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曲_第三百五十五章 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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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当然是有用的。

当萧惊天抱着自家臭小子回到原先的内室时，一切已收拾妥当，除却内室空气中那隐隐存在的酸臭味之外，再没有旁的踪迹能证明方才的混乱了。

“秋儿，我把儿子抱来了。”

无视了梁嬷嬷那不赞同的神情，萧惊天径直走到了沈梨秋的面前，将怀里的儿子展示给她看。

沈梨秋抬起头无力的笑了一声，见宝贝儿子一脸雀跃的想要让她抱后，更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阿天，这里不大舒服，还是让儿子去别地儿待吧。”

这话一出，萧惊天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自然不是因为怒火，而是心疼。

萧惊天本人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坏境问题，除却最初几年的优渥生活外，他成长的大部分时候都是跟安陵侯沈鹏飞一道儿在军中摸爬滚打的。想也知晓，军中尤其还是整日里行军作战的军队里，那是决计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的。

因此，在面对所谓的内室异味时，萧惊天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若非因为沈梨秋的坚持，他根本就不会离开。

可仔细想想……

“秋儿，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这里的味道儿？那这样好了，我让人将闲置的房间都归整出来，不单单是鸾凤殿中，旁的闲置宫殿也无妨。到时候，你若是犯了恶心，就立刻换房间。哪怕你每日换上十次，想来也是够用的。”

“我……”

“就这么办！”

不等沈梨秋开口拒绝，萧惊天便已经吩咐下去了。先前，其实也不是他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而是他不曾太过于重视。左右不过是内室有点儿怪味道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想当初，面对死人堆，萧惊天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却不曾料到沈梨秋虽身世可怜，却是个实打实不曾吃苦的人。

幸而，如今立刻更改也不算太迟。

瞄了一眼沈梨秋那已经开始显怀的小腹，萧惊天制止了试图扑向沈梨秋的宝贝儿子，又道：“秋儿，还有几件事情怕是拖不久了。”

“啊？”沈梨秋刚想出词儿试图阻止萧惊天，结果一听这话，又将想好的词儿给忘了。

“儿子的名字，我的登基大典，还有你的立后大典，以及立太子一事。”

闻言，沈梨秋哪里还会想到先前那些破事儿？哪怕她今个儿真的像萧惊天所说的那般，一天换上十来个房间，也比不上后头那些事儿。

“儿子的名字也就罢了，这……后头那些事儿何时办？还有那什么立太子……”

沈梨秋越说越迷茫，碍着出身见识，饶是沈梨秋是重生之人，很多事情却依然不大明白。按说，在成为皇后之后，她应该学着做这些事情了，可谁让她刚归整好后宫，就有了身子，若反应不大也就罢了，偏生这一次孕吐这般激烈，却是真的没有精力管那些事儿了。

“无妨的，咱们一件件事情，慢点儿来。”

一面吩咐了宫人立刻归整出一间舒适的卧房来，萧惊天一面耐着性子同沈梨秋一一解释其中的事情。

儿子的名字，自然是交由萧惊天。不过，取名这事儿本身是很简单的，关键是要跟后头的立太子一事牵扯到一块儿，那就得更为慎重了。

萧惊天的想法是，左右如今离大年夜也近了，干脆就依着旧例，在大年夜宴请宗室和朝臣，到时候再一气将所有的事情宣布。

“……左右挨个将事儿说出来，那些人也会瞎叨叨，干脆就全部说了。先宣布儿子的名字，再命钦天监择个好日子准备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然后直接颁布诏书立太子。”

所以，这是打算不把人吓死不罢休？

这还真是符合萧惊天那一贯的行事作风。

“对了，还有你有孕一事。”

沈梨秋低头思量着，其实有一点儿萧惊天说得很对，皇室嘛，尤其是他们这对大齐最尊贵的夫妻，无论宣布了什么消息，都会引起朝臣议论。与其考虑到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挨个宣布事情，倒不是一气把事儿都公布了，让他们议论去吧。

“好，我都听你的。”

