箜篌曲_第三百六十三章 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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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天呐天呐！”

看着惊呼连连的慧琳郡主，沈梨秋瞬间黑了脸。

其实，真要算起来，诸多熟人之中，唯独只有慧琳郡主才称得上是沈梨秋的闺中密友，亦或是唯一的朋友。哪怕沈梨秋平日里对芙儿极为信任，可不得不说，因着多年的主仆情谊，让沈梨秋根本就无法将芙儿当成真正可以吐露心里话的朋友。

至于旁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未出阁前，沈梨秋那交友简直惨烈得令人忍不住落泪。而嫁人之后，因着地位的变化，倒是有了诸多熟识的人，却没有一个可以被她称之为朋友的。

哪怕是云太贵妃所出的安宁和硕长公主，那也只有些许面子情，全无私交。

可偏生……

“好你个慧琳！这般长的时间都不曾来看望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又调侃我……哼，亏得我往日里常惦记你，白瞎了！”

气哼哼的瞪着慧琳郡主，沈梨秋自不会真生气，却也起了逗弄慧琳郡主的心。

然而，慧琳郡主却依然是那副捧着脸惊悚至极的神情。

“嫂子！你道是我在同你开玩笑吗？才不是呢，我这是说正经的！等等，让我算一算……我比你大概晚了一个月，可我如今才怀孕四个月，你这是怀孕五个月？天呐天呐天呐！”

“再叫一声，我就让你哥把你丢出去！”

完全没有领悟到慧琳郡主话里的意思，沈梨秋还当是对方又在逗弄她，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旋即却对一旁伺候着的梁嬷嬷道：“嬷嬷帮我去瞅瞅宝宝可在？若在的话，就将他抱来给他姑姑看一眼。”

梁嬷嬷本能的应了一声，却丝毫不曾挪动脚步。

沈梨秋觉得稀罕，诧异的望了过去，却瞧见梁嬷嬷双目死死的盯着她的腹部，且满脸的惊疑不定。

“这是怎的了？你们一个个……”

不仅梁嬷嬷，还有此刻在她身边伺候着的数位宫人，以及打从一进门就将眼睛牢牢锁定她腹部的慧琳郡主，全都是一副震惊到了极致的模样。沈梨秋直接就傻眼了，好半响才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喂！”

最终，还是慧琳郡主先回过神来，道：“嫂子，没人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怀孕五个月……嫂子你这个肚子，哪里是怀孕五个月，分明就是即将临盆！”

“怎么可能。”沈梨秋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可旋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又回忆了一番上次怀孕时的情形。

两厢一对比……

“娘娘，老奴这就去唤大夫！不不，应该是去唤墨家两位神医！”梁嬷嬷也后知后觉的醒悟了过来，却将先前沈梨秋吩咐的事情直接抛到了脑后，转而一溜烟儿的小跑出去唤人了。

眼见梁嬷嬷以跟她年岁完全不符的身手飞奔出去，沈梨秋很是愣了半响。

“嫂子？嫂子！”

“啊？慧琳，我无事的。”

话是这般说的，可沈梨秋却还是没忍住再度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这原先，没有慧琳郡主那番话时，沈梨秋还真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主要是，她的肚子不是一气变成这般的，而是每日里一点一滴的慢慢胀大的。再加上，先前又是水痘又是着急，还有沈梨秋那来势汹汹的孕吐，以至于众人完全不曾注意到异常。

直到……

“慧琳，亏得你过来了，要不然我还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肚子居然那么大了。”沈梨秋喃喃的开口道，

她这会儿倒是确定了，自己如今这肚子，差不多相当于上次怀孕九个半月的时候。

也许，上次怀孕因着意外连连，她没有好生安胎，这才导致胎儿比较小。可问题是，也没有差别那么大吧？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沈梨秋依稀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还是等大夫过来再说吧，我也不知晓这到底是怎么了。”慧琳郡主依然是满脸的惊悚，比起那些个日日同沈梨秋在一道儿的人，她差不多已经有三个月不曾见到沈梨秋了。

