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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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去卫所,崔奕廷皱起眉头。

    婉宁忍不住想笑,左右屋子里没人,她也靠着崔奕廷躺下来,“去卫所看脉案才最妥当,太祖时、高宗时都有瘟疫,却结果大不相同,光看朝廷的文书,什么都不清楚……”

    崔奕廷低声问,“你只是让人去卫所问些脉案回来?若是脉案不清楚呢?”

    不知怎么的,她很喜欢他问话的口气,明明声音低沉,很不高兴,她心里却觉得好笑。

    崔奕廷声音很平淡,“脉案不清楚,你就带着人去打听,这样的事本就不该让你知道。”

    婉宁刚要说话,崔奕廷却起身来看她。

    脸颊有些瘦,唇上有淡淡的胭脂红,眼睛清亮,像是含着清晨的露水。

    半晌崔奕廷道:“我让母亲带你去陪都住一阵子可好?”

    婉宁仰起头,“那要准备多少辆马车,跟着多少下人,何英、陈宝是少不了的,崔家的护院恐怕也不够多,从前我们从泰州到京城,还跟着一个镖局照样遇到危险,万一半路上出了事……”

    她的嘴唇立即就被软软的唇堵住,崔奕廷有些负气似的轻轻地咬了咬她。

    婉宁脸颊微微发烫,轻轻地拉扯崔奕廷的手,早就拿定了主意,“我们是夫妻,应该风雨同舟,谁也少不了谁,这时候赶我走,我岂不是白白嫁给了你。”

    崔奕廷重新躺下来将她抱在怀里,半晌才在她耳边道:“没让你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我觉得我是白娶了你。”

    婉宁以为崔奕廷在说笑,转过脸来却看到他正色的神情,她的心忽然像是被撞了一下。方才提起裴明诏时,那种奇怪的感觉也顿时离她越来越远,淡得就像是多年前的一个记忆。

    崔奕廷闭上眼睛歇息,手却习惯性地拍着她的肩膀。

    婉宁本来要笑崔奕廷这是哄小孩的方式,却莫名其妙地被这样哄着睡着了。

    等婉宁再睁开眼睛,崔奕廷已经去了衙门,她起身整理衣衫。就看到长案上一对黑檀镇纸下仿佛压着一幅画。就走过去看。

    是一副写意画。

    画上的女子闭着眼睛小憩,脸上是平静而舒适的神情,嘴唇微微上扬。含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婉宁抬起眼睛来,目光正对着她方才躺着的地方。

    原来她方才睡着了是这个模样。

    画虽然简单,却每一笔都画得极为仔细,她几乎能看到活灵活现的自己。

    墨迹还没有干。

    方才崔奕廷起身作画她半点不知。

    婉宁正看着落雨端了茶进门。看着婉宁笑道:“二爷还让二奶奶多睡一会儿,没想到二奶奶倒起身了。”

    婉宁抿了抿嘴唇。“二爷没睡?”

    落雨摇摇头,“没有,二奶奶才睡着,二爷就起身画画。方才画完才走的。”

    婉宁心中生出一股的心酸,崔奕廷为了这个家太辛苦了。

    婉宁将何英叫过来,吩咐何英让人去查查蓟州卫所的脉案。

    太医院已经下派御医和学生去卫所。到现在还没有拿出个药方来,京中却已经开始抢购治疗瘟病的草药。

    婉宁去崔夫人屋里。崔夫人也正让人去买药,吩咐完了忧心地看着婉宁,“听说这疫病来得急,万一真的传到京城可如何是好,还有十几日就要开恩科了,若是疫病厉害,会不会又将考试拖延。”

    崔奕征自从退了谭家的婚事,就一直在书房里读书,一心想要榜上有名,崔夫人正盘算着要怎么去裴家求亲。

    崔实图却不肯答应。

    长辈都已经查出来裴明慧,崔奕征却还遮遮掩掩不肯说透。

    崔实图气得大骂,“就算养出一滩泥,也能塑出个样子来。”

    倒是因此对崔奕廷宽容了不少,也真的不问朝廷中事,只是在书房里写写字,画些花草虫鸟。

    崔家外面完完全全交给了崔奕廷。

    崔夫人也将崔家的对牌和账目都交到她手上,和蔼地道:“本事要过些日子再交给你,谭家的事我也看明白了,你这个孩子做事既妥帖又周到,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早管了这些,我也少了忙累。”

    ……

    蒋玉珍哄着欢哥玩鲁班锁,她尽量放轻声音,“弘哥乖,弘哥玩这个。”

    “我不叫弘哥,我是欢哥……我要母亲……我要母亲……”欢哥推开蒋玉珍手中的鲁班锁,顿时从蒋玉珍怀里挣脱出来,刚跑了两步却被蒋玉珍捉了回去。

    欢哥顿时大叫起来,蒋玉珍皱起眉头,拉起欢哥就要打过去,旁边的管事妈妈立即上前道:“奶奶,还是别……”

