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十四章 神器封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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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猛地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双臂与苗刀,又望向羽卓丞。羽卓丞道:“这苗刀原本就是通灵神器,一到你的手中,立即便灵意相通,轻而易举地被你驾御。所以你才能不费多少力就将它解印拔出。”
蚩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惊喜欲爆。羽卓丞乃是木族青帝,自然不会说错。如此说来,自己竟是千载难逢的天生木德之躯,可以随心御使这木族的第一神器!
羽卓丞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别高兴得太早。以你目前的念力和真气,只是能够舞动苗刀而已,要想自由御使,称雄大荒,你还早着很呢。”
蚩尤脸上微微一红,心中一动,羽卓丞刚正侠义,倘若能得他相助,传授自己长生诀与青木法术,对于复城大计,必然大有裨益,当下拜倒道:“蚩尤身怀血海深仇,誓要打败水妖,重建大荒自由之城。势单力薄,恐怕难以完成重托,恳请陛下教诲,传授神功。”
羽卓丞不知大荒中发生之事,当下蚩尤一一道来。羽卓丞点头道:“原来如此。嘿嘿,你想重建蜃楼城,那便是与五族为敌。小子,寡人是木族帝尊,为何要帮助你这叛族乱臣?”
蚩尤不擅口才,微微一愣,咬牙大声道:“蚩尤虽然愚钝,但是相信天下只有正邪之分,没有族群之别。眼下大荒五族分立,各族贵侯极尽腐败,百姓颠沛流离,苦不堪言。只有蜃楼城里,所有人平等友爱,如同家人。蚩尤只想打败奸邪之徒,重新建立一个和平自由的城邦,以为天下榜样。素闻陛下爱民如子,嫉恶如仇,倘若你是蚩尤,不知道当怎么做?”
他自小在蜃楼城里长大,耳濡目染尽是自由平等的言论,这番话虽然简短,却是正气凛然。
羽卓丞一愣,大笑道:“好小子,说得好!嘿嘿,寡人虽是木族青帝,却偏偏要帮你这‘乱臣贼子’!”
蚩尤大喜,躬身拜倒。羽卓丞道:“可惜寡人躯体已坏,元神受困苗刀六百年,今日虽得释放,却如风中残烛,不消几日恐怕就会逃逸殆尽。”
蚩尤大急道:“难道没有其它办法么?”
羽卓丞笑道:“生老病死,自然之事。寡人已经多活了六百年,难道还要再活六百年吗?小子,眼下唯一的方法,便是让寡人元神进入你的体内,借你的躯壳多活几天。”
蚩尤大喜道:“如此甚好!”
羽卓丞道:“最多三个月,寡人元神也会从你的躯壳逸散出去。但是仍然会有不少念力与真气留存在你的体内。这三个月里,寡人自会尽我所能,教你长生诀和木族中的其他修行之法。能学会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蚩尤心中更是激动难言,长拜不起。
羽卓丞道:“小子,握紧苗刀,可别撒手。”蚩尤双手紧握刀柄,突见羽卓丞那绿色光球急速旋转,朝后飞去,猛然后折,化为一道碧光,刹那之间冲入苗刀之中。
碧光如电,穿过苗刀,径直窜入自己右臂。经脉宛如有一道热流陡然涌入,汹涌澎湃,耳边轰然作响。那道热流如春江怒水,瞬间游走全身,在经脉间旋绕了数十转才在丹田处沉寂下来。
蚩尤又惊又喜,道:“前辈,你已经进去了吗?”
