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二十一回 误服雪中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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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大哥,我只是来拜祭主持,并无其它的企图。”云飞扬一顿,接问道:“师伯
跟婉儿真的死了?”
赤松截口道:“明知故问,他们就是死在你手下。”
“我离开武当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们……”云飞扬急忙分辩。
赤松冷笑道:“掌门这样说难道还会是假的?”
傅玉书一听暗呼不妙,云飞扬果然转向他追问道:“傅大可,这件事到底是怎样的?”
傅玉书心念一转,道:“是这样的,前些时江湖上有消息传出,你与寒潭那个老怪
物在建威镖局的郊野出现,我与燕师伯、婉儿赶去,被人引开,燕师伯与婉儿就在那时
间被害。”
云飞扬摇摇头,道:“这与我可是没有关系,我若是杀人凶手,又怎会重上武当,
自投罗网。”
这句话无疑也很有道理,就是赤松、苍松也不由点头。
云飞扬接道:“杀死他们的凶手与杀主持的一定是同一个人,我一定要将他找出来。”
转向傅玉书道:“傅大哥,请你告诉我,师伯与婉儿是在哪里遇害的?”
——好,我就趁这个机会,诱你进逍遥谷去!
傅玉书心念已决,道:“你可以到沙河镇建威镖局找金刀总镖头。”
云飞扬点头,转身便欲走,傅玉书却叫住道:“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将凶手带来
武当。”
云飞扬感激地道:“多谢傅大哥!”再举步。
赤松一挥剑,突喝道:“要走,哪有这么容易!”
云飞扬没有理会,身形迅速地射出,其快如箭,消失在黑暗中,众人看在眼内,又
是一阵惊叹。
赤松虽然面上无光,但看见云飞扬如此本领,亦不禁有些心寒,哪里还敢追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只信鸽从傅玉书的房间飞出,飞向逍遥谷。
云飞扬虽然武功高强,但逍遥谷中的风、雷、雨、电,还有天帝都是高手,知道了
消息必定预先巧作安排,等候云飞扬现身。
云飞扬这一去自又是凶多吉少。
傅香君这时候亦已回到逍遥谷,除了逍遥谷她也实在没有其它地方可去,也没有心
情浪迹江湖。
对于接应天龙上人,她只说之后又遇上了子母金环陆玑,将雪莲取回。
子母金环陆玑已经命丧,死无对证,她也不以为逍遥谷的人能够找到子母金环陆玑
的尸体。
风、雷、雨、电显然不大相信傅香君的话,但碍于天帝,又不能够加以追问,天帝
虽然不甚高兴,却没有怪责傅香君,只是咒骂陆玑。
对于这个孙女儿,他实在宝贝得很。
这满肚子不快又转发在燕冲天身上,一顿鞭子**,只抽得燕冲天皮开肉绽。
燕冲天却是一声不发,天帝虽然一心要燕冲天像自己当日在武当山上寒潭那样哀号
呻吟,但燕冲天咬牙苦撑,始终不肯作声,他也无可奈何。
傅香君看在眼内,虽然不忍,亦无计可施,只有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暗中带给燕
冲天一些食物。
整个逍遥谷又陷入半静止的状态中,一直到傅玉书的信到来,才又起**。
在密议之后,谷中弟子纷纷忙起来,只有傅香君例外。
风、雷、雨、电坚持不让傅香君插手与此事,天帝亦不想傅香君有危险,也认为没
必要让傅香君加入,所以并不反对。
对于雪莲一事,他对于傅香君其实也有些怀疑,所以对付云飞扬这件事,在傅香君
面前,甚至只字不提,就像完全没事一样。
傅香君却是一个聪明人,天帝与风、雷、雨、电虽然不着形迹,逍遥谷那些弟子的
出入匆匆,落在她眼底,已引起她的怀疑。
她不动声息,只是暗中盯牢了风、雷、雨、电天帝,到看见五人连袂出动,不由就
怦然心动。
逍遥谷是一个极隐秘的地方,除了燕冲天,并没有其它人能找到,而燕冲天亦只是
被傅玉书诱到这里来的。
看情形,天帝他们分明又是去对付什么人,而并未打点任何行装,可见得他们要对
付的人离开逍遥谷,绝不会太远。
有什么人值得他们大举出动?傅香君立时就想到云飞扬。
——莫不是云飞扬看到了自己留下的那封信,往找傅玉书,反而被傅玉书诱到这里
来了?
