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曲_第三百五十七章 小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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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同荣太妃和丽太嫔见面时，地方却选在了沈梨秋寝宫外间的小会客厅中。可别小看了这个地点的变化，想也知晓，寝宫是属于很私密的地方，能被沈梨秋在寝宫中召见的，不说是极为亲密的人，至少绝不可能是她所厌恶的人。

荣太妃和丽太嫔很快就从最初的忐忑不安，转为了庆幸不已。

庆幸的，自然是当初跟云太贵妃的交情。

“多谢皇后娘娘的信任，我和丽太嫔妹妹只想安安分分的度过余生，半点儿都不想掺合到这些是非之中。原本，云太贵妃还在世时，我俩有她的庇护，倒是能在这深宫后院里得到片刻安宁。唉，云太贵妃当初在临终之前，还曾说，会帮着我们替陛下、皇后娘娘求情……”

先开口说了几句客套话，荣太妃不忘提到云太贵妃的事儿。说到底，她和丽太嫔跟沈梨秋并无半点儿交情，如今也就只能靠着当初跟云太贵妃的那点儿面子情，博一份同情了。

荣太妃和丽太嫔所求之事，与其说是一种生活状态，不若干脆说是上位者的一句话罢了。

原先，有云太贵妃在，便是萧惊天和沈梨秋不表态，这深宫后院的，也没人会故意招惹她们。她们各自带着一个孩子，一应份例都是全的，日子不算好过，却也不算难捱。

可惜云太贵妃“死”了，好日子到此为止。这不，不过就是云秀宫出了事儿，婉太嫔硬是要拉她们过来，她们便是心中再不情愿，也不能严词拒绝。

可若是有了萧惊天亦或是沈梨秋的一句话，事儿就大不相同了。

沈梨秋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听着荣太妃说话。

虽说她入主后宫也不过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可既然她已经成为皇后了，对于后宫中的事情，就不可能全然不知。

当然，还是因为时间关系，沈梨秋知晓的事情，多半都是搁在明面上的。至于暗地里的风起云涌，沈梨秋却是真的只能靠猜测了。

“哦？云太贵妃曾经给你们二位留了遗言？”

云太贵妃“死”得速度很快，从传出生病到最终死亡，也就那么十来天的工夫。且到了后头，据说是病情太重，谢绝了所有的探病之人。

自然，当时已经怀孕的沈梨秋，是绝不可能前去探望的。而荣太妃和丽太嫔探望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云太贵妃又不是真的病重。

“是的，不过那遗言并不是云姐姐亲口跟我们说的。”荣太妃看了一眼始终保持沉默的丽太嫔，微微叹了一口气，“旁人只看到这深宫后院奢华无比的生活，却看不到那背后的苦楚。我和丽太嫔都是苦命人，倒是云姐姐……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那么短命呢？”

沈梨秋：“……”

被荣太妃这话险些噎死过去，沈梨秋愣是好半响才缓过神来。再也不敢让荣太妃开口了，沈梨秋干脆利索的道：“嗯，云太贵妃的确是个好人。左右你们所求的，也不过是一片安宁，很容易的。”

容易是挺容易的，不过沈梨秋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她打算回头唤安宁和硕长公主入宫，问清楚这两位到底是什么居心。又或者，所谓的云太贵妃的遗言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即便沈梨秋没有立刻答应，可她这话还是让荣太妃和丽太嫔惊喜连连。

“其实这……”荣太妃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将话说了出来，“皇后娘娘，云秀宫那事儿恐怕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敏妃和令嫔两姐妹或许是有不合，却也不至于闹到敏妃自缢这个地步。还有一件事儿……”

“荣太妃有话直说。”

虽说沈梨秋并不想在这事儿上费太大的力气，可若是有人能帮她查清楚真相，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是这样的，按说云秀宫出事，同一个被通知到的，应该是皇后娘娘。可今个儿，我和丽太嫔却是大清早的，就被婉太嫔给唤了出来。待我们匆匆赶到这里，云秀宫的人也不过才刚到鸾凤殿没多久。”

沈梨秋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个细节，她原先是没有注意到，幸好如今也不算晚。不过，沈梨秋确是不打算在此事上太费心神，思量了一下，道：“多谢荣太妃告知此事，至于你们二位所求之时，最迟三日后，我必给你们一个明确的说法。”

