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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一九三四年的新春佳节到来,对于浙西百姓来说,这是平静安详的节日,但对比邻而居的赣东、赣东北民众来说,这是个战火纷飞的难忘日子,自去年九月下旬开始,重整旗鼓的国民党军队再次对共产党武装展开全面围剿。大年三十上午,吴铭和副旅长刘国用、副参谋长张东宁、军需科长周祥龄等人亲临四团驻地,带来五大卡车的香烟、糖果、金华火腿和衢州酱料,慰问刚刚成军就接过江山防务的四团弟兄。
江山县境的防务如今完全交给新编第四团负责,虽然吴铭还挂着个团长头衔,但是军事指挥权都交给了副团长罗钰铭和团参谋张彝谟。
二十七岁的罗钰铭是方佑淳时期的司令部军务参谋,也是最早投奔到吴铭麾下的老弟兄,数年来追随吴铭忠心耿耿,而且勤奋踏实好学不倦,终于在去年八月的扩军中脱颖而出,被只认能力不认学历的吴铭从上尉副营长任上,直接提升为四团少校副团长,虽然军衔比黄埔五期毕业的三十二岁团参谋张彝谟还低,但是无论张彝谟还是两位黄埔六期毕业的营长,都对能力出众宽厚踏实的罗钰铭非常尊敬。
半年来,俞济时先后三次视察四团,对几乎全部是由新兵组成的四团的飞速进步深感满意,也非常器重出身平凡的副团长罗钰铭,看过四团的防区布置、内务情况和训练效果之后,最为挑剔的参谋长陈式正也动了爱才之心,建议俞济时把罗钰铭收归麾下了。
要说四团官兵最尊敬谁,副团长罗钰铭注定得票最高,可要是问弟兄们最怕谁,恐怕只有旅长兼团长吴铭了。
四团刚组建的时候,黄埔六期毕业的一营长金祖霖因为拉肚子,集合时迟到三十秒,吴铭竟当着四团一千八百弟兄的面,把金祖霖骂得狗血淋头,同样是二十八岁的金祖霖被骂得当场流泪,可见吴铭治军的严厉到了何等程度。
四团官兵进入第二价段训练后半段,吴铭将全旅工作交给副旅长刘国用和副参谋长张东宁,以普通一兵的身份进入凤凰山基地,连续一个月与四团弟兄同吃同住同训练,面对基地教官野蛮的操练和恶毒的呵斥毫不在意,最后以精湛的军事技术和各科全优的考核成绩,实打实地排在全团一千八百官兵的第一位。
自此,全旅官兵对吴铭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消息传到俞济时和陈式正那里,两人连声感叹,给出了一句至今流行于浙军中的评语:“能当吴铭的兵,是一种福气”
吴铭并非一味严厉,生活中他对各级军官和士兵们非常照顾,四团官兵和其他各团一样训练很苦,但吃得最好,吴铭像对待他的嫡系五团一样,用自己的私房钱给四团副连长以上军官每人买来块瑞士防水自动手表,并在结束训练正式成军的仪式上,作为私人礼物送到每个军官手里,当时不少军官都流下了热泪。
如果有谁怀疑吴铭贪墨军饷,恐怕要被二旅的弟兄们当场打死。
吴铭的部队自建军到现在,从不拖欠更不会克扣官兵们一分钱,从团部到各营连,每个月的所有开支都会张榜公布,接受全体官兵的监督,而且坚持了四年已成为一种制度,官兵们心里非常舒服,这在其他部队是不敢想象的,就连俞济时接过吴铭为他训练好的三个团重新组建的保安二师,也做不到吴铭第二旅的开诚布公。
正因为如此,吴铭在官兵心目中拥有崇高威望,不管是他的老兄弟,还是由各期黄埔毕业生担任各级军官的第四团,任何人见到吴铭都恭恭敬敬,不但没有最初的满肚子怨气,反而深感幸运,由衷地尊敬教给他们真本事、对他们俨如父兄般的吴铭。
从年三十到大年初五,吴铭除了除夕夜的团圆饭在家吃之外,其余时间均在各哨卡、各驻地用饭,直到大年初六才补休年假,和回家过节的方佑淳、马致斋两家人在常山家中好好聚了三天,年初九送走方佑淳一家,吴铭立刻赶往毛良坞,白天和乡亲们欢度新春佳节,晚上偷偷钻进自己的小楼,搂住肚子越来越大满脸都是幸福笑容的情人倾诉情怀。
在毛良坞待了两天,吴铭告别乡亲们返回常山,毛良坞到招贤镇的公路已经修通,但吴铭还是选择更为舒服的本部巡逻艇。
由于太过劳累,上船后吴铭开始补觉,经过芳村码头时没有看到同一方向的客船上,有位身穿道袍、肩膀上满是雪花的久别兄弟,他就是曾经的太金山祈真观道士、游历近三年之后想进入被称为“人间乐土”的毛良坞参观却被挡回来的承宗道长。
吴铭回到常山就待在军营里,睡了两个小时的午觉醒来,与陆续回来销假的弟兄们谈天说地,没多久听到值星官禀报:“门外有个道士说认识旅座,特意前来拜访。”
众弟兄还没反应过来,吴铭已经跳起来跑了出去,一直跑到大营门口,站在道袍下摆全是泥水的承宗面前,双眼湿润呼吸急促,好久才说出句话:“你终来了。”
已经蓄上胡子显得成熟稳重多了的承宗强忍心中的激动,对吴铭露出个灿烂微笑:“我刚准备结束近三年的游历,却在最后一站被挡回来了,半路上看到一艘架着机枪的快船飞快掠过,从船上乡亲们的议论中知道你坐在船上……