从丹田处传来羽卓丞的声音,笑道:“小子,你这身体也忒局促,手脚都腾挪不开。寡人帮你舒舒筋骨。”
蚩尤正疑惑,突觉丹田处有雄浑真气陡然膨胀,将周身骨骼肌肉撑得仿佛要爆炸一般,难受已极。
他悍勇顽强,咬牙强撑。那真气越来越强,周身绿光纵横,肌肉波浪似的急剧起伏,仿佛有人从里到外拉扯着他的骨头,咯咯直响,剧痛攻心。
羽卓丞赞道:“好小子,果然不愧是乔家男儿!”称赞归称赞,那股真气却丝毫不减,猛地又涨大了几分,接着骨骼“格啦啦”一阵脆响,肌肉浑然四处鼓起,衣裳瞬间纷纷撑裂,丝缕飘扬。
剧痛中只觉一道热辣辣的气流从丹田贯入脑顶,脑中又是“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神清气爽,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量。低头望去,肌肉虬结,竟似陡然长高了一尺余,最不可思议的是,周围原本漆黑一片,此时竟变得明亮起来!
只听体内传来羽卓丞的笑声:“小子,寡人替你打通了青光眼,舒展了骨骼,是不是舒服很多哪?哈哈。”
蚩尤一凛,青光眼?视野虽然明亮,却隐隐蒙着一层淡淡的绿色。难道这便是父亲曾经提起的木族“青光眼”么?青光眼不仅可以在黑暗中看得历历清楚,还可以借此行使诸多神功法术,例如“青光摄神大法”。
他又惊又喜,道:“多谢前辈!”羽卓丞嘿然笑道:“谢我什么?你天生木德,原本就有青光眼,寡人只是帮你打通了而已。”
这时树干的裂缝外有光影一闪而过,蚩尤瞬间便看得分明,竟是拓拔野与一个美貌的白发女子骑在一只雪白的仙鹤上盘绕飞过。
蚩尤大喜道:“前辈,是我的朋友来找我了。”羽卓丞嘿然道:“那咱们就出去吧。六百年了,也不知外面的世界变得怎样了。”
蚩尤在羽卓丞的指引下,左纵右跃地朝下方树洞冲去。他有了青光眼,这漆黑的树洞中极为明亮清晰,过了不久,便到了树底。
这扶桑树既是巨鳞龙所化,他们所在之处,自然便是巨鳞龙的消化道的排泄处了。当下他将背负苗刀,真气流转,奋起神力将那一片巨木拍得粉碎。湖水急旋,刹那间涌入。
蚩尤趁势游龙般窜了出去,从湖底掀卷起冲天巨浪,高高地跃上了扶桑树的树梢。
那十只太阳乌环绕蚩尤盘旋飞舞,嗷嗷乱叫。众人目瞪口呆,既惊且奇。这少年昨日与那十日鸟苦斗之时,真气远不及此刻鼎盛,也不知他因祸得福,究竟有了什么际遇。
蚩尤纵声长啸,从背后缓缓地拔出了那柄奇形怪状的青铜长刀。刀长六尺,通体绿锈,在阳光下一道绿芒幽幽闪过,划入他的手臂之中,如成一体。
汤谷群雄中,不少都是木族中辈分颇高的显贵,见到那苗刀无不面色大变,失声惊呼。
成猴子颤声叫道:“长生刀!”他这一声高呼,其它族的群雄也都纷纷变色。成猴子极为识货,大荒诸多宝物他无不了然于胸,辨别真伪堪称举世无双。听他如此惊叫,定然错不了。
但木族遗落了六百年的至尊神器,又怎会到了这个少年使者的手中?
那十日鸟见了长生刀,欢鸣盘旋。蚩尤依照羽卓丞所授,低声念封印诀,大喝一声,长生刀呼呼旋转,那十只太阳乌突然化为十道红光,全都被吸入了苗刀之中。
这是蚩尤第一次封印神兽,又是惊喜又是喜悦,忍不住仰天大笑。有人叫道:“青帝!是了,他一定是羽青帝转世!”
羽卓丞刚正豪侠天下闻名,大荒各族听了这名字无不肃然起敬,这些流囚亦不例外。眼见蚩尤神威凛凛,手持苗刀,瞬间就收服了困扰他们多年的十日鸟,众人又惊又佩,都不由相信这少年确是羽卓丞转世。木族群雄更是情不自禁地拜倒在地。
拓拔野不知所以,瞧得好笑,回头望去,空桑仙子也是满脸惊愕。
她贵为圣女,自然知道这苗刀,但这并非她至为惊讶之处。这少年虽然还不过七尺之躯,临风傲立,竟有说不出的霸气,体内绿光隐隐,似有极强的木属元神,意念之强,竟让她的念力也为之波动。蚩尤高举苗刀时,绿气由刀入体,浑然一气,竟是罕见的天生木德。难道果真是羽卓丞转世么?
