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祸

斗破小说网,www.doupocangqiong.org,如果被任意浏/览/器转/码,阅读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阅读.

宴宵小出了灵堂,大步走在回去自己房间的林间小道上。

灵渊犹如冤魂游鬼般尾随着飘荡在他的身后。

宴宵小走着走着,觉得自己太阳穴渐渐有些青筋暴突,索性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身后跟放风筝似的飘荡着的灵渊:“别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当我喜欢?”不顾宴宵小暴怒的状态,灵渊气势十足地抄起双手,轻蔑道:“若不是因为我现在附在你身上,你跟我说话,我还不屑理你呢。”

“附在我身上……”鬼上身啊鬼上身,宴宵小一脑袋黑线,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稍微静默片刻,却仍忍不住胸中的暴怒,伸手直指灵渊的鼻梁,痛骂道:“**有病啊!好死不死附在我身上做什么!我阳寿还长得很,还想多活两年呢!”

“你这家伙……”灵渊忍不住大翻白眼:“这么说,被封印禁锢的日子,你过得很爽?”

“呃,”宴宵小一愣:“是你干的?”

灵渊藐视地瞄了他一眼:“你可以继续装疯卖傻假装不是。”

……

我就说呢,这中间果然有猫腻。

“咳,”宴宵小见灵渊脸色不怎么好看,也晓得自己无意之间冲撞了人家,遂不好意思地低头咳嗽一声,仔细想想,也是,除了它,貌似确实再没有人能为自己解除禁咒封印了……

“只是,”仍然有一点说不通:“我听说那四道禁咒貌似必须要‘龙息’才能解除啊?”

灵渊静默,想了想,才敷衍道:“我用的是独门秘术。”

原来如此。

反正他宴宵小不通医理,随便这家伙怎么瞎掰去吧。

原本这两人正在较口舌之劲,没想到说通了这层道理之后,宴宵小的脾气倒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略显得有些难为情地伸手挠了挠脑袋,踌躇片刻,语气诚挚道:“那,方才的话……不好意思了。”

“嘿,”灵渊贼笑一声,拐骗道:“你若真的心诚,就答应替我寻找剩下八具残魂好了,我闲极无聊之时,还可以顺手指点指点你的修为……怎么样?”

宴宵小假装没听见,一脸茫然地转过头,自己走自己的路,无视身后那具残缺的孤魂野鬼。

诚如灵渊所言,他修行念术,现在正处在打基础的阶段,这种时候,最是需要修行者全力投入,根本无暇分心跑去给它找什么‘剩下的灵魂’。

更说句大实话:他宴宵小现在根本就还不曾具备那样的资格。

灵渊见了宴宵小的反应,不由得微微皱眉,心想这小家伙只怕是误会了……正想着,凭借着极其敏锐的嗅觉,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沉吟着抬起头,不觉将双眉锁得更深了,转而望向宴宵小的眼神情不自禁生出几许怜悯与讥讽。

宴宵小继续顺着林间小道往前走,他从与灵渊只言片语的聊天中了解到,灵渊现在这种极为单薄的状态,因为其本身念术修为极高、气息又极弱,除了被附身的自己,旁人是看不见也感觉不见它的,因为这个缘故,宴宵小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遂对自己身后随时挂着只‘风筝’的状态,只作视而不见。

宴宵小走着走着,当他距离自己那所被宴家大院单独隔离出来的小院越来越近,一股浓郁的烟尘顺风飘来,充满渣滓的乌黑色烟雾中甚至还夹带着几颗灼热的火星,浓烟滚滚,源源不断,就好像……

“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来人救火啊——”远远地,听见嘈杂的声音,宴宵小觉得自己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以竭尽自己全力的速度冲了出去!

出了小树林,隔着遥遥的距离,宴宵小清晰地看见前面地势略高的地方,两三间青石小木屋正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包裹在其中,一股股刺鼻的浓烟腾空而起,青石小木屋周围已经汇聚了好些人,大家一个个手忙脚乱,都争先恐后地抢着救火。

那两三间青石小木屋,不正是自己的房间么!

宴宵小霎时间觉得脑海中一阵刺激,一股无名怒火由胸中陡然暴窜起来,更是加快了奔跑的步伐,犹如冲刺般射向前面那一片火海,又忙不迭与周遭好心的大叔大嫂一起,挑水提桶,加入了灭火的行列。

这滔天大火是怎么生起来的,宴宵小并不清楚,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要将火势扑灭下去才是正理!

幸亏发现得及时,火势大约又持续了十来分钟的样子,在众人奋力的抢救下,总算是熄灭下来了。

仅仅十余分钟,宴宵小为了拯救自己的小屋,竭尽全力与烈火奋战,好不容易将大火扑灭下来,他也累得浑身上下的衣裳被汗水湿透。

就在他终于得闲歇下来喘口气的功夫,眼神一晃,突然又看见从旁边的干柴柴垛后面,大摇大摆地晃出两个人来。

一个手上阴阳怪气地拽着一把扇子假装气派,另一个则将一双粗壮的手臂双手环胸,根本无视周围群众愤怒的眼神,一边一摇三摆地走出来,一边望着被火势烧成半残的焦黑的青石小木屋,面庞上流露出欣赏杰作般得意洋洋的神情来。

这两个人,不是宴少庄以及他那个中午偷袭宴宵小不成,反被人戳了一刀子的忠实的走狗,可又是谁呢!

