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硬皇帝》 第一章 人均皇位继承人 君梧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青瓷盘,盘中一块水晶糕正散发着甜蜜香气。 与此同时,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别人看不到的面板。 这面板几乎是透明色的,其上有一段对水晶糕的注释: “水晶糕,普通糕点,被人添加了麻痹性毒素。建议激活《莽牯纯阳心经》至三层以抵抗毒素。”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月了,君梧还是第一次看到眼前的面板。 显然这应该是他的金手指了。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君梧淡然心道:穿越标配总算送到了。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想将面板上的字看清楚。 这一世虽然视力正常,但他改不了这个习惯。 在上一世,君梧总因为沉默而不起眼。 没人愿意去探索君梧的内心,更没人发现他的沉默是出于淡定。 哪怕君梧学习工作都一路顺遂,大家也都以为这是出于运气。 君梧从不向人解释,要知道平淡顺遂,才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生活。 没想到平淡生活会突发变故,君梧在病床上闭眼。 再睁眼时已经是大越朝的五皇子了。 穿越过来之后,君梧还是那个君梧。 但世人对他的态度却不同了。 就说同样这个眯眼的习惯。 由于君梧如今的面容精致挺拔,身份又尊贵。 便有人暗暗传说:五皇子如他已故的母妃一般烟视媚行。 看来只要长得好,就算想要低调也不容易。 君梧的思绪正不知在何处,却引起他身边一个少年人的注意。 他侧过头来对君梧尖声笑道:“小五你看不上这水晶糕吗?” 这个少年人长得唇红齿白,眼中透着精明与跋扈。 他是比君梧大几个月的四皇子。 不得不说,越朝的几位皇嗣容貌都是不俗。 君梧侧过头去,大殿金碧辉煌,烛影摇曳,像在他面庞上镀了一层光辉。 这让四皇子心中忽然生出不快来。 不等君梧回答,四皇子拿起他面前一模一样的水晶糕,提高声音道: “父皇赏赐的水晶糕,难道君梧弟弟看不上吗?” 说罢张嘴便咬了一口。 君梧见状,也拿起了面前地瓷盏。 正在这时,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柔若无骨地传来道:“皇儿,你和五皇子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呢?” 君梧和四皇子同时抬头看去。 大殿宽阔,端坐着六名容貌各自不俗的少男少女。 而正堂之上还并排坐着二人。 一个中年人身着华服,一撮黑色的胡须将他气质化为阴柔。 这中年人正是六名少年人共同的父皇。 而他身旁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就是先前说话之人。 四皇子笑着,一副告状模样道:“母妃,我看五弟拿着茶盏犹豫来犹豫去。 似乎不太喜欢父皇赏赐这点心,许是他吃不惯吧。 可父皇所赐定是佳肴是珍品,所以我实在不明白五弟是何意思?! 看来他定是不喜了!” 四皇子的生母屠贵妃,是个身段柔软,面容妩媚的女子。 她用长袖掩了口,轻轻应了声。 接着目光流转向身边的皇上,道:“陛下,小五不爱吃呢。” 她在“吃”字上刻意下了重音。 果然,就见龙座上的皇帝微微蹙起眉头。 这让座下六个少年男女都是一惊。 今日是越朝国君举办的家宴。 连宫娥与黄门都不允许上殿。 整个宽阔的屋宇之下,除了皇上和屠贵妃外,只有皇上的六位子女。 最大的十七岁了,最小的年十三岁。 他们虽然都是皇上的孩子,生母份位却是不同。 在宫中所过的生活也截然不同。 譬如四皇子的生母屠贵妃如今正得宠着。 所以他对旁的兄弟姐妹态度也更随意放肆一些。 这些皇子皇女们见到父亲面色不善。 他们顾不上礼仪,慌忙端起面前的水晶糕三口两口吞入腹中。 只有君梧在这重压之下,面色还能保持平静自然。 他朗声:“儿臣只是惊叹于这水晶糕如此精致,实在不忍心将父亲赏赐之物一口吃下。” 说罢他在心中默念:“激活。” 果然,君梧感受到了胸腹中一痒,眼前的面板上出现一行字: “《莽牯纯阳心经》已提升至三层。 该功法为云南老袄门不传之秘。三层功法可抵抗麻痹性毒素。 继续提高修为可抵抗溃烂性毒素。” 见到这些字样,君梧心中稍定。 他先是抿了一口,对于水晶糕的注释已经不见,变成了寻常之物。 接着便大口将整个水晶糕吞入腹中。 再抬头的时候,父皇已经重新恢复笑颜道:“小五不错。” 这样似乎随口说出的称赞之语,听在其余人耳中都是大不相同。 父皇性格严苛冷淡,甚少赞美自己的子女。 越朝男女都可继承皇位。 但是皇上至今没有对哪个子女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喜爱。 或者说到底谁才是下一任的越朝之主,还没有定论。 过去的君梧生的内向,总是不声不响。 除了容貌出众以外,并不惹眼。 谁也没想到今天的他忽然会说出这样的奉承话。 或许没人察觉,君梧面上的懦弱气质,如今已被淡然自若替代。 诸人之中,还是四皇子心中最为恼怒。 他这番和母亲一唱一和,本以为会如往常一样踩君梧一脚。 谁能想到反而让他得到父皇赞赏。 自己倒是替他人做嫁衣裳了。 而四皇子的生母屠贵妃,则是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这个五皇子君梧。 她心中暗道: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五皇子与自己的儿子年龄相仿。 由于小五的母妃走得早,所以一直以来不声不响,才能安然活到今天。 过去的默不作声或许是明哲保身。 那么如今他为何又突然嚣张起来? 难道他竟然也已经知道,今晚就是出发的日子? 贱人的儿子也是这般难以捉摸! 屠贵妃慢慢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扎在掌心之上也不觉得。 只有君梧心中微微冷笑。 他吃过水晶糕后,便安坐在席位中默默等待。 说来也怪,整个大殿中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似乎和君梧一般在等待什么。 “咚”地一声响,惊醒了众人。 四皇子忽然大声笑道:“六弟这么大人了,还说睡就睡。” 接着又是“咚”地一声,四皇子皱眉。 怎么平日里谨守礼节的三公主也睡过去了? 接着他就觉得自己脑海中一阵昏眩。 睁大的眼睛失去力气,慢慢合拢。 最终也是砰地一声倒在席案上。 唯独君梧默默观察着周围。 “兄弟姐妹”们一个一个接连晕倒,这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 但他们高高在上的“父皇”却是面色平静。 君梧心中不由推测:看来父皇知道水晶糕被下了麻药。 或者,整件事就是出自父皇的主意。 虽不知道一场家宴为何变成这样,君梧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这时候他竟然也是“咚”地一声重重砸在席案上。 甚至将青瓷盏砸成两半也没有一丝犹豫。 谁也不会怀疑君梧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晕。 过得片刻,这大堂变得异常安静。 君梧虽然装作晕倒,但始终支着耳朵,细听周遭声音。 终于,一声女子叹息响起。 接着就听屠贵妃柔媚地说道:“陛下,这一次的事情,我连小四也瞒着,丝毫没有透露。 此后我们母子不知何时再见。”说到这里竟带一丝哭意。 果然,所有诡异都是出自父皇安排。 君梧心中有了答案。 而父皇声音拉长道:“哭什么,朕又不是要害他们。” 屠贵妃急声道:“您不是要他们只活一个回来吗?” 皇上不太高兴,停了一会才回答道:“他们兄弟姐妹三年内各自从基础开始练武。 朕也下旨不允许他们手足相残。 三年后他们虽有一场较量无可避免。 但亲情一场,下手自会有分寸。” 装晕的君梧听了这话,心中冷笑。 就他这些日子的观察,兄弟姐妹们平日虽然恭敬。 但大家内心却都恨不得能咬死对方。 有些不肖的,连面上的客套都不愿意给。 虽不知父皇所说的“下手”是什么意思。 但是“分寸”二字肯定是不会存在的。 这时候皇上又补充说道:“再说你的小四如果真是天命之子,那他无论经历什么都是不会死的。 你这个做娘的,整日在朕面前说小四如何如何了得,这时候却不信他了?” 屠贵妃显是委屈极了,却说不出话一般,发出一阵呜鸣。 只是君梧将这话听在耳中,心头生出古怪。 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有真命天子被真龙庇佑的传说。 但前世的君王从来都是前呼后拥,不敢冒一点险。 可这个“父皇”像是极其笃信一般。 若他不是傻到相信愚民鬼话,那就必然还有别的原因。 君梧不由想到他的金手指,和如今清醒的现状。 像是有人在保护君梧不被阴谋伤害一般。 难道这是真命天子不死的原因吗? 那么……我难道就是天命之子吗? 眼前的线索模糊未明。 而这个世上的“亲人”到底都是什么样的人,君梧更是不知。 他心中下了决定:暗中观察! 总之先要知道父皇迷倒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第二章 起点孤儿院 “至少暂时死不了。”君梧心中下了判断。 这便宜父皇将所有子女迷倒,总不会是想着断子绝孙吧? 他继续趴伏在案几上,好从父皇和屠贵妃口中探听到更多的消息。 果然就听屠贵妃恹恹道:“陛下,这一回行事,臣妾总该有些苦劳吧。” 这时皇上有些不耐了,问道:“又要朕偏袒你那小四吗?” 屠贵妃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道:“陛下,小四难道只是臣妾一个人的儿子吗? 他也是陛下您的儿子啊!” 君梧听到衣袂摩擦的声音,接着皇上说道:“好了好了,别摇了。要做什么便说吧。” 屠贵妃大喜,柔媚道:“臣妾给小四准备了个包袱,想让他带着一起去陪都。” 君梧听到这里又是一愣。 他来到这个世界快有一个月了,也知道陪都是当年太祖龙兴之地。 如今陪都荒废,宫人们提起都是一阵皱眉。 照如今只言片语判断,难道是父皇要将所有子女迷倒,再送入陪都? 而到了陪都之后,想来是要他们修习武道,最终一决胜负了。 哪一个能活着离开陪都,便认定为真龙天子。 成为越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难怪这位父皇始终不透露自己更中意哪个皇儿,竟然做的这般打算。 到了这个时候,君梧心中反而更加笃定了。 他来到这世界一个月以来,还以为自己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 母亲早逝,所以在朝野中也没有任何力量依仗。 直到刚才激发了奇怪的系统,这才让他觉出不同来。 父皇的声音再次将君梧的思绪拉回。 只听他说道:“既然只是一个包袱的话,带就带吧。” 屠贵妃柔腻道:“谢主隆恩!” 直过了良久,皇上才长吁一口气道:“陪朕去寝宫吧,这里的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成了。” 屠贵妃口齿含糊道:“诺。” 接着君梧就听到了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离开,大殿再次恢复沉静。 君梧始终默不作声地倒在席案上,果然过了片刻,便听到陆陆续续有脚步声进入大堂之中。 这些人都默不作声,以两人为一队,扶起昏迷中的皇嗣。 再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君梧暗暗倾听,大皇子、二皇姐、三皇姐、四皇子、甚至六皇弟依次被人悄悄抬走。 最后只剩下自己还倒在席案上装晕。 “难道要剩下我一个留在这里?”君梧心中正疑惑着。 这时候又有两人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他们一人抬起君梧的一条胳膊,也是一样匆匆向殿外走去。 从大殿到宫门的这一段距离,像是被人刻意安排过一般,竟然没有守卫巡逻。 抬着君梧的二人暗中出了宫门。 他们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入一辆宽敞的马车后,便都坐在车头上。 车厢一抖,君梧知道这辆马车已经驶离皇城,怕是要去陪都。 接着他就听到车头两人交谈的声音。 显然他们当做君梧仍旧昏迷,所以所说的话也没什么顾忌。 其中一人对另一人道:“刘锦大师兄, 你说咱们这次跟着五皇子去陪都,能出人头地吗?” 另一个人听声音稍长一些。 他叹口气道:“叶延师弟,你我都是少林俗家弟子。 若论功夫也都差不多。我是二十年小成内力,精气已经冲破脊柱第三截。你呢?” 被叫做叶延,声音年轻一些的那位心虚笑道:“不瞒师兄,我业满离开少林之后还没什么突破。 咱们俗家弟子都是十五年小成内力,内力冲破脊柱第一截便算出师。 如今师弟我还差不多是这个修为。不像师兄这样苦下功夫。” 刘锦再次叹气道:“那你可知其他几位皇嗣得配的侍卫,都是什么修为吗?” 叶延道:“这个师弟也不知道,还请师兄指点。” 刘锦道:“据我所知,最差的一个也有内力五十年小成的功夫。 脊柱冲破第四截的也大有人在。” 叶延吃了一惊问道:“为何这些武功高人会和咱们一样成为侍卫?” 刘锦继续说道:“那是因为,别的皇嗣与咱们跟的这位不一样啊。” 隔了片刻,刘锦压低声音说道:“别的皇嗣都有母妃支撑,外家力捧。 说是侍卫,实则是为保皇嗣安危,别在三年大比之前就被人这个了!” 君梧在车厢内听得仔细,虽然看不到外面情形。 但大概也猜到刘锦是做了个杀人的姿势。 叶延听了这话沉默良久,才问道:“那咱们五皇子?” “我现在想的只有平安无事度过三年,便即退休罢了……” 刘锦叹气道:“五皇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母妃早逝。 就因为没有外家帮持。所以才由我们两个普通侍卫跟他一起去陪都啊。” 叶延再次沉默,最后他忽然倔强说道:“即是如此,就算不能建功立业。 那也是咱们和五皇子有缘! 当年师傅说缘起便要结个因果。咱们不能因为五皇子势弱就、势弱就……” 刘锦忽然笑着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个莽小子。我知你是赤子之心。 难道我就不听师傅的话吗? 我虽然盼着早点退休,但也不至于会玩忽职守。 五皇子虽然身份尊贵,但终究不过是个少年。 希望三年后他的那些兄姐能手下留情,不要对他赶尽杀绝才好。” 这时叶延又问:“就不知道陛下为何要把自己的骨肉送到陪都去?” 一时寂静无声,像是刘锦在观察四周有没有旁人。 最终他才用极小的声音道:“咱们大越历朝历代都只是单传,你不觉得奇怪吗?” 叶延问道:“不是因为越朝皇族人丁不旺吗?” 刘锦冷笑一声道:“天知道过去的皇帝,是怎么选出来的…… 不过百年过去,多少皇家的儿女被抹去,最终也没找到那个真龙血裔……” 叶延听了急问道:“什么真龙血裔?” 这时刘锦忽然不再说了,只是支支吾吾地推诿。 任凭叶延怎么打探都是无用,刘锦只说到:“这些传说多半都是瞎编乱造,不听也罢。” 一边急的抓耳挠腮,一边却是如老佛入定如何也不肯说。 这时令两人大吃一惊的事发生了。 只听车厢内一个少年人的声音响起道:“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本皇子就赦免你知情不报之罪。” 第三章 带头大哥 突然听到后车厢内少年的话语,两名侍卫都是惊出一身冷汗。 他二人早就已经知道,今晚所有皇嗣都吃了麻药。 这麻药还是老国师留下的稀罕东西,服下之后三日三夜不会醒来。 既不会影响了几位皇嗣的身体,也免得路上多许多麻烦。 正是知道如此,两名侍卫互相之间才毫无顾忌,将真心话都掏出来说了。 谁能想到五皇子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快便醒了。 回忆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 不论是老成一点的刘锦,还是老想着要建功立业的叶延,都是浑身簌簌发抖。 他们没有同五皇子君梧打过交道。 但是天下的皇子皇女们都是难伺候的,这点不会有假。 君梧见两名侍卫如石头一般僵硬了。 他又冷笑一声说道:“刚才还有胆子,如今到哪去了。” 刘锦和叶延继续石化着。 君梧看着二人僵直的背脊,才又道:“你们一个想要安然退休,一个想要建功立业。 但如今都已经上了我的船了。 若是你们对我不肯尽忠,处处隐瞒,难保咱们一起翻船。” 一听这话,刘锦和叶延立刻发誓赌咒道:“属下绝不敢如此!” 君梧淡然地打断他们的话道:“那你先把真龙血裔的事情说出来。” 不用回头,刘锦就知道五皇子说的是自己。 他忙回答道:“并不是属下有意隐瞒。 实则是因为,这都是皇宫中摸不着影的传闻。 这才不敢在五皇子面前搬弄是非。” 接着他吞了口口水继续说道:“属下也是听人传说, 咱们大越朝该在这两百年内迎来真龙血裔。 而那真龙血裔能带领越朝一统天下。 到时候韩、梁、卞、齐几国必将俯首称臣。 更有甚者,据说真龙血裔是……是不会薨逝的。” 君梧点点头,这些话和他在皇氏家宴上听到的差不多。 他转而又问道:“你们都是少林寺的? 一个内力十五年小成?一个内力二十年小成?精气冲破脊柱又是什么意思?” 刘锦听了这问题,心中微微叹息。 他们这五皇子连这些基本的武学常识都不知道。 三年之后要如何同其他皇嗣比斗? 但这样的想法,刘锦自然不敢表现出来。 他只认真回答道:“天下武功门派不同,武器招式之间各有掣肘压制。 很难说哪门哪派就是天下第一。 但共同的是‘内力’二字。 咱们两师兄弟都是愧对师门,如今还都只有二十年内小成内力。 若是能打熬过一百年内力,精气冲破脊柱,再经历过心劫,则能跨入中神境界。 从此身体已成横联,钝器伤不着,锐器也能硬接。” 君梧点点头问道:“世上达到中神的有几人?” 这时候一直没法发声的叶延抢着说道:“这我知道。 各门各派的宗师、护法大多进入了中神境界。 咱们少林十八罗汉个个都是中神的大师。” 刘锦也补充说道:“中神境界需要一百年内力以上,属于万中无一。 若是能进入中神,则不是简单的内力累积,对武功招式的理解也会更加精湛。 只有各派宗师才有可能达到。 中神之上就是大成。传说需要千年内力才能达到。” 君梧忍不住问道:“千年?人能活这么久么?” 刘锦与叶延听了这问题都呵呵笑了。 初入武学之道,大多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就连他二人当初也这么问过师傅。 刘锦解释道:“咱们武学说的多少年内力,并不是以年份为单位。 而是说一个普通用人全力习武一年,内力的长进。 但是对于那些天生习武的材料,则不需要用这么久,就能达到一年份的内力。 顶级的宗师,半百岁数达到两三百年的内力,也是能做到的。” 君梧仍旧很平静的问道:“那么能做到大成的高手,这世上又有多少人?” 刘锦没想到他们的五皇子年岁不大,却总有种处变不惊的态度。 这不由让刘锦心中对五皇子更生出一丝好感。 他回答道:“神州之大,属下也不能尽知。 所以或许有能进入大成境界的高手,只是咱们普通人从未见过罢了。” “也未听过活的。”叶延连忙补充道:“有些传说中的入圣高手是大成境界。 只是论岁数该有几百岁了。也不知如今到底还活不活着。” 这话听入君梧的耳中,却像是被他抓住关键一般。 就见君梧不动神色地问道:“那你觉得他们是否有可能还活着?” 在君梧过去的世界里,历史记录寿命最长的人才一百三十岁余。 若是如现在这样的古代,五六十岁便是绝大多数人寿终之时。 但是分析这年轻冲动的侍卫的话语,却好像活几百岁并不是全无可能一般。 所以君梧故意套话来问那年轻人。 叶延被主子这么问了,显然变得非常兴奋。 虽然五皇子是所有皇嗣之中,势力最单薄的一个,但是皇子就是皇子。 叶延稍一思忖,便回答道:“属下相信世上定然还有活着的大成圣人。 譬如说白头道尊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人了。至今还有他仙踪在某地出现的传闻。 若不是进入大成,肉体不再衰败,又怎么可能达到?” 君梧又是点了点头。 看来肉体不衰和进入大成境界是相辅相成的。 这样的世界,还算有点意思。 君梧勾起了嘴角笑着。 他两名侍卫本来半侧着身似回答五皇子的话。 但忽然看到五皇子的笑容,都是心中一颤。 五皇子容貌俊美无俦,所有的皇嗣都无法比拟。 但是真正让他们心中震惊的不是五皇子的容貌,而是他笑容中的淡然冰冷。 像是出世的仙人,仅将人世当做游戏一般。 君梧接着又问:“那你们说的冲破脊柱是什么意思?” 刘锦继续恭敬地回答道:“凡人脊柱共有三十三节。精气与内力同时增长。 每增长一段,则会冲破一节脊柱桎梏。四节尾椎与五节荐椎一旦突破。 那就进入中神境界。可是冲破荐椎最后一节远远比其他脊椎更难。 一旦突破,身体中的潜能持续引出。 精气与内力相辅相成,则更比旁的武人厉害百倍。” 君梧将关心的事情一一听完。 知道更深的东西凭这对难兄难弟也不会知道更多。 接着他面容淡然地对叶延说道:“好了。现在你用全力来攻击我。 你可放心,我不会要你性命。” 第四章 说来你可能不信,是他先动的手! 五皇子的提早醒来,和他身上的淡然之气。 让刘锦、叶延二人心中折服。 但由于他如今说的这句话,却不免又让二人心中担忧。 担忧五皇子是不是太过年幼,而惯爱说大话。 从刚才的交谈来看。 这位容貌俊美,年纪轻轻的皇子对武学一道一无所知。 如今却要叶延全力攻击他。 不要小看少林寺好不好! 哪怕叶延只是刚从少林俗家弟子中业满出山,也不能这么侮辱啊! 这时候叶延揉了揉鼻子,斟字酌句道:“五皇子…… 属下虽然只有十五年小成内力。 但若是……击在普通人身上那也是……” “我不是普通人。” 君梧面色平淡地打断了叶延的话。 叶延再次挠头解释道: “就是因为五皇子您是金枝玉叶,属下更不能……” “就你这点胆子还想要建功立业。” 君梧不屑地冷笑一声道: “看来你们别拖我后腿,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叶延听了这话,心中莽气一燃,身子刚要动弹就被刘锦拉住。 他皱着眉用眼神制止叶延。 开玩笑,五皇子如果还没有到陪都就被伤了。 那么他们这两个侍卫定然要被处死。 他刘锦还想混到退休呢! 叶延虽然年轻,到底并不是笨蛋。 被师兄刘锦一拉,头便低了下来,动作也停止了。 这时候君梧再次开口道: “既然你们两个不听我命令,那我就不再手下留情了。” 说罢他平推一掌击向叶延的胸口。 叶延初时还唬了一跳,再看到五皇子软绵绵的动作。 他脸上就止不住地挂上笑意。 叶延心中一哂道:“要不就和五皇子过两招,哄哄这个孩子吧。” 心中如此想着,他便抬手要做格挡。 谁料到他的手臂才提起,便觉得有一股劲风劈面而来。 原来就在叶延抬手的一刹那,君梧眼前的面板立刻弹开。 一行小字无须阅读已经映入君梧的意识: “注意:即将受到敌人攻击。 敌人资料:叶延,十五年小成内力,精气冲破第一节尾椎。 少林寺俗家弟子出生,精通《铜锤手》、《铁线鞭法》。 建议立刻激活三十年小成内力。激活《般若掌》至精通,以针对《铜锤手》。” 君梧心中暗笑,自己猜测的金手指用法果然不错。 他心中默念道:“激活。” 果然界面上的小字又直接映入了君梧的意识: “《般若掌》,少林寺进阶拳法,拳法柔中带刚,以虚无处克敌。 精通水平可完全克制少林寺基础拳法《铜锤手》。”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在叶延眼中,五皇子软绵绵的一掌快要来到他的面前。 忽然之间这一掌便生出了一股强劲掌风。 掌风凌厉至极,竟然不亚于自己的师傅。 叶延的脑子一瞬之间还转不过来。 但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本来随意抬臂格挡的他,知道这一掌若是硬接便要将手骨折断。 他一个鹞子翻身,从马车上倒翻下地。 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五皇子,口中吃吃问道: “五皇子您……难道是同门师兄?” 但是他随即摇了摇头,若是师门中有五皇子这样的“前辈”,他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但先前五皇子使出的一掌,前一半虽然寻常。 后一刻绝对是《般若掌》不会有错! 他与师傅拆招的时候,曾好几次被这一掌给制服。 熟悉的情景经历过太多次,以至于叶延绝不会弄错! 就连还坐在车辕之上的刘锦也用惊异的目光看向五皇子。 只见这五皇子以最寻常的方式跳下马车。 光从姿势看来的确不像是个练家子。 若不是因为五皇子容貌俊美,自带一股绰约之感。 那么他下马车的动作甚至可以说是笨拙。 再看五皇子向着叶延走了过去。 那莽小子也不敢动,只呆在原地发愣。 君梧不过十四岁的年纪,比起叶延还矮了半个头。 但是他面色从容淡然,对叶延道:“用全力,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 说罢一掌又向叶延攻去。 虽然君梧的步伐平庸至极,但叶延却不敢躲避。 他心中想着是硬接三五招,好平息五皇子心中的怒气。 但叶延实在是料错了他与五皇子之间的差距。 《般若掌》他也曾硬接过几次,能在师傅手下生生抗着不倒。 但是别看五皇子脚步并不犀利,掌法却比师傅还要威猛许多! 同样是《般若掌》,五皇子使将开来竟然更加圆融贯通。 招招攻至,竟然让叶延无处可避! 这时候叶延的一颗心突突狂跳,已经快从嗓子眼中窜出来了。 他勉强避过一掌,却发现下一掌已经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眼看着掌风凌厉的一掌劈向自己的心口,叶延索性双眼一闭,心中已经存了死意。 刘锦也在旁急呼道:“五皇子请手下留情!” 要刘锦上前夹击救下师弟,他是万万不敢的。 作为师兄,他只能出言求情。 这时候就见五皇子果然在半空中,生生停下自己的手掌。 若是一掌劈实下去,叶延必然要吐血而亡。 先前二人对五皇子的轻视,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他们心中都卷起狂风骇浪。 不知今晚会不会死在五皇子的手中。 再看时候,五皇子回过身来。 他对着刘锦道:“他已经没用了,你来。” 语音平淡,笑容诡异地骇人。 其实君梧在激活内力和《般若掌》之后,便试过故意激起叶延全力反抗。 显然只要从交手开始,金手指已经给了他克制对手的实力。 不论对手是有意放水,还是全力拼搏,都无法再让君梧的实力得到提升。 所以他转而将目光看向刘锦,希望能从这少林寺师兄身上在压榨出一些价值。 叶延额头见汗,他只是个想要安然退休的人啊! 为什么会遇到这么古怪的五皇子! 先前叶延还只当做五皇子是个没有母妃,没有家族撑腰的可怜孩子。 甚至心中生出了怜悯的情绪。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下一刻,五皇子就会变成这样强悍而古怪地家伙! 叶延咽了口口水还待措辞。 这时候五皇子又道:“你们若是全心全意跟我,我绝不会亏待你们。 你们一个想要衣锦还乡,一个想要光宗耀祖是吗?这有何难? 只是如今我要你全力向我出手,你却推三阻四的话。呵呵。” 说到这里君梧冷笑一声,面色也变得阴冷,道: “不能为我所用,我何必留你?” 第五章 挤牙膏 夜色冰冷,照在大越朝通往陪都的官道之上。 野风偷走了刘锦背脊的温度,也偷走了他的勇气。 向来只求息事宁人,大事化小的他。 也知道今天已经走到了人生最关键的时刻。 不知道为何,只不过十四岁的五皇子君梧站在他面前。 虽然容貌俊美,但是笑容冷得像镰刀一般。 他不由自主地望向倒在地上的叶延。 此时这莽小子倒在地上,虽然面上全是惊惧,但是一张脸涨得通红。 看来叶延刚才虽然是险象环生,招招都能治他死命。 但这小子竟然是内伤也没受一个。 忽然之间,刘锦一生所有的智慧都在这一刻用尽。 让他下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本来茫然惊恐的神色忽然变得郑重起来。 他对着君梧抱拳道:“请五皇子手下留情。” 说罢他从车辕上一跳而下,双拳齐出,对着君梧双耳同时敲击而来。 而君梧的面前同样出现了界面: “注意:即将受到敌人攻击。 敌人资料:刘锦,二十年小成内力。 精气冲破第三节尾椎。 少林寺俗家弟子出身,精通《金刚拳》、《少林棍法》。 建议立刻激活五十年小成内力。 激活《拈花指》至熟练以克制《金刚拳》。” 君梧心中暗道:“果然只有遇到更强的敌人。 金手指才会给予更强的实力保护自身。 这样的金手指,简直是在挤牙膏啊!” 他忙在心中默念:“激活。” 与此同时,面板上的文字变成了: “《拈花指》,少林寺高阶指法。 相传为达摩祖师所创。 典出于‘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 指法轻柔飘逸,却能制敌要害。 在武林中被称为‘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属入品技法。” 君梧也算是激活了几门武功。 但是“入品技法”这四个字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如今管不了太多,只抬眼看着向他飞跃而来的刘锦。 他的双拳分别击向君梧两边的太阳穴,这一招叫做“金鼓齐鸣”。 虽然伤害不高,却能让对手暂时失去反击的能力。 可见刘锦虽然向自己动手,还是留了余地的。 君梧微笑,他双掌做拈花状,不守反攻,向刘锦心口几处要穴拂去。 不得不说《拈花指》作为佛门高深武学。 虽然姿势飘逸漂亮,却不给人阴柔之感。 动作开合之下自有一股森然气象。 刘锦猛然见到五皇子拂向心口的手指,双眼暴突而出。 猛然凌空向后斜飞,直月初了一丈多远才跪在地上。 刘锦不断喘着粗气,这斜飞而逃得动作看似简单。 实则是花费了他毕生的武学精髓。 也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刘锦的武功其实不低。 正是因为刘锦的武学天赋不错,所以他更明白五皇子的可怕之处。 先前他从旁观察五皇子与叶延之间的战斗。 已经知道五皇子内力该有三十年左右。 只奇怪的是,五皇子《般若掌》使得圆熟,在少林寺中也难有比他更强之人。 但是他脚下的步伐却是粗疏得很,简直就像是不会武功一般。 正是因为这奇怪之处,刘锦才是飞身而起。 想借着轻灵的身姿攻五皇子一个出其不备。 更是用了《金鼓齐鸣》这样的招式,避免真的伤了金枝玉叶。 虽然他内力应该不如五皇子,但是若只是点到为止,便飞身躲避。 那么经验更丰富的刘锦并不一定就会输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瞬间,这位五皇子的内力像是暴涨了一般。 虽然五皇子的指法并不是硬派功夫,但是周身气息流转却是骗不了人。 刘锦分明能察觉到五皇子对他使出的指法,比刚才更加强悍。 若是被他戳在胸膛上,刘锦心口必然是多了几个血洞! 而五皇子所用的指法,刘锦即便不会,也是远远见过的。 这正是他们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之一的“拈花指”! 这样的功法,就算是少林寺中也只有少数几人会得。 这五皇子小小年纪,又长在深宫之中,怎么可能会用的如此精熟! 这!这还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没外力支撑,可怜的小皇子吗! 刘锦立刻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双手抱拳过头。 他对君梧道:“属下罪过,有眼不识泰山! 还请五皇子责罚!” 这时候的君梧只是淡然微笑,双手背在身后。 他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自然不会对自己的两名侍卫赶尽杀绝。 叶延虽然有些莽,却绝对不蠢。 他见师兄刘锦的作为,便也猜测可能是他们先前在马车上,对五皇子出言不逊。 这才惹得五皇子出手警示他们。 这叶延也忙单膝跪地,抱拳过头道:“属下罪过,请五皇子责罚。” 这时候君梧才淡然道:“我说了,不会要你们性命。 还要赐给你们扬名立万,衣锦还乡。 只要你们对我忠心不二。” 这时候的刘锦与叶延心中都是激动。 他们两个也不起身,齐齐高声说道:“属下必将赴汤蹈火,为主人鞠躬尽瘁!” 君梧点点头,不再看他们,而是转头走向马车。 只是这马车既高大又宽敞,他一跳之下,竟然没能跳上马车。 君梧转头看去,那两名侍卫仍旧低头跪地。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窘态。 君梧这才双掌一起用力,勉强上了马车。 直到他在马车中坐好,君梧才开口道: “别再耽搁了。咱们比别人慢了许多。” 刘锦与叶延连声称是,一个快过一个的上了马车辕子,挥鞭继续在官道上赶路。 这时两人同时看向远方西垂的月亮,心中各有各的激动。 先前还以为自己跟了一个一无所长的普通王子。 如今才知道他们师兄弟二人竟然是捡到宝了。 跟着这样一个皇子,说不定还真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强大的信心鼓舞着二人的气势,连马蹄声都变得更有力了一些。 只有君梧坐在车厢里,心中盘算着前程。 不知道其他那些兄弟姐妹们,手中到底握有什么样的底牌。 与此同时,在三十丈开外的树梢上,正蹲着一个黑衣人。 他虽然离开极远的距离,却是把君梧他们的情形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黑衣人虽然极力隐藏自己,大气也不敢出。 但他内心却道:“必须赶紧禀报主人才行!” 第六章 biss无疑 在官道上一连收服了两名侍卫之后。 载着君梧的马车继续轻微摇晃着向前行驶。 只是这一次,马车辕上两名侍卫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不过一两个时辰之前,他们还以为这次随五皇子去陪都会是个苦差事。 但如今刘锦与叶延心中都充满了激动。 既是为了五皇子的实力深不可测,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有了盼头。 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叶延自不用说。 就连只盼安稳退休的刘锦,此刻也是克制不住嘴角上的笑意。 他挥动了一下马鞭,鞭声清脆,就像刘锦在倾诉心中的喜悦一般。 马车载着心思活跃的三人,终于进入了陪都。 刘锦与叶延挡在前面,将一应验证都办妥了之后便将马车驶了进去。 而君梧则是继续装作昏睡,在摸清楚其余人的实力之前,君梧还是选择要低调行事。 相对的,他的兄弟姐妹们此刻也,一定想要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 待进入他独自居住的宫苑之后,君梧才恰当的“醒”了过来。 宫苑之中早就被人送入了各色文房四宝、衣物被褥。 墙上挂着几张硬弓,花瓶里插着一方宝剑。 甚至还有一条软鞭盘在柜子上。 除此外,竟然还有茶叶与各色零嘴也都已经备妥。 看来君梧的便宜父皇,并没想要委屈了自己的子女。 而宫苑门口,一个名叫蕊心的侍女已经半跪着,向君梧一行人行礼。 君梧随意看了一眼蕊心,是个长相甜美的圆脸姑娘。 若是放在前世,能被人称为美女。 而蕊心抬头见到五皇子君梧,则是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朵根子上。 她心中暗道:“五皇子竟然这么好看,看来我运气真是不错!” 君梧对着蕊心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卧房。 看着这个宫苑虽然不大,却很别致,也被蕊心打扫地一尘不染。 君梧等三人都是赶了一整天路。 大家吃饭洗漱之后,君梧也不再为难其余几人,打发他们去休息了。 只有叶延和刘锦两人约好,按上下半夜值守。 君梧只觉自己真的累了,很快就在柔软的锦被中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忽然听到脑海中有个声音道: “即将遇到攻击。 敌人资料:姓名未知。五十年小成内力。 擅长武功未知。 建议激活一百年小成内力,激活《龟息功》至二层。” 君梧猛然睁开眼睛,面前是睡床的雕花木顶。 刚才脑海中的声音给了君梧两个讯息: 第一,立刻有人要来杀他,武功不弱。 至少比他的两名侍卫强了不少。 第二,《龟息功》听名字是闭气功夫。 在此时激活可见敌人是想要暗中对自己下手。 君梧立刻默念道:“激活。” 下一刻,君梧能看到面板上的一行文字。 “《龟息功》,道家白马崖小三清观独门吐纳术,如今已失传。 激活至二层可以闭气一个时辰。” 君梧刚要体会这行文字的意义。 便听到“咳”地一声,像是木料敲击桌面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很轻,若君梧此刻在熟睡中,必然不会发觉。 接着就是窗子被人悄悄推开的声音。 君梧继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能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轻柔地向他靠近。 突然他感觉扑面一阵风过。 一只柔软的枕头立刻压在他的面孔之上。 一个身着黑衣之人偷偷潜入到君梧的房间,并且企图暗中将他闷死。 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位五皇子竟然这么弱。 连一丝抵抗都没有。 他牢牢按着枕头,心中数过一刻钟。 这么一来就算是水牛也该闷死了。 他微笑着松开了手上的枕头,想要看一看五皇子临死前的面貌。 按照主人的吩咐,他必须用这种方式弄死五皇子。 否则只要留下伤口,就容易被人察觉到是何人下的手。 但是枕头挪开之后,黑衣人震惊了。 因为他看到的是五皇子鲜活的面孔。 一双冰冷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黑衣人的腿像是失去力气一般,向后跌了一步。 他双眼暴突,看着五皇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俊朗的容貌在夜色中显得冷酷镇定。 黑衣人压下心中的恐惧。 既然五皇子没有被自己闷死,那只好出重手法将他击杀了。 果然,五皇子像是木头一样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他并未主动向黑衣人出击。 直到这时候,黑衣人才大起胆子。 他从袖中闪出一柄泛着精光的匕首,直冲向君梧。 与此同时,君梧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对于君梧来说,此刻最大的弱点就是毫无身法。 若是要他去追击黑衣人,只有让他逃脱一种可能。 而君梧故意坐着一动不动,果然那个黑衣人立刻胆大到主动扑向君梧。 接着君梧拈花指一错,迅雷不及掩耳般抓住黑衣人的手肘。 瞬间双手一翻,随着黑衣人的一声惨叫。 他的两条手臂都以诡异的角度软垂下来。 君梧向前踏出一步,手指向着黑衣人心口一拂。 黑色的衣服上,绽开了极多暗红的血花。 黑衣人双眼突出,轰然倒在地上。 鲜血的腥气在屋中弥散开来。 窗框不断敲打窗棂,夜风卷了进来,带来新鲜的空气。 此刻的君梧心中满是懊悔。 他对自己暴涨的实力还不习惯,竟然一招之内就将黑衣人杀死了。 “该留条活口盘问的!”他心中暗恼。 听到惨叫声的叶延与刘锦同时冲到了门口。 而蕊心慢一步赶到,看着地上死状可怖的黑衣人,尖叫一声坐倒在地上。 君梧抬起头看向刘锦与叶延,面色平淡没有喜怒。 他们两人此刻都是满头大汗,叶延的脚上甚至没有穿鞋子。 君梧叹了一声道:“杀人不行的话,埋人总行吧?” 刘锦与叶延吞了口口水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君梧站了起来,对着门口三人道:“今晚的事情……” 刘锦立刻跪在地上,找回了声音道:“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叶延与蕊心也忙跪在地上,颤抖着重复刘锦的话。 君梧这才点点头,从他们身旁穿过道:“打扫干净。” 第七章 惹是生非 君梧的宫苑中,半夜死了一个黑衣人。 这事情看似不声不响,如夜色一般被翻过了。 第二天一早,黑衣人的尸体已经被刘锦和叶延设法处理了。 这样的小事,自然无需君梧担忧。 从黑衣人的衣着和武器上、看不出任何特色。 显然他的主人早就把他当做一枚棋子使出。 真正让他挂心的事两件事情: 第一,如今自己虽然空有一百年小成内力,但是身法基础几乎为零。 昨夜要不是设法让黑衣人轻敌,君梧要想杀死他并不容易。 第二,他既然已经得到了一百年小成内力,为何丝毫没有进入中神境界的趋势? 君梧决定先解决第一件事情。 如今的金手指看来极其被动。 只有在别人设法加害自己的时候,才会给予相应自保的能力。 若是这一生君梧都在庸手之中厮混,那么他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庸手罢了。 而真正的高手,哪里有那么容易找到? 君梧不愿被动等待。 至少他需要立刻提高身法,不能光做一个内力浑厚之人。 于是君梧一起床后,就走出自己的宫苑,在陪都花园中不断巡视路人。 他自己那三名手下,自然不能再碰瓷了。 难不成以后生活起居都要君梧亲手来操持不成? 更何况他们的实力也不在黑衣人之上。 如果对自己构不成威胁,那么磋磨他们就变得毫无意义。 君梧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锦袍。 他皱着眉头似乎心存烦恼的模样,看在御花园中各色宫女眼中,都是如画如仙一般。 但若是这些女子知道此刻君梧心中想的,是找哪个倒霉鬼来挑衅一番。 她们怕是要躲也来不及了。 君梧眼看一路上那些宫女与小黄门,没有一个看着像是身负武功的人。 而真正隶属于皇嗣们的高手,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出手。 难道想要寻到一个高手竟然这么难吗? 君梧一路想着心事,而他身后则跟着叶延。 此刻叶延背上还背着一个蜀锦袋,里面放着砚台、笔墨纸张和一套崭新的《大学》。 他原以为今天是跟着五皇子去书房的,便将各色物品都早早准备好了。 谁知道君梧只是在花园中一遍一遍地绕圈子。 丝毫没有要去书房的意思。 叶延不由地一身冷汗,但是昨天晚上五皇子冷酷杀死黑衣人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叶延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此刻出言提醒五皇子。 跟着君梧漫无目的地又逛了一圈之后。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奔跑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要追上他们。 君梧与叶延听到这脚步声,同时眼睛一亮回过头去。 原来这脚步声轻捷有力,看来是个武功不弱的练家子。 果然,只见向他们疾奔而来的是个年轻男子,身材健硕,穿着侍卫的服饰。 他遥遥见到五皇子,便连忙下拜道: “五皇子,已是早课的时辰了。其他皇子皇女都已就位。 范师傅让属下赶紧来请您去书房。” 来人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 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玩味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一愣,抬头看了一眼五皇子,立刻低下头回答道:“属下韩铁龙。” 这话才刚说完,韩铁龙忽然感到耳边一声巨响。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五皇子, 原来刚才自己竟然是被这个才十四岁的少年,甩了一个巴掌。 韩铁龙深吸一口气,仍旧是不动声色地跪在地上。 身为皇家侍卫,被皇子皇女们动辄欺负。 这早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 韩铁龙本来庆幸自己的使命只是保护范师傅,所以受到的磋磨并不算多。 如今被五皇子莫名其妙地一巴掌扇过来。 他也只是暗暗隐忍,并没有怀恨在心。 君梧故意在这一掌上未使用一丝内力。 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少年人一般。 这么做是为了让韩铁龙轻敌,好促使他下决心来反抗自己。 只可惜一掌下去,他眼前并没有能浮出界面。 君梧心中暗啐:这么恭顺吗? 接着他又冷冷开口道: “本皇子此刻有要事,你去回禀范先生吾去不了了。” 韩铁龙低着头,道:“范师傅命小人一定要带五皇子去书房。 不知五皇子有何要事,我也好禀告范师傅。” 他话刚说完,另一边的脸颊上又被抽了一掌。 君梧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何禀告是你的事。难道你要打听主子的行踪吗?” 韩铁龙无奈道:“小人不敢。” 眼看君梧不再搭理他,韩铁龙只得无奈告退。 看着这一幕,叶延心中有一丝不忍。 他最终轻声叹道:“范师傅武功极高,性子又烈。 这一回老韩怕要受苦了……” “慢着!”君梧突然说道。让韩铁龙和叶延都是一愣。 这时候君梧神色淡然道:“带本皇子去书房!” 韩铁龙不知道,这跋扈皇子为何性子如此反复。 但是自己的使命总算是有了交代。 他立刻恭声称是,在前带路。 君梧一路跟着韩铁龙穿过曲折的花园小径。 一转弯终于见到了一座高大的屋宇。 这屋宇外种植着的兰花此刻正飘着香气。 进到屋中,见到五位兄弟姐妹们,早就已经坐在桌案之前。 越朝规矩,皇子皇女都有机会继承皇位。 自然,不论男女也都要进书房读书。 六位皇嗣,年纪最大的此刻已经开始读《礼记》了。 最小的六皇子还在读《尔雅》。 无论如何,他们此刻都端端正正地坐着或读或写。 而教书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范师傅。 范师傅年纪不轻,面色严肃。 他并没因为满屋金枝玉叶而有一丝卑微。 君梧一进书房,便对范师傅拱了拱手道:“本皇子来迟了。” 范师傅从书本中抬起头,睨了君梧一眼。 只点了点头,用书本指着一张空着的席位道:“去坐吧。” 这时范师傅忽然转头见到韩铁龙,吃了一惊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韩铁龙低下头并不说话。 谁料到君梧却是高声说道:“是我打的!” 此话一出,书房中的兄弟姐妹们,都是吃惊地抬头看向君梧。 平日沉默的君梧,怎么忽然会做打骂下人的事情? 范师傅更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君梧。 接着从身边的书案上取过一柄镶金檀木戒尺,道: “你进学迟到,还将我派去的侍卫打伤?” 君梧淡然的脸上流露出高傲,说道:“代范师傅管教了一下而已。” 第八章 儒雅随和 书房中那些皇子皇女们,看到范师傅拿出镶金檀木戒尺。 大家都是吃了一惊。 接着他们看君梧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呆子一般。 这戒尺上分明写着“御赐”两字,是父皇赏赐给范师傅的。 手执这柄戒尺,就算是皇子皇女,范师傅也能照打无误。 呵呵,今日小五这蠢材定是要被打脱一层皮了。 而君梧看着晃动的戒尺,心中却是暗自高兴。 他只道:“原来惹师傅不喜了,那么听凭师傅责罚。” 范师傅听了这话,皱起眉头看向君梧。 他心说这小子到底是痴傻,还是真的认错? 竟然不惧怕自己? 他心中略一思量,决定还是要再给五皇子一个机会。 便道:“这样吧,你若是能将《大学》背诵一便。 我看你治学诚心,今日之事便就算了。 若是没有治学之心,那么老夫也不能乱了学纲。” 此话出口,更是让不少人心存窃喜。 特别是四皇子君思。 他和君梧没差几个月,如今都在读《大学》。 可是《大学》的文章他还只是粗粗看了几遍。 句意尚未全弄明白,更别说是背诵了。 量小五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什么背诵《大学》,不过是范师傅找个托词,好顺理成章地惩制他罢了。 众人将目光都投向君梧。 谁能料到这时君梧心中却是暗骂。 因为他眼前的面板已经出现: “为应对师傅惩罚,建议激活《四书》、《五经》至精熟。” 君梧原以为他这一番挑衅,可以换来更高的功夫。 至少能换一些身法招式。 谁能想到金手指只是给他《四书》、《五经》精熟这样的技能。 谁也没能察觉到君梧的黑脸。 他在心中默念道:“激活。” 如今不激活也不成。 系统既然给了他《四书》、《五经》的技能,显然不会再给他旁的武技了。 果然,原本对《四书》、《五经》没多少认识。 此刻君梧心中忽然多出了许多文字和含义来。 这时他向前走了一步,背负着双手缓缓背诵道: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 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整篇《大学》就此被君梧流畅地背诵下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君梧面色却是淡然自若。 仿佛背诵《大学》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般。 待将整片《大学》背诵完毕。 君梧神色平静地看向范师傅,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整个书房一片寂静。 ,早就学过《大学》的几位兄长更是一脸惊异。 虽然已经学过,当年的他们却没法讲整篇《大学》背诵地如此流畅。 像是全然贯通于胸中一般。 这小五,竟然暗中下了那么多苦功吗? 连范师傅也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容貌俊秀的少年人。 他忽然再次开口问道:“‘乐只君子’这一句要如何解释?” 这一回,范师傅的面色显得暧昧未明,看不出喜怒来。 君梧心中自然涌现出一段内涵。 他便朗声说道:“这一句的字面意思是‘快乐的君子。’ 而曾子之后又说‘民之父母。 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 此之谓民之父母’是对为人君者提出的要求。” 听到这些话,范师傅难以克制的牵起了嘴角。 他最后对君梧道:“希望五皇子能记住这句话。” 范师傅这一句话语带双关。年纪较小的六皇子还听不出什么来。 大皇子、二皇女以及三皇女几人,却是眼神变得更加深刻了。 所谓“为人君者”,指的就是皇帝啊! 范师傅要他记住这句话,或许想说的是要让君梧记住如何做好“人君”。 难道这代表了范师傅对小五看好? 范师傅是父皇特别敬重的大儒。 更别提他文武双全,是个儒将。 范师傅曾带领一支孤军,抵抗犯边的蛮人一十二年,立下汗马功劳。 老来之后被父皇拜为太子少师,隆恩之重,少有人至。 能被范师傅肯定,其意义绝不同于被寻常教书先生肯定。 所以范师傅的课,众位皇子皇女们都来的特别殷勤。 这时教案前的范先生一改严厉的神色。 他面带微笑,称赞道:“五皇子果然在读书一道上下过苦功。 我既然有话在先,那么迟到之事便不再追究。下去坐吧。” 这话听在众人耳中,都知道是范师傅存心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有意饶过五皇子这一回。 见到师傅如此偏心,四皇子君思忍不住咕哝一声道: “迟到的事情可以不罚,打骂下人的事情也就此算了么?” 这声音虽不响亮,学堂中却是人人都听到了。 这一次众人幸灾乐祸的对向,一致变成了君思。 果然就见范师傅恢复了严厉的面孔。 他看向君思道:“四皇子不如也将《大学》背诵一遍吧。” 君思一时之间面色煞白,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偷笑的声音。 眼看范师傅想要打圆场,却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样的蠢事也只有君思做得出来。 背诵不出《大学》的君思虽然站着,却是恼怒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时候范师傅恢复了俾睨权贵的大儒气度。 他将金戒尺在书案上一拍,道:“古之君子都知独善其身。 四皇子如今难道已经能够兼济天下了?” 君思虽然低着头,却用愤怒的眼神瞥了范师傅一眼。 他在皇都之中,也从未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训斥过。 君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嘟囔道: “大越国以武立天下。学这些叽叽歪歪的又有何用。” 君思以为自己的话说的极轻。 没想到却听到范师傅如震雷一般的斥责声音道:“四皇子,有辱圣人不可轻纵! 罚抄写《大学》四十遍!” 君思心中一惊,正在这个时候,他耳旁却听到了轻笑声。 君思侧过头去,只见到君梧冷然的面孔! 一定是他刚才在嘲笑自己,转眼就装做严肃的样子! 可恶,向来只有他君思戏弄君梧! 哪有反过来的份! 君思暗暗捏起了拳头,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第九章 犯人找到了 在陪都大书房的花园内,有一座无字石碑。 如今石碑上纵横交错,被人刻了一幅围棋的棋盘。 若是细看棋盘,则会发现棋盘上的经纬是新刻上去的。 每一条沟壑都正好是一指宽,上面还留着一些石粉。 这时石碑前站着一个头发花白,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 他手中执这一枚玉质棋子,在棋盘的中心按了下去。 棋子竟然就这样嵌入了竖直的是棋盘里。 原来石碑上刚好碎裂开一个小小的圆形孔洞,而本来脆弱的玉质棋子,却是完好无损地嵌在小孔之中。 这样一来,即使是竖直的棋盘,也能让人用来手谈。 那个白发肃穆的中年人,正是范师傅。 而他一子下完之后,另一个人也走上前去。 他一模一样地将一枚玉棋子嵌入石碑之上。 这个人却是头发全白,没有胡须。 光看容貌竟然还是一位美男子,与那全白的发丝合在一处极为突兀。 范师傅接着又在石碑上下了一子,而那白发无须男子却开口道: “今日听闻范师傅曾放了五皇子一马? 这可不像是范师傅的作风啊。” 那男子说话声音竟然极其尖锐,原来是一名宦官。 范师傅本来面孔严肃,这时候却是微微一笑道: “我又不是你。我想要以什么态度对人,难道还需要瞻前顾后吗。” 白发的宦官听了这话,面色一黑。 他接着又在“棋盘”上下了一子问道: “咱家只是奇怪,能入了范师傅的眼,显然不是普通人。” 范师傅像是在思考一般皱眉一会,一边下子一般说道: “老夫也说不上他是不是普通人。 按说五皇子的助力最少,这个时候应该是唯唯诺诺,如惊弓之鸟一般。 但我今天早上见到他时,却见他神定气闲,竟然比我这个当先生的还要泰然自若。” 白发男子又问道:“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又或者五皇子心思纯真。因没旁人提点,根本不知道陪都的险恶。” 范师傅白了白发男子一眼,道:“陛下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的孩子。” 白发男子笑道:“这可是范师傅您说的……” 范师傅再给一个白眼道:“要不怎么说你们阉人狡猾呢?” 那名白发男子听了这话全不生气,反而是继续在石碑上下子道:“范师傅,你的棋艺还是不行。” 说罢他手指在石碑上一敲,十几枚棋子竟然就这样被震了出来。 白发男子再用手中的木盒子一抄。 那些棋子就尽数落在盒中,发出一阵脆响声。 他本来容貌俊郎,此刻挂着笑容看向范师傅道:“这一块的子,咱家吃了。” 范师傅两条眉毛竟然上竖,大怒一声道:“不下了!不下了!” 范师傅作为少师,腹中诗书无数,人又威严。 谁知他竟然有这样耍赖的一面。 白发男子笑道:“才吃了这么一小块,胜负还没定论。 范师傅怎么就不玩了呢?” 范师傅气恼地向前走了一步,面向石碑说道:“不玩了就是不玩了!” 说罢他伸出手掌在那石碑上一抹,石屑纷纷落下。 那刻画出来的棋盘竟然就这样生生被范师傅抹成平面。 就连那些看来价值不菲的棋子,也是粉碎成渣。 白发男子也不心疼他的玉石棋子,只继续笑道:“好吧,那这一局是咱家赢了。” 范师傅面上尽是恼怒,还待回嘴。 这时候侍卫韩铁龙忽然来报,说是四皇子求见范师傅。 范师傅此刻心情本来就不大好,他皱眉道:“请四皇子来吧。” 不过片刻,四皇子君思便匆匆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 范师傅略微眯着眼睛向侍卫身上一瞟,便知道他们龙行虎步,武功该是不弱。 再想到白天见到五皇子的侍卫,就是最普通不过的武人。 光从这一点看,五皇子确实没什么特异之处。 四皇子君思走了过来,他斜眼瞥到站在一边的白发无须男子,也不在意地略过。 他直接向着范师傅拱手道:“先生,学生将白日罚抄的四十遍《大学》带来了。” 范师傅“哦”了一声道:“这点小事,何劳四皇子亲自来一趟。” 四皇子又道:“其实学生来此,是想告诉范师傅。小五他犯了大错!” 他接着深叹一口气道:“我这做兄长的,也不知道要如何规劝他。 只能恳求范师傅能代替父皇管教一番。” 范师傅本来心情不佳,早上又被这四皇子顶撞。 说他教的都是叽叽歪歪的东西。 所以范师傅皱着眉头道:“臣不过是奉了陛下旨意,陪几位皇子皇女读书罢了。 皇子有事,臣又有何权利多嘴?” 说罢他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那白发男子。 而白发男子竟然是端着茶盏转头看向远方,一副不愿多管闲事的样子。 范师傅鼻子冷哼一声,心道:“这家伙倒是会躲清闲。” 四皇子急道:“小五这次犯的是大错。他……” 就见君思做了一个斩落的动作,道:“小五在陪都中不知道杀了谁。尸体如今就埋在他宫苑的花园中。 若是现在去挖,定然还能找到尸体……” 范师傅一扬手道:“臣实在听不懂四皇子在说什么。老朽昏庸,身子也不爽利。 还请四皇子放臣回去休息。” 话虽如此说,面上神情却是极为倨傲。 四皇子一愣。 他的母妃屠贵妃曾千叮万嘱,在武功有小成之前决不能先向旁人出手。 四皇子虽然不懂其中的关键,但他好歹最听母亲的话。 也就忍着没有亲自动手教训君梧。 只是心中一口倔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他便用自己偶然得到的消息,想要去告小五一状。 原来他和母妃在皇都时,最擅长的就是向父皇告状,坑没有权势的小五一把。 没想到如今范师傅竟然全不肯管。 君思心中恼恨,不肯放弃道:“小五入陪都没多少时间,做的出格事已有不少。 这杀人埋尸只是其一。还有更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没……” 这时候范师傅显然已经不愿再听,只伸出四根手指道:“陪都中不可触犯的规矩只有四条。 第一是不能忤逆陛下。 第二是不能在大比武之前擅杀手足。 第三是不能与人生出情愫,暗行苟合。 第四是不能私自离开陪都。 请问四皇子殿下,五皇子是否犯了其中一条?若是有的话,臣便出手管上一管。 若是没有,臣定要将今天的情形告知陛下。 还请问四皇子殿下,五皇子到底犯了其中那一条!” 四皇子这时候面色苍白,张着嘴心中盘算: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倒要给小五罗织上哪一条罪状?” 第十章 都各吾丧! 眼看着范师傅的神情变得越来越严厉,四皇子君思心中一团混乱。 刚才听范师傅所说的四条规矩。 不是所犯过大,难以收拾。 就是缺乏证据,无法罗织。 范师傅再次厉声问道:“到底犯得是哪一条?请四皇子告知!” 最终君思深吸一口气道:“他犯了第四条,意图逃离陪都!” 范师傅“哦”了一声,问道:“四皇子您想清楚了吗?” 君思倔强道:“确实是意图逃离皇都!” 他也知道如今是骑虎之势。 若是承认自己无端生事,范师傅定然会将今日的事情禀报父皇。 但自己咬定了君梧想要逃离陪都的话,说不定最终还能不了了之。 范师傅的神情终于变回平静道: “您这就随臣一起去五皇子的宫苑。是非曲直到时候一目了然。” 说罢他也不回头,径直向外走去。, 君思心中一路打鼓,看着身边两名武功高强的侍卫,这才才勉强安定。 路途并不近,但是范师傅行的却非常快。 君思追赶不上,还要他的侍卫从两边架住才能勉强不落下。 当范师傅来到君梧的宫苑外头,他也不敲门,只在门外朗声道:“臣范纯纲求见五皇子!” 话音刚落,朱漆大门便被人推开。 君梧脸上带着一丝惊讶站在门口,问道:“学生不知范先生亲来,有失远迎。 还请先生原谅。” 范师傅面上的神色稍霁,道:“五皇子言重了。” 接着他严厉地瞟了四皇子一眼,直将四皇子看的面色发白。 君梧眼看面前的情形古怪,除了范师傅外,一同来的竟然还有四皇兄。 他侧了身子道:“范先生快请进。” 范师傅对君梧稍一行礼,便大踏步地走进宫苑。 一双虎目扫视之下,见到两名侍卫分别站了出来恭敬迎接。 一名小宫娥手中握着扫帚,小心翼翼地躲在廊下偷看。 显而易见,君梧连同他的三名下人统统都在,没有一丝逃离陪都的迹象。 