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回音1:它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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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日大雨,让灵虚城郊地气潮湿,有利于蜗蟾通行。

    下一站:灵虚城南郊青石镇。他们今晚就是从这里出发的,贺灵川还没退房呢。

    地底通行期间,贺灵川从怀里掏出镜子,往三人身上照去。

    「你这是做什么?」

    「察看我们身上有没有被种下追踪类的神通。」贺灵川检查得很仔细,「今晚的对手都不一般,手段多样,还是小心为妙。」

    整整检查了三遍,两人一蛛,还有那只蝙蝠妖傀都没事儿。

    贺灵川这才松了口气,坐下来掏出那只埙,对朱二娘道:「你怎么能坚持这么久?」

    朱二娘八条腿窝在身下,蹲得舒舒服服:「什么意思?」

    「上回在魔巢沼泽,你穿戴一副小号遗蜕与斯文王、博山君战斗,前后三个时辰。返回蛛巢后,你立刻就把外壳蜕换下来。可见,遗蜕不能久穿。」贺灵川不住打量它的身子,「这具仙蜕对你来说,负担应该更大吧?已经穿戴这么久了,你怎不急着脱下?」

    上回朱二娘可是急吼吼地脱掉遗蜕,才给贺灵川可乘之机。现在怎么就没事?

    「在你面前脱?」朱二娘几只眼珠一起转向他,阴森森道,「你觉得,同样的错我能犯两次?」

    蜕壳是它最虚弱的时候。上回贺灵川阴了她一把,这回她可不会再犯错。

    它不是针对贺灵川,它是不想给任何人机会!

    贺灵川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指天立誓:「万无此心,二娘你冤枉我了!现在咱是同一条战壕里的队友,我害你不就是害自己?」

    朱二娘吭哧一笑,一个字也不信。

    「你看,你的嘱托我是不是认真执行、完美达成?」

    朱二娘斜眼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看这小子也不像要立刻翻脸。

    「我只是好奇——」贺灵川抚着下巴看她,「你真是朱二娘?」

    董锐立刻转头:「你说什么,她不是朱二娘?」

    天底下还有第二头这么生勐的蛛妖吗?更何况它还能穿上仙蜕去打架……除了朱二娘,谁穿得上这个东西?

    贺灵川晃了晃手中埙:「就算朱二娘把一部分神魂藏在这里。但要把蛛仙遗蜕控制自如,这是不完整的神魂能办到的事?」

    身魂相适,是人间修行的基本原则。

    天神之所以不能长久驻留人间,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人类的皮囊过于脆弱,无法匹配那么强大的神魂。

    但反过来说,弱小的神魂同样不能驱动仙人之躯。

    更何况朱二娘在魔巢沼泽交代差事的时候很清楚一点:贺灵川若能找到它的仙蜕,接下来很可能面临生死大战。如果它不能发挥出仙蜕的威力,哪怕只是一部分,那这一趟还不如不去。

    所以这事儿怎么看都很怪异。

    朱二娘却打了个呵欠:「你还挺敏锐的。好吧,我不是朱二娘。」

    她承认得这么云澹风轻,董锐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拍拍蜗蟾示意它警戒:「你是谁?」

    只要回答有异,蜗蟾就会把她甩出去。

    「答桉不是明摆着么?」朱二娘竖起前爪,往贺灵川手里一指。

    贺灵川好像也不咋惊讶:「你是朱大娘?」

    这只埙的名字,叫作「朱大娘的眼窝」。

    朱二娘还给他的毒牙短刀命名为「朱二娘之吻」哩,按照她取名的惯例,这埙应该就是朱大娘的遗物。

    「是啊。」朱二娘——不对,现在该叫朱大娘了——幽幽道,「我在上古时殒落,老二就让我借住在她身体里头,得到血肉滋养才不会消亡。但我平时沉睡,被她召唤才

    会苏醒。」

    借住?一身双魂?贺灵川竖起大拇指:「你们玩得好花,这都可以?」

    「我殒落以后,老二为了不浪费,把我的躯壳吃掉了。」朱大娘说起这事好像理所当然,「我付出了报酬,她让我借住。并且我俩本来就是一卵所生,修炼到后期心有感应,形同一体。」

    她顿了一下:「但她经历前后几次蜕壳,越发虚弱,已快供不起我的神魂。所以,我得出来跟你们一起冒险。」

    朱二娘犹有余力,就能供养姐姐的神魂;可一旦她自身难保,朱大娘要么自谋出路,要么被妹妹吞噬。

    蛛妖的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这副仙蜕,你能穿多久?」这才是贺灵川的重点,「你可别说明早就得脱下来,蜗蟾运不了这么大的东西!」