傅香君无疑很聪明,她的推测虽然不完全正确,亦已很接近,只是自己应该怎样做
她却是完全不知道。
云飞扬还未到建威镖局就已遇上了傅玉书要他见的人,那当然就是逍遥谷的司马峰,
他押着一队镖车迎着云飞扬走来,建威镖局的镖旗老远就展开,只怕云飞扬看不见。
云飞扬一点也看不出破绽,反而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不错。
司马峰装作很忙的样子,但一听云飞扬就是武当派叫来调查燕冲天、伦婉儿死因的
人,立即连镖车也拋下不管,亲自带云飞扬到燕冲天伦婉儿停棺的地方。
那是一幢空置的庄院。
“这两副棺木本该早就运返武当安葬,只因为镖局里面的人怕事,掌门人当时又有
伤在身,加上逍遥谷的人到处搜索,唯有暂时留在这里。”
司马峰的话云飞扬当然深信不疑,所以对于那两副棺木并没有任何防备。
他手按棺木,想到当年侍候燕冲天的情形,就恍如隔世一样。
无论如何,燕冲天对他也还算不错,至于伦婉儿,他就更是刻骨铭心。
那温柔的笑容、说话,一一又涌现心头,云飞扬不禁长叹,也就在剎那间,棺盖陡
开,一股毒烟疾喷了出来!
云飞扬一声惊呼,倒翻了出去,正好闪开从棺中劈出的一把斩马刀!
他闪避虽快,仍吸下不少毒烟,立时一阵头昏目眩,第二副棺材旋即打开,雨凌空
拔起,双手一扬,无数毒针射出。
云飞扬贴地急滚了出去,方才弹起来,院子外花木丛一分,电六尺一柄剑闪电一样
刺到,风随从滴水飞檐掠下,双袖齐拂,截住了云飞扬的去路!
云飞扬滚在风的双袖之中,闪电一剑,急掠向东西!
数十个黑衣蒙面人立即出现在那边墙头上,箭弩飞蝗一样迎向云飞扬射去!
云飞扬急退,剎那间,风、雨、电已将他包围起来,狂笑声起处,天帝出现于大堂
石阶之上。
云飞扬暗运真气,忙将吸入的毒气压住,天帝实时道:“武当的北斗七星阵奈何你
不得,试试逍遥谷的风、雷、雨、电阵如何?”
“是你!”云飞扬看清楚是天帝。
“念在寒潭中你侍候了我那么多年,云飞扬,今日我就留你一个全尸!”
“你到底将燕师伯与婉儿怎样了?”
“燕老匹夫囚我在寒潭二十多年,若是这么快杀掉他,怎泄得我心头大恨。”
云飞扬一呆,道:“燕师伯还没有死,那婉儿……”
“你还是先顾你自己吧,现在你中了毒烟,又陷入风、雷、雨、电包围之中,不若
就自我了断,也省得皮肉痛苦。”
云飞扬一语不发,暗运真气,企图将毒烟迫出,天帝看在眼内,手一挥,风、雷、
雨、电的攻势立即展开,刀猛、剑狠、针毒、袖飘忽,云飞扬的剑立即出鞘,两仪剑展
开,盘旋于风、雷、雨、电之中。
那股毒气随即内侵,云飞扬越战那种昏眩的感觉也就越重,他知道这样下去,他必
死在阵中,看准了机会,乘风双袖拂到,硬挨风一袖,就势顺着风的那一袖飞出了阵外。
他的轻功最好,沾在袖上犹如飞絮,这一下出其不意,不仅是风,其它三人亦制止
不及。
天帝那边看见,喝叱一声,身形顿如天马腾空一样掠过来,双掌疾往云飞扬印下。
云飞扬右剑指向天帝左右双掌的掌心,硬生生迫住了天帝的掌势,矮身一闪,已到
了高墙下!
那些黑衣人乱箭齐发,没有一支射到云飞扬身上,齐喝一声,拔刀飞扑下来!
云飞扬的剑嗡的一震,刺倒了两人,左肘反撞在一人的胸膛上,接着一掌,劈下了
另一个的兵刃!
风声接着一响,一个人又欺了过来,这个人的轻功显然在其它人之上,手中刀一压
云飞扬的剑,突然道:“接住,吞下!”左手一扬,两枚药丸向云飞扬射去!
