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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士及正坐到床上脱鞋,听了杜恒霜的话,愣了一下,笑道:“你还记得?我倒是不记得了。”说着想了想,又跻上鞋,来到杜恒霜身边抱了抱她,柔声道:“今儿委屈你了。那是在外面,你知道,那条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太子的人,我不得不……”杜恒霜笑了笑,轻轻转了个身,不动声色地从萧士及手掌下挪开,又弯了腰去包袱里面翻检一番,道:“你要去江南去多久?冬衣不知道带的够不够。”
萧士及的双手还是保持着拥抱杜恒霜的姿势,可是他的怀抱里面却已经没有佳人。
萧士及心里有些堵,见杜恒霜拎起包袱要往外走,忍不住过去又从后面抱住她,闷闷地道:“你是怎么啦?你以前不是说,有话不能放在心里,要跟我说吗?你要有不高兴,就说啊……”
杜恒霜的身子僵硬了一瞬,便想从萧士及怀抱里挣脱出来。可是萧士及这一次抱得特别紧,她根本挣不脱。
杜恒霜叹口气,低头道:“还说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有做到吗?”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做不到?”萧士及心里一紧,将杜恒霜转了个儿,用手指托着她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最近是怎么啦?”
杜恒霜实在忍不住,下颌一扬,奋力将萧士及的胳膊推开,看见萧士及惊愕的神情,杜恒霜只好笑了笑道:“我没什么啊。就是最近有些累了,你自己歇着吧。”说着就要往外走,比平日里淡漠许多。
“你——!”萧士及上前一步抓住杜恒霜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好了,别耍小脾气了。你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当知道以大局为重。——我明儿就有可能要出征了,你今儿就这样送我?还不过来好好陪我一晚。”说完一抖袖子,将杜恒霜拉过来坐下。
杜恒霜实在没心思跟他风花雪月,淡淡摇头道:“我身上不舒服,恐不能陪你。你若是想要,我去给你找个丫鬟,明儿就正式开脸做姨娘。”
“又说气话了。”萧士及忍不住想笑,他终于看出来了,杜恒霜还是在吃醋……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想,他今日郁结一整天的心情又变得神清气爽,把玩着杜恒霜的手指,道:“说来说去,你还在意那件事。——都跟你说我对她没心思,你怎么就是不信呢?再说我早就说过,除了你,我不会要别的女人的。这几天跟穆夜来,也是巧合。太子总是有意要把我跟她凑在一起,我也不能太削太子的面子,是吧?”
杜恒霜回头,看着萧士及点头道:“是,太子的面子不能削,你是做大事的人,就只有削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后宅妇人的面子了,是不是?”
“你又钻牛角尖了是不是?”萧士及将杜恒霜搂进怀里,“你这样的容貌,还会在意一个穆夜来?她给你提鞋都不配……”
杜恒霜听了这话,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心灰意冷,惨笑道:“是啊,我也就这张脸,若是没有这张脸,你是不是早就改弦易辙了?——我们夫妻一场,我原以为你知我懂我,原来你跟别的男人没有差别,还是以貌取人。”说着,从萧士及怀里站了起来。
萧士及不知道是哪句话不对,又惹得姑奶奶不高兴了,挠了挠头,道:“我这是夸你呢,你还不高兴?”夸女人美貌,不是每个男人都会用的绝招吗?
“我这人笨口拙舌,不会说话。若是哪句话不对,你可以骂我打我,可千万不要这样冷冰冰地。霜儿,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真的不信我?”萧士及很是无奈。他心里唯一的女人,就是霜儿,可是作为男人,除了这些儿女情长,他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这些小儿女之间的情情爱爱,能顶什么事?再说他一句不再是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不会女人对他笑一笑,他就晕了头,能去赴汤蹈火。他懂得分寸,可是杜恒霜……
杜恒霜见萧士及还是一副不了了之的样子,也不想再争执下去,低头道:“我不是不信,是你没给机会让我信。前几天在东宫,太孙洗三的时候,你当着那么多贵妇人的面打我的脸,你有想过我以后要如何做人没有?——我们是夫妻啊,夫妇一体,你打我的脸,就是打你自己的脸,你有想过没有?你想过你的那些同僚要如何看你?你是柱国侯,就算跟着太子,你需要那样做吗?”
