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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府这晚灯火通明,虽说立太子还在准备过程中,但已是十拿九稳的大喜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三皇子将成为太子,太子之后就是皇帝,这府里的人便是原班人马亲信党羽,将来多数要成为一方人物的,怎能不露喜色。“贺喜三哥,参见太子殿下千岁。”五皇子当然不会漏过奉承的机会,“还请太子哥哥今后多提携兄弟。”
三皇子乐得合不拢嘴了,说得倒谦虚,“正式旨意还未下,便是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举行册封大典,这其中万一再生波折……”
五皇子忙阻,“三哥千万别自招晦气,如今百官一心,阁老们,皇叔们,个个站在三哥这边,而父皇对老六失望透顶,今日早朝更是金口玉言要立三哥为太子,还有什么波折。”
“可惜没能将老六彻底拉下马。奎雷这个蠢货,被一个病秧子问得舌头打结,屁也不会放了。想当初他来投诚,本殿下给了他多少好处。老六尽养些没用的废物,亏得父皇还那么偏心他。”三皇子想想就气,差点全盘皆输。
五皇子道,“三哥别为那些废物气恼,横竖都死绝了。话说回来,要不是奎雷说出书房多了暗格的事,咱也想不到这招来整老六。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搜出来的不是咱们准备的那套。”
“奎雷做事不牢靠,估摸着中间出了岔子。好在老六早有心思。父皇宠他上了天,他当然以为自己当定皇帝,准备龙袍算得了什么。姓景的叔侄俩一口咬定是自作主张,估计还是老六所为,可惜没了人证只有物证,只落个约束不力。”三皇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无论如何,老六这回算是乌龟摔跤难翻身了,父皇已对他失望之极。而三哥你稳重能干,又是兄弟中最长。太子之位本就该属于你,谁也不能动摇。”五皇子自认选对了边,高兴得很。
“但愿吧。其实我和老六也是亲兄弟,只要他安分守己。将来我也不会太亏待他。他倒是真会打算,锦绣庄开了二十来家,这些年不知帮他赚了多少银子。还好,这回奎雷虽然失手,能把老六的金矿弄没了,算是意外的收获。”三皇子心里其实最庆幸的是,老六小时候的聪明劲没有延续到大。
“不知能抄出多少,两位皇叔经手,咱是没好处拿了。”五皇子又庸又贪。
“老六拿不着就好。可恨他将贞宛献给了父皇,否则此时他倒霉。我就能把美人夺过来。”三皇子心胸狭窄,肤浅馋色,完全不知检讨他那方策谋的缺漏。
他以为,人都死绝了,又达到了目的。自己就是赢家。
这场阴谋中,死的人不止景荻和奎雷,还有六皇子原来常用的谋士六七人,也就是奎雷串通一词的几个。宫卫赶去捉拿时,这些人已全部服毒自尽,并留有包括奎雷在内的血印遗书。遗书中说为六皇子竭力效命多年,却因他暴戾乖张而被驱逐。实在不能心服,因此将龙袍的秘密和盘托出,以控诉六皇子不公。
这些人的家人全部不知所踪,两位王爷认为是他们事先安排家人离开了,但已悉数死在三皇子的人手里。奎雷的牺牲并没有唤起三皇子的一点良心,怕存祸患。一条命也没留。
东平王和西平王最后得出景氏叔侄的话为实,奎雷等人携私报复,将证物一一呈堂,都是死罪,但也都成了死人。由皇上下旨结案。
明面上的激浪,暗地里的血河,到了兰生这儿,只剩一条撕心裂肺的悲讯——景荻死了。继大笑之后,又骤冷漠,一步不出,一客不见,连宫里太后再请,她都能继续躺回床去睡觉。一晃眼,到了死者头七。
这日清晨,有花送早膳入屋,却只看到空被,兰生已不见了。正逢金薇玉蕊来探,撞了个正好。
“大姐会去哪儿?”玉蕊担心得很,自兰生回家,那样冷漠苍白的脸色她还是第一次见。
“好在无果跟着,去哪儿都不至于惹出事来。”有花将早膳照摆不误。本来就是四人份,还有皮球小公子。
“能出门了,反而是好了。”金薇显得放心,“她的性子本是闲不住的,这几日一动不动才吓人。”
“金薇小姐。”有花心头有疑问,“你能看人命长命短,那位景少东真是死了么?”
金薇蹙眉,“众目睽睽之下打捞上来的尸身,还用得着我看吗?大姐好了,你却开始乱想?”却叹一口长气,“是,那人病沉已久,面相死气沉沉,确为早亡之征。但——”
玉蕊比有花还心急,“但什么?”
