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七章 井

斗破小说网,www.doupocangqiong.org,如果被任意浏/览/器转/码,阅读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阅读.

点翠门变成点苍门,就这样悄然无声地变化了。东山里别的门派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都有些不敢相信,只觉得原来的掌门没气魄。

在换掉掌门和名字之后,点苍门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来自吹雪楼的祝贺,别的一些邻近的小门派也已经来贺,只是正气宗与天海山,怎么说也算是消息灵通的门派,如今迟迟没有消息,怕是要生变的。

洛远苍忙完了事情,已经是好几天过去,在此期间,整个点苍门的人数锐减,可是向心力却大大增强,改组之后的点苍山几乎是按照洛远苍最理想的那种组建方式弄出来的。

现在他忙完了外面的事情,就要考虑一下住在自己这里的那两座大佛级别的人物了。别看唐时这人修为不高,可是当初他还是练气期的时候就能杀了筑基期,等他到了筑基期,几乎就秒杀了一批筑基期,过了这几年之后,他竟然跟小自在天三重天的大弟子一起出现在这里,着实不寻常。他甚至还目睹了对方一出手直接灭掉了人家一个同等级修士的过程……

这样的唐时,万不能轻视了。

“咚咚……”

他叩开了小院的大门,却看到唐时跟是非坐在一起,竟然在下期。洛远苍差点笑出声来:“二位还真是有闲情逸兴,对修士来说,下棋考的精神力和算计能力,还是看修为的事情,二位下棋,不是浪费时间吗?”

唐时哪里会不知道?只不过,日子着实无聊,他跟是非,不过是一边下棋,一边说小自在天跟那后山里的东西的联系。

只是大多数的时候,是唐时在说,是非偶尔有回应,唐时唱独角戏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

如今一直没现身的洛远苍忽然之间出现了,也就证明着事情就要来了。

“洛师兄……不,现在应该叫做洛掌门了,现在忙完了,可是可以商量一下我们之间的‘合作’了?”

洗墨阁给唐时的期限是四方台会之前,不过现在明显是远远超出的,只要唐时能够回去,画裳仪式会远在四方台会之前。只是离开洗墨阁已久,他还是觉得早些回去比较好。他缺少长期闭关的时间……

毕竟现在已经是金丹期了,厉害的修士们一闭关就是好几年,长的好几十上百年,沉浸在对境界的领悟之中,而唐时的修炼时间都是散的,一点一点日积月累堆起来的,这样有一个好处就是他特别能打架,可是坏处也是有的——易怒和浮躁。

现在清清闲闲跟是非一起下棋,都让他有些坐不住,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他想着,打完了这里的一遭,就回去好好纠正一下这样的道路,所以才这样问洛远苍。

这一问,正中洛远苍的下怀,距离东山大会没几天的时间了,他们这边必须要进行一次探底。

“既然二位都在,我也就直说了。我的目的,不过是东山大会,在东山大会之前除掉正气宗或者是天海山,完全将东山大会的三个名额定下来。”

果然如此……

洛远苍所言,与唐时所想并无二致。

他手指掐着一枚白子,用指腹抚摸着,眼神带了几分晦暗,不动声色地一瞧是非,只见他看着棋盘,眼睫毛似乎动了一下。

唐时道:“我与正气宗有仇,他们通缉过我,当年种种因果,我记仇,这其中因果一二总要了解。只不过天海山的秦溪曾经与我有过约定,他要我不能再踏足天海山,我也答应了。”

洛远苍还是第一次听唐时提起这事儿,甚至是是非也是第一次听说。

秦溪,便是如今天海山弟子之中的榜样,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地说,这人是天海山的下一任掌门了,乃是跟洛远苍差不多的人物。唐时当初去小荒十八境,秦溪也在,可是这两人之间竟然有过这样的严格古怪的约定——这实在有些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兴许是洛远苍的那种奇异目光让唐时获得了满足,毕竟当初秦溪一剑杀雪环,让自己走了,这在当时的唐时看来就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即便是现在秦溪获得了天海山的重视,唐时不觉得他杀雪环纯粹是为了争夺门派内掌门等人的目光,获得重视。那是最粗浅的理解……秦溪可能和雪环有仇,也可能……他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往棋盘上落下一子,唐时对洛远苍道:“不知道洛掌门对秦溪此人了解多少?”

