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曲_第三百五十二章 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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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萧惊天的种种惊人之举，沈梨秋已经彻底无言以对了。想着萧惊天以往便是再胡来，总归还是有点儿分寸的。干脆，沈梨秋便不再理会这些事情，只耐心在鸾凤殿候着，等待萧惊天接下来的吩咐。

萧惊天也没啥特别的吩咐，顶多就是每隔几日，就向外头透露一些口风罢了。

所谓的口风也简单得很，总结起来就是云太贵妃一日比一日病重，才短短半个月时间，便已经病重到药石罔顾的地步了。又隔了几日，宫中对外宣布，云太贵妃因病情恶化，不幸离世。

沈梨秋：“……”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真的不是一个美好的体验。

不过，除却沈梨秋这个始终不在状态之内的人，旁人的表现还是很正常的。

万分悲痛的，自然不在少数。无论是云太贵妃所出的三个亲生儿子，还是已再次嫁人为妻的安宁和硕长公主，亦或是云太贵妃的娘家人，都是异常得悲痛。

装腔作势，甚至于幸灾乐祸的也有之，说白了，宫中从来不缺乏各种争斗。云太贵妃入宫多年，虽说这两年确实是修身养性，没再跟旁人发生冲突。可谁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呢？往前十几年，云太贵妃却是真心没少得罪人。

总体来说，宫中的气氛还是以凝重为多的。

除了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神情来应对的沈梨秋。

“阿天，你到底是打算做什么？云太贵妃就这么被你……弄死了，接下来这戏该怎么唱呢？”

懵了好几天，甚至“云太贵妃”都在今个儿下葬了，沈梨秋还是没能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干脆，她直接逮住了萧惊天，誓要问个清楚明白。

而被沈梨秋逮住的萧惊天，比她更无奈。

这几日，萧惊天是真的忙得脚不沾地。他要处理的，不仅仅是朝堂上的事务，还有墨秦以及墨家那边的事情。更重要的，却还是大齐同卫国开战一事。

待听了沈梨秋这话，萧惊天在感到无奈的同时，还异常的憋屈。

什么叫做云太贵妃被他弄死了？

“咳咳，秋儿，其实事情很简单的，咱们可以……走一步看一步。”这话一出，萧惊天成功的得到了来自于沈梨秋的白眼两枚。思量了一下，萧惊天努力做补救措施，“云太贵妃这不是身份特殊吗？我要是真的将一位太贵妃给嫁出去了……会被群臣弹劾的！这不，先让她‘死’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容易多了。”

“你的意思是，给云太贵妃换个身份？”

“是。”

得了肯定的答复，沈梨秋又低头琢磨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恐怕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只不过，沈梨秋依然没有忘记，先前萧惊天是让她赐婚来着。

将这个疑问抛了出去，沈梨秋目光炯炯的盯着萧惊天，一副不得到全部计划不罢休的模样。

瞅着这个模样的沈梨秋，萧惊天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好好，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无可奈何之下，萧惊天干脆将原先的打算说了出来。其实，他也不是故意想要瞒着沈梨秋，而是计划这玩意儿，素来都是赶不上变化的。况且，在这件事情上，萧惊天算计了很多人。

在最初，萧惊天先确定了墨秦对于云太贵妃的情义，之后，他又拐外抹角的打听了云太贵妃心中真实的想法。

两下一确定，接下来却是计划进行时。

早在当初墨鸿雁传来消息，说是救下了差点儿被南诏国祭旗的安宁和硕公主时，且对她有意时，萧惊天便已经开始另作打算了。以安宁和硕公主的安危作为诱饵，萧惊天成功的坑到了云太贵妃和四皇子，并且要足了好处。

这还不算，为了让墨鸿雁和墨秦能够心甘情愿的留在东都城为他效命，萧惊天不可谓不费劲了心思。

先将安宁和硕公主提为长公主，又是赐婚又是赐宅子的，再然后一步步推出后续计划。别以为萧惊天会那么好心，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将墨家这对伯侄俩强行留下来罢了。

“你……”沈梨秋瞪圆了眼睛，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简直就是老谋深算。”

“秋儿，这怎么能说老谋深算呢？我又不老！”被沈梨秋这话给刺激到，萧惊天愤怒的抗议。

可惜，很明显他所谓的抗议，并不会被沈梨秋真正放在心上。事实上，在得知了萧惊天整个谋划后，沈梨秋的重点一下子就偏移了。

显然，萧惊天谋划的两门亲事都可以确定下来了，可沈梨秋却觉得，萧惊天所求之事，未必能成。

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沈梨秋不禁有些迟疑：“阿天，你的本意是让墨伯伯和墨二哥留在东都城，可他们……先前又是因为什么缘故，才说要走呢？”

