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地泽临 094 白眉·讨要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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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清知道白眉禅师所为何来,伸手往莲池旁边的金亭一指:“咱们到那里说话如何?”

    众人自然没有不允的,进了亭子,一直随行侍奉待客的杨永派姜雪君带来的树妖花精端来珍果仙露,岳清、阮纠、甘碧梧和丁嫦,连同白眉禅师入席落座,其他人都站在各自的师尊身后,小神僧阿童站在白眉禅师身后,看见岳清后边的沙神童子,知道他是盖世魔王,又害死了李元化,心切恨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狠狠地瞪过来,沙神童子则直接双目望天,直接无视之。

    白眉禅师笑容可掬:“阿弥陀佛,这次来见岳真人不为别事,乃是来恳请岳真人放过小徒由穆,也是我平时教导不严,再加上他自身业障深重,妄动无明,我这会带他回去,必定严加管教,让他去修那达摩面壁功,百年之内,坐关自省,不得而出。”

    先前九宫崖前斗法,朱由穆的脑袋被岳清用鸣鸿刀斩断,然后使红欲袋收走,只剩下一个无头尸身被燃脂头陀死命救走,他的法力也真高明,到了这回,尸身短颈之处,仍然没有丝毫鲜血流出,与生时一样,只是元神随着六阳魁首被岳清收走,便无法复活,白眉禅师这次也是拉下老脸,先自承己过,言辞恳切地要逃回徒弟的头颅。

    阮纠这次来峨眉山,可是带着替两家说和的重任,见状便要开口讲情,岳清摆手止住,略微沉吟之后跟白眉禅师说:“若细说起来,虽然他数次与我为难,视为仇敌,但也没在我这里占到便宜,况且修行人本不应该执着于这些恩怨情仇,只不过禅师你也说他业障深重,我若放他出来,他宝鼎还要来找我寻仇,或者是找我门下弟子报复……”

    白眉禅师道:“只要岳真人饶过他这一次,老衲可以保证,他绝不会……”

    岳清打断他的话:“禅师,您当着十方三世诸佛的面跟我说,你能消灭他的嗔心么?”白眉禅师言语一滞,岳清接着说,“他自宋时便跟着您学佛,学了五百余年,便是个凡间村中老妪,毕生几十年潜心净念佛号,临终时也该能往生极乐,朱由穆他跟您学了五百余年,至今不能飞升,反而嗔心如此之重,动辄要打要杀,当年他和姜雪君发下誓愿,扫荡群魔,大开杀戒的时候,禅师您又在何处呢?他今天被我斩首,不客气地说,有一大半的责任都在您的身上。”

    白眉禅师被岳清问了个哑口无言,好在他也是佛门高僧,听了这番话并不怨恨岳清,而是反省忏悔,双手合十,低眉垂目:“阿弥陀佛!地藏经上有云:南阎浮提众生,其性刚强,难调难服。老衲千载修行,只收下这三个业障。宁儿原本是绝尊者的弟子,辗转数世,只有一半时候在我们下,性情倒还好,只是业缘不浅,这次因为一个杀星,还要堕劫。阿童这一世才到我门下,跟我时间最短,却是最有慧根,他前生也是性情温和,结下不少善缘,还望真人将来手下留情。”

    岳清道:“过去因结今日果,今日果做未来因,只要他能随禅师一样,勤修佛门正法,日渐贪嗔痴,勤修戒定慧,诸天仙佛皆要赞叹,替他欢喜,何来手下留情一说?况且他还有一位前生故友,并一个弟子现在我许师姐门下,只要他不是自甘堕落,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害他。”

    “阿弥陀佛!”白眉禅师继续说,“三个业障,唯有穆儿最为聪慧,给他讲解佛经,一听便懂,修行法术,一学便会,偏偏聪明反被聪明误,能解不能行,能知不能做,所谓有解无行,滋生邪见,我数次教导,他只是嘴里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唉!”说到这里,老和尚双目湿润,竟然落下泪来,“我为了这三个业障,在这五浊恶世耽搁数百年,如今念着师徒情分,打算在飞升之前再度化这业障一次,还请岳真人大人有大量,给他这次机会。”

    阿童看见师父哭了,急忙过来,给白眉禅师擦眼泪,一边恨恨地瞪着岳清,沙神童子在岳清身后,看见这么一个佛门高僧,魔教的大敌,竟然让岳清给逼哭了,先怔了一怔,随后露出笑容,钦佩地看了岳清好几眼,顿时把先前的委屈一扫而光,直觉的自己输得不冤。

    岳清看着白眉禅师缓缓说道:“禅师您伤心落泪,自然是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

    白眉禅师长叹一声:“阿弥陀佛,也罢,众生自有缘法,佛也替不得众生。”

    他说着就要起身告辞,被岳清止住:“禅师且慢,且听我一言,我虽然不放朱由穆,但也没打算将他打得形神俱灭,其实,如果禅师真能好好管教他,令他放下屠刀,回首成佛,我也是十分愿意的,只是禅师度不得他,我才执意羁押,实则便是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如绿袍老祖、妖尸谷辰之流,甚至像这沙神童儿。”他用手向身后沙神童子一指,后者满脸无奈,“我也给他们一条改过自新的前途。”

