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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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痴狂(上)

为何总是这样,在我心中深藏着你

说好不为你忧伤,但心情怎会无恙

如果爱情这样忧伤,为何不让我分享

你也不问你也不回答,怎么你会变这样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到底你会怎么想

——刘若英《为爱痴狂》

白既明的伤好了回到学校,那一个星期的假期也算完事。UC 小说网:这时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代课的老师一看他回来上班,夸张得长出口气,摊在椅子上不动地方。

白既明抿嘴微笑。体育学校就这样,学生就听自己教练或班主任的,有时候校长都不好使。因此最怕给别人带班,压力很大。白既明简单道了声谢谢,拿着点名册和教案课本进教室。

两三个月没见,学生到还是老样子,早听说白老师回来了,个个规规矩矩地在座位上坐好装模作样。等白既明一进教室,热烈的掌声立刻响了起来,甚至还拼命地打口哨。

一群小鬼。

白既明扫一眼教室,就知道学生有没有全出席。逃课在这个学校很普遍,不过按道理,班主任的课,应该还是给面子的。

还是少了一个人——骆一麟。

白既明不动声色,先将学生情绪安稳下来,然后开始讲课。中专数学对这些学生来说,无异于天书,一个班三四十人,能有个三五个听讲的就不错。

草草结束一堂课,白既明去找那个代课老师,问一问骆一麟的情况。答案让他很震惊,骆一麟因为在寝室性骚扰同寝同学,昨天刚被劝退,估计这时候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呢。白既明略想了想,和另一个老师换了堂课,快步赶到男生宿舍,去找骆一麟。

说性骚扰,其实还算客气。骆一麟明明就是趁着别人出去训练的时候,拉着那个小男生在**胡天胡地。被巡视的值班老师无意中发现,上前喝止。

那个小男生刚进学校不到两个月,见此情况吓得半死,指着骆一麟,就说他□。骆一麟冷眼看看那个天天缠着他,甚至前几天半夜摸到他**主动跪下为他□的小男生,嘴角扯出轻蔑的笑。

这件事可大可小,值班老师不能擅做主张,只好向学校汇报。

最奇怪的是骆一麟的态度,不辩解不承认可也不否认,最后只来一句:“我退学。”转身就走。这种情况下,至少应该将家长请来,和学校一同商讨对策。但是教练手中的家长电话,无论如何打不通,骆一麟又拒绝透露家庭住址和其他联系方式,弄得学校束手无策。正忙着想解决办法,骆一麟已主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白既明赶到男生宿舍的时候,正看见骆一麟寝室门前聚集一大堆学生,对着里面指指点点。他稳住脚步,走过去,大声说道:“上午不去上课,围在这里干什么?都把名字班级报上来,是不是在逃课?!”

学生们一看是老师,慌忙鸟兽散。白既明走到敞开的门前,见寝室里乱糟糟的,骆一麟慢吞吞地将衣物胡乱塞进旅行箱,神情一片漠然。

白既明沉吟一下,走了进去,刚要开口说话,只听身后一阵嘈杂声,几个女孩子跑过来,拼命大声喊:“骆一麟,我们支持你!”“不要去理那些人,他们根本不懂真正的爱情。”“对!骆一麟,我们支持你!留下来斗争到底!”

白既明皱皱眉,看向那些女孩子或兴奋或好奇或激动或义愤的脸。骆一麟淡然的声音透过那片叽叽喳喳:“滚。”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一个胆大一点的上前解释:“骆一麟,我们是要帮……”

“我他妈的叫你们滚!”骆一麟随手抄起一个杯子,向那群女孩子扔过去。一片惊慌的尖叫声,杯子“啪”地摔在地上,碎成片片。女孩子们撇下嘴,怏怏而去。

白既明看看那片碎玻璃,眉头皱得更深了,“爱护环境,人人有责。”他说。

骆一麟抬头看他一眼,像是刚刚发现这位老师,扔下手中的衣服,长腿一伸,坐在桌子上。白既明关上寝室门,落了锁。骆一麟没拦着,冷笑:“怎么,不怕我性骚扰你?”

白既明坐到他身边:“你骚扰过了。”

骆一麟从口袋里摸出烟,递给白既明一根。白既明犹豫了一下,接过来,任他点上。房间里安静下来,两个人完全忽略身边**地下那片狼藉,享受着秋日温暖的阳光和难得的平静。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骆一麟先开口。

“大学,知道自己有同性恋倾向的时候。”

“当时很紧张?害怕了?”

白既明微笑:“可能是吧,不过没有太恐慌。我对女人也是有感觉的。”然后反问,“你呢?”

“那个男人教我抽的,15岁。”

白既明看向身边这个少年:“讲一讲吧,我听着。”

骆一麟眯起眼睛,慢慢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看着它渐渐模糊,消失不见。那段往事,他已经很少去想起。不过那并不表示忘却,痕迹太深太长,能做出的唯一一个保护自己的措施,就是去忽略。

现在算来,骆一麟至少有四个妈妈,五个爸爸,如果毫无血缘关系,只因领个证件就算是父母的话。

他的亲生父母,自从他出生之后,就离婚了。然后两个人像商量好了似的,比着看谁再婚的次数多,看谁嫁给(娶进)的人更有钱。最奇怪的是,都没有孩子。因此,对这根独苗,可以说,他们还是很爱的。

不断地给钱,偶尔打打电话嘱咐几句,还有少得可怜的相聚和亲抚——这就是他们全部的爱的方式。小小的骆一麟常常是抱着最贵的正版毛绒玩具,躺在超豪华的大**,睁开眼睛,面对的是无边的黑暗与孤寂。

骆一麟没有去过普通的学校,他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就被送进当地体校学武术。这样有一大好处,体校是全封闭的场所,又没有升学压力。不用担心上学下学的接送、没完没了的成绩反馈和家长会。至于孩子,不是有教练老师和同学吗?