事实上，萧惊天并未提这对伯侄俩要离开的事儿，可很明显，若非他俩有心想要离开，萧惊天也无需绞尽脑汁让他们留下来。

“墨家祖训，不参与国事不入朝为官。”

提到了正事儿，萧惊天忍不住有些犯愁。其实，他说的简单，墨家的祖训完全不止这么些。先前，安陵侯沈鹏飞为了招揽墨家的人，那简直可以说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甚至到最后强抢了墨鸿雁为义子后，才堪堪招揽到墨秦兄弟俩。

可惜，早在安陵侯沈鹏飞过世后不久，墨秦的二弟，也就是墨鸿雁的亲生父亲就离开了军中，回到了墨家的祖籍。

而墨秦和墨鸿雁如今是还留在萧惊天的身边，可他很清楚，自己是留不住墨家人的。这要是以往倒还好，如今的萧惊天乃是大齐天子，帮他既相当于参与国事。

萧惊天很苦恼，想尽一切办法后，才总算折腾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用女人绊住这伯侄俩。

法子虽老套，可作用却多少还是有的。即使不能绑一辈子，也可以等墨家下任继承人出现。

“秋儿，我仔细想过了。指望墨家人明着帮我是不可能，所以我就盼着他们每代人都能在东都城留个十几二十年的。这墨秦是注定会离开的，我最多两三年后，就会放他走。而墨鸿雁，除非他愿意让他将来的儿子留下来，不然别想离开！”

这话，萧惊天说得霸气十足，沈梨秋却听着两眼绕圈。

半响之后，沈梨秋才弱弱的开口道：“阿天，你这个法子可行是可行，怎的听着却这般麻烦呢？”

可不是麻烦吗？

用各种手段将人强迫留下来，甚至连人家尚未出世的儿子都算计在内了，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到了极点。哪怕沈梨秋也明白，墨家这种超然物外的神医世家，是必然会让人窥视的，可萧惊天的这种做法，她却一点儿也不认同。

“是麻烦，可我没办法。”

“倘若我有法子呢？”沈梨秋迟疑了一下，又添了一句，“阿天你要的不过是墨家的医术，墨家也不是完全不愿意帮助你，只是不想违抗祖训罢了。若是有个法子，既能让他们不违反祖训，又能帮到你的话，岂不两全其美？”

“有这样的法子吗？”

没有吗？

沈梨秋仔细的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言语后，才缓缓的讲述起了自己的想法：“阿天，神医世家说白了同那等清流世家是差不多的。两者都是清高无比，又不愿入朝为官污了自身。我是想，为何大齐能有像桃源书院这样的地方，就不能弄一个类似的专门教授医学的书院呢？”

萧惊天怔怔的看着沈梨秋，半响都没能回过神来。

是了，墨家的祖训是不能参与国事不能入朝为官，可却不是完全不能入世。

像沈梨秋打的那个比方，桃源书院的创始者，乃是在几百年前就闻名遐迩的孟家。孟家也有类似的祖训，其嫡系子嗣皆不能入朝为官。可不能入朝为官并不等于不能广招门生，孟家嫡系子嗣各个才华横溢，其创办的桃源书院更是做到了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墨家完全可以照搬这个模式！

“秋儿，我的好娘子，这回你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两眼放光的看着沈梨秋，萧惊天一时没忍住，一把将沈梨秋捞了起来，在原地兴奋的转了好几个圈，“娘子，我先去忙了，回头一定给你最好的奖励！”

……

“启禀皇后娘娘，您似乎是有喜了。只是月份尚早，如今还不能完全肯定。”话是这么说的，可太医明显就认为怀孕已是定局，这般说也不过是为了稳妥起见罢了。

沈梨秋抬头望向床榻顶上，满脸的茫然。

怀孕自然是一件好事，如今她的宝贝儿子再过几日也要满周岁了。虽说当初在怀第一胎时，她是吃了不少的苦。可事到如今，她的身子骨早已调养好了，若非方才萧惊天一时兴起抱着她打转，她也不至于会在事后感到头晕目眩恶心难耐了。

说白了，都是萧惊天的错！

暗暗将这笔账记下，识大体的沈梨秋知晓最近几日萧惊天定然会极为忙碌，可这笔账她迟早要算！

“孩子无事吧？”

