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十七回 叛徒设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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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燕冲天才从昏迷中醒过来,立即发觉手脚都锁上铁链,酸痛无力,
几条主筋都已给挑断,双脚更浸在一个水潭中。
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不由苦笑。
那个水潭并不是寒潭,却布置得与武当后山那个寒潭差不多一样。
一阵怪笑声实时传来,燕冲天抬头望去,就看见天帝高坐在水潭上的一方巨石上。
他笑得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双手不停地乱拍笑着问道:“老匹夫,这可像武当山上
那个寒潭?”
燕冲天悲愤至极,紧咬牙龈,一声也不发。
天帝笑着接道:“你千万不要太生气,否则气死了的话,可就浪费我们的一番心血
了。”
燕冲天索性垂下头去,天帝又道:“我现在就是烧香拜佛也要求你多活二十年,好
让你知道我在寒潭中,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他右手一抄,就多了一条鞭子,“丝”的一声,毒蛇一样凌空飞下,疾抽在燕冲天
身上!
燕冲天被抽得浑身一震,鞭落处,皮开肉绽,奇痛彻骨,他却是一声也不发,咬牙
苦撑。
天帝鞭下如雨,十来鞭抽下,燕冲天已衣不蔽体,浑身鲜血。
“老匹夫,你也有今天!”天帝再一鞭抽下,大笑着站起身子,将鞭拋在石上,道:
“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我再来好好地侍候你!”
燕冲天霍地抬起头来,瞪着天帝,眼中彷佛有火在燃烧,天帝看在眼内,更加得意,
背负双手,往外走去,大笑不绝。
燕冲天目送天帝去远,又垂下头去,悲愤欲绝,想到困在这地方,不知何时见天日,
再想到伦婉儿的安危,就更心乱如麻。
伦婉儿自小就父母双亡,由他抚养,情同父女,傅玉书对他下得这个毒手,当然亦
不会放过伦婉儿。
一想到傅玉书的阴险,不由他不为伦婉儿担心起来,他现在却是自身难保,一切也
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天帝回到大堂,傅玉书已等在那里,还是那一身衣衫。
越看这个孙儿,天帝就越开心,笑不拢嘴,傅玉书迎上前,道:“爷爷,那个燕冲
天处置好了?”
天帝领首大笑道:“这个老匹夫,我最少要他浸在潭中二十年,才能泄得那一口气。”
傅玉书笑道:“爷爷喜欢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
天帝大笑道:“到底还是你管用,不但将爷爷救出生天,还让爷爷一雪被囚寒潭多
年的耻辱。”
一顿,接着又道:“你现在既然已成为武当派的掌门人,就更加不可错过这个机会,
一定要藉报仇雪恨为名,要那些武当弟子加紧苦练武功。”
“爷爷是要利用他们攻打无敌门?”
“不错!”天帝双手得意地互搓,道:“到他们与无敌门拚得七七八八,我们才动
手,就事半功倍。”
“孙儿也有这个意思。”
“所以你暂时必须保持身份秘密。”天帝目光一寒,道:“听说那个姓伦的丫头也
跟来了,现在呢?”
“留在镖局。”傅玉书偷眼望了一下天帝的面色,心头一凛。
“这个人留不得,为避免节外生枝,你还是杀了她!”
“爷爷──”傅玉书欲言又止。
“怎么,不忍心?”天帝板起脸。
“爷爷,婉儿已经……”
“已经怎样?”
“总之,求爷爷放过她……”傅玉书跪下去,天帝一怔,怒道:“无毒不丈夫,你
这样心软,怎能够做大事,你不杀,爷爷亲自去──”傅玉书怔在那里。
傅香君亦怔住,她就站在大堂外,每一句都听得很清楚,燕冲天被傅玉书诡计诱捕
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也就因此想来质问傅玉书。
在她的心目中,傅玉书这哥哥一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会像风、雷、雨、电那么
残忍。
天帝一顿,又道:“你考虑清楚,那个丫头是武当派的人,是燕冲天的徒弟,若是
她知道你是逍遥谷的人,你就是不杀她,她也不会罢休。”
傅玉书听到这里,知道再说下去,不但无用,而且说不定天帝生气起来,真的亲自
出去将伦婉儿杀掉,他心念一转,一时故作恍然大悟地道:“爷爷说得是。”
傅香君哪里知道傅玉书的心意,不由露出了鄙屑的神色。
“这才是。”天帝反而洋洋得意,道:“这件事不宜再迟,你立即赶回去,先杀伦
婉儿,再回武当整顿一切。”
傅玉书叩了一个头,退了下去。
“才走出堂外,他就看见傅香君急步走向院外。”
“香君──”他连忙追上前。
傅香君充耳不闻,只顾往前行,傅玉书一怔,飞步追上去,拦住傅香君身前。
香君停下了脚步,冷冷地望着傅玉书,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傅玉书更奇怪,
道:“香君,不认得大哥了?”
香君冷笑,没有回答。
“才不见两年,大哥的样子又没有什么变。”
“样子是没有变,心却是两样了。”
“哦?”傅玉书似乎还不知道香君在说什么。
“你这位武当掌门亦未免太心狠手辣了,太薄幸无情了。”香君冷笑道。
傅玉书垂下头去,无限感触,香君看着他,摇头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是再也
找不到从前那个大哥了,至于你身为武当掌门,我亦高攀不起。”语声一落,拂袖而去。
傅玉书怔在那里,好一会,才拖起脚步往外走去。
他口程虽然应承天帝回去杀死伦婉儿,心里却是盘算着如何将伦婉儿送到安全的地
方,如何让孩子生下来。
虎毒不食儿,他虽然心狠手辣,还有人性,还不至毒辣到这个地步。
他一路盘算,总算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却是怎也想不到伦婉儿已经发现了
他的秘密,已经离开了镖局。
回到镖局已经接近黄昏,司马峰立即将伦婉儿失踪的消息告诉傅玉书知道。
傅玉书本来怀疑是司马峰已接到命令暗下杀手,但事实证明,并不是那回事。
在伦婉儿的房中,留下了一封信,那正是李武、江群写给伦婉儿的告密信,傅玉书
这才知道,在他与燕冲天离开之前,伦婉儿已经知道他的秘密,也才明白,当夜伦婉儿
说话的态度何以会那样!
只是除了李武、江群那封信以外,伦婉儿并没片言只字留下来。
傅玉书一个人在房中坐下,茫然若有所失。
伦婉儿去了什么地方他虽然不知道,却知道这一生只怕已再无相见之日。
也是黄昏。
独孤凤、云飞扬回无敌门总坛,知道她回来,最高兴的当然就是公孙弘,独孤凤看
见他却一点表示也没有,仍然是那么冷傲。
再见独孤凤带回来的云飞扬,公孙弘就更加不悦,却又不敢说什么。
不知怎的,云飞扬他瞧来瞧去,总是瞧不顺眼,方待问,独孤凤已说出来,道:
“他叫小扬,曾经救过我,你找个人好好地招呼他。”
公孙弘立即道:“我们可是一向都不招呼外人的。”
“外人?”独孤凤的小姐脾气当场发作,道:“我带回来的怎算得外人,有什么事
我担承。”
公孙弘哪里还敢多说话,垂下头,那边一个无敌弟子已赶来报告,门主有请大小姐。
独孤凤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动身。
夕阳从西窗透入,独孤无敌背窗而立,整张脸都藏在阴影中。
独孤凤在内堂门外看见,脚步已停下,她心高气傲,最受不得别人说话,一想到可
能被独孤无敌痛斥一顿,那还不大感踌躇。
她想了一会,一咬唇,便待离开,独孤无敌已向她望来,目光却是那么祥和。
阳光斜照下,他半白的头发闪闪生辉,无论怎样看来,都只像一个充满了温情的人。
目光相接,独孤凤不由一呆,无敌实时一笑,却笑得那么的落寞。
独孤凤硬着头皮走进去,低叫一声:“爹──”
“你回来了。”无敌又一笑,道:“外面好玩吗?”