范师傅转过身来,再次狠狠瞪了君思一眼。 他声音如闷雷滚动道:“四皇子,您可把老臣消遣的好苦!” 君思尴尬的立着,手心全是汗水。 他知道范师傅不是普通的下人,父皇对他极其看重。 从君思上门找范师傅告状开始,他就已经走在一条必输的路上。 越是试图掩盖,越是错的更加离谱。 眼看着范师傅愤愤离开,这事已经挽回不来。 君思才回头用恼怒的眼神看向君梧。 这一切都是因为君梧开始的! 而君梧则是面无表情的看向君思,道:“怎么?” 君思深吸一口气道:“你不要得意!一时输赢不代表什么! 像你这样没妈孩子,是不可能走到最后的。” 君梧却是问道:“你有妈就能走到最后了吗?” 君思听了这话,双眼怒睁道:“你竟然连长辈也敢侮辱!” 说罢便往前冲了几步,想要甩君梧一巴掌。 谁想到他手还没有挥落,就被君梧牢牢抓住手臂。 君思没想到君梧竟然身手这么敏捷。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觉手臂受到一股巨力控制,竟然狠狠甩在自己的面颊上。 瞬间,君思的脸颊就高高肿起,鲜红发亮。 他一只眼睛被挤得看不清楚。 虽然牵动嘴角奇痛无比,君思还是含含糊糊地吼道:“加总!米敢打无!” 君梧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打在他另一边的面孔上。 这一次没有缓冲,君思的脸肿的更厉害了。 甚至嘴角就这么被君梧打破,一丝鲜血流入了君思的嘴里。 这时候的君思,双眼依然发红。 他大声怒道:“都各无桑!”说罢挥动起双臂。 他身后两名侍卫对望了一眼之后,同时向前踏出,拦在了君思的前面。 这时君梧嘴上噙着冷笑道:“一起上,我没时间浪费。” 这话让两名侍卫心中暗笑:无知小儿就是这样猖狂。 他们二人都有五十年内力。 师出同门,各自练就一身鞭腿功夫。 若是单独一人使用起来,下盘功夫着实了得。 但若是化成左阴右阳的连环阵法,实力就不是简单的叠加而已了。 本来在陪都之中,并不严禁皇嗣之间相互比试。 甚至让手下侍卫与其他皇嗣过过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一绝对禁止的,就是在比武开始之前手足残杀。 换句话说,不伤了皇嗣的性命,便没有人会插手。 对于侍卫来说,他们也同自己的主子一荣共荣,一衰皆衰。 除非自己的主子最终成为大越国的储君,否则都难得善终。 所以要他们向君梧动手,心中并没有一丝挂碍。 既然是君梧要他们一起上,他们更是乐的联腿。 就见两人左右开弓,同时提腿向君梧的下盘与中盘扫来。 这样的招式当真是避无可避,就算是绝顶高手也将头痛。 而君梧面前的界面及时打开: 即将受到攻击。 敌人资料:阴阳山白氏十二代传人。 兄弟二人皆有五十年内力小成,擅长《白氏鞭腿》、《白氏双龙阵》。 建议激活《太极腿法》,领悟其意。 这些文字不由让君梧心中暗喜。 他本来还在忧心自己身法不足,却有这对白氏兄弟送上门来。 君梧立刻默念:“激活”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这一段文字: 《太极腿法》,为张真人所创。 并被武当历代高人发扬光大。 因其招式简单而广为流传。 华夏六国之内,贩夫走卒、军营阵地中皆有人使用。 若得其型,可强身健体。 若得其势,可八面迎敌。 若得其意,进乱军如入无人之境。 君梧心中一振,立刻施展出《太极腿法》,迎接白氏兄弟的夹击。 这白氏兄弟,先前看五皇子的步伐就知道,他从未在身法上下过苦功。 所以并没将五皇子放在心上,只警惕自己下手不要太重。 若是他们一不小心将君梧打死,那就有些麻烦了。 谁知君梧非但不让他那两个脓包侍卫上场,更是口出狂言。 这种幼稚的行径,让白氏兄弟的嘴角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但这笑容在君梧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便冻结成了震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这五皇子踏出的步伐,就是《太极腿法》绝不会有错。 虽然《太极腿法》是烂大街的腿法,但白氏兄弟却是一生研习下盘功夫的。 这五皇子飘逸轻健的身姿,绝不会是那种市井功夫。 同时向君梧攻来的鞭腿不由自主地都顿了一顿。 四皇子怒道:“打!愧打!” 君梧却是笑对君思道:“快得很。” 第十一章 被动就只能让别人挨打 君梧对哥哥君思说道:“快的很。” 接着他便是旋身而起,双腿幻化成大圆一般。 白氏兄弟知道厉害,赶忙急退了几步。 这么一来《白氏双龙阵》便不攻自破,君梧受到的攻击也弱了不少。 但是君梧不急不缓,身姿轻飘,腿下劲力刚猛。 他紧追着白家大哥而来,白大哥无奈返身用白氏鞭腿回击。 但是下一刻,他便是一声惨叫。 众人看他时,就见他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突而出。 白大哥紧紧咬着牙齿,面色因为痛苦变得极其扭曲。 而君梧则是一个闪身站定在他边上。 众人连忙去看白大哥到底受了什么伤。 这一看之下,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白大哥的大腿竟然反折了过来。 裤子上突兀地戳出一段硬物,恐怕是腿骨断裂反折之后,突了出来。 光是看到这个画面,众人都不由心中战栗。 特别是刘锦和叶延,他们两人各带深意的互望一眼。 前几日五皇子和他们也有过一场拼斗。 如果那时候五皇子就用出这样的腿功,那么他们该是被担架抬入陪都的。 白二弟见到哥哥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他大吼一声便向君梧冲了过来。 这时候的君梧只是转了个身子,一脚半划了个圈子,忽然揣向白二弟的膝盖。 这一脚下去,白二弟也是一声痛吼,整个人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仅仅出了一招,白二弟的膝盖竟然也反折过来。 白氏兄弟先前还极其从容,转瞬间便只能倒在地上嚎叫。 两人的腿各自反折,腿骨尽皆被君梧踢断。 其实要说君梧的《太极腿法》再厉害,也是招数精巧而已。 白氏兄弟本身也都有五十年小成内力护体,按说肌肉强劲。 再有内力护体,怎么会轻易被人折断腿骨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君梧的内力远远超过他们二人。 他在腿上施展出来的力量,早就超过了二人承受的极限。 这时候的四皇子君思,不由得浑身战栗,脸色白如死灰。 他们这些皇嗣,本来都按照父皇的旨意不可习武。 直到有一天进入陪都,才都从零开始苦学功夫。 所配的侍卫,就是要在皇嗣们武功大成之前,保卫金枝玉叶的平安。 皇嗣们过去在皇都之中,没有一个人敢在父皇眼皮底下偷练武功。 但是如今君梧表现出的实力,怎么可能是在这短短几天内练出来的! 君思手指着君梧,颤抖着怒道:“你!你欺骗父皇,偷练武功!” 君梧冷冷看着君思,道:“你有证据?” 君思无力地垂下手臂。 要在父皇的眼皮底下偷练武功是不可能的。 别说他君思的母妃如今正得宠,也不敢偷偷行事。 他君梧只不过是没妈的孩子,哪里来的资源可供他习武? 但若不是如此,君梧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如今四皇子的两名侍卫,都倒在地上打滚嚎叫,丢脸至极。 更何况这两兄弟都是以腿功见长。 如今腿被折断,就算接好也成了废人。 君思越思考,越觉得自己目前的形式岌岌可危。 他自身武功还未能有多大进展,作为保护的侍卫都被打残。 那么这皇宫中任何一个人只要有心,他君思就是俎上鱼肉了。 君思如今浑身无法克制的战栗。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躲起来,尽量避免同任何人冲突。 “可恶,母妃让我在功成之前千万不要和人动手,原来是这个原因! 为什么母妃当时不能做点解释,如今他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失去母妃保护的君思,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竟然如此孱弱。 他努力将心中的愤怒和恐惧克制起来。 忽然苍白的脸上竟然转出一片笑容来,对君梧说道:“弟弟,没想到你……这么腻害! 我们兄弟一场,今天这件事情……” 君梧见此,也知道若是以他的本事再对君思动手,难保不会又失手杀人。 上一个黑衣人的真实身份,至今还没查明。 如今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君思杀死,那么他便触犯了陪都四条禁令之一了。 再看这君思讨好的笑容,不时牵扯到高高肿起的脸庞。 君梧只说了一个字:“滚。” 说罢便转头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君思愣了一愣,便晦气地离开。 周围所有的人和事都不看在眼里,一路向着自己的宫苑飞奔而去。 他甚至顾不上自己两名侍卫,如今还躺在君梧的宫苑中哀嚎。 直过了许久,君梧的屋中才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道:“太吵!还没送走?难道在挖坑吗?” 这话不仅让白氏兄弟二人一阵哆嗦,连刘锦和叶延也是心脏漏跳一拍。 生怕主子恼怒,对他们也用上这恐怖的腿功。 今晚君梧重挫君思的事情,毫无意外地传遍了整个陪都。 几位皇嗣不由自主地细细将听来的消息分析起来。 特别是大皇子如今盘坐在一个蒲团之上。 他身穿一件杏黄色道袍,头上挽着道髻,边上两炉香火正袅袅燃着。 大皇子今年十七岁,他皱着眉头将所有的话听完之后,才问侍卫道:“一切都没有搞错?” 侍卫点头道:“绝没搞错!” 大皇子接着又恢复了超然的神情,闭上眼睛道: “看来小五是在皇都就开始偷偷练武了。竟然命大没有被察觉。 无妨,既然已经知道他的底细,我只要比他更强就行了。” 说罢大皇子就不再理会旁人,只默然盘膝而坐。 回到大书房的范师傅则是满腹心事的模样。 白发无须男子仍旧在大书房等他。 见他模样,放下茶盏开口道:“你这么晚回来,该亲眼把全过程都看完了吧。” 范师傅眉头仍旧深锁,道:“确实都看到了。你的探子也都该告诉你了吧。” 白发男子道:“虽然都听说了,却想不明白。除非,五皇子就是真龙血裔……” 范师傅挥了挥手道:“光如今的情形,也不是完全解释不了。 说不定五皇子是天资过人,又早有高人暗中指点。 其余几位皇嗣,也各有过人之处。这就下定论还太早。” 白发男子默默点头。 这一晚他们两个都像是陷入沉思一般,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就连被所有人惦记着的君梧,如今也是皱眉独自坐在屋中。 天色已深,他却不点灯烛。 漆黑一片中,一双眸子特别明亮。 一个念头横亘在君梧心中: “不能总等着人送上门来挨打。 真要成为高手,必须要主动出击了!” 第十二章 作死也不会死 将君思的两名侍卫打折腿骨后,君梧陷入了沉默中。 直过了片刻,他终于叹了一声道:“太被动了!” 君梧虽然拥有了金手指,可以确保他永远落于不败之地。 但这样的金手指始终让他只比别人快半步。 随着君梧心中不断思考计较,天色渐渐变明。 他索性不再睡了,起身下床。 早就候在一边的蕊心立刻进入屋中,圆脸上带着甜蜜笑意。 她手上还端着景泰蓝的水盆和一块柔软的面巾。 君梧洗过脸后说道:“给我拿一盏油灯过来。” 蕊心一愣,看向窗外大明的天色,这时候怎么反而要油灯了? 但她转眼看到五皇子已经有些不耐的脸色,连忙称诺,立刻退出取来油灯。 君梧待油灯送到点燃之后,看着不住跳跃的火苗,心中慢慢盘算。 到目前为止,金手指送给君梧的所有武功,都是因为被人陷害刺杀而来的。 但如果是君梧主动去作死呢? 金手指是否也会开启保护机制? 君梧决定要尝试一下。 始终站在一边的蕊心,见到那个俊秀的五皇子,对着油灯发愣半天。 忽然一只手伸向了那盏油灯。 蕊心就要尖叫,但被五皇子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这时候君梧将手靠近火苗,脑海中没有任何变化。 或许这样忽悠金手指是没用的。 他干脆下定决心,用手掌去捏那火苗。 就在他的手掌要接触到火苗的一瞬间,他眼前的面板终于再次出现: “为避免被火焰灼伤,建议激活铁砂掌至四层。” 君梧嘴角勾起,立刻心道:“激活。” 接着油灯火苗便舔舐到了君梧的手指。 除了能感到温度以外,并没有疼痛。 显然如果君梧主动去作死,也是能激活自己的金手指的。 眼前的界面再次出现: “《铁砂掌》,江淮海鹰帮中绝活。 功成之后手掌如带鉄套,无坚不摧,不怕热火。” 这时候君梧才对蕊心说道:“行了。把油灯撤下吧。” 蕊心一张小脸已经呆了。 她分明看到五皇子去触碰火苗,但是却没见到他被火焰灼伤。 看他秀气的手指,指腹仍旧雪白。 甚至比她这个女子还要好看。 但五皇子的手指的的确确已经触碰到火焰了,接触的时间还不短。 这情形实在不可思议! 这样古怪的事情,不是蕊心能想得通的。 君梧又道:“叫叶延候命,随我出去。” 蕊心连忙应了出去。 不久之后,君梧再次带着叶延来到了御花园。 只是这一次,叶延竟是抱着一块硕大的太湖石。 这一块石头是从君梧宫苑中带出来的。 叶延一路捧着这颇为沉重的大石头,早就累出一头大汗了。 他们穿行在御花园中,也难免被一些人侧目。 终于当君梧一路带头,走到了御花园的荷花湖外,才对叶延说道:“放下吧。” 叶延长吁了一口气。这块巨大的太湖石着实不轻,走了这么多路并不轻松。 君梧走了过来,在叶延惊恐的目光下,单手轻松托起那块巨大的太湖石。 抛了一抛之后抱在胸口之上。 折磨了叶延许久的巨大太湖石,在五皇子手中像是个皮球一般轻松。 这不由得让叶延更加沮丧。 这时候君梧抱着巨石来到荷花湖边上。 他忽然回头对叶延说道: “在这里等我。没我命令不许乱动。” 叶延正领命称是,但他下一刻就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音来。 因为他看到主人五皇子抱着巨大的太湖石,竟然直接跳入了荷花湖中。 陪都的荷花湖不像别的地方,随便挖个泥坑意思意思便算了。 这里的荷花湖不亚于真正的湖泊,湖面开阔,湖底也极深。 叶延想要去呼叫。 但是又想起刚才五皇子叮嘱自己的话,终于还是没有喊出声来。 他就这样傻傻地在荷花湖边苦苦等待。 本以为过个片刻五皇子就该游上岸了,谁知道直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五皇子的身影。 叶延不由满头大汗,心中苦苦挣扎。 到底要不要找人来救五皇子? 与此同时,在陪都角落一处院落之中,有身穿侍卫服饰的卫兵匆匆进到一座大屋之中。 他见到一个埋头在书堆中的青年男子。 此人身着尉官的服饰,但是面孔十分年轻。鼻梁挺直,双眼锋利。 卫兵立刻单膝跪地,对那年轻的尉官道: “启禀单大人,五皇子刚才抱着一块巨石跳湖了。” 本来处理着事务的单大人一愣,抬头问道:“你没看错?” 卫兵急道:“五皇子已经跳入湖中不少时间了。 咱们真的也不插手吗?” 单大人眉头紧皱道:“他身边可带了侍卫?” 卫兵如实回禀道:“带了一名侍卫。 不过那侍卫只在湖边等待,并不出手相救。” 单大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虚无地投在前方说道: “看来他并不是失足落水,而是有备而来了?” 接着他对那卫兵说道:“咱们先不插手。 各位皇子皇女们到了此刻,也该是时候各显神通了。 咱们轻易出手反而可能搅扰了他们的计划。 总之你一直从旁观察,有什么情形都及时回禀!” 卫兵称是,便又回到了湖边隐身观察。 湖边仍旧只有一个满面焦急的叶延。 卫兵去了也有不少时间,五皇子看来还没有从湖水中爬出来。 更奇的是五皇子的侍卫也只是在岸边干着急,并没有任何行动。 卫兵暗暗盘算,五皇子已经在湖底快有一个时辰了。 就算是水性再精纯,此时也该出来了。 他早就被告诫过,各位皇子皇女都有自己的底牌。 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但是在水底一个时辰不出来换气,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岸上的叶延与卫兵心中都很焦虑,湖底的君梧心中倒还算安定。 他抱着巨大的太湖石沉入湖底,就是为了防止自己会浮起来。 而他在湖底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脑海中始终没有传来什么声响。 君梧上一次因为神秘的黑衣人,得到了金手指送的《龟息功》二层。 所以即使在湖底也能保持无碍。 按照上一次界面上的解释,《龟息功》二层能让他保持闭气一个时辰。 果然,在君梧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之后,他眼前的界面终于再次出现了。 第十三章 全篇四个字:加大力度。 君梧抱着巨大的太湖石,在陪都荷花湖底呆了足足一个时辰。 终于他眼前再次出现界面: “建议激活龟息功至五层。” 君梧忙在心中道:“激活。” 立刻,开始觉得有些憋气的君梧胸腹一松。 而面前再次出现文字: “龟息功已经激活至五层。 可以闭气二十四时辰。” 果然,通过“作死”的方式,金手指所给的武功还可以进行升级。 君梧放开沉重的太湖石,手脚一划,便从湖底游上岸边。 这时候已经苦等了一个时辰的叶延终于看到五皇子活着出来。 他脸上满是欣喜若狂,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激动道:“五皇子,您没什么大碍吧?” 君梧状若无意一般瞥了不远处的树丛一眼,才说道:“没事。咱们走吧。” 叶延对着湿漉漉的君梧道: “是,属下立刻让蕊心准备干爽衣物和热水澡。” 君梧只摇头说道:“来不及。咱们还有事要做。” 说罢他便带头继续向前走去。 叶延吃了一惊,赶快跟在君梧身后。 也不知道主子还要做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他一路跟着君梧朝着陪都西方走去。 陪都皇宫地势极广,比起京城皇宫大了好几倍。 可见当初建造之时,太祖是下了极大物力人力的。 在皇宫极西的地方,是一座突兀而出地山峰。 这山峰恐怕有二百仞高,看着是座土山。 难道竟然是由人力夯实而成? 只是如今岁月已深,这座高山上也已绿植遍布、鸟兽穿行,看不出人为的痕迹了。 若是越过土山之外出了陪都皇宫,这是万万不允许的。 所以眼看着君梧不断向着土山前进。 始终潜在暗中的卫,士立刻回头去禀报他的尉官单大人。 那单大人一听卫兵诉说,心中更是惊奇。 他年纪轻轻便做了尉官,除了因为他武功极高,在整个陪都也是佼佼者外。 更是因为他心思缜密,行事稳妥。 单大人听到了五皇子诡异的行径,特别是在湖底待了一个时辰,当真是匪夷所思。 终于单大人再也坐不住了,一甩衣摆疾步向外走去道:“第一卫队跟我一起走。 记住,在皇子有生命威胁,或是离开陪都皇宫之前,咱们绝不能轻举妄动!” 三十多名年轻卫兵立刻跟着单大人身后向前进发。 他们听了单大人的命令,齐声喊道: “遵命!”这声音整齐嘹亮,显然都是训练有素之人。 这一群人数量虽然不少,但仍旧是紧守平日的军令。 快速无声地在宫苑中穿行,尽量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待他们终于来到土山之下,君梧已经快要爬上山顶了。 他攀爬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内力出众,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累一般。 反观他的侍卫叶延,此刻还在山腰上,完全被他主子抛下了。 第一卫队的那些卫兵们抬头眯眼,遥遥看到快要攀到山顶的五皇子。 有人忍不住问道:“单大人,咱们该出手了吧?” 单大人看着已经站到山顶上的君梧,道: “五皇子始终没有向山的另一侧攀爬。 看来并不是要出皇宫。咱们再等一等。” 卫兵们轻松笑说道:“凭单大人出神入化的武功。 若是五皇子真的想要出逃,单大人再追也来得及。” 单大人听了这话,立刻严厉回头道: “怎么能对五皇子如此无礼!” 卫兵吓了一跳,刚要认罪。 忽然他张大了嘴巴,手指着山顶,痴痴地说不出话来。 单大人回头去看,这一下也是吃惊不已。 原来君梧虽然没有向土山另一边攀去,却是直接从高耸的山巅之上跳了下来。 单大人一颗心立刻被提到嗓子眼上。 这五皇子!他到底要做什么! 单大人拼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向着君梧坠落的方向急奔而去。 他武功极高,轻功也是下过苦功的。 饶是如此,他也知道自己只是尽人事罢了。 要想接住从天坠落的五皇子哪有这么简单? 本来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急冲的单大人,忽然再次被面前的景象镇住。 因为他分明看到——本来急速下坠的五皇子,忽然之间变得慢了。 非但如此,他的身形也变得飘逸起来,竟然像是谪仙下凡一般。 五皇子虽然还是少年,但是生的姿容出众。 如今从天飘飘而来,当真会让愚夫愚妇当做上天显灵。 原来就在刚才,君梧下定决心从土山山顶上跳下来。 他下坠的速度极快,眼前的面板出现的更快: “建议激活《逍遥纵》心法至顶层。” 君梧微笑,心道:“激活。” “《逍遥纵》,岱宗孤独散人自创轻功。 孤独散人与师门同归于尽后失传。” 紧接着,不论是飞快的速度,还是猛烈地气流,似乎都不能再干扰君梧。 仿佛是前一刻还在惊涛骇浪之中,被拍打的找不到方向。 下一刻就置身于缓缓溪流之中,找回了自己的身体。 君梧稍微扭转了身子,终于将自己下降的速度放缓了下来。 眼看山壁上有一处突出的坚石。 若是没有及时激活逍遥纵心法的话,君梧必然要狠狠砸在坚石上撞死。 到如今,他却是足尖在坚石上轻轻一点,便将下坠的速度再次放缓。 整个人衣袂飘飘如神仙临世一般。 接着他就看到一个人。 他本来向着自己急冲而来,如今却吃惊地愣在远处。 从这人行径来看,他本来是要奋不顾身来保护自己。 学过现代物理的君梧自然知道: 若是他没有逍遥纵的功夫,又在急速下坠的情形下。 君梧只会和前来救他的人一起,摔成一滩分不开的肉泥。 而这个急奔而来的人武功显然不弱,更加不会是个白痴。 他也是存了必死的决心,才会想要冲出来救自己。 君梧缓缓飘落到来人面前,姿态从容不像皇家反像谪仙。 单大人也不知道为何,忽然就生出一种虔诚之感。 他不由自主对尚是少年人的五皇子单膝下跪道: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五皇子责罚。” 君梧微微点头,面色看不出喜怒,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单大人心中犹豫,按理说他的身份在皇都中应该是个秘密。 但是他再次抬头看向五皇子,心中打了个激凌便道: “属下单蒙,愿意听从五皇子调遣!” 第十四章 想法上她家吃一顿 君梧花了一整天时间,在陪都御花园中各处“作死”,收获了几门武功。 与此同时,他也第一次和单蒙相识。 由于单蒙的身份特殊。 除了自报姓名外,旁的都不能再说。 君梧也不强人所难,两人就像“君子之交淡如水”一般。 见过礼后也便各自分开。 对于单蒙来说,知道五皇子不是因为脑疾而四处找死。 也无心脱离皇都,便不需要再留心监视。 与此同时,君梧“作死”一整天后终于回到自己的宫苑。 这一天他早早就寝。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君梧一睡竟然直直睡了三天。 这整整三天,让他手下三人急地团团乱转。 陪都中的御医被请来几次,都看不出什么毛病。 只说五皇子脉象有些虚弱,但是身体并无什么大碍。 始终在昏迷之中的君梧,不知他身边之人到底受了多少苦。 他只知道在他醒来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了身体极度虚弱。 这样提不起劲的感觉,和他上一世连续加班之后有些相似,又强了不少。 面对这种古怪情形,君梧心中不由怀疑: “是否是我在一天之内,强行激活了太多的武功。 这才耗费了太多气血,以至于身体不能承受?” 他稍微转动了一下脖子,而这举动立刻引起身边人的注意。 一个清澈高雅的女子声音响起:“你醒了,这就好。” 君梧这才见到守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三皇姐。 这一发现实在太过古怪,让君梧大感意外。 只见她面上虽然有倦容,但始终保持着淡雅高贵的模样。 君梧开口说道:“三皇姐……” 只是这一开口,才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如火烧一般疼痛。 嘴唇也干裂地似乎黏在了一起。 三皇姐这时候开口道: “我听人说你在荷花湖中游了一个时辰,这才病了。 我知你还是孩子心性,也不来怪你。 母妃让我一定要照顾你。 你若有闪失,我倒不知道如何同母妃交代了。” 说罢便转头使了个眼色。 她随身的一名婢女便甜甜笑着走了过来。 那婢女手里还端来一碗温热的人参鸡粥。 三皇姐继续说道: “这鸡粥是我亲手熬制,对你的病应该有些好处。 你一口也不能浪费,必须全数喝下!” 君梧不说什么,他早就又饥又渴。 就算三皇姐端来的是毒药。 他也有《莽牯纯阳心经》可以抵御。 君梧张嘴,便被那甜甜的小侍女喂了几口。 但下一刻,君梧便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不仅因为三皇姐熬的这碗人参鸡粥入口之后,像是一股清风。 鸡粥一融入口,就缓解了他喉舌中的焦躁。 最重要的是,他先前分明感受到了身体虚亏。 如今竟然也像是被这几勺人参鸡粥给缓解了少许。 见到君梧喝的认真,三皇姐的嘴角才微微勾起道:“你有胃口就好。” 双眼之中笑意深邃,像是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一般。 君梧也不去分辨三皇姐心中搁的,是善意还是恶意。 只因他每一口鸡粥下肚,君梧都能感到烦闷的胸口松快了一些。 显然这人参鸡粥有极强的滋补效果。 由于过度使用金手指,而虚亏的身体终于缓和了一些。 一碗鸡粥下肚,君梧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喂粥的侍女见到容貌俊美的五皇子,竟然吃的如此酣畅。 她不禁偷偷笑出声来。 直到看见三皇姐皱眉之色。 那小侍女才连忙收拢了神情,做低头垂首状。 三皇姐素来端庄从容。 也要求身边的侍女们知书守礼,不可违背规矩。 她见君梧吃完,收拢了裙摆站起来说道: “看来你胃口不错,想来身体已无大碍。 我那母妃让我好好看顾与你,三弟你可不能再调皮了。 皇姐这就走了。” 说罢她以极好的仪态缓缓步出君梧的屋子。 而那甜甜的侍女,也是回头给君梧一个微笑。 君梧慢慢点了头,用目光送三皇姐离开。 下一刻,他就用沙哑着嗓子喊道: “人参鸡粥!快做人参鸡粥来!” 被主子连声催促之下,蕊心慌忙将刚煮好的滚烫鸡粥送了过来。 君梧吃了一口,却是面无表情地放下了调羹。 蕊心见状,忙道:“鸡粥不合五皇子胃口吗?” 君梧摇了摇头,淡然道:“端下去吧。” 此刻的他心中已经确定,自己婢女煮的确实是人参鸡粥没错。 但也是最普通不过的食材。 而刚才三皇姐给自己带来的,却一定不是凡品。 只有那人参鸡粥才能缓解身体内的需亏之感。 君梧知道,经历了自己的一番作死之后,若是立刻再遇到危险而激发金手指。 或许不用敌人动手,自己就会死于过度虚弱。 “的想法子再吃三皇姐一顿!”君梧心中打定主意。 最好是弄清楚三皇姐做的食物,为何能有如此大的力量? 从目前来看,三皇姐没有对君梧显出敌意。 还特意为他送上了滋补身体的鸡粥。 但是他在皇宫中,偷听过父皇与屠贵妃之间谈话后。 君梧已经知道: 他们这六个兄弟姐妹,必将在陪都中完成“你死我活”的考验。 唯有最强的人才能通过最终的比武。 他不信三皇姐会不知道此事。 所以任何看似好意,可能背后都隐藏着更深的利用。 君梧在床上又将养了一天。 第二天便拖着疲累的身躯,来到三皇姐所住的宫苑。 不得不说他的父皇真是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因为三皇姐的宫苑,竟然和自己那间是一模一样的。 除了其中的装饰是出于主人的爱好,其余的结构布置都毫无二致。 三皇姐见到君梧忽然来了,面上并没有吃惊神色。 她淡笑着放下手中茶盏和书籍,对君梧优雅说道:“你果然来了。” 君梧一笑道:“我今天特意到姐姐这里蹭饭来了。” 三皇姐眼中带着暧昧不明的笑意,闪烁着看向君梧。 最后她说道:“只是要吃我做的饭吗?不是不行。” 说罢她让君梧在厅堂上稍作,带着侍女便去厨房准备。 君梧在厅上等了一会,终于有几个小菜被侍女陆续端了上来。 君梧急不可耐地伸筷子吃了几口。 吃过之后却不由地皱起眉头。 这些小菜味道适口,做的都很不错。 但是没有一道能像人参鸡粥那样,缓解体内的虚亏之感。 三皇姐还在小厨房忙碌,就连婢女也一刻不得闲。 三皇姐的侍卫则是守在宫苑门口。 客厅上并无旁人,君梧慢慢站了起来。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四周。 这里除了较为素净以外,和寻常闺阁女子的房间无异。 君梧走了几步,撩开一扇珠帘,慢慢踱到三皇姐的闺房之内。 他却被她屋中整整一墙的书籍给震惊了。 没想到这个姐姐竟然有如此多的藏书! 君梧再次走向靠墙的书架,伸出手就想取一本来看。 正在这时候,他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 “小五你在干什么。” 转过头去,原来是捧着菜肴,但是面色中带着森然冷意的三皇姐。 第十五章 极限一换一 君梧乘着三皇姐炒菜的功夫,偷偷步入她得闺房之中。 而这屋中不同于其他女子闺房,竟然整墙整墙都是书籍。 君梧随意看到其中一本,书脊上写着《补天归丹籍》。 他心念一动便想要伸手拿来看一眼。 正在这个时候,他却听到背后有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道: “小五你在干什么。” 君梧面色并无露出半点惊慌,缓缓回过头去。 果然见到了三皇姐面色阴沉。 这神情与平日三皇姐的高雅大方毫不相同。 君梧见到这陌生的模样,忽然笑道:“我也不隐瞒三姐。 只是因为那日姐姐送我的人参鸡粥滋味甚好。 我让婢女如何模仿都不能得其精髓。 这才想要看看姐姐是否有什么秘方。” 他这句话几乎就是实话。 三皇姐听了之后,面容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她将菜随意放在桌上,人却走过来挡在书架前。 三皇姐对君梧道: “我那日给你熬得人参鸡粥,里面是放了小阳丹的。”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透出了一种神秘的笑意。 君梧耳朵立刻竖起,装作少年人的样子问道:“小阳丹?” 三皇姐不着痕迹地推着君梧,向闺房外走去。 一边说道:“这些丹药也是我外家进宫时给我母妃的。 你也知道我们来陪都来的仓促。 皇姐我一共只带出荷包中的三枚小阳丹。 如今却先给你吃了一颗。” 君梧听到这里,心中却是一动。 三皇姐将君梧赶出闺房之后,神情才轻松了。 她重新恢复了高高在上的皇女面貌。 这时她坐回了椅子上,端起桃花茶盏小抿了一口。 叹一口问道:“小五对我这小阳丹念念不忘。 显然是食髓知味了。” 君梧知道,此刻该是她这位皇姐吐露目的的时候了。 为什么为自己送上加了丹药的人参鸡粥? 为什么替自己做饭,培养不多的亲情? 那一定是因为他君梧有可利用之处了。 果然三皇姐从容说道:“想来五弟你也知道,咱们到这皇都是来干什么的。” 君梧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三皇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又道: “前几日你教训了小四两名手下,这事我也听说了。” 君梧仍旧笑着,道:“三姐无需在兜圈子。” 说罢他也找了张椅子坐下。 三皇姐听到君梧这么直截了当的话语,不由皱了秀眉。 接着她用杯盖撇着茶叶末,说道:“你如今该有五十年内力吧?” 说这话时,她面上显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君梧的内力已经达到了一百年小成。 但他并不戳破,只淡淡点头,看三皇姐还有什么话要说。 果然就见三皇姐面上笑意盈盈道: “无论你在皇都中如何偷跑,既然当时没被发觉,那就当没发生过。 但是你都已经有五十年小成内力了,为何一截脊柱都没突破呢?” 君梧沉默。 他真实的情况是已经达成了一百年小成内力。 却还不知道突破脊柱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若光看君梧面上的表情,却还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般。 三皇姐继续笑道: “光想用五十年内力就赢得大比,那是你太天真了。” 说到这里她前倾了身体问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君梧不置可否地靠在椅背里,并不表态。 这让三皇姐有些心急,她继续说道:“今后我每月给你一颗小阳丹。 但你需把那日的《太极腿法》秘籍给我参悟。” 说到这里,三皇姐也不再多话,挺直了背脊等待君梧的回答。 一直带笑不语的君梧这才回答道:“三皇姐,你外家炼丹之术错漏百出。 你却要用这样的丹药来换《太极腿法》的真本。 这样的买卖,实在太划算了吧!” 这话说得三皇姐一愣。 接着她便冷笑道:“小五,你这是对我用上了激将法?” 没想到的是,君梧面不改色,仍旧说道:“我又何必对皇姐用激将法。 只因你这书中错漏之处实在太多,我这才想着要提醒姐姐。” 看着君梧一本正经的模样,三皇姐心中一瞬间也开始犹豫了。 只是面上神情没有一丝放松,始终保持这清雅如幽兰一般的离世感。 她这些书籍并不是从皇都带来的。 而是自己到了陪都之后一笔一笔默写出来的。 三皇女君叁外家本来通晓医术,在制丹一途也有所涉猎。 君叁自小浸淫其间,对丹道也甚喜爱。 不知不觉中便将外家所藏的丹道书籍都看了个遍,甚至还背诵了下来。 来到陪都之后,三皇女知道心中的书籍,若是不常常翻看便有遗忘的一天。 她一天也不敢耽搁,只要是空余时间,便都用来默写书籍了。 但是这些书籍实在太过庞大,默写之中难保不会有遗漏错记之处。 难道真的像小五说的那样,自己有多处撰写错误? 三皇女面色从容,双眼中却有一瞬间的犹豫。 这犹豫尽数看在了君梧的眼中。 当日他在皇家家宴中,听到屠贵妃为了给六皇子带一个包袱,也是想尽了办法。 三皇姐一整墙一整墙的书籍,定然不会是从皇都带去的。 而在陪都之中所有的事物都是按照份例发放,明面上谁也没有特权。 那么三皇姐闺房中那么多的藏书,只有可能是自己默写出来的。 从三皇姐一瞬间的眼神看来,自己并没有猜错。 这位皇姐还真是一位才女。 信心更盛的君梧继续说道:“其实并不只是姐姐你默写有错。 这些书籍本来就有许多错漏,简直是数之不尽。” 三皇姐听到此处,已经隐隐见怒。 若说她默写有误还有可能。 若说这些书籍本来就错,那真是小五竖子狂言了。 君梧半点不退让,背着双手继续道: “本来姐姐的外家也是医术大家。 但是药、丹到底是两途。 书中有些错漏并不为怪,姐姐无需为此着恼。” 看着君梧昂头胡说,君叁心中怒意更是被激起。 她忍不住开口说道:“放……什么厥词!” 她虽然想和君梧做交易。 但是对于外家的感情更是纯真浑厚,不容他人亵渎。 就在刚才,君梧还是个连“小阳丹”都不认识的孩子。 忽然之间便羞辱他外家在丹道上认识浅薄。 接着她就冷笑道:“你一个皇子,却把市井中讨价还价的本事学的十足。” 君梧听了这话,嘴角牵起笑容。 接着君梧又道:“三皇姐因为亲情所弊,总是不愿意承认你书中的谬误。 要不这样,咱们打个赌。 若是我对丹道的见识还不如你,便自刎而死。 如何?” 听了这话,君叁面色一愣,才又冷笑道: “你就这样轻易拿性命做赌注? 可知你这一命得活,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君梧心说不下点猛药终是不行。 他微微叹气,哀其不幸般说道: “皇姐外家那些医术、丹术终究还有许多谬误之处。 我只是不忍心你们继续错下去。 要知道医术、丹术都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若是不明就里反而会害人性命。” 听了这话,君叁像是被刺中了什么一般,眸子忽然酝酿起风暴。 她盯着君梧怒道:“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看来你是什么都记得了? 这些年在我面前装作乖巧模样。 难道从来没有放下对我和母妃的仇恨之心?” 君梧被她的话问的有些茫然。 这时候君叁一双美眸中充满盛怒道:“既然你今天露出真实面目。 那么咱们就比试比试丹药上的领悟。 若是我输了,我这条命就拿来偿还你!” 接着她美眸一翻,自信冷笑道: “若是你输了,你可别忘了你说的话!” 君梧笑道:“一言为定。” 接着他眼前就出现了面板:“建议激活《丹道总纲》全书。” 第十六章 出局者 “《丹图总纲》,不知何年何月由何人书写。 初显世时内容详实,条理清晰。于混沌中开创丹道一途。 其书洋洋十二万言。后因战乱几次被毁,又几次被人发现。 存世内容渐渐只剩二万余言。 一百二十年前因五国混战,最终彻底绝版。 如今世上所有丹书都是从《丹图总纲》中引发而来,又都未尽其意。” 在君梧心中默念一声“激活”之前,他对丹道一无所知。 甚至“小阳丹”的名字也是从三皇姐口中得知的。 但是他却口出狂言,说三皇姐家传的丹道书籍有重大谬误。 一切只是因为他天生胆大罢了。 君梧笃信只要是人为的知识,必然就会有缺憾。 而金手指给出的功法,永远是最接近真理的。 君梧相信只要激地三皇姐以生死做赌局。 赌的是对丹道的了解,那么系统一定会将最精纯的知识植入他的脑海中。 果然就如同君梧猜测的。 《丹图总纲》激活之后,他胸腹之中立刻充满了对于丹药的知识。 而这时候,面带着冷笑的君叁却对君梧说道: “我本来答允过母妃,只要你不多事我就不会对你下手。 谁知道你非要用最愚蠢的方式来寻死。 这样吧,我再让你一次,如何比试就由你说了算。” 话虽如此说,但是君叁面上没有一丝压力。 对她来说,用丹道来打败君梧,简直是易如反掌。 如果不能从君梧手中得到《太极腿法》的真本。 那么在大比之前先消灭一个对手也是好的。 虽然父皇严禁他们手足相残。 但是君梧自杀的话就不在此例。 而君梧竟然比君叁更加淡定,道:“由三皇姐先出题考我。 若是我回答不出,就是输了。 反之,则由我来出题。如此轮流,先答不出者为败。” 君叁冷笑,优雅地从身边拿起一副檀香折扇道: “你别输了之后再说我占了先机。 我第一道题:丹道四字是什么?” 君梧淡笑着回答道:“火、器、药、人。” 见到君梧全都答对,君叁并不意外。 因为她问的是丹道中最基础的问题。 只要稍微啃过一本丹道书籍,第一页一定会写着这四个字。 而君梧再次开口道:“请问皇姐,丹‘火’有几种?” 君叁冷笑,把的檀香扇道:“柳木的阴火、引日的阳火、油脂的凡火。” 君梧嘲弄一般问道:“没了?” 君叁抬头,第一次从七弟脸上看到这样戏谑的神情。 仿佛是在嘲笑自己才疏学浅一般。 这样的嘲笑君叁从未见过,她皱着眉头怒道: “你不要故弄玄虚,就是这三种火源,哪里还有别的!” 君梧却是好整以暇地说道:“我早就说了。 三皇姐你读的那些书籍错漏太多。研究的也不透彻。 丹火若是只有三种的话,哪里做得出千万般变化? 接雷的天火、地心的冥火、海底的冰火、山中的石火你都不算了么?” 君叁听了这话一愣,接着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君梧道: “你这都是胡说吧?我从未在书籍上见过这些丹火。” 君梧笑笑,道:“我知你不信。你再出题吧。” 一派轻松模样,像是不和孩子一般见识的成人一般。 这样的情形,像是把君叁与君梧掉了个包似的。 一向从容淡定的,应该是君叁才对啊! 君叁皱眉看这君梧。 总觉得他一点也不像个十四岁的少年,反而像是老道沉稳的男人。 她再次问道:“药有几种分法?” 君梧淡然笑着说道:“药有引药、君药、臣药、佐药、使药……” 君叁点了点头,心说这小子竟然还知道一些。 但是君梧竟然继续滔滔不绝说道:“用神药、化骨药、定气药、生肉药……” 一向仪态端庄的君叁听到这里,已经是微张了嘴不知如应对。 君梧这小子说的东西她从未听过,但又不像是随口胡诌。 若是和她过去学过的丹道印证,竟然也是丝丝入扣。 君叁一向在丹道一途颇为自得。 但是没想到自己毕生所学,竟然连七弟一半都不到。 这样的挫败感让君叁心中一时汹涌难平。 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一直以来支撑着自己的骄傲正在慢慢粉碎剥落。 这时候君梧再次笑着问君叁道:“我再出一题。 皇姐可知道我为何看不上你书房中的那些丹道书籍吗?” 君叁面上神情冰冷倔强,还想维持高高在上,从容不迫的样子。 她的手指此刻却在轻轻颤抖,她不能将这样的绝望轻易显露出来! 在这陪都之中,弱就是死。 让人察觉了你内心的虚弱,那也离被人掀翻伪装,凄惨而死差的不远了。 君梧再次说道:“既然皇姐回答不出来。 那你就算是输了。不过我不介意告诉皇姐。 皇姐在陪都宫中可是想要依靠丹术而得到浑厚的内力,从此立于不败之地?” 君梧容貌俊秀,此时像一只狐狸也一样眯着眼睛说道:“这主意听着有些意思, 但可惜根基上就错了。所以并不管用。 皇姐知道丹药可以提升内力,但是你可见过只靠嗑药就能功成的吗?” 君叁手指抖动的更加厉害, 她之所以愿意到陪都来赌一赌,除了因为命运无法违背以外。 就是因为对外家丹术的信任。 若是她外家的丹术真的一开始就错了。 那一头扎进陪都,和送死又有什么分别呢? 君梧站直了,一身锦袍的他踱了几步,才悠悠说道: “丹术虽然能强健人的体魄,增长人的内力。 但拼尽所限也不过是五十年小成内力。” 说罢他像是随手一般,抓起多宝阁上的一个鉄铸狮头。 看似不经意一般,用手将那鉄铸的石头捏成扭曲的一块。 君叁双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君梧手掌中地狮头。 这个沉默的孩子,竟然有能力将鉄铸之物随意捏坏。 就像是捏一个泥土玩偶一般。 拥有这样的内力,绝不是光五十年内力能够达到的。 也就是说君梧地实力竟然比自己预估地高了不少。 高到了君叁使用任何办法都无法达到高度。 君梧将不堪入目的鉄铸件滚落在君叁的裙边,道:“但你真想用五十年小成内力。 就想要在陪都中安稳下去,实在是心太大了。 你所有的依仗,实在弱的可笑。” 这时候的君叁,双腿忽然抽去了力气,一下跪坐在地面上。 而那铁铸件正在她双膝之前,扭曲地嘲笑着她。 君梧弓着身子,将双手放在君叁的肩膀上。 他像是怜悯一般说道:“皇姐,这陪都中的赌局,你是必输无疑的。 若是你不想要死得难看,就要尽量将自己藏起来。 我这弟弟的只能做到这里了。” 说到这里,君梧放下早就失去斗志的君叁,转头便离开了。 他的身影像风一样从容冷酷,在门外守着的侍女见到君梧的背影先是一愣。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来到屋中。 只见到因绝望而瘫坐在地上,仪态尽失的三皇女君叁。 容貌甜美的侍女此刻微张着小嘴吃惊不已。 她不明白向来从容淡雅的三皇女,为何会如此失态。 想不通俊朗的五皇子离开时,她怎么会感到无端的恐惧。 她甚至不知道,离自己也一同被抹杀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君叁一生美貌孤高,如今却是心如死灰。 她就一直坐在地上,直等到夜色深沉。 最终君叁下了一个决定。 与其死在别人手上,不如先自行了却生命。 至少能死的更有尊严不是吗? 当天夜里,陪都上空突兀地响起了丧钟。 整整三十六响,像是永远不会停下一般悠长。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呆呆看向清冷的夜空。 第一个出局者已经产生了。 第十七章 练丹大师 夜半时分,陪都上空久久回响起了三十六道丧钟。 或许谁也不会想到。 第一个出局之人,竟然会是端庄大方,像是永远不会出错的三皇姐君叁。 但这结局又在情理之中。 因为陪都中这场身不由己的赌局,谁最弱谁就是失败者。 只靠外家丹术而来闯局的君叁,无疑是最弱的几人之一。 如今众人都知道她已出局。 但是大家心中同时又出现了一个疑问:“到底是谁动的手?” 在陪都之中,所有人都想要隐藏实力。 谁先动手,谁就会成为靶子。 即使出手,也必须是藏在暗中才行。 虽然皇嗣之间不能互相残杀。 但只要不被发觉,这条铁律也就形同虚设。 如三皇女死则死矣,但那幕后的凶手到底是谁? 这是陪都中每个人都想知道的。 至于“始作俑者”君梧,如今更是窝在自己宫苑之中。 除了每日到范先生那读书,他总是足不出户。 过去的君梧就比较沉闷。 而君叁对他还有些照顾。 如今眼见皇姐身死,君叁变得更小心翼翼也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不论陪都中对君叁的死有多少种猜测。 没有人将它猜到君梧的头上。 事实上,君梧确实并未对君叁下毒手。 他只是彻底破灭了君叁的希望。 让她知道既然已经身在局中,那么只有被人宰割的份。 绝望的君叁在半夜里下了最后的决心。 与其死的凄惨,还不如自己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她是君叁,更是大越朝的皇女。 优雅端庄的她,不允许自己死的难看。 一夜过去,最优雅的皇女,只留苍白和得体在这世上。 与此同时,君梧并没有被君叁的死讯而耽搁。 他早就已经按照心中的《丹图总纲》开始计划筹谋。 本来身体已经十分虚亏得君梧,在三皇女面前再次激发了他的金手指。 如今的君梧,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激活。 在遇到下一次危机之前,他必须要把丹药给练成! 好在他的丹图总纲,并不像三皇女外家的那些丹书,对于用具过于挑剔。 三皇姐来到陪都之后,早就已经将各种丹书默写出来。 却是苦于一时筹措不到炼丹的工具。 而心中知识更完备的君梧,却知道炼丹一术,不应该被器具给局限起来。 就像君叁所知的丹火、丹药,都不如君梧那样种类繁多。 君梧更加知道任何器具、任何药材都有可利用之处。 “炼丹四字”之中,只有一个字是最重要的。 那就是“人”——是君梧这个炼丹人。 他在自己的小厨房中找到了一个铜锅。 又在过冬用的银丝炭中挑出几块上好的炭火,然后便将自己关了起来。 升起火后,锅中熬煮的是既可做菜,又能入药的几样寻常药材。 这些最普通的东西,是君梧现在仅有的物资。 而靠他们能炼制的,也是最普通的“清虚散”。 药效好过小阳丹不少,却也不能入真正的丹药师傅之眼。 君梧清楚地知道:若是成功了,那他还有广阔的天地,还有无数次机会。 若是失败了,就是浪费了自己唯一的机会。 他让自己的侍卫叶延向范师傅请了三天假,说是要悼念死去的皇姐。 鉴于君叁生前最照顾君梧,范师傅等人也不觉奇怪。 至于他自己宫苑中几人。 在君梧有命招呼之前,他们是绝对不敢轻易打扰君梧的。 果然在这三天的时间内,君梧也不睡觉。 他时刻睁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锅中药物的变化。 要知道炼丹是一种去芜存菁的功夫。 但如何控制火候,才能萃去药材中的芜质,却是最考验炼丹者的技巧。 好的炼丹师,往往能用最普通的药材炼制出更高效的丹药。 而蹩脚的炼丹师。 就算是给他最好的器具,最珍贵的药材,也不过是炼出一锅焦炭罢了。 这熬制丹药一术,其实熬的是丹师的精神与意志。 君梧的意志本来不弱,但是如今的他身体却极度虚亏。 虽然他仍旧可以继续使用他一百年小成的内力。 但是时间一长,身上气血就无法再转化为内力。 而气血虚弱之下,还有可能会削弱人的意志。 即使如此,君梧仍旧是强行支撑。 整整三天三夜他都没有合眼。 用全部的精神。去关注铜锅中每一丝变化和每一次淬炼。 只有让火候与变化之间配合到完美无缺,才能将药物中最精华的物质给留存下来。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 在第三天黎明之时,锅中的药材终于被熬炼成一些白色的粉末。 君梧不再等待,直接将这些“清虚散”倒入口中。 清凉之意一瞬间在他胸肺之中四散开来。 药材中最精华的物质,立时之间将气血的虚亏给补充了回来。 不得不说,炼丹与熬药有相似之处。 但是熬药能萃取出的精华少之又少。 而炼丹才是将天地中的精华采补出来,化为能被人吸收的丹药。 君梧分两次将所有的清虚散全都服用完毕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轻健。 似乎比先前的身体还要强上几分。 本来,内力就是将人体的气血转化成可以使用的“气”。 君梧作为一个皇子,本身体质强健,足以支撑他内力不断提高。 但是频繁使用金手指后,终于让他昏迷了好几日。 好在如今君梧已经掌握了炼丹的技能。 身体已经再也不能束缚君梧的成长。 同时,如今的君梧时刻拥有丹药滋补。 若是面对实力相当的对手,则更能依靠自身的强健而立于不败之地。 这其中的好处,不是一句两句话能概括的。 随着旭日不断升起。 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君梧,面色竟然比闭关之前还健康红润。 他终于推开屋门,外面守护着的是他的侍卫刘锦和叶延。 这两人在三日之内,竟然也是不敢休息,面上气色看着极差。 当他们看到神清气爽的主子君梧之后,当真是吃了一惊。 而君梧只是随意一笑,向前大步走去道:“跟上,咱们去范师傅那里。” 未曾休息过的叶延不敢耽搁,连忙就去整理书囊。 而君梧双眼之中,却是凝聚着一团风暴。 气血和内力都已经达到巅峰的他,现在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突破脊柱桎梏! 而在这之前,他必须弄到足够多的资源。 第十八章 全都要死! “给我出去!” 一向在学生面前表现严肃的范师傅怒吼道。 他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怒极。 而站在他面前的,是四皇子君思。 君思已经有一段日子不出来见人了。 自从他的两名侍卫都被君梧踢折腿骨后,君思表面上就像一只失去贝壳的蚌。 柔弱的任何人都可以欺凌。 而今天君思再次到大书房来找范师傅,是有天大原因的。 因为前几日,三皇女君叁竟然死了。 丧钟在整个陪都上空荡开,就连君思在宫苑中也得知了消息。 而他如今手上又得到了一条更惊人的消息。 这条消息足以让君思再少一个对手。 所以一大早,君思就鬼鬼祟祟地,来到了范师傅的大书房。 他一定要将这个消息告知范师傅! 但是君思绝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消息却换来了范师傅的折辱! 此刻的君思,气恼不亚于范师傅。 他声音颤抖地指向范师傅,问道:“都说为人师表! 范师傅您又受父皇重视。如今却如此行偏袒之事。 真的以为我堂堂一个皇子,没有向父皇诉说的途径了吗?” 范师傅如今已经气得不愿再搭理他,只说到: “四皇子若是有本事,大可去找陛下理论。 到时候是非曲直,自有定论。” 君思冷笑。 冷笑是为了遮掩心虚。 因为他此刻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去向父皇告状。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范师傅这条路算是彻底断了。 他再次狠狠盯着范师傅道:“三皇姐半夜惨死,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君梧。 这君梧身上的罪名是绝对洗不掉的! 范师傅您上次问我,君梧到底犯了四戒中的那一戒。 如今已经明摆着,君梧他残杀手足,罪不容诛! 可范师傅您呢?到了今天还要包庇他,难道是一点也不将父皇放在眼里?” 范师傅见到君思又用话术,将皇上也牵扯进来! 他再次怒道:“老臣已经说清楚了,三皇女虽然早殇,却是自刎而死! 这里头没有老臣置喙的余地! 无论四皇子如何做想,老臣都无能为力! 四皇子请便吧!” 君思知道已经和范师傅扯破了脸面。 他狠狠瞪了范师傅一眼,转头就走。 虽然在范师傅这条路上已经彻底碰壁。 但是君思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未使出。 原先以为母妃为自己准备的包袱,会在最后关键的时候用出来。 但如今不彻底扳倒君梧的话,他便是日夜生活在危机之中。 特别是君叁的死,更是让君思明白这点。 他一步不停,要赶回自己的宫苑。 哪怕早一刻也好,必须要将君梧这颗冒头的杂草彻底铲除! 心中怒气勃发,将一块脚边的石头向外踢去。 但是下一刻,他发现对面走过来一个人。 而这个人正是自己防备的君梧。 一瞬间,君思的心中被怒火燃烧。 鬼使神差的,他随便踢开的石块,竟然直向君梧飞去。 这时候的君梧见到石块,也没瞧见他有什么动作。 只是手指向前随便一拨。 接下来那块石头便以极快的速度反射回来。 君思双目一凝,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他觉得心脏一痛,整个人简直要背过气去。 他无力支撑,一屁股坐在地上。 而那石块也从他胸膛掉落到了地面。 石头咕噜噜地滚动着。 君思一口气吊不上来,只觉得气闷难当。 而君梧这时候从他身边走过,只留下淡淡一句话: “四皇兄吉祥。” 说罢便如一阵风般淡然离开。 只剩下君思一个人坐在地上。 没有侍卫可以搀扶,君思强忍痛苦,不让自己瘫倒在地上。 君梧的侍卫叶延这时候忍着笑意,抱着书囊也从他身边走过。 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是让君思怒火中烧。 “君梧的人,一个都不可留!” 与此同时,君梧正快步向着大书房走去。 一进书房,他便听到范师傅朝他大声吼道:“还来干吗!” 君梧一愣,抱拳道:“学生君梧,前来求见范师傅。” 这时候范师傅发现自己弄错人了。 他花白的胡子尴尬地一抖一抖。 只说到:“原来是五皇子,请坐。” 又转头道:“上茶!” 君梧并没有受宠若惊的神色,坐下说到:“多谢范师傅。” 这一切看在范师傅眼中,心中非常复杂。 其实就像君思所说的,君叁死前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君梧。 那么君梧身上的嫌疑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掉的。 偏偏,君叁的死法就是再寻常不过的自缢而死。 范师傅已经陪同着,第一时间赶到了君叁的宫苑,并且严加检查。 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他都没有放过,但始终没有找到君叁被人谋害的证据。 虽然说一名皇嗣忽然寻短见,是件挺荒谬的事情。 但是他这双眼睛也是见证过不少鲜血的。 甚至如今皇上还是皇嗣的时候,他也陪在陛下身边。 三皇女死的虽然蹊跷,但不离奇。 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到了这份上,说明所有皇嗣中已经出现了一位高手。 这人或是心机、或是武功,已经到了难以揣测的高度。 这大越国的继承人,很可能就是他了。 心中有了这样的认识,范师傅便决定不在这事上多花功夫。 偏偏是四皇子君思,一大早上就来大书房。 抓着这个牛角尖不放。 君梧确实很有嫌疑,但别的皇嗣也不是没有机会下手。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范师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插手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刚送走了四皇子,五皇子又登门而来。 范师傅坐在圈椅之内,看向君梧。 他忽然心中起了一阵疑惑:“这五皇子是不是隔了几日,竟然长得魁梧了一些。” 前段日子,五皇子还是少年人的身板。 如今虽然还是俊美无涛,但是肩膀变得更宽。 身板也更向一个成年男子靠拢了。 这时候君梧打断了范师傅的思路,笑着说道:“学生知道这陪都之中应有一位总管。 只可惜来陪都这么久,一次也没有机会拜见。 不知范师傅能否替学生引荐一二?” 范师傅听了君梧这话,精神一振。 他上下打量君梧,心中反而升起了兴趣。 那个狡猾的白头宦官,平日里总是爱躲清闲。 今日麻烦却是亲自找上门来了。 范师傅脸上忽然显出了从未见过的和蔼笑容。 君梧甚至要怀疑,范师傅是否存心要害他。 接着范师傅继续说道:“陪都的大内总管,便是查公公了。 我与他还算熟稔。他这人不坏,就是棋品太差。 你若要见他,他一定会躲着不见。 这样吧,我这里有一盒棋子。你替我带给他,说是我……赔给他的。 到时候他或许就肯出来见人。” 第十九章 阴差阳错 君思被君梧用一枚石块撞倒在地后。 苦苦支撑良久,才压下了胸口逆转的气机。 其实君梧在拨转石块的时候,手指上便含了内力。 而他算准的方位又巧妙。 虽然君梧不会暗器打穴的功夫。 但是胸口作为气机通道是不会变得的。 他这一石块撞过去,便能让君思的气道痉挛。 从而半天无法正常呼吸。 当君思终于能够站起身来。 他踩着仇恨的步子回到宫苑,天色已经晚了。 待看到宫苑中连侍卫都没有。 两个废人至今还躺着养伤,君思心中怒火更燃。 他谁也不理睬,径直进入自己屋中。 君思从橱柜中取出一个包袱。 这是他母妃当年想方设法为他带入陪都中的。 也是她的杀手锏。 君思打开包袱,里面有一个红漆木盒。 木盒才三寸见方,朱漆油亮,显然不是俗物。 君思再打开母妃为自己留下的一封信。 只见上面写道: “……这陪都之中有一条人脉极难拉拢。 但他手中权柄最大,暗中可动用资源更是无数。 那就是陪都总管太监査公公。 不过此人性子乖僻,连汝舅亦无法收买他。 为今只有一条险计,便是木盒中之物。 且让侍卫在无声无息之间,将那木盒放入查公公卧室之内。 之后便要不动声色暗中观察。 木盒中是早年一桩隐秘事的证据。 若是查公公并不将此证据放在心上。 那么他这条路便算是走不通了。 但如果他显出恐慌之意,那么你可以寻一个机会找到查公公搭话。 皇儿只要让他明白木盒中的事,是你舅舅故意放他一马。 那么这条人脉便算是攥在皇儿你的手中了。 切记! 在查公公露出警惕慌张之情前。 绝不可先自曝身份! 要紧!要紧!……” 这信中的话,君思已经看过许多遍了。 如今他脸上绽放出扭曲的笑容。 君思在范师傅手中碰的壁,要依靠査公公还回来! 哪怕范师傅偏袒君梧,至少查公公会成为他手中的利剑。 三皇姐这事只要深挖下去,那么必定会让君梧倒霉! 既然他欠了舅舅一个情。 想来查公公定然不会罔顾大越宰相的人情。 这一点,不是酸臭穷儒范纯纲可比的。 这时候君思的脸上笑意从扭曲变为顺畅。 一张俊美的面庞也重新恢复自信。 君思仿佛是自言自语般道:“陶姑姑,请过来一下。” 下一刻,便有个软绵绵的声音道:“来了,四皇子。” 房间中突兀出现了一个女子。 像是一直在这里,又像是凭空出现。 这女子虽然身着粉红宫裙,头上扎着鹅黄发带。 但她面孔看来至少有五十八岁了。 陶姑姑笑眯眯地用眼神在君思脸蛋上勾勒。 像是嘴馋之人瞧着美食一般。 接着她扭动身躯行了一礼,问道: “四皇子找碧萝有何吩咐?” 君思面孔不住一抽,这陶碧萝是母妃安排在她身边的。 虽然名义上是侍女,但是她不做任何撒扫活计。 只因为这位陶姑姑武功确实高强。 越是高人,脾气越是古怪。 这位陶姑姑,就让君思觉得殷勤的有些怪异。 君思压下心头的厌恶,说道:“我这里有一只木盒。 想请陶姑姑悄无声息地放入查公公的屋中。” 陶姑姑斜看了木盒一眼,巧笑道:“奴婢就替四皇子走一遭。 四皇子可别忘了奴婢的苦劳啊。” 说罢她伸出兰花指捻起木盒。 再一晃眼,陶姑姑已经不在屋中了。 君思笑了,多亏母妃。 他在这陪都中,可打的牌比君梧多多了。 接下来,君思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他没有想到的是。 第二天一早,君梧也带着一只木盒,来到了查公公的院落外求见。 没过多久,果然见到查公公亲自迎到门外。 只见这位查公公头发雪白,面容却不过三十多岁样子。 甚至这位查公公面貌英挺。 想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位美男子。 君梧对着查公公一拱手道: “查公公,本皇子今日来,是有一事求见。” 查公公上下打量着君梧,面色如冰问道: “皇子可是为了那只木盒而来?” 君梧一愣,他怀中还揣着范师傅让他带来的棋盒。 他便道:“本皇子正是为了木盒而来。” 查公公肃着脸点了点头,道:“请五皇子先跟杂家进来。” 说罢他挺直着腰杆走在前面,随手挥了挥衣袖。 一边的小太监知情识趣,便不跟在他身后。 君梧心中古怪,不知道是不是范师傅事先同查公公打过招呼。 接着他便紧紧跟在查公公身后,一路转折穿行。 虽然查公公的院子从外看并不大。 但竟然有这么多岔路。 终于查公公不再向前,转过头来对君梧说道: “五皇子要说什么,请在这里说吧。” 君梧一愣,没想到查公公竟然把他引到室外。 而周围除了道路纵横交错以外,视野中没有什么障碍。 在花园之外则是隔着一圈树篱。 君梧立刻明白过来,原来这里是秘密谈话的场所。 在这里说话,可以确保不被外人偷听,又非常隐秘。 君梧想说的话确实不适合对外人说起,便也就释然了。 他对查公公道:“本皇子特意前来,是有一事请查公公行个方便。” 查公公一笑,道: “咱家自然知道,五皇子自是有事要让咱家帮忙。 还请五皇子开诚布公的说出来。 若是能帮,咱家绝无二话。 若是不能帮,就请五皇子将木盒拿回去吧。” 