“估计你是刚从毛良坞过节回来,我越想越不忿,你在人间乐土毛良坞吃香的喝辣的,我却被毛良坞民团的人拒之门外,这不公平,所以就找上门来讨个说法。”
吴铭哈哈大笑,上前给了承宗一个拥抱,顺手将他背上的包袱抢了过来,拉住他的手往里走:
“进去再说吧……你是方外高人,为弘扬道法拯救苍生下地狱都肯于,何必在乎被几个乡勇拒之门外?就当是天降大任于斯人吧。”
承宗被逗得摇头苦笑,远处的官兵们闻声而望,惊愕不已,怎么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旅长怎么会和一个道士这么亲热?不但亲自帮道士背起个大包袱,还拉着道士的手兴高采烈。
进入暖洋洋的团部正堂,十几名校尉军官早已肃立等待,吴铭把包袱放到墙边桌子上,很随意地告诉大家:“这位是我的老朋友老兄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龙虎山的承宗道长。”
“道长好”
十几名军官齐声问候同时敬礼,把承宗吓了一大跳,承宗双手作揖谦逊回礼,对吴铭的权势和威望暗自震惊。
吴铭对最为好奇的史迪夫说道:“史迪夫,你不是很想见见那份烧伤药方的提供者吗?喏,这就是……承宗,别看这位史迪夫少校年轻,医术却很精湛,是我们野战医院的院长,整个浙西的父老乡亲都认识他,各家各户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可他不愿意,说是没时间……”
众人哄然大笑,承宗上前做揖低声问候,史迪夫高兴不已,想要和承宗促膝长谈讨论药方问题,却被吴铭粗鲁地赶走了。
众弟兄见状也都含笑告辞,吴铭把承宗拉进书房,吩咐年轻的侍卫端来火盆,请承宗换件袍子,亲自取过茶具为承宗泡上香茗。
承宗换上件于净的旧棉袍,坐在火盆边惬意地品茶,四下看了看笑道:“这地方不错,布局合乎自然,风水和朝向都很好,怪不得你总能升官。”
吴铭不由莞尔:“你倒是变了很多……在山上的时候,你可是成天绷着个脸的,话也不多,估计这几年游历给你带来的触动不少。”
“不是不少,而是很多、很大”
承宗感叹几声,好奇地询问吴铭:“传说毛良坞如今人口上万,村子西面和北面山脚下都是工厂,不但生活富裕,用上了电灯和收音机,而且家家都住上小洋楼,孩子们都能读上书,整个毛良坞比常山县城还大,像花园一样漂亮,是不是?”
吴铭想了想:“基本上是这样,但是家家住上小洋楼、户户都有收音机还办不到,只能说是部分人家吧……村里有个能容纳一千个孩子读书的新学堂,我们军队在村子东面的小河东岸建了家附属医院,规模不小,主要是为村子东北面的凤凰山军事训练基地服务,顺便也为毛良坞乡亲们治疗看病,全都是免费的……至于环境嘛,由于从建设伊始就很注意规划,确实比常山城漂亮,我回来的时候,村里村外的梅花开得正艳。”
承宗向往不已:“我曾听游历归来的师叔说,毛良坞是个人间福地,有灵气,所以我很想去亲眼看看。”
“这还不容易?我出钱给你在里面建座道观怎么样?”吴铭问道。
承宗大喜过望:“这可是我师叔一直念念不忘的夙愿……特别是这两年,毛良坞的传闻越来越多,他老人家见到后都动了凡心,要是听到你这话,不知道该多么高兴。”
“既然如此,抽个时间我陪你进去看看,在什么地方建道观随你选,你选好了地方我出钱建造,工匠和材料毛良坞就有,这两年砍下的百年大树就有几十根,不过有个条件你得答应我。”吴铭笑道。
承宗很爽快:“说来听听。”
吴铭颇为认真地说道:“修行的同时,给我送去的好苗子传授武艺你知道的,华北各省越来越危险,下一步恐怕就要轮到上海和杭州了,我不能不提前做准备。”
承宗一脸的郑重,沉思良久解释道:“这事需要回去禀报师门,如果只是传艺而不进入师门的话,估计问题不大,但也别指望能学到好东西。”
吴铭非常高兴:“足够了,足够了……不需要人人修炼成为武学大师,只需学会怎么更快、更有效地制服敌人就行,哈哈对了,承元怎么样?估计长高了。”
承宗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下山快三年了,不知他近况如何,长高是肯定的,这小子天生是练武的料,能吃能睡,身高蹿得很快,过了年就进十五岁,估计个子矮不了。”
吴铭欣慰一笑:“我看这茶咱们还是别喝了,跟我回去,你没见过我媳妇儿,长得挺高,我和她说起过你,她很好奇,也很钦佩,见见吧。”
承宗犹豫了,看到吴铭沉下脸,哈哈一笑立刻答应下来。
吴铭刚带上军帽,副官韩铁城已来到门外报告:“报告旅座,中央军校第九期见习军官接回来了,一共十六人,正在外面等候旅座召见。”
“召见个屁啊我有那么大的架子吗?快过来,帮承宗道长把包袱给拿到我的车上去,承宗,和我一起去看看,有个人你认识。”
说罢,吴铭拉住承宗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