“还好。”独孤凤的语声仍然是冷冷的。
“有时往外面走走也是好的。”
独孤凤不作声,无敌接着问道:“可挨得惯?”
“怎算挨?”独孤凤有些不悦,只道无敌在取笑自己。
无敌却接道:“你的脾气与那个人一样,好──”语声已变得有些无可奈何。
独孤凤立时有些不安的感觉,无敌笑着接道:“爹以后也不会再骂你了。”叹了一
口气,道:“人大了,一气就要走!”一顿,又叹了口气。
独孤凤更觉不安,无敌没有再说什么,两人沉默了一会,还是独孤凤开口道:“没
其它事了?”
她的头却垂下来,无敌看着她,无可奈何地道:“还在生爹的气?”
独孤凤摇头,无敌上前去,轻抚着独孤凤的头发,道:“可知道爹一直在牵挂着你
吗?”
“爹──”独孤凤终于忍不住伏倒在无敌的肩头上,随即轻咳了几声。
无敌听着一皱眉道:“你受过内伤?”
独孤凤领首道:“差不多痊愈了。”
“是谁下的手?”
“峨嵋派那个管中流!”独孤凤犹有余怒。
“又是那小子!”无敌沉下脸道:“总有一天,我要好好地教训他。”
“这一次幸好那个和尚路过,救了我一命。”
“哪个和尚?”
“他没有留下法号,不过样子很奇怪,五短身材,白须绕颊──”独孤凤说的其实
是云飞扬的谎话。
“难道是……”无敌却若有所思。
“是谁?”独孤凤追问。
“他救了你之后又怎样呢?”无敌反问。
“一声不发就走了。”
“那应当是了。”无敌摇摇头,道:“少林寺的空空僧正是你说的那样子,不过这
秃驴生性好色,绝不会就那么放过你。”
独孤凤娇靥一红,无敌接着问道:“后来又怎样?”
“一个小伙子路过,拿他家传的丹药给我服下,一路照顾我回来。”独孤凤娇笑道:
“这个人虽然傻头傻脑,但心肠可真不错。”
“你带他回总坛了?”无敌皱眉。
“他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到处流浪,很羡慕我们无敌门,所以我最后决定,还是带
他回来,也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无敌方待说什么,独孤凤话又接上道:“我已经试探过他几次,武功普通,在医药
方面倒有些心得,最好就安排在蔡大夫那儿──”无敌沉吟,独孤凤接着催促道:“爹,
你说好不好?我已经答应他了。”
“既然答应了,那还用问我?”无敌笑道:“依你的意思去做就是,叫他不要偷懒,
说不定,我还会收他做弟子!”
独孤凤听说,也替云飞扬高兴。
云飞扬现在却是无趣得很,公孙弘将他带到大堂,立即就向他盘问。
公孙弘也问那个和尚的特征,问得比无敌还要详细,云飞扬回答得并不详细。
公孙弘越听越觉得云飞扬的声音好象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继续问道:“你
是哪儿人?”
云飞扬一怔,方待胡乱说一个地方,公孙弘已道:“你的语声我好象在哪儿听过。”
“哦?”云飞扬心头一凛。
公孙弘催促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是哪儿人……”
语声未已,独孤凤已从外面走进,高高兴兴地对云飞扬道:“我爹安排你到蔡大夫
那儿,还说日后要收你做徒弟,快跟我来……”
云飞扬立即站起身子,公孙弘亦站起来,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独孤凤不悦截口道:“他不是犯人,你问那许多干什么?”
公孙弘欲言又止,还是没有作声,对于独孤凤他显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畏惧,他目
送两人出堂外,一肚子的不舒服。
一任他怎样,却总是想不起在哪儿听过云飞扬的语声。
蔡大夫又叫蔡华佗,据说医术实在不错,医德却实在很不好,尤其是好色如命,好
财也如命。
他就是因为好色,开罪了好些正派武林中人,不得已逃入无敌门,要求庇护,独孤
无敌知道这个人的医术,也知道无敌门需要这种人,所以并没有拒绝。
入了无敌门,蔡大夫也收敛了不少,他当然不敢在无敌门之内明目张胆勾搭无敌门
弟子的家眷,对于独孤凤,更就是想也不敢多想。
他年纪并不太大,才不过四十岁,当然还想再活下去,所以表面上一直都规行矩步。
云飞扬既然是独孤凤带来,他当然不敢怠慢,也不敢要云飞扬做粗重的工作,只是
叫云飞扬负责登记来看病的人的姓名,所开的药的份量,再还有就是随他出外购买药物。
他买一百两银子的药物,最少也有二十两到了他的手,云飞扬跟了他之后,也分到
了不少银两,那是他害怕云飞扬是独孤凤的人,怎么也要给云飞扬一些好处,好使云飞
扬就是看到什么,在独孤凤面前也不敢多说什么话。
云飞扬也不在乎,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医案,无敌门每一个来看病的人,蔡华陀
都有医案留下,沉曼君既然在无敌门之内,除非从来都没有病痛,否则也应该有姓名医
案留下来。
可是他遍查医案,却一无发现,姓沉的人虽然不少,并没有一个沉曼君。
他没有灰心。继续留意来看病的人,差不多一个多月,总算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小丫
环。
那个小丫环叫月娥,是前来拿药的,云飞扬要替她记录,反被蔡华佗阻止,也被她
笑说做不懂规矩。
蔡华佗待月娥去后,还叮嘱以后月娥再来,要拿多少药就拿多少,不用记下来。
可是云飞扬追问,蔡华佗却不解释,只说无敌门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不要多管
闲事。
云飞扬虽然口里答应,心里却不是那样想,不过对于蔡华佗与苏三这件事,他倒是
真的只当作没有看见,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去。
苏三乃是无敌门护法千面佛最宠爱的一个姬妾,若是给千面佛知道,蔡华佗只怕性
命难保。
蔡华佗也知道千面佛的厉害,所以总是拣苏三下山买胭脂水粉的时候跟着下去,找
机会与苏三在客栈相会。
千面佛一张脸表情变化多端,尤其在杀人的时候,更是多变化,但都是一脸笑容,
抽冷子突然一下袭击,死在他笑面之下的人为数实在不少。
他虽然一肚子坏水,对于女人却言听计从,亦不以为他的侍妾会背叛他,苏三勾搭
蔡华佗,云飞扬也都知道了,他仍然毫不知情。
蔡华佗也就是看准了千面佛这个弱点,他当然是尽量小心,谁也不想给知道,若不
是云飞扬到处都留上心,也不会发现。比起云飞扬,逍遥谷的无面人,在打听消息方面
更加灵通。
他受命收买无敌门的人做内应,遣派手下在附近小心监视,不但发现蔡华佗与苏三
的事,还发现云飞扬已混入无敌门。
但立即采取行动,先在一间客栈捉奸在就是,要蔡华佗、苏三二人写下了一封信,
自承罪状,盖上手印,藉以要胁蔡华佗做逍遥谷的内应,接着从蔡华佗的口中探得云飞
扬如何得以投身无敌门,却没有对蔡华佗说出云飞扬的来历。
至于云飞扬混入无敌门的动机,他当然很感兴趣,亦没有向蔡华佗打听,更不想妄
动云飞扬,只是立即飞鸽传书,将这个消息分送逍遥谷、武当山。
云飞扬方面,却是一点也不知道危机已迫近。
另一方面,公孙弘也开始在监视云飞扬,他始终觉得,云飞扬的声音在哪里听过。
公孙弘怀疑云飞扬却是早已在意,他只有步步为营,尽量避免与公孙弘见面,对于
公孙弘回答的问题就更是万分小心。
这些日子下来,公孙弘都一无所得,可是并没有就此罢休!