君梧听了这话,再次不经意地抚了一抚胸口。 那里还有一只范师傅的木棋盒。 从查公公的只言片语中,可见他一定是有所误会。 但是君梧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 不管误会因何而起,至少造成了查公公愿意帮自己的忙。 他自从用厨房中的一些药食两用的材料做出清虚散后。 身体便彻底恢复了。 但君梧也彻底没有了炼丹的物资。 这皇宫中所有的东西,都是按照份例发放的。 就算是打算依靠丹术的三皇姐,也没有筹谋到炼丹的材料。 君梧如今想要更进一步,只有先将查公公化为可用的通道。 这时候的君梧,重新整顿了面上的神色。 他故意作出神秘严肃的样子问道: “若是本皇子想请查公公准备一些东西。 不知公公卖不卖这个人情?” 第二十章 比帅没有输过 君梧故作神秘问道: “想请查公公替本皇子准备一些东西。” 查公公挑眉,问道:“不知是何物?” 不得不说,查公公身着一身藕色内侍服色。 但是从身段到气度,都没有一丝下位者的鄙俗。 相反,若不是他没有胡须,反而像是个看淡尘世的侠者。 君梧也是淡然一笑,这一世比帅还未输过。 他将几位药材一一报出,果然收获了查公公异样的目光。 刚才还风光霁月,不为外物所扰的模样。 现在则是深深皱着眉看向君梧。 这五皇子所要的东西,都是炼丹之物。 这一点,查公公不会不知。 他也知道所有皇嗣中,最擅长炼丹的是三皇女君叁。 这位高贵矜持的公主,前不久刚刚自缢而死。 如今五皇子就向他讨要物资。 他査霜岳并不是个被正义礼法所限之人。 如果三皇女真的是因君梧而死。 查公公没有证据也不会去多管闲事。 但有一点却是查霜岳一生信奉的准则:他不替弱者办事。 屋中那只莫名出现的木盒。 里面躺着一支少女用的玉钿头簪子。 查公公知道能将这个送到自己面前的,一定不是庸手。 但这还不至于能调遣他。 若君梧真的想要用他,则必须用实力证明。 查公公点了点头,说道:“还请五皇子在武功上指点一二。” 说罢他便平伸一掌,做出请的手势。 而面无表情的君梧,心中却在暗骂。 因为他眼前的面板上显示出了一段信息: “査霜岳,内力二百年中神境界。 精气冲破第三截腰椎。 擅长武功:《平云飞渡》、《霁月散手》。 武林中声明显赫的一代侠客。 曾与长公主互生情愫。 后因长公主身死,心灰意冷之余,在长公主逝世之所驻留不去。 因主人目前未冲破中神境界,故内力无法继续提升。 建议避免冲突。 待突破中神境界后再战不迟。” 看了一段八卦之余。 君梧也知道自己的金手指并不是万能保姆。 比如说突破境界,就需要靠他自己。 但是突破境界,则需要大量丹药。 好让他能够用精气冲破脊柱。 要大量丹药,就需要让精气冲破脊柱达到中神境。 好打败查公公。 这死循环实在难解。 君梧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査公公。 这时查公公笑道:“怎么?若是五皇子想通了。 杂家可当做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 君梧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想伤你。” 查公公听了这话竟然笑了,道: “咱家何尝不是如此?五皇子请回吧。” 君梧又道:“查公公动手吧。我不伤你就是。” 说罢他竟然将双臂负在身后。 真是一副不愿对查公公动手的模样。 这时查公公更是哭笑不得。 他査霜岳少年成名,曾是武林中名声显赫的高手。 心灰意懒之后,反而是武功一道比过去更加精强。 这位五皇子,他也摸过底细。 恐怕还在小成境界之内。 若不是查公公事先已经做过功课。 说不定真的被五皇子的气度唬住。 就见君梧身着月牙色的锦袍。 虽然还是少年人,身体却已经像一个真正的武者一般。 坚毅挺拔、猿臂蜂腰。 面上神情是充满傲气的淡然。 如果査霜岳不是心灰意懒。 如今作为一个真正的高手,应该也是一幅这样的神情。 查公公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错了。 但是下一刻,他决定亲自去探究。 査霜岳不再停留,出手就是自己成名武功《霁月散手》。 这套掌法使出来的时候,当真如名称一般——风光霁月。 市井江湖中,常会用“花拳绣腿”这样的词语,形容武功不济之人。 但只有到达一定境界之后。 才会知道真正高强的武功,施展开来都有一种极强的魅力。 或是如奔雷一般震撼人心。 或是如长河一般奔流不止。 《霁月散手》是支撑昆仑派立于武林巅峰,不输其余大派的秘诀。 昆仑大弟子査霜岳,人送外号霁月公子。 他也不知多久没有用上这《霁月散手》。 一派飘逸的身法,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年。 重新做回了那个,被万千少女仰慕的霁月公子。 但是査霜岳身法虽然好看,眉头却越皱越深。 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摸不到五皇子一片衣角。 还是少年人的君梧,其身法竟然比査霜岳更捉摸不透。 如果说査霜岳是流动的行云。 那么君梧就是无法捉摸的山岚。 这两人容貌都是不俗,本都该是出尘拔群之辈。 更何况拥有两百年内力,中神境界的査霜岳。 原该以赏心悦目的方式击败五皇子。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诡异。 无论査霜岳动作如何之快,他就是无法追上君梧! 这五皇子的步伐竟然如此神出鬼没。 偏偏还负着双手,显得像是不愿意同査霜岳交手一般。 査霜岳的额头渐渐沁出一丝汗水。 他眉头紧皱,身法更快,只能看到一片藕色的衣影。 而君梧身法清晰可见,只是难以捉摸。 圆形树篱之间,藕色与月白的两道身影就像是猫鼠游戏一般。 最终査霜岳忽然停住。 他额头汗水终是破坏了霁月公子的潇洒淡然。 这时候查公公笑道:“是杂家着相了。” 他一个成名已久的宗师,追着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疯跑。 这么久都无法摸到五皇子一片衣角。 不论如何都已经说明了胜败。 查公公忽然对着君梧一拜,说道: “五皇子所需要的东西,咱家自会备妥。 倒时派人送至五皇子的宫苑。” 这一拜,是查公公的表态。 他已经认可了五皇子君梧,承认他是未来的强者。 查公公只要还想继续留在陪都。 就必须要依附在大越之主的脚下。 现在是陛下,以后或许是五皇子。 而君梧嘴角也是勾起了笑容。 就连金手指都不看好他,但是君梧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他只有赌一次,赌这位查公公不会要他性命。 在这个前提下,他大可使开《太极腿法》。 已经“会其意”的君梧。 只要依仗这门功夫不让查公公碰到,就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君梧淡笑着道:“能与我交手这么多回合,你也已经不弱了。” 说罢他忽然想到什么一般。 从胸口拿出一只木盒抛向查公公道: “对了,我是为了这只木盒而来的。” 木盒中,是范师傅的一副玉石棋子。 第二十一章 允许你收回这话! 昏暗的屋中,君梧叹了一口气。 如果有人此刻看到君梧,必定要大吃一惊。 因为他竟然比三十天前,看着更英挺了不少。 刚进陪都的时候,他还是一个窄肩的少年人。 不过一季过去,他已经长高了不少。 身上肌肉也比过去更强健纠结。 着一身锦袍的话,他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但若是褪下衣物,就不得不感叹君梧体魄强健。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他服食了自己炼制的丹药。 自君梧离开查霜岳处之后。 没多久就有人送来了他要的各色物品。 这不仅让君梧宫苑中的几名下人看的惊呆。 也像是乘了风一般传到了陪都的每一个角落。 与范师傅不同,查霜岳虽然是陪都的大内总管。 但他向来刻意低调,从不显山露水。 大多数人并不知道。 作为大内总管的查公公,竟然还有一段过往。 他们只知道君梧这个没妈的孩子,竟然到陪都之后一路高调。 只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君梧——却像是消失了一般。 他甚至向范师傅请了一个月的假期。 范师傅知道君梧的功课已经远超过他的年龄。 所以对君梧的频繁缺席倒没话说。 而在这一个月中,君梧终于将查公公所给的物资制成了丹药——羡阳丹。 此丹最适合如今还在小成境界的君梧使用。 果然,随着不断服下丹药,君梧的身体有着明显的变化。 与此同时,君梧也能感到尾椎上有一点精气蠢蠢欲动。 这就是精气冲破脊椎了。 通常习武之人,内力与精气共同增长。 所以内力的圆满与精气的突破,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只有君梧的百年小成内力,都是金手指送的。 他虽然能使出百年内力,但是精气却是少得可怜。 一直以来完全无法冲破尾椎。 但是在服下羡阳丹后,他瞬间感觉出尾椎中,有一种冰凉通透之感。 显然四截尾椎在毫不费力的情况下,就被强大的精气冲破。 君梧再服一份羡阳丹,效果却是大不如前。 所以君梧才会发出叹气。 人的身体到底还是一枚枷锁。 想要靠嗑药无止尽地提升显然不成。 就算君梧有炼丹的秘法,也需要按下急,躁耐心等待。 只有等到身体能承受的药量被消耗后,下回服药才会有效。 但是冲破了四节尾椎的君梧,也明显感到了不同。 除了肌肉更加强劲以外,君梧也感受到了身体更加轻捷。 就连听觉与视觉似乎都比过去敏锐了不少。 就好像是将身上沉重的杂质都甩掉,耳目也不再闭塞一般。 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再有长进。 君梧便也压下心中情绪,从屋中走了出来。 他将自己一关就是一月,终于重新嗅到了外界的空气。 但君梧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便皱起了眉头。 他似乎是在侧耳倾听,很快他便确认了一件事情。 竟然有一群顶级高手正同时向陪都西北方向急奔而去。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君梧的耳力还无法做出这样的判断。 这便有些奇怪了。 君梧知道陪都中有高手,但是他从来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多。 从飞奔而过的声音判断,至少有三十多人正向西北方向狂奔。 其中竟然有至少七八人的武功绝强。 其余的人或许也有小成五十年内力。 放在天下都不算是庸手。 君梧如今胆子越来越大,哪里有危险,他就想要往哪里钻。 最好能够蹭到一些强大的功法。 这整个陪都中,绝顶高手因有査霜岳查公公、范纯纲范师傅。 再加一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尉官单蒙。 这三人对君梧都没有什么敌意,甚至纷纷对他投诚。 看来就算君梧跟着过去,也不会遇到敌强己弱的境地。 想明这些,君梧立刻也追着前人的声响,向着西北方向奔去。 追着追着,君梧已经确认这一群高手的目标,应该是西北方向的那座土山。 前不久君梧还曾从山顶上一跃而下,换来《逍遥纵》的功夫。 君梧继续向前急奔,这才遥遥发现山脚下已经成了众人围攻之势。 陪都中几名高手:査霜岳、范纯纲果然都在。 他们还带了二十名侍卫,也都不曾闲着,一起围攻四个人。 而被围攻的四个人虽然险象环生,却仍旧奋勇鏖战。 君梧看清被围攻的四人中,只有一个少女站在最中心。 她美貌中自带一股英气。 双眉比寻常女子更浓一些,如今正斜飞向上。 一张粉面上含着怒气,双唇紧抿,正是君梧的二皇姐君迩。 君梧过去同君迩交集不多,最多只是点一下头便罢了。 君迩不像三皇女君叁一样,处处体现出高贵端庄的模样。 二皇姐性子更烈一些,人也孤高,平日极少和人搭话。 而她如今虽然满面怒气,却只紧紧握着一柄未出鞘的宝剑。 真正苦战着的,却是挡在她面前的二男一女。 看服饰,这二男一女正是二皇姐的三个下人。 君梧抱着手臂细细观察战局。 发现二皇姐的手下再战不久必定要败。 说来这三人武功都是极高。 至少比起四皇子君思手下那些脓包,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但这三人看来也是刚刚踏入中神境界,并不是查公公和范师傅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不少陪都中的尉队高手,也不断从旁补刀。 君梧猜测二皇姐不久就要败下阵来,但却猜不出事发的缘由。 无论如何,君迩都是金枝玉叶。 范师傅和查公公过去也从未为难过各位皇嗣。 为何今日却会有这样诡异的行径? 正思考着,忽然他听到始终未出手的君迩高声喊道:“都住手!” 作为皇女,说话确实管用。 不论是她自己手下的几名侍卫,还是范师傅他们都立刻停手。 查公公抱拳说道:“还请二皇女立刻随咱家回去。 只要验过没有问题,咱家自会将那妄人处死。” 二皇女听了这话一愣,但是立刻翻脸道: “本皇女绝不会去验身!我要见父皇!” 说罢她高高举起手中剑鞘,一把抽出宝剑。 君梧遥遥看着二皇姐的举动,却是小小吃了一惊。 因为那柄宝剑竟然是木制的。 木剑在这样的高手对决之下,能有什么作为? 难道二皇姐已经到了摘花飞叶,皆可伤人的境界了吗? 下一刻,君梧便见到了更惊人的一幕。 本来山脚下打成一团的人,竟然都纷纷摔倒在地。 不仅是范师傅和查公公他们。 就连二皇姐手下的那三人也都倒在地上。 这时候二皇姐嘴角挂着冷笑,道:“寒沉香的毒,天下无人能解。 看谁敢拦我!” 她正得意着,忽然面色一怔。 因为君迩见到一个男子正走向她。 这人面貌倒也熟悉,正是五皇弟君梧。 只不过多日不见,长高了不少。 但随着君梧的不断靠近,君迩心中越来越惊异。 她不由高昂着头,皱眉对君梧喝到:“你小子!怎么还不倒!” 君梧却不屑一般说道:“念在手足一场,我允许你收回这话。” 第二十二章 要我帮忙就必须有排面 听了君梧的话,二皇姐冷笑一声。 随即她一双有些锐利的眼眸,轻蔑地看向君梧道: “你把我当做君叁那样的笨蛋吗?” 说罢她用手中木剑向着面前一划,道: “我不知道你对君叁做过什么。 但是这里哪一个人不比你强?” 君梧看向她指着的那些人。 有二皇姐自己带入陪都的高手,也有范师傅和查公公这样的绝顶强者。 若论实力,他们确实比还没能够突破中神境界的君梧强。 但是这些高手,如今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站起来。 君梧地目光从他们的面上一一扫过。 不论武功高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酡红。 他们就像是喝醉了一般,只是面上的神情都颇为痛苦。 君梧也是冷笑地问道:“但是只有我站着。” 他这句话无疑是对那些倒在地上,却清醒忍受痛苦的人雪上加霜。 就在刚才,君梧从暗中走了出来。 他眼前的面板也瞬时跳出: “宝剑:寒沉香。 上兵利器。虽为木质,但坚硬沉重无比。 入水不浮,万年不腐。 该木剑能散发出寒沉香毒香,世上尚无解药。 中毒者神经麻痹溃烂,终生再无法起身站立。 建议提升《莽牯纯阳心经》至顶层,以抵抗毒素。” “有建议就好。”君梧心中这么想着。 并且在内心默念“激活”。 之后他便从容地走了出来。 在他面前的,是曾经的绝顶高手。 如范师傅和查公公,都用震惊的眼神看向君梧。 他们先前担心,这位皇嗣也会倒在君迩剑下。 但是见他一步一步向前走来,连脚步都不曾虚浮。 这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范师傅和查公公他们都知道寒沉香这柄剑的厉害。 但是他们万万没料到,君迩的外公会舍得将这柄武林至宝,就这样放在外孙女的手中。 更料不到的是,君迩为了逃脱,竟然连自己的手下性命也不顾。 要知道这柄宝剑是一损俱损的武器。 除了它的主人可能从幼年开始服食毒药,长年累月下做到以毒攻毒。 其余人一旦被寒沉香的毒气腐蚀,绝没有幸免的可能。 只是一切都有例外。 就比如眼前的五皇子君梧。 几十双眼睛如今都牢牢地盯在他的身上。 和一个月前比起来,君梧似乎拔高了不少。 但是最让人惊奇的是,他竟然可以抵御寒沉香的毒气! 君迩虽然面色冷厉,心脏却是不住巨颤。 她知道君梧说得对,在此时此刻,能站着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也说明了君迩的杀手锏之一,已经不管用了。 忽然之间,君迩双眉一皱,对着君梧道:“不要得意!” 说罢竟然是直接挥舞着那柄木剑向君梧攻来。 君梧故意等了一刻,面前并未弹出任何界面。 显然这位皇姐如今的实力,还用不着他激发金手指。 君梧为了看清君迩的本事,故意只用太极腿法在二皇姐身边打转。 这一看之下,才让君梧对他的这些兄弟姐妹们刮目相看。 原来君迩的剑法端是气象万千,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大家风范。 而从她的剑风来看,君迩的内力竟然也已经达到了五十年小成。 这君家的人,竟然都不是庸手。 如果众兄弟姐妹都是在毫无武功基础的前提下进入陪都。 而二皇姐仅仅用了一季的时间,就把自己的内力和招式提升到了这样的境界。 那么这位二皇姐当真是一位武学奇才! 一位没有金手指开挂的武学奇才! 作为拥有金手指的君梧,也不得不佩服这位二皇姐。 在陪着君迩一阵兜圈之后。 君梧吐了一口气道:“花拳绣腿。” 接着他便使用最熟练不过的少林拈花指,拂向君迩身上几处大穴。 这一下,当真是险象环生。 君迩本来手执木剑,应该是占着上风。 但是君梧地招式显然更加精纯。 或许只有少林最顶尖的几位高僧,才能对拈花指有同样的领悟。 君迩到底临敌经验不足。 一时之间这个泼辣的美丽少女竟然被君梧逼得节节败退。 手中的寒沉香左支右拙,再也不能挥舞的圆融。 就连倔强的粉面上也蒙了一层冷汗。 反观君梧,他却是神情自若。 甚至像是卖弄一般,一只左手负在身后,只用一手不断准确抓向君迩的要害。 这……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 接着就听君梧轻松地说了一声:“倒!” 君迩只觉得腰眼一阵酸痛。 原来是没有避开君梧的连击。 她腰眼以下瞬时没有力气,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君梧再向前走了一步。 这时作为陪都总管的查霜岳急声叫道:“殿下!千万不可!” 君梧面色平淡,回头看向查霜岳道:“你要如何?” 如今查霜岳已经几乎是个废人。 但他身上的一股气度倒是还在。 查霜岳倒在地上,努力昂起头对君梧道: “咱家已经派单蒙回京禀报……二皇女之事。 殿下还是等待陛下的旨意到达吧!” 君梧看着暂麻痹,倒在地上的君迩。 他忽然云淡风轻一般说了一声:“好。” 说罢便毫无牵挂地要转身离开。 这一下更引得众人大惊。 如今土山脚下,倒了一地的人。 虽然二皇女此刻也无法动弹。 但她到底不是身中奇毒。 若是过一刻恢复过来,谁还能阻止得了她? 范师傅大声叫道: “殿下你不能走啊! 你走之后,谁能让二公主……暂时……暂时休息。” 君梧好笑地看向倒了一地的人,道: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范师傅急的满头大汗,道: “殿下,以后要是登了大宝。这……这……” 君梧索性蹲在范师傅面前问道: “本皇子总不能无端禁锢手足吧。” 范师傅还在大叫道: “怎么是无端!怎么是无端!” 只时范霜岳已经冷静了下来道:“如果五皇子能代为照顾二公主一段时间。 直到陛下的旨意传回。 咱家必竭尽所能,为五皇子办事。 五皇子从今往后在陪都中,就如在京都一样自由。 一应所需,绝无耽搁。” 直到这时,君梧才勾起了笑容道:“成交。” 第二十三章 折腾公主 若说三皇女君叁的闺房,是一派斯文气息。 那么二皇女君迩,可以说是为天生的女战士了。 如今君梧就坐在她的闺房之中。 环视四周,竟然毫无一丝装饰。 而二皇姐君迩如今一动不动地躺在她的绣床之上。 别着头怄气一般不理会任何人。 属于她的三位下人因为都中了寒沉香的毒气,如今还在御医处排队。 整个陪都之中,除了单蒙远去皇都上奏。 其余竟然是一个明面上的高手也没了。 在范师傅和查公公万般请求之下,君梧不得不看守着二皇姐。 此刻他翘着二郎腿坐在绣床的对面。 手中捧着一碗热茶慢慢啜饮。 手边还有一本异志传。 讲的是被拒婚的废柴最终逆天的故事,也算是聊胜于无。 为了防止二皇姐突然暴起。 不会点穴的君梧,只能让刘锦封住了二皇姐全身大穴。 同时君梧也做出决定,该找个点穴高手碰瓷一下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过得极慢。 忽然之间,君梧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道:“我也要喝水。” 这声音显然是二皇姐君迩发出的。 只是她仍旧将面孔别向墙壁,不肯给君梧一个眼色。 君梧吹着茶盏道:“给皇姐喂一份茶水简单。 就不知道皇想如厕的时候,我该派那一名侍卫帮你?” 二皇姐背对着君梧,但能看到她的后颈和耳根一下子都红了。 也不再说什么要喝水的话。 再过了半晌,二皇姐忽然悠悠说道:“我被那些蠢材追到山脚下,接着你就出来了。 这事太也凑巧。那个背地里谋害我的人,就是你吧!” 君梧双眼注视着茶汤,云淡风轻一般说道:“不是。” 言简意赅,甚至让二皇姐憋闷地咳嗽了一声。 又隔开半晌,二皇姐忽然幽怨地说道:“既然被你们擒住,我也知道我这一辈子是毁了。 我只希望五皇弟能替我向薛郎带一句话。 我心中……始终不能忘了他……” “我不认识什么薛郎。”君梧打断她的话。 随手翻了一页,像是完全不在意二皇姐一般。 但是二皇姐并不放弃,还是恳求道:“我怀中有一封信,里面都是我的真心话。 求你带给薛郎也好。” 君梧这次索性不再回答,异志传又被他翻了一页。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最终二皇姐的声音又恢复了跋扈骄傲,道:“害我的人果然不是你。” 她前面一番作态全是故意。 若是君梧真的存心害她。 得知有扳倒君迩的铁证后,再如何也不能做到这般镇定。 过去二皇女从未同君梧有过深交。 她也知道这位皇弟过去是个懦弱沉默的性格。 到了陪都之后忽然开始惹人注目。 但无论什么时候,君梧都不像是个会在背地行阴谋诡计之人。 君梧并不搭理她。 似乎二皇姐如何看待他,都与君梧无关一般。 又是一阵沉默。 二皇姐再次开口问道:“你觉得我这剑怎样?” 君梧翻着书页随意回答道:“好剑。” 有一瞬间,二皇姐怀疑五皇弟是在借机骂她。 但她连忙克制住内心刚刚升起的怒意道:“我这柄剑唤做寒沉香。 是江湖中罕见的至宝。我外公将我这剑送给了我。 你刚才也见了,剑只要出鞘就能致人死命。” 接着她故作大度地说道:“若是你能放我走,这柄剑就留给你了。” 君梧仍旧不抬头,继续说道:“女人杀人才需要用毒。” 听到这话,二皇姐彻底愤怒了。 胸口起伏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二皇女恨透了君梧。 这小子如此油盐不进,过去她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又过了大半晌,二皇姐才又收住脾气道:“小五。姐姐我是被人陷害的。” 君梧冰冷回答道:“与我无关。” 二皇女再次被噎住。 她一双美眸眨了一眨,想到了山脚下的査霜岳,也是用利益才让君梧点头。 最终她权衡了大半日,才又道:“我身上的冤屈,若是不同父皇亲自分说,绝难洗刷。 我知道小五你心中怎么想的。 你只要什么都不做,等到父皇的旨意传来,便自然能少一个对手是也不是?” “是。”君梧回答。 二皇女快被这小子气死了。 “那我如果自愿放弃争夺皇位呢?”二皇女又问。 “口说无凭。”君梧还是低着头翻看那本异志传。 “好个刁滑小子。”二皇女冷笑着说道:“好,既然如此我给你透露点消息。” “说。” “……”二皇女心中快被怒气炸裂。 她最终还是说道:“再过不久,这陪都就会迎来一场大难。 你们若要活命,现在就必须要恳求我!” 背着身子的二皇女等了半天,只等到翻书页的声音。 这时候的二皇女不怒反笑,道:“好啊。你如今这般自大。 却不知道已经大难领头了。 就看你是先等到父皇的旨意,还是先等到自己的死期!” 说罢她不再说话,怒气冲冲地瞪着面前的墙壁。 这时君梧忽然抬头高声说了一句:“叶延,伺候二公主如厕。” 守候在外头的叶延不知所措地“啊?”了一声。 君梧怒道:“磨蹭什么!” 叶延不敢再问,红透了一张脸,又带着一丝诡异地笑容进入屋中。 二皇女尖叫道:“干什么!” 君梧只道:“我的侍女没有武功。二皇姐担待一下。” 叶延看着横躺在床上,身段玲珑有致的二公主。 更别提她身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 从未经人事的叶延,脸红成了烧猪头。 一双手想要触碰又不敢触碰。 二皇女娇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君梧道:“二皇姐,我只给你这么一次机会。 或者你想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二皇女失去了声音。 君梧给了叶延一个颜色。 叶延立刻激动地点了点头,伸手就扛起二公主的身体,向外走去。 直到此时,二皇女又大声对君梧吼道:“好你个恶魔! 等到大难来临之时,我要你跪在地上求我!” 君梧打了个哈欠,将书合上。 “大难”? 君梧最好大难来的再快一些。 否则他如何变得更强? 第二十四章 大难来临 君梧与傲气十足的二皇姐君迩就这么僵持了几日。 这几天里,二皇姐反而不再与君梧多做言语纠缠。 只是冷冰冰的看着墙壁。 玲珑身段每隔几个时辰便被补上一指,始终只能横躺着。 君梧也看完了好几本异志传。 大约在第三天的早上,沉默看书的君梧忽然抬起了头。 他皱起眉头,似乎在细听什么声音。 隔了一刻,就连始终面壁的二皇姐也是双眼一亮。 她的眼珠一转,接着冷笑一声,道:“我说的大难来了。” 只是二皇姐话刚说完,便觉整个身子一轻。 原来是她整个人被君梧给提了起来。 君迩十七岁年纪,虽然还是少女,却比寻常女子生的高挑一些。 哪怕如此,她仍旧像是一只猫咪一样,被君梧扛在肩上。 君迩不由脸上一红。 不知道什么时候,五弟竟然生成了一个肩宽腿长的青年模样。 只一瞬间,二皇姐便晃过神来,对君梧怒吼道:“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 君梧并不搭理她,而是出了屋子,使用《逍遥纵》的功夫朝外急奔而去。 瞬时之间,君迩只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如飞一般倒退。 凉风吹在纤背之上。直将她的发丝飘成了直线。 谁能想到这小五这家伙,竟然连轻功都如此厉害! 二皇女此刻心中除了震惊以外,心中更是产生了警惕。 她一向自负学武天赋了得。 在短短日子里靠外公独门药浴,加上自己扎实苦练,武功长进是一日千里。 哪怕如此,她先前还是输在君梧手中。 如今更是自认无论是轻身功夫,还是内力都不如君梧。 自己,或许输的并不冤枉…… 正在二皇姐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感觉到身体急停而止。 再看时,原来她已经被君梧背着来到了陪都的城墙边上。 这陪都当年建造的时候,大越国还没如今那么强盛。 但太祖存心要建造一座高城,所以城墙盖地格外厚实。 砖缝之间都用了浆水灌溉,坚不可摧。 最重要的是,城墙竟然盖了十仞之高。 如今君梧就站在这高高的城墙之上,远方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站在城墙上的并不只有君梧和他背上的君迩。 在不远之地,还站着一个青年人。 那人生的面貌端庄,身着杏色道袍。 头上梳了一个道髻,墨蓝色的发带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听到人声回过头来,严肃清秀的面孔露出惊讶神色。 这青年看向君梧,道:“五皇弟,你也来了。” 君梧对着那青年点头道:“大皇兄。” 原来这位穿着道袍的青年,就是大皇兄君毅了。 君毅回过头,看向远方不断滚动的尘土,道:“有千余人正朝着陪都急赶而来。” 说罢他又看向君梧,神色中有着暧昧不明的深意,问道: “我每天修道,对外面的事情所知不多。 据说范师傅与查公公,还有陪都中的高手都身中奇毒,是吗?” 君梧点头,道:“都中了二皇姐的寒沉香。” 大皇兄君毅并不惊讶,只是又看了一眼被君梧扛在肩上的二皇女君迩。 君迩却只是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两人说话之间,远处的滚滚尘烟越来越靠近。 而城墙之内,也有人正向着城墙奔来。 其中一个脸蛋圆圆,眉心有一点红记,还有些许稚态的少年。 他安安稳稳地,被一个身材魁梧如山的侍卫背着。 那侍卫非但体型庞大,身上轻功也很了得。 他将六皇子背在身上,仍旧飞快前行。 不过几个起跃,便也登上了城墙。 那圆脸的少年向城墙上的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见过诸位皇兄、皇姐。” 原来这个少年人,正是六皇弟君琉。 最后一个赶来的是君思。 他此刻是只身一人,两名侍卫的腿骨虽然已经重新接好,如今还不堪大用。 君思只能自己赶来 显然四皇子的轻功身法较弱。 他来的速度最慢,上墙还需要一番攀爬。 上得城墙,君思没了过去的跋扈。 只是阴沉着脸对众人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当初六位皇嗣,竟然到了五位。 除了早早自尽的三皇女,大家都知道面前将是一场大难。 最艰难的,就是陪都中本来的那些高手,如今都无力出战。 眼前的难题,竟然要他们自己解决。 与此同时,朝着他们奔来的支队伍已经快到面前了。 浩浩荡荡地人马驰骋而来,激起地面上尘土,如压顶而来的灰云。 君梧他们甚至能看清对面人马的神色。 彪悍嗜血! 与陪都或者皇都中的侍卫截然不同。 甚至能从他们狠厉的面孔上看到兴奋的神色。 这群人,并不畏惧皇权! 对于自小出生在皇都的君氏兄弟们来说,这一生还从未见过不畏惧皇权的人。 一种没有来由的恐惧,在不断地敲打着他们的胸腔。 似乎上天赋予的高贵身份,第一次失去光辉。 有生以来从未如今日这般失去保护。 高手就是高手,凶匪也不会因为身份而屈服。 此刻没有人能站出来保护他们这些皇嗣。 也不知道是千万马蹄震动了城墙,还是膝盖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铺天盖地而来的人马,今日就是要来屠神灭种的! 只有君梧还保持着淡然。 他仍旧将二皇女君迩扛在肩上。 如今这位美貌娇悍的公主除了说话外不能动弹。 君梧轻笑一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来日大难吗?” 君迩恼道:“你到如今还不怕死?” 这时候城墙外的人马忽然同时勒缰驻马。 一个白发白须,身材魁梧的男子从人群中纵马慢慢走到前头。 他虽然年纪不轻,但是双眼中精光四射,一身虬劲的肌肉衬地他身板比青年人还强壮。 那白发人环视了城墙上几个年轻人,忽然轻蔑地笑了。 他高高举起三个手指,然后曲下一根朗声说道: “我数到一,陪都所有人缴械投降!” 再曲一根手指: “数到二,放我外孙女出来,从此不受皇家鸟气。” 再曲最后一根手指道: “数到三,将诬陷我外孙女的恶贼交出来。 哪一条做不到,我就拆了这鸟城!” 他的话说完,整个城墙之下的人马都开始高声呼啸! 啸声震天,直刺耳膜。 一时之间谁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就连鸟兽也惊得四散而飞。 但是在巨大的嘈杂声音之下,人们忽然听到了一个清晰冰冷的声音: “数到一全都跪下投降,否则我君梧要你们血流漂橹。” 第二十五章 说血流漂橹,就要血流漂橹 震耳欲聋地呼啸声中,忽然传出一个冷静的声音。 就像是一柄尖锐的冰刀,刺破了浓厚沉重的苍穹。 大家的啸声渐渐静了下来。 许多人不由自主地望向城墙上那些皇嗣。 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人,甚至有人脸上还挂着紧张。 对于这些刀头舔血惯了的汉子们来说,他们还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 去掉皇家这层光环,都是不值一哂的弱者。 就不知道那个自称“君梧”的少年,到底是其中哪一个。 而先前那位白发高人,眼神则更锐利一些。 他忽然高举一手,身后那些沸沸扬扬的汉子们立刻都停止了声音。 一瞬之间,城墙之外立刻变得极其安静,连马嘶声都没有。 白发高人嘲弄地看着墙头,目光准确地投在一个少年人的身上。 他是城墙上最淡定沉稳的一个,似乎真的不怕自己。 而他肩上扛着一个少女,自然就是白发老人的外孙女君迩了。 白发老人道:“天下绿林归我号令,潘御龙在此! 哪个不长毛的孩子大言不惭?” 他这一句话,惹得身后众响马一阵狂笑。 潘御龙一挥手,笑声又同时戛然而止。 而君梧仍旧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越国五皇子君梧在此。哪个草莽野夫墙下咆哮?” 他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这不由得让那些绿林好汉们个个怒目而视。 要不是潘御龙老帮主未发话,他们已经要冲上前去教训这个小子。 如今的情势显而易见。 城墙之下的人马悍然不畏皇权。 而陪都中的高手如今都已尽数毒倒,没有一个人能横空出手来救他们。 城墙上站着的四皇子君思,眼看着在这危急时刻,君梧还在那里大言不惭。 他恼怒地对君梧道:“你何必这个时候招惹他们? 这些莽夫不过就是想要君迩罢了。给他们就是!” 君梧却是冷笑问道:“你连大越国皇嗣的尊严都不要了吗?” 君思怒握拳头道:“什么尊严不尊严!” 他伸手一指墙角之下道:“你跟这些莽夫们讲尊严?他们配吗? 但如今为了你的尊严,我们大越国要绝后了。 这罪名你能担当吗?” 君梧只是平淡地看着城墙之下,淡淡道:“有我在你们死不掉。” 君思简直要暴怒了。 这时候大皇子君毅却是一拍他肩膀,说道:“五皇帝或许是想要将二公主做人质要挟。 逼他们先退兵。” 这时候的大皇子眉头微微皱着,他也在仔仔细细计算着城墙下人马数量。 这么多从血海中冲杀出来的汉子,或许仅仅依靠“人质”,并不能让他们屈服。 今日这局势是骑虎难下。 在父皇没有派来援兵之前,只能先想尽办法拖延时间才行了。 先让小五和他们胡搅蛮缠一番也好。 而始终被一名侍卫背在身上的君琉这时候也说道: “全听哥哥们做主。” 他圆圆脸蛋上看不到担忧害怕,真像一个孩子一般。 君梧心中与神色一样淡定。 他刚刚来到城墙之上时,就连续喊了几次激活。 这第一个,就是《龙吟功》。 他刚才能在巨大的声浪之下,发出清晰的声音。 正是靠着这《龙吟功》的发声功法。 白发的潘御龙不再等待,他又朗声道: “竖子们!休得拖延!” 说罢他又高高举起一根手指,大喊道:“一!” 谁能想到这个时候,对面高高站在城墙上的君梧,竟然也是举起一根手指。 并未声嘶力竭吼叫,但是冰冷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而他说的,也是一个字:“一!” 潘御龙气笑,朗声说道:“既不投降,要你大越皇朝满门受虏!” 谁能想到君梧也不失落,淡定地声音继续响起:“都给我下马!” 众人正要看他如何继续吹牛。 君梧忽然深吸一口气,对天发出一声长啸。 不像刚才的冰冷清晰。 这一次的长啸之声如龙游天际,肆意长吟。 这就是《龙吟功》顶级的威力。 不论城墙上下,忽然听到这样既然鸿长的啸声,都觉得耳膜剧痛。 似乎要立刻被啸声撕破一般。 只要还有两只手,就急忙将耳朵堵起来。 饶是如此,还是被君梧的《龙吟功》折磨的头痛欲裂。 更别说那些无法捂耳的战马。 战马本来耳廓就大,在《龙吟功》的威力之下,更是痛苦难忍。 这些马匹们立刻狂跳的狂跳,人立的人立。 所有马匹都不再受马缰控制,疯狂踩踏起来。 下盘功夫弱一些的绿林汉子,立刻就有被颠下马鞍的。 再因马匹踩踏,灰色的尘土上顿时血迹斑斑。 不少人被突然胡冲乱撞的马匹踩在胸口之上,顿时受伤。 更别提疯狂的马匹互相撞击,连累更多人撞到一起。 一时之间,城墙之下乱成了一锅粥。 而站在城墙之上的几名皇嗣,也都是暗暗惊心。 他们知道城墙下的绿林只是今日的敌人。 而站在城墙上的,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眼看君梧能以一声长啸扰乱万军,这样的事情,自己做得到吗? 来日真正短兵相接的时候,能赢得了他吗? 这君梧,过去大家都以为他是毫无靠山的弃子。 现如今却发觉,他每过一段时间,实力就更拔高了不少。 自己竟然成了苦苦追赶之势。 比起脑中的尖锐钻痛,心中的震惊才是真正让皇嗣们沉默的原因。 混乱看似沸反盈天,实际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眼看着自己带来的手下们都乱了手脚。 潘御龙忽然高声喊道:“都别乱,立刻将坐骑一刀杀了!” 说罢他身先士卒,抽出阔背大刀,将胯下狂跳不止的枣色马匹一刀斩下脖子。 那马头顿时离开身体飞落而出。 马嘴仍旧在嘶鸣,马身慢慢倒下。 鲜血激洒了一地,将潘御龙染成了血人。 潘御龙面色坚毅,一点也不怜惜这匹名贵的大宛马。 而他的手下们见此,也是纷纷举起刀剑、锤斧,毫不犹豫地就对准了自己胯下的马匹。 在震天的悲鸣之下,竟然有千万匹战马统统倒毙。 鲜血的腥气立刻充斥在穹宇之下。 潘御龙此刻已经不再轻敌,毅然的双眼中饱含着怒气。 他紧紧盯着城头上那个少年人。 只见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血还不够。继续。” 第二十六章 可笑 陪都城楼上下,气氛凝结胶着。 一方面是君氏皇嗣势单力薄。 另一方面,气势汹汹的潘御龙先锋受挫。 被五皇子君梧的《龙吟功》逼地战场斩马。 一时之间,他所带领的浩荡队伍,竟然变成了一片血海。 此时的潘御龙深深皱着眉头,凝神打量着城楼上的五皇子。 这个少年比自己的外孙女还要小着一两岁。 但是机变与实力都是大出他的意料。 当年越国国君来求亲之时,潘御龙是看不上他的。 越国不过是六国之一,地位不上不下。 而他却是华夏绿林共尊的盟主。 潘御龙实际控制的土地,倒要比越国还大。 奈何独生女儿一心要嫁,他才只得答应。 既然做了越国国君的老丈人,他便更是对唯一的外孙女疼爱到不行。 各种好东西都愿意送给那丫头,只为博她一笑。 更别提外孙女武功天赋本就过人,短短时间就能提升为五十年内力小成。 这份天赋,在他们潘家还从未出现过。 或许还真是君家的龙种龙血? 潘御龙看不上越国的皇位,但架不住偏爱外孙女。 他便也不断提供支持,好让外孙女如意。 但是当他猛然得知外孙女君迩被歹人诬陷,他胸中怒火却是再也遏制不住。 什么皇权富贵,他潘御龙才不再乎。 敢让他的外孙女受委屈,那才是罪大恶极! 不及多想,潘御龙便带着手下精锐出动,冲向陪都要夺回外孙女。 不管陪都是守备森严也好,是内部空虚也罢。 今日潘御龙都没有想过要容忍。 但他一把年纪,从未想过自己带领的嗜血草莽,竟然会在城墙前受挫。 这么一来,更激地潘御龙心血沸腾。 本来还只想夺回外孙女,如今他却一定要让君氏的后生知道他的厉害。 正筹谋着,忽然潘御龙耳朵一动,侧目看向一方。 与此同时,城头上站着的君梧也像是发现什么。 他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向远方眺望而去。 果然,那里正有一人单枪匹马,向着城墙处赶来。 别人或许还没察觉,君梧已经看出来人就是单蒙。 接着他就听到身边的大皇子君毅振奋说道:“是单将军!他来了! 父皇的大军必然就在后头!” 话语说出,所有的人都是面上大喜。 就连始终被君梧抗在肩上,不能动弹的君迩也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只有君梧还是皱着眉头,道:“没有大军。只有他一个人。 无妨,有我就够了。” 大家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语,都是一愣。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向着他们急奔而来的单蒙,面色除了焦急之外并无喜色。 一个不详的念头在大家心中升起。 远处的单蒙,也被城墙外的大队人和死马吃了一惊。 他纵马到百仞开外就弃马不骑,改而背着一个包袱,使用轻功向城墙方向纵越。 上一次与单蒙交手的时候,君梧的武功还不算高。 如今再次观察,他心中已经对单蒙有了判断。 恐怕他也是小成修为,差了一口气还没冲破界限进入中神境。 对于他的年纪来说,这样的功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假以时日,这单蒙必然也能成为一方大侠。 城墙下人见到一个“飞将军”夹着一个棕色包袱,忽然向着城头飞奔而去。 大家都猜测他的身份不简单,或许是从大越皇都而来。 潘御龙对着单蒙大喝一声道:“兀那狗腿!给我下来!” 单蒙听到喊声,只瞥了一眼,更加快速度向城头急奔。 潘御龙也不闲着,他从旁人手中接过一枚飞梭,伸手向前一掷。 那飞梭如银电一般冲向单蒙。 此时的单蒙知道或许性命不保,更是不肯停下。 他拼了性命向城头急奔,要将包袱送上。 眼看他一只脚已经踏上城头砖墙。 忽然觉得背后一轻。 原来那飞梭并非要取单蒙性命,而是冲着他背后包袱而来的。 潘御龙是什么本事? 他投出的飞梭稳准,竟然准确地割断了包袱,再勾着包袱皮飞了回来。 这一手武功着实漂亮,瞬时引得城墙下一片喝彩。 下一刻,潘御龙一手接过飞梭,一手接住包袱。 单蒙一只脚踏在城墙上,另一只脚失去重心。 最重要的是包袱被人这么夺走。 他双眼一闭,心中悲愤。 这时的单蒙竟然不再自救,似乎想要任凭身体坠下。 就在这时,他的手腕一紧,不可思议地睁开双眼。 原来是五皇子君梧上前一步,牢牢地抓住手腕。 单蒙喉头哽咽,说道:“殿下……” 君梧神色平静地说道:“已经可以了。下面就交给我。” 单蒙被君梧轻松地提上城墙。 这时候的单蒙,喉头仍旧难以控制,看向城墙下正在拆包袱的潘御龙。 他颤着声音道:“可是……” 君梧伸出一只手制止道:“无妨。”之后便不再理会他。 这时候的潘御龙用内力震破棕色包袱。 里面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丝毫未受损伤。 这条大汉随意地抖开圣旨,看了两眼忽然哈哈大笑。 他对周围的草莽们稳道:“你们猜大越国皇帝是什么德性?” 旁人立即凑趣地说道:“那一定是很孬种了!” 潘御龙更是仰头狂笑道:“可不是吗!” 说罢他伸手对着城墙上一指说道:“你们的亲爹说顾不上你们! 陪都生死都由你们自己解决! 再怎么拖延,今日也没人来救你们了!” 城墙上的单蒙听到他的话,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么一看,潘御龙并未胡说。 父皇真的是放弃他们了。 城墙上的皇嗣们,心中都是微微震颤。 在这陪都中已经没有高手,父皇不来救他们的话。 大越国的皇嗣今天就真的要被人一网打尽了! 城墙之下,那些草莽们虽然失去了马匹,如今气势却是空前高涨。 不少人呼喝道:“什么皇权!都是狗屁!” “遇到事情只会躲,连儿子性命都不要!连畜生都不如!” 潘御龙一抬手,众人再次安静。 潘御龙说道:“没错。说什么皇权,只会摆臭架子。 迩丫头,跟外公走! 这种虚名咱们不要也罢!” 众人再次呼啸声起,不断为潘御龙的话喝彩。 只是这时候,君梧冰冷清晰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不起皇权?可笑。” 第二十七章 听说你看不起皇权? 闹哄哄、更兼血腥扑鼻的陪都城墙之外。 众人被五皇子君梧的话闹得一时沉默。 但接着众人便开始哄堂大笑起来。 实在是此子太过狂妄了。 是的,刚才因为他的一声长啸,害的众人不得不将胯下坐骑斩杀。 但畜生只是畜生。 要想用这样的啸声影响战局,这是不可能的。 修说潘御龙本人已经是中神境界三百年内力。 他脊柱更是已经突破了五节腰椎,三节胸椎。 这在整个江湖中的知名人物里,都已经是一手之数。 潘御龙狂,是有他狂傲理由的。 本人武功极高,又是天下绿林共推的盟主。 而他今日带来的也都不是普通人。 随便一位,都有三十年小成以上的内力。 这样的人马,绝不是乌合之众。 再加上数量庞大,一拥而上时,威力着实强大。 就算大越皇帝真的派军队来清缴,他们也并不害怕。 反观城楼之上,到如今还只有几个半大孩子。 陪都之中,竟然连一个成年人都走不出来。 这皇家气象,竟然是如此孬种。 当真是贻笑大方。 潘御龙狂笑道:“大越皇朝,最强的就是口气了!” 在一片狂笑声应和下,君梧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道:“这位老爷子,最缺的却是脑子。” 说罢君梧再次看了一眼眼前的面板。 “《陪都机关秘扎》已激活至城墙篇。 陪都城墙。 越朝太祖所建,耗费民夫三十万,历时二十年方完成。 城墙坚不可摧,机关重重可御十万大军。 ” 他又低头巡视城墙地面。 每一块地砖几乎都一模一样,这在古代工程中是极难达到的。 但是有一块石砖比别的砖头略略高了一点。 若是不存心寻找是极难发现的。 君梧走上前去,一脚踏在石砖之上。 内力灌入,他似乎听到了石砖格格下降的声音。 接着让城墙上所有人吃惊的是,他们都感到了地面颤动。 这颤动不像是先前因为万马奔腾造成的震动。 而是城墙本身的震动。 下一刻,城墙上忽然钻出了几万枚黑压压的箭头。 城墙外的那些草莽们都震惊了。 但是并没有什么时间给他们反应。 只是一瞬间,万箭齐发。 黑压压的箭头就像是蝗虫一般铺天而来、 箭雨覆盖的的范围极广。 潘御龙所带来的那些草莽们,无一不在箭头的笼罩之下。 所有人都是大骇。 箭雨实在是太过密集。 就算是用武器挥落几枚,仍旧逃脱不了中箭的命运。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被沉重的箭矢刺中。 这箭头都生有倒刺。 一旦被射中,不剜下一块肉来绝难拔出。 这么一来,潘御龙所带来的人马中,十亭中倒是有三亭无法再战。 潘御龙顿时气得双眉倒竖。 而君梧像是嘲弄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就是你们瞧不起的皇权。” 潘御龙一挥长剑,指着城墙怒吼道:“都给我冲! 城内男人都杀,女人都干!抢着什么都归自己!” 这一刻,作为土匪的本性终于显露。 这些草莽们本来还在?舔伤势,便又被激起了兴致。 所谓富贵险中求。 烧杀之下,有所损伤也是难免的。 终于这些草莽们再次向着城楼冲了过来。 但是下一刻他们眼中就出现了恐惧的神色。 因为城头之上,竟然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块巨大的滚石从高处落下。 那些草莽们刚向前走了几步,就不得不掉头再次逃窜。 滚石夹带着惊人的声势再次将草莽们的阵势逼退。 好在滚石只是将潘御龙带来的人马冲杀地溃不成军。 伤亡人数却没有先前的万箭齐发厉害。 君梧的声音再次清晰传来。 “皇权,是你们这些猪狗能看不起的吗?” 潘御龙站在一片人仰马翻之中。 他再次抬头看向那个毛没长齐的君梧。 潘御龙一把撕开上身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身躯。 他对着手下高喊道:“这是君家小子故弄玄虚! 他已经没有后招了!谁先拿下他的头颅,我就收他为徒!” 潘御龙作为有名有姓的绝顶高手,他这话说出,再次振奋了人心。 若是能成为潘御龙的徒弟,那就是一只脚踏入了高手的境界。 不少人再次挽起袖子,不顾身上的伤势,向着城墙奔去。 武功低的,攀着石壁向上。 轻功了得的,也踩着同伴借力向上游去。 要不是陪都的城墙实在是太高了,立刻就要上去将君梧的头颅斩下。 只有潘御龙站在城下,双眼如鹰隼一般盯着陪都的城墙。 果然如他预料的一般,这陪都上的小子已经是强弩之末。 很快,城墙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人。 武功最高的一只手甚至要搭上城墙边缘。 但是仍旧没有什么新的机关被触发。 潘御龙背负双手,深吸了一口气。 但是下一刻,这口气就梗在喉咙肿吐不出来。 因为他眼看着城墙上忽然刺出无数尖刺。 尖刺弹出的速度实在太快。 一心攀爬无处借力的武夫们,瞬时都被尖刺透体。 本来整面墙上正攀爬着的手下,忽然都变成了尖刺上的尸体。 血水不断的从城墙上流淌下来。 灰色的城墙一瞬之间变成了鲜红色的。 无数的尸体就这么挂着,简直要将整面城墙铺满。 而这些尸体,前一刻还是潘御龙手下得力干将们。 过去的他们,兴奋地舔舐他人的血液。 如今,却变成了满墙尸体中的一俱。 即使是潘御龙,此刻的心脏都在狂跳。 这样的情形,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他带着浩荡人马前来,如今竟然就仅剩自己。 更恐怖的是,敌人只有一个少年而已。 他胸膛不住起伏。 这时那个如恶魔一般的少年再次发声。 戏谑如同嘲讽一般的声音。 “听说你看不起皇权?” 这个声音,如今城墙上下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光是潘御龙,站在城墙上的那些君氏兄弟们也是心头震撼。 他们过去因为皇权享尽荣华。 再强的高手也要对他们这些少年人俯首称臣。 过去的他们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被潘御龙带来的草莽们包围,他们才觉得力不从心。 以为失去了保护,皇族也只是普通人罢了。 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再次被脚下的画面震惊。 皇权! 打造这座陪都的人,就是大越朝的太祖! 他用手中的皇权,震慑了几百年的后人! 第二十八章 赢在无情 潘御龙绝对不会想到。 他带领着手下人马气势汹汹地冲向陪都。 如今却只剩下自己一人。 而他那些引以为傲的部下们,竟然都成了挂在陪都城墙上的尸身。 这样的变化让他心中如有风暴狂卷而过。 这位须发皆白,但是浑身肌肉虬劲的老人猛然怒吼一声。 这声音如狮吼一般震颤人心。 与此同时,潘御龙将上身的衣物一把扯开,露出油亮的肌肉。 手臂与胸肌上青筋暴突而出。 这样的肌肉,只有被强大内力时时滋养,才能比年轻人更强壮。 他提起宝剑,向着地面一剑斩去。 强大的力量似乎已经冲破了有形的桎梏。 地面瞬时裂开了一道一尺多长的裂缝。 而这仅仅是被剑上劲风划开的。 这一划,让城墙上的人都是一惊。 要一剑划开地面,或许能做到的人不少。 而用剑风就能划开坚实的黄土,那只有像潘御龙这样的绝顶高手才能做到。 这位白发老人虽然在陪都城墙之外损兵折将。 但他本身的实力却是强悍到不可置信。 君氏后裔,没有一个能够与他交手一合。 就算是如今只能横躺着的査霜岳,在过去也不是潘御龙的敌人。 哪怕他失去了一切手下,仍旧是让人畏惧的存在。 潘御龙双眼如鹰隼一般,紧紧盯着城墙上的君梧。 他怒吼一声道:“放开我外孙女!” 说罢他猛然向上拔起一段,轻功之强,似乎是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般。 大家的心脏都是猛然一撞,死亡的威胁从未离大家这么近过。 潘御龙飞身上了城墙,立刻对准了君梧道:“黄毛小儿,放了我外孙女!” 说罢他身上气势大盛,这是属于绝顶高手的战意。 光凭借这样的战意,就能让旁人心中产生畏惧。 君梧面色仍旧平静,反问道:“你杀了我。你的外孙女也没有机会角逐皇位。 就是如此,也不在乎吗?” 潘御龙扬天狂笑,道:“这鸟皇位,谁看在眼里!” 说罢他挥剑就向着君梧的脚面斩去。 潘御龙到底投鼠忌器,他不愿伤了外孙女的性命。 所以剑只砍向君梧的下身。 饶是如此,强大的剑气锋锐无法阻挡,带着必杀的战意而来。 城墙上的人虽然都知道不是潘御龙的对手。 但是这一刻,众人心中想的却是:这一剑下去,陪都中就少了两个敌手了。 谁也没想到,在这必死之局下,君梧却是露出了笑容。 更诡异的是,潘御龙忽然猛然停住手中长剑。 下一刻,他充满忌惮地看着君梧。 这少年人的神色始终平静,像是不会害怕一般。 而君梧用一只手掌狠狠扼住二皇姐细长的脖颈。 两根铁铸一般的手指已经插入了君迩的喉头。 一丝鲜血从君迩的脖颈中流下。 潘御龙再强大,遇到外孙女受到性命威胁,仍旧是心中慌张。 哪怕是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人马,也比不上外孙女受到一丁点损伤。 他看着君梧冰冷的面孔,终于怒道:“臭小子,你再敢动手,我杀尽君氏满门。” 只有君梧和潘御龙自己,才能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一丝颤抖。 从未出现在潘御龙生命中的颤抖。 君梧竟然牵起一丝笑意,道:“君迩也是君氏的后裔。她一定比我先死。” 这话说罢,他身上肃然的气势竟然变得更加强大。 谁能察觉到,君梧与潘御龙之间的气势正此消彼长之中。 一个是不过十五岁的少年人。 一个是江湖中闻名遐迩的高手。 二人站在陪都的城墙上对峙。 他们之间比斗的不是实力,而是意志。 谁心中还有牵挂,谁就有致命的弱点。 只有心硬如铁之人,才能在这场比试中存活下来。 君梧的手指更加用力。 二皇姐喉头的鲜血流淌不止。 这时君梧继续说道:“我这铁砂掌练成之后,倒是二皇姐第一个来试炼。” 终于,在江湖中向来毫无忌惮的潘御龙,面上露出了奔溃的神色。 他也知道自己的外孙女内力不弱。 能靠手指就将君迩的喉头戳破,需要极其强悍的指力。 显然这个少年人并没有说谎。 下一刻,他或许真的会将君迩的喉头戳破。 谁能料到,一代枭雄潘御龙痛苦地叹息一声。 与这个少年相比,自己确实输了。 他输在心有牵挂。 一时之间,横亘在潘御龙心中的怒气忽然都消散了。 他本来就不将大越朝的皇位放在心中。 只因为外孙女有意,这才全力支持。 如今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大越朝的皇位。恐怕不属于自己的外孙女。 即使强求,也只会让这孩子陷入更多危险之中。 还不如带她跟着自己离开。 从此外孙女想做公主还是女王,都凭她心意。 潘御龙点了点头,道:“君氏有幸,你有这样的后生。” 他接着又道:“丫头。咱们走!” 说罢他忽然再次抬手,向着君梧拍去。 这一掌,他所用的是柔劲。 君梧竟然也像是与潘御龙心灵相通一般。 他并没有做出任何抵抗,控制着君迩的那只手掌也不再用力。 就这样,二皇姐的身子竟然在一瞬间便落入了潘御龙的怀中。 这时候潘御龙看向外孙女,见她颈中的手指痕迹骇然。 鲜血将衣襟尽数染红。 潘御龙叹了一声,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对君迩说道: “丫头,咱们走吧。 这大越朝的皇位,咱们不要也罢。” 君迩面色苍白,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本来被点住穴道无法动弹。 如今喉头受伤的她也说不出话来。 只是眼睛一闭,依偎进了外公的怀中。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英雄,竟然就这样怀抱着外孙女,轻轻从城墙上一跃而出。 几个起落之后,就看不见了。 君梧远远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 接着他调整焦距,再次看向眼前的面板: “《摄神术》已激活至满级。 《摄神术》,精神技能。 依靠精神意志降服对手,能让敌人在不知不觉中屈从。 为《密藏十二心术》之一。 又,若精神意志弱于对手,则有可能被反噬。” 潘御龙是中神境三百年内力的高手。 若论意志,也是刚毅绝强。 幸好,潘御龙因为一心担忧外孙女。 哪怕他的武功再强劲,心思一乱便毫无察觉地输在君梧手中。 君梧故意掐破君迩的喉头,并不是以为能用要挟的方式,制伏真正的高手。 而是为了让这触目惊心的画面,扰乱潘御龙的意志。 或许潘御龙根本不会发现。 他忽然会改变主意,其实是因为受了君梧《摄神术》的影响。 城墙之上,仅剩的君氏后裔都觉背脊上一阵寒意。 君梧看了众人一眼,所有人立刻觉得有千钧之力压在心梗之上。 最终君梧淡然地回头,背负着双手,消失在了城墙之上。 人虽然离去,却有一个声音似乎在风中回荡: “君梧此人,不能再放任不管下去了。” 第二十九章 我偏不! 陪都陷入了二百余年来最大的困境。 从未有哪一次,陪都会如今天这样空虚。 能被大越国君安排在陪都的,也都是武功高强心思缜密之人。 不论是总管査霜岳,还是范师傅,按说都能让人放心。 但是谁能料到,这些高手竟然都因为二皇女君迩的毒剑寒沉香而倒下。 虽然御医焦头烂额,用尽各种办法医治。 但查公公他们仍旧只能躺着,连手都举不起来。 潘御龙如今已经带着二皇女君迩远遁。 他带来的人马却还钉在城墙之上,没有人去收拾。 更诡异的是,大越国君始终没有再派人马来。 除了冒死赶回的单蒙,竟然没有一丝消息。 而陪都之中的皇嗣他们,也都极有默契地将自己关在宫苑之中。 或是默默提升,或是寻找出路。 只因为在城墙一战,君梧的表现让众人心中惊惧。 谁都没想到,君梧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 变成了能独立抗拒天下绿林共主的人。 再不做变化的话,今后的大比就输定了。 而君梧也没有闲着。 因为他始终在琢磨,到底阻碍着自己,无法提升到中神境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刘锦和叶延两人自然无法回答。 他们除了惊叹于五皇子已经开始冲击中神境外,只能四目相视,什么也说不出来。 查公公与范师傅如今大半时间都昏迷着,也是无从问起。 而单蒙的境况与君梧相似,始终找不到冲破中神境的法门。 在同潘御龙交过手后,君梧知道这一层阻滞若不冲破,终究谈不上高手。 他独自一人也尝试过不少办法。 但是这金手指却像是撒手不管一般,再也没有给出任何帮助。 时间像是陷入了胶着之中,但君梧却发现,有人正在惦记他。 这一天他一个人在屋中静坐。 忽然听到窗棂上传来轻轻地敲击声。 刘锦与叶延实力稀松,君梧只能依靠自己。 他一步冲破窗棂,果然见到一个黑影直向外冲去。 君梧双眼锋利,刚要向前冲出。 但是一个念头拉住了他的身体。 为何在这个时候反而会有黑衣人来刺探自己? 按说君梧的实力已经在城墙上表露无遗,多加刺探反而会折损自己的手下。 如今陪都空虚,保存实力才是上策。 正是因为这诡异之处,引得君梧心中警觉。 这黑衣人,或许根本是不来刺探自己的。 说不得,他真实的目的是要引他离开。 至于引开他之后,要做什么? 君梧猜测无非是调虎离山,欲行不轨。 或者是引入歧途,再加陷害两种可能。 想到连最终远离陪都,也没有洗清身上冤屈的二皇姐君迩。 君梧琢磨着:“既然不知道是谁,图谋自己什么。 那不如就以不变应万变。 敌人的目的既然是要将他引开,他便偏偏在宫苑中一步不出。” 果然,再眼见黑衣人夺窗而逃之后,君梧身边再一次陷入了平静之中。 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正当君梧以为敌人已经放弃举动的时候。 他忽然听到自己那名叫做蕊心的小侍女,正在花园中叽叽喳喳讲话。 蕊心是个毫无武功的真正侍女。 她心思简单,还当做别的侍女也不过如她一般都是普通人。 所以她平日无事,便会跑出去听一些八卦。 好在蕊心虽不聪明,还算惜命。 她终日爱传一些错漏百出的八卦回来,却也从没有将君梧这边的事情泄露出去。 今天的蕊心特别兴奋,说话的声音也响亮了一些。 显然是她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八卦。 而花园中,傻乐着听她八卦的,自然是年纪轻轻的叶延。 沉稳一些的刘锦,早就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蕊心拿着扫帚,自顾自说的欢心。 叶延也是红着脸傻笑,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直到他们两个觉得身边升起一股寒冷气息,不由打个喷嚏回头看。 一看之下,都是慌忙下跪,口中喊道:“五皇子!” 原来是君梧走到了他们身边。 君梧冷淡着面孔,说道:“无妨。” 要说他们这位五皇子虽然平时不爱发脾气,却总有些吓人。 但是今日他的心情显然不差。 蕊心便大着胆子,甜笑着说道: “五皇子,你可知道那薛离舟如今怎样?” 看着五皇子淡然的神情,蕊心再次补充道:“薛离舟,就是和二皇女那个……那个……” 这时蕊心也察觉到五皇子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冰冷。 叶延站在五皇子的背后,慌忙使眼色,让蕊心别再说了。 蕊心一张小脸上顿时塞满了惊惧,张着小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想到君梧只寒着脸说道:“继续说。” 蕊心咽了口口水说道:“薛离舟如今还被囚禁着。 陪都中却一时无人能审理他的案子。 这几天连送饭的人都没有了。 他整日……在牢中喊叫。 说什么谁能放他出来,就把……就把陷害他和二皇姐的人……的人说出……” 君梧点了点头,然后冷冷说道:“禁足一月。” 说罢便转身走了。 蕊心吃了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被“禁足一月”的人是她自己啊! 作为婢女,禁足并不是什么天大的惩罚。 只可怜了她一个心思活泼的小丫头,一个月内不能再去打探八卦! 想到这些,蕊心便苦着脸。 只有叶延皱眉劝她道:“我看你以后还是少传是非的好。” 