    仙蜕一旦无主,就会自动恢复成原来大小,也即是高达四丈(十三米)的巨蛛体型。

    这种一体成型的怪物,收不进泥宫的。

    贺灵川的储物戒也没这么大的空间。

    他们若在贝迦境内,运送仙蜕就是个大问题。

    朱大娘笑了:「不用担忧,我们早有考虑。如果我进入休眠,至少可以在仙蜕中坚持半个月左右。」

    贺灵川放了心:「那就好。」

    他不问朱大娘怎么坚持,事关核心秘密,对方一定不会吐露。

    虽说他替蛛妖取回了仙蜕,任务完成得很漂亮,但说到底双方几个月前还对峙过,关系也没好到无话不说。

    当然现在他们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顺利逃出贝迦国。

    不多时,蜗蟾抵达青石镇,在偏僻无人处浮上地面。

    他们刚回到客栈,那头大鹦鹉灵伯立刻就从窗外飞了进来,拍拍翅膀道:

    「干得好,我方才上天飞了两圈,看见北方的焰火!」

    所谓焰火,即是天枢峰的火山喷发。

    它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欣喜。

    「主人说,你既然办成此事,以后就是我们可靠的战友。」鹦鹉递过来一张字条,一个铁扳指,「有好些人都能为你所用,地址和口令都写在字条上,扳指则是信物。」

    贺灵川接过来道:「如果我没办成呢?」

    鹦鹉嘎嘎笑了两声:「没办成就没办成呗,你看这几百年来谁办成了?」

    「老方真体贴,知道我现在最缺什么。」贺灵川拿过字条看了几遍,默记于心,就点一撮真火焚毁了。

    他心里明白,如果墟山计划没成功,这鹦鹉拿出来的就未必是字条和扳指了。

    「灵虚城乱作一团,老方没事?」

    鹦鹉摇头:「不必担忧,他早有准备。」

    方灿然大隐于市的本事,贺灵川还是见识过的。他既有把握,也就不需要自己操心。

    经此一事,贺灵川能体会到方灿然的狠,还有恨。

    对灵虚城的切齿之恨。

    「他还要继续待在灵虚城么?」

    鹦鹉没有回答,而是简单说声「再会」,就拍拍翅膀飞走了。

    现在跟贺灵川接头,很可能是全灵虚城最危险的任务,它当然不愿久留。

    灵虚城的混乱还没来得及蔓延到这里,贺灵川和董锐正常退房,牵着岩羊、带上松鼠小乔,到偏僻处放出蜗蟾,一头栽进地里。

    这小东西知道他太多秘密,贺灵川「征询」过小乔的意见,松鼠表示愿意在他这里打一份长期稳定的工,当然薪资从优。

    他们甚至不打算在青石镇过夜,眼下当务之急是远离灵虚城,越远越好。

    西行数十里,蜗蟾向董锐反馈,累了。

    为了贺灵川的墟山计划,它过去两天都是忙忙碌碌。

    这个大家伙在雨天可以神出鬼没,但不喜欢长途跋涉。

    董锐立刻心疼了,要求中场歇息。就算骑马,每过一段时间也要补水吃草的嘛。

    众人这才回到地面,见四周都是荒地野岭,暗沉沉地全无人类活动的迹象,唯山风过岗,鸦啼声声。

    

    恰好是他们眼下理想的落脚点。

    他们找了个山洞,外头还有几棵大树,把山洞挡得严严实实。这样天空就算有禽鸟飞过,也不一定能瞧见洞里的动静。

    两人升好篝火,简单烧了点水,吃了点干粮。

    一夜惊心动魄过后,几口热水、几块牛肉干下肚,就让人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董锐长长吁了口气,靠在山壁上抹额头:「从前我都不知道,热水原来这么好喝!」

    「德性!」朱大娘嗤笑一声,「你也就在墟山外头走了一趟,根本没进去。」

    杀人放火、挑唆打架,这些全是她和贺灵川干的。

    这小子充其量就是个车夫,驾驶一头非主流的座骑而已。

    「跟灵虚城作对,这福气不是谁都能消受的。」董锐知道自己任务不重,但这活计带来的心理压力很大啊。

    他从前干过最离谱的事,也不过是把灵虚城***的孩子抓来当妖傀。

    眼前这一人一蛛呢?直接把天神在人间的根给刨了,把灵虚城往死里得罪。

    论闯祸的本事,果然他给姓贺的提靴都不配。

    他瞪着贺灵川:「你到底从天宫偷走了什么宝物!」

    「拿回自己的东西,怎么能算偷?」贺灵川看了朱大娘一眼,「就像她们拿回自己的仙蜕一样。」

    「你年纪才多大,天宫能偷你东西?」

    贺灵川笑而不语。

    董锐知道他摆出这副死样子,就是不打算解释了,当即哼了一声,找个干燥的角落铺好褥子躺了下来。

    他迫切需要补一觉。

    贺灵川却取出三块椭圆的石卵递给他:

    「这个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