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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地层与地层间移动,随着时间流逝,两个长生真人对“猎场”的争夺终于告一段落,很长时间没有再发力。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对翟雀儿等人来说,其实危险性又提高了。几人对阴窟城周边环境都不怎么熟悉,完全是凭借着诅魔晶体,也就是贺五爷那颗眼珠确认目标,也不管方向如何,就照着上面指示的黑袍曾经的驻留地前进,反正都精通遁术,裂土穿石都不在话下,在铺设好的甬道中时间反而很少。
不过随着翟雀儿和余慈的交谈渐渐进入实质层面,贺三爷、夏双河都觉得,原定的巡查探索已经不用再进行下去了,他们稍做商议,便选了一处比较干净的空旷区域,让两人继续探讨。
翟雀儿见余慈承认懂得“叠窍合形”,便笑吟吟的,比较开心的样子。但很快她眼珠一转,翻手取出一样东西:“那我就要考考你,这个符箓,你能把他简化到什么地步呢?”
女修拿出来的是一个卷轴,展开后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符箓的分形结构,余慈扫了一眼,便这些分形结构只是用最原始的方式拼接在一起,没有经过任何优化,极度消耗元气,要是有人要将这玩意儿催运起来,可要倒八辈子霉了!
“雀儿小姐的意思是……”
“看看你能把这东西简化到什么地步。”
翟雀儿依旧是笑着的,但是微妙的感觉注入进来,使纯粹的笑意淡去,令人捉摸不透。由此生成的迷惑,便让人不由自主地去揣想猜测,一般而言,这种氛围下,人们的想法总是会往比较糟糕的那方面滑去。
余慈第一个想法是翟雀儿正对他施压,但接下来,女修又不再理他,转而目注旁边另两位,素白的手轻扶小帽,轻笑道:“黑袍曾经停身的地方,不算远吧,那我们就去看看?”
咦?贺三爷和夏双河面面相觑,没想到在斗符上长篇大论之后,这位大小姐还记着“正事”呢,而且半分敷衍的感觉也无,这让已经打定主意要暂时偃旗息鼓的二人,都有些谨慎起来。
不管贺三爷和夏先生怎么一个想法,旁观的余慈非常佩服。这样的女子,精灵纯美的外表下,却似乎有一种能放能收的圆熟,如此上位者,不是时时刻刻给人压力,却让人不敢欺瞒,深思一层,感觉更是凛然。
可怀着这样的心思再看,翟雀儿已经敛去了那奇特的感觉,笑吟吟道:“这样,追魂可以在这儿多看一会儿,我们也不至于浪费时间,怎样?”
贺、夏两人哪有拒绝的胆子,说不得只好点头同意。
看着他们三人远去,翟雀儿还回头对他眨眨眼,余慈只觉得有一种巨大的荒谬感缭绕周围,这时候,他想起了影鬼:“喂,现在和你说话,总不是笨蛋了吧。”
“现在还没明白过来的,不是笨蛋,也差不多就是个死人了。”
影鬼终于做出回应,照例刺他一句,才说起正事:“小心哪,这女人心神感应的敏锐程度远在你之上,又精通秘术,你的情绪要稳当点儿,否则被她侦知,用不了什么力气,就要被她误导了……嘿,或许是神魂颠倒?”
余慈才不它他低劣的调侃,只问:“他连你我交谈也能识破?”