幸好他的时间也并不太多,他还得找机会亲近独孤凤,还得陪同独孤凤研究如何破
解武当派那个北斗七星阵。
负责布阵的当然又是无敌门的弟子,他们所布的北斗七星阵当然困不住独孤凤、公
孙弘二人,公孙弘日月轮处处留情,独孤凤鸳鸯刀却是不管那许多,所以每一天总有十
来人负伤去找蔡华佗,害得蔡华佗整天忙得不休,也幸好这种伤还不太难应付,云飞扬
人又聪明,一学就懂,蔡华佗这才腾出身来。
云飞扬人本善良,并不以为苦,也不理会那许多,谁负伤走来,都一视同仁,却不
知道独孤凤认为这些人布阵不力,要他们吃些苦头,不许别人来救护。
那些无敌门的弟子也知道云飞扬一片好心,间或亦有劝阻,云飞扬却不管那许多,
救人要紧,这终于落在公孙弘眼中。
公孙弘看见大喜,立即着人去通知独孤凤,他与独孤凤青梅竹马,当然清楚知道独
孤凤是怎样的性子,只望独孤凤生气起来,一刀将云飞扬刺杀在刀下!
连他也奇怪,为什么自己对云飞扬竟然会那么讨厌。
独孤凤接到报告,果然怒气冲冲地赶来,公孙弘远远看见,由心里笑出来,可是独
孤凤来到面前,他立即又换上一脸肃穆之色。
独孤凤第一句就问道:“小扬真是在替那些人敷药。”
公孙弘一面点头,一面道:“我早就说过,这小子根本就不将你放在眼内。”
独孤凤闷哼一声,振声道:“小扬,你给我出来!”
堂内传出云飞扬的声音,却应道:“我在替受伤的弟子敷药,没空闲。”
独孤凤一听勃然大怒,道:“我命令你立刻滚出来!”
云飞扬没有作声,独孤凤等了一会,便待闯进去,门开处,云飞扬已无可奈何地走
出来,独孤凤盯着他,又一声闷哼道:“你好大的胆子。”
云飞扬垂下头。
“跟我来!”独孤凤转身往外走,云飞扬只有跟着。
公孙弘看在眼内,一脸得色,远远亦跟了上去。
出了那个院落,独孤凤仍然是一脸怒意,云飞扬也一直垂着头不作声。
独孤凤一抬手,折了一簇花,反手掷在地上,终于开口道:“无敌门中从来没有人
敢违抗我的命令,你是第一个。”
云飞扬头重得更低,独孤凤道:“你是我引进无敌门的,现在你竟然斗胆公开反叛
我。”
云飞扬低声下气地道:“我是看见他们痛得要命,不忍心……”
“他们痛与你何干,又不是你痛。”
“我明白,他们所以受伤不得敷药,是因为你认为他们不尽力。”
“你明白最好。”独孤凤霍地停步。
“恕我斗胆直说,他们若是尽力,万一错手反将你刺伤,那就死定了,而你只要一
个收势不住,他们又是死路一条……”
“这些人全都是脓包,死不足惜。”
“错了,若是没有他们,无敌门未必会有今天的成就,再说,你这样动不动就杀人,
还有谁敢接近你,到你有危险的时候,又还有谁来救你?”
独孤凤冷笑道:“这是无敌门的规矩,接到命令而不尽力……”
云飞扬截口道:“规矩是人定的,怎会不能够变通?人我是救定了,充其量救人之
后,你一刀将我杀掉。”
“你──你……”独孤凤狠狠地瞪着云飞扬。
“我救他们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都是为了你好。”
“你又在胡说什么?”
“他们很多时与你在一起,若是怀恨在心,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他们敢。”
“也许是不敢,但一旦有事,一定不会理会你死活。”
“我才不要他们理会呢。”
“无论如何,我这样做对你都只是有利而无害,我这是关心你……”云飞扬叹了一
口气。
“为什么你这样关心我?”独孤凤奇怪。
“我也不明白。”云飞扬确实是不明白。
独孤凤沉默了下来,云飞扬看着她,又道:“还有,再这样下去,蔡大夫与我迟早
都得累死,万一用错药,弄出了人命,蔡大夫与我的声誉难保就一落千丈……”
独孤凤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道:“算你懂得说话,但你小心,总有一天,
我连你也砍伤,到时倒要看看你如何替自己敷药。”
语声一落,转身就走,云飞扬目送她远去,怔在那里。
那边公孙弘也怔住,他就是再愚蠢,到现在也应该看出独孤凤对云飞扬特别有好感
了。
他怔在那里好一会,终于转身举步,剎那间,他眼中射出了森寒的光芒,看样子显
然又有些打算。
云飞扬没有留意公孙弘的存在。
回到药堂,另一个无敌门的弟子已经在等着,看见他进来,就嚷道:“快给我看看!”
他拉起袖子,伸出老大的手臂,云飞扬一看,并没有看出什么,再看,那个弟子已
大叫道:“你这是干什么的,我手臂挨了几棍,筋骨都快要断了,你还什么表示也没有。”
云飞扬忙走过去接住那个弟子的手臂,那个弟子立时又嚷起来道:“你这么用力,
是存心要我变成残废,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曹豹是什么人。”
云飞扬压根儿就没有用力,给骂得怔在那里,曹豹接着骂道:“我要你的命!”
那只筋骨都快断的手一翻,轨拉出一柄刀来,旋即直起身子,挥刀追斩云飞扬。
那只手运刀如飞,哪里还有丝毫伤痛的样子,云飞扬也是聪明人,立时知道是怎么
回事,双手抱头,急急奔了出来。
他闪避得看来也很狼狈,连滚带爬的,好容易闪开曹豹的三十六刀乱斩。
曹豹穷追不舍,追着云飞扬,挥刀乱劈。
云飞扬一路大叫停手,大叫救命,跌跌撞撞地向后茶园那边奔去。
花径假山后人影一闪,公孙弘现身出来,他盯着云飞扬,一脸的疑惑之色,从云飞
扬闪避的动作看来,完全不像会武功的样子。
他仍然追了上去,看准机会,突然一扬手,一把飞刀疾射云飞扬的右胸。
云飞扬剎那间正倒退着闪避,跌跌撞撞,那把飞刀眼看就要打在他的右胸上,他的
身形却恰好及时一偏,飞刀立时变了部位,封在他的右肋下!
他连人带刀立时倒了下去,曹豹不由得一呆,收住了势子,哪知道云飞扬立刻又爬
起身来,飞刀却留在地上。
公孙弘方自暗呼不好,伤了云飞扬不知道如何向独孤凤交待,看见他爬起身子,反
而怔住,那边曹豹大吼一声,又挥刀向云飞扬砍去!
