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乱_第两百一十五章 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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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双目赤红，面上更是涨红一片。

不是恼怒和怨愤，而是单纯的因为喉咙被死死掐住的缘故。

相较而言，行凶者萧惊天的面上倒是淡定得很，连先前说话时的满腔愤怒，这会儿也早已消失无踪了。仅凭这点就能看出，他根本就不是意气用事，而是蓄谋已久的行为。

其实也不是很久。

大概是从沈梨秋坚持入宫那时，萧惊天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感觉如何？”

此时，暗卫早已现身，可因为陛下如今的生死皆掌控在萧惊天手上，纵然暗卫的武艺高强，也不敢直接上前动手。

……更何况，萧惊天本人的武艺也是不凡。

“孽、子！”

尽管说话及其困难，可陛下还是咬牙挤出了这两个字。可旋即，他却感觉到挟制自己的那只手，力道又加重了两分。一时间，他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仅仅只是孽子吗？其实，你大可以称呼为我乌龟王八蛋。谁叫我那亲爹生而不养呢？”

萧惊天的脾气是不小，可若是想通过区区几句话就让他愤怒到丧失理智，却是不大可能的。更何况，这一次他并不是冲动行事。

“瑞王。”

暗卫终于动了手，却并不是冲着萧惊天，而是有样学样的挟制了沈梨秋。

“若瑞王不想王妃就此丧命，还请立刻将陛下放开。”

在宫内，除了御前侍卫外，也就只有暗卫可以光明正大的携带兵刃。

因而，如果此时萧惊天跟暗卫一对一的单打独斗，即便萧惊天能够勉强获胜，也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缘由有二。

其一，宫内并不是只有一个暗卫。

其二，沈梨秋是最大的累赘。

只是……

“陛下，看到没有？”微微侧过身子，萧惊天让陛下得以看到眼前的一幕。

一把寒光熠熠的刀刃，此时正架在沈梨秋那白皙无暇的脖颈之上。

然而，面对这样的光景，沈梨秋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并非被吓傻了，而是真的平静异常。

“放、开。”

萧惊天微微卸了几分力道，让陛下得以再次开口。而除了这两个字外，更明显的，则是陛下那择人而噬的眼神。

赤果果的威胁。

可惜，却用错了人。

“别急，咱们的时间多的是，有话可以慢慢说。”萧惊天仅仅瞥了一眼沈梨秋，便再度露出了笑容，“当然，若是陛下执意以命换命，我也无法反对。”

用沈梨秋的命，换取陛下的命？

不说陛下本人绝不允许，便是暗卫也不敢。

沈梨秋脖颈之上的刀刃很快便被拿开了，可瞧沈梨秋面上的神情，似乎完全不在意，甚至连所站立的位置，也至始至终不曾有任何变化。

“你要什么？”

艰难的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陛下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他本人并不在意那些女子，便是曾经最爱的女人，也无法同他自己的性命相比。

将心比心，陛下自然不会认为凭借区区一个沈梨秋便能让萧惊天收手。

既如此，那便只能谈判了。

可惜，继用错了人之后，陛下再次用错了法子。

“我说了，咱们不急。”萧惊天笑着，可惜笑意却完全不达眼底，甚至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多少年了？自打我娘过世以后，咱们有多少年没有促膝长谈了？”

陛下不言不语的看着萧惊天。

受人挟制的滋味一点儿也不好受，更别提陛下乃是九五之尊。

只能说，陛下此时压抑得越狠，之后的怒火便是越甚。

“我知晓，你很容易因为某件事儿或者某个人而感到万分愧疚，那咱们今个儿就来说说，陛下您此生愧对的那些人吧。”

“为了千秋大业，你利用了杨家满门，利用了我娘，还有我。这也无可厚非，毕竟，皇位嘛……”

“可你告诉我，为何当你荣登大宝，却逼死了杨家满门，包括我娘。”

“一千七百八十六人，包括那些出嫁女。”

“曾经辉煌一时的杨家，彻底断子绝孙了……哦不，至少还有我这么一条血脉。”

“因为愧对杨家，你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皇后身上。因为大皇子的死，你又迁怒给了柳贵妃。因为柳家的势弱，你又再度恨上了皇后。因为天聪的死，你便将一切的错又推到了我的头上！”

“陛下，萧鼎嵘，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男人吗？”

萧惊天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大到陛下别说开口说话，便是呼吸都愈发艰难了。

可听了他这句话，陛下却仍忍不住浑身直颤。

“你以为你仅仅是对不起杨家，对不起皇后，对不起柳贵妃，以及你所有的后宫女人和子嗣吗？不，你错了，你对不起的何止千万人！”

“当年，沈侯爷带着万千兵将杀到了卫国都城，本已打算血洗整个卫国，将整个卫国国境都掌控在手。可你呢？连发九道密旨，硬说这般做法有违天和……”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句有违天和！”

“他卫国年年进犯大齐国境，数百年来，死在卫国人之手的百姓，何止百万！就为了你一句有违天和，我们不得不退兵回国。卫国得以修生养息，再度进犯大齐。”

“陛下啊陛下，此后的每年中，大齐定有上万人死于卫国之手，而这些老百姓，皆是因你而死！”

“还有边境苦战的兵将们，他们的血都是白流的，因为他们的主子是个废物！”

“你以为你是仁君，你以为你可以流芳百世。”

“做梦！”

“等你死后，你定然会被后代子孙肆意谩骂，因为你……纯粹就是个窝囊废！你一无是处！你只会害死无数无辜之人，你只会将所有的罪责尽数推给旁人！”

“若没有元后之子的身份，若没有接手你那太子大哥的所有势力，若没有杨家竭尽全力在背后支持你，若没有沈侯爷跟一众将士力保你！”

“陛下，你告诉我，你能成何事？！”

猛地，萧惊天一把将已经憋得脸色发紫的陛下狠狠的往地上一掷，本人却几步跨到了沈梨秋的身畔。

“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