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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和心心的房间,怎么样?”郝女士抱着娃娃灵,笑着问。我连忙点头说好,但心里却觉得很别扭,就像当初郝女士觉得娃娃灵别扭一样,现在轮到我了。为了给我倒茶,郝女士要把娃娃灵放在床上,我以为她只是随手一放,没想到郝女士就像把真婴儿放在床上那样,小心翼翼地用左臂和手掌托着娃娃灵的后背和后脑,再把它放在床上。我心想,这种举重若轻的动作,一般人还真做不了。
在她家坐了一会儿,抱着娃娃灵的郝女士要带我到附近的餐馆吃饭。我劝她把娃娃灵放在家里,郝女士瞪着眼睛:“怎、怎么能这样?你觉得一个妈妈会把才两三岁的女儿独自放在家里,自己出去吃饭?”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在一家苏帮菜馆,郝女士把娃娃灵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点了不少苏州的特色菜。服务员问要不要给孩子找个婴儿椅,郝女士说:“不用,心心很乖的,从来不自己乱跑。”
服务员笑着讨好郝女士:“这小美女真漂亮,长睫毛——”她后半截话咽下去了,明显看出这小美女只是个玩偶。脸色顿时变了,又看看郝女士。郝女士正低头点菜,服务员没再说什么,只是频频偷眼看向娃娃灵,表情有几分害怕。
不多时菜上来了,都是很精致的苏州本地菜,苏杭菜以酸甜香为主,有两个甜香特意放到娃娃灵面前,郝女士说:“心心爱吃甜的,每次出来吃饭我都得给这小丫头点这两道菜,不然晚上她就会埋怨我。”
说实话,这顿饭我吃得很别扭,之前都是劝别人请古曼,劝的时候我的道理比谁都多,能说出至少几十个理由。但看到郝女士对古曼娃娃如此对待,却让我无比紧张。养古曼童的人我见过很多,其中不乏将它们当成孩子看待的,但至少还都避着人,因为他们知道这东西并不是真的小孩。
但我万没想到的是,郝女士已经在潜意识里把娃娃灵当成真实的“人”而不是玩偶,这一点从她把娃娃灵放在床上的动作就能看出。一边夹菜的时候,我心里忽然有个很奇怪的念头:如果有人伸手打这个娃娃灵脑袋一巴掌,郝女士会不会和对方拼命。
席间,郝女士说:“现在螃蟹还没下来,六月黄也得再等差不多一个月,中秋的时候你要是有空,就再来苏州做客,到时候让你去阳澄湖,吃从湖里现捞上来的大闸蟹!”我笑着说那好啊,我最爱吃螃蟹了。
郝女士轻轻抚摸着娃娃灵的波波头:“心心,你还小,不能吃太寒性的东西,等你长大能上幼儿园的时候,妈妈亲手给你剥蟹黄吃,好吗?”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想尽快吃完这顿饭好离开。
我注意到,旁边几桌的食客都纷纷向这边投来目光,看来他们也都看到这是个假娃娃,而郝女士的言行让他们疑惑。郝女士笑着说:“你看好多叔叔阿姨都觉得你长得漂亮,都在看你呢!”
邻桌有个五六岁大的男孩,一直站着坐着吃饭的父母身边玩手里的玩具汽车。看到郝女士和娃娃灵说话,小孩眼毒,马上拽着父亲的衣服,指着娃娃灵大声说:“爸爸爸爸你看,那边的阿姨和假娃娃说话……”
小男孩的父母早就看到了,虽然不明白什么原因,但知道肯定不正常,所以只看不说话。听到儿子这么说话,连忙低声阻止。餐厅里比较安静,不像北方的饭店那么吵,小男孩的话几乎半个餐馆都能听到,我心说要坏。果然,郝女士迅速抬头看着小男孩,眼睛里带着无比的愤怒。小男孩父亲不敢出声,马上将儿子拽到另外一侧,低头假装吃饭。
我生怕郝女士发飚,连忙说:“小孩不懂事,也是看到你女儿长得漂亮,像个洋娃娃,所以才这么说的。”
郝女士眼色稍有缓和,但还是狠狠瞪了小男孩和其父母一眼,意思是怎么教育的孩子。
这顿饭吃得我坐如针毡,度日如年,好不容易吃完。开车离开餐厅,我这才长吁了口气,郝女士哼了声,说:“现在的家长真不会教育孩子,这么小就这么没礼貌,长大可怎么办!”
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好像有东西堵在嗓子眼里,很想劝她不要太执着于古曼娃娃灵,这东西毕竟不真的孩子,你得解脱出来。可又怕她对我发火,纠结了半天,还是没能劝出口。
我也没心思和她逛苏州,就拒绝了郝女士要带我去景点玩的好意,推说头疼不舒服,想早点儿睡觉,就在她家附近订了宾馆。郝女士坚持要帮我付账,说已经答应全程安排,那就必须安排。我心想,郝女士虽然是苏州人,却也有北方人的豪爽,只可惜。
晚上吃过饭,我到宾馆前台问有什么夜景好玩,在前台美女服务员的建议下,我去了平江路自己一个人溜达。只要没有郝女士在身边,我心情就好多了。这条街临河而建,两旁有很多特色小店和小吃。当我正在一家银饰店听老板娘吹嘘商品全是泰国师傅制作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是郝女士打来的。
我怕她听出自己在逛街,连忙跑出店,好不容易找了个比较偏僻的角落接听。郝女士问我明天有什么安排,我说明天要订机票去香港办事,郝女士说:“能不能推迟一天?明天我想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尽管说。”我不明白她有什么忙能让我帮。
郝女士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有个关系不错的男性朋友,是我大学同学,但因为我对爱情灰心,就没答应他的追求。但他对我总是很主动,可我最讨厌的是,他说我最近不正常,对心心太好。明天他想约我,我拿不定主意,想让你帮我把把关,看看这个男人值不值得交往,要是你觉得行,我就会想办法说服他,接受我的心心。要是你觉得不行,我就放弃他了。”
我不由得失笑:“大姐,我又不是相面先生,哪有这能耐?这个男人和你熟,和我不熟,最了解他的人应该是你啊!”
郝女士说:“其实我不想和他交往,对他也没感觉,但很多人都说我俩合适,说他是真心对我好,劝我老大不小也该成家了。所以想让你帮我看看,参谋参谋也好。”我很清楚,她其实就是想找个人能赞同她的想法,说一句“他不合适你”或“看起来也不是很优秀”的话,让她有个心理暗示的借口,好和那男人分开,一心一意地对待娃娃灵。
但实在不好推辞,也只得答应,郝女士说明天中午12点在XXX茶楼,位置都定好了,是XX号桌,到时候你就选那个桌侧面紧邻的桌就行。
次日,我乘出租车,提前半小时来到这家XXX茶楼,看到这个XX号桌位于大厅中央,我就挑了紧挨着它的另一桌坐下,随便叫了两盘干果和一壶苏州茉莉,慢慢品着看报纸。
不多时,郝女士抱着娃娃灵和另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士走进来,在XX号桌坐下。这男士至少有一米七八以上的身高,长得也不错,穿衣服很有架子。两人坐下开始点东西,郝女士照样将娃娃灵放在身边的椅子上。从那男人的言谈举止来看,是个比较有素质和教养的。我心想这让我太为难了,昧着心说他不好?这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