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箜篌曲_第三百五十七章 小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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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又怎么样？只要是个人，就没法保证一定不会出错。我却是担心那太医因着自视甚高，诊错了病情才是真的。宝宝绝不可能是得了天花。”
寝宫里，沈梨秋端坐在榻上，一本正经的自言自语。
自然，她的身边还是有几位宫人的，可因着先前那番惊吓，所有的宫人俱是一脸的惊慌失措。想也知道，倘若小太子萧君珏真的得了天花，即便萧惊天不怪罪下来，怕是她们这些先前接触过小太子的人，也一个都逃不掉。
如此这般，虽说沈梨秋这会儿的言行举止很是怪异，却没人会在意了。
直到片刻后，有个小宫人匆匆赶来：“启禀皇后娘娘，墨神医说了，太子殿下得的是水痘，才不是什么天花。墨神医还说了，太子殿下一定会痊愈的。”
所有人皆是满脸的诧异。
唯有沈梨秋，在听闻了消息后，仅仅是长出了一口气，面上并无太多的诧异。只是在听说那倒霉催的太医被萧惊天下令滚出东都城后，沈梨秋的心头掠过了一阵不自在。
“太好了太好了，只是水痘……娘娘，我年轻时出过水痘，可以让我去照顾太子殿下吗？”
正当沈梨秋很是愧疚时，却听梁嬷嬷自告奋勇的讨差事。
当下，沈梨秋连个迟疑都没有，就很痛快的点头道：“好，梁嬷嬷你去吧，我这儿无妨的。”
其实说真的，若非自己有孕在身，沈梨秋更想亲自过去照顾小太子。可她很清楚，在这个时候，身为孕妇的自己还是别提添乱了。好在，宫中从不短缺人手，又有墨家伯侄俩在，想来水痘应该还是挺容易痊愈的。
再不然自己就拼了这口气，也要好生诅咒一下这水痘病毒。
……应该能有点儿用吧？
这厢，沈梨秋还陷入在沉思之中，那厢，萧惊天却是快速召集出过水痘的心腹。
严格来说，要在整个东都城里寻找出过水痘的人，并不算一件很困难的事儿。可问题在于，即便寻到了人，谁敢相信？
在这种情况下，梁嬷嬷自然成为了其中的主要领头人。而在当日傍晚时分，又有人举荐了自己。
不是旁人，却是沈斌的妻子芙儿。
芙儿自然是从沈斌处得来的消息，当下就拿着先前沈梨秋赐予的入宫令牌急吼吼的冲了过来。她原就是沈梨秋身边最为得力的贴身大丫鬟，虽说并没有伺候孩子的经验，可至少她是值得托付之人。
确定芙儿年幼时也曾出过水痘，萧惊天二话不说就让她进了小太子如今的卧房里。
当夜，整个鸾凤殿灯火通明。
虽说先前那位太医被证实不怎么靠谱，可萧惊天还是将所有出过水痘的太医都唤到了鸾凤殿里。哪怕不能委以重任，至少也能打打下手吧？
待破晓时分，小太子萧君珏的病情基本上已经稳定了，伺候在身旁的人，也轮流去休息用膳了。
不过，旁人倒是都轮流着休息过了，萧惊天却是一直陪伴在左右的。
他也出过水痘，却是无需担忧会被传染了。可不得不说，身为一国之君，萧惊天是极为忙碌的，旁人在小太子病情稳定后，均可以轮班休息，唯有萧惊天，到了时辰后还得去早朝。
理所当然的，心情极度不佳的萧惊天，将一切的怒火以及对小太子的担忧，尽数都发泄到了朝臣身上。
可怜的朝臣们，却是真正的无辜被牵连。幸而，同萧惊天做了这么久的君臣，又听闻了昨个儿宫中发生的事儿，朝臣们当下就以最快的速度，将必要的事情快速讲完，将折子呈上，旋即火速遁走。
下朝后，萧惊天完全无视了堆积成山的折子，转身便往鸾凤殿走去。
天下苍生算得了什么？若有必要的话，他可以用整个大齐百姓的性命，来换取臭小子的健康平安。
未曾想，萧惊天刚到鸾凤殿门口，就有宫人满脸惊惧的迎了上来，且一看到他立刻吓得瘫软在地：“陛下！”
当下，萧惊天心头一紧。
“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本能的，萧惊天认为是自家臭小子的病情又有了反复，可明明今个儿早先离开时，墨秦跟他说都是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