脑海里浮现出三个月前身材婀娜的沈梨秋，再打量了一下如今顶着个硕大肚子的……

吓死本郡主了。

墨家伯侄俩倒是来得很快，他们如今最紧要的就是帮助萧惊天建立医学院。不过，虽说他俩是牵头人，可具体的要务却是分派给旁人去做的。他俩最重要的还是制定各种细则，以及将来课业书籍的编写。

不过，一听说沈梨秋这边出了状况，墨家伯侄俩立刻撇下一切事务，飞奔入宫。

随后……

脉象倒是正常的，孕吐仍有，可比起前几日却要好上太多了。墨家伯侄俩皆带着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沈梨秋。

沈梨秋默默的伸手指了指自己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提醒道：“二位不觉得我的肚子大得过分了？我如今怀孕五个多月了，差不多等于上次怀孕九个半月的时候。”

九个半月，其实就是即将临盆。虽说怀胎十月，可真正到最后一日才生产的，却是少之又少的。多数情况下，提前个十天半个月的，也算是足月。

“呃，肚子……”

墨家伯侄俩先是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旋即目光直勾勾的盯住沈梨秋的腹部，最后则是面带惊悚的对视一眼。

“鸿雁，你跑一趟太医院，把陈鹭芸那娘娘腔给我提溜过来！”示意墨鸿雁有多快滚多快，墨秦本人则是再度伸手替沈梨秋把脉。

其实，身为一个擅长外伤和解毒的军医，墨秦真心不擅长妇人病。虽说怀孕并不算一种病，可事实上，这比常见的病症更为麻烦。本想着，沈梨秋的身子骨一贯不错，且她这回也不是头胎了，哪怕先前遇到了很多问题，也应该是无妨的。可哪曾想……

罢了罢了，为了沈梨秋和肚子里的孩子，哪怕向陈鹭芸那个娘娘腔认输赔罪又如何？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墨秦觉得自己活了半辈子，临了却要向死对手赔不是，简直是太心酸了。

“墨叔？我怎么了？”见墨秦叹气，沈梨秋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甚了，有心想诅咒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绝不会出事，可因着尚不清楚事态进展到哪一步了，沈梨秋不敢轻举妄动。忐忑不安之下，她也只得向墨秦发问了。

而这时，墨秦也终于发现自己这番举动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这若是旁的时候倒也罢了，可如今沈梨秋有孕在身，且这胎看着很是不妙，自己却是再不能添麻烦了。

当下，墨秦忙不迭的开口解释道：“无事无事的。只是我以往擅长的并不是妇人问题，这不让鸿雁去唤了陈鹭芸过来吗？对了，陈鹭芸就是太医院院判，最擅长的就是各类妇人、孩童问题了。”

总体来说，太医院院判陈鹭芸的医术是比不上墨秦的，甚至连墨鸿雁这个晚辈都比不上。

可既然能当上太医院院判，说明陈鹭芸此人还是有点儿真本事的。而他的本事不是旁的，正是擅长妇人怀孕、生产、调养身子骨，以及各种孩童病症。

墨秦眼见沈梨秋听了自己的话后，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万幸的是，太医院院判陈鹭芸很快就到来了。

跟墨秦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人家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进门，先简单的行了个礼，院判大人就立刻上前来了一番望闻问切。

“启禀皇后娘娘，娘娘凤体康健，腹中皇嗣稳妥，唯独气血有些不足，需好生静养，不得操劳费神……”

院判大人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人给打断了。

不是旁人，正是先前被冷落了的墨秦：“陈鹭芸你个娘……咳咳，我是说，你到底会不会看诊？没看到皇后她腹部大得惊人吗？我告诉你，皇后此时才怀孕五个月，并非即将临盆。”

“墨师兄，许久不见了。”

闻言，院判大人回头深深的看了墨秦一眼。虽说他早就听闻自己这位师兄来到了东都城，可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都好几个月了，哪怕墨秦偶尔也会去一趟太医院，可他们师兄弟却从未碰过面。

眼见墨秦还要开口质疑，院判大人快速的开口道：“娘娘一切安好。之所以腹部异于常人，是因为娘娘所怀乃是双胎。”

墨秦悚然一惊。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事实上，在院判大人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所有在场的人都齐刷刷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甚至慧琳郡主还因为抽气太猛，连连咳嗽。