转身回屋的君梧,心中却是更加笃定起来。 “薛离舟”如果真是让二皇姐染上污名的人。 就算如今陪都一时无人能够主事,也定然被藏得死死的。 眼下却连蕊心这样的小丫头也能扳着手指说三道四。 那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想要透过蕊心将这消息传递给他。 特别是“薛离舟”若真被人陷害,对于任何一个皇嗣来说,都是一个扳倒对手的天大机会。 只要君梧一个不冷静,定然会寻机会摸到薛离舟囚禁的地方。 但这样设计君梧的人,背后自然还有更深的目的。 君梧早就察觉,这陪都中的皇嗣各有各的能耐。 而各种阴谋陷害,也暗藏于激流之下,从未停歇。 越是如此,君梧越决定要反其道而行之。 不论背后之人如何行事,他偏偏不入彀。 君梧正做着这般打算。他一路回到屋中,忽然吃惊地睁大双眼。 因为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张漂浮着的黄色符纸。 像是被精确计算过一般,在君梧注意到符纸的一刹那。 那符纸便即燃烧起来。 而符纸上黑色的字迹变成了金色的火焰。 符纸很快烧成灰烬,空中空留火焰组成的字迹。 像是有人想要用这个方式留书给他。 君梧长大了眼睛片刻,然后轻声怒骂道: “这种鬼画符谁看得懂啊!” 第三十章 他刚提出的时候我是拒绝的 君梧虽然看不懂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纸符到底写了什么。 但他还是如离弦之箭一般从窗口弹了出去。 这一次他使出了《逍遥纵》的功夫,人倏忽之间便从宫苑中消失。 简直如同鬼魅一般。 就连他三名手下,也没有发觉五皇子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前几次,君梧见到任何异象都按兵不动。 那是因为君梧还猜不出到底是谁在算计自己。 但是如今已经很明显。 会用纸符向自己传话的,多半是一直以道士打扮的大皇子君毅了。 虽然也有可能是旁人伪装。 但是纸符烧毁,字迹犹在半空。 这样的术法必定是道家的精髓。 非道门中人,哪能轻易仿冒? 既然知道寻自己的是大皇子君毅。 君梧反而没有必要小心翼翼。 不管对方如何出招,他只需要一力降十会,将君毅制服了便是。 心中存了这样的念头,君梧不再停留。 也没奔出多久,忽然他的身体便立刻停住。 急速飞驰的身体,能忽然停住不动,这本身既是内力出尘的表现。 也是肉身横炼绝强的证明。 如果光是强行用内力阻住前行的趋势,肉身也受不了两股巨力的拉扯。 君梧并非故意露出这一手,但是身边还是突兀地响起了一阵掌声。 如今君梧正停在一处树林。 天色向晚,树林中一片寂静。 君梧双目准确地停在一处。 在那里,一个身穿杏色道袍,头扎道髻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君梧平静地对那男子行礼道:“见过大皇兄。” 而这青年,正是大越朝的大皇子——君毅。 他容貌俊朗,配上一身道服,确实有飘逸出尘之感。 君毅笑着对君梧说道:“五皇弟果然好功夫。那日在城墙之上还未使出全力。” 君梧面色开始变得严肃,问道:“不知道大皇兄特意寻我,所为何事?” 君毅和君梧虽然差着三岁,但是光从身材来看都已生的高大挺拔。 君毅淡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五皇弟跟上我。” 说罢他拔身就向前急奔而出。 君梧双眼一亮。他本身拥有的《逍遥纵》功夫是轻功中的上乘功夫。 但是大皇兄的轻功身法显然也是不弱。 其他几位皇嗣中,没有一人能达到大皇兄的高度。 甚至那日冲上城头的单蒙,临危施展出十成功力,仍旧不如大皇子今日的急奔。 要知轻功不仅仅是一门单独的功夫。 若是内力不济,即使轻功了得也难以发挥。 君梧见到大皇兄的身影眼看快要消失,也立刻拔身追赶。 这一亲身上场比试,君梧心中便既笃定。 虽然大皇子轻功卓越,但是君梧追赶他的速度更快。 他索性便只紧紧跟在他身后,并不轻易出头。 前些日子君梧刚同二皇女君迩接过一场阵仗。 那时候的二皇姐有五十年内力小成,已经惊讶了众人。 如今才知道大皇兄藏得更深。 这陪都中人人都一心隐藏实力,那么君梧也只将自己的轻功表现的恰到好处就够。 虽然心中各种思想涌动,但是君梧还是发动了身法,急追着大皇兄不放。 而他眼前的景色向身后急奔,君梧发现大皇兄是要将他向西北土山引去。 君梧不担心大皇兄是要把他引出陪都。 因为若是如此的话,大皇兄本身也就犯了四戒之一。 天下没有这么不划算的买卖。 果然,大皇兄人飞奔至山巅之上便即停止。 此时一轮明月也刚刚爬上半空。 大皇兄站在山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君梧。 身后一轮圆月显得清冷硕大。 君梧也是一脚轻轻踏在土山之巅,然后整个人稳稳站定。 轻松地像是从未发生过急追一般。 这时候他才肃着脸开口道:“到底什么事,你可以说了吧。” 大皇子君毅微笑,道:“五皇弟轻身功夫了得。 好吧,我直话直说。 今日找五皇弟来,是为了和你堂堂正正地交手一番。” 君梧冷嗤道:“抱歉,我不想失手杀了你。” 大皇子君毅脸上显出克制的笑容,道:“彼此彼此,我也不想失手杀了你。” 君梧便即抱拳道:“那打扰了。”便转身要走。 但是下个瞬间,大皇子君毅便已经闪身挡在了君梧面前道: “但是今日这一战,咱们都是在所难免。” 君梧知道大皇兄来找他,不会是毫无目的的邀战。 他故意摆出没有兴趣的模样,就是为了让大皇兄将心中实话尽数吐出。 君梧挑着眉头看向大皇兄,像是在等君毅说明实情。 这时候大皇兄君毅咳嗽了一声才道:“如今你我的情况应该是一模一样吧。 都是卡在中神境之前上不上去。” 君梧心中暗道:“果然。” 虽然之前的大皇兄从未出过手。 但是光从刚才的一场急奔来看,他功夫也已经不在单蒙之下了。 现在他一开口,竟然自称也是卡在中神境之前。 这让君梧不禁对着大越朝的皇嗣更加刮目相看。 拥有系统傍身的自己,竟然和土生土长的大皇子卡在同一个境界。 虽然君梧本身被丹药滋养,武功招式又是生来就已精熟。 哪怕是卡在同一境界里,君梧也稳稳胜过旁人。 更何况一旦突破境界,那么真龙血裔更是能助他一日千里。 这时候大皇子君毅继续说道:“恐怕咱们如今遇到的难题也是一样。 现在只要不出陪都,就没有人能助我们突破中神境。 本来潘御龙那次是个绝好机会。 谁知道他一个中神境三百年的绝顶高手,竟然会说走就走。” 说罢他摇了摇头,似乎是对那个绝顶高手表达了不屑。 君梧心中一愣。 潘御龙是他施展《慑神术》给“骗”走得。 这一点,世上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就算潘御龙自己,或许过段时日会觉得自己当日离开的太过轻易。 但也绝对想不到自己是被人控制了精神。 如今听大皇子君毅所言,竟然是助他突破中神境的关键吗? 这时大皇子君毅又说道:“但是潘御龙的武功太高,就算是他当日不走,终究太过危险。 如今整个陪都已经没有真正高手了。 非要说的话,就是你我势均力敌。 这一次比拼,难道你就不是受益之人吗?” 君梧面色肃然听着大皇子君毅的话。 心中想的却是:势均力敌?那可未必。 他知道一些关键的地方已经被大皇子点出,但还有一些被隐藏在云雾之中。 若是不能清楚的话,终究会有隐患。 这时君梧故意用一种淡然的语气说道:“走投无路的是你,却不是我。这场比试我拒绝。”” 第三十一章 全村的希望 听了君梧的话,大皇子君毅忽然嗤笑。 接着他正色说道:“我本来以为你与别的皇弟皇妹不同。 如今看来也是妄自尊大。 你说你有别的出路? 你难道以为查霜岳或是范纯纲如今还能站起来? 或许你打的是单蒙的主意?” 说到这里,大皇子君毅仔细辨认着君梧的神色。 淡然。 看不透的淡然。 大皇子君毅继续说道:“我告诉你吧,单蒙如今的功夫比不上咱两。 离踏破境界还有一段距离,更别说能让你体会‘生死一线’了。 只要外人进不来,你也出不去。 那这陪都中只有咱们二人相斗,才是势均力敌。 也只有咱们二人,才可以助对方勘破生死。 这一场比试,咱们是双赢的。” 君梧面色仍旧冰冷。 但是他已经将大皇兄的话语拼织起来,摸出了个大概。 首先,他们二人如今是陪都中能站起来的最高人。 第二,他们之所以都没能踏破中神经,都是因为了缺少‘生死一线’的临敌经验。 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觉悟吧。 君梧如今才明白,为何自己内力、精气都已经完备。 却迟迟无法突破,原来还需要在心理上突破障碍,直面生死才行。 他微微额首,道:“那好。” 这头刚一点,站在对面的大皇子君毅立刻笑道:“那便接招!” 说罢便挥舞着一柄银把佛尘向着君梧面上扫来。 君梧双眼一眯,已经发觉这柄佛尘并不是简单马尾所制。 其中夹杂着许多银丝,若是拂在身上,就如同被几十柄剑扫中一般。 君梧知道大师兄的无力不容小觑,便也不轻敌。 他猛地拔身后退三尺,双掌交错,手指状若拈花,却是暗含杀机。 大皇子君毅见状,点头道:“好,是佛家功夫。 咱们佛道两家正好会会。” 说罢身法如电一般挥舞着银丝浮尘,分向君梧身上的要害拂来。 君梧精神一振。 虽然他来陪都之后也遇到过几名真正高手,但都没有正面攻伐。 如今碰到君毅,或许是实力最接近的一次拼斗。 这让君梧提起了兴致——就先和他玩玩。 他虽然不用兵刃,但是拈花指是上品武功。 其威力绝对不容小觑,果然三五招之内,大皇子君毅便察觉对方厉害。 他也是浑身气势一变,笑道:“好,果然是我弟弟。” 说罢身体施展开来,所用的功夫也是一变。 但这变化,却是让君梧眼前一亮。 因为他所用的功夫竟然就是刚才君梧使用过的拈花指。 只是君毅借浮尘使出,攻敌的范围竟然比他长出了一尺半。 其余的招式、攻伐竟然都是如出一辙。 君梧本来淡然的面孔上,如今竟然泛起了笑意。 他倒这个世上之后,最拿手的功夫就是拈花指。 但如果对方和他用的是一模一样的功夫。 君梧对拈花指的理解已是炉火纯青。 而君毅的招式竟然看着也非常精准。 若有旁人,会以为他们二人势均力敌。 只有君梧知道,这大皇兄的招式虽同,内劲却是各异。 奇招套异劲,虽然一时能扰人耳目,却不是长久之计。 更何况他的兵刃长出一尺半来,更与拈花指的愿旨不符。 看似强了,实则经不住久斗。 山顶之上野风本来强劲。 忽然之间掌风、拂影快速交错,断草在二人身边激烈狂舞。 落叶飘旋而下,忽然像是受惊了一半不断颤抖。 黑乌惊叫,扑棱着双翅迅速逃离。 它们管不了巢中幼卵不断被内劲冲击晃动,下一刻便可能倾倒在地上打碎。 两人也不知道交战了多久,可惜没有分出输赢。 君梧心中却在可惜,如果光是如此的话。 他是无法体会到“生死一线”之感。 或许要激地大皇兄使出杀手锏了。 他冷哼一声道:“大皇兄这算什么?偷师吗。” 大皇子君毅笑而不答。 但他心中却是暗暗惊异。 在这生死时刻,他若是随意开口便会破了一以贯之的气劲。 而皇弟君梧却像是完全不被限制一般。 难道君梧的内劲竟然比自己还要浑厚不成? 这一点难以置信。 因为如今的大皇子君毅,其实是身具一百五十年内力的。 只是受境界限制,才只能发挥出一百年的实力罢了。 其实任何一个武学天才,要在短短几个月内达到百年以上的内力,都是不可能的。 二皇妹君迩天生是个武学奇才,饶是如此也不过是五十年内力。 正是知道其中的秘密,君毅才知道五皇弟定然还有不为人知的底牌。 其实他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大越国君严禁自己的子女学习内力。 这虽然是为了进入陪都之后能够公平开始比斗。 但其实对君毅是最不公平的。 因为其他的弟妹们还在开始习武的最佳年龄。 而他却被活活拖到了十七岁。 这个时候开始习武,仍谁都是太晚了。 虽然如此,君毅从来没有在父皇面前抱怨过。 他也真的从没有修习过一天内力。 但要说他安分守己,也不尽然。 他在皇都中,早就受三位太师傅倾囊相授,将道教精深的一些法术尽数掌握。 临敌武功没有办法速成,三位太师傅索性让他另辟蹊径。 道教法术中有一种叫做《复身法》。 在自身没有练就绝强的招式身法之前,可用《复身法》学习对手的招式。 其招式、攻伐看起来一模一样。 最后拼的是谁内力更强、谁精神更加专注。 这《复身法》虽然看似诡异,其实并不如一心一意提高本身功夫来的高明。 在他们道教之中也不过是末学。 要不是因为情况特殊,三位太师傅也不会将他拿出来,要君毅学习。 这大皇子君毅,被三位太师傅寄托了太多的期望。 输不得、败不得。 只好将所有办法都找出来,助他一战功成之前,不会因为年龄劣势而拖累。 至于大皇子的内力,那更是出自三位太师傅的倾囊相授了。 原来他的三位太师傅都来自道教圣地悬空宫。 悬空宫中有一门外人不知的神秘功法,叫做《无量心法》。 这心法能将自己的内力强行灌入他人的丹田之中。 三位太师傅等到君毅进入陪都之后,便暗夜潜入。 一人渡了五十年内力给君毅。 一共一百五十年。 这之后三位太师傅便星夜赶回悬空宫,闭关以求尽快恢复。 君毅身俱一百五十年内力之后,更是潜心守在宫苑之中运化。 直到这分属三人的内力被他驯入丹田,不再互斥。 谁料想,当他做好准备突破中神境之后。 整个陪都却已经没有能让他领悟“生死一线”的高手了。 第三十二章 这才像点样子 君毅绝没有想到,最终需要靠和五皇弟拼斗才能完成“生死一线”的考验。 整个陪都中不乏高手,如今竟全数作了废人。 而深知不可过早暴露自己真实实力的大皇子君毅,却经潘御龙一役,发现五皇弟的实力竟然不在自己之下。 本已经有些绝望的他,重新燃起希望。 他用各种方法引出君梧,就是为了以最隐秘的方法,和君梧一战。 而真正同君梧拼斗之后,他的背脊上开始隐隐见汗。 本来以为同样卡在中神境的君梧,应该与他旗鼓相当。 而自己还有隐藏的五十年内力暂时无法激发。 只要一旦突破境界,那么他就必定会在君梧之上。 当然,大皇子早就在心中做过预设。 一旦突破界限之后,他一定会适可而止。 绝不会真的要了君梧的性命。 除了不能破了陪都四戒外,更是因为自己最终目的能够达成。 谁能想到,一切计划的好好的,却是错在了最根本的地方。 君毅发现自己非但没有办法轻易战胜君梧,反而隐隐有落败的危险。 通过《复身法》,大皇子所施展出的“拈花拂尘”也是潇洒飘逸。 却苦于总是受制于君梧。 精妙的招式在君梧施展出来,总是防不胜防。 而大皇子君毅同样使出,便往往棋差一招,竟然被对手处处针对。 君毅心中急转,正思考着如何应对。 这时候君梧却是笑着说道:“大皇兄,如你这般实力,实在谈不上生死一线。 我只好帮你一把了。” 说罢他竟然猛向大皇子急攻几步。 君毅见到五皇弟身上气势徒然一变,心中也是骇然:“难道他刚才都没有使出全力吗!” 这想法一闪即逝,根本来不及让他多加思考。 因为他急退几步之后,忽然觉得脚下一空。 再醒悟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从二百仞的高空急速下坠! 君毅面色突变,脑后风声急如飞刀。 面前是空中一轮明月。 身体失去依托急速下坠。 一个念头在心中急转:“我要死了!” 更可怕的是,他发觉五皇弟君梧跟着从山顶上跳了下来。 “这个疯子!”君毅心中只有一个声音。 他的心脏正狂跳不止。 而眼前的五皇弟君梧竟然是边急坠,便施展上乘武功,向着他如暴雨一般猛攻而来。 大皇子的心脏已经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如果此刻他调整身体应对急坠,那么必定会中君梧的致死攻击。 若是全力回击君梧,那么不需一瞬,他的后脑勺就会敲在坚石之上,当场血染而死。 君毅只觉死亡转眼就要到来。 卡在他胸口的一团气忽然从他喉头破开而出。 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君毅发出一阵狂啸。 他要活下去! 这是君毅最后一个念头。 在这个念头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又重新能够控制身体了。 在急速下坠的同时,大皇子猛地扭转腰杆。 本来仰头下跌的他,忽然面朝黑暗的地面。 与此同时,他施展内力,竟是加快了下坠的速度。 这么一来,从山巅追来的君梧一时之间便赶不上以两倍速度下坠的大皇子。 下一刻,君毅从怀中掏出一纸黄符。 双指夹着,咬碎舌尖一口鲜血喷了上去。 轻喝一声:“胀!” 接着那黄纸如急速猛蹿的黄鸟一般冲上地面。 下一个瞬间,黄符竟然急速膨胀,像是一团黄云。 只是天上的云彩无处踏脚,地上的黄云却是实质的。 黄云刚刚胀开,大皇子君毅便一头撞在黄云之中。 那黄云变得极其柔软,接住了大皇子的身体。 君毅只在地上一坠,便急急忙弹起。 黄云承受了大皇子身体冲击之后,也像是泄气一般慢慢萎落,变成一张薄而大的软布。 君毅心头狂跳。 他知道刚才的一瞬间,在他身上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冲破中神境了。 或许就是因为刚才一瞬间的生死时刻,他心中求生的意志为他冲破了桎梏。 否则的话,无论是在半空中扭身急转,还是“腾云术”他都是无法施展出来的。 君毅胸口起伏,内心激荡不已。 原来总是深沉肃然的面孔,如今全被茫然替代。 或许一向四平八稳的大皇子,第一次露出真实的神情。 接着他听到了背后脚步轻点地面的声音。 他忙回过头去,是面色仍旧带着淡淡笑意的君梧。 这时候大皇子看着君梧。 这个五皇弟与众不同,若不是他刚才突然的举动,自己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冲破中神境。 光是这一点,自己或许还要感谢他。 这时候大皇子喘匀了气息,神色也恢复了道家特有的庄严。 他对君梧道:“我如今已经冲破中神境。这还要谢你。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你去吧,我不会伤害你。” 谁料到君梧听了这话,却是嘲弄道:“开玩笑。你不入中神境,如何做我对手?” 大皇子听了这狂妄的话语,浓眉皱在一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君梧。 他在这五皇弟的脸上没有看到虚张声势。 似乎是真的一点也不怕自己。 接着君梧又道:“现在的你还算有些像样。开始吧。” 原来刚才的战斗,和山崖急坠,在君梧眼中都是热场吗? 大皇子君毅九死一生过来,勘破生死考验,终入中神境。 对于君梧来说只是做好准备? 大皇子轻声冷笑道:“我不知是你狂妄自大还是真有本事。 但是我欠你的,自会还你。准备好了!” 他本身的浮尘在刚才急坠的时候已经失落。 如今他徒手向君梧攻来。 这一出手,果然与先前不同。 本来的大皇兄强行模仿君梧的“拈花指”,形似而神不似。 如今却不知他用的是什么道家功法,气度森然严谨。 身上气势更是凌厉,一股强大的意志朝着君梧倾压而来。 这就是中神境的意志! 上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战意,还是在城墙之上。 中神境与小成境的区别很多。 比如说能更好的控制身体。 或是内力突破桎梏,可以疯狂增长。 但是最重要的是:中神境的高手在敌对之时开始产生战意。 战意越强,越能使敌人不战而屈服。 而这战意的来源,就是在冲破“生死一线”时,产生的求生欲。 因为想要活着,所以才要战斗! 越强大的战士,越明白生命的难能可贵。 君梧看着突然强大了不少的君毅,挑起唇角笑道:“这才像点样子。” 第三十三章 突破! 大皇子君毅弄不懂自己这位五弟到底是狂妄自大,还是胸有成竹。 但君毅知道不能小觑了他。 哪怕如今的大皇子君毅已经踏破了中神境,隐藏的五十年内力也可以发挥作用。 他仍旧是打起全副精力,以悬空宫独门《断流掌》攻向五皇弟君梧。 可没想到的是,君梧并不同他接阵,反而是向前急奔。 如今君梧使用的是《八卦腿法》,其精妙之处难以形容。 哪怕大皇兄君毅已经突破中神经,竟然一时也追赶不上他。 先前君毅同君梧拼斗,守着一口真气无法说话。 如今中神经已破,自然感受到内力顺畅充沛。 他开口嘲弄道:“怎么?不是看不上我吗? 为何只会逃遁?” 君梧却是轻蔑道:“能开口说话了吗?” 大皇子被这话一噎。 先前在山巅上的狼狈战斗,果然都被君梧看在眼里。 不过此时已然不同。 他既然突破了中神经,便不会再让君梧有机会嘲笑自己。 大皇子也不同他多做争辩,加快脚步继续追赶君梧。 只可惜始终差了这么一口气,终究没能追上。 君梧仍旧是游刃有余地向前疾奔。 要知那日他同査霜岳一番游斗。 连拥有两百年内力,实打实的高手査霜岳也摸不到君梧一片衣角。 刚刚突破中神经,也没多少临敌经验的大皇子君毅,更是奈何不了他了。 随着二人在夜色中急奔,大皇子猛然发现君梧正将他引向荷花湖。 这荷花湖地域广阔,正在陪都的中心。 大皇子精神一震,心中揣着一丝兴奋。 自从来陪都之后,他都在蒙头练功。 还从未与人好好交手。 今日与君梧一战,当真是既惊心动魄,又畅快淋漓。 他也不管君梧是否在荷花湖上做过手脚。 大皇子自信作为一个中神境的武者,不论有多少诡计都能一力降十会。 而君梧心中也没有一丝担忧。 他不断向着荷花湖方向冲去,果然见到前方一片波光粼粼。 那是荷花湖水上倒映了月光。 而荷花湖水一片漆黑,墨绿色的荷叶混在湖水中,让人无法分辨。 君梧一个箭步冲向湖的中心。 大皇子见状一惊,还以为将五皇弟逼疯了要跳湖。 再睁开眼睛看时,发现君梧竟然稳稳地站在湖面上。 大皇子心中突的一跳,暗道:“难道五皇弟会妖术?” 接着便摇了摇头,他自身就修习了许多道家法术。 这些法术在寻常人眼中也与妖术差不多了。 但是大皇子自己心中明白,他所用的法术都是有迹可循的。 就比如他刚才从山上急坠而下,使用的腾云术。 其实那黄纸是用奇特粉末制成。 被舌尖血液激活之后,便在空中急速散开。 而那粉末为悬空宫的不传之秘。 虽然在空中散开,却又能以极快的速度凝结起来。 最终变成一团松软的气泡。 名为“腾云术”,其实不能腾云驾雾遨游天际。 但作为缓冲或者障眼之法却大有可为。 正是知道许多“道术”的秘密。 所以大皇子更不相信君梧能凭空站在水面之上。 果然定睛看去,大皇子便洞悉了其中奥秘。 原来君梧是站在一片荷叶之上。 那荷叶墨绿,漆黑中同湖水化为一色,若不仔细观察绝难发现。 大皇子冷笑一声,道:“故弄玄虚。” 说罢便朝着湖面冲去。 但他很快发先,要在湖水中发觉一片荷叶并非易事。 所以他只敢紧贴着君梧下落,这样才能踩在同一片荷叶上。 而君梧则是快速向后退出一步,又是稳稳站在另一篇荷叶上。 这时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不满的神色道:“还不够强。” 大皇子君毅这才明白,原来先前君梧并非逃跑。 他只是嫌弃山脚下的打斗毫无难度,这才将他引到湖面上。 从山巅上坠下时,大皇子君毅腹背受敌,难上加难。 这才激发了自己“生死一线”的觉悟。 而君梧则是找了这片湖面。 一方面与中神境的高手决战,另一方面脚下必须稳稳踩在一尺方圆的荷叶上。 任何一面若没留神,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可恶!”大皇子君毅咒骂道。 “就这么看不起我吗!” 心中一股怒气喷发,他的《断流掌》使将起来更是虎虎生风。 两人踩在荷叶之上不断交换位置。 一百五十年的内力确实不容小觑。 君梧一边躲避着大皇子的掌风,一边不断地向湖心奔去。 眼看二人已经离四岸极远。 湖面遥看开阔舒畅,两人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不断交战。 动作之快,直如流风朔雪。 这两个年轻人本来容貌都是不俗,身材也都英武挺拔。 在湖心瞬起乍停,飘逸的如神仙斗法一般。 熟悉了脚下情形之后,大皇子宁心静气,双掌却是迫地更紧。 君梧也不在奔逃,只是不断闪换身法。 两人掌风激荡,把一湖月色击地粉碎。 身子却连碰都没碰到过一下。 大皇子心中更对君梧刮目相看。 自己虽然有临敌经验不足的缺陷,但是却奈何不了境界低了自己一层的五皇弟。 他渐渐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掌风越舞越急。 这时候却听君梧道:“你虽不弱,但做我敌人还差一点。” 大皇子双眼一瞪,像是心中的秘密被窥探了一般。 接着君梧又道:“着!” 一声轻喝之下,他一掌避向湖心。 一阵水浪被他掌风激起,向着大皇子的身上击去。 湖水夹带着内力,威力更加强大。 大皇子急退之下,也是有样学样。 但是大皇子内力更强,他一掌击向湖心。 水浪冲向君梧,竟然隆隆如黄河滔天一般。 君梧这时仍旧皱着眉道:“还差一点。” 大皇子心中又是一愣。 难道刚才君梧故意击打水面,是暗示自己可以用这方法增强威力不成? 一股怒气横亘在大皇子心头。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连几掌拍在湖面之上。 夹带着巨大威力的湖水不断冲击君梧。 一瞬之间,平静的湖面上浪水滔天。 便是钱塘大潮,也没有这番激烈。 君梧的身体已经隐在浪水之下,看不见了。 大皇子继续对这湖面不断拍击,碎裂的荷叶纷飞。 更有不少鱼虾被卷起抛上天空。 大皇子击的兴起,但又立刻冷静下来。 再这么下去,五皇弟说不定要被自己弄死了! 他连忙停了下来。 却惊异的发现浪涛并未停止。 相反的,湖水像是要沸腾了一般不断滚动。 浪涛震荡地比刚才还要激烈,仿佛是飞龙下探,要卷水入天一般! 大皇子有些发慌。 怎么回事! 我明明已经停了! 若是五皇弟现在死了,那么他的大计! 接着,像是半湖的水都被卷入天空一般。 大皇子心悸,知道这异象绝不是自己造成的。 他运起轻功向岸边急奔。 还没能踏上岸边,巨大的水流就从天而降。 猛地从背后推着大皇子。 君毅一个猛撞,已经被湖水推到岸上。 下一刻,又是一个巨浪从天上砸落,兜头打在他的身上。 君毅抹去面孔上的湖水,吃惊地看向湖心。 就见疯狂的月色下,君梧正站在湖心。 他头发湿透,贴在身上。 双眼却凉过渗人的月色。 君梧露出诡异的笑容,正看向他。 耳朵中响起了一个清晰的声音: “多谢皇兄。” 第三十四章 蛊惑 君梧与大皇子君毅在荷花湖一战之后。 两人各自遵守诺言。 他们不再多说一句话,而是转身回到自己的宫苑。 这一晚上对大皇子君毅来说是一言难尽的。 一方面,他从自身禁锢中解脱。 勘破生死之后,终于达到了中神境。 另一方面,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位五皇弟如此可怕。 哪怕是冲破中神境的自己,也不在他的眼中。 这是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但是过了一刻,君毅终于松了口气般的笑了。 这样不是更好吗? 他尚有自己的计划未完成。 君梧比他想象的强大,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在这段时间内必须更加刻苦,才能继续稳步推动他的计划。 而君梧却如平常一般。 虽然冲破了中神境,终于不需要在被境界限制。 真龙血裔的威力可以再次被激发。 回到宫苑之中,他坐卧如常。 上半夜,他同大皇兄一场鏖战,确实令人疲惫。 回去之后不久,君梧便即入睡。 谁知没过多久,他忽然又猛地睁开双眼。 不知为何,君梧一颗心脏噗噗狂跳。 有一个念头像是不断在他心中叫嚣。 他慢慢起身下床,来到床边。 一轮明月已经渐渐西斜。 静谧的夜色中,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异常清晰。 君梧慢慢分辨,自己脑海中的这个念头,应该不是自己本意。 因为他太过荒谬。 但是这念头却异常强烈,催促着自己拔脚就要行动。 君梧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第一次主动呼唤自己意识里的界面。 果然,界面出现。 君梧在心中发了个问题: “我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界面上显出一行字: “君梧:中神境一百年内力。 冲破脊柱四节尾椎,一截荐骨,五节荐椎。 状态:被催眠中。” 其他再没有什么文字。 君梧心中一沉,自己的意识果然被人动了手脚。 只是因为不致命,所以“真龙血裔”并未立刻弹出警戒。 君梧再次尝试与界面沟通,心中默念: 是否存在能够避免“催眠”的功法。 幸好,界面又一次弹出新的字样: 可聆听古琴曲《清心普善咒》以收敛心神。 君梧立刻默念:激活。 下一刻,君梧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股旋律。 与此同时界面上的文字又有所改变: “《清心普善咒》,古琴曲。 聆听可收敛心神,不受外物蛊惑。 相传为魔教中人所创。 现已失传。” 此刻的君梧只得苦笑。 他虽然已经熟知了《清心普善咒》的曲调。 但是他不会弹古琴啊。 环顾四周,武器倒是不少,乐器一样都没有。 心中诡异的鼓动越来越强烈。 他再次闭目。 过了一刻,重新睁开眼睛的君梧开始吹起了口哨。 《清心普善咒》原先是古琴曲。 讲究的是悠远冲淡,用口哨吹奏有些不伦不类。 但好在效果并不太差。 君梧很快就沉静在《清心普善咒》的曲调之中。 甚至没有察觉心脏何时开始平静,不再狂跳着鼓噪。 一曲吹罢,他已经能完全收敛心神。 睁开双眼,明亮的眸子中酝酿着一团火焰。 自从他来到陪都之后,发生过好几状事情,至今还找不到头绪。 是时候将幕后之人揪出了。 第二天一早,君梧毫不耽搁,带着一些炼制的丹药来到御医丞处。 陪都的御医不能同皇都相比。 连御医丞的范围也小了不少。 上次同二皇女君迩在山脚下一役之后,陪都中不少高手都被迫入住其中。 御医们整天忙忙碌碌,照看这个,医治那个。 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御医不过是装作忙碌罢了。 因为这些被寒沉香所毒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站起来了。 寒沉香——天下无药可医。 曾经因为被大越皇帝器重,而在陪都中颇具威望的査霜岳、范纯纲。 如今都只能呆呆地瞪着屋顶房梁。 除了君梧隔一段日子过来,其余的皇子们都没来探望过他们。 范纯纲有时咒骂命运。 査霜岳却能看得开。 或许他早就在二十多年前,心就随着一个少女一起死了吧。 但是这一次,君梧再次带着丹药来到御医丞,却感觉到气氛有所变化。 范纯纲与査霜岳本来平列躺在两张病床之上。 如今察觉君梧来到之后,浓稠压抑的气氛忽然一变。 先是范纯纲大声问道:“可是五皇子殿下来了!” 君梧淡淡道:“正是。本皇子带了一些可以恢复气血的丹药。” 范纯纲的气势一缓,又问道:“昨天晚上整个陪都热闹非凡。 可是殿下的杰作?” 君梧听到这话,心中一动。 他淡笑着说道:“我昨晚上确实不轻松。” 范纯纲听到这话,面色重又变得刚硬,问道:“当真是五皇子所为!” 君梧笑着不答。 却在等待他们泄露更多消息。 这时候一声不响的査霜岳却从旁开口道:“老范,先不要急。 我还听说昨天晚上荷花湖处也有异动。 突然之间湖水滔天。或许五皇子指的这件事情。” 君梧笑笑说道: “没错,我昨晚同大皇兄在荷花湖处有一场交战。 难道昨晚还有别的事吗?” 说罢这话,范纯纲与査霜岳都沉默了。 直过了良久,査霜岳才开口道: “一场交战?能有这样的动静。 恐怕大皇子与殿下都已经是中神境了吧。” 君梧也不隐瞒,淡然道:“正是。” 范纯纲与査霜也再次陷入沉默。 这君家果然是以武立国,又不断与最强的家族势力联姻。 每一位君家的后人都是不容小觑。 两位还不满二十岁的君家后裔,竟然都在昨晚上突破了中神境。 一门之中,能有如此多的武学天才,当真是集合了天下的武学气运于一家。 又隔了半晌,査霜岳再次对天说道:“老范,既然如此。 那么大皇子与五皇子都算是排除了。” 范纯纲面色阴沉,道:“确实如此。剩下的,那就只有……” 话没有说尽,两人心中却都是心知肚明。 陪都中的皇嗣一共只剩下四人。 排除了大皇子和五皇子,那就只剩下四皇子和六皇子了。 他们两人本来不能动弹,但是如今面上都满是阴云。 君梧见状,一拱手道:“看来二位今日或有要事,本皇子告辞了。” 说罢他便转身要走。 “五皇子殿下,稍等!” 君梧所料不差,果然有人喊住了他。 就听范纯纲道:“陪都中或许要有一场大难! 五皇子您也不能独善其身啊!” 第三十五章 这一波不亏 君梧听了范纯纲的话,只是“哦”了一声。 像是他早就知道了一般。 这时范纯纲又道:“不知五皇子是否把当日山脚下一战的详情告知旁人?” “同二皇姐那一战吗?”君梧问道:“没有。” 査霜岳叹了一声道:“老范,皇都之中消息灵通之人并不在少数。 被人知道消息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接着査霜岳又提高声音对君梧说道:“殿下,如今陪都中有一难。 我等老朽如今真的成为朽骨。 不知可否求殿下出手相助?” 本来已经要走的君梧索性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他翘起了二郎腿,好整以暇地问道:“是寒沉香丢了?” 范纯纲吃惊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査霜岳却是笑道: “不愧是殿下。当年二皇女被您击败。 仓皇间遗落寒沉香。 这柄名剑本来是属于潘御龙老英雄的。 但是他直到离开也没有说起要带走寒沉香。” 君梧淡淡点头。 潘御龙并不是这么大方,连寒沉香都不要了。 只是他忽然离开,都因为受了君梧的《慑神术》,才会遗落了寒沉香。 査霜岳又道:“本来大越朝,不会想要污下潘老英雄的名剑。 只是潘老英雄既然没有讨回,咱们只能暂时秘密收藏。 谁知昨天晚上,那寒沉香忽然不见了。” 査霜岳顿了一顿。 可惜他如今只能抬头望天,不能查看五皇子的神色。 接着他继续说道:“本来咱们这么多人,都是毁于寒沉香下。 那剑虽然名贵,却是不祥之物。 若不是自幼服食抗性毒药,就连拔剑也难。” 说到这里,査霜岳又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他想起了当日五皇子忽然出现,竟然毫不惧怕寒沉香。 这也是为什么宝剑丢失之后,他与范纯纲第一个就想到五皇子。 因为或许陪都之中,只有五皇子可以驾驭这柄宝剑,而不自伤。 但是五皇子当天晚上同大皇子在荷花湖上一场激战。 双双突破中神境,这也是难以忽略的事实。 査霜岳重重叹了口气,才恳求道: “为此,咱家恳求五皇子,能将寒沉香宝剑寻回。 避免再生惨剧。” 君梧把想要听得消息听得差不多了。 他昨天晚上突然生出的一股念头,就是想要去寻找寒沉香。 并且将这柄宝剑据为己有。 这念头蠢得不可思议。 但是却强烈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后来君梧判断出有人正对他进行催眠。 可惜这人遇到的是拥有真龙血裔的君梧。 君梧依靠《清心普善咒》将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打消。 但是世上没有无根之木。 君梧清晰记得来到陪都第一天就被人暗杀。 那黑衣人的来路还没弄清。 如今既然已经突破了中神境,这陪都已是没人能阻挡他。 频频在背后下黑手的人到底是谁? 君梧决定去搞清楚。 也正如他预料的一般,虽然君梧没有受蛊惑。 但是寒沉香还是失踪了。 在整个陪都中,寒沉香都是大杀器。 除了自小服食毒药相抗的二皇女君迩,恐怕只有君梧有能力驾驭这柄宝剑。 其余的人,只要将他抽出便是立刻中毒。 惨状会与范师傅、查公公一般,从此成为废人。 若谁打这柄宝剑的念头,那真是愚不可及了。 査霜岳见到五皇子君梧半日沉默不语。 他自认对五皇子的性子有一些了解。 当初在山脚下时,五皇子也是在自己许以利益后才肯出手。 这时候査霜岳道:“五皇子。请你去寻找寒沉香确实是一件极为难的事情。 咱家与老范如今也成了废人。” 范纯纲这时候适时地发出一声叹息。 査霜岳继续说道:“如今咱家已经无法再给五皇子什么承诺。 只有将陪都的行事令牌交与殿下。 从今开始,陪都中的行事、赏罚都由五皇子做主。” 这是査霜岳唯一能够交出的东西。 如果五皇子还能看上他什么东西的话,那就只有陪都中的权力了。 査霜岳过去一直想做个隐形人。 从不轻易动用权力,但这不代表权力不吸引人心。 特别是君梧这样的皇嗣,如果能拥有陪都的权利。 那么多少也能助他赢得大比,打压手足。 这时君梧一笑,道:“那好。你别后悔。” 说罢君梧走上前去,按照査霜岳的眼神在他胸口摸出令牌。 君梧难得笑着说道:“一枚令牌,换我帮你找到寒沉香,你不亏。” 说罢便在査霜岳和范纯纲吃惊地注视下离开了。 过了良久,范纯纲才试探问道:“老査,你的算盘是不是打地太轻易了?” 査霜岳叹了一声道:“谁知道呢?不过是陪都的权力。 说不定以后大越国都是五皇子的。” 君梧拿走査霜岳的令牌之后,径直离开太医丞。 两名侍卫早就等在外头。 一看到主人到来,刘锦和叶延都是一振。 刘锦问道:“殿下,咱们现在就回宫苑吗?” 君梧却是淡笑道:“不忙。” 他先对叶延问道:“闹事会吗?” 叶延吃了一惊道:“属下一直循规蹈矩,从不曾闹事。” 直看到君梧开始皱眉,他才忙道:“但属下见过不少闹事之人。 模仿一番应该也不差多少。” 君梧点头道:“很好。过会等我暗示。 你就开始撒泼闹事。 越嚣张越跋扈越好。” 叶延摸摸脑袋,憨笑着道:“这合规矩吗? 咱们要去闹谁? 会被人抓住把柄告发吗?” 君梧听到这些话,白了一眼。 直让叶延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他才悠悠说道:“就你这样,还想建功立业?” 叶延赶忙赌咒发誓道:“属下听凭殿下安排。 谁若不长眼敢忤逆,属下定然第一个将他拿下!” 君梧点点头,道:“靠你要拿下别人还是不够。” 在叶延尴尬的眼神下。 君梧又掏出一枚令牌给始终静默的刘锦,道: “还有一些准备,需要你去办理。” 刘锦到底老成,也不问前因后果。 他接过令牌便是一拜,道:“听凭殿下差遣。” 君梧点头,负手昂头向前迈去。 “是时候了结了。” 第三十六章 你就是个弟弟 叶延带着忐忑与兴奋跟着五皇子向前。 心中一直演练着要如何嚣张跋扈。 直到他们来到六皇子的宫苑之前,他才是大吃一惊。 先前还以为五皇子是要他大闹什么尉所,耍耍皇子的威风。 谁知竟然去的同是皇子宫苑。 但看到五皇子高大挺拔的背影。 叶延为自己打气:“雄起!功成名就在此一举了!” 带着昂扬的斗志,叶延抢上前去,一脚踢开了六皇子宫苑的大门。 花园中两名高大如山的侍卫立刻赶了出来。 这两名侍卫都有八尺多高,脑门上既无头发也无眉毛。 光秃秃的油亮渗人。 他们刚才显然在互相较量磨炼,此刻都是光着膀子。 叶延忽然见到这两个如山一般的壮汉,各自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心中也是一突。 但他还是大声喝骂道:“叫你们主子出来!” 两名侍卫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叶延。 没一个人理睬,各自抱着柱子般粗细的手臂。 甚至也没有人向叶延身后的五皇子下跪行礼。 君梧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与此同时,屋中传来一个稍显稚嫩的男孩声音。 “你们如何能对五皇兄如此无礼!” 原来正是六皇子君琉大步走了出来。 这六皇子还是十三岁年纪,声音尚未变化。 身材比君梧矮了不少,脸蛋圆圆的,白里透着红润。 如何看,六皇子君琉还是个孩子罢了。 这时候君琉用略显稚嫩的声音严厉地斥责道: “快向五皇兄赔罪行礼! 若他今日不原谅你们两个,就一直跪着!” 两名山一般高大的侍卫听了六皇子的话。 他们立刻向着君梧单膝下跪,同时行礼道: “小人得罪五皇子,还请五皇子殿下原谅!” 君梧淡淡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只说了一句: “不原谅,跪着吧。” 两名肌肉健硕的大汉听了这话,眼中同时都冒出怒火。 六皇子的声音再次传来道:“既然五皇兄不原谅。 你们两人就跪着反省。” 直到这句话出口,两名大汉眼中的怒火才熄灭了。 他们各自低头跪着,显然是接受了一直跪下去的命令。 叶延见到自己借了五皇子名义,竟有如此威风。 他心中也是兴奋不已。 这时君梧说道:“查公公说他丢了些东西。 他身体不便,委托我来帮他找找。” 这话说罢,又引起两名跪着的壮汉一阵怒目。 按照君梧的口气来看,他显然是怀疑六皇子偷东西了。 不光怀疑,还光明正大的上门来搜查! 同为皇子,君琉的身份一点都不低于没妈的君梧。 五皇子今日敢上门滋扰,想来是仗着城墙一役有些功劳。 两名侍卫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六皇子君琉却仍旧像是心无城府一般笑着说道: “是丢了什么贵重物事吗。这可要赶紧找到。 便先从我这里找起吧。” 君梧对着六皇子君琉点了点头,说道:“你不弱。” 说罢便带着叶延径直向庭院中走去。 六皇子回过身,看着君梧的背影,轻声说道:“比不上哥哥。” 君梧带着叶延在六皇子的宫苑中一阵翻找。 君梧始终没说找的是什么。 叶延也只有翻箱倒柜,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给君梧一一过目。 君梧每看一样东西,便即摇摇头。 但他脸上没有显出任何失望的神色。 像是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找到寒沉香一般。 叶延心中始终记得五皇子的话,故意将各色箱笼中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一些衣物就直接扔在地上。 甚至还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瓶。 这些事情都看在君梧眼中。 但是他始终神定气闲的,没有一句责怪的话。 更奇怪的是六皇子君琉,他更是保持着笑眯眯的神色。 不像是在容忍,反而真像是因为年幼而不懂其中的折辱。 只有六皇子的三名手下,一直用蕴含怒火的眼神,盯着君梧与叶延。 那两名肌肉虬结,身高八尺的侍卫,始终跪在庭院之中。 君梧既不发话,他们就不能起来。 直到叶延将六皇子的宫苑彻底搞乱之后,君梧才打了个哈欠道: “想来不在这里。” 他又对叶延说道:“走吧。咱们去下一个地方。” 叶延听了这话,忙高声道:“遵命。” 他也放下手中一枚珊瑚摆设。 若是五皇子没有发话,他就该将它整个砸了。 而六皇子君琉却是带着一丝可惜的神气说道: “看来失窃之物并不在我这里。” 君梧并没有理睬他的意思,径直带着叶延走出宫苑朱漆大门。 六皇子君琉这时候一改天真神色,面无表情地看着君梧远去的背影。 跪在地上的两名大汉这时候都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对六皇子君琉说道:“殿下,咱们就这样容忍他吗?” 君琉吸了口气,平静地向自己屋中走去。 只留下一句:“如今还没有必胜把握。咱们只能先容忍。” 接着他稚嫩的面孔上,显出了违和的狠戾神色:“但是不会让他永远得意下去的!” 君梧离开六皇子的宫苑之后,便又折向四皇子的处所。 跟在他身后的叶延显然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他这一生过得还算循规蹈矩。 从未做出过逾越身份的事情。 但是只要是年轻人,谁不曾幻想过做些放肆的事情? 今日跟着五皇子殿下,竟然在六皇子的宫苑中撒了一把野。 这不禁让叶延的脑子晕乎乎的,连脚步都有些轻浮。 看五皇子行径,现在是要去四皇子那里。 叶延斗志昂扬,筹谋着再去四皇子处大闹一番。 君梧几乎不需要回头,就能感觉到叶延的欢快。 眼看快要到四皇子的宫苑。 这次叶延不需要提醒,一个箭步向前冲去。 他抬脚对着红漆木门踢过去。 两扇大门被十五年的内力一脚踢开。 大门之内静悄悄的。 隔着石板小径,正前方是宫苑的正厅。 君梧并步向前,只停在宫苑大门边上。 过了一刻,院正厅的屋门忽然荡开。 屋中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这男子面色有些忐忑,手上正抱着一柄木剑。 木剑的皮质剑鞘上赫然写着三个小篆字:寒沉香。 第三十七章 耐心耗尽 君梧来到四皇子君思的宫苑。 果然看到君思正抱着一柄木剑站在正厅之中。 他面色中有一丝忐忑。 君梧眼看着剑鞘上“寒沉香”三个篆字,心中并没有任何惊讶。 他只是沉着脸道:“犯人找到了。 四皇兄,请把剑交给我。 父皇处,我会替你解释。” 君思本来面色忐忑茫然,听了君梧的话,忽然之间变得愤怒。 他勃然骂道:“你会替我解释? 你巴不得我死呢!” 他话没说完,便见叶延冲了上去,对着君思一巴掌挥去。 叶延不过是十五年的内力。 从少林寺俗家弟子中业满出师,功夫算得扎实。 他的实力与四皇子君思倒算是不相伯仲。 叶延这一巴掌扇了过来,君思除了震惊,却没能躲闪。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扇在脸上,让君思错愕不已。 叶延一巴掌下去之后,心中激动,喘着粗气。 忽然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是谁欺负我们家主子! 好大的狗胆!” 话语声由远及近,只是一瞬间功夫,便有一个女子突然出现在了四皇子的身边。 那女子身穿娇嫩的侍女宫裙,扎着蝴蝶发带,却有一张中年妇人的脸蛋。 那女子毫不啰嗦,上来就对着叶延一巴掌扇过来。 显然那女子武功比之叶延高了不少。 她一巴掌下去,叶延竟然直接向后倒飞,冲到了君梧的脚边。 叶延的脸庞立刻高高肿起,嘴角被打裂,鲜血流得满脸。 他吃了大亏,双目怒睁,却是对那那女子毫无办法。 打人的女子转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心疼的对着四皇子君思道: “乖乖,这么俊的脸蛋,别被人给弄伤了。 快让碧萝来看看。”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粉嫩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想要去触碰君思的脸庞。 君思神色麻木,并没有躲避。 但是他手中始终紧紧抱着一柄木剑。 站在他的对面五尺开外,是同样面色沉静的君梧。 这时候君梧终于开口说道:“既然剑在你处找到。 总要有个交代。” 四皇子君思还未开口,名唤碧萝的侍女却是转头怒怼道: “你什么东西,在这里罗唣!” 这位陶碧萝姑姑倒也有趣。 她虽然痴迷于四皇子姣好的容貌,却也非常忠心。 即使君梧的容貌更优于四皇兄,倒不曾让陶碧萝变节。 君梧沉着面孔,并未回答陶碧萝的话。 他甚至没有看陶碧萝一眼,像是这女子根本不配与他对话。 君梧只对四皇子君思道:“将剑交给我。我给你活着去父皇处解释的机会。” 陶碧萝再次冷笑着插嘴说道:“有我陶碧萝在,四皇子还容不得你们欺辱。 这里是四皇子的宫苑,你算什么东西?” “五皇子殿下是如今陪都真正的主事人。”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陶碧萝抬头一看,就见一个青年男子带着三十多名手下从远处快步走来。 话音落时,他已经来到宫苑门口。 那男子一到,就对君梧单膝下跪,抱拳道: “属下单蒙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君梧淡然道:“免礼。” 面色从容,像是天生的王者一般。 陶碧萝眼看着面前忽然出现一众侍卫,她却只是冷哼一声道: “没用的东西。来多少也是一样。” 话毕果然引得那些侍卫们面上显出怒气。 如今陪都中的侍卫数量不多,更没多少高手。 就因为如此,他们更加憎恨被人奚落。 单蒙对着君梧道:“五皇子,容属下将此女拿下。” 君梧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单蒙的武功始终没有冲破中神境,在如今的陪都也算是高手。 他脚步稳健,径直向陶姑姑面前走去。 陶碧萝却是只看着单蒙冷笑。 待单蒙走到近前,她才忽然飘身而起。 陶碧萝的身躯虽然粗壮,动作却十分灵敏。 她十指曲张,指甲尖长,对着单蒙便是狠狠挥去。 单蒙身子后仰,但还是比不得陶碧萝身法之快。 一掌下去,单蒙的肩头皮甲被撕裂,顿时变的鲜血淋漓。 显然陶碧萝不光光是身手敏捷,爪上功夫也是强劲。 单蒙的一身皮甲完全不在陶碧萝的眼中。 这陶碧萝咯咯怪笑,又是对着单蒙一抓过去。 这一次单蒙又没能避开。 霎时之间,胸前的皮甲再次被陶碧萝抓裂。 胸前的皮肉也被直接撕开。 伤口之深能见到白骨。 饶是单蒙已经全力后退,否则的话,或许一颗心脏她都被抓出。 陶碧萝用血手一抹嘴角。 面上顿时全都是血污。 但她浑不在意,反而是笑的更欢。 这个女子像是被激起了杀意一般。 她身法不断晃动,粉嫩的群衫如一团红云一般飘荡。 一时之间,单蒙所带来的人马中,有不少人中招。 众侍卫纷纷惨叫着摔倒在地上,胸膛各自被抓的血肉模糊。 随着陶碧萝咯咯怪笑之声,单蒙的人马竟然全军覆没。 这时候陶碧萝再次站在君梧的面前。 她得意的看着君梧道:“去了这些人,你还算是什么主事人?” 君梧却是面色冷酷,斥道:“放肆!” 他向前踏出一步,一百五十年的内力激荡着他的袍子鼓鼓荡荡。 陶碧萝看着君梧的气势也是一惊。 她前段日子虽然未上城墙,但是也听过那日的细节。 从各种情节来看,君梧应该还没有突破中神境界。 陶碧萝笃信境界就是境界,并没有什么以弱胜强的道理。 她本身已经突破中神境,内力也在一百年以上。 自信凭自身的实力,根本无需将君梧放在眼中。 但是如今看来,君梧竟然也是在中神境之上! 陶碧萝惊疑不定,慌忙之间出手接了两招。 但是君梧面色冷厉,内力更是强横难当。 陶碧萝直觉自己的手臂要被君梧的掌风生生折断。 但是若不迎击,中了一掌就更不能活。 陶碧萝只得勉强伸掌抵挡。 接着就听“咳擦”一声,陶碧萝痛的双眼直翻。 原来一双手臂真的被君梧折断。 肥胖的手臂竟然直接断成两截,恐怖地反折了过来。 君梧只一招之间,便将不可一世的陶碧萝彻底摧毁。 这个健硕的女子倒在地上,不住哀嚎。 君梧不再理睬她,反而是用锋锐的目光看向四皇子君思。 冷冷说道:“你已经把我耐心耗尽了。” 第三十八章 弱小不是阻碍,傲慢才是 在君梧强大内力摧折之下,陶碧萝的一双手臂生生折断。 这一双指甲锋利的手掌刚刚还在大杀四方。 跟着单蒙来的尉官,甚至离中神境差了一步之遥的单蒙,都经不起陶碧萝的一击。 与君梧接阵之时却是如摧枯拉朽一般。 这画面实在太过惊悚。 陶碧萝的哀号之声更是声声入耳,刺激着尉所之人的神经。 自己自小寒暑苦练,在五皇子眼里说不定只是尘埃。 更别说五皇子一共只练了几个月武。 浓重的自卑感弥漫在众人心里,甚至比身上的伤痛还要沉重。 这时候君梧再次对四皇子君思说道:“你已经把我耐心耗尽了。” 这时候的四皇子君思,却突然从忐忑茫然中清醒了过来。 他知道陶碧萝也被君梧放倒。 如今的他真的是再无别的依仗。 越是如此,他越是将手中木剑紧紧抱住。 君思面色狰狞道:“你会在父皇面前替我解释? 我信你才是死路一条!” 说罢他又一次露出扭曲的笑意道:“但是我手里有这个! 你们谁敢上前一步!”他大声呵斥道! 君梧却是如同看白痴一般地看着他,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君迩那丫头的寒沉香!”四皇子君思本来挺直的鼻子如今翕动着。 “范纯纲和查霜岳那两个老匹夫就是败在这剑下。” 君梧同情的摇了摇头,道:“君迩能拿这柄剑,你却拿不得。” 君思“哼”了一声道:“我知你自鸣得意。 但君迩那丫头有什么地方比我厉害?” 君梧还是摇头。 不算拥有真龙血裔的的君梧。 不知为何就有一百五十年内力的君毅。 神秘却一定另有底牌的君琉。 这二皇女君迩却也不是易于之辈。 纯粹依靠自身的武学天赋,在短短时日内就拥有五十年内力。 这可能已经是习武者的极限了。 看不起君迩,这才叫做妄自尊大。 四皇子君思见君梧只是摇头,并不回答自己。 这显然是君梧看不起他。 君思脸上的恼恨之意更浓。 他一只手按在剑柄之上,怒道:“都不许过来! 我要面见父皇! 谁敢靠近一步,就立刻变成活死人!” 君梧叹了口气道:“你连寒沉香是什么都没弄清。就不惜毁灭前途也要偷到手吗?” 四皇子受不了君梧脸上浓浓的讽刺意味。 他怒道:“寒沉香是江湖至宝。削铁如泥。” 君梧脸上嘲弄意味更浓。 不过他很快收敛了神情,正色对四皇子君思说道: “你完全不知寒沉香是什么东西。 那是因为你的外家本来就不是武林人士。 你的母妃也好,外家也好,能给你的助力仅限朝堂。 仅限在皇都中。 但是到了陪都之后,你连起码的武林掌故也不知道。” 四皇子君思面皮抽动。 君梧说的都是实话。 他的舅舅是大越国的宰相。 他的母亲屠贵妃如今正受圣宠。 母妃与舅舅花重金请来武林高手为自己保驾护航。 但这都弥补不了一点——他四皇子的家世中,并没有什么武林高手。 这段日子下来,这差距就变得越来越明显。 眼看着除了医道起家的三皇姐,其余几位兄弟姐妹武功都是突飞猛进。 君思如何不心急如焚? 他正陷入在狂乱的心思之中。 这时候耳边又响起无情冰冷的声音。 “其实去偷盗寒沉香。根本不是你的本意。 你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 若是现在弃剑投降,还能得个好死,不牵累家人。” 四皇子君思听了这话,面色一变。 他怒目瞪着君梧道:“你说的一切都是想要骗我放下寒沉香! 你把我当做蠢材吗!” 君梧闭眼叹了一声道:“我是把你想的太聪明了。” 这时候四皇子君思再次狞笑着说道:“说什么我被人利用!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告诉你!寒沉香就是我看上的!” 君梧摇了摇头,不再同他多加解释。 他向前踏出一步,像是要硬来夺剑。 四皇子君思面上一片愤怒。 他高声喊道:“我要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说罢真的就向外抽出宝剑。 与此同时,君梧动作奇快无比。 他飞身向前急奔,将四皇子君思一下撞进屋中。 双袖轻轻一带,两扇朱漆木门便被掌风带着关上。 君思吃了一惊,但他手中动作不敢停歇,一柄宝剑还是被他抽了出来。 一段淡雅古朴的香气从剑身上散发出来。 君思一愣,道:“木……木剑!” 接着他便觉得全身经络忽然痒痛难当。 下一刻,四皇子君思仿佛是躺在云端一般。 原来他轰然倒在地上。 只是君思既无法控制身体,也感受不到撞击的疼痛。 他所有意识都被身上的痒痛占据,面孔涨成痛苦的赤红色。 君梧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边。 他从容的弯下腰,捡起了寒沉香重新插回剑鞘。 四皇子君思像是无法瞑目一般,喉中嗬嗬作响。 最终逼着发出声音问道:“怎……怎么回事?” 君梧同情的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今生再也爬不起来的君思。 他又叹一口气道:“寒沉香毒无人能解。 除非自小服食毒药抵抗。 武功再高,也是立刻全身经络腐蚀。” “你……为……为……” 君梧嘴角稍稍翘起,轻声说道:“因为我不是普通人。” 说罢他再也不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君思。 如今的结局,是君梧有意为之。 虽然“偷盗”寒沉香这件事情,并不在他的意料中。 但是以如此兵不血刃的方法,除去一名皇嗣倒是轻松。 整个事件从表面看,都因四皇子君思一意孤行。 其实却是几方势力角力而成。 用话术刺激四皇子君思,最终抽出寒沉香的,是他君梧。 而让四皇子下决定去偷盗寒沉香的,定然另有其人。 君梧如今仍旧记得,那晚他心中涌起难以压抑的念头。 当时的他,就非常想要去取寒沉香。 如今四皇子的行径,绝不是出于偶然。 这陪都之中,必然还潜伏着难以搬倒的高手。 君梧踏着轻松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君思的宫苑。 他的手中,一柄寒沉香完好无损地插在剑鞘里。 君梧地每一步,都拖动着庭院中众人的目光。 特别是尉所的侍卫们,都知道寒沉香到底是什么样的宝剑。 四皇子的厅堂中,如今还断断续续响起无力的哀号声。 这些人虽然受伤,心中却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若不是君梧有意搭救,他们如今都已经成了废人。 第三十九章 前夜 大皇子君毅的宫苑中,此刻昏暗阴晦。 大堂中只点着几支跳跃的白烛,将堂中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映射的凄惨渗人。 这三具尸体中,两具身穿侍卫服饰,一具则穿着一身宫娥的粉裙。 显然,这三具尸体都是大皇子君毅的手下。 每位皇子按照规矩都只带了三名下人进入陪都。 谁能想到如今三人竟然都躺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 从他们面容来看,都是瞬间死去,甚至连一丝痛苦都没有察觉。 君毅皱着眉头看向三具尸体,脸上一丝不忍被小心掩藏着。 他的身边,分别站着三位白发老人。 他们都身着道袍,面上皱纹沟壑极深。 但是他们的腰杆却又都挺直着,不似普通的老人。 四个人一起低着头看向地上的三具尸体。 沉默良久之后,大皇子君毅终于问道:“他们都跟了我许久。真要如此吗?” 一个干瘦的老者怒哼一声,唇上雪白的两撇胡须不断抖动。 他声音响亮地骂道:“怎么?都这时候了你还要妇人之仁?” 君毅连忙闭嘴不再多说。 另一个面色和善一些的老人则说道:“毅儿心地仁善,难道咱们才知道吗?” 但他又转头对君毅语重心长的说到:“但是毅儿,你既然生在皇家,又是咱们悬空观最后的指望。 再也不能任着性子心软了。” 君毅默默点头。 这时一个始终沉默的老者突然说道:“开始。” 另外两名老者都是面容一肃,不再多话。 君毅也悄悄退到后面,不打扰三为白发老者行事。 君毅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三名老人的动作。 那位话语最少的老者踏上前一步,嘴中念念有词。 另外两名老者也以极其熟练地动作各自掏出纸符,毛笔疾飞,凌空书写着画符。 纸符书就,对着喷一口舌尖鲜血,纸符立刻在空中点燃。 而少言老者则是掏出一柄锋利的银色刀刃。 他麻利地在地上三具尸体上割划。 不过片刻,三具尸体的头皮连着面皮都被他割了下来。 这面皮还栩栩如生,头皮上的发丝也没有被污损一丝。 寡言老人将其中一个侍卫的头皮套自己脸面之上,口中念念有词。 说来也奇怪,那头皮一旦覆盖在他的脸上,便立刻与老人天生的面孔贴合起来。 再看时,寡言老人的面孔竟然再无一丝诡异。活脱脱就是如那名侍卫复生一般。 严厉但是干瘦的另一位老人把侍女的面皮也贴在脸上。 冷冰冰的脸上竟然带着三分俏色。 最后一位较为和善的老人也拿起最后一名侍卫的脸皮贴在脸上。 霎时间,君毅的三名下人像是死而复生了一般。 在昏暗的厅堂中显得鬼气森森。 严厉的老者本来开口是男声,如今却变成了女声道:“好了。咱们从今以后是毅儿的下人。” 和蔼老者的声音也像是重新变得年轻了一般道:“还好当初就命这三人不许轻易外出。 想来就算有些不同也难以察觉。” 寡言老者道:“收拾掉。” 另外两位老者便不二话,扛着三具尸体向外走去。 君毅看着三名手下的尸身,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寡言老者似乎看出了君毅的心思,终于不再吝啬字词。 他拍着君毅的肩膀,沉重道:“这是为了大计!” 君毅低着头道:“毅儿明白。” 三位太师傅都为大计拼尽所有。 他君毅何尝没有自己的大计? 想到这些,他的眼神终于从不忍转为坚定。 为了大计,牺牲一些性命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这三名手下跟着他的日子本就不长,负罪之感终于被他扫尽。 过了不久,另外两个化身成下人的老者也踏着步子进来。 特别是那个严厉的干瘦老者,行走之间竟然还有一丝女性的柔媚。 想到刚才他教训君毅的厉害模样,当真是截然不同。 这时宽和老者说道:“我们各自都渡了五十年内力给毅儿。 虽然已经出关,但精神到底不稳。 今日都早点休息吧。” 众人无话,各自回到自己屋中。 君毅一夜无眠。 他没有想到三位太师傅竟然打算亲自上阵。 这三人是发觉五皇弟实力超群,害怕到时大比无法按预想的那样拔得头筹。 而君毅何尝不是被各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节奏? “大计!”他禁不住轻声叹道。 他自身的大计甚至不能让三位太师傅察觉。 却没想到太师傅们忽然杀了他的三名手下。 从此以后,他也变相被三位太师傅监视了。 这之后计划要如何顺利进行? 君毅在心中默默筹谋着。 没有办法入睡的除了君毅,还有君琉。 在一个小小的房间内,容貌中还有最后一丝稚嫩的君琉盘膝坐在床上。 他面前摆着五六个小小草人。 君琉默默拿起一个草人,用双手慢慢磨搓,直到草人变成草屑纷纷落在床上。 他一边看着手中残破的草人,一边说道:“大皇子手下的侍卫今日没有设法联系我们?” 直挺挺站在旁边的一名的大汉轻声回禀道: “尚未联系我们。 不过或许一时寻不着机会也是有可能。 这些日子各宫苑都是闭门自守,要找到借口出门都是不易。” 君琉冷哼一声道:“不用给他寻借口了。 他说不定已经出事了。” 大汉侍卫一愣,轻声问道:“如今情形,大家都是爱惜自身羽翼。 怎么还会对侍卫下手? 难道……是他被发觉了?” 君琉说道:“你先从远处观察。有任何异常都回来禀报。” 大汉侍卫立刻称是,接着便离开了屋子。 此时屋中只留下君琉一人。 而他手中的一个草人,也彻底被捏成粉碎的草屑。 洒在床铺之上到处都是。 一段白色绢布从碎裂的草人肚中落了出来。 白色绢布上赫然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君思。 这是四皇子的名讳。 君琉冷笑着从床上下来,反而是躺在了窗前的贵妃椅上。 抬头,月亮正挂在天边。 他怔怔看着月亮,神情严肃的不像是个少年。 两世为人,可惜这具身体却不是练武的材料。 还好,融合了两道魂魄的六皇子君琉,却是个纵魂奇才。 第四十章 露两手 城墙一役之后,陪都着实太平了一阵子。 如今还能走动的皇嗣,只剩下大皇子、六皇子和君梧三人。 这三人各自带着自己的秘密,日日待在宫苑之中筹谋着。 