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河蚌相争,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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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宵小看不出灵渊眼中蕴含着什么样的光芒,他只觉得一阵没来由的恐惧——两度眼睁睁被人从自己臂弯中被夺去幼弱生命的经历让他对于任何类似状况产生了某种高度紧张的敏锐,他害怕灵渊出其不意对那小家伙蓦然狠下杀手!

“不!不要杀它!不要杀它——”宴宵小在心中狂热地呐喊,忘记了最初的约定,不顾一切地抢夺自身肢体支配权!

灵渊极为不屑地冷哼一声,毫不迟疑地将这份权利毅然转让了出去。

再没有任何遮风避雨的荫蔽,无论是宛如刀割一般撕裂长空的寒风还是凄凉如冰针一般彻骨的雨丝,都在宴宵小伸出手臂将那小家伙一把搂进怀中的同时加诸于他的身上。

温暖的感觉霎时间烟消云散,周身被陡然入侵的寒气激得打了个寒噤。

好冷!

宴宵小下意识地开启魂灯,为了避免被身后追上来的村民猎杀,他将那只稚嫩幼弱的小东西紧紧地搂在怀中,奋力往黑暗中的另一边奔去!

无论如何,至少要将它交回到它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仅存的亲人手中!

“嘿,小子!”耳畔除了风声刀割一般的呼啸,还有紧随其后的大声质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叫放虎归山!”

宴宵小将一双嘴唇抿得很薄很淡,他目不转睛地锁定前方,坚定不移地迅速奔跑着。

身后呼喊叫嚷之声不断,浑身上下迅速被雨水湿透,冷得人仿佛连心跳和呼吸都情不自禁缓了下来。

紊乱中,弓弦声起,一丝破空尖锐的凄鸣呼啸而至,宴宵小打小早已是听惯了这种声响的,出于条件反射,他整个人不顾一切地旁边疾闪跳跃,与此同时,感觉有某种风驰电掣的东西几乎是擦着自己的臂膀一闪而逝!

然而他还是预算错误,或者说,以他现如今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办法逃过此劫。

疾闪的身子尚在空中,身后又一阵破空声起,这回精准地一箭贯穿了宴宵小左旁小腿腿肚,犹如雷霆之势!

宴宵小闷哼一声,浑身**般抽紧,整个身子就往地面上摔,与此同时,背后一双漂亮的白翼却倏然展开,扑腾拍打着从空气中借力,这才使其落地后仅仅脚下一个趔趄,避免了翻身摔倒的悲剧。

小的悲剧固然可以避免,可大的悲剧已成定局。

他死死地咬紧牙关,奋力地挣扎着拖着一条残缺的左腿往森林边捱过去。

冰冷铁质的细长箭身刺穿了他的小腿,每往前移动一步,都会有一种撕裂筋骨般剧烈的疼痛清晰地传递到脑际,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骨肉被铁杵生生戳破,犹如骨刺般的某种异物镶嵌在自己小腿之中那种极恐怖的感觉。

好疼啊……

然而凄厉刺骨的寒风依旧,锋利如针的雨丝依旧,天与地并没有给予少年任何恩惠与怜悯,一丝丝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中溢出来,浸入裤腿,流向脚踝,又浸入一只早已湿透的鞋子中,与雨水和淤泥融为一体。

宴宵小竭力挥动着翅膀,毅然前进着,清秀的小脸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因为风雨是肆虐,又显得苍白到没有一丝的血色。

心中只剩下唯一一个信念:

我不能让它死……不能让他们在我面前杀了它……

今生前世那种惨绝人寰的悲剧,我绝不容许再发生了!

我想要救它!

也就是依凭着这唯一的信念,他挣扎着扑向森林边缘,毫无畏惧地站在了那只潜伏在其中的起码比他高出两三个阶级的半大的寒冰魔睛虎面前。

才发现一只左臂被怀中那乖僻的小家伙又抓又咬撕得一片鲜血淋漓。

“带它走,”宴宵小倒吸一口凉气,躬下身子轻轻将小家伙放在落叶铺就的土地上,抬眼望向对方的眼睛:“到别的地方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年轻的寒冰魔睛虎也同时注视着宴宵小的双眼。

它曾亲眼看见他杀死自己的亲人,对眼前这个人那种狂暴彪悍的力量至今记忆犹新,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强大令他不敢贸然出击,哪怕现如今的他在自己面前显得如此的弱小,可是……

它转眼望向脚下自己幼弱的弟妹,终于意识到自己继续存活下去的意义远胜于一时冲动下自不量力地报仇雪恨,于是弓背弯腰俯下脑袋,从地上叼起那似乎意犹未尽仍然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又深深凝视了宴宵小一眼,然后转过背,迅速地消失在遮天蔽日的森林之中。