洛远苍道:“如今的内门大弟子,下一任掌门的人选,已经有金丹中期的修为,不输给门内的长老,尤其是这两年,修为蹿升的速度极快。只是从未听说过此人有过什么建树……”

即便是在小荒十八境之中,也没觉得秦溪多厉害。

洛远苍这两年也不是没有接触过清晰,只觉得那是个微胖的男人,细一看还觉得有些搞笑,可是之前听了唐时那样的一句话,洛远苍又想到那一句人不可貌相来。

“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预感……你的目标最后会变成正气宗的。”

唐时与正气宗是苦大仇深,他说出这话难免有要寻旧仇之嫌,当初他一人坑杀了整个正气宗进小荒境的人,不可谓不酷帅狂霸拽,只是唐时似乎觉得还不够。

他道:“不管正气宗那边是不是有消息,我今夜准备去探探底,洛掌门,报酬我也不求多了,如果最后那正气宗没什么宝贝的话,我想要一青铁。”

青铁,一斤。

这青铁乃是铸剑的好材料,也算是比较珍贵了,不过对洛远苍来说,一斤青铁当真算不得什么。只是现在寻常的剑都不止需要一斤铁,唐时用这一斤能干什么?这自然不能问,洛远苍只道:“那便等你今晚的好消息了。”

唐时笑笑,看是非下了一手,便随手将那棋子丢到了棋盘上,道:“怎么下都是输。”

是非没说话,只是将棋盘上的棋子归拢,而后道:“洛掌门曾说东海罪渊一事与正气宗有关,并且以此拦住了是非,便是一早便已经决定是正气宗了吧?”

唐时心中一动,看向洛远苍,似笑非笑起来,道:“似乎被戳穿了。”

“是非大师果真是个明白人。”洛远苍眯了眯眼,道,“虽说正气宗与天海山是同气连枝,现在又因为唐婉联姻的事情,两家关系很好。可是正气宗出异宝,谁能没什么想法?所以现在的正气宗是众矢之的,洛某人不过想落井下石而已。”

落井下石也能说得这样坦荡,这洛远苍也是个极品。

洛远苍道:“小自在天事,是非大师到时候便能够清楚了。今夜密探正气宗,我与唐时师弟一道吧。”

“那敢情好。”唐时没拒绝。

这里的棋已经下完,话也已经说完,外面又有人来报说外面出事,洛远苍只能下去处理。

唐时看向是非:“东海罪渊到底是什么?”

是非不说话。

这话唐时已经问过许多次,可是似乎没什么结果,是非也一直不说。

唐时只说道:“你们这样神神秘秘,只会让我更加好奇。”

是非只道:“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

于是唐时觉得无趣,总想着要在什么地方将这整个大6的历史翻出来看一看,可是小荒四山应当是没有什么资料的,只能作罢。他回了自己的屋里,调息打坐了一阵,让自己达到一种最佳状态,保持着身心的清明,便起身来,看着江降临的夜色,知道是时候出发了。

其实他肯接受洛远苍的帮助,并不是喜欢蹚这浑水,一是因为跟正气宗有仇,二是因为洛远苍此人曾经施恩与他,三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比如说青铁。

青铁哪里都能有,唐时不过是随便说说,这样便不觉得自己是在说那些什么知恩图报之类的了。

说到底,无非是看洛远苍有些顺眼而已。

他出门了,经过是非那屋子前的走廊的时候,又想起后山里的事情来,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感觉出屋里的是非还在入定之中,他只将那一枚残简掐在指间,而后一用力,这一枚玉简便已经直接从窗纸之中穿过去,化作一道疾飞的闪电,向着正在打坐的是非面门打去。