先前因着忙各种事务，且沈梨秋葵水间隔本就比常人略长一些，她是真的没有察觉到。而如今，得知自己已有孕在身，沈梨秋难免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无事。皇后娘娘您凤体康健，这胎儿也坐得极稳当。如今时日尚早，待再过几日，满两月之后，臣再为娘娘您诊脉开些药膳方子。”

有了太医这话，沈梨秋总算安心了许多。

叮嘱太医先别将此事到处嚷嚷，又命人给了打赏，沈梨秋这才让人将太医送走。

恰在此时，宫人来禀，说是芙儿再度入宫求见沈梨秋。

很快，芙儿便来到了沈梨秋跟前，见后者不早不晚的时刻，却躺在床榻上，难免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来：“娘娘这是怎的了？可是身子骨不适？”

沈梨秋虽不愿意在胎儿尚未完全稳定下来之前，将孕事嚷嚷得人人都知晓。可芙儿到底不是外人，沈梨秋也没犹豫，径自将事儿说了出来。

得知沈梨秋再度有孕，芙儿喜得一个劲儿的念佛。

“娘娘，这可真是太好了。顶好这胎还是个健康强壮的男伢子！老爷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娘娘您的。”

芙儿口中的老爷夫人，指的自然是已故的安陵侯沈鹏飞及其夫人了。

此时的沈梨秋，再度听人提起双亲，已不会再像以往那般心情抑郁了。相反，她还能带着笑意附和道：“嗯，虽然爹娘已经不在了，可我相信，他们若能看到我如今的生活，定然会很欣慰的。”

“一定能看到，老爷夫人多好的人呢。”

主仆俩又说笑了几句，芙儿这次过来，除了依旧例来探望沈梨秋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告诉沈梨秋，两位嬷嬷入宫的事宜已经完全办妥当了。估摸着，最晚也就明后两日，就能到沈梨秋身边伺候着了。

对此，沈梨秋自是万分开心。

虽说鸾凤殿里从来不缺伺候的宫人，宫人们也都聪慧机灵，可对于沈梨秋来说，怎么着也没有原先伺候惯了的人用得舒坦。

这若是以往，她也无所谓了，左右如今后宫的事务也不算多，她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亲自照顾宝贝儿子上面。可如今，她有了身孕，虽说如今看着很稳妥，可随着月份的增大，以后麻烦的事儿必然不会少的。

有了两位嬷嬷在身旁伺候着，沈梨秋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

芙儿带来的消息自是不会出错的。

次日一早，沈梨秋刚醒来没多久，两位嬷嬷便被带到了跟前。许是因为两位嬷嬷已经从芙儿处得知了沈梨秋有孕的消息，见此时沈梨秋尚躺在床榻上休息也没有任何诧异的神情。只是，面上的激动却是难以抑制的。

“皇后娘娘！”

“老奴能再度见过娘娘，伺候娘娘和小主子，真是老天爷开眼！娘娘……”

两位嬷嬷何止是激动，简直就是快乐晕了。

好在她们本就是鸾凤殿出去的嬷嬷，哪怕在先皇后身边并不得重用，各项礼仪也是出不了差错的。

沈梨秋好笑的看着两位嬷嬷，见这两位都激动得快抹泪了，这才笑着开口道：“唐嬷嬷，梁嬷嬷，能再见到你们二位，我也很开心。对了，宝宝呢？抱过来给两位嬷嬷看看吧。”

最后那句话，却是对立在一旁的宫人说的。

不多会儿，沈梨秋那宝贝儿子就被奶嬷嬷抱了过来。

“唐嬷嬷年长稳重些，不若就去照顾宝宝吧。梁嬷嬷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着，如今我有孕在身，最是缺心腹了。”

示意唐嬷嬷接过孩子，沈梨秋笑得格外灿烂。

虽说儿子的奶嬷嬷也是经过重重选拔出来的稳重人，可沈梨秋却仍私心认为，唐嬷嬷和梁嬷嬷更忠心些。旁的不说，单是这两位同萧惊天外祖家的关系，也让沈梨秋更愿意相信她们。

自然，两位嬷嬷对于沈梨秋的安排没有半分异议。

唐嬷嬷立刻接过了孩子，笑得满脸**开。梁嬷嬷则是直接起身立在了沈梨秋的床榻旁，一副随伺的模样。

两下都很是满意，加上沈梨秋同两位嬷嬷许久未见，更是有着说不完的话儿。一时间，室内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

相较于沈梨秋那边的一室温馨，萧惊天这边却是忙得几乎要晕头转向了。

事实上，他已经一夜未睡了。

昨个儿根本就没回鸾凤殿不说，他甚至挑灯夜战地弄出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旁枝末节暂且略过不提，最重要的还是书院的具体模式。