“陛下，是皇后娘娘！娘娘她也得了水……”
不等那宫人把话说完，萧惊天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鸾凤殿内。
沈梨秋的寝宫中，原本应该守在小太子处的墨秦，此时就待在沈梨秋的床榻边上，除此之外，离沈梨秋最近的，便是芙儿了。
萧惊天顾不得旁的，直接张嘴就问：“秋儿她怎么样了？墨叔！”
墨秦抬头看向萧惊天，此刻的他早已不复今个儿早先的镇定，不仅眉头紧皱，面色也是极度的难看。
见状，萧惊天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冲到了沈梨秋跟前：“秋儿！秋儿你感觉怎么样？”
“惊天，你先跟我出来。”
此刻的沈梨秋，正晕晕乎乎的躺在床榻上。当然，她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外界的声音她都是能听到的。可听到是一回事儿，完全闹明白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不过，对于萧惊天的声音，沈梨秋自是极度耳熟的，当下勉强睁开眼睛，道：“阿天，我无事的。”
“你……罢了，墨叔，你先说。”
饶是心头再担忧，萧惊天至少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见墨秦要同他私下说话，他赶紧先将人拽出去：“墨叔。”
“惊天，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皇后得的也是水痘，虽说一般得水痘的都是*，可这并不是说大人就一定不会得。不过……”
“怎样？是秋儿的病情比较严重吗？”
见墨秦吞吞吐吐的，萧惊天哪里还能忍得住？其实，萧惊天也并不是完全不通药理，想也知晓，打小在军中长大的他，多少还是会一些治疗手段的。可问题是，他会的大部分都是关于外伤，像水痘这种病症，却是真的为难他了。
可这并不代表萧惊天就没长眼睛。
昨个儿，小太子虽然浑身都是一粒粒泛红的小疙瘩，可他的精神头是很好的。可反观沈梨秋，面上倒是不怎么明显，可沈梨秋整个人就仿佛被掏空了精气神一般，竟是连睁眼都吃力得很。
“皇后的病情……怎么说呢，有点儿奇怪。”
墨秦自是知晓萧惊天对沈梨秋的看重，事实上，他本人对于沈梨秋这个安陵侯沈鹏飞唯一留在世上的骨血，也是极为在意的。当然，在意归在意，墨秦跟沈梨秋其实并没有任何交情，甚至完全不熟悉。因此，墨秦至始至终都是极为理智镇定的。
“惊天，我也不知晓究竟应当怎么说了。”
仔细思量了片刻，墨秦的面上还是有一些迟疑：“按说，皇后应当是被太子殿下传染的，要不然也不会晚于太子发病了。而她表现出来的症状，也是比太子更为轻一些，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何皇后会出现这么一副脱力的情况。”
“什么意思？我完全没听懂。”
听到萧惊天这般直接的话，墨秦很是哭笑不得，却不得不承认道：“其实，我也完全没有闹明白。皇后的脉象呈现的绝对是水痘，大部分症状同水痘也完全一致。可她莫名的就出现了浑身无力、嗜睡的情况，就很令人费解了。”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不，墨叔你只需要告诉我，秋儿能痊愈吗？”
“我也不知晓。”唯恐萧惊天炸毛，墨秦在说完这话之后，又赶紧添了一句，“主要是皇后如今怀着孩子，很多药是没法用的。”
怀孕。
萧惊天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是通医理的，因此墨秦最后那句话，他完全听明白了。是药三分毒，沈梨秋如今怀着身孕，很多治疗水痘的汤药，她都是无法服用的。准确的说，也不是完全无法服用，而是一旦服用了，就会对腹中的骨肉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若是将孩子拿掉呢？”
许久之后，萧惊天忽的换了一种平静至极的语气，就仿佛他此刻说的仅仅是天气不错一般。
