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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魔矛的开裂,视觉上甚至看不太出来,只是矛体表面一道细如发丝的痕迹。可就是这样的裂纹,不但让“谢康令”受到冲击,便是远在亿万里开外的极祖,心神也是受震。由于多种原因,“华阳魔国”并不能像极祖所修持的“冻寂魔国”那般,随身往来。在此情况下,华阳魔矛就是他设计的替代品,也是多年来为谢康令精心打造的魔器。
这件魔器中,蕴含了华阳魔国多年以来的毁灭性力量,更禁锢了相当一部分上清修士不甘的执念,以无上魔功将其染化、控制,形成了那一层污浊的灵光,待到抢夺上清三十六天的时候,是有大用的。
到极祖这个境界,每一件精心准备的事物,背后都有着明确的目的性,也是一贯的思路和坚持之所在,可以说是未来计划的重要环节。
然而,本来紧密细致的链条,在华阳魔矛开裂的瞬间,同样也是崩开了一环。
难道,计划本身就是错误?
刹那间的心神晃动还算不了什么,真正麻烦的,还是在“谢康令”那边。
连续三击……第一击那如圆珠般的明光自然最是厉害,感觉中甚至不是寻常天人九法的运用路数,而是类似于西方佛国的独特构合之法,直指天人分际,性相之别。
其余两击,虽然不如第一击那般惊艳,然而都是针对了谢康令的实际情况,连劈连斩,都落在了灵昧之上。
尤其是欲染魔主法门,某种意义上,就是在魔门内部争战中开发出来,对魔功的克制,甚至还要超过一些释玄法门。
谢康令已经彻底魔染的神魂深处,某些异化的灵昧之力,分明有了骚动之势。
幻荣夫人的神通有这种效果并不奇怪,余慈能够应用自如,才真叫奇怪。
这么一来,极祖不得不调整认知。
上清体系与余慈的法则结构关系,需要重新定位。看起来,二者的契合程度虽然极高,可是,粘合性、依存度却比较小的样子。
利用体系,却不依存体系,体现在争战中,就是性质上的冲突非常少,变化更加多端……而且看起来,怎么和他自我设计的体系跳转计划有些相似?
极祖知道,在刚刚一轮天人法理变化上,他有些估错了形势,以至于落在下风。上一次在华阳窟,他已经对余慈的能力高看了一线,不曾想,此时又给了好大的惊喜。
神主因其信众,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他也算半个神主,当然明白这一点。
却没有想到,靠着杨朱、幻荣夫人这两个充其量只算是“外道神明”的存在,渊虚天君还能做得这么到位。
谢康令手中仍提着华阳魔矛,两边气机互通,华阳魔矛受创,冻寂魔国法度不乱,但为谢康令量身订做的华阳魔国,被这么一搅和,形势就有些微妙了。
如此,分外需要谢康令做为定海神针,不能因为一时的挫败就彻底放弃,否则,带来的反噬将会使他这数百年的努力,尽付流水。
两个魔国交织,不再是之前彼此协调、交融的状态,而是需要冻寂魔国给予部分压制,重新梳理。
也因此,谢康令之前横扫**的威煞受到限制。
对此,余慈重新退居幕后,杨朱站在台前,却也不再轻易发剑,而是重走飘忽的路线,干扰魔国运转,积蓄力量,随时可能发出破坏性的剑光。
他们没有指望能够一举将极祖轰走,把谢康令形骸留下,但相关的消息早已经传出,只要等到八景宫、洗玉盟的强者介入,形势自然会偏转向有利于他们的一方。
对余慈他们的想法,极祖心知肚明,却也没有二度发力的意思,只是冷眼旁观,也在琢磨。
这时候,他的想法自然发生了变化。
杨朱这种“外道神明”,并没有因为强势的作法,影响到余慈的控制力,相反,倒是成为了余慈手中的利剑,不自觉依照余慈的节奏交战。
当神主与“外道神明”进入这种模式的时候,只与一把“剑”摽劲儿,就绝不是聪明的做法。
极祖试图对余慈的根底做更进一步的分析。
他必须承认,这样的渊虚天君,必将是他图谋上清三十六天的阻碍,若再算上那位不知深浅的后圣,事态很有可能向他最不愿见到的方向滑落。
此时此刻,极祖用观察生死大敌的方式,观察余慈的底细。
理所当然的,他从天人九法的层面入手。