云飞扬一听这声音,当场一呆,总算一把将药丸抄住,毫不犹疑,投入口中。
那两颗药丸迅速化开,一股清凉之气顺咽透下,云飞扬精神一振,双臂凤凰展翅,
震开冲前来的另两个黑衣人,接着掠到方才那个黑衣人的身旁,奇怪道:“你怎会往这
里的?”
那个黑衣人急喝一声:“快走!”
语声未已,那边雨已喝道:“香君,你又在干什么?”
那个黑衣人浑身一震,急掠向高墙,云飞扬一见,忙跟了上去!
雨双袖实时一甩,无数寒芒飞出,云飞扬回身一剑划出了一道光轮,将射来毒针尽
皆击下,接着翻过围墙,一把抄住那个黑衣人的臂膀,急往前奔!
那个黑衣人蒙面的黑布已脱下,果然就是傅香君,她虽然这样打扮,还是给雨认了
出来!
射出的两针落空,风已抢先掠上了高墙,天帝却比风又快了一步。
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傅香君亦正好回望,四目交投,天帝不由发出了一声怒吼来!
傅香若心胆俱丧,脚步一软,云飞扬拦腰将她抱住,身形也就更快了。
天帝怒狮一样扑下,接连几个起落,与云飞扬的距离竟然并没有接近。
云飞扬再一个起落,已抱着傅香君掠进一个林子内,天帝奔马一样赶到,云飞扬二
人不知踪影,怒极出掌!
“叭叭”两声,两株树木在天帝掌中断下,天帝犹有余怒,一张脸通红,眼瞳中更
彷佛有怒火飞扬。
破烂的古庙,颓垣断壁,泥像亦崩落,也不知供奉的是什么神只。
已经是黄昏,斜阳从残缺的窗棂射进来,正射在傅香君的脸上。
傅香君的眼瞳更亮,那是泪光,知道云飞扬并没有看到那封信,所以才被傅玉书骗
来,不由她感慨万千,她终于提起勇气,说出了事实真相。
云飞扬听得目瞪口呆,傅香君说得是那么肯定,是那么凄酸。
他绝不怀疑傅香君的说话,但事实的真相也实在令他太意外。
“上天让我生长在万恶的逍遥谷,为什么不给我一副万恶的心肠?”说到这句话,
傅香君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
“傅姑娘,我一定会好好地待你。”云飞扬这也是心里话,他扶着傅香君,替她拭
去眼泪。
那片刻他的心情亦是犹如乱麻一样。
这一夜,天帝睡得并不好,傅香君临阵倒戈,就像在他的心里刺了一刀。
雨的话就像她的针一样尖锐,到这个地步,天帝又还有什么话好说?
逍遥谷的戒备也就更森严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在逍遥爸的出入口却出现了五副棺材,分别写上天帝与风、雷、
雨、电的名号。
棺材绝无疑问是云飞扬送来的,傅香君既然反叛,那他知道逍遥谷的所在当然就不
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看见那五副棺材,天帝就有气,到他接到司马峰被吊杀在谷外的消息,更就气得要
吐血。
司马峰的尸体上还有一张字条,上书“冒充武当弟子者死”几个字。
逍遥谷内顿时人心惶惶。
这当然又是云飞扬做的手脚,天帝暴跳如雷,下令穷搜每一个角落。
纷扰了整整一天,一点发现也没有,天帝转而吩咐风、雷、雨、电小心囚禁燕冲天
的地方,他算准了云飞扬目的是救出燕冲天。
囚禁燕冲天的地方一共有五条信道,他们五人正好分据一方,以竹哨为号,一发现
云飞扬,立即就聚集,那就像是一只手,五指分开无疑力量不足,但合而为拳,就可以
发出一下重击。
天帝安排妥当,退到他那个秘室之中,就见无面人韩冲匆匆地迎面走来。
“韩冲,是不是又有什么发现?”天帝不由追问。
无面人韩冲一声不发,急奔至天帝面前,天帝才发觉不对路,韩冲已一掌击在他胸
膛上!
天帝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双掌已迅速接下了跟着击来的三掌,喝问道:“你到底是
谁?”