可这话，却惊得墨秦险些没跳起来。
“你疯了！”不是质疑，而是肯定。墨秦带着满脸的震惊，瞪向萧惊天，“孕妇本就体弱，她如今又得了水痘，若是此时将孩子拿掉，那绝对是一尸两命！”
“那若是不管腹中骨肉，直接服药呢？”
萧惊天依然是一脸的平静，很是耐心的跟墨秦讨论具体的治疗法子。可墨秦却显然没有萧惊天的淡定，事实上，他已经被萧惊天给吓懵了。
“您你你……你就管你的国事去，这儿有我和鸿雁呢。对了，我让鸿雁去了太子那里，我亲自在这儿看着。还有，梁嬷嬷看着挺会照顾孩子的，而沈斌那媳妇，自个儿都是一团孩子气，我就让她过来伺候皇后了。”
“……好，这儿由你说了算。”
其实，萧惊天很想说，大不了孩子不要了，他只要沈梨秋好好的。可见墨秦这般，加上萧惊天多少还是希望孩子能平安生下来的，当下话在嘴边转了转，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母子平安才是他最想要的。
尽管明白自己待在鸾凤殿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可萧惊天依然不曾离开。哪怕被墨秦轰出了沈梨秋的寝宫，他也只是去了小太子那里，试图看看有无需要帮衬的。
当然，最终的结果是，萧惊天被墨鸿雁轰了出去。
两边都嫌弃他添乱，萧惊天又不能跟这俩人争吵，憋屈之下，只得待在鸾凤殿的前殿上，盼着能有好消息传来。
然而，好消息尚且不曾有，倒是有人求到了鸾凤殿。
云秀宫的妃嫔们。
早先，沈梨秋对于云秀宫中发生的那起自缢事件，采取的是冷处理。说白了，就是沈梨秋自个儿也不知晓究竟应当怎么做，所以就晾着她们。不过，沈梨秋也没打算就这么晾一辈子，而是想着待出了正月里，再另行安排罢了。
事实上，萧惊天也是这么想的。
这俩人均不打算插手干预，而是决定冷眼看戏，耐心等着幕后黑手耐不住性子主动跳出来。
想法倒是挺不错的，事实也的确是照着他俩原先的想法发展了，可谁也不曾料到，在正月即将结束之际，小太子和沈梨秋竟会相继病倒。
如此一来，谁还有心情去看戏？
“陛下，她们是来求见皇后娘娘的。可娘娘她如今……陛下，您要不要见见她们？”
鸾凤殿里的宫人，即便不是沈梨秋的心腹，那也是心向着沈梨秋的。
想也知晓，沈梨秋如今是六宫之主，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可以说已经是到了顶点了。当然，若是将来沈梨秋成了太后，她们自然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可问题是，她们这辈子也甭想再换主子了。
因此，鸾凤殿中的宫人，没有哪个会蠢到希望沈梨秋出事的，更没有哪个是希望云秀宫的妃嫔讨了萧惊天的欢喜。
如今，沈梨秋在病中，云秀宫的妃嫔不管怎么说都是宫中的主子，宫人们虽不愿意迎她们进来，却也不能将人就这么晾在外头。
带着无比的憋屈，宫人将这事儿告知了萧惊天，心中却盼着萧惊天拒绝接见那些嫔妃们。
萧惊天：“……呵呵，让她们进来。”
来传话的宫人并不是沈梨秋的心腹，别说萧惊天的性子了，便是沈梨秋的性子，也不大清楚。听萧惊天这般说辞，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叹息一声，认命的将人迎了进来。
因着没得过水痘的关系，唐嬷嬷并未进去伺候大小两位主子，而是帮着主管鸾凤殿的大小事务。
同时，唐嬷嬷也是唯一一个在场中了解萧惊天的人。
……总有一种惨案即将发生的感觉。
唐嬷嬷也是个能耐的，她完全不担心云秀宫的妃嫔趁着这个机会勾搭了萧惊天，事实上，她在思忖片刻后，毅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偷摸摸的走出了前殿，唐嬷嬷唤了个洒扫宫人，吩咐她去荣太妃处传几句话。先前，沈梨秋做事从未想过要瞒着两位嬷嬷，因此唐嬷嬷很清楚，荣太妃是她们这边的人。
吩咐妥当之后，唐嬷嬷回到了前殿。
“嘶！”
早已料到待会儿一定会有惨案发生，可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唐嬷嬷还是被眼前的场景给吓住了。