这东西不过是一枚玉简,却活生生被唐时当做暗器死了。

那残简速度极快,眼看着便要到是非的面前,却有是非抬手,下意识地直接两指伸出,将这东西一捏,便已经将之夹在自己两指之间。

他闭着的双眼,此刻才睁开,看向窗外那影子。

感觉唐时现在是双手环抱着,一副有些幸灾乐祸的悠闲模样。

是非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唐时笑了一声:“我不大喜欢欠别人人情,走了。”

那一条影子,便从这窗上缓缓地移开了。

是非将手收回来,落下了,便看到这一枚残简,隐约觉得眼熟,这才想起来,是唐时那一日在拍卖会上买下来的。如今却给了自己……

是非忽然苦笑了一声,他现在已然入魔,天谴不天谴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了。

大约唐时当时没有想到,他那一剂猛药,其实达成的效果不是“破而后立”的“立”,现在不过还只是在“破”的阶段。

到底……

终究还是将那一枚残简收拢了,他没有看,而是继续自己的修行。

唐时这边走出去,轻松极了,洛远苍正在山门前等他,二人是用灵识交流的。

现在唐时的灵识能够覆盖这周围的一片山,一接触到洛远苍,他便道:“山门前。”

唐时追踪而去,便见到洛远苍背手站在那里。

“直接去吗?”唐时问了一句。

洛远苍道:“你还有事?”

唐时想了想,道:“我的命牌还在天海山,总是要取回来的,不过倒不急于一时。”

他现在已经是洗墨阁的弟子,命牌自然是应该取回来的,今日的重点还是正气宗,所以他并没有执意说要去天海山。还是要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或许也不用他去天海山,就能将东西取回来了。

洛远苍又道:“你要取回命牌,是因为有了新的归属地吗?”

“当初我离开东山之后,不知道这边是怎么传的?”离开这里太久,唐时也不知道当初是个什么情况,他只知道自己似乎是被算作了叛徒,还由正气宗和天海山联合通缉。

他杀了正气宗的几名内门弟子,之后还说他杀了天海山老祖的重孙女雪环,总之他在这东山可以说是声名狼藉,大约已经成为了杀人狂魔吧?

洛远苍笑了两声:“十恶不赦的杀人狂,忘恩负义,辜负师门教养之恩,背叛师门,投靠了邪魔外道,在两门的联合通缉之下仓皇外逃,厉害得很。”

唐时也跟着笑出了声来,“我记得当初你跟正气宗的那些人就不对付,可是有原因的?”

“那群人……”洛远苍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眼底露出几分回忆的色彩来,而后却道,“不过是一直不屑这些名门正派的作为罢了,在我看来,修士不过就是厉害的凡人而已,人性本质是相同的。道家要成仙,要断绝一切的欲念,佛家要成佛,也要六根清净无悲无喜,魔修要成魔,冷血嗜杀六亲不认,反倒是那些个妖修,似乎独立于这些修行的派别,他们追求的倒比我们真实得多。”

“所以你觉得……妖修更好吗?”

唐时与他御空而行,速度都是极快的,唐时有洗墨阁长老们送的神行千里鞋,还有一首《早发白帝城》,在速度上,很少有同等级的修士能够与他媲美,不过因为身边毕竟还有一个洛远苍,所以唐时的速度并没有太过夸张。

两个人从群山之间穿梭而过,夜色里只有一片破空之声,有法宝的毫光从天际闪过,一下便不见了。

洛远苍摇头:“修士只不过是力量比较强,本质上与凡人并没有区别。除了大多数的佛修似乎看上去好一些之外,旁的都太虚伪。”

“你仇视正气宗,与此有关吗?”唐时大约猜到了一些,只不过猜不透,只要知道原因就好了。

正气宗这仇恨真是拉得大了。

“我父母死于正气宗某位老祖之手,前不久才去了大荒。”洛远苍笑得阴狠,却回头一看唐时。

唐时眼神闪烁了一下,“你也要参加四方台会?”