“直接识破很难讲,不过你分心旁顾,她肯定有感应。顺藤摸瓜的话……”
余慈这才知道,影鬼对翟雀儿的忌惮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心中也自警惕——这种针对心神变化的手段,正是域外天魔的拿手好戏,也是北方魔门最正统的无上魔功,无论怎么高看,都不过分的。
稍一思忖,余慈在心内虚空打开了照神图。这种情况下,全景模式是打不开了,但通过夏先生的视角,仍能见其局部。不过这时候,那三人间并没有什么对话,算是白费了力气。
不过这时余慈倒是心中一动,开始尝试着将神意星芒真正寄生在夏先生神魂中,弄一个长期的信息源。当然,仅仅是一个尝试,毕竟还丹上阶修士,精气神已经凝成金丹,和合相抱,几乎瑕疵,像是前几日对灵犀散人,便没有成功,余慈也只是顺手为之。
哪想到,事情竟是出奇地顺利,神意星芒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在其神魂深层扎下根来,开始接收更丰富的感应信息,甚至是其喜怒哀乐的简单情绪,也依稀得见。
“这个……”
“别问我。”影鬼没好气地回应,“话说回来,要么你快点儿走人,要么就抓紧时间把手边的差事儿做了吧,真做砸了,你以为那个小美人儿会再拿正眼看你?”
是走是留?选择前者立刻把人得罪到死,选择后者则看起来还很有内容可挖,这种选择没有任何难度。微微一笑,余慈再度展开手中的卷轴,看向上面密密麻麻的分形结构。长年修行带来的强大专注力,让他很快就沉浸到了符法的世界中,浑不知时间流逝。
“唔,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单纯的。大部分都是龙章凤文,看起来,是一种拟化符箓,模拟某个瑞兽神通?”余慈按照朱老先生传授的诸般原则,寻找核心符文,再逐步推演合理的结构,倒是渐渐摸索出了脉络。
不过一上手,他就发现了,自己还是手生。两年来他的符法修为虽是突飞猛进,但多数精力都放在凝结种子真符上,在把握符箓真意,催发符箓效能等实用层面上,进度喜人;但在符箓结构组合等具有高度技巧性、需要更多理论支持的方面,就有些差强人意。
余慈现在除了用心回忆朱老先生讲授的基本理论,就是需要把已经化为本能的符法造诣,重新分解还原,也就是逆推实例,临时总结理论,再用到分形结构组合上去。
这是很麻烦的一项的工程,但专注中无视时间压力,他倒也乐在其中,至于这回的效果,倒不是特别看重了。
其实还有一种最简便的方法,就是动用他的本命神通,即“解析”之术,势必会几十上百倍地提升速度,但那是以消耗本命元气为代价的。自从两年前中了燃髓咒后,余慈的修为日益精进,但本命元气却是缓慢而稳步地持续消耗中,其消耗速度是常人的一倍,“叠窍合形”很有趣,但余慈没有大方到拿自己的寿元去交换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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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有两个时辰!”
贺三爷低声嘟哝,但以他的嗓门,十丈外都能听得清:“这家伙终归还是不行,斗符时,‘叠窍合形’环节最多一个时辰的期限,像他这样,早让人给赶下台去,还斗个鸟符?”
一时激动,出了脏字儿,他便有些紧张,然而瞥眼看去时,翟雀儿却还是倚在岩壁下,一腿伸直,一腿屈起,像男儿那般闲适地坐着,紫唇轻抿,别有一番叛逆的魅力,却没有任何别的表示。
他们三人是在半个多时辰前回来的,当时想着无论如何追魂也应该交“作业”了,却不想那位还是在深层入定中,且是没完没了的样子。随着时间流逝,贺三爷的耐性也逐分逐分地磨消干净。
夏双河轻咳一声,正要劝说,前方余慈却是睁开了眼睛,见到周围三位,就有点儿惊讶:“什么时辰了?”
“为什么不问是哪一天了?”
难得贺三爷能损这么一句,夏双河就笑,顺势打圆场:“追魂道友感觉如何?”
“唔,只凭那两三回经验,还真有些难度,差强人意吧。”
说着余慈又取出一枚玉符,皱起眉头,灵光断断续续十多次闪烁,足足用了小半刻钟的功夫,才将这枚玉符制成:
“九十二个窍眼……”余慈苦笑,临时推演出来的理论,还是有大把的不圆熟之处,这个结果若给朱老先生看,戒尺抽掌心是妥妥的了!
听他说话的口气,贺三爷就是冷笑,然而一直低眉垂目的翟雀儿却忽地睁眼,与夏双河一起,目光灼灼,直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