杜恒霜对那天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而且是旧仇未去,新仇又起,“还有今天,我怕给你惹麻烦,也没有跟着素素过去,可是我看见你跟穆夜来默契十足的样子。你还说跟她没什么?!那要怎样才叫有什么?”
萧士及一听杜恒霜的话,跟安子常说得一模一样,心里顿时又堵得慌。他沉默下来,双唇抿得紧紧地,不发一言。
杜恒霜看着萧士及,这一瞬间,觉得连眼泪都没有了,她缓缓摇头,疲惫地道:“算了,多说无益,你明儿定了要出征?”
良久,萧士及才道:“太子说,去帮我争取征南大元帅的位置。”
“那就是还不一定了?我看,你也别急,先别对别人说吧。”杜恒霜站在月洞门前道。
萧士及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也对,是我太心急了。这件事,确实还没有定下来。就先混着,你也别跟别人说。等圣旨下了,大家自然就知道了。”
杜恒霜颔首道:“这是自然。你在外面也要小心。我这阵子就不出去了。”
萧士及见杜恒霜终于软了下来,唇角一勾也笑了,走过来牵着她的手道:“你放心。这次让你丢了面子,他日一定帮你补回来。”
杜恒霜勉强扯了扯嘴角,轻言细语地道:“你不再跟那个穆夜来扯在一起就行了。别的事情我不计较,可是我作为正室的脸面,却经不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
萧士及皱了皱眉,“没有这么严重吧?”说着,瞥了杜恒霜一眼,“霜儿,说句实话,有的地方,你真要跟穆夜来学一学。你看你和素素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过她这么多次,她都是自己讪一会子就过去了,从来没有见她吵过闹过。这份气度……”
杜恒霜面色一变,厉声道:“别把我跟她混为一谈!——她那是自取其辱!”
萧士及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是说错话了,也憋得满脸通红,过了许久才道:“对不住,是我一时说错话了。”
“一时?恐怕不见得吧。这些话,肯定在你心里想过不知多少遍。”杜恒霜终于心灰意冷,用手紧紧地抠着门框,脸上一片平静。
她为这个家,也算是出生入死了,临了却被自己的男人跟一个外面的女人相提并论,还嫌自己做得不如这个外面的女人好……
这样的日子,不过也罢。
萧士及看见杜恒霜淡漠的神情,还有那些往他身上泼的脏水,很是愤怒,用力一拳砸向门框,道:“你可不可以不要东拉西扯?吵架就吵架,不要一下子把我想得这样坏。我还没有那么无耻!”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妻子跟穆夜来那种女人相提并论?他不过是跟杜恒霜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喜怒哀乐而已……
如果跟杜恒霜在一起,也要打足了精神不断揣测,生怕说错了话惹恼了她,那两人这么多年的情意还有什么意思?她怎会不懂自己的一举一动?!
杜恒霜回头看他,目似寒星,看得萧士及不由别开头。
闭了闭眼,杜恒霜淡淡地道:“好了,天很晚了,你早些睡吧。我去东次间,还有些账目没有算完,冬日里的衣裳都做好了,我还要对对帐。最近一直在忙别的事儿,铺子里的掌柜还眼巴巴等着呢。”言罢,转身掀开帘子就要出去。
萧士及却怒吼一声,“给我回来!话没说完你就想走?!”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轻易挑起他的怒气,就是杜恒霜。
越是了解你的人,那刀子捅得越狠,简直是刀刀见血,不遗余力。
杜恒霜不理他,偏了头就要就要大步往前走。
萧士及身形闪动,从后面飞快地奔过来,一手圈住杜恒霜的腰,一手啪地一声关上内室的门,盯着正满脸惊愕看着他的杜恒霜,也一字一句地道:“你今儿不把话说清楚,也不能走!”