众人震惊揣测中,只听纤纤脆生生地叫道:“蚩尤大哥,你还不下来?我仰得脖子都酸死啦。”
十日鸟已被封印,扶桑树周侧的奇异念力也突然消除,困阻群雄的最大屏障荡然无存。虽然岛外沧海茫茫,但终究有法子离开此处。想到这里,群雄无不欢欣鼓舞。
当日下午,成猴子等人又齐心协力钓了几只巨鲨庆贺。奇事好事接踵而来,不知为何,汤谷附近海域的各种鱼类突然多了起来,到傍晚时,群雄竟捕钓了数以千计的各类海鱼,直令众人心花怒放。
数十年来众人从未这般顺心如意,想来这三个少年果真是贵不可言的福星。当夜,群雄在岛上欢宴,除了空桑仙子未来外,所有人都在汤水湖边纵情欢庆。
蚩尤悄悄地将拓拔野拉到一边,将昨日奇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听得拓拔野又惊又喜,弯下腰来敲敲蚩尤的丹田,低声道:“晚辈拓拔野叩见前辈。”果听那里边有人喝道:“小子,别打扰寡人睡觉!”
拓拔野愕然,两人对望半晌,哈哈大笑。
蚩尤连月来的郁闷心情今日始得消解,畅快无比。突然想起一事,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这些人都是极为凶残桀骜的亡命之徒,怎地对你这般毕恭毕敬?当真奇了。”
拓拔野忍俊不禁,将自己借题发挥、“蛊惑”群雄之事也说与他听,蚩尤听了后又是佩服又是好笑,叹道:“好乌贼,真有你的。”
却听蚩尤肚内传来冷笑声:“你们这两个小子,当真是胆大包天。难道你们就凭这丁点本事,便想驾御这群凶妄狂徒,和水族对抗么?”正是羽卓丞。
两人正兴高采烈,被泼了一头冷水,颇有些尴尬愕然。
羽卓丞嘿然道:“这群笨蛋眼下虽然笃信你们的身份,老老实实地服膺你们,但若是没有船只,长久离不开这汤谷呢?或是离开汤谷,重归大荒之后呢?嘿嘿,你们还能镇得住他们么?”
拓拔野与蚩尤误入汤谷,原以为将终身受困此处,岂想短短一日便各有奇遇,不由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有上苍庇佑,那还有什么值得畏惧?是以虽觉羽卓丞所言颇有道理,此时听来也不甚在意。
拓拔野笑道:“前辈,他们均是大荒罪囚,若不逃走反抗,难不成在这岛上过上一辈子么?既是同仇敌忾,又何必非要镇住他们?晚辈原也不曾想过如此。”
羽卓丞嘿然笑道:“小子,你倒是看得开。只是世间之事,原非随你心意。到时你陷身其中,想不违心行事都不成了。”
拓拔野、蚩尤听得迷糊,默不作声。
羽卓丞喃喃道:“初生牛犊不怕虎,由得你们去吧。”当下不再言语,过得片刻,咕哝有声,似是已入黑甜乡中。
两人对望片刻,哈哈而笑,心中欢喜,勾肩搭背重回席中,与众人以山泉代酒,佐以佳肴,谈笑共欢。纤纤坐在两人之间,背倚白龙鹿,半个多月来从未有如此刻这般高兴,左顾右盼,格格笑个不停。
明月当空,秋风凉爽。这大荒第一流放地,这一夜竟成了人间天堂。
翌日清晨,拓拔野三人前去拜谢空桑仙子。
到山谷谷口喊了几声,均杳无响应。一路走去,觉得有些古怪,那河流中的金背鱼竟都已不知去向。待到了那竹屋中时,才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只有西面竹壁上赫然刻着一首以手指刻写的“刹那芳华”。
人去楼空,晨风吹窗。想起昨日她对雪羽鹤所说的“最后一次驮我”,明白她那时已经下定决心已经离开此地了。东海苍茫,不知她去了何处,但她必是不愿让人知道行踪才不告而别。
拓拔野、纤纤与她相识虽不过一日,却已有半师半友的缘分,想到她孤身一人,漂泊天涯,都不禁有些怅惘。
中午时分,拓拔野将群雄召集至汤水湖边。此刻群雄早已将拓拔野、蚩尤视为神明,恭敬遵从。
拓拔野道:“各位英雄,眼下大荒中兵乱四起,蜃楼城已经被水妖攻破了。倘若我们现下回去,敌众我寡,只怕不消几天,大家又要被水妖赶回到汤谷……”
一人叫道:“稀泥奶奶的,怕他作甚!老子这条命是圣使捡回来的。圣使叫我往东,我还能往西么?”