“面相只有三分准,还得看生辰八字,我又不熟他,不好说。再说,我就算说他能长命,难道他就回魂了不成?”一个个这是向她要什么样的心理安慰?
“姐姐那日在通天阁就不该拦我,也许我能治他,也许他就不死。”玉蕊为兰生伤心。
“哪里那么多也许。谁知那位景少东是六皇子家臣,谁知锦绣庄是六皇子财产,只不过他帮了大姐不少,突然身亡,而且还是在眼前去的,再加上六皇子那些事,难免不好过。”金薇但道。
“六皇子醒了要受罚,不醒又难保命,大姐今后可怎么办?”玉蕊这纯真的姑娘都能感觉到不妙的未来。
“自然还是醒了好,毕竟是皇子,罚也不会不顾父子情。再者,皇上仍宠奇妃娘娘,这些日子都歇在她那儿。”如今去明月殿的时候,天女也关心起八卦。没办法,家里老大成了皇族,六皇子好歹还是姐夫,两人命运与南月府十分相关。
有花眼角拐到小坡子,看他端高着托盘蹑手蹑脚,好像做贼似的,“他们几个还没回来么?”
照顾六皇子的四个宫女和另一个小公公被叫回宫中问话,却是一去不返。
“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想进宫问,但殿下身边没人照顾可不行。”托盘都快拿头顶的高度了,小坡子僵笑着。
“八成因为你家主子失势,都趁着回宫的机会找别的出路去。你不是还有个干爹吗?一进宫多半也不回来了。”有花这嘴又厉害起来。
小坡子摇头,“我可不走。那些见风使舵的都是笨蛋,和主子共患难将来才有大福气。等殿下醒了,没准赏我一个主管公公当,到时候气死没长眼的。”
“哟,这是有大志的。”有花哼笑,“那咱们也借你的志气,这会儿心甘情愿合抱在一起倒霉,将来你家主子可别忘恩负义。”
玉蕊起身往对面走,“御医好几日没来了吧?我给殿下瞧瞧气色。”
小坡子欸欸应着,先进了屋里。
“别说御医没来,宫里的药材也断了,都从我这儿支呢,贵得吓煞人。”有花跟金薇叨念。
“人走茶凉,今后恐怕更艰难。要是你这儿困难了,记得跟我说。梅姨给了我和玉蕊一大笔嫁妆银子,让我管着,估计也没地方可用。”说是娘帮她们姐妹俩存的,但更像是邬梅将李氏暗中克扣她们的银子拿了回来,因为数目有些惊人。
“我懂。我们这院子至今还是花着夫人的银子,没用过府里一文钱,就是看人眼色的关系。更别说六殿下失势,人又出了宫门,还指望他们热心热肠吗?”有花瞧瞧对面,“我头一回希望六皇子赶紧好,给那些人颜色瞧瞧。”
金薇牵牵嘴角,没有作声。但她心想,就算六皇子好了,也不会像从前那般风光了吧。
而风不风光,对此刻站在锦绣山庄门前的兰生来说,完全不值得担心,反而那两片鲜红的封条映红了她一双俏厉的凤眸。
“撕了它。”她的声音已复柔,但音调似冬。
无果上前要撕,一把扫帚飞来,被他一腿踢开。
“喂,别给我找活干,扫地很累的。”小扫从后面逛荡过来,“拿湿布抹一抹,很容易取下来,很容易恢复原样,最重要的是,不留烂摊子给我。”
小扫近来常在自己身边神出鬼没,兰生已习惯,但往旁边让开身,示意他来。
小扫去了一会儿,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盆水一块布,将封条原样揭下,两条眉毛耸耸。他也知兰生心情不好,就没露出过份得意的小样儿。
兰生走过无人却凌乱的柜堂,本来放满各种造材的大小场地空荡一片,所有的屋门都被贴上官府红封,一个个牛叉叉梗在眼前。人去楼空,这家特别凄惨。
她,昏迷三日,发呆四日,对景荻的死讯好似消化,又好似茫然,想着头七出来悼念,到了这里又觉得能见到本人。
有花她们小心翼翼,连小扫都不顶嘴了,都看她悲痛。但她这时明明心里空空如也,脑袋里盘旋三个问题。今后,谁卖她造材呢?谁能当她的好桌友呢?谁愿意用她的主意,还哗啦啦投钱呢?
“兰大姑娘。”
花儿尽谢的林子那头,走来一高一矮两个女子,皆披麻衣穿白裙,是红豆豌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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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有点茫然,想了半天,原来没求粉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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