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乳燕归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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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的话语字字深切，仿佛饱含了无数辛酸往事，闻者动容。

    杨辰皱了皱眉头，试探着问道：“叶儿，你以前是不是……”

    刚要问，却被莫倩妮伸手打了下。

    “说什么呢！怎么能这么问人家女孩子！”莫倩妮不满地说，伸手握住叶子的手，“叶儿，不喜欢说就别说，就当我没问。”

    叶子勉强笑了笑，感激地看了莫倩妮一眼，说道：“莫姐姐不要怪杨大哥，没事的，我没有被他们欺负过。”

    莫倩妮松了口气，笑道：“吓死我了，要是真那样，我一定帮你去打官司。”

    叶子满是落寞，低声说：“是我妈妈。”

    “什么！？”

    刚刚还很开心的莫倩妮愣在当场，杨辰也是有几分讶然。

    叶子苦涩地笑着说：“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妈妈也是在这趟火车上，被那时候的一些人欺负，后来……就生下了我。”

    叶子的话语很低沉，脸sè却很平静，仿佛这样的不幸，仅仅是在讲述别人一般，与自己毫不相干。

    莫倩妮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怜惜地抱了抱叶子，“你跟你妈妈，肯定过得很辛苦吧。”

    “我不辛苦，妈妈有了我，就没能嫁出去，还跟家里姥姥们闹翻，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我觉得我对不起她”，叶子终于还是啜泣了起来，莹莹的泪水沾湿了衣领，“以前妈妈带我去城里卖点山里货，我知道她都很痛苦，因为她每次坐上这班火车，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晚上根本没法睡觉，还会窝在被窝里哭，不让我听见……所以我才硬要一个人来卖的，虽然卖得少些，但我心里好受些……”

    车厢里的空气略显得沉闷，杨辰将车窗隙开了条缝，让山风能刮进来，才相对舒服些。

    叶儿的身世让莫倩妮也想到了同年那些灰暗的过去，两个女人都陷入了沉思，没再多说话，一直到终点站下月台。

    小乡镇的火车站很简陋，就一间卖票的破败房子，外面站了一个老大爷管理秩序，其实就跟没站一样。

    因为去的地方是同样的，所以叶子被莫倩妮拉着手，一起前往去昆山寨的车站。

    事实上，如果不是碰到了杨辰二人，叶子是要徒步走到深夜，走回山里的，因为车票虽然便宜，却也是她的血汗钱，小姑娘不舍得。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像是一阵山雨即将来临，天sè灰蒙蒙的，压迫着略显单调的边缘小镇。

    虽然已经天sè渐黑，不过莫倩妮已经与她母亲说好了今晚到家，所以并没停在小镇里过夜，三人简单吃了点路边小摊买的茶叶蛋和鸡蛋饼，就在叶子的领路下，来到一个简单的塑料棚，水泥台子的车站处。

    叶子有几分忐忑，等车的过程来回走着，到最后还是憋不住说道：“莫姐姐，我还是走回去吧，晚饭都吃你们的，不能再要你们的车票钱。”

    仅仅五块钱的车票，在海一瓶普通银票的价钱，在这个不满二十的女孩眼，却是难以承受的重重恩情。

    莫倩妮佯怒地说道：“是不是不喜欢跟我们一起回去？”

    “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不好意思。”叶子低声说。

    莫倩妮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捏叶子的脸蛋，“看到你，就跟看到当年的我一样，虽然那时候我比你还小，不过还是会觉得很亲切。不要觉得多过意不去，把我当你姐姐就好了，姐姐照顾妹妹是应该的。”

    叶子咬着唇瓣，说不出话来，只得乖乖地点点头。

    等了一刻多钟后，一辆“年代久远”的巴车终于缓缓驶进了车站，三人上了车，杨辰充当起了拎包小弟，俩女人的姓李全一个人包了。

    车上的人很少，算上司机就坐了五个人，一辆可容纳二十几人的巴士，八个人就上了去昆山寨的盘山公路。

    因为路上还有一些站点，所以车子偶尔也会停一停，但一直过了两个多小时，快要到昆山寨的时候，也就十几个人。

    车子翻过了最后一个小山头，即将来到昆山寨。

    可就在这时候，天上乌云滚滚，蓝黄sè的闪电终于开始炸雷般响彻天地。

    几乎是一瞬间，瓢泼的大雨如同是天神浇下来的一大盆子水，让漫山遍野都浸泡在了雨水里。

    崎岖难行的公路很多地段年久失修，变得泥泞不堪，车子的速度又慢了许多。

    看着外面“哗啦啦”下个不停的大雨，莫倩妮搂了搂身边的叶子，女孩此刻正满脸担忧，毕竟她到了昆山寨还得徒步翻过两个山头才能到家。

    “没事的，大不了今晚住姐姐家吧，天都这么黑了，一个女孩子夜里走山路，又下雨的，太危险了。”莫倩妮安慰说。

    叶子忙摇摇头，“不行的莫姐姐，你这么多年才难得回家看阿婶，我一个外人不能打扰了你们，而且我妈也会担心的。”