云飞扬仓皇转身,又往前奔,他看来就像是已吓得意乱心慌,步伐犹如醉酒般,好
几次要跌倒,但结果又稳住了身形,曹豹的刀几次斩在他身上,但始终差那少许落空。
他追着云飞扬,穿过了两重院落,终于迫近去,把握机会,大吼一声,一刀斩了下
去。
这一刀眼看就要将云飞扬斩开两半,突然横来一刀,将那一刀架住。
横来的是一把狭长而精巧的刀,一见这把刀,曹豹的心便凉了半截。
刀现人现,正是独孤凤,她尚未开口,曹豹已跪了下去,道:“大小姐……”
独孤凤面色一沉,叱道:“你这是干什么?”
云飞扬插口道:“这个人不知为了什么,一定要杀我,由药堂一路追杀我到这里!”
独孤凤“哦”了一声,目注曹豹道:“我看你一定是奸细……”
曹豹大吃一惊,慌忙分辩道:“我不是奸细,这不关我的事。”
下面的话尚未接上,公孙弘已从一旁窜出,大喝一声道:“住口……”
曹豹一见公孙弘,喜形于色,道:“公孙堂主,你……”
“我叫你住口!”公孙弘冷然截道。
独孤凤目光一转,道:“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孙弘道:“这小子方才喝多了几杯,失去常性。”
云飞扬插口道:“他哪里有……”
公孙弘又截口道:“这里哪轮到你来说话。”
云飞扬慌忙住口,独孤凤不知道那许多,只顾斥责道:“大师兄,你怎能如此纵容
下属,借酒行凶,依门规……”
公孙弘道:“回去找一定会好好地处罚他!”一手抓住曹豹的衣领。
曹豹嚷起来道:“大师兄,千万不要……不要……”
公孙弘断喝道:“你还多说话,我先将你的舌头割下来!”也不再多说什么,拉着
曹豹就走。
独孤凤不由自主地伸手将云飞扬扶起来,云飞扬受宠若惊,忙谢道:“多谢大小姐
救命之恩。”
独孤凤冷笑一声,放开手道:“我方在后悔。”
云飞扬一怔道:“后悔?”
“我不是说过,要看你怎样替自己医伤敷药的吗?”
云飞扬只有苦笑,独孤凤接道:“不是说,你也有几下子的吗?”
云飞扬苦笑道:“若是真的有几下子,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独孤凤心念一动,道:“爹说过收你做徒弟,回头我去问问他要等到什么时候,练
好了武功,就不怕别人欺负你了。”
云飞扬只有点头。
独孤凤一直将他送回药堂,正遇那个丫环月娥来拿药,独孤凤立即将月娥拉到一旁,
也不知月娥对她说了什么,到月娥离开,独孤凤竟然眼泪盈眶。
云飞扬看在眼内,实在是奇怪至极,独孤凤是怎样的脾气,他实在清楚得很,到现
在为止,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独孤凤变得这样。
独孤凤看着月娥走远,仍呆在那里,眼泪始终都没有滴下,云飞扬走近她,试探问
道:“是月娥令你生气了?”
独孤凤不觉应道:“没有这种事!”
“哦?”云飞扬接道:“她是这儿最奇怪的一个,话说是一个丫环,却连蔡大夫也
避忌三分,她就是要什么药,也不敢多问,甚至不敢将她的姓名留下。”
独孤凤闷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
“那小姐一定清楚的了。”
独孤凤冷笑道:“这些事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以你的身份,在无敌门中,知道得
越少命就越长。”
云飞扬连连点头,忽有所感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的确是应该少说话,多做事,
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才可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独孤凤微喟道:“你父母是什么时候死的?”
云飞扬道:“什么时候也是一样,总之,我是想尽一份孝心也不能够。”
“哦?”独孤凤又沉默了。
“大小姐当然要比我幸福得多。”
“这你又错了。”独孤凤苦笑。
云飞扬奇怪地望着独孤凤,独孤凤一声叹息,道:“在无敌门中,所有人都只知道
奉承我、害怕我,没有人敢对我说真话,也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一顿,她又道:“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幸福。”
云飞扬半信半疑地道:“门主不是对你很好吗?”
“其实他从没有认真照料过我。”
“那你娘……”
“她被我爹关起来,要见她一面,还真不容易。”
“怎会这样的?”
独孤凤又一声叹息,欲言又止,云飞扬追问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龙凤阁。”独孤凤一顿,道:“那儿禁卫森严,当真是妄入者死,非同儿戏。”
云飞扬心念一动,道:“是了,你娘是姓什么?”
“她叫沉曼君──”独孤凤语声一顿,反问道:“你问来干什么?”
云飞扬如梦初醒,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他进入无敌门以来,明查暗访,始终都找不到丝毫的线索,现在反而从独孤凤的口
中知道了沉曼君的下落。
沉曼君竟然是独孤无敌的妻子,更令他意外。
独孤凤接道:“那个月娥就是我娘的侍婢,平日我只能从她那儿知道一些儿我娘的
近况。”
云飞扬忍不住问道:“你爹为什么要这样做?”
独孤凤摇头道:“爹不肯说,甚至不许我提及娘的事情,娘也是藏在心中。”
云飞扬道:“有没有埋怨你爹?”
“没有,娘看来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这是我最奇怪的地方。”
“会不会是你娘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爹的事情……”
“胡说──”这两个字出口,独孤凤就沉默了下去,其实,她一直也是这样怀疑。
云飞扬鉴貌辨色,没有再说什么,呆望着独孤凤。
沉默了好一会,独孤凤才恢复本来,看了云飞扬一眼,道:“我这就去跟爹说,你
留在这里不要离开,等我的消息。”
也不待云飞扬回答,转身离开。
同一时间,公孙弘出现在千面佛居住的院落中。
千面佛正在树下喝酒,却才是开始,并没有醉意,一看见公孙弘走来,喜出望外,
大笑道:“我正少个酒伴,你来得正好。”
公孙弘摇头道:“我是有事,想请教佛兄。”
“有什么事喝完酒再说。”千面佛一只酒杯递了过去。
公孙弘将杯子推开,道:“这件事是很要紧的,佛兄暂时将杯放下。”
“哦?”千面佛有些诧异,道:“到底什么事?”
“以我所知,佛兄对于各门各派的身法都甚有研究。”
“别给我灌迷汤,自家人,有话直说就是。”
“我是想知道,在闪避的身法中,有没有一种跌跌撞撞,样子像醉酒,又像随时要
跌倒的身法?”
“你这样只是口说,我如何明白?”千面佛沉吟着道:“你若是记得,还是做一次
给我看看。”
公孙弘一声“好”,就记忆所及,将云飞扬闪避曹豹的长刀乱斩,及闪避自己飞刀
一击的姿势施展出来。
千面佛越看神色越凝重,到公孙弘停下,沉声道:“这只怕就是病维摩步。”
公孙弘追问道:“大师,你是说什么步?”
“病维摩步。”千面佛沉吟着道:“那本是取意天女仙花,维摩不染,是少林派七
十种绝技之一,却早已失散,一直到三十年前,才再在武当派出现,已成了武当的不传
之秘。”
公孙弘“哦”了一声,一个念头就像是闪电一样在脑海中掠过,道:“原来就是当
日在武当山下击败管中流,救了我们的那个黑衣蒙面人!”
