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章 解铃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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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学道就地跟苏以和单娆几人分开,上车去了酒店。

    这种事,边学道不适合露面,因为他露面的话,不仅不合常理,还会使局面复杂化。

    分开前,当着魏小冬和朱莉的面,边学道亲昵地在单娆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回身跟李兵说:“你带两个人,跟着单小姐,听她的安排。”

    一个举动,一句话,确立了单娆的主事人地位。

    边学道必须这么做。

    即将去医院的一行人里,边学道最不放心的是于今,因为于今现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本来苏以能约束于今,可眼下苏以是苦主,心思完全照顾不到于今。

    朱莉是很强势,可无论论资历还是论级别,也都不能压制于今。至于魏小冬,更是不敢阻拦于今。

    所以,只有让单娆管束于今。

    旁边……

    朱莉和魏小冬看见边学道的举动,眼睛同时睁大。

    两人原以为一脸哀戚难掩绰约丰姿的苏以是miss-right,没想到苏以身旁眉眼弯弯的才是正主儿!

    收起脸上的讶色,朱莉从头到脚把单娆重新打量了一遍。

    要知道,边学道从不在人前跟异性亲昵,刚才这一吻,是极罕见的。

    而且李兵是什么人?那是边学道的贴身司机兼保镖,是边学道走到哪带到哪的人。

    让李兵保护这个姓单的女人,足以说明这个女人的分量。

    拍了一下于今的肩膀,什么也没说,边学道上车走了。

    边学道离开几分钟后,戴玉芬、单鸿和许鸿霖也乘车去酒店了,临别前,单鸿拉着单娆到一旁说了几句话。

    听着听着,单娆的表情严肃起来。

    ……

    ……

    暮色渐深,夜色将临。

    黑暗就像一面网重重地落下来,笼罩住城市。
    江宁第一医院住院部10楼1016病房里,苏家亲戚都在等待苏以。

    苏父是独生子,江宁有两个堂兄弟。苏母姐妹四人,除了在车祸中受伤的小妹,上面的两个姐姐也都在江宁。

    得知苏以已经回国,要跟肇事方家属见面,怕苏以一个小姑娘在谈判中吃亏,苏家的亲戚聚到医院帮苏以撑腰。

    说是撑腰,可底气实在不足。

    网民不知道张家的深浅,江宁本地户没几个不知道张家的。

    在苏以两个堂叔伯和大姨、二姨、姨夫心里,碰上张家这样的本地豪族,苏家根本没有对抗的实力。因此,不管事故是谁的责任,不管谁对谁错,都不能太较真,最好的结果是忍气吞声,多拿点私了费,让苏以后半生无忧。

    若是不识时务跟张家闹僵,不仅人财两失,还可能麻烦不断。

    所以,苏家亲戚来“撑腰”不是支持苏以探求事故真相,而是给张家一点压力,免得苏父苏母两条人命太廉价。

    好吧,这不是懦弱,这是被社会磨去棱角后最务实的生存哲学。

    问题是……

    苏家亲戚没想到苏以带来这么多人!

    苏以、单娆、于今、朱莉、魏小冬、李兵、两个保镖再加上朱莉找来的沪市知名大律师万盛和万盛的助理,一共10个人,把偌大的病房填得满满登登。

    走进1016病房,看见病床上脸上脖子上包着纱布的小姨和姨夫,苏以眼睛一下就红了。

    受伤较轻的小姨从床上坐起来,抓着苏以的手,流泪说:“你可算回来了,去看你爸妈最后一眼吧。”

    ……

    ……

    太平间。

    灯光冷清,氛围岑寂,脚步声传出去好远,然后又被围墙挡了回来。

    单娆、于今和李兵陪苏以看了苏父苏母的遗容,掀开白布后,苏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靠在单娆怀里,差点晕厥。

    看见苏以难过得痛不欲生,于今眉头紧锁,想过去安慰,又怕苏以反感,就那样站在原地,握紧拳头又松开,松开拳头又握紧。

    20分钟后,几人回到住院部,单娆单独打了几个电话。

    打完电话,单娆把朱莉叫到一旁,耳语了几句。

    朱莉听了,盯着单娆看了几秒,然后找到万盛,让万盛和助理先回下榻的酒店休息,等朱莉这边的消息。

    ……

    ……

    车祸双方家属终于见面了。

    苏家三口之家只剩苏以一人,跟张某男妻子李茜一起来的是张某男的亲姐张华和李茜的亲哥李永。

    因为没把苏家放在眼里,所以李茜根本没带律师来。

    能以势压人的时候,就没必要动用法律,法律只有对付那些“迷信法律”的人最有效。

    房间里。

    哭过一场的苏以冷静了许多,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得仿如远山树梢头的秋霜。

    李茜三人走进门,没打招呼,大剌剌坐了下来。

    把亮粉色hermès包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环视一圈,李茜开口问:“谁是苏以?”

