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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太监目光闪了闪,随即应了声是,借施礼告辞的空挡,压低了声音在安庆侯耳边说道,“皇后娘娘让奴才转告侯爷,她已按侯爷的吩咐将临华殿的太监宫女都换了,大皇子也被召回了乾坤殿待命。”说完,小太监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小太监的背影,安庆侯眼里闪过一丝狠绝。 殚精竭智地谋划了这么久,一场生死搏斗即将开始,今夜,究竟会鹿死谁手? 顾矾的担忧他不是没有,可六公主婚期在即,他若再不出手,六公主就被嫁出去了!今夜若不起誓逼宫,以万岁的狠毒,待六公主出嫁之日,便是他薛义的死期!
“……沈将军要去干什么?”正想得出神,顾矾声音传来。
安庆侯抬眼望去,沈钟磬正匆匆地迎着一个身穿葱绿色宝象花锦缎窄袄的小丫鬟走去,留下身后几个武将惊愕地看着他。
“派个人过去看看……”安庆侯头也不回。
身后有人应声走了过去。
那面沈钟磬已迎上脸色煞白的秋菊,“……怎么了?”他劈头问道。
“夫……夫人被万岁召去了。”秋菊声音有些发抖。
万岁召见?
万岁怎么会突然召见她?
这在沈钟磬印象中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又问道,“去了哪儿?”
“太和殿!”秋菊指着甄十娘离开的方向。
沈钟磬一扭头,正瞧见甄十娘身影消失在侧门,他抬脚就追了出去。
一群太监宫女正忙忙碌碌地穿梭雕花游廊中,瞧见带甄十娘的小太监过来,纷纷闪到一边,垂手施礼。“傅公公安。”
甄十娘趁机放慢了脚步。
听到身后一阵粗重的脚步声传来,她心里一轻,正要转身,沈钟磬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傅公公……”
正要催促甄十娘快点走,瞧见沈钟磬过来,傅公公忙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沈将军。”
“傅公公买茶喝。”沈钟磬掏出一张银票塞过去,“傅公公可知万岁突然召见夫人何事儿?”
瞧见是张百两银票。傅公公顿时眉开眼笑,“杂家也不知道,将军放心,万岁让奴才传夫人时心情极好。”言外之意,甄十娘此行没有凶险。
沈钟磬暗舒了口气。这才转头看向甄十娘。
“将军……”见他看过来,甄十娘下意识地抓住他。
面上看着冷静,可甄十娘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觐见这么大的领导干部,尤其在前世电视电影中,那些君临天下的皇帝可都是一群喜怒无常的怪物,据说他们翻脸比翻书还快,要不怎么叫伴君如伴虎呢。
如今身临其境。那种发自内心的不安,让她下意识牵住了沈钟磬的手。是他把她带来的,在这肃穆惊心又陌生到令人惶恐的深宫中,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众目睽睽。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余光瞧见左右的宫女太监纷纷看过来,沈钟磬脸色一阵臊热,瞬间便阴沉下来,正想一把抚开。指端碰触到甄十娘冰冷的五指,心又软了下来。“……没事的,我陪你一起过去。”板着脸使劲克制着自己没有反握回去温暖那双冰冷的手,沈钟磬突然一抽身越过傅公公率先朝太和殿走去。
望着沈钟磬宽阔伟岸的背影,甄十娘心里苦笑。
这肩膀到底不是她可以依靠的。
郎君虽好,终不是良人, 这一世,她和文哥武哥能依靠的,只有她们自己!
只一瞬间,甄十娘已经挺直了腰背。
“……沈将军也一起过来了。” 傅公公小心翼翼地瞧着正翻阅晚宴流程的万岁爷。
“他来干什么?” 万岁眉头一挑,继而把宴会流程往桌上一扔,“让他在外面等着!”
傅公公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单独带了甄十娘进来见礼。
万岁说了一声,“……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看下去,神色立时一震,他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不愧是上京城第一美人的女儿。
难怪沈钟磬明明厌恶的要命,听说自己宣她,竟不放心地巴巴地跟来了!
望着跪在阶下妖孽般绝美的女子,万岁心里一阵翻腾,“英雄难过美人关……就以她这容貌,留在沈爱卿身边,假以时日……她的一家可都是被父皇杀的……沈爱卿又手握重权……”
最毒妇人心!
越想下去,万岁心越沉,他有些后悔听萧煜的话竟下了那样一道荒唐的圣旨,生生地把沈钟磬和这个女人拴在一起,隐隐地,万岁心头浮起了一层杀意。
这个女人留不得!