“对。”洛远苍的声音很是沉稳,“即便是我不能带着点苍门参加,也会找别的法子的。”

所以第一选择是,带着自己的门派参加,后面才是离开自己的门派加入别人的门派参加。

小荒四山的修士,除非是到了出窍期以上被大荒阁的人看中挑走,否则一律都是从四方台会之中产生的佼佼者里面挑选,这是大荒之中的特例,也几乎是唯一一批正式的不满出窍期的大荒成员。

唐时也要参加这四方台会,不过他是弟子,洛远苍现在已经成为一个门派的掌门人了。

“那么……如果不死在这东山,我们还会在四方台会见面的。”

唐时看到前面忽然有一片巨大的阴影出现了,乃是一片巨大的断崖,他们便从这旁边绕过去。

“过了长天涯,前面便是正气宗的浩然山了。”洛远苍对这个还算是很熟悉的。

唐时现在几乎能够将《山海经》倒背如流,自然也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他只是道:“下去吗?”

“嗯。”洛远苍一点头。

现在两个人的位置比较高,这正气宗之中好歹还有好几个金丹期的修士,万一要是被发现了,那才是得不偿失,现在他们是暗搓搓地过来的,自然不能让旁人发现了。

唐时落了地,这一片山上到处是葱茏茂密的小树林,看着也的确像是仙家福地。

正气宗的山门前有人在把守着,外面还有护山大阵,到了夜里的时候也都开启着。

压低了声音,唐时道:“平日里这正气宗的守卫就如此森严吗?”

“近日情况不同,平日里松懈得厉害的。”洛远苍冷笑了一声,也知道正气宗是害怕被偷袭,他盘算了一下,说道,“若是一会儿有人进出,直接抢了令牌走就好。”

这方法是通用的,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有弟子进出。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唐时道:“这也不是个办法,我来引蛇出洞吧。”

他手指一掐,便道:“两岸猿声啼不住。”

这里本来便是山,周围的也都是山,猿猴也是有的,唐时这一句诗,直接勾起了周围的猿猴们嚎叫**,于是这山里忽然就有了无数的猿啼之声。

唐时道:“浑水摸鱼,声东击西……”

洛远苍道:“这办法倒是好,不过胆子不大的人不敢这样做。”

“我偏偏就是那个胆子大的。”唐时微笑了一下,而后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便向着另一边的山头上飞掷而去,他右手被三株木心改造过的戒环上有一道微光凝聚到这一块石头上,远远看着这一块石头在昏暗之中便像是那修士脚底下踩着的法宝发出的毫光。

下面山门之中守着的无非是个筑基期的,手底下有一些练气期的弟子,哪里禁得起唐时这个金丹期高手的逗弄,都以为外面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猿猴的啼鸣之声乃是凄厉的,向来有“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啼三声泪沾裳”的说法,在这原本就寂静而危险的黑夜之中,周围的群山忽然之间就猿啼一片,几乎要将那些胆子小的给吓破胆。

“这……这外面是怎么回事?”一人吞了吞口水,望了望周围潜伏在黑暗之中的山峦。

一人皱眉,道:“你看那道毫光,不对——去看看!”

说着,这人便直接轻而易举地踏出了山门,便想要去周围查探,他又道:“你们修为微末,在那里不要动,我先出去看看。”

唐时心说这是个实心眼的,只可惜实心眼死得快。

眼看着那人离山门远了,抬着头去看被唐时远远丢出去的一道毫光的轨迹,唐时回头看了一眼,又与洛远苍对视,洛远苍一点头,直接从他身边闪身出去,直接一掌捏住了那人的脖颈,而后另外一只手掌按在对方的脑门上,便直接使用了搜魂之法。

此法凶残,道修之中虽有此法,却一向是列为了禁术,不应该被使用,然而唐时如今看到这洛远苍竟然直接使出了这样的术法,似乎一点顾及和犹豫也没有,他像是习惯了——这样的感觉让唐时觉得有些奇怪。

不管修士与人和人的**是不是完全没有什么区别,至少这种太过残忍的事情是明令禁止……如今的洛远苍身上,似乎有一种很重的凶煞之气。

那人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洛远苍也没给他惨叫的机会,直接将对方的咽喉锁住了,在搜魂结束之后,洛远苍一看了他的面容,便直接一团火爆出来,将对方烧成了灰烬,连个骨架都没剩下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也不过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唐时眯了一下眼,却没什么反应,灵识交流道:“现在怎么办?”

