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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幢教祖逼退了阴鬼,封了海域,只将冷酷威严的香火金身镇在海底,成为华光琉璃世界的中心。“好了,现在我们进入正题。”
语气随意,却成黄钟大吕之声,在海水中激荡,压伏一切杂音。
朱文英静静站着,黑猫缩在她臂弯处,绿眼幽幽。
两位劫法宗师的气机对撞,虽只是一触即收,可压倒性的层次力量,仍是将她步虚阶段的“小格局”碾碎,出奇没有伤到一点儿,只是再无行动之力。
可即使这样,她脸上仍没有什么表情,华光琉璃世界的光芒映在她脸上,却见不到丝毫恐惧。
香火金身同样是面无表情,只一对眼眸之中,金灿灿如电火蹿动:
“蕊珠宫收徒,向来是宁缺勿滥,以至于宫中人手稀少,很多时候都捉襟见肘,不过能派出来的独当一面的,往往都是心腹中的心腹,你是哪人的门下?
“羽清玄?绿波?湛水澄?
“你手上,太玄一脉的法门不算太精纯,半途出家?
“不管是哪个,到这里来查看阵禁节点,必然是得了风声,你从节点上得到了什么?消息?秘语?”
连续的问话从香火金身嘴里出来,越往后越古怪。
若有旁人在此,势必会给弄糊涂:明明是金幢教立下的阵禁,为什么要问朱文英所谓的“消息”和“秘语”。
当事双方,倒都是心知肚明。
这几句话,金幢教祖却是用上了“虚念鼓”的法门,字字句句都直撼心神,有势在必得之意。
然而朱文英也当真了得,纵然心神遭“虚念鼓”连续擂动,已然重创,却始终闭口不言。而且,她身上应该是受过特殊的加持,能抗得住劫法宗师的狠手,心神念头始终不乱。
越是这样,金幢教祖的态度反而缓和下来:
“是了,时间仓促,你应该还没有完全找到。没问题,我可以提供方便,阵禁是我一手布置,我熟,只要最后你我共享就可以。”
朱文英静静看他,根本不予理会。
金幢教祖也不恼:“不乐意,那么……”
香火金身面前,凭空化现一件灯盏。火光如豆,然而由内而,色分七彩,十分绚丽。
朱文英知道,这是金幢十宝中的“七宝灯”,是香火信力汇聚而成。
金幢教祖也在给她进一步介绍:
“我这七宝灯,一念可清而洗炼,一念可浊而污秽,今日,我就将你送到灯中,看究竟能熬出多少根硬骨头来。当然,你不会即刻便死,就算炼上三五日,依旧意识清醒,记忆准确,到时我再抽取出来,也无所谓。”
朱文英仍不作声,金幢教祖也没有立刻将她扔到七宝灯里去,相反,他一步迈出,从香火金身里“走”出来,丈二金身成为他的背.景,依旧是冷酷威严,然而他本人却是和颜悦色:
“其实我堂堂一教之尊,与你这后辈计较,也失了颜面。况且,太玄师姐我一向是敬仰的,看在她的面子上,如非必要,我也不愿为难你。
“这样吧,公平起见,咱们交换情报如何?
“我自认为,手里还有一些你们蕊珠宫很关心的东西……这几年,你们东奔西走的很是辛苦啊。”
朱文英虽处绝境,眸光不改犀利,而此时更是寒气剧盛。
金幢教祖笑起来:“我喜欢你这个眼神,不过如果是羽清玄亲至,就更好了。我想信,她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
金幢教祖略有失望,终于不再试探,语气淡漠下去:
“还不乐意?那么,就请你到本座七宝灯盏里来吧。”
说话间,香火金身之外,七色宝焰跳跃,赤橙黄绿蓝靛紫,呈环环相套的结构,仿佛通向一个诡异的世界。
朱文英被宝焰所透出的气机锁死,全无还手之力,却依旧冷静,目光直指前方大敌。
金幢教祖没有什么得意颜色,相反,他面色凝重,有些郁结未开。
朱文英的油盐不进也还罢了,到这份儿,依然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完全没发现计划中最顺遂的那个征兆,这和预计中的可不一样。
或许,就像上面说的,自从那个见了鬼的渊虚天君好死不死跑到拉海山,搅得天下大乱之后,就不要抱这个指望了吧。
可惜了这一处费尽了教中心血的布局。
他终于下定决心,道一声“收”,七宝光焰暴涨,真正打通了“门户”,将朱文英摄过来,同时袍袖翻卷,要将“九命”另行处置。
朱文英不自主松了手臂,黑猫“嗷呜”一声,被强行卷走。
直到这时候,黑猫倒还有些力量,身上紫红强芒流转,所照之处,海水凝固,骤结冰层。
金幢教祖眼前一亮,随即暗下去,咄声道:
“只凭一道灵符,挣扎甚么!”