千面佛奇怪道:“你在说哪一个?”
“小扬!”公孙弘双手紧握着拳。
千面佛又是一愕,道:“你说小扬懂得病维摩步?”
公孙弘自顾嘟嚷道:“难怪声音好象在哪里听过,这小子──”他怒气冲冲地转身
奔出。
“你要去哪儿?”千面佛急亦追出。
“去见师父!”公孙弘语声未了,人已翻过院子那道高墙。
独孤无敌也在喝着酒,喝得并不多,倒是捏着酒杯的时间多,在他的面前放着一封
信。
独孤凤夺门而入,他才将那封信一折,随将酒杯放下,笑道:“凤儿,你来得正好。”
独孤凤顺口问道:“什么事?”
“那个小扬,你找他到大堂见我。”
“爹是要收他做徒弟?”独孤凤喜出望外,道:“我赶来正是要问爹什么时候才教
他武功?”
说着转身又奔了出去,独孤无敌只是笑,将信拿起再一折,放入怀中,然后站起身
子。
大堂是独孤无敌平日会见客人,与下属商议大事的地方,他也是在这个地方宣布收
公孙弘为徒弟的。
除了公孙弘之外。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收过第二个徒弟,所以独孤凤也有些意外,
只恐无敌反悔,忙将云飞扬找来,也所以,无敌才坐下不久,独孤凤就带着云飞扬到了。
入无敌门以来,这还是云飞扬第一次面对独孤无敌,自难免有些紧张。
他实在完全没有意思拜独孤无敌为师,所以混入无敌门,也只是为了要找沉曼君。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由他不担心起来,担心不知道如何了结。
独孤无敌仍然是一脸笑容,云飞扬反倒手足无措。
“他就是小扬了。”独孤凤忙推云飞扬一把,道:“还不快叫门主。”
“门主万福──”云飞扬只有将独孤凤方才在路上救他的礼仪照搬出来。
“好。”无敌目光垂下,道:“听说你救过凤儿一命?”
“那也是托门主的鸿福。”
“说得好。”无敌笑问道:“你要学无敌门的武功目的何在?”
“小人自小被别人欺负,希望能够学到一招半式,在别人面前也抬得起头。”
“有志气。”无敌目光一转,道:“凤儿要我收你做徒弟……”
话口未完,一个语声突然传来,道:“师父,这个人万万收不得。”
公孙弘应声奔马一样奔进,独孤凤一见,怒气又涌上心头,道:“师兄,你又来捣
蛋。”
公孙弘脚步一顿,振声道:“这个人是内奸,他其实身怀绝技。”
云飞扬一怔,独孤凤立即叱道:“胡说!”
“师妹,你可知道他就是当日在武当山下打退管中流的那个蒙面人?”公孙弘戟指
云飞扬。
云飞扬傻了眼,独孤凤虽然奇怪公孙弘这样说,仍然叱道:“你就是只懂得胡说八
道,他一点武功也没有,方才险些就给你的人乱刀砍杀。”
公孙弘讷讷道:“他……方才……”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拿刀的是受了你的指使,因为你是大师兄,小扬又没有
受伤,才没有与你计较,你还来……”
“师妹,我是说真的。”公孙弘满面通红,道:“他真的就是那个蒙面人,你难道
没有发觉他的声音是那么相似?”
独孤凤一呆,显然到现在才想起这件事。
公孙弘接道:“方才我叫曹豹追斩他,就是为了要将他的武功迫出来。”
“可是他只有逃命的份儿……”
“那是做给我们看的,其实他那样跌跌撞撞,就是在施展病维摩步,所以曹豹虽然
有一身武功,始终伤不到他分毫。”
独孤凤看看云飞扬,沉吟起来,公孙弘转对独孤无敌道:“师父,病维摩步是武当
派的不传之秘,千面佛对我说得很清楚。”
无敌淡笑道:“你以为师父不知道有这种步法?”
公孙弘摇头,戟指云飞扬道:“这个人一定是武当派来卧底的。”
“你知道多少?”无敌只是笑。
公孙弘又一呆,道:“难道师父……”
“我早就知道了。”无敌双掌突然一拍,那两边铁门应声“隆”地关起来,云飞扬
回头一瞥,面色一变。
独孤凤亦自变色,喊道:“爹──”
“你站过一旁。”无敌接着将收在怀中那封信抽出,道:“弘儿,你给我读一读这
封信。”手一扬,那封信犹如铁片般飞出!
公孙弘接在手中,立即朗诵道:“武当掌门顽石字示无敌门门主独孤无敌座下,武
当不幸,先代掌门为叛徒所算,鹤驾西归,服丧期间,大动刀兵,难免武林同道非议,
谨请将决战之期延至半年之后,门主固明理之人,当无拒绝之理──”独孤无敌笑笑道:
“这是一个好借口,总不能够说武当派的人怕死。”
公孙弘接诵道:“至于杀师叛徒云飞扬,据悉已易名小扬,混入贵门药堂之内,不
知是另有所谋还是本就贵门中人,恳请从促将此人交出,以正视听……”
云飞扬听到这里,心头怦然震动,奇怪至极,嘟嚷道:“傅大哥怎会知道?”
无敌笑着问道:“你就是云飞扬?”
云飞扬目一抬,一咬牙,道:“不错。”
“武当派的人说你杀了青松,你怎样说?”
“我没有!”
“那到底谁是你的师父?青松还是燕冲天?”无敌目光如炬。
云飞扬不由心头一震,对于无敌判断的准确实在佩服到五体投地,他却是怎地想不
出无敌怎会看得这么透彻。
他没有作声,无敌也没有追问,笑着接道:“我却是怎么也想不出你混进无敌门有
什么作用。”
公孙弘插口道:“师父,我看他定是要查探你练功的秘密,看如何对付你。”
独孤无敌淡然道:“说不定。”
“那就更不能放过他,干脆将他杀掉!”公孙弘日月轮一翻,也不待无敌答复,大
喝一声,疾冲了过去。
云飞扬看着他冲来,苦笑了一下,公孙弘人到轮到,交错切向云飞扬胸膛。
云飞扬转望独孤凤,独孤凤却偏过头去,他长叹一声,身形展开,鬼魅般地一闪再
闪,公孙弘的日月轮便切空。
“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了。”公孙弘大笑,日月轮上下飞舞,连连攻向云飞扬。
独孤无敌并没有制止,只是静静在原位观看。
云飞扬倒踩七星,在日月轮中穿插,连闪公孙弘七七四十九招,突然一长身,右掌
毒蛇般穿入,怕在公孙弘肩头上。
“叭”的一声,公孙弘被击得倒退出半丈,一张脸陡然红到脖子里去,正待再冲上,
独孤凤已冲上前,鸳鸯刀出鞘,一指云飞扬道:“小扬,云飞扬,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一
个卑鄙小人,欺骗我,利用我混进无敌门!”
她的眼中孕满了泪水,云飞扬看在眼内,既歉疚,又难过,叹息道:“我是另有苦
衷的……”
“不必多说,看刀!”独孤凤刀未出,眼泪已经流下。
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对人推心置腹,哪知道,云飞扬却是在利用她,叫她怎能
不伤心流泪。
云飞扬心头更凄苍。
独孤凤双刀终于削出,云飞扬只是闪避,没有还手,一脸的无可奈何。
独孤凤双刀虽快,一百零八刀下来,还是奈何不了云飞扬,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云飞
扬是在忍让,继续攻上前去。
无敌看着突喝一声,道:“住手!”