……

通过安宁和硕长公主，沈梨秋很快就证实了，所谓的云太贵妃“临终遗言”。当下，沈梨秋便下了口谕，让荣太妃和丽太嫔回去好生照顾两位年幼的皇子、公主，同时也将这事儿直接丢给了萧惊天。

查案断案啊！

想也知晓，沈梨秋便是再重生个几回，也干不了这样的事儿。要知道，这事儿已不仅仅是命案了，而是牵扯到了一位妃子、一位嫔，以及一位太嫔。

这还仅仅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究竟牵连有多大，谁又能说得准呢？

“秋儿，这事儿你无需费神，只冷眼看着便可。”

云秀宫出了这般大事儿，自然没有不告诉萧惊天的道理。不过，萧惊天对于此事并不热衷，主要是他已经依稀看出了端倪来。

正月初一自缢身亡，正月初二就闹将开来，不仅将整个云秀宫折腾了个天翻地覆，还立刻通知了有孕在身的沈梨秋，以及后宫诸位太妃、太嫔们……

呵呵，这不是明摆着就想将事儿往大了闹吗？

看出了对方的目的，萧惊天格外的淡定。你们不是想闹腾吗？咱偏就将这事儿按下不表，你又耐我何？

抱着这样的心思，萧惊天非但不曾插手，还将云秀宫团团围住。哪怕先前云秀宫的妃嫔也不能经常离开，可若是真的有事，在通禀之后，还是能短暂离开的。然而如今，整个云秀宫几乎就是被团团围住，别说人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不仅如此，萧惊天还命人将整个后宫封锁起来。

除了沈梨秋的鸾凤殿外，旁的所有宫殿，均被人看守起来。也包括荣太妃和丽太嫔的寝宫，索性她二人本就想要安宁，虽说如今自由受限，却是再安静不过了。

事情至此本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万万不曾想到，就在正月快过完时，出事了。

这一次，萧惊天也好，沈梨秋也罢，却在在也坐不住了。

原因无他，出事的正是他俩所出的小太子。

“你说什么？天花？来人，立刻传墨秦、墨鸿雁进宫！立刻！”萧惊天面色大变，却并非往常怒气冲天的那种，而是带着一丝惊惧和不敢置信。

天花……

虽说本朝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大面积爆发天花的例子了，可往前一百多年，东都城附近的临安城，却是曾经爆发过一次骇人听闻的天花病例。

自然，那一次死了极多的人。又或者说，但凡是得了天花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倒不是说这病有多么的致命，而是因为其传染性极高，闹到最后，差不多都是自生自灭的。

也因此，从那往后，大齐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旦发现了天花病例，就立刻将人隔离，直到病人死亡。

这搁在往日里，萧惊天并不觉得这个规矩有多么冰冷无情，可此时此刻……

“这不可能。宝宝怎么会得天花的？我不相信，这事绝无可能的。”太医的话，沈梨秋也听到了，可她却是满脸的不信任。并不是萧惊天的那种不敢置信，而是完全不信。

沈梨秋这话异常的笃定，一时间，萧惊天也有些恍然。

可旋即，萧惊天回过神来：“来人，将皇后送会寝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准随意进出。”

“阿天！”

“你有孕在身，不可冒险。”萧惊天头一次没将目光落在沈梨秋身上，而是怔怔的看着一脸要哭不哭的小太子，“臭小子这儿有我在，你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答应你，绝不会放弃臭小子的。”

“你……好吧，不过我还是不相信宝宝得了天花。等回头墨二哥来了，你就知晓了。”沈梨秋斩钉截铁的说道，同时也没再让人催促，就很配合的回到了寝宫里。

不多会儿，墨秦和墨鸿雁带着一头一脸的汗，闯入了鸾凤殿。

说真的，此时不过是正月下旬，能跑出这般汗来，也看得出来这二位有多么的心焦。

“怎么可能是天花？快让我看看孩子。”