听闻咳嗽声，院判大人回头看了慧琳郡主一眼：“郡主已怀孕四个月，还请回府好生安胎，尽量减少外出。”

慧琳郡主：“……好的。”

虽说贵为亲王嫡女，可慧琳郡主却没有一般贵女的傲气。况且，即便她有傲气，也不敢在这位院判大人面前嚣张。天知道这位回头会不会同她夫君、公婆说什么，偏生无论他说了什么，夫家的所有人都会站在他那一边……

大夫不能惹，太医更不能惹。

至于院判大人却是万万不能招惹的恐怖存在。

“慧琳也有孕了？呃……”

因着方才太过于惊讶，沈梨秋丝毫不曾注意到慧琳郡主曾经说过自己怀孕的话。不过，哪怕是这会儿沈梨秋注意到了，可旋即到了嘴边的话，又被院判大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吓回去了：“……我的意思是，慧琳你还是赶紧回府休息吧，等回头咱们把孩子生下来了，再好生聚聚。”

微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向沈梨秋，慧琳郡主完全不知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她今个儿能出府入宫，就代表了她的身子骨是好的。一般情况下，只要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就没什么问题了。慧琳郡主打小身子骨就不错，嫁人后更是万事不理，只一心调养身子骨。

可如今……

将目光在院判大人和沈梨秋面上扫视着，最终慧琳郡主还是选择默默地离开。

没办法，如今的状况，显然沈梨秋都自身难保了，更不会护着她了。

见慧琳郡主离开，院判大人的面色微微好转：“娘娘尽管放心，虽说世间怀双胎的妇人极少，却也并非完全没有。若是旁的人家，或许会因为孩子体弱引起麻烦，可在皇室却是完全无需费心的。”

言下之意，您尽管生，生了自有旁人来为皇嗣调养身子骨。

自然，这话沈梨秋完全能够理解。可有时候，理解并不代表就是全然的放心。

回想起当初生小太子时的艰辛，沈梨秋面色尽是惶恐不安。她不怕疼，也不苦，最怕的却是孩子吃苦受罪。

想也知晓，这刚出生的孩子有多羸弱，哪怕一胎只有一个孩子，那也得精心养着，唯恐有个什么万一。可她这胎……听着似乎还不止两个？

沈梨秋一时间思绪万千，好半响才抿着嘴担忧的看向院判大人。

比起在她身旁好几个月都没有发现任何异状的墨家伯侄俩，沈梨秋此刻显然更相信院判大人。

这一点，院判大人看懂了，墨家伯侄俩自然也看明白了。

院判大人倒是无妨，直言道：“倘若皇后娘娘需要变换日常请脉之人，还需通过陛下首肯。”

一番话，听得墨秦直接黑了脸。

倒不是因为沈梨秋不再信任他，而是单纯的被院判大人这番话给气的。原因无他，概因院判大人这话点出了他的身份。需要陛下直接出面调动的，唯有真正的重臣。

太医院内所有人皆是有品阶的，院判大人陈鹭芸则是太医院内唯一的一个正一品。

想起墨家那坑子孙的祖训，墨秦瞬间面如锅底。其实，在最初学医之时，墨秦同师弟陈鹭芸的感情真心不差。问题是，陈鹭芸在出师之后，直接投效朝堂，没几年就从微末医官升到了太医。之后，更是掌管了整个太医院。

这让他情何以堪！

“变换日常请脉之人？这个……”沈梨秋并不知晓墨秦的心结，乍一看对方黑了脸，还道是因着换人一事，当即心下迟疑了起来。想也是，真要说信任的话，沈梨秋定然还是信任墨家伯侄俩的。

无关其他，哪怕是为了同父辈的交情，以及先前水痘一事，沈梨秋就不可能不信任他们。

可问题是，如今看来似乎墨家伯侄俩的确不怎么擅长妇人病。

“皇后娘娘无需为难，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您和腹中皇嗣的安危。既然陈鹭芸比我更擅长妇人问题，还是尽快换人为好。”见沈梨秋面露迟疑，墨秦忙上前解释着，同时还不忘再添一句，“娘娘不必多心，若是将来仍有旁的事儿，我等还是会立刻入宫为娘娘排忧解难。”