独孤凤双刀一挫,道:“爹──”
无敌挥手道:“你难道还未看出他一直在相让,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独孤凤怒极、恨极,双刀往地上一拋,退到那边墙壁下,忿忿地坐下。
无敌转向云飞扬道:“好身手。”
云飞扬看看独孤凤,没有作声,无敌接道;“我给你一盏茶的时候歇息,免得一会
说我们以车轮战,胜之不武。”
“独孤门主不愧是独孤门主。”云飞扬淡笑道:“我不必歇息,你只管出手。”
无敌大笑道:“以我的身份,即使打败你,江湖上的朋友,也只会说我是以大压小。”
公孙弘立即嚷道:“师父,你怎也要教训他一顿。”
无敌冷然截口道:“为师自有分寸。”转向云飞扬道:“好,我就与你过十招,若
是你接得下,随便离开,这件事亦就此作罢了。”
云飞扬一怔,道:“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无敌接着喝道:“弘儿,与我数!”
公孙弘应声大喝一声道:“一──”
无敌身子立即离椅飞出,大鵰一样,凌空向云飞扬扑下!
云飞扬双掌一挫,疾迎了上去,“啪啪”两声,与无敌相对一掌。
无敌身形一偏,斜里落下,稳如泰山,云飞扬亦只是倒退半步,青石阶砖上却多了
两个寸许深的脚印。
“果然是一块练武的材料。”无敌目光一落,道:“小心了!”身形急进,再拍两
掌。
云飞扬身形飞闪,手一探,已在兵器架上取了一支红缨枪,独孤无敌那身形一转,
亦将放在椅旁的龙头拐杖取过!
云飞扬人枪急射,一刺十三枪,抢枪都是独孤无敌的咽喉!
“好,锁喉枪!”无敌哈哈大笑,龙头杖飞舞,接十三枪,还一枚,正击在枪杆之
上,将那支枪杆断为两截!
云飞扬弃枪取棍,再取刀,然后剑,再配合“飞云纵”飞灵变幻的身法。
无敌从容应付,将云飞扬的兵器一一击飞、挑飞、震飞!
到公孙弘的“九”字出口,云飞扬剑亦脱手,但身上并无任何的损伤。
公孙弘、独孤凤只看得目瞪口呆,其它无敌门的弟子就更加不用说了。
云飞扬剑脱手,双掌护身,一面运起霹雳掌劲,一面道:“还有一招!”
无敌面寒如水,道:“我知道。”龙头杖往身旁地上一插。
他的脸上已没有笑意,神色凝重,云飞扬武功的高强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接道:
“武当派的六绝想不到你已经练到这个地步,难得!”
云飞扬道:“门主的灭绝神功尚未请教!”
无敌冷笑道:“第七绝的天蚕功你也练成了?”
云飞扬脱口道:“没有。”
无敌大笑道:“这你就敢接我的灭绝神功?”
云飞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请指教!”
无敌的衣衫陡然无风自动,随即鼓起来,公孙弘一声“十”字出口,无敌人就怒龙
一样飞腾在半空,赤红的双掌疾击前去!
掌风呼啸,云飞扬剎那间已被笼罩在掌风下,初生牛犊不畏虎,而此前单打独斗,
也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只道灭绝神功纵然厉害,拚尽全力应该可以接下来,所以并没
有闪避,双掌一翻,疾迎了上去。
独孤凤那边看见,整个人立时紧张起来,她尽管生气,这时候仍然替云飞扬担上了
心。
剎那间四掌相接,“噗”的一声异响,云飞扬疾飞了出去,“砰”地撞在铁门上。
他贴地打了两个滚,以手支地,又站了起来,那张脸已红如嗜血,整个身子不停地
在颤抖。
谁都看得出他已经被无敌的内功震伤,公孙弘日月轮一扬,立即奔前,一面大喝道:
“让我结果他!”
独孤凤那边迅速窜出,拦在云飞扬面前,接着呼道:“爹──”
无敌身形着地,吐了一口气,又稳如泰山,应声道:“你要我放过他?”
独孤凤点头道:“无论如何,他总算救过我两次。”
公孙弘道:“师妹……”
独孤凤冷笑道:“在武当山下若不是他你已经死在管中流的剑下,难道你忘记了。”
公孙弘怔在那里,无敌点头道:“不错,做人要感恩图报,不能够忘恩负义。”
连无敌也这样说,公孙弘就更不敢作声了,接着挥手道:“好,云飞扬,你走!”
一拍掌。
云飞扬一声不发,转身,铁门同一时大开,他一步跨出,身子猛一栽,眼看就要跌
倒,但最后还是站立起来,拖着脚步,往外走去。
独孤凤待要前往,却给无敌一把拉住,公孙弘想了一会,道:“师父,这个人现在
武功已经这样,留不得。”
他又待追杀前去,无敌却喝住道:“我说放他走就放他走!”
公孙弘不敢追,接道:“为什么不杀……”
无敌道:“被我的灭绝神功重伤,仍然能够挺起胸膛走路的人并不多,这个云飞扬
可以说是一条硬汉,我喜欢这种有骨气的硬汉。”
他接着一声叹息,道:“在收徒弟这方面,无敌门到底还是比不上武当派。”
公孙弘一张脸不由红到了脖子。
无敌又叹息,道:“可惜──”
独孤凤忍不住追问道:“爹,可惜什么?”
无敌慨叹道:“他硬接我双掌,经脉已尽散,纵然保得住性命,以后也是一个废人,
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亦不足为患,又何必赶尽杀绝?”
公孙弘听到这时,才有了笑容,独孤凤的面色却苍白起来。
云飞扬走得并不快,但终于走出了无敌门。
那道大门方在后面关上,他已经再也支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跪倒地上!
他的面色剎那间竟变得犹如金纸一样,黄豆一样的汗珠从额上滚滚流下来,一脸的
痛苦之色,他的五脏六腑此时亦犹如刀割一样。
挣扎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侏儒三尺送给他的那瓶丹药,倒出了几颗,咽了下去。
调息了一会,他才再举步,倒下又站起,踉跄着往山下走去。
平日半个时辰就可以到的市镇,云飞扬差不多用了两个时辰才走到。
黄昏已逝,他扶着人家的墙壁,好容易找到了一间客栈,虽然一身污泥,他身上到
底还带着银两,总算租到了一个房间,那个店小二替他打点好一切,才走出房间,云飞
扬已支持不住,倒在**。
到第二天早上店小二再拍门,却没有人回答,推门进去,只见云飞扬倒在地上,口
吐鲜血,气息微弱。
店老板听说赶到,大吃一惊,只怕人死在店里会引起麻烦,到夜间,暗地吩咐几个
店小二以席子将云飞扬卷起来,抬到荒僻的巷子里放下。
云飞扬一直都没有醒来。
那的确是一条荒僻的巷子,两旁都是废弃的屋子,云飞扬倒在那里,若是不醒过来,
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雨也就在这时候落下。
风不急,雨也并不大,打湿了巷子凹凸不平的地面,也打湿了那块席子。
凄风苦雨下,云飞扬终于醒转,他恢复意识,已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挣扎着从席子里爬出来,挣扎着爬向巷外,所凭的就只是一口求生的勇气。
那么多的事情尚未了断,他实在不甘心就此撒手尘世。
巷子并不长,他爬到巷口的时候,却已是半炷香的时间之后,他就扶着墙壁坐起来。
一骑正从巷外奔过,怒马鲜衣,竟然是峨嵋派的管中流。
云飞扬看不真切,管中流也没有在意,疾驰了过去。
马蹄溅起的泥泞飞射到云飞扬的脸上,云飞扬没有在乎,也不能在乎。
他扶着墙壁站起身子,扶着墙壁往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灯光。
那是一户人家的正门,灯笼高悬,四个仆人正在奉主人的命令在门前施饭施粥,来
领粥饭的有附近的乞丐,还有附近的穷苦人家。
施粥施饭是善事,那户人主人当然是善良仁翁,来领粥饭的人也很多,但终于一一
离开。
那四个仆人方待收拾好余下的粥饭,就看见云飞扬扶着墙壁,踉跄走过来。
云飞扬也的确是嗅着饭香走向这边的,他昏迷了那么久,又淋了雨水,当真是饥寒
交迫。
他已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中,所看见的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听也听得不清楚。
他隐隐约约听到那四个仆人在呼唤他走过去拿粥吃,可是他的手才离开墙壁,身子
便倒下,又昏迷过去。
那四个仆人一见,慌忙走上前去,七手八脚将云飞扬扶起来。
云飞扬毫无反应,但一探鼻子,仍然未气绝。
“还有气──”一个仆人叫起来。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坏人,莫不是遇上了强盗,给弄成这样?”