生死法则是余慈的根本,自不必说;
太虚法则兼通自辟天地和虚空大挪移,也是第一等的;
在动静法则上应对也很熟稔,冻寂魔国没能取得压倒性优势,想来蕊珠宫那边也是功不可没;
另外就是灵昧之法,余慈在情绪法门上的造诣,至少在认知和技巧上,着实让人称羡,魔门修士无论如何,都达不到这种程度。
当然,最为难得的,还是通过神主网络,将各项法则脉络统合在一起的结构能力。
余慈有上清体系的基础,也有不拘一格的应变能力,攻防之间,调动的资源也让人目不暇接,真真让人羡慕。
如果只看以上这些,余慈的表现简直就是完美。虽然在造化、真幻、阴阳、道德等方面还缺乏验证,但仅就以上几点而言,对一位神主、地仙来说,都足够了。
不过,极祖除了赞叹,自然也有所得。
没有人是真正完美的,就是陆沉那样将人身修持推向极致的强者,某种意义上,也存在着性格缺限。
此时,杨朱也好,余慈也好,都有明显的破绽。
相较而言,倒是杨朱做得更好一些,他虽然疯狂,却将最强点与最弱点绑在一起,这样只要是败,就是一场脆败,但只要还维持,就是一根难啃的骨头。
至于余慈,他似乎还没有学会杨朱的老辣,在尽情展现他在天人九法上精深造诣的时候,也将非常要命的一点,体现得淋漓尽致。
境界太低了。
天人九法的演化,是真正的高水准,但由于境界修持的弱点,余慈将根底虚实暴露得更多。
极祖尤其感觉到,有一处地方非常值得利用:
超拔!
用天人九法的理论来讲,太虚与灵昧的天人相搏,是所有修士的成就根本。
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
最初,“天”与“人”不断趋近,修士借此获得境界和力量;后面则又持续妥协,似合似离;直至成就地仙,双方彻底“闹掰”。
在此期间,起拔之法就是衡量天人关系的标尺。
有人说,那是最直观的阶梯,谁登得更高,谁就更强;
但极祖对此形容不屑一顾,他认为,超拔应该是展现出长短松紧的绳索,复杂多变。
有时,修士要通过这条“绳索”,拉近与天地的距离,一会儿又要尽可能地甩开它,又或者利用它,全力扭曲天地的本来面目。
天魔一族就是控制这条绳索的行家,它们的天赋秉性,能够深入其中,看这条多年来持续编辑的绳索,什么地方最坚韧,什么地方最松散,什么地方则已经出现了暗伤,随时可能崩断。
用最容易理解的方式来讲:这就是对“道基”的渗透。
某种意义上,道基可以认为是“超拔”这条绳索的编织方法,也是修士修行的痕迹的总记录。
修士在上面涂涂抹抹,手段高的,会完美得看不出修改的痕迹;反之,则是伤痕累累,极易出现问题。
极祖不指望能破坏余慈的道基,有后圣护持,再加上距离太远,隔着域内域外,除非真是不计损失,在真实之域大战,否则不可能取得理想的效果。
就目前而言,暂时的压制就可以。
当然,如果有可能,可以做更深层的“研究”。
极祖不会只盯着眼前,他需要为日后准备。
一念至此,谢康令手中魔矛定住,冻寂魔国范围急剧收缩。
随着这一层变化,魔国结构法度愈发谨严厚重,甚至不再要求对其内部的压力控制,而是生出斥力,将杨朱和依附在他身上的相应的法则脉络彻底排斥出去。
换句话说,极祖放弃了对魔潮的控制,倒像是落在下风,进入到全面防御的模式……
如果这么想,余慈就要闹笑话了。
随着魔国覆盖范围急剧缩小,因“谢康令”的存在,对于域外法则体系的扭曲程度,反而是持续增强。
附近的法则结构大幅度凹陷下去,余慈甚至以为,极祖也要用出类似于“虚空大挪移”式的手段。
但“谢康令”最终只是放开了华阳魔矛,任这一件受损的魔器,飘流在虚空中。
杨朱摆脱了冻寂魔国的限制,却无法摆脱其所造成的间接影响。
扭曲的域外法则体系,同样对他的天魔虚空界域,有着强烈的干扰。
在某种意义上,这种干扰造成的变数,甚至是放大了!
正琢磨着如何应对,却见魔潮深处的“谢康令”吐气作啸,一拳轰来!
拳锋过处,千里方圆,魔潮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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