另一人叫道:“正是。老子在这岛上待得都快长青苔了,正好让水妖替我刮上一刮。”
众人哈哈大笑。拓拔野笑道:“多谢各位。咱们齐心协力地和水妖斗,那是没错。不过眼下时机未到,敌众我寡,这没把握的仗,咱们先不打。”
成猴子叫道:“圣使,我们全听你的。你想要我们怎样,你便直说罢。”众人轰然应和。
拓拔野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和大家说说我的计划。我和蚩尤使者先到古浪屿,等候‘断浪刀’科汗淮和蜃楼城的乔城主,然后设法再将蜃楼城的弟兄们集结起来。你们先守住这汤谷岛。只要你们不离开这里,不走漏消息,水妖定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与你们为难。我们一找到失散的弟兄,便立即赶回这里与大伙儿相聚。到时我们兵强马壮,再夺回蜃楼城,和水妖决一死战!”
这是昨夜他与蚩尤商量计议出来的,毕竟眼下等候科汗淮、乔羽等人是第一要务,但又必须安抚住汤谷群雄,否则他们不耐,必定生出事端来。
群雄面面相觑,他们在这里待了几十年,此时枷锁已除,实是恨不得能立时离开。但圣使说的也颇有道理,他们原是五族罪人,倘若就此回到大荒,以数千人对抗数十万之众,不啻于自寻死路。
况且他们不识水性,大海茫茫,想到大荒也是难若登天。唯一方法便是团结更多的人,一起夺回自由之城,然后再招聚天下豪杰,与水妖乃至其它四族抗衡。
成猴子叫道:“圣使说的有理。咱们都忍了几十年啦,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有人阴阳怪气地说:“可不是么。再说眼下这海上物产丰富,日子好过得多,有些人也不必干等十天半月的钓那粗糙的大鲨鱼啦。”
群雄哈哈大笑。成猴子笑骂道:“烂木奶奶的,夫子山,昨晚吃得最欢的是你罢?”
拓拔野见众人都无异议,颇为欢喜,笑道:“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群雄原不过是乌合之众,彼此之间常有怨隙,如今同仇敌忾,凝聚力大增。当下众人又嚷嚷着要推选首领,大家议论半晌,一齐推举拓拔野为“汤谷城城主”,蚩尤为神祝,便连纤纤,也被众人好说歹说推为“圣女”。
拓拔野、蚩尤倒是有些措手不及,推辞了半晌,卜算子叫道:“圣使,你乃是上天派遣来解救我们的,你做这汤谷城主可是再也适合不过了。蚩尤使者是羽青帝转世,做这神祝那也是绝无争议。咱们好不容易能团结一起,要是你们不做这带头的,换了别人来做,有谁能服呀?”
