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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啦死啦:“你派了他一个必死无疑的敢死队长,他活着回来了。你就不能再给他死。”

    虞啸卿愣了一会,看着路边的地沟,我倒更觉得他是不想我们看见他的表情。

    虞啸卿:“我很忙。”

    死啦死啦:“知道。隔着十米远都能闻到师座终得大展拳脚的味道。”虞啸卿瞪他,死啦死啦涎笑,只是笑得绝不那么自然:“我以为已经跟师座混得……很开得起玩笑了。”

    虞啸卿:“我会尽快给你个交代。”

    张立宪:“多快?师座,已经有几十个人想把他切碎了零卖,明天就会是几百个!”

    虞啸卿一边上车一边答非所问:“小张,小余,战事紧得很,我需要用人。”

    那意思明白得很。明白到张立宪和余治都愣住了,他们怕已经想过一万遍怎么对虞啸卿了。想到现在只好做了泥塑木雕。

    死啦死啦:“他们在我这里一点用也没有。车上还能坐人,他们去了就能派上用场!……去呀去呀!”

    他倒是踊跃得像个小丑,虞啸卿蹬在车上看了看我们,我们就像用过的扫帚,但张立宪和余治在犹豫,于是虞啸卿又一次受到了羞辱。他的神情很复杂,最后他拍了拍他的司机。

    我们瞧得见虞啸卿在车开时熟练地登榻,显然他将按计划在路途上补足他的睡眠。

    泥塑和木雕动了起来,余治是泥塑,因为他开始哭泣,经过南天门上的岁月后,张立宪倒是能熬了许多,他心不在焉地拍着余治的肩,一边和我们往回走。

    死啦死啦后来又回头望了望,虞啸卿地车在前路上已经成了个小小的远影。死啦死啦有种瞻望前世地惘然,后来他再也没有回过头。

    张立宪:“你干嘛不告诉他,迷龙杀的是一个临阵脱逃……”

    他没再说下去了,因为我脸上的表情无疑在表明他说了句蠢话,而张立宪迫不及待地说了蠢话。为的只是自己不要象余治一样潦倒。

    我:“这最不重要了。他也全都知道……否则才不用那么刻意地闪着我们。”

    余治:“师座绝不是那样的人!”

    我看着,我看见又一个何书光,对事情他失望了,但仍然崇尚着那个人是他的底限。我尽量让自己柔和一点。

    我:“好余治,咱们别吵架。你的师座只是被你们给惯坏了,他真以为你们是为他活的了……”

    余治不吵架。余治跳上来就掐我脖子。张立宪死活把他拉开,拼命让他平息下来。

    张立宪:“回去吧。小余。”

    余治:“回哪?!我们现在回哪?他们有川军团可以回,我们回哪?”

    张立宪哑然了。我们仨听见个死样活气的声音:“嗳,你们要不要回禅达?”

    我们嗔怪地瞪着死啦死啦,他老哥的语气和提议都实在太他妈的不切题,只能说,丫象壁虎的断尾一样又在慢慢恢复了。

    死啦死啦:“你们真帮不上忙。私人恩怨,私人恩怨。”他苦笑着:“有两个人在南天门上的时候不是发梦都想着禅达?”

    就他那不怀好意的语调我和张立宪都知道他指的什么了,我和张立宪迅速对望了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连忙又把眼睛转开。

    然后我们俩异口同声:“不去!去禅达做什么?”

    死啦死啦开步走:“回去。走啦走啦,那就回去。”

    离得帐篷老远我们就看见宪兵队的人散得很开,他们倒是什么也没做,只是观望着阿译、丧门星、克虏伯他们和新来地整帮人对峙。新来的那帮家伙荷枪实弹,要冲到日军阵里怕是一点不会落下风,可他们现在冲到了这里,克虏伯已经祭出了那挺勃朗宁机枪,本得要架子才能打的玩意被他端在手上,拖着半条弹链,看起来倒也着实吓人——那是我们剩下唯一还称得上武器的东西。

    他们要做什么和我们要保什么都是明摆着的事。也没人废话。我们几个从两方中穿过,我由不得不去打量他们掂在手上地砍刀,那是美国人造来开山砍树的工兵砍刀,用来砍迷龙这样结实的胳膊只怕也是一刀两断。

    死啦死啦:“列位,哪来地回哪去。枪拔出来这么久还没打,就插了回去省得还要擦枪。”

    打头的那个就一脸痞气地应对——他和死啦死啦两个简直像在比痞:“团座名声在外啊,连虞师座都敢得罪的狠角——不过连虞师座都敢得罪了,我们还怕你什么?”

    死啦死啦:“我得没得罪师座又是你们搞得懂地?不知道我一向是个冷热交攻地命吗?”

    打头的那个就笑:“原来是个打蛇随棍上地主啊。不过我们可不是虞师的,你就跟虞啸卿穿一条裤子又干我们鸟事?”

    我已经瞧着要势头不好,我凑着克虏伯低声:“打个连发。一个连发这帮散人直接散黄。”

    克虏伯低了头给我一个苦脸:“鬼的连发啊。枪管子都烧变形了。一发子弹活活凝在里头了。”

    我只好瞪余治。余治还有些积怨地摊摊手:“我哪里知道。”

    死啦死啦已经在那里被人指着鼻子猛退,退了两步。一脚放上了人的裆,那家伙活活被踢瘫在地上,然后死啦死啦往上冲了一步,把刀抢到了手上,他揪住了那位地头发,拉得那家伙露出了颈根。把一把砍刀扬了起来。

    死啦死啦:“带刀不带针线?我这一刀下去你脑袋还缝不缝得回去?”

    那家伙就忍着痛涎笑:“没得用,老哥,我们这一摊哪里的都有,都是觉得上去搏不如下来拼,你砍我一个根本没用。”

    死啦死啦瞧了一眼,确实就是,那些人反倒是更加蠢蠢欲动了,这根本就是一伙长了九个脑袋地亡命之徒,现在他可真到绝境了。

    后来我们听见车声、脚步、口令、拉栓上弹——这一切全来自视线被遮住的人群之外,和我们对峙的人们掉了向。但新加入的第四伙根本没容他们对峙,一队排枪在原向候着,另一队插入我们中间,把宪兵队和兵痞们与我们彻底分开一带队的是昨晚上被张立宪叫作小猴的那个年青军官。

    小猴:“师座有令,这是川军团驻地。寻衅滋事者,以战前乱纪罪处治!”

    那帮家伙倒来得快也去得快,毫不犹豫地就屁股向后转了,死啦死啦放在抓在手上地那颗头,还帮人把一头茅草揉平了些,那位倒也领情。点点头就走。

    剩下的是从昨天盯我们至今的宪兵队。理直气壮地站在那里,那位小猴立刻就盯了过去:“怎么还不走?”

    宪兵:“……我们是副师座派……”

    小猴:“我们是师座派来的。还有什么?”

    宪兵也见机得快。乱世总不乏拿得起又放得下之人:“哦。走人走人。

    后来我们就看着那两拔人散去。小猴转过了脸来,立刻便让我们明白张立宪们为何给他个如此称呼,他从表情到动作着实是有些猴性。

    小猴:“立宪哥,余治哥。嘿嘿。”然后他看着克虏伯便又正色:“你那个机枪也要缴,要不我们可说不过去。”

    克虏伯积极地便把枪往人手上塞:“拿拿拿去好啦。沉死啦沉死啦。”

    张立宪就一直在纳着闷:“小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