无面人一扬手,竹笠飞向天帝,露出本来面目。
天帝目光一寒,脱口一声:“云飞扬!”双掌一分,飞来竹笠立即粉碎。
云飞扬一声:“正是我!”揉身挥掌又攻上前去。
天帝连接几掌,冷笑道:“好卑鄙的手段!”
云飞扬亦自冷笑道:“未及你老人家万一!”攻势更凌厉。
天帝被迫退一步,腾出左手取过竹哨,急吹了三下,竹哨声才响,云飞扬已翻身倒
退!
天帝紧追不舍,风、雷、雨、电听得竹哨响,纷纷追了过来。
出了秘道,云飞扬直扑谷口,几个逍遥谷弟子上前来拦阻,都被他震伤倒地。
他掠到瀑布之前,并不入瀑布,身形一拔,箭一样逆着瀑布飞掠上去!
天帝五人紧追不舍,逍遥谷巡夜的弟子亦纷纷追了出来,其它人亦被惊动,一时间
灯笼火把到处点燃起来,将山谷周围照耀得与白昼无异。
云飞扬只顾前掠,没有理会,一路也没有东躲西闪,天帝五人并没有追脱。
出谷三里,有一座茅屋,云飞扬直入屋内,反手将门掩上。
茅屋内有灯光,云飞扬推窗一望,一闪又自不见。
天帝、风、雷、雨、电迅速追至,分五个方向将茅屋围住,风接着一拂袖,一枚冲
天火炮从袖里射出,在空中爆开!
远处的灯笼火把,立时转向这个方向靠拢,不过片刻,那座茅屋已经在逍遥谷数百
弟子重重包围之下。
天帝大呼道:“云飞扬有种出来!”
语声未已,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吐出,云飞扬方才那一掌显然伤得他不轻。
“有种你们就进来!”茅屋内传出云飞扬的声音,门跟着大开。
天帝暴怒,浑身颤抖,风急问道:“老爷子你怎样了?”
“不碍事。”天帝摇头一挥手,几条人影疾冲上前去。
那是逍遥谷的死士,身上穿著藤甲,手执锋刀!
他们六个人夺门而入,几声异响声中,一个个随即又飞出来,倒地不起,口吐鲜血!
天帝再挥手,又有六个死士冲上前,这一次还未接近,便已纷纷中暗器倒下。
雨黛眉一蹙,道:“这小子身怀武当绝技,一手七暗器,可不容易对付。”
天帝目光一扫,只见其它逍遥谷弟子大都是面有难色,情绪这时候亦已经冷静下来,
考虑了一会,才道:“准备弓箭、绳钩!”
那些逍遥谷弟子亦松了一口气,分两批散开。
茅屋内一点反应也没有。
片刻之后,那些弟子又靠拢回来,他们显然都明白天帝的意思,纷纷将绳钩连结在
箭上,听到天帝命令,纷纷将箭射出!
百数十条绳钩就像是蛛网一样飞过长空,落在茅屋上,将那座茅屋网了起来。
天帝再一声:“拉!”众弟子立即手抓绳子用力往后猛一拉。
一阵阵呼啸声中,那座茅屋被拉得四分五裂,一片片飞起来。
茅屋内一灯独燃,云飞扬一身无面人装束独坐桌旁,丝毫不为所动,风、雷、雨、
电一涌而上,兵器、暗器齐落,但云飞扬仍然没有反击,头被斩下,露出面目,却是无
面人,风、雷、雨、电不由都一呆,雷斩马刀急落,灯分为二,那张桌子亦裂开两半,
露出了下面一个地洞来!
天帝如飞掠进,目光一落,顿足道:“中计了。”
风面色一沉,道:“那小子一定是从地洞中离开,去救燕冲天了,我们快赶回去。”
天帝伸臂一拦,道:“迟了。”
风急问道:“那应该怎样?”
天帝冷然踱了出去,木立在急风中,一声不发,事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做也
就在这时候,一个逍遥谷的弟子急急奔来,跪倒在天帝面前,说了几句话。
风、雷、雨、电远远看见,忙走了过去,道:“老爷子,是什么消息?”
“我还以为这一次全盘皆输了呢,哪知道还未输光。”天帝拈须微笑。
他虽然没有说清楚,那绝无疑问就是好消息了。
那的确是好消息,逍遥谷的弟子已查出云飞扬、傅香君藏身所在,可是天帝他们赶
到,仍然又慢了一步,云飞扬已救了燕冲天回来,在马车放好,正与傅香君驱车离开。
他们也知道那座古庙不宜久留。
天帝风、雷、雨、电一听到马嘶声,忙翻过屋脊追到庙后,雨不顾那许多,凌空一
把毒针,“满天花雨”,迎头洒下!