……

有了沈梨秋的支持，萧惊天做起事来怎是一个风风火火。

大年夜宴请宗室和朝臣倒是有旧例的，虽说去年萧瑾轩在位时，并未贯彻这一旧例，不过如今萧惊天打算重拾也不算难。

只是，若搁在往年，但凡国宴真正的操办者必然是皇后。可很明显，至少今年，沈梨秋是没法插手此事的。

云秀宫里的众妃嫔倒是非常愿意插手，可惜萧惊天完全不给她们这个机会。

“传朕旨意，宣安宁和硕长公主、慧琳郡主入宫，共同协助皇后操办国宴事宜。”

旨意一出，满朝哗然。

说真的，以往倒是有公主帮衬着皇后一起操办国宴，可关键是，那都是一些未曾出阁的公主。且要做的，并不是真正的操办国宴，而是从旁协助。可显然，这一次明着是协助皇后，暗地里可不正是将这一重责直接压在了公主和郡主身上？

圣旨才发了一日，萧惊天龙案上的折子就堆成了小山。

萧惊天只瞄了几眼，就丢开不管了。待到了次日一早，直接在早朝上发难。

“听闻有些人对于朕的决定有意见？呵呵，也不用上折子了，有话跪下说。”

朝臣们：“……”

方才那话是没错，可听着怎么就这般不是滋味呢？朝臣们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有那迂腐之人站出列跪倒在地，朗声道：

“陛下，国宴非小事，虽今年并无异国使者参与，可安宁和硕长公主到底已嫁人为妇，更别说慧琳郡主更是彻头彻尾的外人了。试问，国宴怎能由两个外人来操办？倘若陛下无其他妃嫔也罢，可分明……”

“禀陛下，提起妃嫔一事，臣等还希望陛下您能早日将仪式补全。不仅是娶妃一事，还有先前因着战事而推迟的登基大典以及立后大殿。”

“恳请陛下首肯。”

很多事情，哪怕再难说出口，只要有那胆子大的人愿意先出头，自然而然的，也就会有人紧随其后。

萧惊天冷笑着的看着朝臣们。

自然，在经历过诸多恐吓事件后，不是所有的朝臣们都还有胆子跟萧惊天叫板的，如今愿意站出来的，要么就是极为迂腐之人，要么便是同那些妃嫔娘家有些交情的。

说到底，萧惊天可以让妃嫔娘家十代不得入朝为官，却无法阻止他们寻至交好友帮忙说情，甚至于威逼。

……看来，还是因为他太善良了。

“朕本来就已经决定在年后补办各项仪式，不过既然你们这般着急，那赶一些也无妨。”

顿了顿，萧惊天的目光落在了钦天监监正面上，后者一个腿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钦天监监正，朕命人立刻择出良辰吉日，先准备朕的登基大典，随后是立后大典。再然后……呵呵，娶妃是吗？可以，干脆也一道儿办了吧。”

思量了一下，萧惊天又补充道：“皇后已怀孕将近四个月，立后大典既要秉承华丽壮观，切记也要顾及到皇后的身体状况。朕希望这一切都能在年前准备妥当。”

一番话下来，别说钦天监的监正了，便是旁的与此无关的武将们，也已经被吓懵了。

开什么玩笑？！

如今都已经腊月中旬了，这些事情各个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别说一口气来那么多件了，便是只有一件，那也绝不可能在年前办妥。

于是，萧惊天的心腹武将们悄然对视了几眼，旋即立刻低头默哀。左右他们都是粗人，像这种考验学识礼节的事儿，还是别插嘴了。

“就这么办，退朝！”

完全不给朝臣们对应的时间，萧惊天干脆利索的宣布了退朝，并且命人将之前质疑皇族外嫁女操办国宴的折子全部发还了回去。

直到萧惊天完全消失在了大殿之上，原本沉默的武将们才纷纷大笑着开口调侃：“哈哈哈，你们究竟有多想不开，居然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了！”

“你们别介意，我们几个都是大老粗，没别的意思，就是大笑一通哈哈哈。”

“就是就是，吃亏吃不怕说的就是你们！明知道回回都会吃瘪，偏还喜欢一头撞上去。不是有句老话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你们这是什么？明明已经撞上了南墙，还觉得自己脑门硬，一下不够两下三下的往上头撞！”

“对对，就是这个理，简直蠢得没话说。”

较之笑得一脸**开的武将们，文臣们的面色却都不是很好看。哪怕原本同此事无关之人，也明白接下来这么一大滩的事情，自己是根本无法置身事外的。原本是想私底下抱怨几句，可听武将们这般嘲笑，这心思立刻就变了。