众人轰然称是。
拓拔野心想也是,这数千人都是极为凶悍狂野的枭雄,彼此要互相敬服还真不是易事。眼下他与蚩尤是众人的天赐救星,极具威信,倘若一味推脱反而不好。想不到昨日灵机一动,竟使得自己二人成了数千罪囚的领袖。
拓拔野与蚩尤对望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当下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推辞啦。”
群雄大喜,欢声长呼。
于是,流浪儿出身的城主、略通法术的神祝和十岁的圣女,便在群雄的欢呼声中诞生。
拓拔野道:“不过咱们需约法在先。咱们是讨伐水妖的自由之师,可不能做比他们更不得人心的恶事。如果有哪位作了伤天害理的事,可就别怪我拓拔野不客气啦!”
他知道这群家伙凶顽难训,需得好好约束,否则别说重建自由之邦,可能不消几月就千夫所指,臭名难覆了。群雄轰然应诺。
拓拔野与蚩尤相视微笑,月余来的胸中郁闷之气一扫而空。纤纤笑吟吟地瞧着两人,白龙鹿也欢嘶不已。
当下拓拔野让众人推选其他领袖,以便他们不在之时不至群龙无首。群雄嘻嘻哈哈互相推辞了一阵,才选出几个德高望重的人来。
一个是当年火族的大长老赤铜石,由于贪财被人陷害,流放至此,但除生性铿吝之外,为人倒颇为和蔼公正,因此被推为大长老。
一个是盘谷,勇猛憨直,力大无穷,大家都颇为喜爱,被推为大将军。
卜算子算卦算出神帝使者三人,奇功一件,令人刮目,虽然从前算卦每每算错,但还是被起哄推为大巫卜。
出乎拓拔野意料之外的是,那好色成性的柳浪竟被公推为军师,便连对男人、尤其薄幸男人恨之入骨的辛九姑也投举推他。他的智谋似是谷中公认第一。
四人中由赤铜石为首,之后又按照年龄、性别,组成三军。女军由辛九姑统领,青年军由盘谷统帅,壮年军则由土族将军尔雅率领。制度既定,群雄又设宴欢庆,狂欢了一夜。
到了第二日中午,拓拔野、蚩尤与推选出来的诸位领袖计议后,定下详密计划,这才放心上路。他们与汤谷群雄约定,明年三月桃花开时,无论等到科汗淮与否,都将回到汤谷。
拓拔野从纤纤头上拔出玛瑙簪,变为雪羽鹤。然后依照空桑仙子传授的封印法术,用无锋剑将白龙鹿暂时封印。
三人骑上鹤背,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盘旋飞翔,又绕着汤谷岛飞了几圈,这才向西南方向飞去。
雪羽鹤飞得极快,日落时已在数百里外的小岛上。
当日他们离开蜃楼城时,乘着柚木船偏离了不少方向,又被巨鲨吞入腹中朝东而行,到了汤谷。因此距离古浪屿其实仍有一千五百里之遥。好在眼下御空飞行,不大会受风浪影响,依照司南与《大荒经》,取直线而飞。
第二日黄昏时分,三人一鹤已到了古浪屿。
残阳如血,云霞变幻,海鸥翩翩飞翔。古浪屿碧树苍翠,黑石白沙,虽远不及汤谷大,但却比之美了百倍。
纤纤回到故居之地,极为欢喜,在雪羽鹤背上起身半立,大声呼喊道:“爹爹!爹爹!”
他们离开蜃楼城已有半个多月,依照当时科汗淮的说法,他当已带着乔羽到古浪屿与他们会合。故而纤纤人在半空,已经迫不及待地呼喊起来。蚩尤心中的期盼、焦虑也是丝毫不下于她。
雪羽鹤缓缓降落在白色沙滩上,三人跳了下来。还不等拓拔野将雪羽鹤封印,纤纤已经朝岛上狂奔而去。拓拔野、蚩尤急忙紧随追上。
三人绕过石崖,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一个木屋前。山溪流淌,倦鸟归林。但那木屋门扉紧闭,檐角蛛网,似乎已经颇久没有人住。
纤纤怔立片刻,冲上前推门喊道:“爹爹!”
屋内木桌竹床,尘灰满布,空荡无人。夕阳从竹窗斜斜照入,尘粒在光柱中翻卷飞舞。纤纤呆呆地站着,泪珠一颗颗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