虽然很想直接照搬照抄桃源书院的模式，可萧惊天很清楚，学文跟学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即便可以略微借鉴一番，可具体的内容，却得由他来重新规划。

这学文简单呢，像桃源书院，不过就是学富五车的先生们，带着收来的学生，每日里传到授业解惑。再不然就是隔三差五的出些治国策略考验一番，再评比一下学生的优劣罢了。

可学医呢？

学生怎么收？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子嗣来学医的。在大部分人看来，做好学问将来科举走上仕途才是正道。

若是学生有了，又该怎么授课呢？

做学问容易，只需有个大些的学堂，先生带着就可以了。可学医的话，总不能老是纸上谈兵吧？谁都知晓，作为一个大夫，可以不通文采，却不能没有实际治病的本事。

便是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如何将规模扩大到让墨家人动心，却也是个极为棘手的麻烦。

萧惊天倒是没想过要靠自己将一切问题全部解决了。用他的话说，倘若活计都由他干了，留着文武百官做摆设吗？

在有了大致的框架之后，萧惊天直接拿着熬了一夜的计划书，上早朝折腾朝臣去了。

创办专门教授医术的书院，绝对是大齐开天辟地的头一遭。按说，但凡是新鲜事物，都难免会遭到大部分人的抗拒。可萧惊天是谁呢？登基为王不过才短短几个月时间，萧惊天折腾出来多少事儿呢？

虽说教授医术的书院听着有些难以理解了一点儿，可朝臣们在思量之后，还是能够看出此事的前途。

关键有两点。

其一，大夫是永远不能得罪的，谁也保不住自己或者至亲家人将来会不会有性命之虞。

其二，比大夫更不能惹的是萧惊天！

在当日的早朝上，文武百官直接统一了意见。

此事应当支持，至于具体细节，可以请翰林院和太医院相互商量后拟定。

对此，萧惊天表示相当得满意。

而被点到名的俩处，却是有苦难言。可便是如此，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想着到底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俩处便是有再大的意见，也只能硬生生的往肚子里咽。

至于墨家，或者应当说是尚在东都城的墨秦和墨鸿雁俩人，却是暂时被蒙在了鼓里。

萧惊天的意思是，等事情全部办妥了，已成定局之后，再行告知。想来，到了那个时候，这伯侄俩也就只能被动得答应下来了。

至于到时候会不会被严词拒绝，萧惊天也有考虑到。

不过，这个倒是容易得很。

自打公布了云太贵妃的“死讯”后，萧惊天就按兵不动了。他都打算好了，待一切安排妥当，墨秦成功出任院长时，他再为这俩人赐婚。

反过来说，倘若墨秦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让墨秦打一辈子光棍罢了！

抱着这个决心，萧惊天强压着翰林院和太医院在最短的时日内，将具体方案拿出来。且规定，至少要给予完全不同的十个方案，以便他来挑选。

翰林院、太医院：“……”他们这是招谁惹谁了？！

犯了太岁的俩处为了避免被萧惊天的怒火波及，硬是推却了所有的活计，两帮人马聚在一起，愣是在当天就将方案呈了上去。萧惊天在直接划去了其中三个明显不靠谱的方案后，将墨家伯侄俩唤到了御书房。

“看看这些。”

直接将七个还算可以的方案丢到了墨家伯侄俩身上，萧惊天坐等他俩的反应。

墨秦和墨鸿雁都是茫然的。

不过，在看完了那七个方案后，却皆两眼大放光彩。

“惊天，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天呢天呢，我从未想过，原来学医还能跟书院扯上关系。天呢……”墨秦连连惊呼，他悬壶济世了半辈子，也带出了不少的弟子，可便是如此，却从未想过，要学习书院那种形式教徒授课。

比起墨秦近乎失态的反应，墨鸿雁却要淡定得多。

“我看这不像是惊天的想法，他除了排兵布阵之外，还懂什么？别说这么新颖的想法了，大伯你问问他，书院是怎么个教学方式，他能知道？惊天也就比那些军中的糙汉子稍微好点，文采……啧啧。”

萧惊天目光森然的落在了墨鸿雁身上，可惜此时，墨鸿雁的注意力却集中在那些方案上头，半点儿没有感受到异常。

倒是墨秦，闻言快速的瞪了墨鸿雁一眼：“胡说什么呢，好歹惊天也是识字的。对了，这事儿妥当吗？若真能办成，我能去那里收徒授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