“我伪装成他,一会儿给你开门。”洛远苍现在已经读取了方才那倒霉鬼的记忆,此刻伪装成另外一个人是完全没有压力的。

唐时点头,却没有离开自己站的原来的位置。

只那手掌在脸上一抹,洛远苍就已经变成了方才别自己化为灰烬的那人,将他方才得到的腰牌拿到手,相当自然地走回了山门之中,道:“大约是某位前辈高人经过,惊动了这山里面的猿猴,已经没有啼叫声了,我们进去吧。”

他说完,众人便信了,而后道:“看你们这吓的样子,还不是修为不高的缘故,都回去给我好好修炼吧,今日还是我守着,明日你们找个人来替我,我马上便要突破,要一个长时间的闭关,今日守过了,剩下的都是你们来。”

众人有些不满,这人平日里跋扈,说是他第一天守完,日后他就根本不会出现,只是他毕竟是个筑基期的,他们这些剩下的也不敢说什么,于是纷纷道好。

很快他们便已经走开了,远了洛远苍还能听到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他走到大阵旁,便对唐时使了个眼色,按照之前被他搞死了的那个修士的记忆,将大阵打开了一个缺口,放了唐时进来。

两个人直接消失在了这山门前,从前山直接向后山绕行。

这浩然山很大,也算是相当宽广了,只是他们依旧很小心,生怕就被发现了,一路上灵识都贴着身体,没有外放出去。

从前山到后山,经过了几座无人的大殿,便已经看到了传说之中那黑色的池子,令人奇怪的是,这黑色的潭水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周围也没有任何人。

洛远苍一个隐身的术法落在了唐时的身上,唐时没有拒绝,两个人藏在大树的后面,已经来到了黑色的潭水旁边。

这潭水面积很广,看上去像是一片湖,周围有黑色的石头,此刻潭面无风,真如水镜一样。

读取了那守门弟子的记忆的洛远苍告诉唐时:“正气宗的长老们严禁弟子在晚上接近这一片黑潭,似乎是有什么古怪的。”

“这哪里像是什么宝贝,分明是有妖邪魔道要出世了啊。”唐时皱着眉,抱怨了一句。

紧接着,像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一样,那水潭竟然有了一种……沸腾的声音……

像是潭水下面火在烧一样,黑色的气泡冒起来,紧接着这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隐约的金光从水底出来,却在即将冒出水面的时候,被一层黑色薄膜一样的东西覆盖住了,阻拦着不让出来。

唐时开始头皮发麻,总觉得要出大事,这正气宗的人不会没发现这么个东西啊,还让自家弟子大半夜的不要过来,那他们过来不是作死吗?

“洛远苍,你确定这东西没问题?”唐时没忍住问了一声。

洛远苍道:“正气宗的人只是不让人晚上接近罢了,你看到那潭水周围的一圈黑色的隔膜了吗?那应当是他们布下的阵法,只是为了拦住里面那东西的威势而已。”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总觉得像是什么活物。

唐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头皮发麻了一下,想到洛远苍之前遇到的犁灵之尸,便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你真的没觉得你体质有些异常吗?”

“什么意思?”唐时这话过于莫名其妙,洛远苍没反应过来。

唐时手一指那潭水,此刻还在鼓动着,里面那东西像是立刻就要冲出来一样,他道:“你上次吸引了犁灵之尸,这一个该不会也是什么怪物吧?”