云飞扬一剑在手,划出了一团剑光,将雨针尽封在剑光之外。
雨樱唇剎那间突一张,又一根毒计从嘴里的铜管激射出来,正射在傅香君的肩膀之
上!
她双手不动,云飞扬只是盯着她的一双手,当然挡不了那一针了,半身一闪,缩入
车厢内,云飞扬右手鞭同时疾抽了下去。
傅香君马车迅速远去,天帝风、雷、雨、电身形着地,面色都很难看,这一次他们
亦可谓颜面无存了。
雷斩马刀往地上一插,嘟嚷道:“这小子就是命大。”
雨冷笑道:“香君这丫头中了我的一根毒针,七天之内,没有解药,一定毒发身亡,
我倒要看看姓云的怎样安置她。”
天帝听在耳里,一张脸沉了下去。
马车驰出了老远,云飞扬仍然鞭下不停。
车厢内突然传出燕冲天的声音道:“飞扬,快将车停下。”
云飞扬应声勒马,将马车停下,急问道:“师伯,什么事?”
“你快来看看傅姑娘。”
云飞扬一惊,急跃下车座,掀开车帘子窜进去,只见傅香君缩在一角,浑身不停地
颤抖。
云飞扬急将一个火折子晃亮,火光下,傅香君的面色犹如白纸,异常难看。
“傅姑娘,你怎么了?”云飞扬急扶住傅香君,随即看见她肩上的毒针,“雨针!”
面色突然一变。
燕冲天亦知道雨针绝毒,惨笑道:“她不但有恩你我,亦是武当派的大恩人,无论
如何我们也得设法将她救活。”
云飞扬只有点头,忙将傅香君肩膀附近几处穴道封住。
傅香君毒性已开始发作,不能作声,云飞扬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立也不是,坐也不
是。
非常突然的,他想起了一个人,叫起来道:“不怕,还有救!”
燕冲天忙问道:“你又有什么办法?”
“我们快将她送到海龙老人那儿!”
燕冲天一怔道:“这老小子当年与掌门师兄一音不和,离开了峨嵋,就不知下落了。”
“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云飞扬不暇多说,急跳出车厢,跳上车座,驱马飞车急
驰前去。
雨针虽然绝毒,还难不倒海龙老人,饶是如此,仍然花了一个多月,海龙老人才能
够将余毒尽清,这期间,云飞扬一直侍候在旁,傅香君口里虽然没有说,内心的感激已
经在眼神中表露无遗。
对于燕冲天,海龙老人却竟然也有办法,他翻查药经,终于找到了一种效力与万年
断续相当的药物。
那就是十三菖蒲,一般菖蒲,都是九节,十节已经罕有。
药物虽然知道了,却远在扶桑的伊贺谷,据记载那是一个毒谷,还盘据着伊贺派的
术士,云飞扬却还是决定走一趟。
两个月后一个晴朗的早晨,云飞扬终于告辞东往扶桑,傅香君送出门外,一声珍重
又珍重一声。
燕冲天无话可说,只想着日后怎样补偿云飞扬的损失,对于云飞扬凄凉的身世,不
免大生感慨。
对于青松,燕冲天亦只有叹息。
海龙老人却送出路口,只因为他还有话要说。
“你若是再看见管中流,就替我抓他回来,就是你打断他的双脚,我也不会怪责你。”
海龙老人说得很认真,道:“这畜牲数十日之前被黑白双魔追到这里,竟指说黑白
双魔要调戏那个叫做依贝莎的女娃子,害得我与黑白双魔瞎拚了一场,他却趁机离开,
还捆起三尺,偷走我的好一些药物。”
云飞扬听说不由苦笑。
他也知道管中流为了黑白双魔的秘密已不择手段,却是想不到他连海龙老人也一样
敢胆作弄。
“最有希望的一个弟子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峨嵋派只怕气数已尽了。”海龙老人
这句话出口,不禁仰天长叹。
他目送云飞扬远去,方待回身,三尺就带着一个峨嵋弟子随后面奔来。
那个峨嵋弟子带来了一个消息,本该是好消息,老人一听却勃然大怒!