一眨眼又过了一季,天气开始转寒。 岁月也变得异常沉默。 这段日子里,虽然陪都的一应供给都不曾改变。 但是皇都却像是断了消息一般。 最后一封从皇都带来的圣旨,也被潘御龙夺去。 而当时从皇都一路赶来的单蒙只知道皇上不愿意见他。 他一直在殿外跪了许久,才得到这一封圣旨。 之后单蒙就被黄门强行打发走了。 皇都中一定有变! 所有人心中都存着这样的心思。 过去范师傅和查公公都可以联系陛下。 可如今这二人却是连手指都提不起来。 这么一来,无法离开陪都的几位皇子更是打探不到皇都的消息。 众人都以为这样的情形至少要僵持到三年大比的时候。 谁料到事情忽然就发生了转变。 这一日大雪纷飞,整个陪都皆被皑皑白雪覆盖。 就连平日里最爱串门的小丫头蕊心也只哆哆嗦嗦地缩在屋中,对着火炉烤手。 但这一天陪都紧锁的大门忽然开了。 一支两百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入了陪都。 这一支队伍中,为首四人骑着名贵的大宛名驹,各有各的气度。 他们身后跟着五十人的骑兵队伍,人人腰悬佩剑,身着猩红战袍,一副森严模样。 看来这些人也都是骁勇善战的将士。 再之后就是普通的士兵,他们都手提长戟,肃然地面对漫天飞雪。 这一支队伍虽然浩荡进入陪都,只可惜陪都中却没有人能出来接待他们。 队伍在雪中等了一阵,为首一个白发披头的男子终于开始愠怒。 他抬起头来,运用内力提声说道:“风雷子携皇命到此。陪都竟然无人出迎么?” 这声音在整个陪都上空飘荡,只可惜回应他的只剩漫天风雪。 这时候风雷子身边一位带着三分姿色的女子冷笑一声道:“大哥。陪都中人已都是废人。 你就算要他们出来,难道他们爬出来么?” 这女子声音虽然像是劝慰,却满带嘲讽。 这时候她又提气高声喝道:“陪都中几位皇子,奴家云霞子代大哥风雷子邀几位见面。好将陛下的圣旨宣召。” 话虽如此,但是这位云霞子的声音懒散傲慢,听不出一点对皇家的尊重。 隔了半晌,还是没有人应答。 这时候另一位身材矮壮的男子哈哈笑着,大声道:“看来几位皇子听过咱们气运四子的名声,这是要做好万全准备才肯出来哩!” 云霞子听了这话,又是一声冷笑道:“要说气运三子,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你尘霾子非要说什么气运四子,这谁能听过?” 矮壮的尘霾子一听这话,面色倏地变成赤红色,恼道:“云霞子你!” 另一个做文士打扮,颌下一部山羊胡须,雪天里摇着一柄羽扇的男子劝道:“四弟你知道三妹平日脾气,见谁都要顶撞。 这时候何必吵闹?” 直到这时候,被称为大哥,披着白发的风雷子才点头道:“苦雨子说的是。” 他又以严厉的眼神看向云霞子和尘霾子道:“和你们二哥学学。这也是内讧的时候吗?” 另外两人听了这话,都是低头不语。 苦雨子适时解围道:“这陪都中几位皇子多少带着傲气。 他们都是初生牛犊,没见识过天地之大。咱们不露两手总不会甘心出来听旨。” 风雷子点头,道:“谁先试试身手?” 尘霾子自告奋勇道:“先让弟弟我施展下筋骨。几位哥哥再上!” 说罢他翻身下马,走到陪都城门前的硕大空地之上。 这片空地本来都是用整块洁白的石板铺就而成。 虽然百多年过去,石板仍旧平整。 如今大雪覆盖之下,白茫茫一片倒是有些画意。 矮壮的尘霾子独自一人向前走去,雪地中突兀地出现了一行脚印。 他走到了空地的正中央。 四周三丈之内没有旁人。 尘霾子忽然张开双掌,对天运气。 在他双掌之间,雪花飞舞的路径忽然一变,竟然像是一个小小的龙卷。 接着龙卷变得越来越大,不过片刻功夫龙卷已有水缸大小。 再过得片刻,龙卷已经和真实气象的龙卷差不多大。 漫天静舞的雪花,忽然疯狂而有序地卷动起来。 那些跟在远处的卫兵们连忙拉衣领。 尘霾子卷起的气流实在太强劲,已经吹得他们双眼都看不清前方。 这时候的尘霾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意。 跟着他轻喝一声:“起!” 狂风竟然变得更大,甚至连地上本来已经积起的雪片也被卷起。 不消片刻,这空地上的雪片就被狂风卷尽。 而尘霾子喝了一声:“落!” 空中早被积压成的雪块一时沉重地落在地上。 霎时之间,竟然落成一座雪丘,将尘霾子的人整个挡住。 尘霾子从雪丘后走了出来,脸上露出得意笑容。 今天一手功夫露地漂亮,将他二百五十年的内力显露无遗。 但是云霞子冷冷嘲弄的声音却是响起:“花拳绣腿。” 说罢她忽然足尖一点,从大宛马上直接跃起,落在雪丘之上。 云霞子容貌艳丽,三十岁上下。 她身着一件暗红色的棉裙,摊开细长洁白的两只手掌。 这时候云霞子慢慢吟哦,双掌柔媚的挥舞着。 接着众人便觉得有一阵柔和的风从雪丘上散了出来。 虽然风不强劲,却是带着雪丘上的雪片不断向外飞舞。 初时还不见什么。 接着众人便开始瞠目结舌。 因为雪丘慢慢变矮,而地面上的积雪也在慢慢变厚。 过的片刻,雪丘已变成一个小雪包。 而地面上重新又铺起厚厚的一层积雪。 把积雪变成雪丘确实强悍。 但是把雪丘变成平平的积雪,那是难得匪夷所思。 空场方圆几丈,远近的积雪却是一样厚薄。 这内力之绵长,控制之精准,简直如鬼神一般。 这时候云霞子才骄傲地仰着头,道:“你刚才只要哥哥们显身手,不要我这个姐姐出面。难道是看不起我么?” 第四十一章 无事便滚 尘霾子本来得意于自己积起的雪丘。 如今却被云霞子用内力给重新“铺平”了。 而云霞子显露出的一手功夫,更明摆了还在尘霾子之上。 他面色重又涨成了恼怒的赤红色。 上前一步似乎就要同看不起人的云霞子斗起来。 这时候还是苦雨子轻轻跃下马来。 他用羽扇一搭尘霾子的肩膀。 这矮壮汉子真就不再向前。 也不知他是因为尊敬苦雨子,还是被轻飘飘的羽扇给阻地不能再向前。 云霞子还在冷笑。 苦雨子也是严厉地用眼神警告她。 接着苦雨子便也走到了空场之中。 他默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用手扬起羽扇。 接着人们诧异地感到一种温热的气息。 这温热气息不是错觉,不久之后,连离得最远的士兵也拉开了衣领。 凭空出现的热流甚至让这些士兵的脖颈里流出汗来。 再过片刻空地上竟然清晰地出现一个大圆。 大圆的范围几乎掩盖了整片空地。 圆圈内,是布满水流的石板地面。 而圆圈外面,还是厚厚的积雪不变。 这时候苦雨子才微笑地摇着羽扇,对云霞子和尘霾子道:“雪都化了,你们也别再比拼怄气了。” 直到这时候,那些将士和卫兵们才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刚才矮壮尘霾子与娇媚云霞子的本事,又哪里及得上这个挥着羽扇的苦雨子? 他用自身内力融化了整个空场上的积雪,内力更在二人之上了! 这一次他们跟着气运四子来到陪都,或许当真是跟对人了! 苦雨子双眼含笑,看着周围众人。 他这一手露地漂亮,心知必定已经让所有人慑服。 他们气运四子在江湖上虽有传闻,但并不经常出山。 若不是被重金聘用,他们还在自己的山中享受逍遥。 但既然出山了,这四人便存心想要处处显示神功。 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蠢货们知道敬畏。 果然,三兄妹连环施法看似是互相斗气,实则是为了敲打陪都中人罢了。 正当气运四子得意的时候,一个青年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 “四位高人来到陪都,不知有何见教?” 气运四子同时抬头看向一个方向。 一个青年男子被三人陪着,施展轻功迅速向空场方向赶来。 这个青年人生的俊朗端方,总是十七八岁上下。 正是大皇子君毅。 云霞子娇声笑道:“皇家子孙,到底是漂亮。” 白发的大哥风雷子皱眉道:“这次是正事。” 云霞子像是撒娇一般说道:“大哥,你们行你们的正事。 我行我的正事,咱们并不冲突啊。” 风雷子知道云霞子的本性难改,便也不再说她。 只有尘霾子嘟囔道:“这少年人做你孙子都嫌小。真是不害臊。” 云霞子听了这话,两道柳眉扬了起来,想要出口嘲讽。 终究是看到大哥神色已然动怒,这才忍了下来。 说来也怪,云霞子光从容貌来看也就三十余岁,正是当年时候。 尘霾子却说十八岁的大皇子君毅做她孙子都嫌小。 却不知这云霞子真实年龄到底几何,是如何才能保持这般容颜不败的。 倏忽之间,大皇子君毅已经来到空场之上。 气运四子纷纷打量,猜测君毅应该是中神境一百五十年左右的内力,便已经不把他放在心上。 几人也算有见识,又将目光投向他身后三名手下。 这三人光看容貌没有什么破绽,身形举止却不像是普通下人。 粗粗估算,他们的内力或许还在大皇子君毅之上,才是需要留心之人。 不过和他们气运四子比起来,也是有所不如的。 这时候大皇子君毅对四人一拱手,不卑不亢地再次问道:“四位前辈来此有何见教?” 君毅在陪都中年纪最长。 没了查公公和范纯纲他们,原该由他出面。 而君毅对四人只是行了武林晚辈之礼,也算是合规合矩。 显然他故意忽略了“圣旨”两字,想要“江湖事江湖了”。 到时候就算是起了冲突不敌四人,也勉强算是不堕大越皇族的面子。 从任何一方面来看,大皇子君毅的行事都是大方得体,颇有长君之相。 虽然他行事有礼,但是气运四子态度却是傲慢。 老大风雷子抬头望天,并不搭理他。 手持羽扇,颌下一部黑色胡须的老二苦雨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咱们气运四子受大越皇帝所托,带来圣旨。见旨如见皇帝。 你既然是大越国君的长子,怎么不懂礼数? 到如今还不下跪?” 大皇子君毅克制着面上怒色。 他作为大越国长子,不能丢了皇族脸面。 但是气运四子显示出的一手功夫,确实惊人。 就连他三位太师傅也因为渡了五十年内力给自己,如今发挥不得全力。 这时云霞子却是娇笑着说道:“大哥你好威风,别把弟弟给吓坏了。” 说着便对大皇子君毅抛了一个媚眼。 接着她又眺向远方,惊喜道:“还有一个漂亮孩子。” 果然在她眺望的方向,有个人影快速向他们这里走来。 那人影初时看着高大异常,待看清了才知道是一个壮汉背负着一个少年。 这少年十四岁年纪,容貌看着还有一丝青稚。 他被壮汉背负到近前,便轻轻跳到地上。 从他身法来看,武功并未能登堂入室。 气运四子便更加不把他放在心上。 这少年正是六皇子君琉。 他下的地来,却是面带笑容对着气运四子一揖到底:“原来四位前辈是替父皇传旨而来。 本皇子来的迟了,还请四位前辈海涵。” 这时候风雷子才是稍微点了点头,道:“陪都中还算有明白人。” 他环顾四周,高高抬着头道:“难道陪都再没旁人了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道:“你是在等我吗?” 气运四子都是一惊,他们没有察觉到第三名皇嗣是什么时候到的。 众人惊讶向声音方向看去,却见一个青年男子赫然站在空场中央。 似乎是早就已经立在那里一般。 云霞子看到这青年倒吸了一口气。 她成名之后,收山之前,也在江湖中传出过艳名。 经她把玩过的武林少侠并不在少数。 今日她接连见到端方俊朗的大皇子君毅,和青稚中带着秀气的六皇子君琉,已觉得君家光从容貌上可称是钟灵毓秀。 待见到最后一个青年,则顿时心折。 这个青年就是君梧,生的肩宽腿长,面容冷峻,又带着危险的气息。 云霞子有些痴了,问道:“你是……” 君梧却没有理睬他,而是目光看向白发的风雷子,直直说道:“若无要事,便滚。” 第四十二章 落荒而逃 听了君梧的话,白发的风雷子双眼瞪出。 他气运四子是被大越国重金聘请而来的。 本来他们江湖中人并不太看重皇权。 心想着若在路上有一丝怠慢,就要叫大越朝吃不了兜着走。 谁能想到真的到了陪都,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羞辱。 风雷子早已不轻易出手,他怒气刚起,就被苦雨子拦住。 那苦雨子琢磨着劝慰道:“大哥,此时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等到圣旨读了,把咱们迎入陪都做了主官。 到时候有哪个不识趣的敢冒头,再教训也是不迟!” 风雷子重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将怒火压下。 他们两人之间的一番话,并没有存心瞒着别人。 好似整个陪都中除了他们兄弟姐妹四人,其余都是土牛木马一般。 但是君氏兄弟听在耳中,却是大异。 难道气运四子带来的圣旨是要封他们为陪都主官吗? 如今查公公和范师傅无法起身,再选出一名主官也是常理。 但是大越朝的主官,却让江湖人士来当,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这时候云霞子不忍最俊的五皇子真被大哥一巴掌拍死。 她巧笑着开口说道:“君家几个小子不是还没听他们老子的圣旨吗? 皇家子孙有些傲气也是难免的。 大哥你把圣旨先读了再说吧。”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矮壮尘霾子则是瞪着天喃喃自语道:“骚骨头。” 难得云霞子这次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和他继续争吵。 风雷子点了点头,压下心头怒气对苦雨子道:“二弟。你先读一下吧。” 苦雨子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副明黄色的圣旨。 这圣旨抖开,背面描龙画凤一团锦绣。 此时民间织锦还未新旺。要仿造这亮黄色绣满图案的圣旨几乎不可能。 君家兄弟们一见圣旨的颜色图案,便心说:这圣旨倒不是假的。 这时苦雨子得意地瞥了君氏三兄弟一眼,道:“奉谕旨:查霜岳、范纯纲二人于陪都中玩忽职守,凋折皇嗣。 念在二人身受重伤,死罪得免。 今陪都一切主使权力,交由风雷子、苦雨子、云霞子、尘霾子四位高人接管。 又,陪都大比延后十年。其余规矩照祖制不变。 钦此。” 说罢苦雨子得意地收起圣旨。 而君氏三兄弟则是面面相觑。 范纯纲是父皇最器重的大臣之一,查霜岳也是享受着越朝皇帝充分的信任。 如今将他们的权力剥夺,全都交给这突然冒出来的气运四子。 再加上“祖制”中,皇嗣不得私自离开陪都的规矩。 这分明是要软禁君氏三兄弟。 而期限则是圣旨中说的“延后十年”。 轻易将比斗日期延后十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相当于把大越朝的国本轻忽处置。 只要大越皇帝还没糊涂,就不该做出这样的决定。 而光从这道圣旨来看,对于陪都中剩余的大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都是极其不利的。 这其一定出了问题! 大皇子君毅和六皇子君琉此刻脸上都是变幻不定。 大皇子君毅本来就对气运四子不卑不亢。 如今已是满目愤怒。 可恨的是这气运四子实力还在他三位太师父之上。 他心中筹算着若是硬拼,就算是赢了,悬空宫也是气数尽没。 若是任气运四子行事,则自己眼看要被软禁十年。 十年之后是否能活着出去,也是难说。 而另一边六皇子君琉的脸上也是阴晴不定。 本来遇到四个武功绝强的高人,君琉还笑着卖好。 如今却发现他们的意图根本是对自己不利。 这时候就算是卖好也是无济于事。 对手根本就是要自己死! 唯有君梧听完圣旨,才冰冷道:“狂妄鼠辈假冒圣旨。 如今陪都由我主使。我命你们立刻离开陪都,否则杀无赦!” 这话倒是让气运四子吃了一惊。 他们本来以为陪都主使如今都已倒下,没想到这权力竟然到了五皇子手中吗? 接着几人便都仰头大笑起来。 就连云霞子也是用绸帕捂着嘴娇笑。 君梧眼色冰冷道:“立刻滚!” 风雷子和苦雨子都是但笑不语。 尘霾子上前一步说道:“先让我教训一下这个小子。” 谁知道君梧双眼中泛着冷光,忽然对着手掌呵了一口气。 接着就见他的手掌上泛起一层白色的冰霜。 这一手呵气成冰的本事原来也是不弱了。 但是看在气运四子眼中,还是摇头浅笑,嘲弄这年轻人既没见识又爱卖弄。 他们气运四子中的三人刚刚各展本领,将整片空场上的雪片当做玩物一样搬弄。 对比之下,这呵气成冰的本事实在是小道。 接着就见君梧一挥手,这白色薄冰立刻就分成四块,向气运四子激射而来。 这时候气运四子谁都没放在心上,纷纷伸手来接薄冰。 只是他们肌肤一接触薄冰,四人神色都是一变。 众人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君梧已经不同他们多话。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留下一句话:“今晚三更之前不退出陪都城墙,伤的便不是手了。” 说罢君梧转身离开,没有给任何人一个解释。 剩下所有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向气运四子。 只见他们人人面色尴尬,似乎是在隐忍痛苦。 但是出于面子谁也没有大声呼痛。 这君梧刚才分明就是呵气成冰再分射四人罢了。 虽然自己做不到,但也不至于能给四个高人立下马威吧。 偏偏这个时候风雷子将刚才接过冰的手捏成拳头。 他对三个弟妹说道:“不知道这小子弄什么玄虚。 咱们分守陪都四个角落,不容他们出逃!” 其余兄妹面上都有隐忍痛苦的神色。 听了大哥风雷子的话,都是连忙点头称是。 说是分守陪都四个角落,实则还是要出陪都。 这就是一句场面上的漂亮话。 他们兄弟几人虽然知道,但也默默认同。 这些现象看在剩余君氏兄弟眼中,更是不可思议。 四人没了刚进陪都时的嚣张神色,各自沉默着纵马出了陪都。 直到城门被重新关上,他们才悄悄摊开手掌。 四个手掌上,如今都有触目惊心的伤口。 第四十三章 看看你的身后 四人带着队伍纵马出了陪都。 直到陪都的大门重又关上。 四人都摊开掌心,见到四只手掌上各有伤痕。 这伤痕并不是内伤,也不是毒伤。 四人而都是冻伤。 这就非常奇怪了,四人都是内力绝强的高手,怎么会轻易被冰块冻伤呢? 这一点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透。 风雷子看着弟妹们疑虑的神色,道:“或许这小子用的是咱们没见过的毒药。 下次遇到这家伙再当心一些,就不会有事了。” 三人听了大哥的话,都是点头。 其实他们不知道,让他们手掌冻伤的并不是什么奇毒,而真的是冰块。 但是这冰块又不是水雾冻出的普通冰块。 气运四子都没有学过格物,但君梧前世却是学过物理的。 他口中呵气,除了水气外还有大量人呼出的废气。 这些废气在他强大内力压制下,竟然成了干冰。 干冰远远寒于水冰,这大大超出气运四子的预料,才将手冻伤。 他们心中存了君梧是使用了不知名毒药的心思,才把那份惊惧给收了起来。 其实他们中若是有人懂得其中道理,定要立刻拍马逃走才对。 要知将废气压制成干冰,需要极强的内力。 但他们到底因为手掌上的莫名冻伤,而对君梧产生警惕。 这时候苦雨子回头看了一眼城墙。 这城墙上本来挂满了尸体。 随着这段日子的鸟兽吊啄,风霜侵袭去了大半。 如今还有些干枯的骨架悬挂在其上。 初入城时,气运四子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这时候苦雨子看了却是心中一凛。 他指着墙上一具枯骨问道:“这难道也是陪都中皇子所为?” 其余三人抬头,看到城墙上还有许多枯骨。 要说他们四人这一辈子杀过的人,比城墙上的枯骨只多不少。 饶是如此,气运四子心中还是一紧,各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四人还真是兵分四路,带着人马守在陪都四处高墙之外。 竟然不再踏入陪都。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流失。 陪都城墙内外,人人都是心绪不宁。 直到深更,大雪已停,还是无人入睡。 在这寂静的夜里,大皇子君毅与六皇子君琉忽然都听到耳中传来一个清晰可辨的声音: “皇都之中定然有难。 三年大比必须提前。 决出胜负之后即刻前往皇都清君侧。 愿者来陪都后山。” 不用猜测,两人都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五皇子君梧。 大皇子君毅立刻站了起来。 和他待在一个屋子里的三位太师傅都是一愣。 原来君梧只是传声入密,除了两位君氏兄弟外旁人并没听到。 大皇子君毅也不隐瞒,将传音入密的话语告诉三位太师傅。 严厉地那位扮作侍女,这时突兀地爆出男声道:“这小子太也看不起人!” 另一位和蔼的太师傅说道:“依我看,这小子武功长进奇快。 乘咱们三人联手还能压制,赶紧比试了才好。” 沉默的太师傅站了起来,道:“走!” 四人都不再有异议,立刻拿起兵刃,在暗夜之中向陪都后山奔去。 他们都是中神境,内力拔群,顷刻间便到了陪都之上。 待到后山之顶,才发现树丛之余尽是白雪。 厚厚一层白雪上没有脚印,显然他们是第一个来的。 脾气爆照的宫女怒道:“弄什么玄虚,把我们叫来自己却不到。” 性子宽厚的侍卫道:“咱们更要戒骄戒躁,别上了敌人的当。” 正说话之间,只听山径上果然穿出有人攀爬的声音。 四人立刻不再作声,警惕地看向山径。 不过片刻,就看到一个头露了出来。 再过一会,就能看清是被侍卫背着的六皇子君琉。 待到侍卫将六皇子背到山顶之上,他才笑容可掬地对大皇子君毅拱手行李。 嘴上恭敬地说道:“见过大皇兄。” 大皇子君毅点了点头。 他对这位六皇弟并无太多防备。 因为他的武功始终没有什么突破,侍卫也只是稍强罢了。 进入陪都这么久了,其余的兄妹们都各展身手。 也有早早折戟的。 只有这个君琉始终安分守己,从未强行出头。 照六皇子君琉的习武天分,确实是越安静越能活得长久。 在大皇子君毅的眼中,这位小皇弟兴许是早就放弃比试了。 这时候大皇子君毅温和地对君琉说道:“你也是被五皇弟叫来的吗? 可惜他此刻尚未到来。” 君琉面上笑道:“那正好,咱们两个先决出胜负也是一样。” 大皇子君毅听了这话一笑,道:“怎么,六皇弟心中也对皇位有意吗?” 他知道六皇子君琉到如今也不过是十多年小成的内力。 他如今已经过了中神境,两人比拼的话,胜负显而易见。 在大皇子君毅心中,从未想过要和六皇子君琉动手。 六皇子君琉却是状似天真般笑着说道:“大皇兄见笑了。 皇弟我的武功自然比不上大皇兄。但是咱们陪都大比的规矩,并不是只许皇子出手。 手下的侍卫也是可以上场的,不是吗?” 六皇子君琉所说的并不是假话。 大越朝将皇子们关在陪都,自然是为了找到真龙血裔。 但是几代下来也都没有找到。 那么这比拼就还有另一层意味:找到武功与势力都是顶尖的那名皇嗣。 大越朝的皇帝,迎娶皇妃从来都不是随心所欲。 每一位能够为大越朝生下皇嗣的妃子,定然都有自身的势力。 而每一个将女儿送入皇宫的势力,也早就默认了赌局的规矩。 成王败寇! 胜者通吃,败者出局。 对于那些势力来说,赢了就是乘势而起。 输了,不过是输了一个女人,一个后辈罢了。 大皇子君毅听了这话,面上笑意更深。 若是侍卫一起上的话,那么六皇弟君琉就会输得更惨了。 眼看他带上山的侍卫只有一个壮汉。 他武功或许不算弱了,但也还在小成境界。 但是大皇子君毅为了提防君梧,带来的三人都是他的太师傅。 大皇子本身是中神境,三位太师傅虽然刚渡了内力,但都还有二百余年内力的修为。 便是做做算术,也知道是大皇子赢定了。 这时候大皇子君毅笑着对他说道:“今日的比试不在你我之间。你去吧。”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六皇弟君琉正笑地诡异。 本来一张稚嫩的面庞,如今尽是刻毒。 君毅一愣。 这时候六皇子君琉开口说道:“你看看你的身后。” 第四十四章 带恶人 听了六皇子君琉的话,大皇子君毅猛然觉得身后有劲风袭来。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大皇子君毅身后站着他的三位太师傅。 就算是有什么人来偷袭,三位太师傅也该为自己挡住才对。 大皇子君毅身体猛然向前拔出一长段,后心还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显然大皇子君毅逃得再快,还是中了偷袭之人的攻击。 大皇子急忙调转头来,却是吃惊地浑身颤抖。 因为偷袭他的人穿了一身宫女服饰,竟然就是他的太师傅之一。 不仅如此,另外两名太师傅竟然也是各自挺着长剑,分合有度地向着大皇子君毅急攻。 君毅哪能受的了这番攻击? 他狼狈的急退几步,每一步都是险象环生。 最可怕的是,向来对他寄予厚望的三位太师傅,尽然招招都是杀招。 大皇子君毅的脑海一片空白。 只留本能勉强还击。 不出三两招,大腿和手臂上都已经中招。 热血洒在白雪之上,顿时糊成一片。 但是他身上的痛楚远远不及内心的震惊。 与此同时,声音还有些稚嫩的六皇子君琉在旁好整以暇地说道: “你这三个下人,应该是换了芯子吧? 比过去端是厉害了不少。” 大皇子知道三名太师傅假冒下人的事情已经被六皇弟察觉了。 但太师傅为何会突然倒戈一击,却还无法想明白。 君琉继续说道:“这对我来说只有更好。 本来你的三名属下都已经被我‘控心术’控制。 谁知有一天突然没有设法来我这汇报你的消息。 我就知道他们多半遭殃了。 而你新换的三名侍卫,啧啧啧,我真是一点也看不出破绽来。” 大皇子只用仇恨的眼神瞥了六皇子一眼。 此时此刻他又被划开一条大口子,连说话的余力都没有。 六皇子君琉自顾自说道:“你那三名新的属下功夫确实不错,不知为何精神却极其不稳。 不过片刻便都成了我的人了。” 大皇子君毅知道三名太师傅因为各自渡了五十年内力给他,如今精神尚不稳定。 原来竟然是被六皇子给利用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本来沉默不乏慈爱的太师傅忽然长剑急走,剑尖闪着寒光刺向大皇子君毅。 君毅实在无法抵挡,一屁股坐在雪地之上。 他身上伤痕累累,连斗三位太师傅已经精疲力竭。 这时候君毅忽然闭上眼睛。 “或许是因为我违背三位太师傅,一直藏着私心。这才活该要死在太师傅手中。” 但是预料中的刺痛却是迟迟未来。 大皇子君毅睁开眼睛。 只见太师傅的一颗头颅咕噜咕噜地落到他身前。 太师傅的身体则是慢慢倒下,鲜血如血浪一般喷在他的脸上。 太师傅——被人一剑割下头颅! 大皇子君毅浑身颤抖,看向前方。 月下,一个青年男子缓缓向前走来。 而他手上一柄长剑,犹自闪着寒光。 这个人,就是五皇子君梧! 此刻的君梧离太师傅的尸体还有一些距离。 所以割开太师傅头颅的,竟然是君梧剑上的剑气! 大皇子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只是他另外两位太师傅却不容许他发呆。 虽然他们中一人被突然出现的君梧斩下头颅。 但是他们却像是心无旁骛一般,仍旧挥剑对着大皇子君毅攻去。 什么五皇子君梧,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他们的意识中一般。 坐倒在地上的大皇子君毅根本已经没有余力抵抗。 两名太师傅左右夹击,这又是必死的局面。 但是一道寒光闪过,张着嘴始终无法闭合的大皇子君毅,就见两名太师傅又是缓缓软倒。 待两人倒下,才见到两人背心上各有一条极深的伤痕 两道伤痕在差不多的位置之上,竟然像是被一剑划开而成。 而冷峻的君梧,则是将剑身在一名太师傅的尸身上擦了一擦。 他双眼如鹰隼一样越过大皇子君毅,直接盯着缩在一边的六皇子君琉身上。 这个少年人平时总是用稚嫩的面孔骗过众人。 但是如今却是面色阴狠刻度。 君梧声音冷冷道:“没想到陪都藏得最深的人竟然是你。” 六皇子君琉笑着说道:“五皇兄谦虚了。你怎么会没想到? 那次带着侍卫来我处试探,难道不是已经对我有所怀疑了吗?” 六皇子所说的,就是前些日子君梧带着侍卫叶延来他宫苑寻找寒沉香的那次。 君梧索性也不同他兜圈,直截了当地问道:“所以驱使四皇子去偷盗寒沉香的人,就是你!” 六皇子君琉笑着点点头。 他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扭曲,道:“我用控心术让那白痴去偷寒沉香。 他到最终都以为是出于自身的念头。 哈哈,这傻子根本不是出自武林世家。对于寒沉香一无所知。 他还以为这柄剑就是削铁如泥罢了。 只要他抽出寒沉香,我就又少了个敌人了。” 接着六皇子的面色变得愤怒,道:“事情本来都在极其顺利。 二皇女被我控制和侍卫寻欢。宫中的高手都倒在寒沉香之下。 但是却出了你这个变数!” 六皇子愤怒的吼道:“你既不惧怕寒沉香,也能抵抗我的控心术!” 君梧点头道:“果然,那日你也想要控制我去偷盗寒沉香!” 六皇子面色冰冷道:“可惜失败了。我只能让君思那个蠢材去。” 君梧又问:“刚到陪都第一天,就有人来刺杀我。那也是你的手笔。” 六皇子这时笑地得意,道:“没主的恶事都是我做的。” 这时他忽然轻喝一声道:“起!” 君梧面色一变,一道白虹猛然刺向自己的心脏。 这白虹与他距离极近,又来的出其不意。 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难躲避的。 君梧猛向后急退一尺,白虹从他面前错过。 而挥动白虹的人,竟然就是早就倒在地上的大皇子君毅。 此刻他四肢上都是深可见骨的伤痕。 但是大皇子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全部力量都用在扑击君梧身上。 大皇子本来已经有一百五十年内力,如今他的打法完全不顾自身。 像是要和君梧同归于尽似的。 君梧闪过两次攻击,面色嘲弄地对着躲在一边的六皇子君琉道:“雕虫小技。我让你见识见识控心慑魂的祖宗。” 第四十五章 给不给条活路? 六皇子君琉躲在高壮的侍卫身后哦,面色尽量显得镇定。 听了君梧的话后,甚至嗤笑道:“控心术的祖宗?哼!哪来的祖宗!” 他虽是大越皇朝的第六名皇子,但母妃却是百傀门门主的女儿。 上古那些控心术大门派没落之后,只有百傀门仍旧存世。 而他君琉更是不简单。 虽然习武天赋一般,但是君琉的躯体中却同时有两道魂魄。 自从呱呱坠地那一刻,君琉就和别的孩子不同。 他总是笑眯眯地讨人喜欢,却不怎么见他哭闹。 原来君琉本身的魂魄竟然被一个后来的魂魄给压制融合了。 从此以后,精神力量远胜常人的君琉竟然成了控心术的天才。 要知道控心术需要施法者的精神力量足够强大。 否则的话,则容易被对方反噬。 正是因为控心术存在着如此大的隐患,所以上古控心术大派才会纷纷没落。 但是六皇子君琉却是天生比旁人的精神力量强了一倍。 在还是孩童的时候,他就经常能够施展控心术控制那些成年人。 这让百傀门中人惊喜不已,直呼天才降世。 从此以后,六皇子君琉总是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大越皇宫之中。 若不是五皇子君梧,他至今也不曾尝试过失败滋味。 就算君梧不怕他的控心术,也没有资格自称是控心术的祖宗。 六皇子君琉心中主意打定,如今要与君梧硬拼怕是不成。 只有施展控心术,让大皇子拖住君梧。 再让侍卫背负着自己逃离才行。 六皇子君琉推动侍卫的胳膊道:“咱们快走!” 一双眼睛却始终胶着在君梧与大皇子身上。 就见大皇子满身鲜血迸流,却还是奋不顾身地攻击君梧。 君梧却是连连躲闪。 最奇的是,君梧口中却是突然吹起了口哨。 这口哨声听着悠扬古朴,似乎能让人忘俗。 六皇子君琉似乎也要被这口哨声带着进入沉思。 但他立刻察觉不对起来。 因为本该被自己控制着的大皇子,如今也停了下来。 他的眼神渐渐茫然,又逐渐清醒。 最终他身体不住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害怕。 手上一柄长剑尚未见血,大皇子君毅抬头看向君梧,断断续续地解释道: “我……我不是……我没有……” 君梧只回答道:“我知道,别碍事。” 随之口哨声也停了下来。 大皇子君毅忙退到边上。 此时的他受伤实在太重,也无力再加入战局。 君梧不再说话,只是用一双冰冷坚毅的眼睛看向六皇子君琉。 这时候的六皇子,心脏开始狂跳。 想要用来拖延时间的大皇子不知为何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急忙再次拉着侍卫粗壮的手臂道:“快,负我离开!” 侍卫二话不说,就将六皇子扛在肩上。 诡异的是,君梧却没有上前阻止,只是直直盯着六皇子。 这时候的六皇子心中存了一丝侥幸,不住催促道:“快!快!” 君梧仍旧是站在原地不动。 侍卫猛地向山崖狂奔而去。 六皇子君琉心中舒了一口气,面色也恢复了过来。 但是他很快就察觉事情不对。 他们已经到了山崖边上,但是侍卫并无一丝减速的痕迹。 六皇子大声叫道:“停!我们这样要跌落悬崖了。” 但是侍卫还是一个劲的向着山崖奔去,甚至速度比先前还快。 六皇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山巅。 他双眼突出看向始终站着不动的君梧。 这个可怕的男子,正嘲弄地看向自己。 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君梧先前的话。 他真的见识到了控心慑魂的老祖宗。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六皇子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 耳旁响过风声呼啸,侍卫钢铁一般的臂膀牢牢箍着他。 六皇子没有任何自救的能力。 说来也巧,这座后山已经接连有三名皇嗣从山顶跳下。 第一次君梧得到了轻功《逍遥纵》。 第二次大皇子君毅被迫失足跳下,却突破了“生死一线”的考验,终于达到了中神境。 这第三次,却是最惨的。 六皇子君琉从未想到,一直以来被自己控制,绝对忠诚的侍卫,有一日会成为别人的傀儡。 急速下坠的他,除了长声尖叫以外,只能感觉到心脏要从口中跳出。 尖叫声不过只持续了一瞬间罢了。 接着就能听到山脚下传来重重地撞击之声。 君梧向前走了几步,一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着。 他已经看清了山脚下的六皇子君琉已经同他的侍卫一同摔成烂泥。 笑容再次勾起,死在自己的绝技之下,他这位皇弟也算不枉了。 这时候君梧忽然听到身后“噗通”一声。 他转骨头,却见大皇兄君毅正对着他单膝下跪。 君梧的眼神中透过一丝了然。 而大皇子君毅发声说道:“臣谨遵殿下旨意。” 这是君毅对君梧的投诚。 承认自己是比斗的失败者,从此以后奉君梧为大越国的皇位继承人。 君梧面色平静,只淡淡问道:“你不会懊悔?” 君毅将头埋得更低,道:“臣从最一开始就不曾觊觎皇位。 臣性子柔忍,看不惯杀伐。大越国君必须是杀伐果断之人。 除了父皇,就是殿下最合适了。” 这些话看似殷勤,却是君毅的真心话。 他从出生一刻开始,便背负着皇嗣的身份。 三位太师傅从小就将悬空宫的道术倾囊相授,之后又各自渡了五十年内力给他。 这样的牺牲不可谓不大。 但是他们从未问过大皇子君毅:你是否想要做大越国的国君? 大皇子君毅并不想。 他每读一遍道经,便更向往冲淡平和的日子一分。 奈何这话一点也不敢在三位太师傅面前提起。 直到有一天,大皇子君毅心中产生了一个计划。 如果能在陪都大比之时假意输掉,三位太师傅也无话可说。 当然,大皇子知道自己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最好能输半分,最后再向胜者投诚。 或许还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并不是无力争皇位,而是真的无心权柄。 直到在雪山上一战,他才知道自己想的太多。 想要输给君梧“半分”,那是不可能的。 只盼五皇弟能够信任自己这份诚意。 他不由忐忑地看向君梧,不知道这五皇弟到底会不会容他活下去。 第四十六章 决出胜负 看着大皇子君毅跪在自己面前,眼神中尽是忐忑不安。 君梧心中知道自己耍的手段算是成功了。 君梧早就从种种细节中发觉,大皇子君毅对皇位并无企图之心。 只是身后有一种力量时刻鞭策着他。 君梧其实早就已经来到山巅,却一直隐身不出。 直到大皇子的三名下人对他发出杀招,君梧才现身。 两剑结果三人,时刻压制在大皇子背后的人就这样被君梧尽数杀死。 他原可以用《清心普善咒》救醒三名“下人”。 君梧却故意没有这么做。因为这三名“侍卫”对于君梧来说是难以驯服之人。 他们的性命拿来毫无用处。 大皇子君毅却不同。 君梧面色冰冷地说道:“我不留无用之人的性命。 你若要臣服于我,则必须能为我所用。” 大皇子忙道:“但请殿下吩咐,臣必鞠躬尽瘁。” 君梧插剑回鞘,背负双手道:“你发誓此生效忠于我。不畏清冷,终生值守悬空宫。 若南疆蛮人有一日犯边,我必唯你是问!” 君梧的话最后变得异常严厉,端有一番帝王气象。 大皇子君毅没想到君梧要他答应的是这个。 他连忙双膝跪地,叩首道:“臣谨遵殿下命令。” 虽然此刻的君梧还不是大越国的皇帝。 但是大皇子已经对他施以最高的礼节。 值守悬空宫这事,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忍耐的。 悬空宫中的道侣本是大越国前任国师的徒子徒孙。 两百多年前,前任国师奉大越国皇帝的旨意,带领徒儿值守湿冷孤寂的悬空宫。 正是悬空宫道侣们献出忠臣,才让南疆蛮人再无机会踏破岭山。 只是时移世异,悬空宫中的道人们再也无法忍受此处恶劣的环境。 他们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大皇子君毅身上。 若是君毅能当上大越国的国君,那么他便可下旨意让悬空宫的道侣们重回故土。 所以悬空宫的道人们哪怕渡出自己五十年内力,倾其所有,也要让大皇子君毅获胜。 苦守悬空宫虽然让这些道人们心中悲愤难耐。 但却是大皇子君毅心中的圣地。 他自出生之后,耳濡目染的都是道家经典。 谁能想到大皇子竟然从此生出了一颗道心。 别人眼中的苦湿之地,在他眼中却是世间最后的清净所在。 对比皇都中的尔虞我诈,浓脂艳粉间的争风吃醋,他只希望能终生阅读道经。 没想到君梧对他的要求正是这个。 大皇子君毅连连叩首,只怕君梧改变主意。 君梧见到大皇子眼中透出的喜悦,心知此人是真的不愿意卷入是非。 权力,在有些人眼中是春药,在另一些人眼中是毒药。 而对君梧来说,权力是工具。 要在这个世上做个自在之人,只有站在权力的顶端才行。 眼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大皇子君毅,君梧点头说道:“你在这里等候消息。如今皇都中应该有难。 陪都里的胜负既然决出,我需去皇都走一遭。” 大皇子君毅抬头问道:“需不需要臣……” 君梧竟不再理睬他,道:“事情或许棘手,我不能带太多累赘。” 说罢便不再停留,踏着《逍遥纵》飞快地消失在山巅之上。 独留大皇子跪在山巅之上,看着满地血与雪的泥泞。 他苦笑一下,至少多年来的心愿达成了,不是吗? 君梧离开后山之后,便向着离他最近的一处城角飞奔而去。 虽然刚刚解决了六皇弟,收服了大皇兄。 但是君梧的神色并不轻松。 因为真龙血裔已经给了他三百年内力。 这三百年内力对付气运四子中任何一个都是绰绰有余。 好在他们也确实是兵分四路,分别守住陪都的四个角落。 此刻天色未明,正是最暗的时刻。 君梧见到山脚下有一处营帐。 营帐外散落驻扎着大越二十多命士兵。 帐外篝火忽明忽暗,值守的卫兵也快要睡着了。 但这些都丝毫无法阻挠君梧。 他如魅影一般的悄悄进入最大的营帐之中。 果然见到气运四子中最弱的一个尘霾子此刻正鼾声连天。 虽说武功最弱,但到底已经是江湖中难得的高手。 君梧的脚步刚一落地,鼾声便停止了。 尘霾子立刻一咕噜翻身爬起,眼中满是警惕。 一双短手立刻摸到了枕边的一把长柄斧头。 待看清暗夜中突然出现的人正是白天见过的君梧之后,满带怒意道: “使毒的下作小子,这回来暗算吗!” 此刻的尘霾子尚没意识到君梧实力到底如何。 他还只当君梧有用毒的本事,自己只需行事当心便不用怕他。 君梧却是如猫一般轻轻地走向尘霾子,手中一柄剑轻轻一划,便将尘霾子的长柄斧挑落在地。 直到这时,尘霾子才是真的吃了一惊。 他作为拥有二百五十年内力的中神境高手,除了几位哥哥外从未输在别人手中。 谁能想到他艺成多年,竟然还有被人一招挑落武器的下场。 尘霾子一双眼睛中透出不可思议来。 他仍旧不信君梧年纪轻轻,会有这般厉害。 就算是他的大哥风雷子,也无法在一招内就能赢了他。 尘霾子的脑袋飞转,却想不明白君梧到底是使得什么鬼蜮伎俩。 呆愣之中,君梧的长剑抖了四抖,尘霾子便暗呼四声。 原来是君梧用闪电一般的剑法,准确地将尘霾子手筋脚筋挑断。 接着尘霾子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手脚上的切口都不大,连血都出的不多。 像尘霾子这样的高手,怎么可能被人当婴儿一般说挑筋就挑筋? 实则是因为君梧此刻使用的剑法威力无穷。 此剑法名为《悲辛十三式》,相传是当年大侠令葫继承了剑冢剑法之后。 他又融入了四十年心得这才重见天日。 《悲辛十三式》中悲辛二字,点出了令葫尝尽人间悲苦辛酸。 谁能想到他晚年之后娶了一房夫人,生儿育女,剑法倒也不如当年凌厉。 这《悲辛十三式》如今还是令家的独门剑法。 不过是威力一代不如一代罢了。 没有尝尽心酸苦楚,而能发挥《悲辛十三式》威力的,天下或许只有君梧一人。 在默念一声“激活”之后,他便直接领悟了此剑法的精髓。 尘霾子直到重重摔在地上,脑中才领悟:君梧的武功强到无法置信。不是他们气运四子可以匹敌的。 这时候君梧低着头,冷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尘霾子再无抵抗之力,节操一物要来何用? 他慌忙大声道:“是大越皇帝花重金聘请我们来的!一共三十万两!千真万确! 大侠饶我一命,我愿替您指证!” 君梧看他神情确实不似作伪,一心想用信息换一条活路。 他冷冷嘲弄道:“可怜人,连你义兄都骗你。不告诉你实情。” 说罢他手肘向前一送,剑尖立刻刺透了尘霾子的胸膛。 《悲辛十三式》剑法极快,伤口又往往极小。 看似连鲜血都没多少,剑尖却是准确地刺穿了心脏。 尘霾子这一次是彻底的瘫倒在地上。 直过了许久,鲜血才慢慢从微小的伤口里漫了出来,将他的尸体染红。 第四十七章 是谁杀了谁! 君梧从尘霾子所在的帐篷中悄悄出来。 虽然尘霾子临死之前并没什么骨气,但是君梧却也没能套出任何消息。 这家伙在气运四子中果然并不被重视。 他们虽然持了圣旨来到陪都,但绝对不可能是大越皇帝亲自下的旨意。 如今的大越国皇帝,只剩下这几个儿子还能继承皇位。 他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下令软禁所有皇嗣十年。 如果不是他失心疯,连一国之本也不要了。 那么就是他已经被人控制了。 君梧不知道大越皇帝的武功如何。 但他必定是上一辈中的佼佼者,才能在陪都的比试中活着走出来。 假设如今大越皇帝也是中神境,那么能将一国之君控制起来的人定然有过人之处。 君梧在赶回大越朝之前,势必要做到知己知彼。 那么这送上门的气运四子,就是最好途径。 君梧随便找了一个方向继续向前。 终于在下一个角落又找到一个营帐。 这营帐有些与众不同,因为此时营帐中竟然传出阵阵古琴之声。 君梧再次闪入营帐,挺剑当空一划。 剑气激射而出瞬时将营帐中古琴的琴弦尽数割开。 断开的琴弦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这让正弹着古琴之人一愣。 他抬头看去,却见到是君梧。 此人生着黑色胡须,琴旁放着一柄羽扇,正是苦雨子。 苦雨子到底比尘霾子机灵一些。 他一见君梧,知道此人厉害,立刻就要高声叫嚷。 君梧再次挥剑当空急劈,霎时之间,苦雨子的咽喉附近竟然多了一道伤口。 一丝血痕从伤口中流了下来。 苦雨子吃惊至极,他试着“啊啊”发出两声呼叫,但是喉咙中只有沙哑低沉的声音。 刚才君梧一剑挥去,竟然是隔空精准地割断了苦雨子的声带。 此时的苦雨子面色僵硬,慢慢用手去摸羽扇。 这羽扇一头尖锐,实则是一枚打穴笔。 君梧又是一剑挑动,羽扇柄竟然被君梧斩成两段。 这样一来,打穴笔再也不能用了,苦雨子额头上蒙出一层汗来。 他的羽扇是精钢打造,十分坚固。 竟然被人当做切豆腐一样切成两端。 就不知道君梧手中长剑到底多么锋利。 实则苦雨子完全料错了。 因为君梧手中长剑不过是寻常武器,初到陪都的时候被一并送入宫苑。 之所以能削铁如泥,全凭君梧坚不可挡的内力所致。 苦雨子心中越慌乱,面色就越故作镇定。 他如今已经确信敌人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眼下苦雨子的声带已经被隔断,显然敌人是惧怕他将兄妹们叫来。 苦雨子暗做决定,他定要设法与君梧多做周旋。 找个机会再将兄妹们引过来。 只是没想到他这些打算,也早就在君梧的意料之中。 他挥剑一指桌上的笔墨纸砚,冷道:“将指使你们来此之人的名字写在纸上。” 苦雨子听了君梧的话,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用眼皮连忙盖住。 他也不抵抗,老老实实地拿起纸笔。 刷刷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指使我们来的正是潘御龙是也。 几个字写罢,他眼皮子一抬,偷偷地观察了君梧的神情。 这时候君梧却是冷笑。 苦雨子对他耍心机,却把君梧想的太蠢了。 潘御龙连外孙女都接走了,显然是对大越皇权再无一点念头。 这个苦雨子并不是对陪都的事情一无所知,却是料错了旁人的智慧。 君梧轻轻哼了一声,对苦雨子道:“愚弄我的人,我从来不给他第二次机会。” 苦雨子不能说话,睁大了眼睛“嗬嗬”发声,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未说谎。 但是就像君梧所说的,他没有再给苦雨子机会。 一剑递出戳入苦雨子的嘴巴,轻划之下,血水立刻从他口中溢出。 接着君梧又是刷刷几剑,先后刺向他身上几处大穴。 这些穴道一旦被君梧挑破,苦雨子便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还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苦雨子一瞬之间身体不住抖动,几乎不能继续坐着。 而他口中因为痛楚吐出白沫,和红色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流满了下巴。 按说苦雨子在江湖中已有一定地位。 如今却因浑身彻骨的疼痛而狼狈不堪,这恐怕就是对他最大的折磨了。 君梧见差不多了,便在他的心脏上又补了一剑。 这苦雨子终于彻底停止了颤抖,结束了痛苦。 君梧再次悄然离开营帐,向下一个方向急奔而去。 气运四子中已有二人死在他的手中,可惜幕后之人的情形却未能打探出来。 在急奔之下,又一个营帐出现在君梧眼前。 这时候的君梧已经驾轻就熟,直接闯了进去。 而营帐之中,赤着上身的白发风雷自也是一惊。 他看向君梧,声音如雷一般响起道:“好小子,自己上来送死!” 君梧不在与他多话,一剑刺在他的肩胛之上道:“说出你的幕后主使,少受些零碎苦头。” 风雷自绝对没有想到对手的剑来的如此之快。 他猛然站起身子,盖在下身的一块白布便掉落了下来。 风雷子一条大汉,竟然浑身没有穿着衣物。 他的武功在四人中最高。 又因为君梧想要留个活口,所以只是刺穿了他右手的肩胛骨。 风雷子立时狂怒,咆哮着抄起一柄长戟,也不顾一丝不挂的身子向前急刺而去。 君梧冷哼一声,剑花舞动对着风雷子几处要害刺去。 这风雷子果然有些门道,一柄长戟挥舞之下将周身护得滴水不进 但也没有余力去攻击君梧。 眼看风雷子比他两位义弟都强上不少。 君梧便也不轻敌,剑法急舞之下让风雷子连连败退。 直让他渐渐退向了帐篷的角落,风雷子已经难以招架。 二十招以内,这个自命不凡的风雷子必定要倒在君梧地剑下。 只是此人强横至极,怕是除非一剑毙了他的性命,否则难以拿下。 眼看四条活口,就要除去三条。 君梧脑中还在急转,要怎么样制服风雷子而不伤他的性命。 但是忽然听到清脆的“扑哧”一声。 只见先前长戟还舞地刚猛的风雷子向天翻了个白眼。 接着他的身体便慢慢软到在地上。 却不知道是被谁杀了。 第四十八章 不能详写 眼看着面前风雷子的身体慢慢软倒在地,才发现他的背心上插着一把匕首。 在君梧与风雷子正面对敌的时候,竟然有人从背后插了他一刀。 一声闷响,风雷子的身体重重砸在地面上。 而被他硕大身体遮掩着的人却露了出来。 原来风雷子边打边退,一直被逼到角落里也要掩护的,正是他身后的人。 此人仅着一层薄纱,面色苍白妖娆,正是云霞子。 考虑到风雷子一丝不挂的样子,显然二人刚才正在行好事。 而风雷子更料不到,正是这个自己一心想要保护的人,在背后插了致命一刀。 君梧面色冰冷,不见一丝情绪。 两人四目相对,最终云霞子张了张嘴才说道:“我如今亲手杀了大哥,其余二子定然不会容我活下去。 你行行好,便带我走吧。今生今世,奴家跟着你甘愿奉献一切。” 说罢她柔媚地低下头。 君梧看她如此模样并不应答,反而问道:“主使你们前来的人是谁?” 云霞子一呆,才道:“我知你不是普通人,便也不隐瞒。 我们确实是接了大越国国君的圣旨,便从隐居的山中直接赶来。 虽然大越皇帝给了我们四十万两的银子,但是……” 这时候的云霞子倒是露出一个不屑的神情道:“我们气运四子也不是无名小辈。 区区四十万两银子又如何能驱使的动我们?” 云霞子抬头眉看了君梧一眼,他的容貌实在是太令云霞子心折了。 自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云霞子的一颗心就飘乎乎地常常走神。 就算是刚才和大哥一起的时候,云霞子脑中也都是君梧的模样。 谁能想到她偷偷思念不已的君梧,竟然会突然出现。 云霞子一闪身,便躲在角落。 之后便见君梧如神一般将大哥一步一步逼退。 过去的大哥,在云霞子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他武功比起其余几兄弟高了不少,人也说一不二极有威严。 谁能想到这样的大哥,竟然会被君梧逼地节节败退。 这时候的云霞子,心中立刻决定赌上一吧。 一边苦苦支撑君梧攻击,一边保护云霞子的风雷子如何能料到云霞子会背叛。 而云霞子也正是想要凭借这次背叛,获取君梧地认同。 脑中胡思乱想的云霞子继续说道:“我们气运四子之所以会出山,实在是因为在大越国圣旨边上,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印记。” “说下去。”君梧冰冷道。 云霞子却道:“我如今已经不容于兄弟,你若答应带着我走,我才能把之后的话告诉你。” 君梧只道:“你其余的兄弟都已经死了。” 云霞子吃了一惊,但是想到连大哥都不是君梧地对手,那道也不是不可能。 她眼珠子飘了一阵,接着又道:“即使如此,我现在也定然被印记的主人记恨上了。 你若不带我走,我还是没有活路。” 说罢她的声音再次转为柔媚道:“梧郎,你就放弃了大越国的皇位吧。 这世上之大,只要你肯隐姓埋名总能过舒心日子。 到时候我也尽心服侍你的起居。咱们做一对……一对闲云野鹤难道不好吗?” “什么印记。”君梧并不理睬她旁的话语。 云霞子知道不放些狠话终究不能说动君梧。 她才又道:“印记是一个光头老儿。那是魔尊的画像。见了这印记,我们知道大越国的事情由魔尊保驾。 这才给越国一个面子前来陪都。” 君梧又问:“魔尊是什么修为?” 云霞子吃了一惊,道:“魔尊的修为无人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四位天老已经不是江湖人能够衡量的。 或许半步神仙才能形容他们。” 君梧继续皱着眉头问道:“天老?” 云霞子知道君梧对这些江湖掌故完全不知,又解释道:“四位天老分别是魔尊、仙官、杀星和老佛。 这四人身份面貌在江湖中都有许多传说,谁也说不准哪一个才是真的。 只有一点可以确信,这四人已强至顶点。 梧郎你虽然也是少有的英雄人物,但是大越皇宫这事既然已经有天老之一插手,便没有可能转圜。 要我说君王将相不过是虚妄,还不如做个武人逍遥自在。” 君梧听完了云霞子的话,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天老到底有多厉害,但他的真龙血裔必定不会让自己输在对方手中。 君梧不再说话,似乎是想要离开。 云霞子见状急了,忙道:“梧郎!你可不能抛下我! 也不能去大越皇都送死啊!” 君梧并不理睬她,步伐坚定地朝门外走去。 这时候的云霞子显然是急了,也顾不得身上衣衫不整向外急奔而去。 谁知道她刚奔出一步,便觉得纱衫一紧似乎被人拉住了。 她急切地回头一看,吃惊地发现拉住她的竟然是风雷子。 这风雷子双眼突出,已经是将死的状态。 只有最后一口气吊着不肯就这么走了。 待到大敌君梧离开,他才拉住了云霞子的纱衫。 云霞子惊恐道:“大……大哥……” 风雷子本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还是用尽最后一口气维持住强悍模样。 他慢慢起身,反手从背后一把拔出背上的匕首。 鲜血立刻喷涌而出,这位风雷子到底是个人物。 哪怕是受了如此重的伤,也不皱一皱眉头。 他一步一步走向云霞子。 那云霞子惧于风雷子过去的威风,颤抖道:“大哥……你听我说……” 风雷子自然已经没有余命听她解释什么。 此人身上鲜血不住向下流淌,站了起来压倒一般靠向云霞子。 云霞子武功不弱,此刻却因为害怕完全忘了抵抗。 风雷子提起匕首猛地挥下,一刀稳准直刺入云霞子的心脏。 云霞子只疼地哆嗦了一瞬,便再也没有知觉。 风雷子高大的身躯如山一般垮下,两人的尸身便重合在一起。 夹在二人之间的匕首被顶地更紧,却再也不能引起任何人的痛楚。 直到这个时候,守在帐篷外等待的君梧才又重新回来。 他早就察觉风雷子未死,这才出去想看看二人还会有什么实情私下吐露。 谁知却是二人同归于尽的结局。 他提起手中长剑,对着叠在一起的两具尸体刺去。 立刻,两人的尸体被一剑刺穿。 君梧补了一剑之后,这才走出帐篷。 这时候帐篷内的动静终于引起那些士兵的警觉。 君梧冰冷地看向那些最普通不够的士兵。 眼神到谁的面上,就能收获恐惧的瑟缩。 君梧只从怀中摸出火折子,迎风点燃后掷向帐篷。 这帐篷立时点燃,其中发出一阵尸体的焦臭味。 他再也不理会任何人,只身向南前进。 皇都中的什么天老也好、魔尊也罢,都将成为他变强的踏脚石。 第四十九章 高手 君梧结束了陪都的事情之后,便向着皇都进发。 想当年他乘坐马车走在相反的路上,还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如今大约一年过去,已经突破了中神境。 并且在接仗气运四子之后,得到三百五十年内力。 这样的内力,在整个武林中也是罕见。 甚至要比当年不可一世的潘御龙更高了一截。 只可惜这世上永远有更强之人出现。 就比如说这所谓的“天老”。 按照气运四子中云霞子所说,如今在大越皇都中把持朝政的该是一位厉害无比的人物。 拥有强大内力傍身的君梧不需要乘坐马车,急奔之下速度比之骑马更快。 只奔了半日,道路上的行人开始变稠。 道旁的田地里,房舍也越来越多。 这是要到大越皇都了。 但再向前,就又变得有些古怪。 因为官道上的行人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君梧本来在皇宫中醒来,不过一两个月就被关入陪都。 他见到稠密的人群,倒也并没觉出奇怪。 只是提气在众人头顶狂奔。 那些平头百姓们甚至没有觉察出有人从他们身上略过。 待到皇都,对比之下才发觉当年太祖将陪都城墙建造的如此高大宽厚。 这皇都的城墙,君梧只是轻轻一跃便过去了。 如今的皇都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各处街角都是张红挂绿。 路面上经常有衙役来来回回巡逻。 百姓们却是面上神色复杂。 有些人喜气洋洋,为接下来的选秀而高兴。 更多人则是面带愤容,或许是因为刚宣布要让全国赋税再提一成的皇命。 君梧自然没有时间去体会这些民意。 他抬头一看,便认准了皇都之中最高一座宫殿。 越过层层屋宇,他毫不停滞地向前奔去。 皇都虽大,荷甲卫士虽多,却又有谁能察觉得了君梧的身影? 他一路奔向最高的那座殿宇,却意外的发现此处并没有什么侍卫。 非但如此,就连宫女黄门都没有一个。 整个宫殿悄无声息,甚至不点一丝灯烛。 这与过去酷爱奢华的大越皇帝毫不相似,显然是出了什么问题。 君梧一路在昏暗的宫殿中行走,终于找到了大越皇帝的寝宫。 推门进去,只见到一座华丽的镶金鸡翅木大床,床上垂下纱帐层层叠叠。 大床上锦被、软枕中困着一个人。 这个人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显然瘦了不少,面色暗淡颌下有一部黑色胡须,正是大越皇帝君临。 而这位皇帝如今却紧紧闭着双眼像是晕死了一般。 君梧知道父皇果然出了事情。 他又向前踏了一步。 忽然之间周围响过一片轻微的遁地声。 二十个身着黑色衣服的男子忽然像是从天而降一般落在了君梧的身边。 从他们站立的方位来看,显然是将君梧包围其中。 君梧一双细长的眼睛眺着这一圈人。 他心中不得不佩服,这二十多个黑衣人呼吸绵长,能感到他们身上内力流转发出的热量。 这些人的实力比起气运四子还是弱了一线,但是人数众多到底难以对付。 要说君梧的金手指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就是过于呆板。 如今这二十多人的实力都在君梧之下,所以无法触动金手指。 但他们人数又众多,就算是伤不了君梧性命,但也没这么容易被一起放倒。 君梧暗暗盘算着要如何使用计策,将它们逐一击破。 这时候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手持双刺向这君梧悄无声息地冲了过来。 君梧双眼一亮,发现对手身手凌厉快捷。 虽然不以内力见长,却巧在身手灵敏,功夫滴水不漏。 君梧暗暗握着剑柄,一时之间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而那黑衣人也是攻守有度,除了将周身护得周全外,也在寻找能够突破君梧的机会。 只可惜君梧身上内力流转的强度远在他们之上。 这群人见识远比寻常武人更高,行为之中没有一丝冒进。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忽然君梧出手如电,抽出腰中剑柄对着那名黑衣人喉头一刺。 随即他又还剑入鞘。 这黑衣人立刻倒在地上,喉头上一个血洞不住地向外冒出鲜血。 原来这黑衣人的喉管被君梧一剑割破,破裂的气管犹自翕动着发出吸气声。 黑衣人此时显然是痛苦至极,生命走向尽头原来无需在忍耐。 但是天性中的刻板让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叫喊之声。 直到临死,他仍旧用尽办法保持着大殿中安静。 这时候他身边另一名黑衣人忽然也抄起自己的尖刺,向着同伴的心窝刺去。 那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身子抖了一抖,这才死去。 终于不用在痛苦之中压抑自己。 而刺死自己同伴的那个黑衣人站直了身子。 抄起双刺对准了君梧。 无需回头,只要凭借细微的声音君梧就能感觉到他背后也有一个黑衣人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在一名黑衣人死亡之后,这群将他紧紧围住的黑衣人并没有一起围攻,也不逃遁。 只是如今对阵君梧的成了前后两人,其余的黑衣人仍旧围着他们一动不动,似乎是在防备君梧逃跑。 君梧明知这些人要不了自己性命,心中却还是有一些无奈。 因为这些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 他们不是江湖豪客,却是绝佳的杀手。 因为这些黑衣人的武功没有一丝多余的举动,甚至难以发现破绽。 前一名黑衣人,也是君梧等待了许久之后才抓住的一丝机会。 若是他们继续以逐渐加人的方式围攻君梧,也不知道车轮战要消耗多少时间。 正当君梧决心不再管是否会惊扰更多敌人,要用绝强的内力先弄倒几人再说的时候。 忽然一阵气急败坏的脚步声在寝宫外响起。 不光是黑衣人,连君梧心中也觉得惊异。 因为脚步声很快,倏忽之间已经到了寝宫门口。 但是那脚步一点都没有武人的沉稳,反而像是充满了焦急一般。 接着就听寝宫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一个光头消瘦的老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一见到眼前的情形,面色大变,怒吼道:“竟然不听我命令对五皇子出手!” 黑衣人都是一哆嗦! 光头老人大步冲了过来,脾气暴躁地叫嚣着:“不听我命令,留着也是祸害!” 说罢他举起大掌,对着一排黑衣人轰击而去。 君梧忽然感觉到一股如山崩一般强悍的内力从他面前推出。 接着就见十几名黑衣人突然都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第五十章 行为混乱的老儿 大越国皇帝的寝宫中,君梧本来正与二十多个黑衣人以最静默的方式战斗。 却忽然闯入一个气急败坏的光头老人。 他不知因何动怒,上来就是一掌轰击。 竟然让十余名黑衣人即刻口吐鲜血而死。 君梧见此一惊,这些黑衣人武功都不算弱了。 恐怕也有一百多年的内力,更何况他们训练有素,性子隐忍。 二十多人联合起来就连君梧都觉得棘手。 先前君梧虽然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才想要以静制动。 但是如这老人一般一掌就杀灭十余个中神境的高手,也是匪夷所思。 不光是因为光头老人武功高强,君梧从未见过。 也因为这老人视人命如草芥,手下之人说杀就杀。 君梧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这个光头老人,心说这大概就是云霞子口中的魔尊了。 接着就见那光头老人又是一掌凭空挥去,剩下的那些黑衣人也时顷刻之间尽数倒地。 再看时,都是口鼻流血而亡。 直到这时候,光头老人才看向君梧,开口问道:“殿下就是大越国五皇子君梧殿下吧。” 君梧眯着眼睛看向光头老人,道:“正是。”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还请殿下谅解。 我已经千叮万嘱,要他们绝对不能同殿下动手。 可他们还是将我的话抛诸脑后。 哎,如今要训练些好用的奴才出来实在不容易。” 