    “你要是这么晚了走回去，你妈妈才担心呢，这雨天山路多滑坡，万一碰上，那你妈妈以后怎么办？听姐姐的，就住我们家。”莫倩妮强硬地说。

    叶子想要拒绝，但看到外面越下越大的暴雨，只得说道：“等下雨要是停了，那我还是回家吧。”

    白天曝晒温度高，晚上山地在迎来一场雨水后，变得雾气腾腾，幸亏路上原本就没什么车流，车子艰难地到达了昆山寨后停下，总算平安无事。

    杨辰先下车，撑开一把莫倩妮带着的雨伞，领着两个女人下了车，因为地面泥泞，容易摔倒，所以格外小心。

    下车后，莫倩妮才发现总共三人就一把雨伞，雨水一直下个不停，三人总不能全部缩在里面，不由望向杨辰。

    杨辰会意，也不拖泥带水，将伞塞到莫倩妮手上，“你跟叶儿撑伞，我拿行李，女士优先，反正我也身体壮，淋点雨没事。”

    “可是……”

    “可是什么，让我的小倩倩淋雨我舍不得，让小叶儿淋雨，你还不把我给掐死。”杨辰开玩笑说。

    莫倩妮脸一红，内心一阵甜喜，也就不再多说。

    叶子看着二人间的亲密，眼也有几分羡慕。

    三人顺着一条羊肠小道，踩着野草与石块，往昆山寨的里面前进，杨辰跟在后面，拿着大包的行李，这样的路途对于一般人来说很难走，但对于杨辰来说，除了雨水打湿衣服难受，其实根本和平地没区别。

    渐渐的，山村已经从雾霭霭的前方浮现出来，高低不等的房舍，流露着浓郁的民族风格，这里是多族混居的地段，所以格外形sè多样。

    莫倩妮已经十多年没回家，但她并不需要想想自己的家在哪个位置，哪怕村落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因为，有人会给她领路——

    就在蜿蜒小道的末端，落雨朦胧之，一个撑着把黑伞，翘首望着什么的身影，模糊地出现在三人前方。

    莫倩妮的脚步一顿，如同风化了的岩石，伫足在原地，望着前面的身影，霎时眼眶红了。

    前面那个身影似乎也看到了什么，遥遥喊了一声，“是妮子吗——”

    再普通不过的女声，却让莫倩妮再也控制不住她的情绪，几乎是扔一般地把雨伞给甩到了一边，顾不得脏兮兮的泥石路面，顾不得豆大的雨点，甚至已经忘了身边还有可怜的小叶子要撑伞，她就飞快地跑了过去。

    “妈！”

    rǔ燕归巢的喜悦与感动，渲染了正一幅雨夜画卷。

    没想到这么大的雨，又天黑了，莫倩妮的母亲马桂芳会到村口迎接，看起来还不是一时半会儿，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等杨辰和叶子走到跟前的时候，莫倩妮已经跟自己母亲马桂芳抱作一团，泣不成声了。

    马桂芳并没像莫倩妮那样把伞给扔了，还直着手臂，给莫倩妮打着伞，那张苍老满是皱纹的脸上看得出年轻时美丽的轮廓，泪水纵横地流淌下来，也分不清哪滴是泪，哪滴是雨水。

    穿着身剪裁紫红sè布料的马桂芳，抱着一身时尚运动服的女儿，本是那么不搭配的sè彩，此刻却显得那么融洽。

    杨辰拿着被莫倩妮扔掉的雨伞，给自己和叶子撑着，其实他撑不撑已经没区别，全身都在滴着水珠，没一块是干的。

    等母女俩的温馨拥抱结束，已经是十几分钟过后，两人间分开，互相默默对视了会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会心地笑了起来，显然母女俩都知道，千言万语已经无从说起了。

    马桂芳擦了擦眼泪，几分尴尬地冲杨辰与叶子笑了笑，“瞧我们母女俩，把你们都快给忘了。你就是杨女婿吧，妮子电话里跟我讲过你，长得真俊。”

    俊？貌似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样子好看，难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可这还是第一次啊。

    杨辰都没想到自己这丈母娘之一会如此轻松就喊自己女婿，但他也是厚脸皮之人，直接就笑哈哈地应了下来。

    倒是莫倩妮给了他一个白眼，宜喜宜嗔。

    看到马桂芳略带几分疑问地望向叶子，莫倩妮解释道：“妈，这是南村的一个妹子，跟我们同路回来的，我看天这么黑了又下雨，想让她在我们家过一宿，她叫叶子，叫她叶儿就行了。”

    马桂芳恍然，立刻热情地拉了拉叶子的手，“小姑娘别害羞，跟你婶婶我回去，晚饭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谢谢婶婶”，叶子还是有些拘束，恬笑着说。

    于是乎，莫倩妮挽着母亲的手，四人一路朝家走去，比起来的时候，莫倩妮显然兴奋了许多，那是一种与亲人重逢的狂喜，这让杨辰都有点眼馋。

    只不过，马桂芳时不时就会回头笑吟吟地看杨辰一眼，而且越看还越喜欢的意思，这让杨辰头皮发麻，咱貌似还没给丈母娘买啥礼物吧，难道她已经发现了自己“忠贞不二”、“纯洁善良”，比处男还处的本质，所以深深被自己所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