“未经我许可,谁有资格以掌门的身份召集峨嵋派弟子。”
老人破口大骂,立即吩咐三尺收拾行装,起程赶去。
老人赶到百花林,峨嵋派弟子已经齐集,召集他们的不是别人,就是管中流!
管中流义正词严,已说服众峨嵋弟子团结起来,与无敌门对抗,重振峨嵋派声威,
为一音大师及殉死的所有峨嵋弟子复仇。
众峨嵋弟子甚至推举管中流为掌门,刚要拜下,海龙老人已从天而降,大声喝止道:
“管中流没有资格做峨嵋派掌门!”
众人齐皆一怔,纷纷站起来,管中流一点惧色也没有,反而迎上前,道:“师叔来
得正是时候,由师叔来主持,是最好不过了。”
老人瞅着管中流,道:“你这小子倒是胆大包天。”
管中流正色道:“先师临终虽然没有把话留下,但弟子身为峨嵋派嫡传大弟子,接
任掌门,亦绝不为过。”
“你私通外族少女,偷学邪魔外道的武功,根本就不配做峨嵋弟子,我现在就以峨
嵋派长老的身份将你逐出峨嵋门墙。”
众人大感诧异,面面相觑,管中流反而笑起来,道:“当年你老人家触犯门规,下
峨嵋,其实早就不是峨嵋派的人,还在大言不惭,以峨嵋派长老自居?”
老人更怒,戟指喝骂道:“大胆畜牲,口出狂言,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管中流淡淡地道:“我明白你老人家一直怀恨在心,不想峨嵋派再在江湖上出现。”
老人断喝道:“你再说我就立即将你杀掉!”
“看来你老人家不但要杀我,还要杀尽峨嵋派弟子,好令峨嵋派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以报当年被逐出峨嵋之仇!”管中流深知老人脾气,每一句说话都在挑动老人的怒火。
老人怒极反笑道:“好,想不到一音师兄教出一个如此能言善道的徒弟。”
管中流说话仍然那么客气,却是连称呼已改变,道:“前辈过奖。”
“今天就让这个前辈替一音清理门户!”老人呛地将剑拔出,虚空“猎猎”一挥。
“得罪──”管中流若无其事地拔剑出鞘,二指一并,压在剑脊上,一开始,就是
落日剑法最后三式的第一式。
老人剑一引,同样是那一式,迅速开展,疾刺了过去。
“叮”的一声,双剑的剑尖疾撞在一起,两人的身形、剑势并没有停下,迅速变换。
立时剑光银蛇般飞舞,“叮叮”声响不绝,双剑的剑尖不停相撞在一起!
一样的剑式,一样的动作,速度看来似乎一样,但三十六剑一过,管中流已明显地
抢在老人之前,老人的身形逐渐被牵制住,滴溜溜地随着管中流的剑式辗动。
管中流用的虽然是他教的剑法,阳刚之外,却多了一股阴气之劲,将落日剑法发挥
至淋漓尽致。
老人的怒火更盛,眼瞳中彷佛有火焰在燃烧,喝叱声中,拚尽全力,剌出了最后一
式!
一道炽烈的剑光剎那间照亮了管中流的脸,一闪即逝去,老人拚尽全力的一剑,竟
好象投入一个无尽的漩涡中。
管中流的剑并不闪亮,反而变得一丝光泽也没有,可是到老人的剑光一弱,他的剑
反而就亮了起来,灼目的剑光中,迅速剌出了七剑!
老人闷哼一声,凌空的身子倦曲下坠,眉心、咽喉、心胸七处要害出现了七个血洞,
一身衣衫迅速被鲜血染红,烂泥般倒在地上!他的一双眼仍然大睁,当然是死不瞑目!
管中流撮唇吹飞了剑上的血珠,异常镇定地将剑纳入鞘内,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一样。
一众峨嵋弟子目睹老人被杀,无不面色大变,却一个也不敢离开!