    欢哥已经缩起了头,一脸的恐惧。

    管事妈妈轻声道:“过阵子……还要带着小爷在人前露面……奶奶不能让小爷害怕您,否则会让人怀疑。”

    蒋玉珍露出一丝冷笑,张氏的孩子,眉眼和张氏那贱人几乎一模一样,多看几眼就会心声厌恶。

    为了端王爷,她也只能忍耐。

    端王爷认定了这个孩子,她现在不能说什么,等到端王定了大业,她若是能生下亲生骨肉,她就可以将欢哥当做一颗废棋。

    管事妈妈低声劝说,“张氏是永远都不可能到王爷身边,不管怎么样您永远都是他的母亲,王爷能从宫中脱困也是您多年努力才有的结果。”

    管事妈妈的话让蒋玉珍的怨气散去不少,吩咐旁边的乳娘将欢哥带下去,“看着他,若是再闹就不准他出门。”

    欢哥哪里肯听,依旧大喊起来,“母亲……我要母亲……呜呜呜……我要母亲……放开我,我母亲在哪里……放开我……”

    乳娘只得将欢哥抱起来,强行带了出去。

    望着欢哥离开的身影,蒋玉珍皱紧眉头。

    王爷被关在宫中时。只能用王爷的子嗣做文章,王爷留下了子嗣,就像一根线绳一样,不时地拽着那些人的心思。

    让他们还记得要将王爷救出来。

    宫中只有一个羸弱的大皇子,他们原本是要利用顺妃离间大皇子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再想方设法地除掉或是养废了大皇子,然后嫁祸给皇后。谁知道会出来个姚婉宁。不但治好了大皇子的病,还让大皇子和皇后的母子日益亲近。

    本来皇上病重,若是再没有合适的储君。朝局就会大乱,而今却要再找机会才能下手,王爷虽然被救出了宫,却还要躲起来。让他们见不得面。

    再忍忍,她还要接着忍耐。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地算计,一步步地走到今天。

    她要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

    只要过了这一关,她就可以扬眉吐气,到时候必定将受的苦楚。让崔奕廷那些人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想起了蒋裕,蒋玉珍皱起眉头,“四叔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管事妈妈低声道:“四老爷没有再去庄子上。除了去衙门就是在贺家守着五小姐,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要不是被崔奕廷逼得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找上四叔。

    至于蒋静妍。

    想要做大事就要懂得取舍,宁可错杀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处。

    周帧坐在椅子上看眼前的文书,一眨眼的功夫,他被关起来五年多,如此多的日日夜夜,他天天盼着能从宫中走出来。

    只要他活着出来,他就要跟御座上的那个人算账。

    好好的算这笔账。

    周帧想着抬起头。

    姚宜之躬身站在那里。

    周帧道:“外面怎么样了?”

    姚宜之压低了声音,“皇上赐了一处院子,让疯了的张定州去那里养病,并没有起疑心。”

    周帧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的戾气,“他自然不能察觉,张定州那半张和我有些差别的脸已经烧伤,再说……就算没有烧伤,他也不会看出来。”

    说是手足情深,皇家子弟,有的只是一手的血腥,根本没有骨肉的亲近。

    自从找到张定州,就已经筹备好了让人吃了发疯的药,一旦宫中有机会让他脱逃,张定州就会吃掉疯药进宫和他交换。

    上千个夜晚,他终于等到宫中守卫松懈的那天。

    要不是盼着能出宫,他早就死在了圈禁的院子里,既然他活了下来,他就要让那个关他的人,尝尝他受过的苦。

    这一天来了,周帧扯起嘴角笑了一声。

    ……

    听说了瘟疫,蒋静瑜带着下人到了贺老太太房里,上前给贺老太太行了礼,就看向贺继中,“舅舅,真的有瘟疫了?”

    贺继中点了点头。

    贺老太太并不说话,只是问贺继中情形,“太医院已经让人去了卫所?可有消息传回来,到底是什么瘟疫,要用什么方子治病。”

    贺继中道:“哪里有这么快,尤其是瘟疫,要仔细诊脉才行,最早也要等到明日才能看到脉案。”

    蒋静瑜听得眼睛发亮。

    她已经好久没有出门。

    因为谭家的事,人人都笑话她,外祖母也不肯给她半点好脸色,尤其是妍姐的病总不见起色,整个贺家仿佛都死气沉沉。

    “舅舅不去治瘟疫?”蒋静瑜轻声问着。

    贺继中不由地叹了口气,眉头自然而然皱起来,“我也想去,只是……”话到这个戛然而止。

    蒋静瑜目光闪烁。

    舅舅一直给皇上诊病,看舅舅的样子像是……皇上的病更重了。

    如果是这样,皇上病重再加上瘟疫,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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