“宴、少、庄!”宴宵小刚刚歇下去的怒火在见到这两个人的同时,又‘腾’地一声窜了起来,他飞扑上去,不顾自己在身高上仍比对方矮那么一截的劣势,伸手一把拽住宴少庄的胸襟,厉声质问道:“这火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小子放的!”

“干我屁事!”宴少庄一脸的不屑,挥舞着手中的扇子一把打开宴宵小的小手,微一昂首,摆出一副跟癞皮狗似的打死不认账的姿态:“小子,我警告你,别有事没事张口乱咬人,不小心给人家当做疯狗就不好了!”

“你……”

是他干的?不是他干的?

宴宵小踌躇不定。

“就是他!”正在当口,身后一名方才帮忙抢救大火的大嫂见宴宵小吃了暗亏,忍不住将拽在手中的木桶往地上‘咚’地一放,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宴少庄痛骂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宴少庄,你连自家兄弟的房子都能下手放火,你小子的良心被狗啃了吗!”

“臭婆娘,你给我闭嘴!”宴少庄恼羞成怒,想也不想,手中的扇子就往旁边那位大嫂身上飞了过去。

与此同手,宴宵小眼中仇恨的烈火‘轰’地一声跳了起来,几乎出于条件反射,大力地挥臂,抡起拳头就往宴少庄脸庞上狠狠砸了下去!

宴少庄急忙抬起手臂反手一挡,两臂相击,一股痛彻心扉的感觉沿着手臂上的神经直导入他的脑海。

宴宵小一脸漆黑,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这一击不成而稍有停歇,他竖着眉,瞪着眼,一脸恨不得将宴少庄大卸八块的表情,一拳一脚拼了命地往宴少庄身上招呼下来!

杵在旁边那只壮硕的走狗,看见方才那名大嫂对他家少主出言不逊,本想立即上前好生教训她一顿,谁知还没走出三步,就发现自己家少主这边似乎形势不妙,于是也顾不得那缩着身子挡下宴少庄一扇子,紧接着落荒而逃的大嫂,转而冲上前去与他家少主一前一后,卑鄙地对着宴宵小前后夹攻。

幸亏作为‘忠狗’的那名大汉手臂上中午才被宴宵小一刀戳伤,否则凭着宴宵小一己之力,要独自迎战这一对恶主恶仆,还真有些困难。

平日里,除了念术修行,宴家也十分注重对后辈们在体能上的锻炼,这样的资本积累,使得宴宵小这样自幼就勤奋好学的孩子比寻常人更是受益不少,在这样完全凭借体能、力量、耐力支撑的肉搏中拥有更显著的优势。

一番厮打下来,宴宵小虽然将那作恶多端的主仆二人痛扁得抱头鼠窜,不过反过来看他自己,也是一身青一块、紫一块,一张清秀的小脸被打肿了半边,胜得极为狼狈。

特别是,宴少庄那家伙,一边打架,还一边出言不逊,一口一个‘废物’的骂他,若不是两人生在同一个家族,只怕他是要连宴宵小祖宗十八代都要一并‘问候’过去的。

他骂他,他可以忍,可是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连带宴宵小现已亡故的父母一并骂了进去,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宴宵小本来之前竭尽全力地来回奔忙,挑水救火就已经累得浑身筋疲力尽,或许换作寻常,那一场架他还不一定能打得赢对方,可谁叫他胆敢触了他的逆鳞?

听见那混蛋竟敢连同自己亡故的父母一并侮辱,宴宵小胸中暴怒到了极端,硬是憋着一口恶气,将这两人间败类打了个鼻青脸肿,灰溜溜地逃之夭夭才肯罢休。

到最后,打跑了两人,他自己也累得脱力,一屁股坐在脚下的草地上,不住地喘息。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身边透明得恍若无物般的魂影,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

“灵渊,我答应你,替你寻找失散在这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中剩下所有的残魂,不过,”宴宵小喘了两口气,终于将自己的条件明摆上台面:“我现在仍然还太弱小了,作为回报,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变得强大起来?”

“呵呵,你小子终于想通了啊?”灵渊眯起双睛,一张俊美的脸庞上促狭之意十足。

“嗯!”宴宵小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嘲讽而流露出丝毫的畏惧,他一手摁在身旁的草地上,合着泥土草根,狠狠抓起一把,细细地揉碎,恍若赌咒一般恨恨地道:“我想通了,从今往后,我宴宵小绝不要再忍受今日这种耻辱!有生之年,绝不再让任何人敢再叫我一声‘废物’,我决不允许!我要强,强到没有人再敢耻笑我,羞辱我,强到我可以为自己,为身边的亲人朋友支撑起一片天的地步!”

望着眼前因内心的激动而满面通红的少年,灵渊并没有马上答复。

他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当自己还曾经幼小柔弱的时候,似乎也曾经对着自己的师傅说出同样一番话来。

这一番话,并不是一张空头支票,它是一种至真至诚的信念,是一股超越自我、永不言败的决心与勇气!反观强大到如今这般地步的自己,灵渊相信,眼前这名拥有与自己当年相同信念、执着及勇气的少年,他日的成就,必不会小。

“好,有志气!”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暗压下心中的赞许,灵渊双眼中金光微闪,故作出一副不怀好意地表情:“嘿嘿嘿,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小子就等着接受地狱般的特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