不过，到底是学富五车的文臣们，便是再怎么难堪，也做不到在朝堂之上就跟武将闹腾起来的事情。当下，纷纷快步离开，待出了宫门，却又再度聚在了一起。

旁人是不知晓那些人在计划着什么，可萧惊天却是很快得到了消息。

先前，他是处理掉了一批人，可这并不代表留下来的就都是他的心腹。事实上，若想要整个朝堂尽数只效忠于他一人，没个几年十几年是不可能出成效的。

萧惊天如今要做的，也就是引诱那些人自个儿露出马脚来，再一一想法子撸去其官职，或者贬谪。

如今，正好借着这几件绝不可能按时完成的事情，他就又可以干掉几人。

……

在数场大雪之后，大年夜终于姗姗来迟。

国宴最终还是由安宁和硕长公主同慧琳郡主一道儿操办完成。

前者本就是最尊贵的公主，出阁前边受到了极为严苛的教养，操办这种国宴虽也有些吃力，却也不至于出大错。后者虽身份不显，可到底已嫁人数年，处理起事务来不说得心应手，至少不会慌乱。

俩人以往并无交集，最多也就是混了个脸熟，根本就不算熟悉。不过，相信在这场国宴之后，俩人一定能成为好姐妹的，比亲姐妹更要好。

至于旁的大典，却是意料之中的，一个都没完成。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完成，至少钦天监给出了具体的良辰吉日，还不止一个。不过，要想在区区数日里完成三个大典，本就是没有可能的事儿。朝臣们也不傻，将准备工作尽可能的做得夸张些，至少要将这姿态给做足了。

果然，萧惊天见状，只是口头训斥了一番，顺便贬谪三两个人。

这个结果已经是朝臣们预想中最好的结果了。只是他们不会知晓，萧惊天至始至终就没打算将所有人一块儿贬谪，能借着事儿弄掉几个看不顺眼的，就是他原本的目的。

国宴顺利的开始了。

忙得焦头烂额的朝臣们，根本就没有心思再跟萧惊天作对。国宴出乎意料的顺畅，就连沈梨秋都因此轻松了不少。

事实上，在国宴开始之前，沈梨秋还有点儿忐忑。哪怕之前她也曾参加过国宴，可那时她只是众多宾客中，最为不起眼的一个。而不是同今个儿这般，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幸而，焦点也有焦点的好处。不用看旁人的脸色，也无需费心思索着旁人一举一动代表的意思，最用不着小心斟酌言语唯恐得罪了旁人。

沈梨秋只需要安静的坐在萧惊天身旁，始终保持着微笑即可。

不过，国宴的顺利并未一直持续到最后。打破这片宁静的不是旁人，正是萧惊天本人。

“诸位，今个儿是个好日子，正好朕也有要事宣布。”

一听萧惊天开了口，宗室和朝臣皆纷纷凝神细听，只有沈梨秋忍不住低下头，用额前的刘海掩去了那一脸不忍直视的神情。

想也知道，以萧惊天的尿性，接下来定然又是一个恐怖故事现场。

果然。

“朕前两日已为嫡长子取好了名讳，萧君珏。”略顿了顿，萧惊天很好心的给朝臣们留了点儿消化儿子名讳的时间，旋即又再度开口道，“同时，朕在此宣布，立萧君珏为大齐太子殿下。”

话音刚落，无数道目光就冲着沈梨秋这面涌来。这一次，他们看的不是旁人，却是位于沈梨秋身侧的宝贝儿子。

可惜，沈梨秋那刚一岁的宝贝儿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会儿正被众人的目光洗礼。事实上，因着国宴的时间有点儿晚了，他正睡眼朦胧的打着哈欠，一副随时都会睡过去的可爱模样。

当然，大部分人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爱的。

从萧惊天说出“立太子”这三个字后，整个国宴的气氛就瞬间变了。甭管什么登基大典、立后大典，亦或是迎娶妃嫔的事儿了。想也知晓，先前那些事儿本就是定下来的，左右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根本用不着惊讶，可今个儿这事儿……