沈钟磬是百年难得的军事奇材,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刀,是他完成统一大业的利器,他,绝不能被一个女人掌控!
静静地跪在地上,脸色虽还沉静,甄十娘的心却紧紧地绷成一根弦,不知为什么,明明看着万岁神色平和,态度温润,可她就是感觉一股危险的浓浓的杀意围绕着自己,衣服渐渐地贴到了后背上,再不敢和万岁平视,甄十娘目光闪道一边,微微低了低头。
万岁收回目光,突然问道,“……你对沈爱卿上表告假之事怎么看?”
沈钟磬上表告假?
甄十娘一阵懵懂,她哪知道沈钟磬什么时候上表告假了?
沈钟磬那厮那么自大,想做什么事情还顾忌她的看法了?
她怎么看又有毛用?
心里翻腾着,甄十娘忽然想起她和沈钟磬一进临华殿时赵统领的问话,“……听说安庆侯和祁使都点名要您护送六公主和亲,您却递了告假辞呈,是真的吗?”
万岁问的一定是这件事了。
万岁会问,这就是说赵统领的话是真的。只是,甄十娘又皱皱眉,“他为什么要上表告假?”势如中天,他正红的发紫,为什么要激流勇退?
是怕万岁顾忌他功高震主吗?
万岁还要用他攻打燕祁呢,难道万岁放弃了统一之心?仅仅是因为怕他将来功高镇主,夺了李家的江山吗?
可是,和沈钟磬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从甄十娘的感觉来看,沈钟磬是个很感性的人,身上有着一股勇士般的铁血之气,他是个军事奇材不假,但绝不是一个处事圆滑的阴谋家。
要说对政治的敏感度,甄十娘心里把沈钟磬归为政治白痴一类。
据说坐在上面的这个万岁是个明君,应该能看到这点啊,若说将来谁会窥觑他的九鼎,万岁也许会顾念萧煜,但绝不会顾忌沈钟磬啊?
身不在朝堂,一直以为庙堂离她十万八千里,甄十娘从没有关注过这些东西,又没有人给她提供过任何信息,饶是她聪明绝顶,此时被万岁一句话问的,如坠云里雾里一般。此时此刻,甄十娘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深渊前,只要一脚踏过去就会万劫不复,可是,眼前一片迷雾,她看不清前面的方向,更不知道那面是净土,那面是深渊,她这一步该往哪迈?
余光悄悄睨向万岁,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甄十娘心一震,恍然醒悟:
沈钟磬为什么告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怕她左右了沈钟磬的意志!
万岁之所以这么问她,便是想知道她的想法是不是和沈钟磬一致的。若是一致,那么,沈钟磬告假之事就有她在背后主张的成分!
想起沈钟磬就在太和殿外,甄十娘心一颤,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刚刚不应该让秋菊把沈钟磬找来。
万岁忌讳了!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心思电转间,甄十娘磕头说道,“……臣女身子不好,一直避居在乡下养病,将军上表告假之事臣女一直不知。”瞧见万岁眉头舒展,她心一轻,言语也从容了许多,“幼时母亲便教导臣女,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若告假之事真是将军的决定,臣女一定会顺从他的决定。”
突然抛出这个问话,万岁就一直盯着甄十娘眼睛,这双眼里有震惊,有困惑,却独独没有不甘和野心。
沈钟磬平倭寇,讨南夷,征南越,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如日正红却突然急流勇退,任哪个妻子也会不甘心,也会为他鸣不平,可是,她没有。
而是选择了顺从。
万岁也是听了纪怀锋的汇报,临时起意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妙人,原本只是想见见就打发了,是骤然发现甄十娘全不是五年前的稚嫩青涩,几年功夫竟出落出一副可以倾国的美貌,才突然间生出戒心,临时起意问她这个,一是想试探沈钟磬是否把这件事告诉了甄十娘,二是想知道她本身有没有让沈钟磬谋得更大权势的野心。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从谋种意义上讲,他李家是这个可以倾国的女人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斩草勿要除根,哪怕她只有一丝野心,也是绝留不得的!
虽然还是觉得甄十娘目光温淡淡的,像隔了层纱,可那刻骨的仇恨和对无上权利的贪婪却绝不是一层纱能遮住的。
这些年,他在身边的朝臣和奴才眼中看惯了那种贪婪目光,在这个女人的眼睛中,是绝对没有的。
万岁恍然间松了口气,“……爱卿得了什么病?”语气温淡了许多,向是捞家常。
她猜对了!
感觉萦绕在身边的那股浓浓的杀意消失了不少,甄十娘暗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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