君梧并不回答,只是冰冷地看向了光头老人道:“阁下是谁。” 他绝不会轻易地相信这光头老人对自己会有好意。 光头老儿一拍大腿道:“这么半天也没自报家门,罪过罪过。 小老儿在江湖中有个诨号叫做魔尊。 至于本名么,一百二十年前就已经忘了。见谅见谅。” 君梧皱着眉头听着魔尊的话,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这时候魔尊老儿又笑眯眯地对着君梧说道: “五皇子殿下,如今大越国正值多事之秋。 您前些日子都在陪都之中,不知道这里的是非,先让小老儿同您解释一番。” 说罢他便向君梧走来。 这时候君梧本能地感到了极度危险,全身毛发张开,蓄势就要攻向魔尊老儿。 却没想到那老儿笑眯眯地伸出右手凌空一弹。 君梧只觉得一股劲风劈向他的面门。 接着脑中一空,他便轰然倒在地上。 直到确信君梧真的倒下了,才从寝宫外走出一个中年男子。 这男子面色阴狠,穿着朝臣的衣服。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地面上晕倒的君梧,试探着问道:“魔尊,这君梧既然已经被您擒住。 咱们应该立刻斩草除根啊!” 说罢他做了一个斩落的姿势。 魔尊不懈地瞥了中年男子一眼道,“屠狗。你真的当我魔尊是被你请来的吗?” 被称为“屠狗”的中年男子一愣,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这个……” 心中却嘀咕道,你魔尊不正是被我屠介渊花一千万两银子请来的吗? 还有那些白花花的姑娘,难道用过就翻脸不认了吗? 但是这些话,他绝对不敢说出口。 这时魔尊冷眼看向屠介渊道: “你虽然是越国的宰相,但在我眼中连狗都不如。 狗知道听话,你却满脑子鬼主意。无知又自负。 今日我话放在这里,五皇子的手指你若敢动一下,我就要屠家男女良贱尽数死绝。 我如今必须要离开一日,五皇子只是被我内劲封住了意识。 不出十二个时辰就会醒来。 到时候你一定要按照我的吩咐,用最奢靡的方式款待。 决不能对他动一点杀念!知道吗!” 屠介渊愣了半天,才勉强点了点头。 魔尊叹了一声怒道:“太蠢!可惜我带来的人都死了。否则怎么会要用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手下正是被自己杀死的。 屠介渊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魔尊何不多点他几指,让他晕到魔尊回来再说。” 魔尊听了这话怒道: “听听这是什么蠢话!多补几指头!我为了不触动他的真……”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俾睨地看向屠介渊。 接着他挥起手掌一下劈在屠介渊的脸上。 可怜大越宰相屠介渊连滚出几圈,才停了势头。 他摸着脸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但他不知道,作为一个没有习武的普通人被魔尊一掌打的滚出几圈,是多么幸运。 要不是因为魔尊还用得着他,才使用了极微的力道。 否则的话,那十多个黑衣人也不过是被他一掌轰杀致死。 接着魔尊的声音才冷冷响起道:“少打主意多做事!晦气!” 说罢他便负着双手大步走了出去。 屠介渊慌忙赶了出去,却已经看不到魔尊的身影。 当君梧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极其华丽的宫殿之中。 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之上,床上竟然还躺着两个美貌的女子。 君梧立刻回忆起,昨天晚上他被一个自称为魔尊的光头老儿击中。 如今却躺在这里。 他身体如豹子一般迅捷弹起,惊醒了身边两个美丽女子。 这两个女子见到君梧,都是腼腆笑着。 按说她们两个被叫来伺候人的时候,心中做过许多准备。 但是见到君梧睡着的容颜,便一千一万个愿意了。 直到君梧醒来,两人才害羞道:“五皇子殿下您醒了。 由奴婢来伺候您更衣吧。” 君梧却是警惕地看着二人道:“你们是谁的人?” 女子吃惊,其中一个道:“我们都是大越国新选的秀女。” 另一个少女听了这话急忙补充道:“咱们都还是秀女,并未定名分。 还不是……不是陛下的人。” 言下之意,她们两个虽然都是选秀入宫,但都还只是秀女。不算是大越皇帝的女人。 如果现在跟了五皇子君梧,也不算是有违礼教。 先前那个秀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起身从箱笼中拿出一杆黑色的烟杆。 她柔柔附过身来,对君梧说道:“这里有南疆的阿芙蓉,殿下可要尝尝。” 她话为说完,双瞳中突然充满了惊惧。 下一刻她只觉得心口一凉,就软软倒在软床之上。 而她的心口,有两处血痕,正是被君梧地拈花手所伤。 第五十一章 思维缜密的五皇子 看着刚才还鲜活的一条生命,忽然胸前绽开两团血花。 另一名秀女惊声尖叫起来。 君梧寒冰着面孔,正要对另一名秀女下手。 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大喊道:“施主助手!” 君梧回头,就见屋子四周都有雕花木门打开。 原来这屋子是一个被雕花门围绕的凉亭。 而从四面的门洞外,冲进一批身着杏色僧衣的光头和尚来。 这些和尚速度极快,总有三十多人。 一瞬间就将君梧和那秀女团团围住。 这些僧侣面色肃穆,年龄不一。 他们身上不带武器,行事迅捷显然武功不弱。 君梧一双眉头紧紧皱着,自从醒来之后,遇到的场面一阵诡异过一阵。 众和尚将君梧围住站定之后,为首一名僧侣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施主既已伤了一条人命,千万不可再造杀孽!” 君梧冷哼一声。他并不是非杀那名秀女不可。 但这些突然闯入的和尚却是管得太宽。 他向前飞身而起,想要直接越过这些僧侣的包围圈子。 谁知这些僧侣却并不好对付,他们三人结成一阵。 施展开诡异步伐在君梧面前不住晃动流转。 君梧试了两次,便知道对方使用的是一个复杂阵法。 无论他攻向谁,必然会像流水一般划开,而两外两人则会从旁借力,将君梧的攻击化解开来。 这些和尚内力其实在一百五十年左右,但两人合力卸掉君梧招式的打法却是一时难以化解。 自从君梧醒来之后,这是第二次遇到如此情况。 一来是敌人的包围,自己一时难以拆解,二来是真龙血裔并不给出任何支持。 而这两次情况,都发生在离开陪都赶到皇宫之后。 如果君梧的内力真的达到那日的魔尊老儿那样,一掌挥去十余人内脏劈裂而亡,倒也不用惧怕。 只是如现在这样同这些大和尚打水磨架,却是一时寻不到突破的法子。 斗了一阵,君梧也知道这不是办法。 他翻身回到软床之上,盘膝坐着以不变应万变。 而床上此时还有一个秀女,正瑟瑟发抖。 她恐慌的一双大眼里,如今正蕴含着两汪泪水。 而那些围住君梧的僧侣们竟然也没有任何作为,只是盘膝坐在大床周围。 三十多个和尚竟然就此眼观鼻,鼻观心。 霎时之间,整个屋子只剩下那名秀女无法克制的抽泣声。 君梧虽然盘膝坐着,心中却一刻不停地思考着。 这两次全所未有的境况到底是因何而产生的? 他再次看了周围的和尚一眼,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念头:“这些和尚除了阻止我杀人以外,便没有任何作为。 显然他们的意图只是困住我,而不是杀我。 或许这就是无法触发真龙血裔的原因。 若是这些和尚是寻常武者的话,君梧只要杀破了他们的包围圈子,那便无法再拿捏他。 只是他们偏偏又有一种诡异的阵法,以卸力的方式化解君梧的攻击。” 这时候他的眉头皱的更深。 知道这些和尚能困住自己的原因不难,但是意识到幕后的危机则不容易。 难道这些和尚能围住他,真的只是巧合吗? 君梧心中隐隐有些担心。或许他身上拥有真龙血裔的事情已经被人察觉。 最重要的是,对方连真龙血裔起效的原因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才能让这些和尚来针对自己。 他眯着眼睛默默思考了一刻,心中忽然一亮。 这些和尚不是对自己没有杀意吗? 那就让他们激起杀意便成了! 这时君梧重新睁开眼睛,对仍旧在哆嗦的那名秀女道: “去服侍几位佛爷。直到让他们人人开心为止。” 秀女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睛看向君梧。 不过片刻之前,她还庆幸能跟着这样英俊的皇子。 如今则是觉得他比恶魔还要可怕。 君梧眼睛一眯,轻喝道:“快去!” 秀女看了一眼不远处同伴的尸体,终于点了点头。 她浑身抖得几乎无法站直,但还是按照君梧的命令向一名和尚走去。 那些和尚们人人都是默坐念佛,像是没有人注意到那名秀女。 秀女蹲在一个和尚边上,勉强笑着,却是比哭还难看。 她伸出一只胳膊搭在和尚的肩头上道:“师傅……” 那位和尚面孔微微一红,但还是紧紧闭目,不再做一丝反应。 秀女回头看了一眼君梧。 可君梧的面孔上毫无表情,只道:“每一个都要服侍。” 秀女点点头,走向下一个和尚。 这时候她稍微安定了一点,也是一手搭在那和尚的肩膀上,语气柔和道: “大师傅,让我来服侍你吧。” 果然,这位和尚也是闭目不答。除了耳根红了之外,再无一丝异样。 秀女再回头看一眼君梧,便又走向下一个和尚。 这时她的胆子已经变大了,心知这些和尚都挺规矩的,没人会拿她怎么样。 很快,她试着和每个和尚都搭讪两句。 这些和尚们也都是闭目不语。 君梧却是从旁观察的清楚,这些和尚们都是心性纯良之人。 有女子搭讪,他们除了脸红以外并无任何邪念。 好一群单纯的大和尚! 秀女一圈转过之后,又乖乖地站在君梧边上。 这时候君梧一指地上另一名秀女的尸体,道:“这里有额芙蓉,伺候佛爷们享用。” 秀女吃了一惊,但如今她的胆子已经大了。 她弯腰捡起额芙蓉,小心地递到一名和尚面前,柔声说道:“请佛爷享用。” 不出意外,这和尚面上露出恼怒神色,仍旧是撇头不搭理秀女和君梧。 在君梧的眼神下,秀女在每个和尚面前递出烟杆子。 和尚们并不憎恨秀女,却大多怒视君梧。 而君梧心中却知道事情正一步一步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秀女又走了一圈,再次到君梧面前。 这时她还以为会像刚才一样,五皇子的“款待”继续加码,而大和尚们仍旧闭目不从。 君梧却忽然起身,猛地掐住那名秀女的脖子。 秀女毫无武功,哪里躲闪得了? 她一声惊呼之下,立刻露出痛苦的神情。 而君梧眼前的面板也及时弹出。 第五十二章 出卖 君梧被一群对自己没有杀意的大和尚包围。 显然这些和尚的目的就是要困住自己。 好在君梧并非是吃素的,他让侍女对这些和尚搭讪。 这些和尚似乎是从未见过女人一般,虽然能定住佛心,却难免有些腼腆。 君梧知道,只要还是男人,这些和尚们已经对那秀女产生些微好感。 这是出于人之本性,难以避免。 而这些从未经过人事的和尚们,更是不会对这单纯貌美的少女产生恶感。 之后秀女又在自己的逼迫下给众人递来额芙蓉。 这样一来,这些和尚对那秀女有多少好感,那就对君梧有十倍的恼恨。 最终君梧在众人面前突然掐住秀女的脖子。 以君梧的实力,杀死一名不会武功的秀女根本不需要什么功夫。 更何况让这秀女面露痛苦之色,在众和尚面前反复挣扎而暂时不死。 这都是因为君梧想要以这个方法激怒和尚们。 只要有一个人对他产生杀意,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果然,下一刻,他眼前的面板再次弹出: “被困于善隐寺《华严阵法》。 该阵法为佛门一绝,为入品功法。 以力卸力,虽不伤人,却能困人。 建议激活《落樱掌法》至可虚可实境界。” 君梧放掉那个不断挣扎尖叫的秀女,心中默念:“激活。” 这时候面板上的文字变换成了: 《落樱掌法》,为樱花岛岛主所创。 掌法结合身法轻灵美妙。 虚虚实实难以捉摸。 有十虚一实,百虚一实,可虚可实三层境界。” 这时候的君梧面色中带着一丝从容,纵身而起像一个方向急蹿而去。 果不其然,三人一组的和尚们用《华严阵法》企图化解君梧掌法的威力。 但没想到的是,君梧身姿虽然潇洒,但是这一掌却是虚招。 两股力量堪堪递出,却是扑了一个空。 三个和尚都是一骇,再看时君梧已经换了一个方向。 阵法的另一端,三明和尚也是在一招力老之后发觉对方只不过是虚招。 君梧在整个屋子上空不断盘旋飞舞,掌法快捷无伦让人难以招架。 只是他的招式竟然招招都是虚招。 几次接阵之后,那群和尚们已经知道君梧此人打法极不老实。 这不由地让他们心中更加恼怒。 过了一阵子,也不知道是谁带头,竟然对君梧攻来的掌法都不回应。 似乎这群脑子转不过弯来的和尚们已经认定,君梧这厮只会用虚招一般。 但是这世上总有出其不意。 君梧的《落樱掌法》已经到了可虚可实的境界。 你明明料定这一掌一定是虚招,谁知道却偏偏是实招。 果然在三个和尚都存心不来接招的时候,君梧一掌忽然变实。 一掌劈在中间和尚的胸膛之上。 三百多年的内力岂是好相与的? 那和尚立刻一口鲜血吐出,向后飞出一段距离,直撞在墙上才停。 这些和尚们哪里见过这阵仗。 他们的眼神中有慌乱、有愤怒,脚下步伐都有些乱了。 君梧乘着这个机会,又是接连几招实招下去。 随着“砰”、“砰”、“砰”几声响过。 竟然有七八个和尚口喷鲜血倒飞而出。 直将墙壁也撞得簌簌发抖。 秀女更是抱着头尖叫出声。 君梧杀得性起,眼看还有十几个和尚活着,他还要施展《落樱掌法》再杀几人。 却突然有一个声音疾呼道:“使不得!五皇子!使不得!” 君梧一看,竟然是前次强悍至极的魔尊老儿! 这个光头老儿脸上满是焦急,看似真是乱了手脚一般。 他高声对君梧道:“五皇子,您看这些和尚都是我向老佛借来的。眼看一大半已经被您杀了。 还求您高抬贵手留几个。我好回去同老佛交代。” 君梧听到此话,又想起当日云霞子所说的四位“天老”。 其中就有叫做老佛的。 君梧已经知道那位光头老儿魔尊武功强悍到难以置信,自己同他差距实在太大。 而上次与他交手的时候,也没有触发真龙血裔。 虽然他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放下尊严,一副疲赖模样。 但他其实极难对付,是根硬骨头。 再加上这些和尚如果是出于同为“天老”的老佛门下,那么同时面对两个绝顶高手确实不易。 君梧心知识时务为骏捷,便也停了手道:“要我不杀他们,你总不能腆着老脸就来吧?” 魔尊老儿在众人面前道:“是是是,老儿我思虑不周。” 他忽然高声说道:“屠狗!” 过了片刻,一个面容阴沉的男子极不情愿地走了出来。 魔尊老儿一指那男子道:“这人是越国宰相。这里所有的是非都是他搞出来的。” 那人正是屠介渊。他听了魔尊老儿的话吃了一惊。 他一方面是不敢得罪魔尊,才冒死走到阵前。 另一方面是相信魔尊武功了得,区区君梧不是他的对手。 那么他屠介渊还算是安全的。 谁知道这个魔尊老头如此不靠谱,竟然像是要把他交给君梧一样。 而君梧也是冷冷睨着魔尊老儿。 此人明明武功极高,为何一副极害怕他的模样。 魔尊老儿继续说道:“五皇子殿下,虽然屠狗不过是个孬种。 但软禁大越皇帝,搞什么选秀劳民伤财都是他出的主意。 我将他交给你,你放了那些大和尚吧。” 君梧心中虽然觉得哭笑不得,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好的台阶。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面色上却像是隐藏怒气一般。 魔尊老儿喜极,连忙在屠介渊的背心上一拍。 那屠介渊便直接冲入君梧的手中。 而魔尊老儿对剩下的和尚们说道:“都怪伯伯我思虑不周。你们立刻跟我走吧。” 那些和尚们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都对君梧怒目而视。 他们纷纷背起师兄弟们的尸体。 魔尊老儿呼道:“走!” 这些人便都飞身离开,不久就看不到踪影。 虽然气势不馁,逃的却是飞快。 这时候君梧才看向瑟瑟发抖的屠介渊,道:“交代吧。” 第五十三章 天华山上密会 天华山自古就有天下第一山之称。 古之帝王封禅,封的就是天华山。 天华山有五座主峰,都是直插云霄,山势巍峨。 如今除了中峰以外,另外四峰的峰顶上各坐了一个人。 虽然都是天华山的山峰,其实相聚甚远。 如白茫茫的云垫上,突兀地出现了五座孤岛。 云层之下的万事万物都被隔开,犹如仙凡之间的屏障一般。 待四座山峰上的人都已经到齐,众人才一齐对空着的中峰遥遥一拜。 礼后,东峰上一个身披长衣,面目大约四十许的男子说道:“老佛,都一百多年过去了,为何忽然又来呼唤我们。” 这人面目清隽,声音竟然遥遥传出,能让另外几个峰头上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南峰上一个和尚说道:“阿弥陀佛,是那陈二狗让我唤你们过来。 前些日子他还从我手中借走了三十多名徒孙,才还我七八个活的。” 北峰上一个光头老儿怒道:“世人都唤我魔尊。偏你这个假和尚老提我过去名讳。是存心要同我过不去么?” 这人竟然就是先前在大越皇宫中行事突兀的魔尊老儿。 西峰上一个人身穿甲胄,小眼睛八字眉看着像是个老好人的家伙劝道: “大家都不要争啦。师傅他老人家见你们这样,该多难过?” 顷刻间,剩下三人都望向无人的中峰,一时间人人静默。 隔了一晌,光头老儿魔尊才又开口道:“今日请师兄弟们重聚,是为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如今江湖中出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后生。” 老和尚有一个酒糟鼻子,抬起厚重的眼皮道:“就是杀了我那些徒孙的人吗? 光凭这些本事,就能让你陈二狗担惊受怕? 看来你是真的老了。” 光头魔尊一双眼睛极其锋利,怒道:“呵呵!你个假和尚倒是心大。 我说的这个江湖新人是大越国的五皇子!” 老和尚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 这时候在东峰上的清隽男子忽然插口道:“难道魔尊担心他和师傅一样?” 说罢他像是解释给大和尚听一般说道:“老佛,你可别忘了。师傅当年可也是出生于吴国宗室。” 酒糟鼻子的老佛愣了一下,道:“怎?怎么可能?天下还能再出现师傅这样的人?” 魔尊老儿道:“仙官,你把这其中的掌故都说了吧。假和尚是个糊涂蛋。 藏一半漏一半的他总是不会明白。” 被称为仙官的男子道:“话说咱们中土曾经都在夏天子的版图中。 如今夏天子早就已经是个摆设。五国都已各自称帝了。 其中大越国立国最晚,靠的是越朝太祖谋反。其余四国当年都是夏朝的属国。” 魔尊再次插口道:“咳。让你仙官说明白,也没要你从两千年前的事情开始说啊。” 仙尊笑笑说道:“不急。老佛忘性大。除了你孩时的名讳,其余都忘了。” 接着他拢了拢衣服,继续说道:“五国中一直有个传说。 会有真龙血裔轮流出现在各国的皇嗣之中。 哪一国的真龙血裔现世了,哪一国就能一统天下。 而上一个真龙血裔,便是咱们师傅。 只是他并非是吴国皇帝亲子,而是出于宗室。 当时的吴国皇帝对他猜忌极深,别的四国更是不容他活下去。 但是真龙血裔的实情,你们也是知道的。 天下人不让他活,他就会死吗?” 老佛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般讷讷道:“可师傅最后不还是仙去了吗?” 其余两人听了这话顿时恼怒。 只有仙官道:“那不一样。我始终不信师傅是真的去了。 或许他如今正在天上看着我们。” 说罢四人都抬头望天,只可惜苍天上青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仙官这时问魔尊道:“你确信这越国五皇子就是真龙血裔吗?” 魔尊皱着眉头盘膝坐下道:“我猜八成是的。” 说罢他将打探到的君梧事迹告诉众人。 一时之间大家又是无话。 最终八字眉,面色老实巴交的杀星说道:“这也太为难了。 我思来想去要不还是把他杀了吧?几位师兄看着如何?” 魔尊忙道:“万万不可!若是我们企图杀他,说不定直让他拥有千年之上的内力。 甚至高过我们也不无可能。” 老佛道:“难道放任他?我知道了,你定然是想不出法子,才把我们招来了!” 魔尊撇撇嘴,这老佛老是爱把大实话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他也不掩藏,道:“我本来试着向老佛借三十名徒孙,想要困着他。 你们知道老佛虽然是假和尚。 但他这么多年经营下来,还真把自己的禅院搞地有鼻子有眼。 那些徒孙也都真的是有了佛性子。 我本想着让这些憨小子困着君梧。能困一辈子就困一辈子。 百多年后他若是内力还没有提升,肉身自然腐朽而死。 谁知道这小子狡猾得很,竟然让那些憨和尚们动了杀心。 我不敢和他硬抗,才让老佛招大家过来商议对策。” 仙官思忖了一会道:“照魔尊意思。咱们一来不能杀他,甚至连杀意都不能有。 二来也不能放任他继续下去。否则天下必然大乱。” 魔尊道:“正是这个意思!” 仙官抬眉道:“老佛,你挺能渡人。要不你用佛法感化他。试试能不能让他一心向佛忘却杀虐?” 老佛打了个嗝道:“我只能渡憨人。这大越国五皇子一听就是个精灵鬼。如何能信我的?” 仙官道:“咱们四人中,魔尊已经与他照过面了。 其余三人便都下山去,各施展本事结交这位五皇子。 若有谁能引得他忘却杀性,谁就算是立了天大的功劳了。如何?” 大家听了这提议皆沉默了一阵。 真龙血裔是这么容易就能扼制的么? 但若现在再不出手,就真的晚了! 最后八字眉苦脸的杀星道:“你们一个仙一个佛。自然能渡人。 可我本来就是个杀将。 要他跟我?太难了! 这样吧,今天商议的事我帮不上忙。 但是下山杀光天华山下百姓这件水磨差事就交给我吧。 咱们开一次会就要杀光天华山下百姓一次,以保消息绝不走漏。 可这些人过个百年又要驻扎在天华山下,还真是挺麻烦的呢。” 老佛和仙官都点头道:“这就有劳杀星了。” 魔尊却是撇撇嘴道:“世人称你们为仙佛,称我们两个杀魔。还不是因为你们会挑好活。 只是君梧是个鬼灵精,他用尽法子也没法防得住此子。 也不知道这番折腾是否能够违抗得了天意啊!” 第五十四章 别装了 天华山上,被称为天老的四人商议完毕,各按各的计划行事。 而一天前的大越皇宫之中,君梧面色冷酷地看着脚下匍匐着的中年男子。 这个男子名唤屠介渊,是大越国当朝宰相。 同时,他也是屠贵妃的胞兄,大越四皇子的亲叔叔。 此刻的屠介渊努力克制着自身的恐惧,希望保持神色如常。 按说屠介渊也是一个人精了,但是任谁在极度的害怕之下,都会露出破绽。 君梧看向他,淡漠道:“交代吧。” 屠介渊的眼珠子在眼皮下转了一圈,试图放下恐惧将眼前的状况算清。 花巨资请来的什么“魔尊”,实在是害了自己。 不光是对他屠介渊非打即骂,呼来喝去。 白白骗取自己不少银两就算了,还把屠介渊活活推向虎口。 但他如今已经逃走了,那么或许可以把所有罪名都推在他的身上。 想到这里,屠介渊赶忙五体投地跪在地上。 他口中说道:“启禀殿下,皇都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那魔尊老儿胁迫所致。 臣罪该万死,不该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君梧听了这些话,眯着眼睛冷哼一声。 与此同时,屠介渊的心头也是一跳。 他微微抬起头,用一双试探的眼睛看向君梧,揣测着这小子的神色,心中又在盘算。 他屠介渊是四皇子的舅舅,就算是如今的事情能蒙混过去。 今后难道还有好吗? 接着屠介渊的眼神就慢慢变得冰冷。 微微颤抖的声音也重新变回平稳。 就见他伸手向怀中,自个站了起来道:“臣知殿下不会信臣所言,所以已经将证据带在身边。” 说罢他便走向君梧,一边走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团物事。 直走到君梧面前的时候,他忽然猛地一扬手中的东西。 顷刻之间,一团白色粉末便在君梧面前漫了开来。 “得手了!”屠介渊面露兴奋之色,跌跌冲冲向后退了几大步。 白色粉雾渐渐落下,他再抬头的时候却是满面震惊。 君梧并未如预想的一般露出痛苦神色,只用嘲弄的神情看着他。 这时候君梧开口说道:“果然还有旁人支持你。 是三皇姐家的人吧?” 君梧本来就不信光靠一个宰相就能将朝政把持在手中。 直到屠介渊突然洒出药粉,君梧才能确定多半还有擅长药剂的三皇姐外家参与。 三皇女与四皇子两人都是早早就从陪都的大比中败了下来。 今后登基绝无希望。 他们又都不是武林势力,一门荣辱都依附在皇权之上。 失去了储君的希望,也就是断送了未来的活路。 就像明知要死之人,什么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屠介渊的一双眼珠还在乱转。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这能让人肌肤溃烂生不如死的药粉没有起到作用。 这时候要再靠巧舌如簧找出一条活路已是极难。 但是君梧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稍稍前倾身子,一直手放在了屠介渊的头顶之上,道:“你已经没用了。” 说罢,屠介渊只觉得自己的脑浆如开水一般沸腾。 不像是手脚之上的痛苦,产生在脑中的痛苦分明异常。 君梧像是故意一把,内力不断传入屠介渊的脑内。 恐怕这世上已经很难有哪种痛苦比此更甚。 偏偏君梧掌握了分寸,这痛苦并为立刻要了屠介渊的性命。 这大越国的宰相,渐渐身上屎尿齐流。 最终鼻孔中流出淡红色的黏液,这是震碎的脑浆从鼻管中流了出来。 随着一声闷响,君梧松开手掌上的内力, 屠介渊终于轰然一声倒在地上。 君梧丢下这具尸体,向外走去。 这里还在大越国的皇宫之中,他依旧循着最高的那座宫室飞奔。 依旧是无人看管的昏暗宫殿,他再次来到了囚困着大越皇帝的寝宫。 此刻的大越皇帝君临还是面色晦暗,静静地躺在锦床之上。 君梧看了他一会,忽然突兀地开口说道:“别装了。” 话音一落,果然见到大越皇帝的眼皮动了一下。 接着他便睁开了一双深沉阴暗的眼睛。 当他看到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五皇子君梧的时候,他唔了一声道: “果然是你。” 君梧也道:“儿臣上一次来这里时,就发觉父皇你呼吸平稳有力。 看来父皇你装作昏迷已经许久了吧。” 大越皇帝君临索性坐了起来。 虽然面色黑暗阴沉,但是眼神却是锐利。 作为他的儿子,君梧对他这个父皇说话并不尊敬。 但诡异的是,这位父皇并未因此露出一丝怒意。 他只问道:“既然你又回来。难道魔尊他们已经走了?” 君梧点了点头,神色平淡地像是一件小事。 这时候的大越皇帝君临眼中闪过一道光,问道:“以魔尊的本事,朕也要假装昏厥避其锋芒。 他如今竟然会走,所以……你就是……” 君梧再次点头,道:“我就是继承真龙血裔之人。” 父皇本来暗黑的面色像是容光焕发一般,喃喃自语道:“上天有幸,终于还是落在君氏头上!” 直到这个时候,父皇看向君梧的神色变得更加热切道:“咱们大越朝一统四海的日子,说不定朕也有机会亲眼看到了!” 接着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朕该把皇位禅让给你。但如今你却还有一件使命必须完成。 若没有走完这一道礼制,到时候天下百姓终是不服。” 君梧并没有对权柄急不可耐,他倒是好整以暇地问道:“不知是何礼制?” 父皇道:“首先,朕须封你为太子。接受越国臣公膜拜。” 君梧点了点头。这是应有的礼节,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接着父皇又道:“你做了大越国的太子之后,就必须立刻赶往大夏皇宫接受夏天子的教导。” 这一点君梧倒是从未听闻过。 这时父皇解释道:“虽然如今五国都已各自称帝,但是夏天子还是咱们五国名义上的宗主。 作为太子,你若是不去大夏国接受教导,终究难让天下百姓信服。” 君梧道:“不知这教导需要多长时日?” 父皇叹口气道:“说是让夏天子教导,其实是五国各送太子去大夏皇宫互为质子。 韩国的太子如今已经三十岁了,还没能回国。 朕总会设法早日招你回来。你先同其余四国太子接触一番也好。 说不定有一日兵戎相见,你也好知己知彼。” 第五十五章 封太子大典 大越朝官职沿袭历朝历代。 其中御史台中的御史是大越朝中最特殊的官位。 因为御史仅有六品的官阶,手中握着的权力却是极大。 他们每日的职责就是观察朝中是否有逾制和贪腐的所在。 前段日子大越国的朝政被宰相屠介渊捏在手中,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御史台中敢忠言直谏的人如今都已经死光了。 剩下的人终于等到大越皇帝重新亲政。 贪腐这个题目,他们多数不敢再碰。 但是逾制却是御史们最喜爱的话题。 就比如说今日的太子封禅大典,在几个御史眼中就办的太隆重了。 非但过去大越国从来没有哪一位太子受过这般礼遇,就连如今的夏天子当年被立为太子的时候也没这样兴师动众。 “劳民伤财!”其中一个年轻御史这样愤愤说道。 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老年御史连忙看了一眼周围。 此时大典尚未开始,他们这些文武百官如今都等在金水桥外。 百官们各按身份品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今日的情形特殊,就算是一品的官员也需要站在殿外同六品的御史们一起等待。 老年御史见没人注意到青年御史的话,他才悄悄道:“今日你就闭嘴吧。” 年轻御史仍旧怒目道:“怎么就该闭嘴!咱们可是御史! 就算是圣上不对,咱们也必须指出。” 话虽如此,但是他的声音是放低了不少。 老年御史长得白白胖胖,脸上没什么褶子。 他瞥了青年御史一眼,才道:“如今的情形明摆着,皇上偏爱五皇子。 三年大比时间未到,就把他召回皇都立太子。 你若再不长眼,还记得几位老御史是怎么死的么?” 青年御史到底知道怕了,才喃喃道:“五皇子既不是长子,又无什么势力。 也不知陛下为何独独钟爱于他。” 老年御史终于怒目道:“这是咱们可以议论的吗!” 说罢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恰逢这个时候,宫门上有黄门用尖锐的嗓音高声唱喝道:“宣百官入朝——” 金水桥外的百官们这才骚动起来。 人们匆匆按照品阶排成队伍,手持笏板鱼贯向前行走。 青年御史按照品阶自然排在末尾。 他不像前面的老年御史那样低头弯腰,而是趁人不注意悄悄抬起头看着皇都的各色城墙楼宇。 虽然也看过不少回了,但每一次他还是这样心潮澎湃。 这样广阔的宫群、这样华丽的屋宇,他这个苦书生终于也有机会走进来了! 一路走一路看,终于跟着队伍走进了全都用大块白玉堆砌而成的大殿。 这一日鼓乐齐鸣,乐声昂扬喜庆。 旗帜飘扬招展,人人都穿着着最上等的朝服,显示了对太子的尊敬。 在黄门拉长的声调下,文武百官依次下跪。 青年御史也跟这众人跪拜在地上。 只是他的一双眼睛仍旧悄悄盯着前方。 不久,果真有一个青年从殿内走了出来。 距离实在太远,青年御史只能看到这个青年生的高大挺拔。 一袭猩红的太子袍服将他衬托地格外英武。 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也能感觉到新太子身上一股不怒自威的皇家气派。 直到这个时候,青年御史心中才微微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情绪来。 光从皮相来看,太子确实不俗。 太子上殿不久,越朝的皇帝君临也在众侍女、黄门的扶持之下来到大殿之上。 越朝文武百官自然是齐声唱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不少人眼观消失了许久的大越皇帝,心中都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这大越皇帝相比起太子来,竟然是颓丧了不少。” 皇室封太子,自有其一套礼节。 皇帝也好,太子也罢,甚至文武百官都只需要按照固定的步骤行事便罢。 这本来没什么难的。 待道告慰天地祖宗之后,便是其余皇子上表贺奏。 大越国皇室一向人丁单薄,这一环节向来是被故意忽视的。 只是这一次却是例外。 接到皇命的越朝大皇子君毅竟然是星夜赶赴皇都。 今天的他虽然还是面貌清俊,但是气色有些苍白。 他神情恭敬地在传唤声中走上大殿,早有黄门一起捧上大皇子准备的礼物。 “珍珠一百斛,蓝田暖玉十方——” 清亮的嗓音听在众人耳中,也震动着大家的心。 越朝历来都是单传。这其中的缘由虽然秘而不宣,但是许多人心中都有数。 而大皇子作为百多年来难得活下来的皇嗣,更是让众人好奇不已。 眼看他送上的重礼,显然大皇子是倾其所有,一点家底都没有留存。 这举动实则是对新任太子的宣誓效忠。 自明绝不贪恋皇权富贵。 献上礼物之后,大皇子君毅便也重新列入公侯之中。 出人意料的是,又有黄门高唱:“二皇女献上礼物,名剑寒沉香一柄——” 这一下,哗然之声更重 二皇女君迩竟然也在众目睽睽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而她所谓的礼物却只是一封礼单。 大越朝是以武立国,百官中通晓武林掌故的也有不少。 他们听说二皇女的礼物,立时冒着不敬的罪名,也想抬头看看名剑寒沉香。 只可惜他们并未见到,因为真正的寒沉香早就已经收在了君梧的手中。 君迩的外公潘御龙不想前来讨要,便索性将他作为贺礼光明正大地送给君梧。 反正这世上能拿寒沉香的人虽然不多,君梧却是其中之一。 与此同时,君迩也以此行为彻底自明:她从此与皇位争夺再无关系。 大越皇朝这一代的血脉之中,竟然能有两人得到善终。 这当真是极不寻常的。或许今后将被当作故事,被人传说下去。 其余的皇嗣都已经折损。 四皇子因为他舅舅谋反,也被一同株连,如今还关押着。 即使没有造反一事,他今生再也无法爬起,竟然比死了还要可悲。 三皇女更是在他外家被抄家之前,就已经殒命在陪都之中。 至于六皇子如今何在?没有人会蠢到去打探。 到了这时,该是礼成的时候。 众人只等被引入外殿中畅饮一番。 这时候却听黄门再一次拉长了嗓子道: “吴国太子送贺礼一份——” “韩国太子送贺礼一份——” “赵国太子送贺礼一份——” “齐国太子送贺礼一份——” 第五十六章 各方来贺 本以为封禅太子的大典该将近尾声了。 谁料到吴、韩、赵、齐四国太子竟然也送上了礼物。 这真是让参加大典的百官们始料不及。 本该严肃的典礼上,竟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说穿了,如今五国并不友好,边界上还时常发生一些干戈。 若是越国新君登基,那么别国送上贺礼还有可能。 如今只是封禅太子,竟然也有别国太子送上贺礼,这真是闻所未闻。 越国在五国中国力属于中游,并没有强大到让别国上赶着来巴结的地步。 在平日的国事中,甚至还会被大国欺辱。 像今日这样长面子的事情,令大越国百官心中都是一振。 虽然闹不懂为何其他四国会如此,但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觉面上有光。 唱喝声过后,便有人从大殿外向内抬来各国太子送的贺礼。 第一道贺礼看着是一张弓。 只是这弓远远大于寻常弓箭。 不同于木质弓箭,这弓竟然是金属打造。 接着黄门再次唱道:“吴国太子赠送百炼玄铁硬胎十石弓一架。” 这一声过后,众人看那张弓的眼神都变了。 时人所用弓箭二石为多,三石已是大力士。 用到五石弓的都是名将。 这十石弓,真是闻所未闻。 吴国太子送来的玄铁弓,难道是为了将大越太子一军的吗? 不少人皱起眉头,眼看着铁胎弓被送到太子面前。 这时候太子君梧也是好兴致,随手拿起铁胎弓,顺着便拉开了弓弦。 文武百官匍匐在地上,心中一片震惊。 这真的是十石弓吗?为何太子拉开它,就像是拉开一张孩童玩的小木弓一般轻松? 这时君梧淡淡笑了,似乎在赞赏这张弓箭。 接着他左手一放,弓弦回弹发出一阵尖锐的振响声。 声音如此响亮,便是最后一排的官员也被刺地耳膜生疼。 不会错了,这一张就是十石玄铁弓没错! 而能轻易拉开此弓的太子殿下,武力强大到匪夷所思。 莫说大越国皇家,便是翻便大越国国土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了! 此时此刻,殿下跪着的百官中,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对太子存一丝轻视。 就连那个自命不凡的青年御史,也是张着嘴不知如何赞叹。 他此刻的心脏却是噗通噗通直跳。 那兴奋的心情,远比他第一次看到大越皇宫更甚。 这一生从未服过谁的他,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就是崇拜。 接着便是韩国太子送来的一对双生波斯美女。 看她们容貌艳丽,金发碧眼,皮肤雪白,并不似波斯人。 说不得还是来自比波斯更远的地方。 更难得的是这对美女生得一模一样,是一对双生子。 只是波斯双生美女虽然难得,带来的震撼却没有那玄铁弓来的强烈。 再之后又是赵国送来的各色宝石。 这些宝石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极为诱人。 赵国富裕天下皆知,连出手也是这样豪阔。 最后一分送上的礼物却是一对雪白的孔雀。 这一份礼物来自齐国太子。 据说齐国太子如今才十二岁。 送来这么一对孔雀,也确实符合他的心性。 至此,四位太子所赠的礼物都已经送到。 正当人们意犹未尽的时候,黄门再次高声唱道:“大夏公主赠送白玉瓶一对!” 大殿之下再次哗然,谁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人参一把不合礼仪。 因为大夏如今是天下最奇特的存在。 大夏皇宫位于五国之中,领地并不大。 但是大夏至今还是其他五国的宗主国。 比起四国太子送上的礼物。 大夏公主也送上贺礼,这绝对是一件超出常规的事情。 大家都翘首期盼,想要看看这大夏公主送上的白玉瓶有何特殊之处。 果然,就见那白玉瓶通体洁白,薄如蝉翼。 在阳光之下简直成透明之色。 此物之稀有,当属世上罕见。 大夏虽然已经名存实亡,可是其底蕴仍旧不是五国可以比拟的。 而对于大夏国公主其人,文武百官不禁浮想联翩。 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才能配得上这一对玉瓶? 君梧一一谢过这些使节。今日的诸般情形也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大越国内立太子是件大事。也确实修书给各国,但从未想过会收到贺礼。 众人久久不能平静,议论之声已经轰轰然遏制不住了。 但是大越国君并未出言,因为此刻的他已经喜不胜收。 大越国因为得国不正的关系,在四国面前向来会受些风言风语。 如今这样的境遇就是连他也没有遇到过。 或许整个大越皇宫之中能泰然自若的,只剩下君梧桐一人了。 又过了片刻,再也没有黄门唱喝之声。众人都以为送贺礼之人到此也该完了。 谁知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古琴之声。 要知道如今在大殿之外,正是鼓乐齐鸣。 那古琴之声突然出现,盖过了大殿之外的乐声。 所有人都是面孔一愣,茫然地看向天空。 这时才有人看见天空中有一个黑点,正飘飘然地从上降下。 在众人的担心下,那个黑点的面目终于被大家看清。却原来是个面目青隽的中年男子。 就见他衣袂飘飘,手中托着古琴正自弹奏。 更奇的是他脚下并无任何事物依附,难道是仙人下凡不成? 直过了片刻,君梧面上才收起了惊讶神色。 因为他刚才看到这从天而降的男子向地面挥了一下衣袖。 显然是他将内力外放而出,用反击之力保持着身姿平稳。 虽然这样的事情他还做不到,但也证明了此人是人不是仙。 只要是人,便只有别人怕他,没有他怕别人的。 又过了半晌,这个拖着古琴不断弹奏的中年男子,终于飘飘然地落到了地面上。 这时他收起古琴对着大越皇帝微微一笑。 并不行世俗礼节只说道:“圣礼学宫山长特来道贺,送琴曲一首。” 这时排在最后的青年实在忍不住。他偷偷地问老年御史道:“今日送太子的贺礼都是珍贵之物。怎么有人只送一首琴曲呢?” 那老年御史已经惊地说不出话了。 他悄悄骂道:“蠢才!圣礼学宫是大夏国的学宫。 天下只有太子才能入内学礼。 而他自称是山长,那岂不就是!就是仙官!” 第五十七章 激与反激 仙官俯视着大越皇宫中匍匐在地的文武百官。 就像这些人本来是在向他跪拜一般。 仙官神色雍容,嘴角微微带着笑意。 今日特地给大越五皇子做足脸面,可想而知这个少年该如何激动。 这时候仙官对君梧说道:“你即将前往大夏都城学习礼仪。 而本尊便是圣礼学宫的山长。今日知你被册封为太子,特来道贺。” 他见君梧没有什么动作,还道此子是激动地傻了。 这时候他再次笑着开口道:“傻孩子,快跪吧。” 只是君梧仍旧没有一丝动作。 这时候大殿之下反而变的一片寂静。 仙官的名声,大多数人都听过。 但是仙官的面貌,世上见过的人,怕是十万之中也无一人。 今日多亏了大越太子的面子,才让他们一介凡人得见仙官的尊容。 日后出去,也是一件极为难得的谈资。 更何况从仙官的话语中可以听出,已经认可了太子这位徒弟。 虽然不知道太子跟着仙官是学些什么,但是仙官的武功已是半步仙人。 哪怕是跟着他学个一鳞半爪也是终生受用啊! 却没想到大越太子今日却像是傻了一般,到现在也不下跪。 人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生怕太子白白将这天大的机缘给错过了。 就连大越皇帝君临也是面上挂着担心。 他知道自己儿子是真龙血裔,却也不知道真龙血裔到底如何强法。 无论如何,能够得到仙官的认可,总是福不会是祸。 虽说圣礼学宫中的学生都要称仙官一声先生。 但是并不是所人都能被他认作徒弟的。 看着父皇焦躁的神色,君梧只是对他一笑。 接着他转而对仙官拱手一拜道:“今日本是本太子封禅之日。 古之圣贤皆求礼正仪淸。若在今日做旁的事情,则是唐突了仙官。 还请仙官体谅。” 他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没错,只是显得过于迂腐。 仙官听了这话一愣,不由再次打量君梧。 他从魔尊那里听过君梧的事迹。 此子非但没有一丝迂腐,反而是个心狠手辣做事果决的角色。 那他这番话,无非就是推诿之词。 他本以为当众认下君梧作为徒弟,将是给他一个天大的面子。 日后想要拉拢也好,忽悠也罢,都好下手。 谁能想到他竟然有些不乐意似的。 仙官皱起了眉头,声音也冷淡高傲了一些道:“既是如此。咱们到时候在圣礼学宫再叙。” 君梧仍旧是带着完美地笑容道:“恭送仙官!” 竟然是毫无挽留之意。 仙官心中怒气就要发作,忽然看到君梧嘴角上的一丝笑容。 忽然之间他便冷静了下来。 这小子果然刁滑! 他是故意想要激怒自己,若是对这小子产生一丝杀意,岂不是白白送予他千年内力? 一瞬之间,仙官心中刚刚聚起的怒意立刻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重新恢复了风轻云淡的神色,道:“甚好。本尊今日先去了。” 说罢他也不看周遭之人,径直腾身而起。 这仙官到底是世外高人,身子飘逸哪里像是运用轻功? 在旁人眼中分明是仙人飘然而去! 君梧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也是暗暗叹息:“竟然没能碰瓷成功,白瞎了这老儿道行。” 父皇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他作为一国之君,自然是老于世故之人。 自己太子这一遭行径确实有失妥当。 而仙官这样的大能,竟然被儿子三言两语便说跑了。 甚至于面上连怒气都消散不见。这是何道理? 看着父皇担忧的神色,君梧只笑着悄悄说道: “他日大越国一统天下之时,父皇若想要叫那老儿来给君家子孙教书也是不难。” 大越皇帝君临听了这话一乐,但很快又把神情收敛住。 同时悄悄说道:“就怕你他日到了圣礼学宫,会被刁难。” 君梧只说道:“无妨”便不再多言。 但他心中却觉得:刁难是必定要刁难的。 只是该由我君梧来刁难这什么仙官。 这位老小子定力不错,今日在文武百官面前不受我激。 还好咱们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你的千年道行要归我所有。 而始终匍匐在地上的大越百官们心中则更是另一番思量。 这仙官是传说中的人物,连他的寿数几何也没有人说得准。 见他倏忽而来,又飘然而去。当真与神仙一般无二。 虽然被大越太子顶撞了两句,但他老人家却是涵养极好。 这真正是仙风道骨啊! 可是人人内心深处更有一个声音:咱们大越太子还真是长脸。 即使是仙官这样的人物,还不是要看他脸色? 漫长的封禅大典终于结束,但是这一日上发生的故事却太过精彩。 直过了许多年,还被人添油加醋地诉说。 甚至成了华夏土地上的一段传说。 只是如今的君梧没有时间理会这些。 他在封禅大典结束后便马不停蹄地向夏天子的皇城进发。 而曾跟着君梧一起去陪都的刘锦与叶延,这一次也被带着一起。 连那个爱打听八卦的宫女蕊心,也在叶延的求肯下一同出发。 大夏皇宫处在五国之间,离任何一国都不算太远。 他虽然是五国名义上的宗主国,但是可食封邑之处并不广阔。 好在大夏既不需要养兵,也只剩下一杆礼官,花费并不算大。 大夏皇族仍旧能享受到着尊贵的生活。 至于五国太子都需要到圣礼学宫中学习礼仪,这则是延续了千年的规矩。 在过去,各藩国太子在大夏天子的眼皮底下学会忠孝礼义也是应有之份。 但到了如今,大夏天子对各国已经没有了威慑之力。 但这条规矩却一直延续。 一来是因为天下百姓还保持着信仰,没有在圣礼学宫中学过礼仪的太子必然粗鄙无德。 这样的人不配为君。 若想要天下百姓信服,这一遭省却不得。 二来对于五国来说,作为国本的太子都在圣礼学宫。 任何一国若想要发兵兴师,则要考虑考虑自己儿子的安全。 如今天下还勉强算是太平,或许这圣礼学宫也要居一份功。 君梧带着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一路已经来到大夏边陲。 他本坐在车厢之中,忽然车厢一顿,显然是整个队伍都急停下来。 君梧皱起眉头,立刻有刘锦掀开马车帘子,小心翼翼道: “报太子,前头有一行人将路堵住。自称是四国太子派队迎接。” 第五十八章 不好! 听了刘锦的话,君梧皱起了眉头。 透过窗帘,可以看到外界的景色。 此地已经离大夏皇宫不远了,四野本该都是农田。 但没想如今却能看到四周黑压压的都是何甲战士。 君梧所带的人马不过二百余人。 这都是大越皇帝位君梧这个太子准备的队伍。 其中不乏脚夫和婢女,真正能够战斗的最多几十人罢了。 因为是赶路,队伍排成细长一队在田野中的官道上慢慢行走。 但是周围围住他们的战士人数却是极多。 君梧将四周都打量了一圈,竟然在万人左右。 而且以他目力,能看清这远远围着他们的都是青壮年的战士。 在夏天子的皇城附近,竟然能有一支万人左右的军队。 这倒是令人意外。 因为大夏国名存实亡之后,为了能让五国放心,也给自己留一丝喘息的余地。 在一百多年前,当时的大夏天子就已经解散了夏国的军队。 只留下一些差役用于保护封邑,不受恶民流寇骚扰。 君梧索性利落下了马车,刘锦立刻为他牵来一匹战马。 君梧一跃上马,使用龙吟功的内力向外传出声音: “本太子为大越国储君,何人在此放肆!” 声音不怒自威,远远传出。 而将他们围在其中的战士竟然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样一来,本来人声嘈杂的队伍立刻静了下来。 直过了良久,便也有人使用内力传声过来道: “末将乃吴国抚军章元吉,奉吴国太子之命带对出城迎接越国太子。” 此人虽然也是使用内力传音,但是声音不能像君梧那样清晰。 更何况君梧的话语让四周围所有士兵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而这位章元吉的声音只能送向君梧这边。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这些远远围着君梧的士兵们还没看清君梧的面貌,但是已经意识到了他强悍的武功。 不愧是以武立国的大越。 这位太子绝不简单! 君梧眯着眼睛,在马上将周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自称吴国抚军之人正在他们队伍的正前方。 那一方的兵士们都穿着黑亮的兵甲,军中飘着墨绿色的旗帜。 但整个大圈却不都是他吴国的人马。 显然至少有四支队伍穿着不同铠甲、举着不同旗帜将君梧这支细长的队伍围在其中。 君梧心中冷笑:乌合之众。 他再次运用龙吟功道:“即是如此,快滚!” 这一句话却又让包围着他们的四国队伍传出嗡嗡之声。 过了一晌,那名叫章元吉的抚军再次发声道:“越太子有所不知。 前几日天降大雨,前头的一座大桥已经冲毁,如今正在抢修。 四国太子一合议,才命我们前来告知。 也是怕越太子人马失陷。” 说来说去还是不肯挪动阵形,打的是围住君梧队伍的意思。 看着万人的阵形,跟随着君梧而来的越国人心中都隐隐担忧。 若是按照四国所说,就此停在这里,那是堕了越国的威风。 但是硬闯的话,太子君梧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其余的越国人必定都是冲杀不出去。 刘锦担心地看着四周,凑到君梧边上道:“这些人都是真正的战士。 咱们跟来的多是老弱妇孺,怕接不了硬仗。” 君梧却是嘲弄道:“你胆子至今还是不大。” 在刘锦尴尬的神色下,君梧环顾四周。 手中一条马鞭环指一圈道:“这些都是乌合之众。” 然后又向前一指,嘴角泛着嘲弄一味道:“只有吴国的士兵还有点意思。” 看着太子如此从容的神色,刘锦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跟着这位大越国太子,刘锦似乎再也不像过去那样畏首畏尾。 只要君梧不担心,自己就不需要担心。 接着君梧又朗声说道:“所有人靠拢!” 这一次他只让大越国的随行队伍听清。 刘锦睁大了眼睛,奇怪:“靠拢队伍?” 他们这一支队伍本就没什么战力,若是还要靠拢的话,岂不是更容易被人全歼? 但刘锦不过是个武夫,并不懂阵法。 既然是太子的旨意,他便高声对众人喝道:“立刻靠拢!慢者立斩!” 虽然都是老弱妇孺,但越国的队伍还是紧赶慢赶地缩拢成一团。 君梧再次发号施令道:“所有人上马。辎重都不要了!” 刘锦再次吃惊。他们这支队伍绝大多数都是不会打仗的脚夫。 正是因为越国国君为了表示尊重,同时不让君梧短了用度。 所以这一支队伍中带来了不少珍玩古董用于送礼。 还准备了足够的金银好让君梧花用。 按照君梧的命令,显然太子是要他们抛弃辎重背水一战了。 “这……好可惜……”刘锦只敢在心中想想。 还是挥动着大越赤色的旗帜重复道:“所有人抛弃辎重!快!” 好在大越皇帝为了表示毫阔,随行的马匹非常充足。 即使是宫女也能有马匹乘骑。 只是这些脚夫和宫女上马的姿势实在笨拙,甚至能听到四国队伍中传来嘲笑的声音。 君梧接过刘锦手中的旗帜高声道: “刘锦听令:至阵后监军。 所有人跟随旗帜奔骑。 若有掉队立刻斩杀。” 刘锦立刻高声道:“遵命!” 那些脚夫和宫女们都苦起脸。 他们曾以为将太子送到大夏就能回去。 哪里想到今日还有打仗送命的遭遇。 但是太子既然有令,他们便是不善骑马也要拼了命跟上。 紧接着,君梧便纵马向着面前的吴国军阵冲去。 那些大越国的随从们更是争先恐后地跟在太子马后。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场硬仗。 吴国的将士们士气昂扬,整齐划一地举起武器对准了向他们冲来的一小撮队伍。 今日太子虽然没说要让越国见血。 但既然是对方冲来,吴国男儿从来没有退缩的可能。 眼看君梧带着队伍越冲越近,吴军的热血都已经沸腾了起来。 但是就在接阵前,君梧忽然掉转马头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跟随着他的越国队伍也是吃了一惊,连忙控制马缰跟在赤红旗帜之后。 只留吴国军士们一愣。 这越国太子还当他是热血匹夫,竟然还要临阵逃跑吗? 但是下一刻,吴国抚军章元吉面色却是一变,大声道:“不好!” 第五十九章 上当了!x3 严阵以待的大吴男儿们绝没有料到。 “气势汹汹”向他们杀来的越国老幼一个转弯,跟着他们的太子又向别的方向冲去了。 傻眼的吴国将士们以为这是越国人临阵脱逃了。 只有他们的抚军发现不对,一拍大腿道:“不好!上当了!” 这越国太子果然狡猾,状似朝着他们猛冲而来,竟然又去攻击别的方位。 虽说是四国联军,但说穿了另外三国都是来凑数的。 不光人数不多,平日也不太操练。 另外三国的太子都是受了吴太子的鼓动,才派出自家的队伍一同来堵越太子。 由于另外三位太子都不怎么当回事,所以手下的兵士们也没什么干劲。 唯独吴国太子对抚军章元吉下过命令:定要将越太子困在野外!挫挫锐气才能放行。 吴太子平日就是武断的脾气。 若是章元吉没有把这差事做好,回去还不知道要遭受何等处罚。 眼看越太子君梧是朝着韩国兵士的方向冲去。 那些毫无斗志的兵士们匆忙提起兵刃, 越太子君梧挥动手上的马鞭,向前凌空一舞。 立刻便有三人被那鞭梢带倒滚落在地上。 章元吉大惊,这样下去立刻就要被越太子君梧闯出去了。 他不及多思,忙催促大喊道:“全军向东进发!” 他手下的吴国男儿们到算是训练有素。 一听抚军号令,立刻调整步调手持兵刃向东方进军。 那里正是君梧冲击而去的方向。 章元吉是急着要去支援韩国的那些废物! 前方韩国的兵士们还在手忙脚乱,章元吉带领的吴国士兵们眼看就要杀来。 君梧又是一扭身,毫不恋战地重向刚才的方位急奔而去。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些脚夫们也是慌忙跟着掉转马头,跟在大越国的赤旗之后。 他们虽然纵马之术差强人意,到底也比用脚行军的吴国兵士们更快。 吴国抚军章元吉再次大喊一声:“上当了!” 本以为越太子君梧是想要冲破较为薄弱的韩国包围。 实则是玩了个回马枪! 靠着行军更速的优势,想要调开吴国的军队,再从空门闯出。 这越太子,竟然是想要保着身后的人马,兵不血刃地脱离包围圈子吗! 吴国抚军章元吉知道自己这一遭无论如何都已经落于下风。 但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他忙运起全身内力,面色赤红地吼道:“四国大军都跟着我! 全军行进起来!不能破了包围圈子!” 索性在全力之下,他的声音还是让许多人听到了。 这么一来,立刻有西方的兵士们想要冲过来补齐缺口。 而吴国的男儿们也加快了进军步伐向着君梧的方向冲来。 眼看就要把口子堵上,幸好那越太子君梧还未冲出包围圈子。 吴国抚军章元吉心中大喜。 这么一来,总算没有辜负太子使命。 只是没有料到的是,君梧奔到一半反而不再向前。 他手持着赤色旗帜竟然调头反向奔去。 这一下让吴国抚军章元吉又是大骇。 此时此刻,若是他追击而去,那么包围圈子算是彻底破了。 若是仍由他冲去,那么对面赵国的脓包们是绝对留不住越国人马的。 吴国抚军章元吉在这一瞬间举棋不定。 双眼变成了赤红之色,眼珠都要被他瞪出来。 最后他继续涨粗了脖子高声喊道,全军向右奔袭! 这时候他已经管不了其余三军是否听自己统帅。 若要阵形不破,又要以自己手下的坚实力量拦住越太子君梧。 只有让包围圈子转动起来! 他此时已经无法计算自己这指令是妙招还是昏招。 总要想法子动起来,才能让他心安。 在他的命令下,吴国的军队确实开始向前快速行军。 左右两边的军队也缓缓而行。 最远处的赵国军队也不知道是没有听到他的指令,还是已经吓得傻了。 他们全军竟然是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顾章元吉如何焦急地大喊,他们兀自傻傻地待在原地。 章元吉心中咒骂。 赵国因为物产丰富,又有天险做屏障,一直以来军力薄弱。 他们作为敌人是再好不过。 但是作为战友却是蠢得恨不得一起杀了。 不出片刻,别国的兵士们就与齐国人挤在了一起。 而急速追来的吴国兵士们却是刹不住车。 三国的兵马霎时撞在一起。 更可恨的是,韩国的士兵们也跟着赶来。 这么一来,包围圈子又豁开一个大口子。 章元吉心急如焚,知道越太子这一下必定要从这大口子冲出去了。 谁知道那君梧却像是吕布一般,持着战旗越战越勇。 他甩动手中鞭子,所过之地都是一片哀号。 有些士兵们一见到他如天将一般朝自己冲过来,眼中就只剩下恐惧。 而最奇的是,越太子君梧并没有乘着这机会带着手下人冲将出去。 他像是故意在这一团混乱中肆意搅动。 举着红旗左冲右突,恨不得将众人搅成乱粥才好。 直到这个时候,吴国抚军章元吉才是一拍大腿恨恨说道:“不好!上当了!” 眼看着本来浩浩荡荡的四国联军,如今像是磨盘上的绞肉一般。 光是互相踩踏就伤了不少。 更别提如同武神下凡一般的越太子君梧,甩开鞭子所到之处便是一片哀鸿遍野。 这位越太子当真是个狠人。 直到此刻,本该是经验丰富的章元吉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料错了这越太子君梧的念头。 他既不是想要从薄弱处突围而出,也不是想要耍回马枪带着队伍不伤一丝毫发地从空隙中出逃。 此人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要重挫围着他的四国联军,就靠跟着他的那两百个老弱妇孺。 错了! 那两百人的老弱妇孺根本就是他的累赘。 越太子是完全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就想要拖垮万人有余的四国联军! 能做到如此地步,不仅仅是越太子勇武过人,更是心思深沉。 而正如越太子君梧打算的一般,如今万人余的四国联军已有大半无法再战。 剩下的一小半也没有一丝战意。 说穿了,这些跟着太子党们来到大夏国的兵士们不能算是正规部队。 除了吴国的战士们骁勇好战,其余那些或许只比仪仗队好了一些。 这个时候君梧忽然勒马停住。 他胯下那匹大宛名驹人立起来,却丝毫不影响君梧。 他再次运用龙吟功道:“今日你们性命我便饶了。毁去的辎重,让你们主子统统赔我!” 说罢他便不再回头,纵马向前方奔去。 眼看着越国人马尽数离开,四国联军却是毫无截留的力量。 特别是吴国抚军章元吉血红了一双眼睛。 他心中却是暗叹:“此人武功心志,竟是不输于咱们太子殿下!” 第六十章 算算账 君梧从万余人的四国联军中突围而出。 之后便带着他二百人的队伍轻车简从向大夏皇宫进发。 这大夏皇室落魄也有几百年。 自然不像别国那样排出千万人的仪仗。 但应有的礼节却是一分也不能少的。 君梧人尚未到,便有一小支队伍代表夏天子出城迎接。 就看这仪仗队的人马大多不年轻了。 虽然人人容貌周正,穿戴的也都是上好衣料。 但一看都是浆洗过许多次的。 仪仗队一直带着君梧步入大夏皇宫,见到这皇宫规模虽然宽广。 但是许多房舍都不再使用,甚至有倾塌的宫殿也没有人修缮。 只有在中轴线上的几座宫殿,因有人居住而保持着漆色不衰,草木不凋。 而他们脚下的汉白玉台阶更是有多处破损。 或许因为无钱修缮,就这么让它破损着。 直到君梧踏上大殿之中,见到这个因为无多余钱财够买长明烛才显得昏暗的大堂竟然如此广阔。 君梧才能确信这大夏天子当年确实曾是天下的主人。 大殿之上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昏暗中能看出他容貌和善从容,身材微丰,唇上厚厚的黑色胡须。 那中年男子穿着玄色的天子绸袍,头上戴着冕旒。 这一套穿着,在旁的五国中已无人效仿。 只有夏天子还坚持这些古制。 那位看着和蔼没有一丝帝王霸气的夏天子见着君梧进的大殿。 只让他粗粗行过礼节便连忙赐座。 接着夏天子说了一些长辈常说的勉力之语,便容君梧告退。 待君梧离开大夏皇宫之后,便又向圣礼学宫而去。 此时圣礼学宫中已经坐着五人。 其中四人都是男子,分是四国的太子。 最长的韩太子已经三十岁了,至今没有得到回国的机会。 他眼中一丝疲赖,懒洋洋地半卧在席上,嘴唇上有两撇胡子。 学宫中不能带女婢,所以如今的韩太子显得特别倦怠,哈欠一个连着一个。 而盘膝坐在他边上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 这男子容貌颇为英武,鼻梁挺直双眼深邃。 本来端坐着的他忽然气愤地一拳砸在席面之上,怒道: “越太子人还未到,就已经如此嚣张!” 疲赖的韩太子名唤云鹤,他挑眉睨了吴国太子一眼,忽然道: “若不是你崇志武非要撺掇我们都派手下前去围堵越太子。 如何又会闹得如今这般损兵折将? 你当只有你会被父皇责难?想必我下个月的月俸也该减半了。” 这时候一个笑眯眯的胖子说道: “下个月若是有谁月俸减少了,直管同我说。 这点银子我还花得起。” 说这话的是赵国太子鲁滨。赵国富庶,因为有天险守护所以少经战乱。 他为人大方。 听了鲁滨的话,众人都对他和善地笑了一笑。 对于这位大方的赵国太子,谁会心生恶感呢? 只有年纪最小,才十二岁的齐国太子睁大一双眼睛道: “我们前些日子不是刚送了礼物给越太子。 为何这会又要派人堵他?” 这位齐国太子名唤景阳。他虽然一应事体都跟着别的几位太子行事,却弄不懂其中原因。 英武的崇志武道:“当初给他送贺礼,是因为知道仙官山长也要亲自去为他送上贺礼。 咱们人走不了,送一份礼物去,其实是为了让山长看到咱们的用心。 可是之后我却听人说这小子在众人面前不给山长面子。 那我们难道不该替山长出这一口恶气吗?” 青稚的景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着又问道:“自从夏天子请了仙官来做咱们山长,几个月来从未见到仙官庐山真面目。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模样,什么样人。” 崇志武微微崇拜地仰着头道:“仙官大人自然是风姿绰约如神仙降世一般。 他这样的人肯答允夏天子,已是不可思议。 又如何会轻易露面。” 接着他像是嫉妒一般道:“但他老人家亲自出现在越国太子封禅大典上。 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懒洋洋地韩太子云鹤道:“或许是因为仙官他老人家看中越太子的资质呢。” 年纪最小的齐太子景阳连忙睁大眼睛道:“越太子资质再佳,难道能比真龙血裔更佳吗? 