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汰旧换新 压力传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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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口中的铁殒界,和那日商议的飞瀑界一样,是不知多少劫前,域外某位大能创立,

    但此界的命运,不但比不上真界,连飞瀑界都远远不如,崩溃得更加彻底。以至于卫护世界的元气障壁,也就相当于真界的碧落天域都不能保全,直接暴露在域外星空中。

    千万下来,被天外陨石砸得面目全非,也在宇宙伟力作用下,退化为一个不规则的星体,

    不过,此类世界能够扭曲虚空,与真界相连,说明周边一定有巨量且层次非常之高的能量留存,非常具有开发价值,而且,说不定还能得到当年创立此界的大能的某些“遗产”。

    即使一切收获都还是未定之数,照样也有人争抢。

    余慈自然不会涉入此间,只是冷眼旁观。

    所谓“见微知著”,正如他之前考虑的那样,如果辛乙代表八景宫,真要介入虚空世界的争夺,压力会传导,影响会扩散,产生的变化,绝不会只限于一两处,而是全局性的。

    真正下场的时候,局面就会比较清楚了。

    目前来看,似乎还比较稳定。

    洗玉盟的“四天八地”,即清虚道德宗、飞魂城、四明宗、浩然宗等四个天阶宗门,还有飞羽堡、八极宗等地阶宗门都“礼让”了。

    说起来,今日碧霄清谈之会,也是“四天八地”之名,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唯一一次的应用了,回头怕就要变成“三天九地”,也是洗玉盟最惯常的状态。

    实是魔劫之下,浩然宗刚提起来,四明宗还没有彻底去位,才会如此。

    如今,四明宗人才凋零,从与会之人的身份上,便能得见一斑。

    “四天八地”之中,四明宗竟是唯一一位由宗主亲自过来参加的。

    余慈也看到了杨朱,这位曾有过数面之缘的故人,以宗主之尊,却非常低调,手把玉尺,始终坐在自家席位上,该说话时说话,该沉默时沉默,从不逾矩。

    尤其他身侧,就是随性不羁的楚原湘,对比之下,更是强烈。

    大概余慈注目的时间有点儿长,杨朱有所感应,视线移过来,微微一笑,倒是颇为温和。

    千宝道人注意到这个细节,颇有些嗟呀之意:“这两年,也就是杨宗主只手擎天,才让四明宗缓了口气……可惜,当年锐气难当的‘小杨君’,再难复现。”

    余慈没有回应,而是又将注意力放回到已经开始的“分云斗符”上。

    天、地两阶都不出手,争夺的主体已经是人阶宗门,共计有六家,几乎占了一半。

    但相较而言,更醒目的,倒是两个盛阶的小宗派,也派出人来。

    不能排除某些人要“搏一搏”的想法,但更可能,这就是个“壳子”,在他们背后,指不定就是哪个北地三湖之外的强大势力。

    余慈则在里面见到一个比较熟悉的门派,有点儿奇怪,往主位处瞥了眼,帘幕之后,也看不清楚夏夫人的表情。

    八个宗门,五种“分云斗符”的方式,真要两两对战,比个几十场,再精彩的场面,都要让人生厌。

    故而,按照预设的规矩,碰到这种情况,就一个词儿:

    混战!

    便如这第一场,比得是“羽落法”,登场的就足有八人,他们以寻常雁翎为载体,现场刻画符纹,自千丈高空飘然飞落,以最后触及洗玉湖面的为胜。

    随着一声罄音,八根雁翎齐齐飘落。

    千丈距离,说低不低,说高不高,谁也不会傻子一般,等着雁翎自然飘下,否则,也不会将初始范围限定在十丈方圆。

    在飞落的第一时间,混乱的比斗便已开始。

    八根符羽,或坚比金石,横冲直撞;或外烁真力,隔空绞杀;一个个灵光流转,符纹变幻,但无论是哪个,在下落之后,都不能再有操控之举,只能凭借预设在符羽上的布置,以决高下。

    比的就是在方寸间,辗转腾挪的符纹结构造诣,以及相应的巧思,和当日余慈以莲花、荷叶,分制两符,其实是一个路子,而雁翎其实是细茸排列而成,结构上受的限制要更大。

    这样的混战,难辨敌我,随机性更强,说不定一阵风吹过去,就会变幻局势,强者落马、弱者上位,并不是不可能。

    这也是庄家最头痛——相应的,好这一口的修士最喜欢的赌局。

    本身未必有多么激烈,但湖上的气氛,转眼间就给引爆,喝彩声、欢呼声、嘶嚎声,便是远在千丈高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或许,这算是给开了个好头?