那可是立太子啊！

别说朝臣们了，便是皇族宗室们的面色都齐刷刷的变了。

大齐不是没有早早立太子的先例，可那到底还是属于比较罕见的。而理如今最近一次的立太子，立的正是萧惊天所谓的亲生父亲。可惜，那人倒是样样出挑，却是个短命的。

朝臣们有心提出意见，自然前头那位短命太子也是个很好的反面教材，可问题是……

这个真没人敢。

不说这种话类似于诅咒如今这位小太子，便是那位是萧惊天所谓的亲生父亲，就不那么好办了。万一因着这个不恰当的话题，再度惹毛了这个煞星，那可真的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大年夜的，没人想触这个霉头。当然，也没人敢。

眼瞅着国宴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萧惊天却完全不在意。

有什么好在意的？

以往上早朝时，他不也每隔几日就将气氛彻底弄僵，挥挥龙袍的衣袖便飘然离去，完全不管那些被他吓尿了的朝臣们。

自然，以往他不管，今个儿也甭想让他管。

“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正月里你们也甭休息了，赶紧先将之前的事儿都办妥当了，立太子祭天一事，就推到二月间吧。”

“跪安吧。”

再度撇下完全懵了的朝臣们，以及完全不在状态中的皇族宗室们，萧惊天扶着沈梨秋爽快的离开。当然，跟随一道儿离开的还有新上任的小太子萧君珏。

萧君珏……

其实，就如同萧惊天的原名萧天祚一般，萧君珏这个名字也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君者，天子也，君临天下。

珏者，双玉也，国之玉玺加上皇后凤印，可不就是双玉吗？

琢磨着小太子的名讳，很多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不过，话是这么说的，可太子年岁太小却也是事实。即便有着萧惊天的圣旨在前，仍有不少人心怀异心。

谁人不知道拥立之功、从龙之功乃是最大的功绩。

一个家族，若想平平稳稳的成为大齐第一大家族，可能需要上百年乃至几百年的时间慢慢谋划。可若是下一任太子的身上，能够拥有自家的血脉，那才是最佳的捷径。

自然，因着先前萧惊天的决定，这个最佳捷径已经被彻底断送。可法子都是人想出来了，自家的血脉不成，那就同旁的家族合作呗。

也许对于在场的人来说，萧惊天先前的那个决定更好。如此一来，他们就有着完全拿捏后宫妃嫔家族的能耐，谁让那些人已经丧失了入仕的资格呢？

今夜，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

云秀宫。

无论那些朝臣们有什么私心，可说白了，他们只是希望能让家族更进一步，希望自己成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

真正心急如焚的，只有云秀宫中的诸位妃嫔们。

也许今夜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可对于她们来说，自打上次见过萧惊天后，她们是真正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退路早已被阻断，家族已遭贬谪。

她们从一个人人羡慕的高门贵女成为了深宫后院最常见的怨妇，且完全没有出头之日。

而她们之中，年岁最大的，今年也不过十六岁，最小的更是年仅十三岁。

人生才刚开始，就注定了枯萎的结局。

凭良心说，搁在谁身上都不可能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不过，她们之中也不乏真正的聪明人，在经历了上次的时间后，譬如惠妃、宸妃等人，就已经想通了前因后果。只是，在今夜传出立太子一事之前，她们选择不愿相信。

“惠妃姐姐，事到如今，咱们不信也得信了。”

宸妃是礼部尚书的长孙女，虽说高门贵女各个都是被娘家娇养着的，不过也要看具体的情况。

像宸妃，出身自然好，教养也是极佳的，可这礼部尚书家却是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且还是那种上百年都不曾分家，所有嫡系族人皆聚居的家族。

人多，是非多。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虽说是家中长房嫡长女，可宸妃接触过的阴私却远比一般的高门贵女来得多。最主要的是，她是母亲进门第二年生下来的孩子，可她的母亲至今却仍只有她一个亲生的骨肉。

“惠妃姐姐，你还想抱着那不切实际的梦想吗？醒醒吧，陛下从未喜欢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人，至始至终，他选妃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我们背后的家族连根拔起。姐姐，你若是再不为自己打算，怕是真当要老死宫中了。”

“当然，若是姐姐坚持的话，妹妹我也无话可说。”

“不过嘛……”

“倘若姐姐又改变了想法，不妨派个人告知妹妹。旁的不论，有一点儿妹妹却是可以透露的。那就是，太妃中……有人愿意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