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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和出了屋,对探头探脑的姜姐说,“现在不用管他们,等他们吵累了你再进去收拾。”

    又不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之恨,两个人闹腾完了,削了脾气,估计应该能歇着了。

    到了他们这种年龄,能引起他们回忆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刚刚好也能让他们忆苦思甜,这是属于老年人的特权。

    姜姐点点头说,“好。”

    然后拉住旁边的司机,一起不管不顾的去了厨房。

    太阳刚刚下到了海平面,那金色的海水也轻轻地,悄悄地向西流去。软软的海风一阵一阵的吹在人身上,也吹散了身上的酒劲。

    潮水已经涨上来了,大黄早上才拱出来的大坑,已经找不见了。

    何芳赤着脚,抱着孩子,对着碧绿的水花看的出神。

    老四和老五正卷着裤脚,提着篮子在海边捡贝壳,各种颜色的贝壳。

    李和问何芳,“看什么呢?”

    “想到马上要回去了,舍不得这海罢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你抱一会吧,我手都麻了。”何芳把孩子塞到了李和怀里,笑着道,“爱美之心罢了,哪里算的多愁善感。”

    李和鼓励道,“喜欢这里就留这里就是了,谁让你非要回去的。”

    “大江浩渺,风声呼啸,我在这里就体会不到,我就知道我不属于这里,你懂吗?”她有熟练的英语,她有熟练的粤语,可是她始终觉得跟这里有隔阂。

    李和点点头,笑着说,“我懂。”

    他一样觉得在这里踏实不了,好像整个人都飘了,落不了地。

    何芳又笑着道,“不过我得谢你。”

    “谢我什么?”

    她俊俏的眼光在他身上掠过,说,“起码我真的可以不用为经济状况发愁了,物质上有了安全感以后,我可以真心做我自己想做的。”

    李和怜惜的摸了下她的头发,说,“傻蛋,我挣钱当然给你花的。”

    脸上似乎很得意。

    “不准你得意!”何芳道,“我以为你成熟了!”

    李和调侃道,“什么叫成熟?”

    “就是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不需要靠外界的褒扬来获得存在感。”

    李和没好气的说,“我在意的你的眼光也有错?”

    何芳昂着头大笑道,“那必须肯定没错的!”

    李和把李老头和汤老头的事情说了一遍,道,“不知道两个人现在怎么样呢?”

    “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何芳从李和手里接过了孩子,一起往家里去。

    堂屋里,并没有那么乱了,地面已经被阿姨打扫干净了,桌子也摆正了。

    可两个老头仍然在对骂,一个骂对方是吃人血的地主老财,一个骂对方兵痞流氓。

    李老头骂道,“要不是怕打死你,老子绝对揍你!老东西!老棺材囊子,你没几年好活了!现在揍你也是脏了老子的手!”

    汤老头冷笑道,“麻痹,你来试试,有种你来揍,老子还手不是人!”

    “不是,我说,两位能不能消停会?”李和有点摸不清状况,刚才还一个追,一个躲呢,怎么这会就变了呢?

    何芳给每人面前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都喝点茶,这么大年龄了,有必要嘛。”

    李老头道,“你是不晓得啊,他这种兵痞走到哪里都是祸害,还专门祸害地方,到地方上驻扎,要求人家给送个几十个浆洗烧饭的女工,实际上啊就是借着名义祸害大姑娘小媳妇。”

    汤老头气急,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就是个小兵蛋子,饭吃不吃不得上都是两说。反倒是你们这些地主老财,专门放印子钱盘剥穷人,乖乖,你们是不知道,多少人给逼的家破人亡啊!”

    “汤师傅,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这两个老头还是分开的好,李和不能任由他们继续这么吵下去了。

    “好!老子先放过他。”汤老头冷眼瞧了李老头一眼,就要迈出了屋子。

    “心虚了,心虚就要急着走。”李老头两撇稀疏的胡子抖了抖,声音异常高朗。

    汤老头转头道,“知道你是激我!老子偏偏不如你意!”

    这时候司机开车过来了,替他推开车门,他就上了车,还冲李老头比划了一下中指!

    李老头气的浑身发颤,冲出去要把手里的紫砂壶扔过去,李和吓得一把给夺下了,“你是我大爷了,行不行,我这壶本来就不多了,禁不住你这样败了!”

    他想不到何芳会用这个壶给他们泡茶,不过庆幸吃饭的时候给他们泡茶的茶碗不值钱,不然这一桌子掀翻的东西非心疼死他。他上次亲自摔碎了一个紫砂壶,到现在还心疼呢,他为了这事把小威骂了整整一个月!

    小威更委屈呢,“这壶不是我扔的!”

    李和振振有词,“你他娘的,接不住还有理了?”

    他气呼呼的冲小威踹了好几脚。

    李老头气呼呼的说,“这就是你请的客人,请的什么玩意。”

    李和笑着说,“我这是替你解开了千古谜案啊!你不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怪上我了?”

    李老头道,“那老小子进门我就瞅上了,那颗痣我太熟悉了啊!那老小子我小时候就见过,第一次来我家,长得黑又丑,脸上还有痣,那就更丑了,我就没见过长的这么丑的。”

    李和好奇的问,“你家老大真的拿葱油饼喂狗了?”

    李老头白了他一眼道,“我家老大是混账不假,可是混账就不代表没善心。再说兵油子兵痞子都不好得罪,几张饼子才值当几个钱,给了就是了。本来葱油饼子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可那几个货色,到我们家门口吆五喝六的,好像给吃给喝都是应当应分。还想要钱,那意思分明是你们家钱多,多给一点也无所谓。我家老大一气之下,直接就给狗吃了。不就得罪了他们嘛,大概我那后厢房的屋檐低,他们容易爬上去,没想到把大粪灌我屋子里去了。”

    睡到半夜,大粪从天而降,给他留了一辈子的心里阴影,今日遇到仇人,自然不能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