    湖面上热血沸腾,云霄间则相对平静。

    述玄楼上,只是有几位对符法较有研究的,评点一下作品的优劣,余慈则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听千宝道人和士如真君的讨论,偶尔插一句嘴,面上看去,倒也悠然自得。

    最终的优胜者,算是爆了一个小小的冷门,不是专精于符法、呼声最高的灵辰宗修士,而是大宇门的一位。

    但这种意外,也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又比了两场。

    灵辰宗在“一色法”上胜了,总算扳回了些颜面。

    但另一场比“万象法”,意外却是盛阶宗门万象宗更胜一筹,又爆出个冷门。

    千宝道人为之失笑:“难道是宗门名字有加持?”

    这当然是说笑,万象宗虽是盛阶宗门,出来的只是一位步虚修士,然而控符手法气象万千,显然是专精于此,胜得极有说服力。

    这万象宗,正是余慈觉得熟悉的那个,也正是慕容轻烟出身的宗门。

    当年这个小宗派的首脑,也不过就是还丹修为,在北地三湖完全不入流,几十年过去,竟然也到了这种地步。

    余慈依稀还记得其中的法度,看得出,虽然慕容轻烟背后就是飞魂城,但至少这一场,出场修士用的是万象宗的根本心法,非常圆熟,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的南松子。

    这些年来,慕容轻烟提携后进,倒是不遗余力。

    此时,八个宗门,有三个各得一胜。按照规矩,五轮比完,胜场最多者直接夺标,若还是分不出胜负,先把一场不胜者踢出局,再让夏夫人出题,以决雌雄。

    如此,就算把胜场分摊到五家,也要排除掉三家;而若再给那三个胜家之一得了手,十有**也要玩完。

    气氛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参与比斗的八个宗门,都在调派人员,目前领先者希望奠定胜势,落后者则要做最后一搏。

    余慈目光扫视楼内楼外,见得许多细节。他直起身子,等到这时候,本次碧霄清谈之会上,最核心的事件终于要显露端倪。

    很快,各家参与斗符的修士已陆续出列,各自就位。

    也就在此时,某种不那么和谐的气氛,陡然间从观景云台上发端,相应的在洗玉湖上,各路修士反应过来之后,也是掀起了一波嗡嗡的声浪。

    在余慈身边,千宝道人“咦”了一声,把视线在余慈和薛平治脸上一扫,见二人都是从容淡定,便知里面的大概,也不再多言。

    千宝道人能忍得下,却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

    观景云台之上,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猛站起来,厉喝道:“公羊策,你分明是澹水观的人,怎么能下场?”

    发话的是灵辰宗的一位修士,在他身边,灵辰宗主脸色冷峻,一看便知,手下的发话,也是出自他的授意。

    如此做法,或许是想留一个缓冲的余地吧。

    作为此刻所有视线的焦点所在,身披玉色道袍,风度绝佳的公羊策,只微笑,不说话,另一边自然有人为他出头。

    与灵辰宗所在位置相对,大宇门那边,就有人大笑开口:

    “为什么不能下场?我与公羊兄相交莫逆,如今请公羊兄帮个忙,也是情理中事,规则上可没有说,不能请外宗修士帮忙……若贵宗有所置疑,请去盟中质询好了。”

    灵辰宗的修士也是气糊涂了,真的听话,扬声便叫:

    “夏夫人,此事我们不服……”

    他话没说完,身边又是低哗,忙扭头看时,当下险些气了个倒仰。

    那盛阶宗门万象宗,谁都知道,虽然是“洗玉飞烟”的本宗,可是历代都没有特别出色的人物,目前宗门内最强者,也就是步虚境界。

    可如今站出来这位,观其一身气机运化,分明就是个长生真人,而且,也是个熟面孔……

    “唐炼,你堂堂千山教的大巫,和万象宗能有什么干系!”

    这次,唐炼没有假手于人,理直气壮地回答:“轻烟娘子是夏夫人的干女儿,夏夫人又是我干妹妹,算下来,轻烟娘子也就是我干侄女儿!干侄女儿请托,我自然要帮忙。也是那句话,规则上可没有说,不能请外宗修士帮忙……我今天就站这儿了,若你们觉得难受、没有胜算,自己也找人去!”

    灵辰宗修士只觉得肺都要给气炸了,还要再争辩,却被一侧的宗主止住。

    比手下气急败坏的样子要好一些,灵辰宗主至少还没有七情上脸,他目注述玄楼内情形,仔细观察。

    目前虽“只”站出来两个,却是天、地阶位的宗门各一,再看相关人等,“四天八地”,各个宗主、主事脸上,都没有变化,坐在楼上的三个人阶宗门主事,也都淡定。

    一看便知,楼上那些人之间,必有协议。

    他只觉得心中发冷,不见一丝温度。并非是因为败局已定,而是作为十五个人阶宗门之一,他们分明已经给排除在核心圈子以外,这比胜败更让人揪心,更让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