渐行渐远,了无踪迹。

呼,终于结束了……

宴宵小仿佛大松了口气,无力地跪坐在地,突然有一种倾尽全力之后强烈的力竭之感。

方才一直被压抑的剧烈的疼痛,浑身上下冰冷颤抖的虚弱,以及衣衫湿透薄冰一般紧贴在身体上那种极不舒服的感觉,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然而麻烦似乎并没有就此结束。

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清理伤势,身后传来急促奔跑的脚步声,宴宵小回过头,看见黑暗中率先出现七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擎着自己独有的武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人手中端着的弩枪。

与自己脚上那只冰冷铁质的弩箭似乎很能配得上号。

宴宵小微微勾起唇角,眼中明亮璀璨的光芒一闪而逝,转而如浸风霜一般染上了悲凉凄楚的神采——正如寓言所述,河蚌相争,渔翁得利;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这一回,该轮到他了……

突然之间觉得非常好笑,宴宵小以手抚额,肆无忌惮地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感觉眼眶中有某种晶莹的东西清晰地盈了出来。

而后他垂首,以手撑地,奋力挣扎着企图从地上努力地再爬起来。

一只程亮的剑锋悄无声息地凑了上来,抵在他冰凉的脖子上面,一如美女柔软白皙、妙不可言的柔夷。

宴宵小沉默,渐渐将抵在额前的手臂收了回来。

剑锋犹如灵蛇般轻缓地移动着,挑衅地挑起他的下颌,那居高临下的男子面对脚下已全然处于被动局面的少年,犹如藐视待宰的羔羊一般,眼中闪烁着冰冷残酷的光芒。

看他击杀了魔兽,还以为多厉害呢,没想到念术修为仅仅只有二阶的一小东西。

之所以能赢,全仗着他头顶右上方那盏金色的魂灯和两只魂影的支撑吧?

要是能吸收了他的魂灯,会不会强大我自身的力量呢?

——应该会吧!

杀了他!

男子眼中流露出为利益所趋而蔓延无度的阴狠狂暴,他手腕一摁,正想一剑从宴宵小脖颈处抹过去,谁知与此同时,又一把弩枪抵上了少年的额际。

“这是我的猎物。”持弩枪的是先前在族长家中与大块头起内杠的瘦高个儿,他扭过头冷漠地望向身旁的男子:“要么咱们两一起动手,到时候那一双手套你我一人一只,要么你给我滚蛋!”

“怎么,你们两商量着私吞好东西啊?”还不等那名男子接口,两人身后五名所谓的‘同伴’已端起了手中的武器,冷笑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叫咱们兄弟几个喝西北风去么,嗯?”

一人言罢,又一人叫嚣起来:“这事儿不摆平了,今儿个你们谁也别想脱手!”

“你们什么意思?”率先抢入先机的瘦高个儿与那名持剑的男子显然并不服气,双方你来我往,全然无视宴宵小的存在,彼此激烈地争吵起来。

“那你们说怎么办?横竖手套只有两只,难不成要撕成碎片一人一块碎布吗!”

“既然分布均匀,我看干脆把它拿去拍卖卖掉,最后按人头平分利润得了。”

“这么说只要把你宰了,我们就可以一人多分一份咯!”

“混蛋,你说什么!老子现在就劈了你!”

“……”

一群人逞强斗狠肆无忌惮,他们并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脚下的少年已悄然熄灭了魂灯,看似十分乖巧地闭上双眼跪坐在地,浑身湿透,瑟瑟颤抖,看上去并没有丝毫反抗的意图。

他们以为他畏惧了,怯懦了,因为明知道自己相较眼前七人来说,念术修为阶级起码低下两个阶级,偏偏又势单力薄,落如困兽,根本不可能反抗得了,所以干脆放弃了。

可惜很明显,他们都仅仅被表象所迷惑,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宴宵小闭上双眼,哆嗦着双唇在心下默默地允诺:师父,弟子知错了,下次再不敢了,你饶过我这回好不好?

感觉身上的疼痛几乎要将自己仅剩的神志夺走,他不甘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屈死,不仅不愿意自己守护的幼弱生灵能够好生地活下去,他自己也更渴望能好好地活下去。

我不想死!

心底有某个声音在大声地呐喊: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灵渊沉默许久的声音终于淡淡在宴宵小心底再度响起:小子,除了修行,你首先该要学会的是对我的信任,明白么?

宴宵小倔强地选择了沉默,并且无视抵住额际的弩枪以及咽喉处冰薄的剑刃,再度企图从地上爬起来。

于是被惊扰到了的男子和那名瘦高个儿再度将目光转向手中那垂死挣扎的少年,这一回,他们厌烦了,不再想留他性命,于是一只手扣动了弩枪的扳机,另一只手手腕微旋,毫不留情地挥舞着剑刃从少年细嫩的脖颈处狠狠地划过——

砰砰!

千钧一发之际,两声巨大的闷响在众人耳畔炸开,与此同时,两颗前一刻还完好无损的头颅犹如燃烧的汽油瓶一般在夜空中由内至外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