“反正老爷整天都想着如何去做好事,我们就扶他进去,再叫老爷找个大夫给他看
一看。”
四个仆人纷嚷着将云飞扬扶了进去。
灯笼上老大的一个“吕”字,横匾上为的也是“吕府”,从外表看来,那应该是一
户官宦人家。
三个时辰之后,云飞扬才再次醒转,侏儒三尺给他的药这时亦已经发挥功效,他虽
然感觉气虚体弱,精神已恢复不少。
他的面色仍犹如白纸一样,血污却已被洗去,衣衫亦换过,卧在一个房间的**,
一个须发俱白的老人站在床前,正在看着他。
老人的旁边侍候着两个仆人,看见云飞扬张开眼,其中一个就嚷道:“醒来了。”
云飞扬看看周围,再看看自己,已明白是怎么回事,翻身便待拜倒,肺腑却一阵刺
痛,老人一见忙伸手按住,道:“你重伤未愈,不宜妄动。”
他的语气威严,神态却是慈祥得很,云飞扬喘了几口气,道:“这儿是……”
一个仆人道:“是吕府,昨夜你在门前昏倒,幸亏给我们发现。”
另一个仆人接口道:“这就是我家主人……”
云飞扬目光转向老人,哑声道:“多谢吕老爷相救……”
老人挥手道:“不必多礼。”一顿,接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遇上
了强盗。”
云飞扬无言点头。
“那些强盗也未免太猖獗了。”老人又道:“听公子口音,不是这附近人氏吧?”
“在下原籍苏州。”
“那是好地方,我有一个老朋友也是那儿人氏,学问还在我之上。”
云飞扬苦笑道:“在下自小离家,恐怕不认识老爷的那位老朋友。”
老人点头道:“他淡薄功名,退隐后就更不问世事,你不认识他也不足为怪。”
“尚未请教老爷大名,日后也好得以报答。”
“这是小事,你千万不要记挂在心上。”老人微笑。
一个仆人接口道:“我家老爷是前任兵部尚书,心地向来都是很好的……”
老人轻喝道:“少开口。”
云飞扬面露疑惑之色,忽问道:“未悉老爷是否就是吕望吕大人?”
老人一怔,道:“你怎会知道老夫的名字。”
“晚辈外公姓云,双名海天。”
老人又一怔,喜出望外地道:“你外公竟就是老夫那个老朋友,太好了。”一顿,
接着问道:“他现在怎样?是否还是当年那样闲着喜欢喝几杯?”
云飞扬面容一黯,道:“晚辈外公已去世多时了。”
吕望叹息道:“他的身子以老夫所知一直都很不错,人又豁达,想不到竟然先老夫
而去。”
云飞扬垂下头,吕望手按云飞扬肩膀,道:“你也不用难过,生老病死,人所不免,
就留在老夫这儿,先养好伤势再说。”
云飞扬方待拜谢,吕望已又道:“老夫与你外公情同手足,你也就千万不要客气,
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好了。”想了想,失笑道:“老夫也是老昏了,到现在还不知道贤
侄怎样称呼。”
“晚辈云飞扬……”
“哦,贤侄也姓云……”
“晚辈从母姓。”云飞扬苦笑。
吕望鉴貌辨色,知道其中必有苦衷,并没有追问下去,转身吩咐下人,道:“阿福
快赶去请上官大夫到来,阿昌──”吕望接着吩咐收拾东厢书房,给云飞扬居住,他退
隐之前,身居高位,难免也会做一些不太对得住良心的事情,年逾花甲膝下犹虚,总以
为就是报应,所以退隐之后,乐善好施,希望积些阴德,就是没有那重关系,也一样会
收留云飞扬,给他地方休养,现在知道是故人之后,当然更是爱护有加了。
。云飞扬也就在吕家住下来,这时候他已经发觉经脉尽断,真气不能够提聚,四肢
软弱无力,一身武功再也不能够施展。
这在他来说,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可是他虽然难过,并未因此而失去生念。
只是这种生活虽然舒适,与他在武当山做杂役不可同日而语,在他却过得并不快乐。
马停在客栈门前,管中流滚鞍跃下,自有店小二上前来。
那正是云飞扬投宿的客栈,管中流当然并不是去找云飞扬,对于这个人他虽然刻骨
铭心,却没有刻意去打探云飞扬的下落。因为这还不是时候,他败在云飞扬剑下两次,
已实在足够了。
他也不是无意经过,是有目的而来,目的却不是这个镇,乃是赤砂坪。
“往赤砂坪怎样走?”才坐下,管中流就忙向店小二打听。
“由这里西行约莫二十里。”店小二的神态有些异样,只因为赤砂坪寸草不生,周
围十里,全无人烟。
管中流也没有再问什么。
接连经过几次的挫折,他已经改变了很多,最低限度在吃东西那方面已很随便,不
再像以前那样,先要七宝、六安将椅桌拭抹干净,然后搬出自己那一套名贵的餐具来。
这种改变在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适应眼前环境。
赤砂坪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一望无际,都是砂土,夜间森寒,日间却酷热如火,
连鸡蛋也可以烤熟。
好象这种地方,当然不能住人。
正是正午,烈日当空。
赤砂坪之前的杂木林子之外,站立着五个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清一色黄布长衫,
敞开胸膛,手抱雁翎刀。
那种雁翎刀与一般的不大一样,有经验的江湖朋友不难分辨得出,这其实是彭家的
五虎断门刀。
抱刀的五个人也正就是彭家五虎,他们显然在等人,但肯定不是等管中流,看见管
中流走来,都露出诧异之色。
那片杂木林子并不大,枝叶也并不茂盛,可是在赤砂坪来说,却已是最舒服的一处
所在。
五虎都是站在树影下,眼中有的就只是诧异之色,并没有敌意。
他们与管中流也总算是朋友。
不待管中流走到,他们已迎上前,彭金虎试探着道:“管兄,这么巧。”
管中流对五虎倒也客气,抱拳道:“小弟是专诚来找五位的。”一顿,又道:“小
弟到过彭家庄,却说五位到这儿来了……”
五虎大感诧异,彭金虎目露警戒之色,忙问道:“到底什么事?”