    白眉禅师寿眉一挑:“哦?那岳真人的意思是……”

    岳清笑着取出红欲袋:“我先前用这宝贝收了沙神童儿的红尘沙,他之前做大魔头的时候,横行无忌,用这沙子害人无数,里面积攒了十万八千个怨魂,我要使其尽数解脱,只是耗时良久,再过些年,亦要飞升紫府,在这之前还有好多事情没有交代做完,实在分身乏术。当年花无邪上少林求学《贝叶禅经》,曾经发下誓愿,等佛法修成,要深入红尘世界,挽救吕璟,智能大师劝她广发宏愿,普渡沙中众生,她原本要经受一甲子的苦难才能成就,因着这个大心誓愿,修行一日千里,不日便将功行圆满,入菩萨道,持着大雄禅师的戒刀,不畏艰难,入沙中世界,度化有缘。”

    白眉禅师听他这么说,脸上先是一惊,虽然露出喜色:“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岳真人此举真的是功德无量!既如此,也不必放他出来,只让那业障在里面和花小友一起将沙中众生渡尽,再放他出来吧!”

    岳清道:“我正是这个意思,现在放他出来,他因着对我的仇恨,势必纠缠报复,将来还要遭受更大劫难,一个不好,便要形神俱灭,即便被您带回去强行面壁,他自己嗔心不消,仍然要滋长无明业火,将来禅师飞升,他便要入邪入魔,结果堪忧。如今让他在红尘沙中,和花无邪一起积攒善功,将来把十万八千怨魂渡尽,即便我不放他,他也足以在袋中,借佛力直接往生极乐,直接花开见佛,跟禅师您师徒重逢。”

    他又拿着袋子向沙神童子说,“本来也应该算你一个,若是能将这些怨魂渡尽,你也可偿还昔日许多罪孽,积下无数善功,可惜你野性未驯,若让你进去,势必要试图操纵魔沙,重入魔道,这也是你自己的业障,功德便在眼前,你却拿之不到,唯有日后去别处再想办法了。”

    沙神童子低着头,慢吞吞地说:“弟子还带着您亲赐的金项圈呢,可不敢再有背师叛教之心,师父让我去沙中渡人我便去,不让我去,我便不去。”

    岳清瞥了他一眼,不理他,问白眉禅师:“老禅师可有什么话要交代弟子的?”

    白眉禅师很是欢喜地站起来:“阿弥陀佛,我要交代的,唯有这一声佛号,也无需当面跟他说,现在跟他说,他也听不进去,我自去寻花小友,将来请她代传,到那时我已经飞升,他方能品味咂摸,还有可能参透玄机。岳道友真乃道德真仙,菩萨心怀,慈悲中不失智慧,智慧中布满慈悲,智悲双运,难怪最近这些年,五台派如此兴旺,老衲佩服!”

    他带着阿童去找玄真子,提出告辞,谢绝了峨眉派的百般挽留,只跟李宁提点了几句,李宁跟李英琼她们在一起,互相说了峨眉派这次魔劫经过,禁不住杀心嗔念勃然而起,白眉禅师的话,都被他当成了耳旁风,白眉禅师暗自叹息,料想他是业障现前,再说什么也是无意,即便强行待会去约束,也只是饮鸩止渴,还会让他心中嗔念越来越打。

    白眉禅师带着阿童回到石虎山,传下一部经书,连同禅杖、袈裟、钵盂,另将几件威力绝大的法宝封存起来,嘱咐阿童,让他好生修行,常念佛号,每次动杀心、贪心、受辱……等时候,都要先念佛号,再做其他,什么时候把这声佛号参悟通透,便可去极乐世界见他。

    并且告诉他:“你跟峨眉派弟子有夙缘,是福是祸,都要看你自身修持,你若把持不住,便要沉沦红尘,不能自拔,你若如如不动,则反倒两相受益,因此我也不禁你与谁来往,唯有一条,我飞升之后,你决不可踏进幻波池半步,否则必要堕劫,等我在极乐世界成佛,再回来渡你,恐怕已经不知要多少量劫了,切记切记。”

    阿童不舍得与师父分离,不过也知道飞升是好事,他跪在师父座前,抽抽嗒嗒地问道:“师父走了,朱师兄陷在姓岳……陷在五台教主的红欲袋里,听师父方才的意思,李师兄将来要跟他女儿常驻依还岭,我偏又去不得,将来孤苦伶仃一个人,好不可怜。”

    “咄!还有诸天佛菩萨陪着你,不过你有障碍,看不见他们,他们确实始终护持着你,怎么就是孤苦伶仃了?”白眉禅师慈爱地抚摸阿童的头顶,“白龙庵你素因师姐,是大善知识,你可勤去请教。”说完双手合十,高耸佛号,“南无阿弥陀佛!”自往极乐世界而去,身体内部自行发火,顷刻间将肉身焚烧干净,只剩下五颗彩色舍利,自行飞到阿童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