“……”洛远苍忽然之间很无言。

他没说话,等了半天,道:“富贵险中求,若这是正气宗称霸东山的秘密武器,那么我今日便趁早将这东西毁掉好了。”

说完,他终于从林中走出来,唐时的精神力强于同等级的修士,这个时候用佛门秘法查探了一下周围没有别人之后,也跟着洛远苍出来了,现在整个正气宗修为最高的也就是金丹期,唐时他们二人小心一些是不会出大事的。

刚刚来到潭边,便有迎面而来的煞气,唐时现在肯定了,又觉得好笑了:“你还真是……体质特殊,专门吸引凶兽啊……”

洛远苍知道是唐时的打趣,他弯腰下去查探了一下潭水周围的阵法,那黑色的潭底有金光闪耀,因为水波的扭曲,而有些不分明,看不出是个什么形状,唐时扫了一眼,也跟着去看阵法了。

洛远苍倒是没看出什么来,唐时一开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阵法是一个线索,往往能够根据不同的阵法的作用,来推断出这阵法到底被用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唐时并不精通阵法一道,本来只是看个热闹,可是看着看着……却觉得有些熟悉……

他一时之间皱紧了眉头,想起洛远苍之前跟是非说的话,便道:“东海罪渊到底是什么?”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洛远苍已经走远了,却再也没有看到过什么东西。

眼前这巨大的潭面,足足有百余丈,看着都是黑色的,隐约还倒映着周围的山影,只是此刻这潭水的表面却像是敲动着的大鼓表面,震动着,下面有金色的光芒被封锁,煞气四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唐时此刻还在那潭边,蹲在地上,背对着洛远苍问话。

“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唐时将地上的一块石头捡起来,起身之后转身,便将这一块石头随便抛给了洛远苍。

洛远苍接过来一看,却见那石头上有一个残破的印记,只是看不出是什么来,只觉得有些眼熟……

唐时见他没看出来,便手一指那潭面下头涌动着的金光,手指一勾,便将那金光的轮廓画了出来:“你现在再看你手中那石头?”

这一下,洛远苍心头一震,总算是看出来了。

“这是……”

一个……卐字?

唐时眯着眼,忽然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甲,“所以说,东海罪渊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洛远苍竟然笑了一声,“只是听来的。”

“那你告诉我。”唐时一副一定要听来的模样。

是非之前本来已经不准备与唐时同路了,忽然之间听了这东海罪渊的事情,就不管不顾地来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奥秘是唐时还不清楚的。

洛远苍道:“我是听正气宗的一名长老说的,什么东海罪渊跟小自在天的关系……那似乎不是一个好地方,小自在天的存在便是为了遏制,不过现在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东海罪渊,这名字就不吉利。

唐时不再多想,便走到了那潭边,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便摸到了冰凉的水,却没有感觉到任何阵法的阻挡,这果然如他所想,只是一个伏魔阵。

“这阵法乃是小自在天的金刚伏魔阵,我看到别人用过,所以有印象。此阵若不是活阵,那便是只困住锁定的目标,一般都是妖邪之物,对人反而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唐时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对道修,应当还是有的……”

“你进去了,还出得来吗?”洛远苍不知道唐时是哪里来的自信。

其实现在事情已经不仅仅是洛远苍请他来那么简单了,唐时朝他一笑,只说道:“我与是非一道出现在东山,你说我出得来吗?”