云秀宫来人中，有惠妃、宸妃，以及两位嫔。按说，唐嬷嬷是见过所有妃嫔的，只不过因为不熟悉而无法准确的对号入座罢了。可此时……
熟不熟悉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
时间回到唐嬷嬷刚离开之时。
萧惊天带着一脸阴测测的笑容，唤了几位妃嫔进来。这本也没什么，哪怕萧惊天先前就抱着发泄的心态，可事实上，倘若没人上赶着找刺激，萧惊天顶多也就毒舌几句，并不会发生太过于惨烈的事情。
可谁让就是有人这么上赶着想要寻刺激呢？
以惠妃为首的几位妃嫔，一进入鸾凤殿，就发现召见她们的并不是沈梨秋，而是萧惊天，当下立刻喜上眉梢。再联想到昨个儿传出来的消息，仿佛是小太子得了什么很严重的病，难道说……
小太子不行了？
怀着身子的沈梨秋也快不行了？
所以身为陛下的萧惊天就极为失望的决定宠幸旁的妃嫔了？
带着一脸的喜气，惠妃风情万种的冲着萧惊天行了大礼，无限妖娆的开口道：“陛下……”
这一声陛下，何止妖娆，简直就是带着一嘴的蜜糖，声线更是九曲十八弯，端的是魅惑至极，听得人骨头都快酥了。
然而……
“啊！！！”
一声陛下尚未完全落下，原本正跪下行礼的惠妃，整个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往后飞跃而过。偏生，她的身后便是宸妃和两位嫔，如此一来，等于就是直接撞成了一团。
当然，若单单只是撞成了一团，那问题倒不是很大。想也知晓，人跟人相撞，除非是有孕在身之类的，不然要撞出个好歹来，也是蛮困难的。
可事有例外。
萧惊天是一脚直接踹上了惠妃的胸口。
是真真正正的当胸一脚！
这么说吧，倘若此刻跪在萧惊天面前的不是柔柔弱弱的惠妃，而是沈斌那糙汉子，这么一脚下去，也绝对能断两根肋骨。
至于惠妃……
随着身子往后飞跃而去，惠妃同时喷出了一口凌霄血。这真不是夸张，而是实实在在的一口老血直冲云霄。不仅如此，惠妃在飞到一半时，就已经晕了过去。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了结。
惠妃确实在吐血之后就晕厥了，可她身后不远处就是三位妃嫔。眼看着惠妃就这么砸过来，哪怕这事儿极为出乎意料，可那三位妃嫔还是本能的躲闪了一下。
躲闪的结果是，三位妃嫔摔成了一团，而惠妃的身体却是一半砸到了三位妃子身上，另一半却是直接砸到了地上。
一瞬间，鸾凤殿里惨叫连连，哭声震天。
与此同时，唐嬷嬷悄无声息的摸了回来，且一见这种情况，当下狠狠的一拍大腿，道：“哭什么！谁准你们在这儿哭的？”
这真不是唐嬷嬷狐假虎威，而是年岁稍长一些的人，都会格外忌讳某些事情。这唐嬷嬷，本就是沈梨秋的心腹，又素来眼里只有沈梨秋母子二人。当然，她也极为在意萧惊天，可现实情况是，萧惊天用不着她操心。
自然而然的，唐嬷嬷就将沈梨秋母子放在了一切的首位。
萧惊天闻言瞥了唐嬷嬷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径直走到了几位妃嫔跟前，蹲下身子伸出双手，目标却是几位妃嫔的脸。
唐嬷嬷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心道，难不成萧惊天忽的怜香惜玉了？这可真是……
天方夜谭！
什么怜香惜玉，诚然，萧惊天是将手放在了妃嫔的脸上，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格外的惨不忍睹。
只见萧惊天飞快的在几位妃嫔的面上一抚，动作极为利索的将她们的下巴……给卸了。
于是，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哪怕是一旁伺候的宫人，以及唐嬷嬷本人，此时也飞快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时间，前殿上安静得令人窒息。
偏生，此刻有个小宫人匆匆的奔了进来，也没细看，就径自跪倒在地，说道：“启禀陛下，婉太嫔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