崇大哥可是真龙血裔啊!” 这时候崇志武露出笑容道:“这事就咱们几个人知晓。 仙官大人就算是神仙降世,又怎么会知道呢。” 年幼的晋阳仍旧是愤愤不平道: “崇大哥平日太过谦逊,这才让仙官大人忽略了。 若有机缘能见到仙官大人,我必定要将此事在他老人家面前提出。” 这时候的崇志武还想继续谦逊两句。 忽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门口。 在阳光之下,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走了进来。 此人面目不怒自威,鼻梁挺直双眼细长中带着危险的魅力。 四位太子看清此人面貌之后,不由自主地同时看向了始终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少女。 没错,屋子中一直有五个人。 第五个人是个一声不吭的少女。 容貌还能称得上清秀,只是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头发萎黄显得无精打采。 她始终静静躲在角落里,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那少女也抬头看向君梧,接着便又低头继续书写。 四位太子见此,同时松了口气。 心说这丫头看见再俊的男子都是一个样,这就放心了。 显然这个新出现的男子,一定是大越国新太子君梧了。 果然就见这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对着四人拱手道:“想来四位就是四位太子了。” 说罢他也看向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女子,并施以一礼道:“越国君梧见过夏国公主殿下。” 那个缩在角落里的少女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她微微起身一福,算作回礼,便在不啃声。 也不知道这位夏朝公主为何如此含羞拘谨。 君梧也不多管闲事,重新看向四位神情各异的太子,开口说道: “我这次来夏天子处进学,随身带来三十万两家舍金银。 昨日被四位派来的人马尽数毁了。 这笔账咱们算算吧。” 第六十一章 人财两亡 听了君梧的话,四国太子都是一阵嗤笑。 这时候崇志武道:“看来是我手下交代不清。 我们四国派去的人马并非是要阻拦你。 只是提醒越太子你们前方的路无法通行罢了。 越太子你这般便是不识好人心了。” 君梧却是冷道:“你们是一起分担,还是一个人赔偿。说罢。” 这时候崇志武双眼怒瞪。 他随手将木质书案的一只桌角捏了下来,道:“别不识好歹。” 君梧也是冷笑,他顺手拿起那只木桌角。 众人都将他行动看在眼里。 对于这位越太子的实力,大家如今还不清楚。 但是越国是以武立国这件事情,全天下都是知晓的。 若按过去推测的话,或许越太子君梧该有中神境的修为了。 可惜他绝对不会料到,在他们这群太子党中,竟然还有一位真正的武学天才。 那就是崇志武了。 他是大吴的太子。 吴国过去并不算强。 但是在三代以前的吴皇整军经武,硬是将吴国的男儿们操练成凶悍的战士。 而吴国更是得到上天眷顾,后人中出了一位练武天才。 也就是崇志武。 他一岁会走时便开始跟着踏八方步,三岁就已经负重练拳。 十六岁时因为武学天赋而名动四方。 十八岁立为太子后被送到圣礼学宫。 如今二十六岁,不同于其他太子整日里醉生梦死。 这个崇志武从未有一刻停止过习武。 二十多年寒暑过去,已经是中神境一百五十年内力的高手。 也因此,四位太子中便隐隐奉他为尊。 这时候君梧带着轻蔑地笑意拿起那块木质桌角。 像是随意一般捏动。 接着木屑便纷纷从他手中落在地上。 不消片刻,木质桌角便成了一堆木屑。 君梧一吹,木屑扬起瞬时准确地吹向四人的面门。 这一吹之气中并没有包含内力。 饶是如此,四人立刻掩面也来不及。 几人眼中吹入了木屑,瞬时眼泪长流。 就连崇志武也没躲过一脸木屑的尴尬。 瞬时之间,君梧的实力在众人之中变得有目共睹。 虽然崇志武手断木桌的举动并不是他的全力。 但是君梧的表现还是压了他一头。 这时候崇志武立刻要拍案而起。 有些富态的鲁滨连忙拦住他道:“别……别伤了和气。” 说罢他才看向了君梧道:“越太子,你就开个价吧。 你损失的财物便由我一人承担就好。” 君梧眯眼看他形容,道:“赵太子鲁滨,幸会。 我这次带来财物共有三十万两。明日送到我的寝宫。” 这句话立刻让鲁滨在内的人都是双眼圆睁。 崇志武大声骂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君梧冷脸横了他一眼。 崇志武还要再上。 君梧却是将一只手按在刚才缺了角的桌案上。 下一刻,整个桌案不住剧烈抖动。 最终整个桌案竟然碎裂成了木块。 之后君梧便不再说话,转身就向外走去。 留下屋中四人面上满是震惊之色。 过了半晌,皮懒的韩国太子云鹤意味深长地问道:“崇志武。他这样的内力,你也做得到吧?” 崇志武一愣,刚要回答。 年幼的景阳忙道:“这个是自然的! 崇大哥是真龙血裔!他怎么会做不到?” 众人这才无话,只是人人内心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君梧离开之后,便到了自己的寝宫。 圣礼学宫为每一位太子配了一个院落。 地方比陪都时候大了不少,却能看出各色物品摆设都已经陈旧。 他拒绝夏天子为他挑选的仆从,还是只用从陪都带来的三人。 经过陪都的腥风血雨,君梧知道这三个人就算不够厉害,总算还是可靠的。 这一晚上他早早休息。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君梧便穿戴整齐之后打算去圣礼学宫。 虽然五国太子都是到夏朝来学习礼仪的。 但是夏天子从来没有亲自为他们上过课。 过去四位太子集合在一起,偶尔有人来上一些古代礼仪的课程。 大多数时间都是让他们聚在一起胡扯。 用过午饭之后便即下学,太子们要结伴游玩也可。 要在寝宫中练武也罢,并没有人来约束。 说句实话,在夏天子脚下的日子无拘无束,也没有朝野御史盯着,算的逍遥自在。 若不是担心千里之外的皇城中会否发生变故。 是否会有兄弟得到父皇宠爱,从而将他这太子之位给革去,否则还真是这里更安逸。 君梧刚刚被伺候着穿戴整齐,还没开始用饭。 忽然有人急切地闯了进来。 虽然有刘锦和叶延阻拦。 但是来人还是急不可耐地一个劲往里硬闯。 君梧皱着眉头看向门外。 见到闯进来的人穿着的倒是大夏国差役的服饰。 君梧这才道:“让他进来。” 刘锦与叶延一松手。 那名大夏国差役差一点便要扑倒在君梧面前。 差役重新站稳之后,便对君梧行了大礼。 之后才站直了身子道:“夏天子召四位太子立刻前往夏乾宫大殿,有话要问。” 君梧听了这话颇为古怪。 他皱眉问道:“什么事?” 差役看了看两旁,道:“小人不敢说。” 君梧脚下微微使劲,石板的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凹痕。 这是君梧使用内力在石板地面上踩出来的。 差役一惊,两只眼睛简直要变成斗鸡眼,直直看着地面上的凹痕。 过了半晌,他这才说道:“因为……因为昨天晚上圣礼学宫中出了人命。 陛下这才……请四位太子过去,好了解一下昨晚是否发现什么异状。” 君梧默默地点了点头。 若真是发生人命的话,由夏天子亲自召各国太子前去问话,倒是显得有些兴师动众了。 这时候君梧再次询问道:“听你的意思,为何只召四名太子过去? 难道……死的竟然会是某一位太子么?” 那位衙役用敬佩的眼神看向君梧。 他道:“越太子果然英明!昨天晚上赵太子鲁滨忽然暴毙!” 君梧给蕊心使了个眼色。 这小宫女一愣,接着忙取了一封银子递给差役。 那差役忍着笑意收入银子,这才又补充说道: “赵太子死的太蹊跷了。他随身所有钱财竟然全都不见了!” 第六十二章 强势劝和 等到君梧跟着差役来到大夏皇宫中的时候,其余三位太子都已经到齐了。 甚至还有夏国的公主,一位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女也在最角落的位置里。 大夏皇帝自知形势,给所有太子都请了座。 当君梧到的时候,也立刻有黄门送上高背圈椅一座。 君梧不客气地坐下后,夏天子才扶着额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道: “想来你们已经知道了,赵太子在昨天晚上忽然暴毙。 他……屋中财务也被人尽数搬空……” 大殿上其余之人脸上各有古怪。 夏天子叹了口气,面上净是疲惫之色。 接着他又说道:“不论此事是谁做的,其牵涉已然不轻。” 他抬眼看向四张年轻的面孔道:“不知道昨天晚上几位太子是否察觉到什么异象?” 众人互相对看,并没有人发言。 又过片刻,才有崇志武一抖衣角,翘起二郎腿道: “昨天晚上有什么异象本太子不知。 但昨天白天,确实有人同鲁滨发生冲突。” 说罢他用眼角看向君梧。 显然,这崇志武是在暗示杀人者很可能就是大越太子君梧了。 而君梧也用冷眼看着他,身上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夏天子额头见汗,这才说道:“吴太子,这其中事关重大。 朕已经将消息飞鸽传书送往赵国。想来不日内赵国便会派人来此。 到时候是非曲直,便不仅仅是朕说了算。” 作为一个式微的宗主,夏天子最担心的就是几位太子在他的地盘出事。 将所有太子互为人质留在夏朝国土之上,其实也是五国之间的意思。 如今竟然有一位太子在他的地盘上暴毙。 这将引起多大的麻烦,夏天子几乎不敢去想象。 吴国太子崇志武一昂胸,道:“陛下可对赵国使臣实话实说。 到时候本太子也可以从旁佐证。 昨天早上就是越国太子与鲁滨发生争执。 越太子向鲁滨勒索三十万两。 想是有人等不及了,便杀人抢劫吧!” 每一句话都是指向君梧。 君梧心中好笑,若这是他们联合起来寻自己麻烦。 那么所费的代价也太大了。 虽然暂时猜不出赵太子鲁滨到底是因谁而死。 但是只要君梧以不变应万变,幕后之人总会熬不住出来跳梁。 到时候君梧只要一力降十会变成了。 这天下,难道还有他怕别人找麻烦的情形? 君梧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似乎是在说:“你能拿我怎么办?” 而高高坐在殿上的夏天子再次露出愁苦的神色。 他又一次说道:“几位太子都是聪明过人,武艺超群之人。 年轻人之间就是闹些干戈,甚至动了手脚都没有什么。 但是出了人命,特别还是皇室血脉,那就没这么容易摆平了。 就算你们艺高人胆大,难道不担心家乡的父老们平白受战乱之苦吗? 你们到夏国来学习礼仪,可朕惭愧于本身德性不高。 才请了天下最负盛名的大儒来圣礼学宫教导。 谁知道……还是出了这般事情……哎!” 夏天子一声叹息中,满是无奈。 正如他说的一般,这赵太子鲁滨突然暴毙。 影响的不仅仅是一人两人的性命,或者会卷起一场真正的战乱也不无可能。 他又斟酌着语言问了几次,除了崇志武句句暗指君梧以外,其余的人都不发一言。 君梧更是看不出一丝担忧。 最终夏天子道:“今日朕话便问至此。 希望你们能好好想想自己家乡的百姓。不要因为一时冲动便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 一番话毕,他再也没有理由留下几位太子。 众人便一一告退,离开了夏天子的宫殿。 回到自己寝宫之后,君梧将今日遇到的人一一回忆了一便。 似乎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一丝惶恐或者害怕。 好像赵太子暴毙的事情,真的与旁人都没关系似的。 众人就这样默默等待。 果然才过几日,大赵就派出了一员大将星夜敢到夏天子的皇城。 这位大将名唤吕步,人生的极为高大,竟有九尺之高。 而他所带领的,也不是君梧初到那日遇到的乌合之众。 跟着他来的总有五千人,是赵国真正的精锐。 若他想要用这五千人奇袭,便是取了大夏城也不是不可能。 吕步一到大夏城中,立刻与夏天子深谈一宿。 第二天便又唤四位太子到大夏皇宫中来。 说来说去,杀死赵太子的疑犯还是落在四位太子身上。 就算不是他们亲手所为,也很有可能是他们手下之人干的。 吕步作为大赵的猛将,并不如夏天子那样随和客气。 他一双眼睛突出,两杆眉毛粗如铁尺,直竖起来。 手握着一杆长戟公然带到了夏天子的宫殿之中。 这位吕步大将身上武功确实不弱。 君梧从他周身内力流转散发出的热量推断,恐怕有二百年的内力。 就连吴太子崇志武看到他,面上也没有了过去的骄纵。 吕步一拍圈椅扶手,怒道:“今日此事不可简单了结。 必须给我们赵国一个交代!” 直到这时候,吴国太子崇志武又一次冷言冷语道:“吕将军若真的想为鲁滨报仇的话。 便要好好查一查越太子君梧了。 鲁滨在圣礼学宫多年都好好的。他君梧一来便死的不明不白。 更何况他们当天早上还有争执。君梧向他敲诈三十万两银子,这么多人都是看到的。” 说罢他又看向君梧道:“如何,越太子,我没有说错吧?” 君梧却是冷笑着说道:“你们欠我的银两,本来鲁滨说要一力承担。 既然他已经死了。还请你们几位一起凑钱还给我。” 这话一出口,更是引得众人愤怒。 特别是吕步听了这话,一条直筋的他更加相信了杀死太子的人必定是越太子君梧了! 他提起手中长戟,站起来大声说道:“今日就是辜负陛下旨意,我也要先将你拿下!” 说罢提枪便要公然在夏天子的大殿之上动武。 只是他才站起来,众人就觉得有一股强劲的寒风直卷入大殿。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看在贫道面上。今日的事情就算了吧。” 第六十三章 发怒吧! 众人都是大惊。 因为这里到底是在大夏国君的大殿之中。 作为名义上的宗主国,即使是五国国君也是非请不能入内。 这忽然出现之人到底是谁? 待大家看向大殿入口,才看到一个飘然俊朗的中年人施施而来。 大夏国君见此人后,忙从金銮宝座上走了下来。 虽然大夏国君对谁都不摆威风,甚至四位太子上殿都赐了座。 但是能让他亲自站起来迎接的人,却是世所罕有。 其余三位太子看清了来人之后,都是立刻跪了下去。 他们口中都虔诚高呼:“学生见过山长大人!” 大殿中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除了呆愣着的赵国大将军吕步,就剩安坐在圈椅中的君梧了。 但是大将军吕步再莽,也不是完全不会看形势之人。 他见到各国太子和大夏天子的模样,也知道要暂时克制住怒气。 此时的夏天子跌跌冲冲地疾步从高阶上走了下来。 他中年微胖,又不会武功。 一副形容看着有些可笑。 而仙官则是慢慢走来,缓缓扶住要向他行礼的大夏天子道:“不可,不可。” 而他也没有丝毫要对夏天子行礼的意思。 显然在他心中,自己已经不在凡人之列,不需要守凡人礼节。 然后便见到满屋子跪拜之人中,还有一个大喇喇坐着的君梧。 他的眉头一跳,便即又忍住了。 仙官和蔼地笑着对众人说道:“都快坐吧。” 直到这时候,三位太子都是大吃一惊。 他们早就瞅见君梧一人在那里坐的安稳,也只等着他会吃一顿挂落。 谁知道仙官大人竟然是如此大人有大量,直将这无礼的行为忽略过去了。 这样的行径,叫他们大惑不解。 接着仙官便走到了大赵国的将军吕步之前,和蔼道:“赵国这一状案子,应该是另有原因。 可否看在贫道的面上,将此干戈化解。 至于找到杀害赵国太子的真凶,就落在贫道的身上。” 说罢便笑盈盈地看着吕步。 这吕步并不认识仙官,他惊疑不定地看着众人。 就连夏天子也是用眼神示意他,就听突然出现的道人所言。 吕步愣了一愣,最终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被人忽悠。 他涨粗了脖子,对仙官道:“这位仙爷,我虽然不知您到底仙乡何处。 但我们大赵国太子无故殒命的事情,事关国本。 怎能轻易就此算了?这是问遍天下也没有的道理!” 夏天子见状,忙急着劝道:“吕将军,不可!” 仙官笑道:“无妨。” 接着他继续正色对吕步道:“贫道平日在白翁山中修行,久不出山,也该被世人忘了。” 直到这时候,吕步的双眼从迷茫变为惊恐。 他突然扔掉武器,一下跪在仙官之前,不住地重重磕头道:“原来是仙官老人家。 小人有眼无珠,还请仙官原谅则个。” 仙官的神色重新又变为温润从容道:“过去的干戈都是出于误会。 还请吕大将军同越太子握手言和。 这桩事便算过去了。” 吕步虽然神色中还有一丝不情愿。 但既然是仙官大人发话,他绝没有倔强的理由。 这时候他重新回到了君梧面前。 对着始终坐着的越太子低头一拜道:“越太子。既然仙官大人说了,或许其中真有误会。 请越太子恕罪则个。” 对于这一员猛将来说,今日的态度已经算是出奇的好了。 也都是看在仙官大人的面子之上。 可君梧只是淡漠地看着他,双眼中没有任何情绪道: “赵太子欠本太子三十万两银子的事情先了结了。 之后再让赵国国君亲自来向我赔罪。 我或许可以考虑原谅赵国不敬之罪。” 说罢一双眼睛轻蔑地看着吕步,嘴角挑起戏谑的笑容。 这话着实让大殿中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其余三名太子看向君梧的神情,简直是在看天下最痴的狂徒。 而夏天子额头上的汗水也是涔涔地往下淌。 他叹了一声道:“越太子,请你也要想想你们越国的百姓啊。 两国若是交战,最苦的还是百姓!” 说罢这个面相温和老实的夏天子,第一次露出怒容。 君梧看了他一眼,道:“这是我接受赵国道歉的条件。 也请赵国顾虑一下你们的百姓。 若是两国战起,最苦的还是赵国百姓。” 此时此刻,赵国大将军吕步已经是面露青筋。 他一双手紧紧握着长戟,双眼血红。 眼看他下一刻就要出手教训君梧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 君梧则是一脸嫌弃地看向吕步道:“怎么样? 污蔑威胁之最,就请吕大将军先向我赔罪吧。” 这时候的吕步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忍耐。 他猛地挥动长戟,对着君梧就是急刺而去。 吕步能作为赵国的大将军,的确不是易于之辈。 长戟之上带着呼呼风势,显然内力也是极强。 但他刚刚要动手,却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如山倒般的压力。 吕步瞬间觉得站不直身子,手中长戟脱手落地。 整个人更是扑倒在地上,心胸中只觉得喘不上气来。 他吃惊地抬头去看。 这大殿之上有这般实力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仙官老人家。 这时就见他面上已经没有笑容,嘴角下垂着站在原地。 身上也没有任何动作。 那股强压着吕步的内力却不知倒是如何发出的。 整个大殿之上,所有人都不敢再喘息。 过去仙官的名声响亮,大家都对他敬服有加。 但是谁也没有看过他出手。 直到如今,大家才发现仙官竟然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得多。 就连一直坐在座位上的君梧,也不得不感叹这世上还是有高人的。 上一回的魔尊行事混乱,说话做事也没有一丝高人的自矜。 却是能虚批一掌将十几个中神境高手打的内脏破裂而死。 如今的仙尊却是没有任何动作,就能将一位二百年内力的宗师级高手死死压制在地上。 越是如此,君梧越是对这样强大的力量充满渴望。 他不仅舔了舔嘴唇,心道:“发怒吧!” 第六十四章 欺人太甚(为三位书友打赏加更) 君梧在大夏皇宫之中,将嚣张跋扈的姿态做绝。 这其实并非来自他的本性。 说穿了,君梧的目的就是想要激怒仙官。 只要能让此人对他产生杀意,便有可能从他身上得到千年修为。 只是这位仙官也不知道是真有神仙涵养,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无论君梧是在封禅太子大典上对他桀骜不驯。 还是在夏天子的皇宫中出言不逊,他都能克制住不对君梧发火。 如今仙官用强大的内力将大赵将军吕步压制在地上。 说穿了,以如此方式对待一国的大将军,实在是非常跋扈了。 但是没有别的选择。 他不确定君梧到底是何修为,但是这位吕将军显然内力已经不弱。 若是放任他对君梧动手,难保不会让他变得更强。 此时的君梧对他们四位天老来说,就像是无法阻止的黄河之水一般。 越让他强上一分,越难以压制。 本来消灭他最好的机会是在君梧领悟生死一线之前。 只要他不冲破中神境的阻碍,那么以四位天老的实力。 不肖让他察觉便可以轻易地将他轰杀。 但如今君梧已经冲破了中神境的桎梏。 再要阻拦他已经费力不少。 就如现在的仙官,当真是骑虎难下。 他甚至觉得自己成了这位大越太子的保姆。 时刻要看着他守着他,生怕有实力强劲之人对他产生杀意。 否则就让君梧的修为再度增长。 如今他强行压下心口上的怒气,面上已经再也不能保持和煦温润的笑意。 他看了君梧一眼。 此子仍旧用疲赖的笑意看向自己。 仙官忽略太阳穴上跳动的神经。 他对赵国大将军吕步说道:“吕将军,若你能够少安毋躁。 贫道便松开钳制,可好?” 吕步双眼血丝遍布。 他如果是个孬种,也坐不到大将军的位置。 此时吕步双拳紧紧握着,简直要握出血来。 由于强大的内力压得他难以呼吸,吕步的鼻翼张大不住喷气。 却就是不肯说一个“好”字。 他如今在大夏国的殿堂之中,代表着的是赵国。 若他表现的软弱,则是告知天下,赵国是可欺之国。 就是为了赵国的威望,他也是宁死不肯示弱。 仙官再次叹了一口气。 知道这之间的梁子绝难揭过。 这时候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明黄的绸卷。 一抛之下,软布绸卷就飘飘荡荡地落在了赵国大将军吕步的面前。 用力巧妙,那绸卷上的字都显示在了吕步眼中。 这时候仙官才又叹了口气道:“来此处前,我特意先去了一次赵国都城。 赵国上下正在致哀之中,贫道不好过多打扰。 便只好直接寻到赵国君主。 好在赵皇明事理知大义。 听过贫道解释之后便知赵太子之事绝不能怪在越太子身上。 赵皇也怕吕将军出手莽撞,伤了两国和气。 这才书写诏书一份,让贫道拿了诏书立刻赶来。 好劝下吕将军不要做出错事,追悔不及。” 这番话说的虽然客套。 但是座中没有一个人是傻子。 赵国国君如何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放下丧子的仇恨。 更不会远在天边就确信越太子是无辜的。 说来说去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仙官运用自身的威势,强迫赵国国君写下这份诏书。 想那仙官是出世神仙一般的人物。 他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真不知道其原因。 难道仙官竟然是如此看中越太子君梧么? 不由得,另外三位太子心中都隐隐生出了嫉妒之意。 同为太子,甚至自身国力并不在越国之下。 为何仙官会偏心如此? 这小子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吕步涨红了面孔,将地上展开的黄色绸卷看清楚了之后。 才喘着粗气道:“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在下……” 之后的话他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了。 对嚣张跋扈的越太子认输,简直比让吕步去死还难。 但是有什么办法? 前有无上高人仙官袒护,后有自家圣上旨意。 他一个大将军也没有余力再争什么了。 仙官也从吕步面上读出了屈辱与无奈。 他内力一松,吕步便又能重新喘气。 吃力地从地上坐起,面上又羞又怒。低着头,一双眼睛不肯抬起。 仙官又是一扬袖子,另一封洁白的纸签轻轻落在了君梧面前。 这时候仙官又说道:“越太子,先前你说没有收到赵国君王的道歉便不能罢休。 其实在贫道离开之前,赵国国君还真的修书一份托贫道带来。 他知道这一番误会已起,少不了会有干戈。 赵国国君在书中已表达了歉意,还请越太子不要记在心上。 若是误了两国之好,那真是罪大莫及了。” 这一下更是让大殿中的人唏嘘不已。 赵国的国君新死了太子,正是最哀痛的时候。 却还要纡尊降贵,修书向别国太子道歉。 这样的行为,说他一个丧权辱国也不为过了。 当真不知道仙官在赵国施下了多大威压,才让赵国国君愿意行此低三下四之事。 听到最后,性子憨直的吕步眼中竟然血红,似有泪意。 他这样的男儿向来是流血不流泪。 若不是因为感受赵国的奇耻大辱,心中悲愤,又怎会有如今模样? 这时候夏天子叹息了一声。 这一个中年发福的男子又从高高的龙椅之上走了下来。 他伸出双手扶起坐在地上的赵国大将军,低声安慰道: “吕将军,事已至此便先去休息吧。” 吕将军血红着眼睛,始终低着头。 他自知在这大殿中多待一刻,便是给大赵国多一份耻辱。 吕步从地上拾起明黄色的绸布,恭恭敬敬地塞入怀中。 接着他向夏天子深深一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待他离开之后,大殿之中重回安静。 忽然君梧的声音再次突兀地响起道: “即是如此。赵国的事情本太子便不再过问。 至于欠我的三十万两银子,不能容你们一拖再拖。 明日早上若见不到银两,我便一家一家讨要。” 说罢他抬起头,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的不是任何一国太子。 君梧目光直指着的是突然闯入和了一摊稀泥的仙官。 第六十五章 大雾障目 夏天子的夏乾宫中,闹哄哄地乱了一整天。 最终在夏天子一顿安抚下终于人人各自回宫。 君梧也回到自己的寝宫。 这时候安静下来,万籁俱寂之下他才有机会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好好缕一遍。 虽然今日在大殿之上,仙官将一切事情都接在手中,和了一通稀泥了之。 但他知道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因为赵国太子是真的死了。 而必定有一个人怀着什么目的将他杀死。 并不能因为如今用盖子盖起来,就忽略了这样的事实。 到底赵太子的死会对谁有利呢? 他将今日大殿之中的人一一回忆了一遍。 他们的面孔上或有虚伪的伤痛,或有直截了当的暗喜。 但是似乎赵太子的死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利益可图。 难道会是仙官杀了赵太子么? 想到那个有些发福,但是出手毫阔的赵太子。 君梧心中还是暗暗摇头。 仙官的手段高强,武功已入化境。 无论他有什么样的目的,都不需要去杀赵太子。 就连赵国的君王都在仙官的压迫下写出丧权辱国的诏书。 他又何必为难一个武功一般,看不出什么精明之处的太子呢? 赵国不像大越那样“人丁单薄”。 就算是杀了赵国太子,大赵皇帝可以立刻再封一位太子。 这样的行为并无太多意义 与此同时,仙官来到圣礼学宫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君梧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恐怕这位仙官还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他想到几次试图激怒仙官而不得,对这位高人背后的目的也渐渐清晰。 或许他打的是监视自己,好让君梧无法一路遇强则强的注意。 但与此同时,君梧也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看来这仙官对他的真龙血裔还不够清楚,才会犯下一个天大的错误。 他大可抓住这个漏洞,寻机会重新找到提升的办法。 只要等到时机到来。 而第一步就是要彻底离开这个狭小的夏宫。 各种线索和想法在他的脑中乱挤成一团,也慢慢理成了一条逐渐清晰的计划。 这时候他双眼一睁,心中已经下了一个决定。 但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要再次刺探一下仙官的态度。 他过去已经三番五次试图激怒仙官,但此人狡猾至极,偏偏不上当。 既是如此,君梧决定找上门去挑衅。 他不信这仙官会做出仍由君梧打骂而不还手的行径。 只要他肯还手,便有可乘之机! 君梧心中主意已经打定。 他立刻起身,不惊动任何人便从自己的寝宫之中悄悄窜了出来。 认准放位置后,他便如鱼一般穿梭在夜色中。 这一次,他直接找上了仙官所住的宫室。 其实大夏国如今早就已经衰败。 虽然大夏皇宫极为宽阔,但是还能住人的宫室已经只剩下几间罢了。 仙官的身份又极为尊贵。 夏天子无法,只能将自己夏日避暑用的宫殿以最快的速度修整出来。 这才请仙官入住。 所以君梧要找到仙官的住所并不是一件难事。 夜色茫茫,春月娇羞地露出一个芽儿。 四周漆黑一片,君梧一脚踩落在夏宫的地面之上。 他并未想过要影藏身形。 因为凭借仙官的实力,就算君梧存心隐藏也是无用。 他落到院子之后,便一步一步向着正堂走去。 一片昏暗之中,一豆昏黄的灯光在堂中闪烁着。 这时候君梧朗声说道:“在下君梧,前来拜会仙官。” 一声过后,并没有任何人回答。 但是顷刻之间,君梧觉得四周像是起了大雾一般。 只一瞬间,他便看不清楚周围的景象。 君梧心头一跳,知道这位仙官到底是有真实本事。 自己这一遭或许忙莽撞了。 周围浓雾时薄时厚,将君梧困在其间。 他也是胆子奇大无比,在朦朦胧胧之中试着向先前看准的方位走去。 只是自己预估该走到了,前面却还是一片白茫茫的雾。 再向前走了一段路,前头的路却像是始终走不完一般。 预计会出现的墙面终究没有碰到。 君梧闭目,对自己内心问道:“我现在是什么状态?” 接着久违的界面在他的意识中弹开。 “姓名:君梧。 境界:中神境。 内力:三百五十年。 状态:困于迷魂锁雾中。” 君梧再次询问道:“迷魂锁雾是什么?如何破解?” 界面开始变化: “《迷魂锁雾》,上古流传的困身咒法。 可让人偏离目标。 对人无害,亦无破解之法。 困入咒法之后,只需要一直向前行进。 直到离施咒之人极远之后,咒法自然失效。” 君梧深吸一口气,知道仙官到底厉害。 他不想与自己正面冲突,便在君梧来临时候对自己施展这古怪咒法。 咒法因为对人无害,自然不会让君梧变得更强。 而君梧真想破开咒法,只要走到离他极远的地方便自然破解开来了。 这么一来,仙官只要不想见他,君梧便没法找上门来。 姜到底是老的辣。 君梧知道今晚要见到仙官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便索性沉住性子向前疾行。 说来也怪,他一路像是没有遇到一丝阻碍一般。 白雾茫茫之中,他虽然看不到周遭情形。 但是刚才的院落再如何大,他都应该已经碰到院墙了。 也不知急奔了多久,君梧都像是在一片宽阔的平地上行径一般。 终于,他看到周遭的雾气变得稀薄了一点。 周围的景色还是黑压压的花草树木,却不知道在哪里。 君梧心头一振,这被困在雾中的滋味并不太佳。 他索性更是加快速度,向前不断急奔。 周围雾气一丝一丝变淡。 终于他能将周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君梧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精致的小院子中。 这院子不如先前的宽阔,但是周围摆设都别具匠心。 显然是院子主人精心莳弄过的。 他正想立刻离开。 忽然听到有个女子的声音道:“是谁!” 听着声音竟然就是大夏国的公主。 这位公主说来有趣,容貌除了清秀再也找不到可以夸赞的话语。 君梧回忆这些日子,公主似乎一直都和其余的太子们一起。 但是此姝却是从不发一言,像是不存在一般。 就连君梧也经常忽略了她。 知道所处的是一个女子的宫阁。 君梧不想要生出是非。 他也不回答大夏公主的话,回头便要向外走去。 但是下一刻,君梧的双眼睁大了。 因为他发现大夏国的公主正站在他的身后,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一瞬间,君梧觉得毛骨悚然。 这位大夏国的公主之所以没有让君梧心生警惕。 是因为他一进大夏国之后,就已经从呼吸声中对所有人的武功作出判断。 夏天子和这位公主身上都是丝毫没有武功的人。 而如今,她却是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情况下突然出现在身后。 君梧难以压制心中的兴奋之情,喃喃自语道:“有趣的女人。” 君梧感觉到自己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条明路。 若是他能抓住眼前的线索,或许什么天老也不再能威胁到自己。 第六十六章 信息量太大不知如何取名 君梧因为仙官的迷魂锁雾咒法,不小心误闯了了夏国公主的庭院。 这位容貌普通的公主平日里并不惹人注意。 君梧本想着立刻离开,少惹是非。 但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一回头就见身后站着夏公主。 君梧心头一震,与此同时夏公主的面色也是极度震惊。 她就像是看到了魔鬼一般看向君梧。 本来就不言不语的她,此时此刻竟是在不住颤抖。 君梧立刻想要伸手去钳制住这位公主。 但是更令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以君梧的武功,竟然没有能抓住这位弱不禁风的公主。 事实上,公主从他面前消失了! 哪怕是仙官这样强悍之人,轻功身法已经强到能够从天而降。 但是仍旧是有迹可循。 而夏公主这个看似毫无内力的姑娘,竟然平白在他面前消失。 人世之间会有这么强的轻功吗? 君梧心脏噗噗直跳,似乎一个从未窥探过的世界在他面前打开了大门。 君梧立刻回头,就见到夏公主正匆匆忙忙地向宫中跑去。 她逃跑的姿势跌跌撞撞,毫无身法。 显然这位姑娘是真的毫不会武功。 君梧足下有如弹射一般飞身向前。 这一次他一把抓住了夏公主的后颈。 这个女子身子柔弱纤细,脖颈像是一用力就会被人折断一般。 君梧手掌硕大,一把将夏公主拉向自己。 夏公主面色苍白,此刻眼中有盈盈泪意,真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般。 但是君梧绝对不会忽视她两次在自己面前平白消失的事实。 他手上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夏公主逃脱,也不至于伤到了她。 夏公主一开始还在挣扎,过了一会像是极度失望一般不再乱动了。 君梧一双眼睛锋利无比地看向她,问道:“你会缩地神行之术?” 夏公主一愣,看向君梧的眼神一片迷茫。 但是她立刻醒悟过来,接着倔强地扭头一言不发。 君梧将她牢牢箍住之后,此女并未再从他眼中消失。 而从她一瞬即逝的眼神来看,或许让她凭空消失的确实不是什么缩地神行之术。 这时候公主忽然抬头看向她,一改过去怯懦的神情,反而发问道: “不知越太子半夜闯入,又对本公主施以暴力。 是凭得那条律法?” 这位公主说的没错。 君梧确实是自己暗夜中闯入了夏公主的宫阁。 而他出手抓住公主,也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道理。 君梧并不因为这样的斥责就馁了气势。 他压低了嗓音道:“将你秘密说出来,我自然会饶了你。” 夏公主却是面孔一翻道:“我只是弱女子一个,就算有些秘密又怎么敌得过大越太子您呢?” 说罢她双眼中露出玩味的笑容道:“要不这样,越太子您把身上的秘密告知本公主。 那么本公主也将自身的秘密告诉太子殿下,如何?” 君梧心中明白,那个怯懦沉默,一言不发的模样都是这位夏公主的伪装。 现在这个敢于对自己咄咄逼人的模样才是真实的她。 君梧还待说两句,这时忽然听到夏宫上空传来接连不停的钟声。 不出片刻,君梧与夏公主又清晰地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靠传音入密进入众人的耳中,发声之人并不在近前。 但是声音的主人大家都已认识,那就是刚千里迢迢从赵国赶回来的仙官。 此刻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到隐隐薄怒:“所有人立刻赶到夏乾宫——” 仙官发话,夏宫中的人没有敢违拗的。 立时之间,几位太子都匆匆停下手中事务,整装向夏乾宫赶去。 君梧知道仙官半夜发声,必然出了大事。 他看了一眼夏公主,忽然撤了掐住她脖子的手掌,改而从身后扭住公主的手臂。 夏公主人生的瘦弱,手臂纤细像是一折就断。 他被君梧扭住手臂后,面上没有慌乱,只是深深看了君梧一眼。 君梧提气便拘着夏公主一起在半空中飞奔。 等到了夏乾宫之后,愁眉不展的夏天子和脸上蒙着薄怒的仙官都站着。 而他们面前却躺着一个人。 君梧一眼就看出是人而不是尸体,因为他的眼珠还能动弹。 就见这个人赤@身~衤。果体,身上一丝不挂。 唇上有两撇胡须,本来的疲赖神色都被痛苦替换。 这人竟然是就是韩太子云鹤! 他三十岁年纪,已在圣礼学宫多年。 平日里左拥右抱从不避讳。 谁能想到今天的他竟然是满面痛苦,甚至赤@身¥衤果体地躺在担架上。 这样的狼狈,是人都无法承受。 紧接着,崇志武和年纪幼小的景阳也匆匆赶到。 当他们看到云鹤的时候都吃大吃一惊。 接着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仙官身上。 仙官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怒气,道:“在这圣礼学宫之中,有一人心思歹毒想要搅乱天下。 前阵子赵太子鲁滨暴毙,今日云鹤又惨遭毒手。 本来旁人的事贫道无需干涉。 但是既然接连在我眼皮底下发生,那就是不把贫道放在眼中了。 说吧,对云鹤动手的人到底是谁!” 最后一句话声音虽然不如何响亮,却像是在众人心中打了一记绽雷一般。 崇志武皱眉半天,才开口道:“敢问仙官,云鹤兄他是着了什么道?” 仙官怒吸了一口气道:“云鹤他不知中了什么奇毒,如今全身瘫痪无法起身。”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都直直看向了君梧。 还是年纪幼小藏不住话的景阳问道: “我曾听几位哥哥说过,越太子手上有一柄宝剑唤做寒沉香。 抽出宝剑便能令人中毒,中毒状况与此一模一样。” 说罢他畏惧地看了君梧一眼,小声呢喃道:“会不会就是越太子所为。” 其实他所说的话,人人心中都知道。 甚至此刻夏乾宫中,绝大部分人都在怀疑君梧。 在众人的目光下,君梧面色仍旧沉静如水,没有一丝解释的意思。 甚至他始终在身后扭着夏公主的手臂。 在旁人眼里,倒像是君梧搂着依偎在他怀中的公主一般。 在压抑的沉默之后,仙官终于开口说道:“这事断不是越太子君梧所为。 你们只要信我便罢。” 第六十七章 出其不意的人证 面对着躺在担架上狼狈不堪的云鹤。 所有人都陷入了兔死狐悲的沉默之中。 谁能想到,这时候仙官却说道: “这事断不是越太子君梧所为。 你们只要信我便罢。” 一时之间,有人暗暗吸气,有人握紧了拳头。 大家心中都是一个念头:这位仙官竟然是偏袒至斯。 如今的情形明摆着的,能以这种手法伤了云鹤的除了君梧再无别人。 崇志武眉头紧紧皱着,一直以来他对仙官极其仰慕。 更觉得凭自己的资质,只要仙官一接触自己便会对他由衷喜爱。 因为他是那个拥有真龙血裔的人啊! 但是事与愿违,自从仙官在前不久担任了圣礼学宫的山长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后来传出仙官要亲去大越太子大典,好将越太子君梧正是收入学宫。 崇志武心中自然有恨。 但他知道这是仙官还没来得及发现自己的长处。 所以他特地鼓动其他太子,向君梧送出贺礼。 这其实是为了给仙官做足面子。 之后听闻君梧在大殿之上出言不逊,崇志武更是心头狂喜。 虽然不知道为何越太子会是一个草包,但这正是他崇志武的机会。 接着他又鼓动其余几位太子,想要用手下人马困住君梧。 为仙官出一口恶气。 只可惜仙官没有等到,却等到了一个桀骜不驯的越太子。 崇志武也没有弄懂为何自己万人的队伍,会败在君梧两百余人的手中。 更想不到的时候,之后接连发生的事情,都是仙官处处偏袒这个君梧。 为了他甚至弹压大赵君王,写出丧权辱国的求和书信。 难道君梧是仙官的私生子不成? 崇志武不惮要用恶意揣测君梧。 他越想越恨,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不知仙官如何断定此时与越太子无关? 看云鹤兄受伤的情形,分明就是中了寒沉香的毒啊。” 仙官听了这话,面色寒冷地哼了一声。 崇志武立刻觉得心头狂跳,一双膝盖都失去了站下去的力气。 对于仙官来说,如今的心情自然不会好。 他受了魔尊的托付,千里迢迢地来到夏天子处。 纡尊降贵的暗示夏天子,这才成为了圣礼学宫的山长。 之所以如此多事,就是为了能够不着痕迹的接近君梧这小子。 本来事情应该不难,以山长的身份对君梧多加照顾点拨。 他一个黄口孺子自会对自己服服帖帖。 若是能将师徒的名分定下来,今后自然要君梧向东就向东。 要君梧向西他也不敢偏上一偏。 更甚者可以在教导他武功的时候稍稍动些手脚。 让他走火入魔或是经脉壅塞。 七八十年后他作为一个庸手肉体消亡,那么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但仙官绝没有算到君梧竟然像是扫把星一般。 若单单是个桀骜不驯的青年,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 仙官自然有涵养和他虚与委蛇。 但是他一到圣礼学宫,便发生赵太子暴死的事端。 仙官不怕赵国,却怕赵国派高手来惩罚君梧。 那么就会生生成就了这小儿。 仙官向来是出世神仙,却为了君梧去同尘世的君王说话。 本以为这桩事情已经压下,谁知道又有韩太子突然中毒。 仙官只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百年多来都未体会过这样怒气难压的情形了。 最终他还是将怒去收住,弯下腰问云鹤道: “你到底是如何中毒的。说给大家听听。” 仙官的话,云鹤即使瘫了也不敢不答。 他极其努力的说道: “学……学生在同……家姬饮酒……忽……忽然便如此了……” 这时候的崇志武立刻说道: “这难道还不是寒沉香么? 寒沉香之毒天下无人能解。只要抽剑出鞘,闻者立刻中毒。 天下还有谁能夺了越太子的寒沉香行此毒事吗?” 说罢他狠狠地瞪向君梧,面色中满是刻毒。 仙官也是深吸了口气。 这个时候连他自己也有些怀疑会不会真的是君梧所为。 后半夜的时候,君梧曾来找过他。 当时他用迷魂锁雾将君梧引开。 但是云鹤与他那些姬妾却是在上半夜中毒,并非没有可能。 仙官不由用怀疑地眼光上下打量君梧,心中默道:可恶! 接着他又深吸一口气道:“贫道还是那句话。 此事绝不是越太子君梧所为。若是信任贫道,今日就此作罢。 到时候贫道自会将这里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说罢他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瞪向众人。 将人人都吓得一缩。 仙官都说了这样的话,崇志武与景阳自然无话再说。 可偏偏一直显得胆小老实的夏天子却是又走出一步。 他小心斟酌字句,但坚定地说道:“仙官所言确有其道理。 但是韩太子如今这个模样,实在不能不报知韩国君主啊。” 说罢他从身上脱下一身外袍,小心翼翼地披在韩太子的身上,将他尴尬的身体挡住。 接着又道:“韩国与赵国的太子接连在这里受损。朕难辞其咎。 只是若不将实情立刻告知韩国,恐要动摇韩国的国本啊!” 仙官听了这话眉头一皱,他知道夏天子所说句句在理。 但若是这个时候将韩国人引来,自己又要多一层麻烦。 仙官道:“你既然坚决如此,贫道也不阻拦。 只是事情原委不可轻易落在哪一个太子头上。” 他的话又是引起众人不忿。 说穿了,仙官的话句句都是在偏袒君梧。 一直看着老实的夏天子终于面孔一板,道:“朕只会实话实说。 其中缘由任人推断。便说是朕害得他,只要证据十足,朕也认得!” 显然是他这个泥人也动了土性子。 仙官听了这话眉头皱地更深,一只手虚握着像是动了真怒。 他已是半步神仙,何时能容忍一个常人在自己面前再三置喙。 就算他是夏天子——天下名义上的主人也不行! 正在这时候,一个娇柔的声音忽然响起。 “本公主作证,越太子君梧并未谋害韩太子云鹤。” 所有人立刻看向那个声音的主人。 就见夏公主此时柔柔地依偎在君梧的怀中。 而她脸色羞红,盈盈带着小女儿的情态对夏天子道: “今天夜里,他……越太子君梧一直和我在一起。 咱两没有分开过,他自然不会出去害人。” 第六十八章 口干舌燥 眼看着憨直的夏天子出言顶撞仙官。 而仙官也已经虚握起手掌。 夏公主忽然高声道:“本公主作证,越太子君梧并未谋害韩太子云鹤。” 并羞涩地说她一整晚都同君梧在一起。 夏公主这话,让夏乾宫中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包括君梧自己。 最震惊的还是夏天子。 他一双小眼睛瞪到最大,看向女儿道:“蕴儿,你……你不可乱说!” 夏公主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 她自认整个晚上都和君梧在一起,这岂不是要毁了自身的名节吗? 也难怪夏天子会如此震惊。 他只有公主这一个子嗣,当然是爱若珍宝。 夏公主对夏天子点了点头,才又红着脸道: “这事我本不该说。但事关越太子清白。” 说罢她充满眷恋地半回了头,看向君梧坚毅冷漠的面庞。 这才又羞涩地低下了头继续说道: “我知一旦开口意味着什么。 天下女儿,最重的就是名节。 可我也不能自私看着越太子背上不白之冤。” 所有人这个时候都已经馁了气势。 确实,这个女子以公主之尊,愿意用名节担保。 任谁也不能再说出怀疑的话。 仙官直到这个时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本已经虚张的手掌也终于放了下来。 不论事实是什么,只要有人能站出来证明君梧的清白就可以了。 他微笑着对夏公主点了点头,心中默道:是个聪明识大体的女孩。 事已至此,没有人再出言怀疑是君梧出手的。 就连夏天子也萎了一般,一张圆脸上满是愁苦。 仙官也恢复了从容,对众人说道:“事已至此,大家都回去吧。 还是那句话,贫道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 其余的人都已经将此事放下。 只有崇志武还是紧紧握着双拳。 他最终忍不住道:“仙官,难道就让云鹤兄这么不明不白的受罪么? 学生所见,该立刻告知韩国,让他们派人来接韩太子回国!” 仙官怒气再起,但他也知道不让韩国人知道他们的太子已经瘫痪也是不可能。 他正要斥责崇志武。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不需要。”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向说话的君梧。 崇志武冷笑着问道:“怎么,越太子被这么多人眷顾仍不知足。 现在想说什么自露马脚的话吗?” 君梧看着他,问道:“先前你说寒沉香的毒无人可解是吗?” 崇志武毫不气弱,回怼道:“你自己的剑,你还不知道吗?” 君梧点头道:“好。那我三天内让韩太子可以重新下床走路。 那就证明了韩太子所中之毒不是寒沉香。 而下毒之人更加不会是本太子。” 众人都是不可思议地看向君梧,不知道他应何敢说出这样的大话。 只有仙官知道君梧身有真龙血裔,说不定还真能办得到。 崇志武笑了,问道:“若是办不到呢?” 君梧道:“那就告知韩国,咱们战场上见。” 崇志武道:“一言为定!” 君梧不再说话,带着夏公主便径直向外走去。 就像夏天子所说的一样,这件事情终究无法向韩国隐瞒。 君梧虽然处处挑衅仙官,太不是因为鲁莽。 而是为了能激怒他,从而骗得无上修为。 只是韩国太子瘫痪这件事情,若是仙官弹压不得。 那必定会引得韩国向大越发兵。 虽然这两国终有一天要在兵戎相见,但不是眼下。 为了让越国拥有最后一段休养生息,储备力量的时刻。 君梧必定要将韩太子的事情摆平。 他一路扭着夏公主回到自己寝宫之中。 叶延和刘锦见到太子竟然扭着一个姑娘,都是惊奇不已。 当他们知道这就是夏公主之后,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君梧看向他们二人,最终叹了口气到:“要你们两个看住夏公主恐怕不行。” 刘锦与叶延面上又是一阵尴尬。 最终君梧道:“有没有枷锁铁链。” 刘锦立刻道:“有的,有的!” 君梧点头道:“很好。将她锁起来。” 看到夏公主冰冷的眼神,他又补充道:“再垫些枕头,别伤了她肌肤。 让蕊心侍奉着公主,不能让公主受委屈。” 夏公主冷笑道:“越太子是为了感激我救了你一回吗?” 君梧道:“你要救的是你父皇,何尝是我?” 夏公主无话可说,淡淡地看向君梧。 而君梧已经不再理睬这位古怪的公主。 他命刘锦和叶延立刻准备各色锅具药材。 众人齐声领命而去。 原来君梧竟然是要炼丹。 都说丹药同途,君梧已经是炼丹的绝顶高手。 心中《丹图总纲》早已融会贯通。 虽然君梧不知道韩太子云鹤中的是什么毒。但只要不是寒沉香这样无药可解的毒就还有机会。 他试着用清解药物解毒,再用温和养神的药物补身。 那么云鹤必定能恢复,说不定身子还会比过去更加强健。 事不宜迟,待刘锦、叶延赶紧搬来各色药物之后,他便投入到了炼制丹药之中。 一个大屋之内,除了君梧挥汗如雨,全神贯注的熬制药物。 还有刘锦与叶延看守着被枷锁拷着的夏公主。 再兼一个蕊心小心翼翼的从旁服侍。 夏公主是个聪慧的女子,她一见到君梧的行事,便猜到了越太子的打算。 她虽然不会武功,但是稍微懂一些医理。 看着君梧全神贯注地将一位一位药材投入道锅中。 夏公主也在心中默默猜测着药物的作用。 本来对医理一知半解的她,竟然像是突然被人点通了一般。 君梧一刻不停的熬制药剂,夏公主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 屋中越来越炎热,君梧出了一身汗。 他嫌弃衣服黏在身上,便将上身衣服扯破扔在一边。 顿时一身纠结的肌肉便露了出来。 小侍女蕊心见状低呼一声,害羞地低下了头。 而夏公主也是面上一红。 但是她立刻摆正了心态,仍旧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君梧。 丹药仍旧在熬制,夏公主的心也很快静了下来。 只是屋中火烧的极旺,所有人都觉得口干舌燥,难以忍耐。 第六十九章 太子对决 君梧当日在夏乾宫中做出允诺,三日内要让云鹤重新下地。 其实他如今炼丹技艺高超,手边材料又极其丰富。 不出两日便快要将淸解与温补的两颗丹药炼制成了。 与此同时,大夏国的公主竟然也被他就此软禁了两整天。 一国公主在男子处过了一夜,便是名节尽毁。 夏天子自然是几次三番派人来招公主回去。 但君梧都是粗暴的回绝。 只让夏天子心中焦急不已。 而夏公主本人呢,一开始也试图用言语相激,好让君梧放了他。 只可惜君梧像是一块顽石一般,无论夏公主哀求还是讥讽都无任何作用。 夏公主在君梧处过夜的事情自然瞒不住别人。 此刻在崇志武的寝宫之中,就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还有些懵懂的景阳,而他则是看着面目满是愤怒的崇志武。 “嘭!”崇志武一个拳头砸在桌面上道:“君梧此人欺人太甚。 夏公主在君梧那里过了两夜,我若再娶回来岂不是要受天下人嗤笑。” 景阳眨了眨眼睛,问道:“崇大哥,我看你平日并不怎么喜欢夏公主。 怎的却要娶她为妻么?” 景阳没有说出口的是,崇志武非但没有表现出过对夏公主的一丝喜爱。 他们这些太子党平日里言谈之间,也经常将容貌寻常的夏公主当做取笑对象。 崇志武自己寝宫中还藏着几名娇妾,容貌妖娆都远在夏公主之上。 崇志武这时候冷笑一声道:“这其中的道理,你一个孩子自然不懂。” 崇志武确实对夏公主没有一丝情意,但她是自己必娶之人。 只因为夏公主是夏天子唯一的子嗣。 所以娶了夏公主,那么后继无人的夏天子只有将他的皇位禅让给自己。 从今往后,吴国便可以名正言顺的问鼎天下。 他原来还提防其余几名太子也会打这主意。 好在几人都算识趣,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夏公主展开追求。 崇志武便也不再着急。 只要再过几年夏公主的年纪大了,夏天子必须为她择婿。 这天下除了他这个真龙血裔以外,还有谁适合做天下的主人? 可是如今夏公主做出这等丑事,要他如何能将这个贱货娶回家? 她还在夏乾宫中说出那样不堪入目的话语,当时就要将崇志武活活气死。 最终崇志武又道:“如今的情形不明,但我总觉得仙官一直在包庇君梧。” 景阳连忙赞同道:“是啊,他一来就连死伤二位哥哥。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崇志武面色凝重地点头道:“要我说,君梧此子心怀鬼胎。 他到礼学宫怕是想要把我们一个一个都杀死。” 景阳听了这话一惊,哆嗦道:“崇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崇志武将目光投向远方,道:“他或许以为用这个方式就能让天下大乱。 他们越国一向野心不小。当年越太祖就是靠造反坐上皇座。” 景阳愁眉苦脸道:“崇大哥你就好了,你是真龙血裔之身,自不用怕他。 而我该怎么办!” 崇志武一笑道:“不用担心。我这就去会会他。 与其等他杀上门,不如我主动去找他! 说不得以其之道反治其身。”说罢面孔上露出自得的笑容。 景阳担心道:“崇大哥你千万要小心他那柄寒沉香,云鹤大哥就是栽在他的手上。” 崇志武笑道:“怕什么。我都不担心。” 景阳跷起大拇指道:“那是,崇大哥真龙血裔不死之身。 小弟我等你凯旋而归的消息!” 崇志武站起身子道:“捡日不如撞日,你就等着我将那家伙的头颅带来!” 景阳追着说道:“崇大哥你多带些人马,确保万无一失!” 崇志武却笑道:“我一人就够了。人多了到那里还不知道会撞上什么丑事呢!” 说罢蔑视地一哼。 在景阳的奉承之下,崇志武提起一口宝剑就向外走去。 此时天气渐渐回暖,崇志武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他敞开了领口直奔向君梧地寝宫。 当他一脚踢开大门的时候,发现屋中热火朝天。 君梧似乎在用一口大锅熬煮着什么。 而更奇的是夏公主竟然被枷锁困着待在一边。 崇志武面上更为恼怒,对夏公主道: “没想到你平日里看上去清汤寡水毫无味道。 却是喜欢这种调调!” 被枷锁拷着的夏公主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接着便像是明白了崇志武的意思。 她一张苍白的面孔立时气的血红。 君梧在抬头看过崇志武一眼之后,便道:“滚!” 他此刻正在炼药的结尾,最需要全神贯注。 崇志武忽然硬闯,当真是晦气。 崇志武听了这话,气笑了道:“今日本太子就是要来杀你的!” 说罢他不再啰嗦,挥剑就君梧斩去。 要说崇志武的武功也算是不弱了,剑风所向极为凌厉。 但是君梧并不抬头,只是随手一挥。 手中一把废弃的药渣便如飞蝗箭一般脱手而出。 崇志武连忙回剑来挡,却哪里还来得及。 下一刻他就见到胸前染开几多血花。 以君梧的内力,伤口自然极深,崇志武恐怕是没有活命了。 君梧将全副心思都放在炼药之上,过了一会他抬头却看到崇志武并未倒下。 他像是在努力运功一般将深深扎入胸口的药渣挤了出来。 待药渣尽数排出体外之后,崇志武身上的伤口竟然奇迹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直到这个时候,君梧才多看了他一眼,道:“有趣。” 崇志武冷笑道:“越国以武立国,越太子果然是青出于蓝。 只可惜你却是遇到了我,真龙血裔!” 君梧笑道:“哦?这么巧?” 崇志武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怒道:“就算你武功了得,也杀不了我这个天命之人!” 说罢他又一次向君梧急冲而来。 这一次的崇志武心中有了防备,一口宝剑更是将周身护得一丝不漏。 此刻的崇志武就算再蠢,也已经知道君梧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但这又如何? 君梧只是血肉凡胎,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胜过他这样被上天眷顾之人。 从小开始,他就被发现了肉身不会感到痛觉,受再重的的伤也能自动愈合。 父皇惊喜若狂,说他这是真龙血裔。 之后崇志武习武也是一日千里,甚至比许多青年高手还要厉害。 这就更加坐实了他是真龙血裔的事实。 从此之后,崇志武自知身上担负着统一天下的大任,更是一日不敢放松。 他受命于天,自然不是普通人可以阻止的。 此刻的崇志武双眼血红,一心要靠着不死之身将君梧给拖死。 而君梧也是盖上锅盖,一口吹熄炉火。 他抬起头来对崇志武道:“轮到你了。” 第七十章 保护性低调 崇志武听到君梧的话,看到他冰冷的眼神,心中一撞。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反而嗤笑道:“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他又是挺剑冲了过来。 但是君梧却是随手接过刘锦送上的剑。 他自从精通了悲辛十三式之后,旁人的剑法在他眼中都像是猴子跳舞一般。 利落出剑,崇志武先发却没能先至。 他双眼突出,眼看着胸口被君梧一剑刺中。 伤口极小,但是极深,直将心脉割断。 君梧收剑,见到伤口流出一线鲜血。 而崇志武也能清晰地感到尖锐之物刺穿了他的身体。 但是他没有痛觉,当君梧的剑收回之后,他的伤口也迅速愈合了。 这时候崇志武嘲弄道:“看到了么?你是无法赢过天意的。” 君梧却问道:“只能挨打的天意?” 崇志武面色一僵,接着又恼羞成怒道:“你先杀了我在说罢!” 接着又要再向前急冲。 只可惜君梧快到极致的剑再次制止了他。 屋中银光一闪,君梧一改剑招。 这次崇志武从胸膛到肚子都被君梧的剑划开, 肠子几乎要从他的肚子里划出来。 这一幕实在太过恐怖,蕊心尖叫着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而崇志武倒是也够冷静。 他用手托了一托快要滑落出来的肚肠。 接着伤口又一次迅速愈合了。 崇志武呵呵冷笑,面色像是疯癫了一般道:“怎么样?害怕了吗?” 君梧尚未回答,忽然却有一个冷静的女子声音道: “他应该也是异星。天赋或许就是快速愈合。 没用的,你用常规方式杀不了他。” 原来说话的正是一直被囚禁着的夏公主。 她一直在大屋之中观察着二人拼斗。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开口说话。 君梧看了她一眼道:“崇志武也是异星? 那么你也是了!” 夏公主一愣,面色立刻惨白。 没想到她因崇志武的古怪情形而震惊,却口误让君梧察觉了自己的秘密。 君梧甩着剑花像是在挑逗崇志武。 而崇志武却是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抵抗君梧信手的攻击。 君梧再次问道:“异星是什么武功?” 夏公主一迟疑,才道:“异星不是武功,而是天赋。 无法修习,与生俱来。 天下异星天赋各自不同。 平日与常人并无差别,若不遇上觉难知道。” 夏公主见他听了自己的话沉默不语,还当君梧已经怕了。 却不知此刻的君梧已经调开了脑海中的界面。 在询问过后,他已经知道异星的情况确实与夏公主所说的一样。 但是君梧又发了一个问题: “异星所有的异能可否为我所用?” 界面果然又弹出新的文字: “建议激活《吸星渡异》大法至满级。” 君梧双眼一亮,忙道:“激活。” 就见界面又变为: “《吸星渡异》大法。传承已无出处。 使用此法,异星可主动将自身异能引到他人身上。 若异星并非出自本心渡出异能,则会因为波动不稳而失败。 甚至反噬其主。” 君梧嗤了一声,心道:“还要异星自愿。这就有些麻烦了。” 但无论如何,他心中一个模糊的念头变得慢慢清晰。 或许有一种新的方法,能让自己继续变得更强。 甚至于最终能够凌驾于仙官等人之上。 他再看向崇志武。 此人拥有的异能是快速愈合。 说来这异能本来不错,但他自己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不死之身。 再说要崇志武自愿将异能渡给自己,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这人极其危险,留着反而成为隐患。 虽然是吴国太子,但也留不得了。 君梧心中主意已定,便不再同他戏耍。 他忽然一剑挥去,剑刃锋锐无比,竟然将他一条胳膊直接斩落了下来。 随着胳膊跌落,崇志武手中的剑也掉落了下来。 他霎时之间变的脸色惨白。 君梧毫不犹豫抄起地上的剑,将断臂一勾便激射而出。 下一刻崇志武的一条胳膊就被他自己的剑给钉在南墙之上。 接着君梧也不回头,只道:“剑来!” 刘锦二话不说,又将自己的佩剑抛向君梧。 君梧左手反抓住佩剑,右手斩落了崇志武的另一条胳膊。 左手剑被当作飞剑抛出,又将另一条胳膊钉在北墙之上。 这时候崇志武连失两条胳膊,人几欲疯狂。 他已经没有了再战的能力,似乎要发疯一般来扑咬君梧。 崇志武看上去像是发狂的野兽。 而君梧也冷静的不像是正常人。 他一剑向崇志武下盘斩去。 瞬间两条腿同时段落。 崇志武双眼圆瞪,身体向下摔落。 一瞬之间,崇志武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倾倒。 但是下一刻,绝望的情绪就让他发出野兽一般的哀号。 君梧腿一踢,崇志武的腿便分撞在两个角落里。 刘锦和叶延此时已经冷静下来。 他们一人抄起一柄长剑,追向崇志武的两条腿。 接着二人都极其麻利地用手中长剑把两条腿都钉在角落里。 君梧再挥一剑,挑破崇志武的胸膛。 一颗勃勃跳动的心脏被他串在君梧地剑身之上。 崇志武双眼还暴突而出,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心脏。 接着君梧就用剑尖割开他的脖子。 头颅飞出,直撞向墙壁。 接着君梧又把手中的剑飞出。 