毕竟是非是佛修,唐时不会说自己已经混进小自在天,并且将那群人玩儿了个底儿朝天,搬出是非来也就够了。

话音落了,他便直接将外袍往储物袋之中一收,而后踏入水中,沉底不见了。

洛远苍便站在岸上,忽然有些茫然起来。

这里潭面上还有轻微的沸腾之势,只不过看着已经没有原来的那么厉害的。

在唐时下去之后,这潭面似乎完全……回归了平静……

那种堪称是诡异的平静。

洛远苍四下里看了一眼,又想起昔日的种种仇恨来,强压了立刻火烧正气宗的想法,退到了一边警戒着。

唐时此时已经下潜到一定的深度了,凭借着灵识感水下的世界,他一直往前往下,越沉越深,完全没有窒息的危险。

这水里的煞气很重,只不过也涌动着一种很熟悉的佛力。

没有任何的水草,也没有任何的生物,一直往下,往下往下……

似乎永远没有头。

唐时手掌之中亮起了灵光,却只有他身周的一片是亮堂的,周围还是黑色的。

逐渐地,下潜到了最深处,唐时还在运转着心经,他以佛力融入这一片水中,不曾受到任何的阻挡,这个时候看到了底,于是停住,那是一口井。

唐时思索了一下,咬了一下牙,最终还是一步一步地往井口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岸上的洛远苍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他皱着眉,还是觉得唐时走得有些过于轻率了。

正在思索的时候,却瞧见自己前面的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完全没有人任何的隐藏,他瞳孔剧缩,便压低声音喊了一声:“——秦溪!”

“哟,没有想到洛掌门也来凑热闹了。”秦溪缓缓地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看着还是当年那微微发胖的模样,可是现在的秦溪绝对不会被人成为死胖子,因为他胖得很有型。

秦溪竟然也出现在这里!洛远苍只觉得事情已经走向了一个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向。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秦溪扭头看向了那黑暗之中的某处,道:“尹楼主也不必藏了,大家都已经意外地碰头了,正好可以商量一点事。”

那黑暗的虚无之中,尹吹雪的一身白衣裳终于出现了,他男生女相,容貌艳丽,乃是相当标致的。刚刚走出来,往中间一站,便像是照亮了无边的夜色,让整个黑夜都为之明亮,然而只要一接触到这人无情无感的眼神,便会觉得这还是一个冰雪世界,寒彻骨。

尹吹雪的声音有些飘渺,便笑道:“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便商量一下事情也好。大家都对正气宗不满,不如直接搞死了,也好过我们在东山大会浪费力气。”

“……”洛远苍忽然很无言,他看了尹吹雪一眼,知道这人是个性情古怪的,可是这人乃是其余三门之中唯一一个出面给他恭贺的人,现在却跟秦溪出现在这里,这秦溪也古怪得很……“能告诉洛某,二位是什么关系吗?”

尹吹雪摇了摇手指:“你想歪了。”

“……”不,我觉得可能是你误会了什么。

洛远苍彻底没话说了。

秦溪在一旁道:“天海山那群傻货想陪着正气宗一起死,我没兴趣。”

“你不是……”洛远苍眯眼,忽然觉得这当中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尹吹雪竟然伸出手去,搂了一下秦溪的肩膀,显示两个人之间亲密的盟友关系,他乐得看洛远苍现在的惊诧表情,“在小荒十八境之中,吾与秦溪师兄一见如故,所以建立了同盟关系,如果洛掌门愿意加入的话,我们就是不折不扣的新东山第一流了。”

东山第一流的上三门……

这人说话的时候,当真是无比地轻松。

洛远苍看向秦溪:“那你呢?”

秦溪笑道:“我是专门搞破坏的……天海山那群老头子,利用完了就可以扔掉了。”

这秦溪城府太深。

洛远苍看了那水潭一眼:“大家都是为这事儿来的?”

尹吹雪道:“一半一半。今日遇上,时间紧急,顾不得说许多。三日后天明时分一同攻打浩然山,灭正气宗。我们一起,便是名正言顺了。”

说完,他竟然直接走向了那潭水,却忽然停住脚步,眼神瞬时冰封,寒声道:“有人进去了?”

洛远苍道:“有。不过……怎么了?”

为什么忽然觉得……唐时有点悲剧?看尹吹雪这模样,似乎不大对劲啊……

唐时说周围是金刚伏魔阵,甚至这货还一脸不在意的表情……

回头看了一眼秦溪,秦溪也是有些不解地看着尹吹雪。

尹吹雪回头,忽然就这样阴森森地笑了一声:“那他一定死了,下去的那个倒霉鬼是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