丈二香火金身向前迈一步,身后乌光飞动,却是祭起一柄铁如意,照黑猫当头打下。
这“铁如意”也是金幢十宝之一,专破灵性,正是灵符克星。
乌光、紫芒碰撞,后者当即层层崩灭,化为冰屑散落,海水触之封固更速。
黑猫身形发虚,内里有星星点点光芒,如星辰列布,便是符纹分形、节点等等。
呈现此状,正是“九命幻灵符”濒临崩溃的征兆。
金幢教祖可不想真的把“九命”砸在手里,只解析阵禁节点一项,这只灵符造物,便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他临时收了力,伸手去抓。
偏在此时,他心头忽地一紧,抬头上看。
矿区海域封禁分明破开了一角,华光琉璃世界也受到冲击,撼动香火金身,微微震动。
海天之间,阴鬼虚立,眸光下刺,似要穿透海水。
如果只从外表看,她就像一位楚楚可怜的弱女子,身形纤瘦,长发如瀑,肌肤近乎透明,眉目轮廓无一处棱角,唇角又总是微抿着,眼帘垂下时,甚至有怯生生的味道儿。
只与常人不同,周身似乎缭绕了一层轻烟,天光之下,似透非透。
其实,她本人是最跳脱的性子,标准的“表里不一”。
但话又说回来,魔门东支“四鬼”中,她大约是唯一名实相符的,是鬼修得道,又转修“姹女阴魔”之法,最擅藏踪匿形、惑人**之术,甚至有人传说,她可潜入别人睡梦中,夺取精气,令人闻之色变。
只是现在,她的面色也不是太好看。
“金幢老儿还真把自己当地主了……”
按照东支与渊虚天君的协议,只要是矿区之内,就是把海天倒翻,魔门东支也没有资格插手。
阴鬼不在乎什么协议,对渊虚天君,对金幢教祖却很忌惮。
然而此时,她心中好奇心翻腾着都要冒出来,仿佛是百爪挠心。
堂堂金幢教祖,再怎么贬低,也是一宗之主,是大劫法宗师,不顾脸面,装作矿区管事,伏击一个步虚小辈,肯定有大阴谋、大算计。
这等趣事就在眼前,怎么好错过?
循规蹈矩,怎么能入魔门?
她正要想办法重新潜入,耳畔却有人轻轻笑语:
“想进就进,哪还用纠结旁的什么?”
事实上,在音起之前,阴鬼已经心生感应,一念之间界域铺开,既是防御又是侦测。
然而那笑语分明浑同雷音渗透进来,撼魂动魄。
更早一线,身畔已有千百雷霆,汇成洪流,倾泄而下,将她卷入其中。
阴鬼知机,迅速收缩界域,不与劫雷硬有一小部分就是要隔绝天地法则意志的感应。
按照天地法理,电光击海,必然会分解消散,威力大减,无论如何都不透到海底来,可是天地法则意志的搜检却不会散掉,天地大劫也从来不是“雷劫”一种。
真要被天地法则意志锁定,只要是在真界范围内,就是上天入地,也难以逃掉。
他甚至已经感觉到,周边海域的“份量”骤然增加,无穷尽的海水,正有异化之相。
谁在作乱?
这一刻,他看到了阴鬼!
“阴鬼女,你好胆!”
“胆子大的在后面。”
刹那间言辞交错,二人气机也不可避免地再度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