管中流道:“小弟前此曾听说五位到过回疆,想向五位打听一下到回疆的路线,又
应该配备些什么东西?”
彭金虎诧异地道:“管兄怎么要到回疆去?”
管中流道:“峨嵋惨遭灭门之祸,小弟只有到回疆暂避一时,顺带寻访一个失落在
回疆的长辈,看如何重整门户!”
“原来如此!”彭金虎笑道:“这也简单,此间事了,我们就替管兄拟一份详细的
地图。”
“有劳之处,小弟……”
“自己兄弟,何必客气?”彭金虎笑着接道:“管兄的事也就是我们的事。”
管中流亦自笑道:“既然如此,小弟就多谢也不说了。”一停,转而问道:“听说,
五位是约了人在此决斗。”
“不错!”彭金虎仰首向天,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管中流有点奇怪地道:“怎么约在这种地方。”
“这是对方的主意。”
“却不知是什么人,竟然斗胆挑战贤昆仲?”
“我们也不甚清楚,对方杀了我们三个弟子,与战书同时送来。”彭金虎目光一转,
道:“管兄也来得正是时候,一会说不定要借助管兄一臂之力。”
“言重了。”管中流应道:“彭家乃中原正义之家,小弟又焉能袖手旁观,不过五
位一身武功,五虎断门刀法更是刀法之中精品,哪里用得到小弟那几下三脚猫的本领。”
这番话入耳,彭家五虎无不诧异,几乎以为是认错了别人当作管中流,在他们的印
象中,管中流绝不是这样谦虚的人,他们却也立即联想到那是峨嵋派覆亡的影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管中流那番话也无疑受用得很,彭家五虎顿生好感。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远传来了一阵歌声,那是女孩子的歌声,非常之悦耳动听,他
们却转不懂唱的是什么。
“是回族的歌曲!”彭金虎细听之下,面色就凝重起来。
管中流亦奇怪,脱口问道:“怎么会往这里听到回族的歌曲?”
彭铁虎插口道:“大哥不是说,我们被杀的那三个弟子形状怪异,极有可能是死在
回族的武功手法之下!”
彭金虎无言点头。
管中流心头一动,道:“贤昆仲莫非开罪了回族的什么人?”
彭金虎没有作声,只是瞇起眼睛,向歌声来处望去。
歌声是由赤砂坪那边传来的。
烈日之下,赤砂坪的砂土彷佛已经被烤熟,冒出缕缕白烟,一切看来都有些飘忽,
有些怪异。
一个回族装束的女孩子,一面漫声歌唱,一面向这边走来,白烟中看来犹如仙子凌
波。
她的面上蒙着面纱,只露出眼睛以上一截,那双眼睛明亮如秋水,美丽动人,体态
亦窈窕,手中又拿着一根三尺来长的青竹枝,不时拂动几下,就像是要将那些白烟拂去。
彭铁虎看在眼内,嘟囔道:“不会就是这个女娃子吧。”
彭金虎没有作声,只是看着那个女孩子,一直等到那个女孩子走到面前,才问道:
“来的是什么人?”
那个女孩子在五虎面前两丈前停下脚步,应道:“依贝莎。”她穿的虽然是回族的
衣服,说的却是汉语。
彭金虎冷冷地道:“依贝莎又是什么意思。”
“只是我的名字。”依贝莎显得很冷静。
“是你杀了我们的弟子,约我们到这里决斗的?”彭金虎追问道。
“是我。”依贝莎并没有否认。
“为什么?”彭金虎声色俱厉。
“要知道沙漠之星的下落。”
彭家五虎面色齐皆一变,彭金虎冷冷地道:“你到底是哪一个。”
依贝莎淡然应道:“我就是重金托你们护送沙漠之星上京,却给你们偷龙转凤,因
而被当今天子怪罪服毒自尽的那个回族族长的女儿!”
彭家五虎一面听着,脸色一面也变了,管中流一旁听得清楚,以疑惑的目光转望向
他们,彭金虎一眼瞥见,急忙吃喝一声,道:“住口!”
依贝莎接道:“我已经查得很清楚了,的确是你们的所为!”
管中流又看了五虎一眼,彭金虎避开管中流的目光,叱道:“彭家侠义传家,我们
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我看你是受了别人调唆──”语声一顿,目光转向彭铁虎。
铁虎会意,立即道:“不管怎样,你杀了我们彭家三个弟子,一定要还给我们一个
公道!”也不等依贝莎答话,立即挥刀冲前,一刀疾砍了下去。
雁翎刀重,铁虎双臂也有千斤之力,这一刀砍下,已足以开碑裂石,可是依贝莎偏
身一闪,手中竹枝,往刀锋上一点,那把雁翎刀便轻飘飘地荡了开去。
铁虎心头一凛,脚步迅速移动,连刺七刀,依贝莎只是竹枝轻扬,就轻描淡写地将
铁虚的刀一一荡开。
──这是至阴至柔的内力,这个女孩子练的到底是哪一个门派的内功?
管中流不禁留上了心。
彭金虎的一双浓目却皱了起来,突喝一声道:“住手!”
铁虎一怔,即收住了刀势,依贝莎也没有追击,转望向彭金虎。
其它的目光亦集中在彭金虎的脸上,彭金虎干笑一声,道:“敢问姑娘,黑白双魔
是你的什么人?”
依贝莎不答反问道:“你与他有什么关系?”
彭金虎道:“只怕大水冲倒了龙王庙,弄伤了自己人。”
“这句话怎样说?”依贝莎感到有些奇怪。
“黑白双魔与我们兄弟是朋友……”
“胡说!”依贝莎叱道:“我师父哪里有你们这种朋友。”
管中流听得真切,眼睛一亮,这一次他要去回疆,原就是要找寻海龙老人所说的那
几个擅长阴柔内功的高手,而黑白双魔正是其中两个。现在却就在这里遇上了黑白双魔
的传人,难怪他喜出望外。
他虽然年轻,江湖经验却不少,鉴貌辨色,再听双方的说话,已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彭家五虎,立时留上心。
彭金虎并没有退缩,胸膛反而挺起来,面色一沉,道:“若是你不相信,只管回去
问清楚你那两位师父。”
依贝莎看他说得那么肯定,不由亦怀疑起来。
彭金虎接道:“有这重关系,我们若是再跟你动手,就不说以大压小,老朋友面前
也说不过去,你既然杀了我们这边三个人,事情就这样解决好不好?”
“怎样解决?”
“沙漠之星,我们还给你,恩怨从此一笔勾消!”彭金虎说着踏前一步。
依贝莎疑惑地望着彭金虎,考虑一会,道:“你们将沙漠之星还给我再说。”
“沙漠之星就藏在刀柄之内!”彭金虎将手中刀一转,一面将刀柄的顶端旋开,一
面将刀柄向着依贝莎。
刀柄果然是中空,彭金虎才将手放下,十数道寒芒就向依贝莎射去!
那都是碎了毒的丧门钉,依贝莎冷不提防,眼看就要丧命在钉下,一道剑光及时飞
来,一绞一转,尽将丧门钉震飞,剑光一敛,管中流横挡在依贝莎身前。
依贝莎惊魂甫定,亦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脱口一声:“谢谢──”管中流回头一
笑道:“没有伤着你?”
“没有。”依贝莎诧异问道:“你不是他们的人?”
管中流道:“可以说是朋友,却看不惯这种暗箭伤人的卑鄙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