“我的话都说完了。你还想听什么?”杜恒霜很是疲惫地道。
萧士及也冷笑道:“看来我真是把你宠坏了!你给我记好了,我才是你丈夫,不是别人!”说着,一手扳着杜恒霜的后颈,一手圈住她的腰,往她唇上吻上去。
他的吻那样狂野炙热,他的手臂那样用力,将杜恒霜整个人圈得一动不能动。
杜恒霜拼命在他怀抱里挣扎着,推拒着,不住地尖叫:“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不要和你……!”
“你是我妻子!不要也得要!”萧士及将杜恒霜往肩上一扛,就往床里走去。
杜恒霜的双腿连番踢打,又去抓他的头脸,不要命一样的跟他撕打。
萧士及也恼了,大手一抓,就将杜恒霜胸前的衣襟整片撕了下来,露出里面莲青色绣着菡萏的肚兜,被胸前高耸绷得紧紧的。
他的眼睛立刻变得有些红,将杜恒霜推倒在床上,紧紧地压了上去。
杜恒霜这才意识到,萧士及是个男人,不仅是男人,而且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他只要一只手,就能把她的两只手牢牢地撑开,固定在头顶,将她整个人摆成盛放的姿势,对他完全敞开。
这样的羞辱,是杜恒霜从来没有经受过的,就算当年在许家,被许家两兄弟经常捉弄羞辱的时候,都没有这样严重过。
更别提萧士及了。这个从小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大哥哥,如何能变得今日这般模样。
杜恒霜的泪水终于滚滚而下。
萧士及本是箭在弦上,既怒又恼,可是一见杜恒霜哭了,满腔的**顿时淡了下去。
他伏在她身上,定定地看着杜恒霜闭着眼,珠泪满脸,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他们新婚的那个晚上,她害怕着,推拒着,却又不得不让他为所欲为,直到让她自己伤得下不来床……
这是他心心念念要爱恋一辈子的妻子啊,他怎么能让她这样难过呢?
萧士及悔意顿起,从杜恒霜身上翻身下来,将她侧搂在怀里,不住亲吻着她的额发,在她耳边急促地道歉,“乖乖,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不会了,你不想,我绝对不碰你一根手指头。”又道:“快别哭了,我没碰你,我这不是停下来了吗……来,快穿上衣衫。”说着,笨手笨脚想给杜恒霜穿上衣衫,可是发现她的襦衫已经被他扯成两半,也有些讪讪地,“这件衫子撕坏了,以后我赔你一百件。”又下床去柜子里给她寻衣衫出来。
杜恒霜趁着这个机会,从床上爬起来,顾不得自己只穿着肚兜和衬裙,就要往外跑。
萧士及回头看见,忙冲过去抱住她,道:“我知道你今儿怕了我,我也不强求你在这里陪我,但是你好歹把衣衫穿上。外面已经很凉了,你这样跑解马一样伶伶俐俐地出去,小心冻破了皮。”
杜恒霜红着眼睛别过头,哽咽着道:“我本来就没脸了,你还在乎我有没有脸?”
萧士及长叹一声,抱起杜恒霜,回到床边,将她放在自己腿上,给她披上外袍,然后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让她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低声道:“你这个性子,就不能改一改吗?”
杜恒霜默然良久,从萧士及怀里撑起头,看着他道:“若是我就是不能改呢?”
萧士及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那就我改吧。”
看见杜恒霜伤心的样子,他终于软了下来。这么多年的情份,只要她一挑眉,一撇嘴,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现在,他有些恐惧地发现,他好像再也不知道杜恒霜在想什么……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