骆一麟一进体校,便表现出出众的运动天赋。头脑聪明伶俐、身体柔韧灵敏、还有一种不肯轻易认输的狠劲。他对白既明说过,他不是只吃饭没能耐的软蛋,这句决不是吹牛。14岁的骆一麟,就获得了世界武术锦标赛少年组的冠军。现在他每个月挣的工资,并不比当老师的白既明少多少。

所有人都在这颗新星身上看到了希望,2008年北京奥运会,武术可能会作为比赛项目。而那时,骆一麟已满18周岁。

就在这时,问题出现了——或者说,问题一直都在存在,不过没人注意到而已——骆一麟对一个比他大五六岁的师兄,表现出强烈的依赖和信任。

现在骆一麟回想起来,仍然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天生的同性恋,还是后天受影响而成为的。14、5岁的年纪,还没有等他对性这个概念明确清晰,就深深陷入那位师兄温暖的怀抱中,不可自拔。

也许,那算不得是爱情。孤独了太久,冰冷了太久,一点点的关爱和体贴,就已经让骆一麟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16岁的时候,那个师兄对骆一麟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年轻识浅的少年,对师兄的真心诚意毫无怀疑,任他炽热的双唇印上自己的,在耳边说出无数次爱的呢喃。

没有等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就已被人发觉,也说不上是骆一麟的幸运还是不幸。他是最有希望的运动员,极有可能是未来的世界冠军。无论学校、教练、老师,都对这件事表现出极其认真的态度。反对是必然的,首先,运动队里根本就不允许谈恋爱,全中国都一样;其次,年纪太小了,就算在普通学校里,也是早恋,一定要制止;最后一个原因,自然不必多说。

骆一麟骨子里的执着和强悍,彻底被激发出来。无论是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是严厉的批评甚至羞辱,都不能让这个少年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这条路走不通,就走另一条。学校给那位师兄,安排三个出路,一是被送去军区部队,以后可能会进“八一”队;二是被送去省队,然后进国家队;三是留在学校,从此别再想有出头之日。

那两条路,是每个运动员都梦寐以求的,就好比普通学校里的高中生,被保送到国家最高学府。无论他选择哪一条,我们都不能对那个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有过多的指责。在强大的现实压力面前,那些曾经的山盟海誓,淡漠得比不上骆一麟吐出的烟圈。我们只能说,骆一麟太年轻了,太单纯了,太渴望爱也太寂寞了。

没有人敢对骆一麟怎么样,大家甚至是小心翼翼的,避免谈论任何关于此事的话题。一个未来的世界冠军,一个极有可能成为历史上首位奥运会武术项目金牌获得者的运动员,巨大的希望和荣誉,已足以使学校压下一切舆论和消息,将一切化为波澜不惊。

但是,没有人阻止得了那种暗潮汹涌。每个人或轻蔑或鄙视或嘲笑或好奇或探究或同情或怜悯的眼神,还有模模糊糊语焉不详意有所指的言词,像钝而冰冷的锯,在来回的拉扯中,切割着少年本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骆一麟最后崩溃,是因为父母。那两个几年没见过面,此番却不约而同一起将孩子接回那个空荡华丽的房子里的男女,关上房门,在卧室里吵得翻天覆地。

骆一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里面男人焦躁的怒骂和女人尖锐的号叫。相互指责着对方的失误和粗心大意,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都翻了出来。很奇怪,人的记忆力和表现力,在此时总是出奇的好。

战争达到白热化,双方除了辱骂,已经完全忘记了初衷。一个说,只有你这样水性杨花不检点的贱女人,才能生出这么个变态的孩子。一个说,变态也是你的种,烂根还想结出好果子?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才能养出这么个怪物。

骆一麟没有出声,他极其缓慢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紧闭的房门前,手臂前摆,高抬腿,十几年辛苦训练的结果,充分表现了出来,好一记漂亮标准的回旋踢。

“咣当”一声,被强制踢开的房门,瞬间让两个面红耳赤的人闭上嘴,抬眼对上的,却是骆一麟冰冷绝望的目光。

从此以后,骆一麟不肯再见他的父母,他也离开了那所学校,在L省各个城市的体校中进进出出。他拒绝参加任何比赛,开始抽烟喝酒,找中意的男孩子上床,出门打架斗殴。

这是他这个年龄阶段的人,反抗社会的特有的方式。白既明看着身边这个倔强的少年,故作平静的脸,听着他刻意淡漠和缓的声音。只不过微微颤抖的夹着香烟的手指,和眼角闪动的隐约的泪光,透露出他心底的痛苦。

白既明没有去安慰骆一麟,作为男人,他明白,不恰当的同情只能是种侮辱。他掐灭指间的烟,转过头直视前方苍白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