管中流目光及处,知道众峨嵋弟子已经被自己的武功震住,面上却没有露出笑容,
反而面东跪下,喃喃道:“海龙背叛师门,今天弟子总算能够替峨嵋清理门户,师父你
也可以安息了。”
一众峨嵋弟子不由亦跪了下来。
管中流缓缓地转过身子,朗声道:“峨嵋弟子听着,由今天开始,必须以正义为重,
铲除无敌门,重振峨嵋派。”
这倒非完全违心之言。
夜已深,武当山后山密林中,傅玉书仍然在苦练蛇鹤十三式。
那天晚上与云飞扬交手,处处受制,更刺激他苦练蛇鹤十三式的决心,日以继夜,
非到疲倦至极,不肯罢休。
这蛇鹤十三式变化多端,蛇腾鹤舞,在练功秘室,不容易施展得开,所以他才走来
后山这里。
武当弟子很少到后山,这时候更就不在话下。
傅玉书一直都很放心,就只有今夜例外,才练到第十二式,他已经发觉有人接近,
那个人的轻功真还不错,若不是弄断地上的枯枝发出了声响,他亦发觉不到。
傅玉书耐着性子,继续练下去,第十三式才练完,那身形陡然倒翻,向来人藏处扑
出。
同时衣袂声响,一个黑影在那边树丛中拔起,迅速奔前!
傅玉书紧追不舍。
那个黑影如飞掠前,掠出了半里,竟掠进寒潭那个山洞内,傅玉书心里奇怪,考虑
了一下,终于还是追进去。
山洞内寒气阴森,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傅玉书小心翼翼,前行数丈,就听到
黑暗中传出“窸窣”衣袂声。
“什么人?”他一声叱喝方出口,黑暗中陡然火光大亮。
五堆火同时亮起来,在那五堆火之后,赫然就坐着天帝与逍遥谷的风、雷、雨、电。
傅玉书此惊非同小可,脱口一声:“爷──”
天帝淡笑,道:“玉书,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傅玉书领首道:“是不是逍遥谷出了什么事?”
天帝点头道:“逍遥谷已经为云飞扬侦破,不能再住,这寒潭为武当禁地,我们藏
身在这里,相信云飞扬也一样意料不到。”
傅玉书目光一闪,道:“不错,那云飞扬就是找来,孙儿也无须担心了。”
天帝道:“这也是我们选择这里的另一个原因,你的秘密在他已经不成秘密,他迟
早必会找到,当然越迟就越好。”
傅玉书道:“爷爷的意思是……”
天帝道:“在他到来之前你先驱使武当弟子攻往无敌门,到时云飞扬一定不会袖手
旁观,到无敌门、武当派两败俱伤,我们就动手,一举将武当派、无敌门歼灭。”
“孙儿正是这样打算的。”傅玉书阴险地一笑。
天帝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洞内回荡,震人心魄。
傅玉书沉吟着问道:“云飞扬怎么会找到逍遥谷去,害得大伙儿这样狼狈?”
“还不是因为香君那个丫头。”天帝笑声一顿!
“香君?”傅玉书又沉吟起来。
“别提这丫头了。”天帝犹有余愤,一顿,接着又道:“你可知道,管中流自封峨
嵋派掌门,正带着峨嵋派的弟子向武当走来?”
“难道他是来找我们算账,洗脱当年败在青松手下的耻辱?”傅玉书一皱眉道。
天帝道:“以我推测,他是想与武当联手进攻无敌门。”
傅玉书眉头一开,大笑道:“果真是如此,倒是一件大好事,有峨嵋、武当两派弟
子,前仆后继,哪愁无敌门不破!”
这笑声更激荡。
天帝的推测没有错,第二天中午,管中流的帖子就来了。
傅玉书当然以掌门之礼相待,对于管中流提出与武当联手进攻无敌门一事,立即就
答应下来。
管中流虽然聪明,却看不透傅玉书。
傅玉书的真正身份,在武林道上仍然是一个谜,连武当弟子对他都深信不疑,又何
况其它门派的人。
他也始终是深藏不露,说话比管中流更像一派的宗主,他道:“无敌门乃武林的公
敌,只要武当、峨嵋联盟,其它正义门派一定会拥护加入,同心协力,除此武林败类。”
“不错──”管中流语声一顿一沉,道:“只是,蛇无头不行,必须有一个盟主才
行。”
傅玉书稍为沉吟一下,笑了笑,道:“以年龄分次序,盟主一职应该由管兄担任。”
管中流心头大乐,但仍然故作推辞,以示大方,道:“这未免有欠公平,以愚兄愚
见,还是按照江湖规矩,比武定盟主。”
他以落日剑法击败海龙老人,当然绝对有信心击败傅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