    听到这句话,苏以缓缓抬头,看向李茜。

    来之前没想到苏家的女儿竟然这么漂亮,李茜稍稍有点意外,不过她很快就恢复本色,靠在椅子上说:“无关的人都出去吧。”

    呃……

    没人起身,也没人离开。

    李永见了,面色不悦地说:“这是张苏两家的事,无关的人自觉点,别让我请你出去。”

    李永说的很不客气,坐在对面的于今直直看着李永和李茜,微微抬了一下眼眉,一脸的人畜无害。

    若是边学道或者李裕在这里,立刻能判断出于今这是要算计人了。基本上,于今越是表情凶狠时,越是雷声大雨点小。反之,他若是一脸平静萌萌哒,那就是要捅刀子下死手了。

    苏以不接话,单娆也没有接话的意思,于是朱莉开口说:“坐在这里的都是跟苏家有关系的人,都是征得苏以小姐同意的。”

    打量了气场十足的朱莉几眼,李茜还算客气地问:“请问您是苏家什么人?”

    朱莉回答说:“我是苏小姐的律师。”

    “哦……律师……”视线从朱莉身上移到魏小冬身上,李茜问:“你呢?”

    魏小冬说:“我是苏小姐的朋友。”

    李茜又看向单娆,问道:“你又是何方神圣?”

    单娆从容地说:“我是苏以的姐妹。”

    李茜听了,翻了一下白眼,无所谓地说:“行,既然都不想走,那就留下来一起谈……”

    说到一半,李茜扭头跟大姑姐张华说:“哎,这又不是拔河,人多有用吗?真是幼稚!”

    仿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苏以这边根本不接话。

    李茜有点无趣,换了个坐姿说:“说吧,你们想要多少?”

    这次单娆接话了:“你能给多少?”

    李茜干脆地说:“死亡的,一人8万,多了没有。”

    单娆面无表情地问:“‘多了没有’是什么意思?”

    李茜被单娆问得有点别扭,想了几秒,说:“没钱。”

    “没钱?”单娆看着李茜放在茶几上的hermès包说:“你这个包就值7、8万人民币吧?除非你拎的是a货。”

    李茜:“……”

    就在李茜考虑怎么接话时,单娆忽然站起身,拎起茶几上的hermès包看了看,几步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把手里的包扔出窗外。

    几秒钟后,窗外楼下传来“砰”的一声。

    李茜、李永、张华三人全呆住了。

    来之前三人在心里设想了一百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

    李茜像发怒的猫一样一下冲到窗前,一边向楼下看一边喊道:“你有病吗?你疯了吗?我的身份证、驾驶证、银行卡、手机都在包里,要是少了一样,我……”

    “啪!”

    单娆一个耳光抽在李茜左脸上,叫喊声戛然而止。

    李茜整个人都被打懵了,她仿佛穿越了一般,似乎灵魂已经不在身体里了一样。

    “啪!”

    紧接着又是一个耳光,李茜的左脸一下就红了。

    单娆不肯住手,还要继续抽,被反应过来的李永一把推开。

    怒发冲冠的李永冲向单娆,嘴里骂道:“我……cao……你……”

    李永没够到单娆,就见一个硕大的拳头迎面而来。

    “啪……噗……”

    拳击手出身的李兵这一拳实打实地打在了李永的右脸上,就见李永整个人斜飞出去,面部变形,口鼻同时往外窜血。

    彻底傻了!

    彻底乱了!!

    彻底疯了!!!

    张华傻傻地坐在原位,不可置信地看着单娆和李兵,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俩人居然敢动手打李茜和李永,还下手那么狠。

    朱莉和魏小冬也凌乱了。

    这是什么玩法?

    不是说好要以理服人吗?

    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了?

    李永捂着脸在地上喊疼,单娆看都不看李永,她走到李茜身前,看着李茜的烈焰红唇说:“你说的,8万一条命,你算一下,一个耳光该值多少钱?我出100万,打够数为止。你不要担心我打不完,我打不动了,可以叫别人帮手。”

    李茜抖着嘴唇说:“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单娆眯着眼睛说:“我知道你爸是谁。不仅知道你爸是谁,我还知道你爸背后靠的是谁,知道你公公强-占-农-田林地修祖坟,知道你老公是怎么进的财政局,知道你已经15个月没去卫生局上班了却工资照拿津贴照领,知道你有四个身份证,知道你在燕京、沪市、江宁有21套房产……”

    一旁的张华再也坐不住了,她惊恐地问单娆:“你们是什么人?”

    单娆似笑非笑地说:“我是谁你以后会知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比钱你拿不出手,比别的你更拿不出手,所以最好安分守己做人,犯了错误就承担,别想着以势压人。不然的话,就会有人来以势压你,到那时,估计你们张家和李家都不好受。”

    就在这时,苏以突然站起身。

    此时的苏以眼神清明,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光彩,再不是李茜三人刚进门时所见的模样。

    走到李茜身前,苏以淡淡地说:“你们走吧,我不追究了。”

    知道单娆在愕然地看着自己,苏以平静地说:“人死不能复生,我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伤人伤己。报复,从任何一点出发都是不归路,代价巨大,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作为父母在世间的延续,我相信只有我的心灵得到解脱,他们才能在另一个世界获得安宁。”

    说完这番话,苏以走到一直稳坐不动的于今面前,轻声说:“饶人不是痴汉,痴汉不会饶人。”

    说完,苏以像边学道亲单娆一样,在于今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然后不再管其他人,径直走出房间。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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