旁的人一听说是天花，恨不得爹娘多给自己生两条腿，譬如方才为小太子的太医便是如此。即使碍于萧惊天在场不敢直接跑路，这会儿也是尽可能的躲得远远的。

可墨秦，却是直接冲到了萧惊天跟前，边说边直接将脸凑到了小太子的面前。

小太子萧君珏如今也不过才一岁多，长得倒是圆滚滚肉呼呼的，可因着此时**在外的皮肤上，俱是星星点点的红色小水泡，看起来又可怜又渗人。

好在小太子也乖得很，虽然身子骨很不舒服，可却没有大哭大闹，只是憋着嘴眼泪汪汪的看着众人。

“唐嬷嬷，你将这两天的事情再说一遍，巨细无遗。”

将小太子交给了墨秦，萧惊天还不忘将唐嬷嬷唤到跟前，吩咐所有人都配合墨秦。

唐嬷嬷自不会拒绝，只是她的目光时不时的瞄向小太子，面上俱是心疼的神情。将这两日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唐嬷嬷的语气里，除了心疼，还有懊悔和自责。

只是天花这玩意儿，并不是风寒这等可以控制的事儿。要说照顾小太子的宫人和嬷嬷们，也都是极为细心的。却不曾料到，以往连个咳嗽发烧都不曾有过的小太子，徒然间就出了这般大的事。

“这……是天花？等等。”

墨秦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小太子身上，倒也分了点儿神听唐嬷嬷的讲述。不过，在细细查看了小太子身上的情形，又为他把了脉后，却皱紧了眉头。

“墨叔，能治吗？你一定行的，对吧？”萧惊天没注意到旁的，却看到了墨秦那几乎能够夹死蚊子的眉头，当下心中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却见墨秦冷不丁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四下张望了一番，旋即冲着早已躲到角落里的太医怒吼道：“这是天花？你居然说这是天花！你告诉我，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哼，这何止脑子进水，你这分明是脑子进屎了！”

这番怒吼，别说那原本就满脸惊惶的太医了，便是萧惊天和墨鸿雁也有些懵了。

还是墨鸿雁先回过神来，直接挤开了站在前面的萧惊天，蹲在了坐塌上的小太子跟前，细细的打量起来。

片刻后，墨鸿雁伸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咬牙切齿的道：“虽然天花和水痘最初的症状是挺相像的，若是一般的大夫弄错了，也就罢了，可你……你是太医！你个猪脑子！”

自然，墨鸿雁这番话不是冲着萧惊天说的，而是冲着此时已经跪倒在地狂磕头的倒霉太医。

不过，这会儿却没人顾得上他了。

墨秦直接上前将小太子抱在了怀里，道：“别说那些废话了。赶紧给寻一间干净的卧房，以前的房间不能用了，另外收拾出一套干净晒过太阳的被褥。还有就是……惊天，你配合鸿雁，让他将琐碎的事情安排妥当。先由我照顾孩子。”

这墨家伯侄俩倒是都出过水痘，就连萧惊天，当初在军中也是捱过这一劫的。不过，若是土生土长的东都城人，却极少有出过水痘的。旁的不说，整个鸾凤殿怕是都寻不出三五个人。

不过，听闻是水痘而不是天花，萧惊天已经大松了一口气。

比起死亡率近乎百分之百的天花，水痘虽说处理得不好也会出人命，可若是照顾妥当，捱过去的概率却也是极大的。

总比天花好！

“好，传朕的旨意，所有人配合墨鸿雁行事，如需药材尽管去太医院领取，再不然高价收购，务必、务必……”

“惊天，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大伯的医术。”比起方才被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萧惊天，墨鸿雁显得镇定多了，“只是水痘而已，最多半个月，一定能痊愈的。”

“对，只是水痘而已，只是……混蛋！蠢成这样你还活着干嘛？”前面只是萧惊天下意识的重复墨鸿雁的话，算是自我安慰。可说到最后，萧惊天却是来气的。

自然，针对的不是墨鸿雁，而是那个倒霉催的太医。

此时的太医早已磕得一头一脸的血，其实他也很是想不明白。要知道，水痘和天花最初的症状的确很是相似，可就像墨秦说的那般，普通的游医弄错，还算是情有可原。可他是太医，且能来鸾凤殿诊脉，已经说明他的医术在太医院是顶尖的。

水痘……

天花……

以他行医数十载的经验，怎么可能会弄错呢？可问题是，对方是墨家的人，还是连太医院院判都甘拜下风的墨家嫡系传人，这恐怕也只能是她弄错了吧？

“滚！朕再也不想看到你，给朕滚出太医院，滚出东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