见状，沈梨秋倒是没了迟疑，却仍有了愧疚。思量了一番，便道：“那我回头同陛下说一声，看看陛下是怎么安排的。”

墨秦点头称是，心下却有些不以为意。想也知晓就萧惊天那德行，定然不会让沈梨秋陷入危机。

不过，事实证明，墨秦还是低估了萧惊天。

在得知事情原委后，萧惊天同意让院判陈鹭芸为沈梨秋诊脉，却是每隔两日诊一次脉。可同时，萧惊天却并未放墨家伯侄俩自由，却是让他们自行排班，同样都是每隔两日入宫诊脉。

也就是说，沈梨秋每日里都会迎来为她诊脉之人，却是连着三天都是不同的人。

对于，所有人都觉得萧惊天小题大做了，可所有人都没胆当面指出来。唯一不怕萧惊天的沈梨秋，倒是有心指出来，却架不住孕吐反应再度袭来。

得了，什么都别说了，左右如今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只要熬过去剩下四五个月，一切就都太平了。

可事情却并未像沈梨秋想的那般完美。

又过去了一个月，跟原先无知无觉不同，因着已经知晓了肚子里可能不止一个孩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沈梨秋那硕大的肚子上。短短一个月时间，沈梨秋的肚子如同吹气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胀大。

倘若说，沈梨秋在怀头一胎的时候，是外界风波不停麻烦不断，那么这一次的问题却是来自于她自身。

怀孕六个月，腹部大得比之正常孕妇临盆还要可怕，双腿肿得根本无法正常行走，甚至不仅仅是双腿，连身上都逐渐出现浮肿的情况，更别说那来势汹汹的孕吐，以及因着腹部过大而完全无法安然入睡的可怕状态了。

萧惊天急疯了！

若说先前，萧惊天还有心思替小太子做未来十年的规划，那么此时，他却是整个人疯了、炸了。

“墨鸿雁！”

倒了血霉的墨鸿雁，在为沈梨秋例行诊脉后，直接就被炸毛的萧惊天拎到了御书房。面对整个疯魔状态的萧惊天，墨鸿雁除了腿软之外，完全没了旁的想法。

“你听着，我知晓墨家那见鬼的祖训，我也可以保证，绝不会让你墨家的嫡系入朝为官。不过，有一件事儿你必须做到！”

森然目光如同刀子一般，甩到了墨鸿雁身上、面上，萧惊天满意的看到墨鸿雁一脸惊悚，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被自己吓晕过去的模样。当下，又道：“你如今，立刻回到墨家祖籍，我不管你是好言相劝，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总之务必将墨家擅长医术的女眷统统请来。”

“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记住，这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不准给我打任何折扣。还有，倘若你办不成此事，或者延误了时间，那我……呵呵。”

“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跟你说明白，安宁和硕长公主随时都会休夫！云太贵妃如今虽说换了身份，可她到底能不能嫁给墨叔，也是朕一句话的事情！”

“立刻出发！”

墨鸿雁：“……”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道惊鸿影，墨鸿雁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干脆利索的夺命狂奔。

不过，事实证明，有时候威胁比奖励有用多了。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从东都城到墨家祖籍所在地，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来回的话，纵然不出任何意外，也需要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可在萧惊天丝毫不曾掩饰恶意的威胁之下，墨鸿雁以惊人的速度，千里飞奔回到了墨家祖籍，又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墨家学医女眷尽数打包回了东都城。

前前后后算在一起，竟是只用了二十八天的时间。

彼时，沈梨秋怀孕已经七个月，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经不单单是临盆模样了，而是给人一种随时随地都会爆炸的错觉。

没工夫询问墨鸿雁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将墨家素来足不出户的女眷尽数打包过来，萧惊天只是吩咐所有墨家女眷都集中在甘泉宫内。当然，真正入内为沈梨秋诊断的，却仅有墨家辈分最高医术最超绝的老太太。

饶是墨家老太太自问见多识广，瞧见沈梨秋这肚子，还是被惊得不轻。

“这是双胎？不不，绝对不可能。我墨家典藏医书无数，也曾有双胎的记录，我可以用墨家列祖列宗的名誉保证，皇后怀的绝不可能是双胎。”

沈梨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