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就和崇志武的头颅给钉在了一起。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屋中所有人都屏息静气。 除了蕊心躲在一角背过身去不住战栗,大家都紧紧盯着崇志武。 他已经被大卸八块,生命之光也在他被割开的尸身上迅速流失。 血水流淌一地,最终慢慢凝结干枯。 屋子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显然崇志武彻底活不转来了。 这个骄傲的太子,竟然就这样被人分了。 君梧吩咐道:“分开来,烧了。” 刘锦和叶延都清醒了过来。 自从跟了君梧之后,处理尸体已经是家常便饭。 而蕊心也不再需要吩咐,忙去挑了水来洒扫血迹。 被囚禁着的公主深深喘息,面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切。 对她来说,此刻就如同世界崩塌了一般。 并不是因为她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而是因为她终于确信一件事情:异星是可以被战胜的。 夏公主用恐惧的眼神看向君梧,压抑这声音中的颤抖问道: “你到底是谁?” 第七十一章 乐极生悲 崇志武以离奇的方式死在了君梧手中。 这让始终被囚禁着的夏公主心襟巨震。 和崇志武一样,过去的夏公主以为异星是上天赠送的礼物。 具有异星能力的人被上天眷顾,原就该处处立于不败之地。 当她在自己花园中撞到君梧之时,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异星似乎没那么管用了。 惊愕之下还被君梧给软禁了起来。 之后发现吴太子崇志武同为异星,能让伤口快速愈合。 即使如此,还是被越太子君梧给杀死。 那么败在君梧手下,或许并不是因为自己太弱了。 她不由自主的发问:“你到底是谁?” 君梧看了她一眼才道:“我是真龙血裔。” 在夏公主吃惊不已的神色中,君梧又道:“解了她的枷锁。咱们去治病。” 说罢便拿了刚炼制好的两颗丹药,重新在后扭着夏公主的胳膊向韩太子的寝宫走去。 君梧不会忘记这位公主似乎有缩地神行的异星,若不是强行钳制,下一刻她便有可能不见。 待到韩太子云鹤的寝宫中,却发现仙官和夏天子竟然都在。 夏天子面容上充满疲倦,显然已经亲自陪了几晚。 他见到君梧竟然把他几日不曾归寝宫的女儿也一同带来。 更是恼地快要背过气去。 仙官则是紧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心中正为今后如何压服韩国做筹谋。 甚至年纪最小的景阳也在,因为今天是君梧说好要治好云鹤的日子。 他一晚上没等到崇志武回来,心中忐忑不安。 如今看到神定气闲的君梧更是骇怕。 双眼在君梧的身后直瞟,寻找着崇志武的身影。 直到接触了君梧冰冷的眼神,这才吓得一缩。 最惨的还是始终躺在床榻上的韩太子云鹤了。 此时的他心中已经一片绝望。 不论父皇会不会派兵来为他出头,他这个太子已经算是完了。 本来他年过三十还不得回国,就是因为父皇更喜欢他那几个弟弟。 如今他瘫痪之后更是没有二话,必定会更换储君。 虽然云鹤瘫痪的消息还被压制着没有发往韩国。 但是他的心已经一刻冷过一刻。 待到新太子上位,他一个废人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平日里神色疲懒的云鹤,此刻只是目光发直地看着屋顶。 直到君梧进入,他的眼珠才稍微动了一动,接着又重新回到木然。 耳听的仙官问道:“你可将解药带来了?” 接着又听到似是越太子君梧的声音道:“带来了。” 接着便有人捏开了云鹤的嘴唇。 此刻云鹤早就觉得口干舌燥,偏偏下人这些日子连水都不送一口。 像是把他这太子当做已死之人。 一刻药丸滑入他的嘴中。 云鹤心想:最好是毒药,彻底死了干净! 说罢他强行将这药丸一口咽下。 药丸撕拉着喉管吞入腹中,接着他便觉出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直叫。 云鹤心中一惊,道:“这是要死了还是好了?” 接着屋中众人都是一起皱眉掩鼻。 原来是云鹤在床榻上出了一通黄白之物。 夏天子大喜,对着外头疾呼:“来人!侍奉韩太子沐浴更衣。快换干净床褥来!” 接着又道:“再将窗户都打开!” 仙官也是高兴,因为他眼看着云鹤在排出秽之后手脚都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这么一来,他就不需要再劳神威胁韩国了。 虽然他贵为仙官,但是要接连弹压几个国家也是有些麻烦。 接着仙官又看向了君梧,心中暗叹:“到底是真龙血裔,竟然在丹药之道也是这样强劲。” 云鹤虽然身体极度虚弱,而且以太子之尊在床上泄下污秽之物。 但是心中却是又惊又喜。 因为他分明的感到手脚已经可以动弹,那么自己的太子之位暂时又能保住了! 他此刻异常庆幸仙官将报讯这件事情给压住。 否则的话一来一去,他的太子之位或许还有转折。 消失一段时间的仆人重又变得勤快起来。 麻利地替云鹤换过衣物床褥,又用湿布擦过身子。 这时候云鹤身上不住地出汗,君梧才道:“还没有完。” 说罢又将一刻药丸塞入云鹤的口中。 这一次云鹤是急不可耐的将药丸咽下,生怕时间晚了便不给他了。 这一刻,云鹤只觉得身体上无端的燥热终于得到缓解。 整个人都觉得舒泰无比。 他曾经纵情声色,身子本来就有些虚亏。 服下丹药之后甚至觉得比过去还要精神了不少。 至此,云鹤知道自己大好了。 更重要的是,多舛的命运也被重新拉回了正轨。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刻的云鹤眼中却是隐隐有了泪意。 他身上换了干净的中衣,对着君梧缓缓就要下拜。 云鹤也曾以为自己是被君梧所害,甚至对他充满了恨意。 但正像那日君梧所说,寒沉香之毒天下无人能解。 若是可解,那么必定不是寒沉香。 自然也不是君梧害地他了。 越太子君梧特意研制解药虽然是为了自证清白,但又何尝不是为了救他? 云鹤作为一个闲散太子,并不被父皇喜爱。 他向来没太多野心,过去对君梧也无特殊敌意。 只不过是跟着崇志武瞎胡闹罢了。 如今的他,却是对君梧充满了敬意。 他缓缓对君梧拜了一拜,君梧也是坦然受之。 这时候仙官抚着胡须笑呵呵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眼看不需要自己去弹压韩国,仙官自然乐得开心。 甚至将什么“誓要追查出真相”的话都忘了。 夏天子也是露出微笑。 要不是自己的女儿始终同君梧依偎在一起,他或许要更高兴一些。 只有一个景阳念念不忘他那崇大哥。 在这乐成一团的气氛下,景阳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就不知这等喜事,崇大哥去了哪里? 他若见到也必然要替韩大哥高兴。” 说罢身子缩了一缩,一双眼睛看向君梧。 这时候君梧却是挑起唇角笑了。 他如毒蛇一般的目光锁住景阳,道: “他已被我杀了。” 第七十二章 史上最强演技派 眼看着韩太子云鹤终于恢复,甚至已经能对君梧下拜。 屋中之人都是心中大喜。 只有景阳不放心地询问崇志武下落。 谁能料到,君梧却说崇志武被他杀了。 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 景阳怒道:“怎么可能! 崇大哥是真龙血裔,我亲眼见识过他的天赋! 你这贼子怎么能杀的了他?” 君梧却是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你自可以去寻找你的崇大哥去。 若是找不到,我再来帮你。” 景阳听了这话觉得不寒而栗,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但仙官却是胸中满是怒气。 众人忽然只觉得屋中似平白有风在流动。 回头看去,才见到仙官周身气流飘动。 显然会因为他气极,才会周身内力流转。 仙官如何不气! 这一两日来他都在谋划如何弹压韩国。 当然这么做并非是因为仙官喜爱君梧,说实话他心中已经非常恼恨君梧了。 只是一直以来克制着自身怒气罢了。 自韩太子云鹤可以重新下地之后,仙官心情才好了一些。 谁知道君梧转眼便自己承认杀了吴国太子崇志武。 这一次是他亲口说出,自然不会有假。 至于景阳说的什么崇志武是真龙血裔的话,仙官完全不放在心上。 因为他已经极其确定——这一代的真龙血裔就是君梧! 君梧见到仙官的模样,忽然呵呵笑道:“怎么?想替吴太子崇志武报仇吗?” 众人听了这句话,本能地想要立刻离开这个屋子。 就连身体有些虚弱的韩太子云鹤也是脸色煞白。 若是可以,他们一定要赶快逃跑,别因为越太子君梧的不识好歹而受牵连。 仙官一怒,其威力和尝是他们寻常人承受得起的? 就算他想杀的是君梧,一掌之下也必定让整个屋宇轰塌。 说实话,仙官或许真有一瞬间动过念头要杀死君梧。 但是这个念头立刻被他直接扼杀在脑海里。 君梧此人,连恨都不能恨,真是可恶! 仙官深吸了一口气,口中似乎念念有词。 接着他本来被内力鼓荡起来的衣袖须发又缓缓飘落了下来。 直到这时候,屋中的人才又都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是从鬼门关里回来了。 而仙官神色再次变得平和后,才道:“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办?” 这话问的自然是君梧。 君梧没有想到仙官如此不受激,这样大的怒气也能平息下来。 不要紧,咱们来日方长。 自从得知了异星的事情后,君梧心中已经有了一条新的计策。 就算始终无法激起仙官的愤怒,他也有把握能反杀此人。 只要等到一个契机到来。 接着君梧像是没心没肺一般笑着说道:“不知道仙官可否再同吴国国君说说。 若是他们愿意化干戈为玉帛那就最好。” 仙官面皮抖了一抖,最后说道:“贫道会去尝试。只是别抱太大希望。” 吴国不同于其他国家,军事力量强盛。 整个吴国的男儿在几代人的锤炼下都变得彪悍好斗。 仙官不用去惧怕吴国,但要担心吴国会派遣高手刺杀君梧。 说不得会让君梧地实力不断提升。 他这个保姆,真是做的太难了! 君梧再次轻松笑道:“那有劳仙官了。 其实也不需要那么麻烦,只要能将消息压制三个月。 待我返回大越国。之后与吴国接仗的事情就交给越国大将军就行了。”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仙官鼻中轻哼了一声,心中对君梧又加了一丝蔑视。 虽然是真龙血裔之身,性子却是鲁莽又没脊梁。 自己杀了吴国太子,却要满国男儿用血肉生命为他解决。 同为真龙血裔,君梧同自己的师尊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但他仙官有何必替越国百姓而难过? 君梧此子,越是爱躲在后头不是只有越好吗? 仙官最终也变得似笑非笑道: “若是替你将消息压制三个月的话,贫道还能办得到。” 君梧难得对着仙官一拜,才说道:“吴国在夏天子处驻扎了千人的士兵。 前些日子已经被我杀伤了不少。 想要烦劳仙官将这些人尽数灭口,却不知道是否太难了?” 仙官蔑视地看了君梧一眼,道:“你若存心用激将法,那大可不必。 吴国的人,交给贫道也可。” 说罢仙官一甩袖子,便大步走出了屋子。 不久之后,便能听到屋外有男儿的呼喊惊叫之声。 想来是仙官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去杀灭那些吴国来的将士了。 此时此刻,屋中所有人都如置冰窟之中。 既是因为君梧地狡猾残忍,也是为了仙官的视人命如草芥。 君梧环视周围,道:“那么也请大家替我保守秘密如何?” 众人都低下了头。 半晌之后韩太子云鹤才道:“这个自然。 若是能让两国化干戈为玉帛,那也是大功一件。” 他这话自然激得景阳鄙夷。 但却是韩太子云鹤对君梧投诚的表现。 君梧满意的对他点了点头。 却有一个人冷声道:“恕难从命。” 众人吃惊地回过头去,见到说话之人竟然是毫不会武功的夏天子。 他身体微胖,一双小眼睛显得老实巴交。 但是此时此刻的夏天子却是怒瞪着不大的眼睛道:“这事朕法答应。 朕无力阻止仙官,但做不出隐瞒吴太子丧事不报的事情。” 几人看向夏天子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敬意:到底是天下主人,真是悍不畏死! 君梧扭着公主的胳膊,笑着看向夏天子。 此人确实值得敬佩。 他的演技精湛恐怕能骗过天下人。 接着君梧便用传声入密的方式将声音控制着只能让夏天子听到。 “你的女儿已经被我控制了。她现在救不了你。” 夏天子忽然听到耳中声音,吃了一惊。 他看向四周,只有君梧在对自己微笑。 其余的人都是一片茫然,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接着君梧再次传声入密道: “你若不想我把你们夏国的秘密都抖出来。就不要轻举妄动。” 夏天子无法传声入密,只能对着君梧怒斥道:“你不要胡说!” 这一举在众人眼中都极其古怪,还道夏天子疯了。 君梧则是又呵呵笑着,传音入密道: “第一个死的鲁滨,瘫痪的韩太子云鹤,这些都是谁所为?” 第七十三章 少奋斗三十年 在仙官离开,去灭杀吴国将士之后。 夏天子却是自陈不会替君梧隐瞒。 谁知道君梧冷笑着用传音入密的方式,揭开了夏天子的谎言。 本来看着老实中带着愤怒的夏天子终于面色出现松动。 他用一丝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君梧。 轻松、从容,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夏天子一开始是疑心自己的女儿胳膊肘向外拐,将他们密谋的事情都告知了越太子君梧。 但是看见女儿的面孔,终是不相信向来乖顺听话的公主,会突然反了自己。 接着夏天子的眼珠在小眼眶中滚了几圈,才又用忠厚老实的面孔说道: “蕴儿,你和越太子之间的事情终须要有个说法。 你们随我一同来。” 说着便当先往外走。 这一幕看在旁人眼中也算是正常。 夏公主跟着君梧几晚,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总是异常亲热地靠在一起。 此时此刻大家心中几乎都已经确信,两人必然是要成好事的。 这关系到女儿清誉,夏天子忽然要避开人说话也是常理。 但夏天子却是有难言的苦衷。 他自己所做的事情,若是被另外两位太子听去。 就算是君梧不杀他,他也难保有命可活了。 君梧一笑,便也跟着出去,手中始终扭着夏公主。 离开屋门之时,竟然对屋中两名太子点头微笑。 直让二人都觉得不寒而栗。 夏宫中所有宫室都靠在一起。 出于节俭,夏天子并不用什么仪仗,更不乘坐龙辇。 只有几位黄门跟随,夏天子就这么带着君梧回到了自己住的寝宫。 到了昏暗的宫室内,夏天子挥退了了所有手下,这才对君梧道: “越太子到底想要说什么?” 君梧环视了一圈,笑道:“夏天子所辖封邑虽然不广,但收上的税金总该能维持体面。 如今夏天子过的比土财主还要节俭,想是存下了不少钱吧? 就不知道这巨量的钱财都用到了哪里?” 夏天子面上的胡须抖动,最终冷硬道:“朕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君梧却不恼,又道:“要我猜测,天下最大的烧钱窟窿便是练军了。 要保障几万甚至几十万男儿的吃穿,便是多少钱投下去都不够。 钱若不够该如何? 或许杀死一个挥霍无度的富国太子,再嫁祸给新来的太子,才是最好的办法。” 夏天子沉默。虽然他的面孔看着还算镇定,但是背脊上的汗水正不住往外涌出。 君梧又道:“这一招确实是妙计,既解了军队用度的燃眉之急。 又能让两国互相敌视,最好能够杀伐起来! 配得上一石二鸟。” 君梧看了看夏天子逐渐冷凝的面色,继续说道: “只可惜不知道为何突然冒出来一个仙官,竟然是大包大揽地将矛盾接了下来。 这件事情实在是大出你的意料。 非但没能让两国发生争端,甚至还说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仙官本事大家都知道,万一被他查出幕后凶手就是你,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夏天子你一不做二不休,便想着继续嫁祸。 或许到时候仙官也接不下这烫手山芋,便会自己离去。 所以你又对韩太子云鹤下毒。” 这时候夏天子冷笑一声道:“真是笑话。你也见了,我这宫中连会武的人都没有一个。 如何能够想杀谁就杀谁,想毒谁就毒谁? 韩太子云鹤中毒的时候一直清醒,若是我们夏国人去使毒,难道不会被他发现?” 君梧才道:“这就要多谢你的异星女儿了。” 夏天子看了一眼公主,就见夏公主面色苍白,显然这些事已经是纸包不住火了。 夏天子还想要最后挣扎一番道:“你这些话都是一面之词,谁会信你!” 君梧却道:“照夏天子的花费来看,养的军队必然人数不少。 这么多人要操练、要过日子,会是在哪呢? 对了,那么多倾塌无人居住的宫殿或许是最好的地方! 夏国解散军队百多年,若是忽然被人发现在夏宫中竟然有这么多人马。 必然会引起天下君王的警觉。 就不知道到时天下君王是信你还是信我?” 待君梧所有的话说完,夏天子忽然又从极度惶恐中恢复了冷静。 他板着脸道:“你到底要什么?” 君梧心中暗赞,这夏天子确实是个人才。 他同夏天子兜了这么长的圈子,自然是有所图谋了。 君梧道:“我要你面上保持现状。 三个月内压制住吴国太子身死的消息。” 夏天子吸了口气,道:“可以。” 君梧又道:“我要你的女儿。” 夏天子面色一惊道:“这绝不行!” 君梧道:“这由不得你。” 夏天子看着女儿,公主却是惨白着脸点了点头。 夏天子叹了口气道:“你不能伤害朕的女儿。” 君梧笑道:“你大可放心。我会三媒六聘,以太子妃的礼仪来迎娶她。 这夏皇半子的位置难道我不想要吗?” 君梧的话说的冷酷,令夏公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她作为夏国的公主,生来就活在男人的权力欲望之中。 哪里容得自己挑选。 若是君梧的话,或许还比崇志武好上一些。 夏天子这时才叹气道:“只盼我儿能得善终。” 君梧再次开口道:“还有第三,你手上的人马必须归我指挥。 在二十天内前往越国集结完毕。” 夏天子大惊失色,这一次他比失去女儿还要心痛。 夏天子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自己的军队。 若是军队不在他的手中,那还有什么意义? 君梧却是笑着说道:“军队和性命,你要哪个?” 这对于夏天子来说真是一个无法衡量的难题,他一言不发似乎在左右权衡。 看着夏天子愁苦的面孔,君梧才又道: “你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终将成为我的皇后。 等我一统天下之后,你的外孙会继承皇位成为天下主人。 对你来说不也是得偿所愿吗?” 这一句话像是敲在夏天子头顶的当头棒喝。 最终他摊在一张椅子里,微胖的身躯像是一滩烂泥。 “这天下就给你们年轻人去管吧。” 第七十四章 公主的价值 在夏天子的寝宫之中,君梧与夏天子达成了共识。 之后君梧又扭着公主离开。 只有夏天子看着女儿的背影,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做了最好的决定。 君梧身份尊贵是大越国的太子。 容貌俊美,配自己的女儿说不定还占了便宜。 智谋又在自己之上。夏天子一番作为反而成了为他做嫁衣。 武功更不须提,恐怕除了仙官之外再没见过如此强的人了。 至于夫妻间的感情么,夏天子叹了一口气。 他自然希望女儿能够和夫君感情融洽,相敬如宾。 但是天下能慕得如意郎君的女子又有几人? 若是君梧真能将她以太子妃的名义娶回,哪怕他之后三妻四妾也不至太过凄惨。 夏天子这么一算,女儿今后的日子或许不算太差。 而君梧带着公主离开之后,又是扭着她在半空中奔行。 奔着奔着竟然出了夏宫,沿着一条小路前进。 公主见状越来越奇,不由发声问道:“你难道要临阵逃脱吗?” 君梧听了这话睨了公主一眼才道:“以后不准这么小瞧自己夫君。” 公主听了这话霎时脸红到了耳根,终于不再发出疑问。 两人又奔了一阵,终于君梧轻声道:“找到了。” 公主听了这声音,也不知道君梧是否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抬头去看前路,只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又奔了许久,她才轻轻“唔”了一声。 这下她知道君梧到底在追寻什么。 原来前方有一人正在向前奔跑。 那人身材并不高大还是个孩子。 背上背着一个行囊,脚步跌跌冲冲,原来正是景阳。 公主忍不住又问道:“你是要追杀他?” 君梧耐心倒好,回答道:“不是。” 接着他明显加快了速度向前疾奔,与公主一起落在了景阳面前。 景阳一惊,脸色变得煞白。 他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 君梧勾着唇角微笑道:“你好。” 说罢他向前踏上一步,忽然伸出手指在他额前一弹。 一股气劲似乎冲入了景阳的脑中。 他的双眼忽然就变得迷茫了,行动也停了下来。 君梧再次说道:“再见。” 接着他便带着公主闪身离开。 只剩下景阳一个人迷茫地看向前方。 似乎是忘了要去哪里。 只过了许久,他才像是又想起来一般,跌跌冲冲地继续向前。 与此同时,躲在树梢上的公主又一次忍不住问道:“你难道就要这样放了他吗?” 君梧道:“知道替夫君着急,还算不错。” 公主不知道平时看着冷漠的君梧竟然会接连说这样的风话,红着脸别向一边。 君梧才又说道:“景阳此人强留在夏宫中反而麻烦。 他一心要逃回去报信,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索性便让他回去。这条路既可以通往吴国,也能通往他自己的都城。 算算他的脚力,我刚好在此截住他。 如今在他脑中弹入一道内劲,待三天后才发作成为痴呆。 那时他已经进了吴国或者自己地盘。 再痴呆的话无人会算到越国头上。” 公主听了这话一惊,睁大眼睛问道:“不算到越国头上,那不是要算到夏国头上! 到时候人们定然会当做他在夏宫中受了什么委屈,才疯疯癫癫地跑回来。” 君梧瞥了她一眼道:“你将是越国皇后,以后只用担心越国的安危就成了。” 公主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气恼地把话都吞入肚中。 过了半晌,君梧忽然又开口说道:“你当初说我把自身秘密告诉你,你就也把你的秘密告诉我?” 公主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接着君梧又道:“我名唤君梧,是真龙血裔,不死之身。” 公主并未太过错愕,这些时间以来,她已经隐隐猜到了。 接着君梧才问道:“你的秘密呢。” 公主稍微沉默了一会,才轻启朱唇道:“我名唤夏蕴,是异星托世,能暂停时间。” 君梧听了这话,双眼一亮。 他说道:“所以我在你庭院那次,你会突然出现在我背后是因为你将时间暂停了。” 公主道:“是的。原本我至少能暂停时间一刻以上。所以想出来看看是谁闯进我的宫殿。 只要看清了我再悄悄回去,不会伤了自己。 谁知道我才走到你的背后,你就忽然清醒了,才过了几瞬而已。 所以当时我也大吃一惊。” 君梧点了点头,推测道:“我伸手抓你,你又是暂停了时间,才从我面前第二次消失。” 夏蕴索性全都坦白了道:“其实我还暂停了第三次。但是那时候你已经抓住了我。 暂停的时候我无法从你的钳制中脱身。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放开我。 所以……” 君梧终于明白了所有始末,他选择不放开夏蕴显然是极为正确的。 接着他又道:“那么两位太子也是折在你的手中了?” 夏蕴面色一白,不再说话。 君梧道:“你无需担心。你的夫君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无论做过什么,与我相比都是大善人。” 一瞬间,夏蕴似乎觉得自己内心的坚冰崩溃了。 她吸了一口气道:“没错。第一次杀赵太子的时候是因为夏宫已经没有军费了。 父亲让我用时停的方式杀了赵太子,我并没有抗拒。 对于赵太子这样的人,我能足足时停一刻钟的时间。 就算我不会武功,杀他一个无法抵抗的人也是轻而易举。 杀了他之后我便用时停的能力将赵太子的宫殿搬空了。 那一次并没有打算嫁祸在你头上。 谁知道仙官突然冒了出来,事情就难以压下了。 之后父皇让我将云鹤毒瘫。我只要将时间停止,将毒粉放入他与姬妾食物之中再离开就成。 那时候想的是如果仙官再次帮你把事态弹压下来,至少能引得天下大乱。 大夏国就可以乘势而起。 若是他接不下这个烫手山芋,那么大夏也不用担心事情会被人察觉。” 君梧听了所有的话,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这位公主简直太合他的意了。 身份尊贵、心思缜密、不沽名钓誉,与此同时她的异星简直像是专门为君梧打造的一样。 暂停时间,比他过去猜测的缩地神行更好上了千百倍。 如果能够好好利用,那么效用将无比强大。 这世上将再也没有人能够压制君梧。 这个女子,他要从身到心都得到才行。 第七十五章 兵临城下 一旬之后,大越国的国都陷入了一片惶恐之中。 皇城所有的百姓都在逃窜,却没有一个方向。 因为大越国的皇城外有一支二十万人的军队。 谁也不知道为何大越国会遭遇兵临城下。 最重要的是,在这之前他们谁也没有听说一丝消息。 连大越皇帝君临也极为吃惊。 这一支军队像是天外飞来一般。 他这些天来没有收到过一道边疆吃紧的急报。 二十万大军忽然就已经出现在了城外。 他赶紧调集了大越皇城中所有驻扎的军队,密密将城头守住。 接着大越皇帝君临也登上城头,向下看去。 黑压压的一片都是士兵。 但是情形也有一点古怪。 因为这支队伍没有打任何一国的旗帜。 虽然他们身上都穿着簇新的铠甲,却看不出来是哪一国的制式。 最古怪的是如果有二十万大军压境。 不论是围城劝降也好,硬攻屠城也罢,总该将大越皇城团团围住才对。 如今这支军队却是整齐地排列在官道之上,成了一条细长的队伍。 如果不是带兵之人根本不懂打仗,那么就是所来的军队并非是敌人。 大越皇帝君临用内力传声出去问道:“来者何人。” 却听到对面的军队之中有人也传声过来道:“父皇!儿臣来迟了!” 君临听了这话一惊,他眯着眼睛细细看向远方。 就见一人从极远的地方飞奔而来。 不过此人轻功着实了得,身如鹏鸟一般不住向前穿梭。 过不了多久,他便越过了二十万大军的队伍,这才奔到了城下。 君临一见此人立刻大喜,这正是他的儿子君梧! 大越皇帝君临高声喊道:“开城!开城!” 一位将士犹豫道:“陛下。城外可是有二十万大军啊。” 自古父子相残的事情从不在少数。 君梧这时候突然出现,也有可能是被人逼迫着诈开城门。 或者根本就是君梧自己带着大军攻城。 这些都是不得不防的。 君临却是双眼一瞪道:“这么聪明会算,明日去天演阁计算历法!” 那名将士一惊,猜不准皇上到底是不是说了个笑话。 君临又高声喊道:“开城!开城!” 而他自己则是直接从城门上跃下,落在了君梧面前。 父子二人隔了这么久重遇,分外激动。 至少君临是如此的。 这位大越皇帝托着儿子的臂膀自己看了许久,才道:“又俊了不少!和你娘更像了。” 君梧淡然一笑,接着他转身指了一指身后的二十万大军道: “父皇,这是我借来的军队。” 君临看着整齐彪悍的队伍,点头问道:“这么多好男儿,是从哪国借来的?” 君梧道:“是大夏天子借我的。” 君临听了大奇,因为夏国早在百多年前就在明面上解散了军队。 但若说夏国私下豢养军队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样的军队自然要当做奇兵使用,不是关键时刻绝对不会让人发觉。 怎么此时却突然借给君梧呢? 大越皇帝不由将心中疑问说出道:“为何夏天子会同意将大军借给你?” 君梧又是笑着道:“因为我向他求取大夏公主,他已答允。 如今我是夏帝的半子,所以愿意借兵给我。” 大越皇帝又是吃了一惊。 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君梧竟然一出门就把自己的婚事敲定了。 不过太子妃若是夏国公主的话,那也很不错。 如果将婚事交给自己来操心的话,或许只能为他娶一个朝臣的女儿。 一来一去,身份差的太多了。 虽然君梧说得轻巧,大越皇帝知道其中的缘由必然不简单。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这太子一旦长成之后,自己或许真的该退位享清福了。 不过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没有问清。 大越皇帝君临再次问道:“你向夏天子借来二十万大军,到底是要做什么?” 君梧笑着对父皇说道:“儿臣将吴国的太子杀了。 借这二十万的兵,就是为了帮着抵御吴国的军队。” 大越皇帝君临听了这话,一阵剧烈的咳嗽。 边咳边勉强地问道:“什么?” 君梧面色平静丝毫不见慌乱道:“吴国太子崇志武本来想要杀我,被我反杀。 估算吴国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我已经请夏天子和仙官弹压下消息。三个月内吴国不会得知情形。 三个月后待他知道,咱们已经准备妥当了。” 大越皇帝仍在不住咳嗽,他说道: “既是……咳咳……他们先动手……咳咳……杀了他也是没有办法。” 接着他总算理顺了气息才道:“我大越国本来有精兵五十万。 合夏天子的军队那就是七十万人。 但我听闻吴国整军经武,多年来包藏祸心。 吴皇手中的兵将至少有百万之多。名将更是不少。 就不知咱么是否能够敌得过啊……” 君梧一摆手道:“父皇,咱们越国若真的想一统天下,必然会与吴国有这一战。 与其以后疲于应战,不如咱们打他个措手不及。 若战场在咱们越国,则是越国百姓遭殃。 但若是咱们乘他们没有得到消息主动出击,杀灭他们防御,烧毁他们田地。 之后无法为继的就是吴国了。” 大越皇帝听完这一番话之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最终道:“皇儿大了,有自己的决策。 既然大军已经筹备好,那我调用几位老将给你使用。 他们都是大越国骁勇善战之人,想来足以与吴国相抗。” 君梧这时还是笑着道:“这也不用。 这次出击吴国,大将人选我已经物色好了。” 大越皇帝听了此话吃了一惊,问道:“怎么。皇儿这次去夏国,竟然连将军也挖到了? 是什么样的人物?” 君梧笑着问道:“父皇可曾听过杀星?” 大越皇帝更加吃惊了,道:“杀星应是四位天老之一。 他老人家的名声我自然是听过的。怎么?你拜的大将竟然与杀星有关?” 君梧摇了摇头道:“不是与他有关,正是杀星本人。” 大越皇帝此时已经吃惊地合不拢嘴。 这时却有一个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到底是哪个人议论老夫?” 第七十六章 得寸进尺 听到半空中的话,整个大越皇城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因为这个声音听着似远似近,却是从半空而来的。 果然,天空中似乎有一只黑色鹞子俯冲而来。 在日光的照射之下能见到他的速度极快。 大家还眯着眼睛想看他究竟能否稳妥地落在地上。 君梧却是面色一变,道:“不好!” 他立刻飞身而起,像是要挡在二十万大军之上。 那二十万大军人马何其多? 乌泱泱地排出几里。 君梧就是一人,他又能挡得住谁呢? 这举动看似莫名其妙,但是很快众人便见到天空中的那个黑色人影动了一动。 在下一刻,所有人的面色都变的惨白了。 因为在大道边上,整排的树木竟然不知道受了什么怪力而拦腰折断了。 这些树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早就已经生的非常粗壮。 而折倒的大树竟然绵延好几丈远,总有几十颗大树被怪力给压倒。 所有人都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能同时将几十棵大树压折,这恐怕是飓风才能办到的事情。 而这些大树就在夏国大军队伍的边上,若是偏上一偏,必定是要死伤无数战士。 再联想到先前大越太子君梧忽然冲到队伍的上方。 难道这怪力是因为君梧才偏转了方向? 意识到自己刚从鬼门关中走了一回,就连这些久经操练的战士们也是吓得面色发白。 大树尚会拦腰折断,他们这些血肉凡胎又如何经受得住? 众人只觉得膝盖无力,脚步虚浮。 再抬头看那黑影,神色已经不对。 果然那黑影急速坠到地上,却没有摔成一滩烂泥。 他只是在地上一弹,便好好地站在众人面前。 只见这个人身上穿着软甲,八字眉小眼睛,看着倒是极其老实。 一点也不像是一掌打断这么多大树之人。 这人看向君梧,才又苦着脸说道:“你就是大越太子君梧么?” 君梧上前一揖道:“在下见过杀星前辈。” 杀星点点头道:“你让我来替你带兵也就算了。怎么还挡着我的一拳? 我出门在外,若不杀些人就会特别晦气。你这样对我,可是把我逼的好苦啊!” 他说话时候的语调,始终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好人。 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天理不容。 君梧才又道:“这些将士都是我千里迢迢从夏国请来的。 怎能让杀星你随意杀了?”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怎么响,却是故意使了窍门将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即使排在后面的夏国将士也能听清君梧的话。 这些将士们心中感动:果然越太子君梧刚才是冒死保护他们这些士兵。 也是因为他身份尊贵,那个叫杀星的大高手竟然真的将内力偏转,这才能容他们活到现在。 这些夏国士兵们一方面惊颤于杀星的武功高强。 另一方面也是感激与越太子的救护。 甚至于隐隐觉得,就连杀星这样的大高手都要卖越太子的面子,或许他更有过人之处吧! 至于君梧是真龙血裔,本就拥有不死之身,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若是君梧真的接实了这一招,或许顷刻间武功便能拔高几倍。 而杀星也是因此,才紧急将力量偏转,不给君梧碰瓷的机会。 那杀星也不知道多大年纪,光看容貌不过半百。 他一双绿豆大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君梧,才又道:“我这人性子太实在,人又老实。 不像几位师兄那样肚肠爱拐弯。 听仙官要我来帮你带兵。 我说好吧,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杀人了。 但你这样千般阻挠,不是要把我杀星往死里憋吗? 难道是欺负我杀星老实不成?” 大家听着此人说出的话,不寒而栗之余又觉得有一点好笑。 也说不出这家伙到底是杀人不眨眼还是老实巴交。 君梧则是笑道:“既然请了杀星来做大将,自然有人能供杀星取乐。 只不过此刻时候未到罢了。再过两个月,吴国人的性命便都交给杀星来决断了。” 杀星一翘大拇指道:“好!他们都说你花花肚肠极多。我却挺喜欢你!” 说罢他看了一眼排列整齐的夏国大军,才说道:“你这些士兵比豆腐还嫩。 怕是经不起我操练。我这就去找些器械,好让他们早日锻炼出来。” 说罢又是头也不回的飞身离开了。 从来到去,都显得有些莫名。 但是夏国的士兵们听清了他最后一句话,心中又自不住打鼓。 不知道之后的日子到底会如何。 眼看着杀星真的走远了,始终被忽略在一边的大越皇帝才走上前来问道: “这位杀星老人家,为何会替咱们越国带兵?” 君梧笑道:“自然是因为他怕我。” 其实君梧所说的并不算是假话。 君梧带着夏蕴在半路上劫了景阳一道之后。 他们两人便开诚布公地深聊了一番。 最终夏蕴接受了自身的命运,不再做挣扎。 君梧便也不再拘禁夏蕴,而是好端端地将她送回寝宫之中。 这之后君梧回到自己的宫室,便发觉仙官已经冷着脸在等他了。 君梧见到仙官,反而是笑的轻松道:“不知仙官是否将吴国人都解决了。” 仙官只说道:“也分不清哪些是吴国人。贫道将驻扎在夏宫外的人都杀了。” 哪怕是君梧听了这样的话也是一震,心说仙官面上是正道之人。 行事起来倒是视人命如草芥。 接着他又说道:“学生在此还有一事想请仙官帮忙。” 仙官会来找君梧,自是因为想要知道他接下来到底是如何打算。 说起来吴国这些年国力不弱,不知会不会激得君梧更强。 就怕这打仗的事情还要他从旁帮忙。 仙官板着脸道:“你到底还有什么打算?” 君梧才笑着道:“要杀灭吴国并不容易,我刚才向夏天子借兵二十万。 怕是也难敌吴国的百万大军。” 仙官双眼一眯,夏天子偷偷藏着二十万精兵的事情,他完全不知。 更奇的是,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成一党的? 先前夏天子还像是个正义之士一般大言炎炎的。 如今竟是和君梧沆瀣一气,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君梧淡笑,也不解释其中原委。 他只是继续说道:“为保万全,学生还想请仙官说情,让杀星替我掌军。” 仙官双眼霎时睁大,怒道:“什么!” 第七十七章 隐藏动机 听到君梧口中说出“杀星”二字,已是半步神仙的仙官却是一震。 像是心中最深的秘密被发觉了一般。 虽然他面色仍旧平静,但是眼中的一丝波澜没有逃过君梧的观察。 这时候君梧暗笑,自己这一次诈对了。 其实第一次听说四位天老的名字是在陪都之外,云霞子的口中。 君梧清晰地记得四位天老乃是当世最出神入化之人。 名字分别是魔尊、仙官、杀星和老佛。 这四人听上去有僧有道,有善有恶,不像是同道中人。 唯一共同之处便是武功远超当世之人。 但在与魔尊相遇的时候,他还记的这个不像样的老儿曾说漏过嘴。 说他找来困着自己的三十名和尚是从老佛那里借来的。 这么一看,至少魔尊与老佛非但认识,还交情匪浅。 在魔尊自说自话地跑了之后,君梧却忽然又遇到了仙官。 这位仙官的武功自然高强,君梧知道与他差距极大。 但是仙官却从不与他正面交手。 无论自己如何挑衅,仙官都像是泥捏的一般毫不接茬。 甚至有一次明明被君梧挑拨地怒气徒升,最终还是强行压了下来。 一切都像是仙官反而怕了自己一般。 至于对于旁人的时候,却没这般好的涵养。 君梧并非是个夜郎自大之人,但也已经很肯定:仙官是冲着他来的。 甚至从他行动的方式来推断,仙官并不是真的对他偏爱至极。 或许他真正的目的是不让自己遇到强敌而已。 而君梧再强大下去的话,仙官将再也无法控制局面。 这样的行径不由让君梧又想起了那个疯疯癫癫的魔尊。 这两人的行径虽然并不相似,但是背后的目的却是一样的。 天下武功最高的四个人中,忽然有三个人或正面或侧面地出现在他面前。 那么君梧可以大胆推测,或许第四个杀星也是他们一伙的。 只是他现在还没来的出场而已。 有心算无心。 君梧故意这么一诈,便将自己心中的推测坐实了。 惊讶在仙官的眼底一闪而逝,接着他又恢复了翩然若仙的气质。 甚至对君梧冷笑一声道:“杀星也是武功极高之人。贫道早已仰慕他多年。 但要贫道去替你做说客,怕是贫道也没这么大的面子。” 君梧知道仙官必定还要掩饰。 他笑了笑,道:“这一场大战势在必行。我绝不会退缩。 若是没有毕生的把握,那学生只有亲自上场了。 我曾听人说吴国大将军无数,光是中神境两百年内力的就有五六位。 更有一位老将军已经是三百五十年内力了。 可惜我生来就不会打仗。 最多是两军接阵,我向敌军大喊要他们将领出来与我单挑。 反正仙官您是知道的,我不会死。” 说完这句话,君梧意味深长地看着仙官。 这时候仙官面皮一跳,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他什么都知道了!” 接着君梧继续说道:“本来蚍蜉撼树便不可能。 四位天老武功绝强,要从你们手下偷偷成神也没有什么希望。” 听了君梧恭维的话,仙官的面色缓和了一分。 接着君梧又道:“即是如此,我挣破头了没有成功的可能。 那我索性便不求了。” 仙官双眼一亮,看着君梧却推测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 接着君梧继续说道:“但你们要保我一世荣华,要让我为子孙打下万世基业。 这是让我放弃的条件。” 君梧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仙官心中也松动了。 其实这不正是他们四位天老当时在天华山上商议出来的对策吗。 人世间的荣华富贵早就不在四位天老眼中。 说什么担心君梧搅乱天下,也不过是一句托词。 对于四位天老来说,最重要的是能够保住顶尖的位置。 只有成为世上的绝顶强者,才能过地随心所欲。 更不愿意有人会超越他们。 “若是只保他一世富贵……”仙官心中不免这么想着。 君梧见他沉吟的模样,知道自己的话或许奏效了。 接着他又道:“我知道口说无凭。但每个人一生最求的东西都不相同。 我已经求娶了夏公主为妻,从今往后便想要过儿孙绕膝的日子。 若我一直活下去,但是妻子儿孙却都一个一个在我面前离世。 哪又有什么滋味?” 仙官听了这话,再次看了君梧一眼。 他也知道这两天君梧和夏公主打得火热。 对于年轻人来说,最容易受情啊爱啊的蛊惑。 他们四位天老都是终身没有成家,这才能过的潇洒随心。 仙官心中不由对君梧又存了一份轻视。 最重要的是,若不答允君梧所说的,还真有可能助他变得更强。 最终仙官还是道:“贫道或许可以尝试着去请杀星出来帮忙。 成与不成我却不能保证” 君梧笑道:“有仙官出马,自然没有失败的可能。” 看来自己一番话真的将仙官迷惑住了。 只可惜,这一切不过是君梧的障眼法罢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变强,不做天下第一便没有意义。 而在彻底扳倒这些老家伙之前,他还需要做好万全准备。 两人达成协议了之后,君梧便一路赶着回到了越国。 同他一路的还有二十万夏国的军队。 至于公主夏蕴,则还是留在夏宫之中。 她如今已经接受了未来的身份,君梧便没有必要再拘着她了。 君梧只在临别时向夏蕴许诺:“一旦与吴国交战完毕,他就会派人来夏宫提亲。” 一路跟着夏军回到越国,正巧杀星也及时赶到了。 对父皇大概交代过后,君梧便回到了他的宫殿。 他在皇都中的日子总是呆不长。 眼看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虽然他已经做了最充足的准备,但是吴国人也不是吃素的。 在前吴皇的操练之下,如今吴人都是性子彪悍粗野,凶猛好斗之人。 这一场即将来临的大战,让君梧心中雀跃不已。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君梧便早早起身来到城外。 由于大越皇城中没有这么多地方驻扎二十万大军。 所以这些从夏国来的士兵们只能在城外扎寨。 君梧与这些人一路同来,本来与许多人都熟络起来。 但是今天他却发现这些夏国来的士兵们人人脸上都带着怒容。 就是见到君梧也只是行个大礼,并不如过去那样还会带笑打个招呼。 这让君梧颇为奇怪。 但他再向前走几步,就发现了原因。 原来是杀星一大早便来调教士兵。 更古怪的是,杀星竟然是将许多士兵召集起来,对他们痛骂一顿。 君梧不禁抱着手臂从旁观察,猜测杀星到底是在做什么。 第七十八章 下马威 君梧抱臂观察了许久,只见到杀星不住用最肮脏的字眼辱骂夏国士兵足足一个时辰。 谁能想到这个面色老实巴交的家伙,肚子里竟然有这么多骂人的花样。 而听了训斥一个时辰的夏国兵士们则是个个低着头,双手握拳人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也有一些脆弱的,更是看着鼻头都红了。 君梧知道杀心带兵的经验十足,不需要自己这半个外行去置喙。 便只等他骂完了也没有出言阻止。 待杀星骂到尽兴之后,他惩罚夏国士兵们在烈日下再站足一个时辰。 接着他便从临时搭起来的高台上轻轻一跃。 跨过诸人的头顶,竟然直接落在了远处君梧的面前。 杀星此刻恢复了老实巴交的面容对君梧道:“越太子既然已经看了这么久,觉得老夫带兵的法子如何?” 君梧道:“杀星作为世上第一名将,已经享誉百年。岂容我一个外行人评价?” 这时候杀星才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神色道:“我说你小子算得不错。” 但是见君梧没有求教自己的意思,便有些忍不住了。 再等了片刻,终于自己说道:“其实带兵打仗最重要的是‘气势’二字。 最上等的‘气势’就是仇恨。只可惜这些夏兵千里迢迢而来,却要替你们越国人打吴国人。 要他们心中生出仇恨,那是不可能的了。” 君梧听了这些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接着杀星又道:“那么第二等的气势就是‘愤怒’。我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激起他们的愤怒。 直到真的与吴国人短兵相接的日子,好将这愤怒都斩落在吴国人的脖颈之上。” 君梧听了这番话,觉得杀星确实不愧于当世第一名将的美誉。 但他又忍不住问道:“招是好招,就不知若是激得过度会不会引起这些士兵的哗变?” 杀星这时候一笑。 说真的他的脾性率真爽直,与仙官极其不同。 杀星拍了拍君梧的肩头道:“这世上么,总要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 既然老夫已经当了恶人,那你就来当好人。 若是有士兵哗变,那不是老夫的毛病。 而是你这个做太子的不合格了。” 君梧听了这推卸责任一般的话语,一时无语。 接着杀星又道:“如今你的兵卒不过二十万人。但老夫听闻吴国号称有百万雄师。 你这点人马就想杀到吴国去吗?” 君梧道:“这些只是跟着我来的夏国兵马。 大越国皇都内驻扎有禁卫军五万,此次保护皇城并不跟随大军一齐出发。 但是边境四支军队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 怕是不日内就要到了。” 正说话间,忽然有一人疾奔而来,远远见到君梧便滚落下马,单膝跪下道: “报太子殿下。四军的统领将军都已经先行赶到。 大军不日内也将集结。” 君梧说道:“好!带我过去。” 说罢君梧便跟着通传向前走去。 就连杀星也懒洋洋地跟在后头。 与吴国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大越皇帝索性将一切事物都交给了太子君梧搭理。 自己则是安享清福。 君梧老实不客气,大步走到一个华丽的大帐之内。 这帐篷中间放着巨大的沙盘,标绘着吴国与越国的边界。 其中山石河流都绘制地有模有样。 而大帐中还站着四个人。 他们听到脚步声,同时回过头来。 却原来是穿着甲胄的四位大将。 这四人年纪最大的一个白须白发,名唤廉博。 他一见到容貌英俊,只可惜年纪太轻的太子君梧,便微微皱了眉头。 这位老将军为吴国立下过汗马功劳。 人也极其擅长带兵打仗,本身更是一个踏入中神境的高手。 他见到君梧后,只是一叉手。 倒是另外三名大将分别单膝下跪,对君梧行了军中大礼。 君梧只是看了一眼,并未指责。 一通寒暄之后,君梧对众人道:“这位就是我新拜的大将军杀星。 此次出征,便由他作为主将。” 这些武将虽然武功不错,但其实都是兵卒出生。并未在江湖中泡过。 他们听了杀星的名字也没有露出震惊之色。 显然是并未想到这个看上去不过五十多岁,面孔像是个老农的家伙,会是百年前传闻中的大将军杀星。 还只道是名字相近罢了。 还是先前的老将廉博问道:“这一次我们收到陛下招书,都是不敢停留,星夜赶回。 只是如今天下太平,老夫驻扎之地就在吴越边境。 两国近二十年来并无什么冲突,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要动用全国之力去讨伐吴国?” 接着他看了杀星一眼又道:“还有一句话,老夫不吐不快。 这一战既是动用全国之力,那么胜败便极其重要。 为何却要寻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来做越国的大将军?” 说罢一只手毫不客气地直指着杀星。 谁知杀星抱着手臂“吼吼”一笑道:“这是你们太子强要我来的。 老夫可没想要来掺和。” 廉博听了这话更是恼怒。他虽然对太子君梧也不太可气。 那是因为他从君梧的爷爷起就开始做大越国的将军了。 他心中看待君梧,倒像是看待子侄一般。 而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老农却敢如此放肆。 他斜着眼睛看向杀星,怒道:“此人如此大言不惭,在这里自称老夫。” 他却不知道杀星虽然看着才半百年纪,其实已不知活了多久。 两人就这样剑拔弩张,似乎就要发声一场争执。 这时候君梧却沉下脸来,对着屋中其余五人道:“各位将军在我眼中都是越国的中流砥柱。 但若谁不服从我的安排,也可就此告老还乡。从此颐养天年。” 这话极不客气,年纪最大的廉博听了这话双眼赤红,青筋爆出,喘气都变得粗重起来。 而君梧却笑着对廉博道:“廉将军,你不愿和吴国生出不睦,到底是为了与民休息,还是为了在吴国的产业?” 廉博直到此时却是大吃一惊。 接着君梧向身后挥了一挥手,便有刘锦递来一只死鸽子。 君梧将这鸽子扔在廉博的脚边,面色冰冷道:“你通敌卖国的证据我已拿地确凿。” 说罢一双眼睛划过帐篷中的每一个人,才道:“在越国中没有能瞒的下本太子的事情。 若是还有二心者,统统军法处置。” 话音刚落,就听“咚咚咚”几声。 这个帐篷中竟然接连跪下三人。 第七十九章 心态改变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当君梧将一只死鸽子抛在廉博的面前时,一共四位大将竟然连续跪下三个。 大家都隐隐察觉,自从君梧坐上了太子之位,大越皇帝就越来越疏懒了。 似乎随时随地想要把皇位禅让出去。 所以如今君梧的意思,同圣旨也差不多了。 而君梧说大越国中没有什么能瞒得住他的,这些大家也是相信的。 因为暗线特务这些东西,当年太祖时候搞得轰轰烈烈。 开国时不少当朝大官都因为这些特务机关而落马。 因为那时杀的实在太过,之后的几任国君便有意将这些机关压下。 惩处官吏之时只看政务,不再采用特务机关的情报。 可能是大越皇帝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这样一来大越国并未变得更坏,反而比起开国时候慢慢富裕了不少。 虽说这些特务机关搜到的证据不再被采用。 但部门却从未被撤销过。 他们是否还在收集百官的证据?这些证据是否还每日呈上皇帝面前过目? 这个谁也不敢打保票。 作为一名大将,在边关驻扎久了难保自己是清白的。 什么私开边贸、坐吃空饷都是轻的。 便是杀良冒功,受贿提拔这样的事情或许也曾有过。 平日里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但是上头之人一旦要查治,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 所以君梧的话一出,三位大将军都是立刻跪下。 人人额头上都沁出细细的汗珠来,生怕这事情继续牵扯,把自己的老底也牵连出来。 只有一个人却是挺直了腰杆傲立着。 那人正是脚边有一只死鸽子的廉博。 他板着一张脸,藐视一般看着君梧。 就像是看着一位不懂事的后生,冷冷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末将不明白。” 君梧呵呵一笑,道:“这些年廉将军为越吴之间的安定立下汗马功劳啊。” 廉博“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显然君梧不会是真的在夸他。 接着君梧又道:“这些年有廉将军驻守边疆,两国再无战事。 甚至有消息说不少商贾都聚在边关上,不再通过官方的互市场做买卖。 反而是找上廉老将军的门路。只要抽三成佣金便行。 这些年廉老将军也是积起了不少家财,甚至在各国都买下宅院。 不论何处发生战役,想来廉老将军都有地方全身而退。” 廉博面色变了一变,没想到自己的老底还真的被查地这么清楚。 他本以为这些事情做得极其隐私,看来朝中的特务从未有一天停止过搜查罗织。 接着他的面孔又重新变得刚毅起来,道:“老臣有些作为,也是先帝暗中授意。 边军全靠朝廷粮饷难以支撑,便要寻一些口子聚财。 否则的话兄弟们为国受苦受罪,死了连安家的费用也领不到。 还有谁原为国家效力?” 他俾睨地看了一眼君梧,又道:“我为大越驻守边疆已有几十年了。 手下这些人都与我情同手足,便是因为老将处处为兄弟们的生计考虑。 若是离了我,怕他们也不会服气。” 话说到此已经非常不客气了。 而旁的几名将军听了这话也是出了一背脊的白冒汗。 这个廉博如此大胆,这是暗示太子殿下若是敢动他,就要引得士兵哗变啊! 更何况如今同吴国有一场大战就在眼前。 这样的要挟如是成了,则他廉博自视将要更高。 若是不成,自是军法处置了。 君梧瞧着廉博冷笑道:“所以你便里通外国,试图将消息传到吴国么?” 廉颇听了这话,面色大变,高声道:“这如何可能!末将可不能承受这不白之冤!” 君梧面色平静地一指地上的死鸽子道:“这是从你军营中飞出的信鸽。 你为了确保安全一共放飞五只鸽子,都已经被截获。 每一只鸽子脚筒中的信息都是一摸一样古怪。 但是若用《诗经》隔十五字一对,便是通知吴国,三个月后越国要出兵讨伐的消息。 你自认为放出鸽子后便万无一失,却不知道是自作聪明罢了。” 廉博双眼圆瞪,怒道:“这是污蔑!是构陷!我绝没做出过这样的事情!” 君梧并不看他,只回身对手下道:“证据确凿,军法处置。” 立刻有两人上来拉住廉博。 但是这二人不过是两名普通侍卫。 哪里敌得过一名中神境高手的抵抗? 廉博只不过一挣,便将两人砸在地上。 这两人立刻像是受了极重的伤,已没法站起来,甚至口中还吐出鲜血。 君梧见状冷声说道:“负隅顽抗,更不能留!” 说罢手向前一扬,一道内劲激射而出。 这一射之下,廉博却是整个身子躬成虾子一般。 显然是这个中神境的高手忽然受到了极强力量冲击。 接着就见他的嘴角慢慢沁出鲜血来。 两只眼睛圆瞪着,鼻翼不断翕动。 廉博控制不住口中的血水不断外涌。胸口痛苦地发出翕动声。 他慢慢软倒在地,对着君梧狠狠说道: “好你个小儿!……私起战乱……等着……等着……乱军” 最后一句话终于没能说完,便软倒在地上气绝了。 另外三名将领资历没有廉博这么老,见到廉老将军的死状,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君梧一双冰冷的眼睛扫视三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三人立刻对着君梧磕头道:“末将誓要踏破吴国山河,带吴寇首级回来报效陛下圣恩!” 君梧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始终抱着手臂像是置身事外的杀星却是眨也不眨地看向君梧。 他作为杀星,曾经也是一员大将。并且向君王效命。 但他当时只觉得自己的君王太过脓包,曾在战场上倒戈。 之后新的君王觉得他是贰臣,不肯重用。 杀星便也不放在心里,索性直接离开,谁的话也不听了。 但百年来他心中也曾技痒,想要打个仗玩玩。 只是世上君王都不能入了他的眼。 觉得替谁打仗都是碍手碍脚的。 直到这一次跟着君梧去打吴国,他心中并不抗拒,反而暗暗心喜。 这一回又有出山杀人的机会了。 直到如今,他见到君梧杀伐果断的样子,他才暗觉此子倒也算是条人物。 干脆将我真本事都拿出来,打一场名留史册的大仗! 第八十章 战前动员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对于一场直指灭国的战役,那就非常短了。 大约在君梧离开夏宫二十多天的时候,驻守在越国四边的驻军终于都赶回了越国首都。 按说这样的举国之战,并不适合让士兵如此疲惫。 但这是杀星的主意。 他认为如今的夏军也好,越军也罢,都如豆腐渣一般软弱。 若再不给他一段时间集训,面对以逸待劳的百万吴军是必败无疑的。 更何况粮草筹备也必须从最富庶的皇都开始着手。 各州各县都需调动,才能将这一支队伍送到前线。 当四支驻军都集合在皇都郊外后,这一个场面当真壮观。 君梧在这天一大早就号令五军集合,而他自己则是站在一座以最快速度搭建起来的高台之上。 从高处俯视,两国集合起来的七十万大军绵延开来,几里都望不到头。 君梧在前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号令这么多人马。 但这一世在经历了这么多次出生入死之后,他反而变得格外平静。 似乎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一般。 当君梧站上高台之后,大军终于静地鸦雀无声起来。 跟在君梧身边的是抱着手臂,看着反而有些老实巴交的杀星。 君梧清了清嗓子,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清晰传出道:“众位可知今日本太子为何要对吴国宣战?” 没有人回答,但是大家心中或许都有个答案。 君梧等了片刻才道:“为了我和吴太子私人的恩怨。” 谁能猜到这位大越国的太子在动员全军之前,竟然将兴兵的原因说得这么直白。 若是他扯一些大义,或是诉说一些吴国的错处,都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唯独君梧当着全军的面,说他贸然兴兵的原因是私人恩怨,这才令人侧目。 果不其然,高台之下发出了稀稀疏疏的议论之声。 即使轻微,七十万人集合在一起,这议论之声也变得无法忽视。 就连站在一边的杀星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君梧。 他已经知道此子不是草包。 但是此时此刻所说的话,实在是看不出高明。 若是因他胡乱说话而最终让战事失败,那可不能怪在他杀星头上。 接着见君梧又继续说道:“在四支大军赶到之前,四位将军已先一步来到皇都。 但本太子不得不先杀了其中一位。” 这一下议论声变成了哗然之声。 君梧招了一招手,便有一位将士捧着一个木盘上了高台。 木盘上赫然放着一个人头。 而这人头正是廉博老将军的。 哗然声变得更响亮。 显然大军中有一支队伍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许多人的神色变得震惊、愤怒、悲伤。 这些人都是廉博当年亲自带领的人马。 他们猛然见到上司成了一颗孤零零的头颅,怎能不惊中生怒。 杀星更是换了个姿势站着观察君梧,想知道他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 君梧等众人喧哗了一阵,才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廉博在军中威望很高。 不光是因为他年纪最长,更是因为他时不时漏一些好处给军中将士。 不少人只要得过他的好处,便将他视为比大越君主更亲近之人。” 议论声忽然变地轻了一些。因为君梧一针见血地说出了许多人的痛处。 这些军士们之所以爱戴拥护廉博,自然是因为他多年来手头宽松,漏了不少财富给兄弟们。 而这些财富的来路,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会声张。 此时被太子一问,难免有些心虚。 君梧接着又道:“只是众位可知道廉博本人有多少财富?” 忽然之间,大军又恢复了鸦雀无声。 不光是廉博所带的兵马,就连其余士兵也伸长了脖子想知道答案。 君梧朗声道:“廉博在越国皇城拥有锦衣坊五进大宅一间。” 底下瞬间爆发出一阵唏嘘。越国皇城寸土寸金。 更别说在锦衣坊这样的地方拥有一座五进大宅。 这等毫阔恐怕连皇亲贵戚也比不上了。 君梧再道:“越国各地庄子十八座,和三百亩。果林山头十二个,金矿一座。” 议论声久久不止:这样的毫阔就算是大越皇帝也要向他借钱了吧! 君梧继续说道:“除了越国,廉博在赵国、韩国、齐国都有产业。而在吴国的产业最多。 看来他不愿攻打吴国,甚至发警示提醒吴国也是有原因的。 若是这一仗败了,众位将士变成白骨一具。而廉将军可以到任何一国去继续享清福。” 君梧的话显然起了作用,刚才对廉博之死颇为愤怒的士兵们此刻都静了下来。 他们如何能想到自己在为一些油水沾沾自喜的时候,他们的将军已经不能再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了。 他的财富或许要超过一国之君。 若太子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廉博老将军的产业就是让子孙挥霍十世也挥霍不空。 君梧又招了招手,接着就有四个一组的壮士陆续上台。 他们用尽全身力气,才将一个一个木箱子抬了上来。 看着壮汉们吃力的神色和压地快断了竹杠,众人纷纷猜测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才会这么沉重。 难道竟然会是金子? 这样的箱子一共被抬上来十口。 当这些箱子都并排放好之后,君梧一挥手示意将箱子打开。 十口箱子同一时间被打开。 即使在大白天,箱中的金光仍旧是要亮瞎人的眼睛。 这十口箱子中装的竟然真的都是黄金!这么多黄金! 君梧又等了一会,才对众人说道:“此外,这些便是从廉博京城宅邸里找到的黄金。” 又是一阵更响亮的惊呼声。 拥有这么多宅邸已经是奇迹,还能有这么多黄金存在府中。 这廉老将军多年经营,竟然能够得到这么多钱才! 当真是愧对他的姓氏啊。 君梧挺直了腰杆,面上神情素然又道:“这笔黄金本来该充缴国库,但本太子今天一文钱也不留。 统统分发给各位将士。 今日所有人都将领到一份。 这一下人人似乎都听到心中一根弦被绷紧的声音。 别人的钱再多,也只是唏嘘便罢了。 只有将要属于自己的钱,那才是真正有意义的。 君梧看着台下之人纷纷变色,他知道将接下来的言辞抛出,那么他这五军动员便算是成功了。 第八十一章 心中有数 君梧的话成功引起七十万大军的激动情绪。 这台上摆放的可都是真正的黄金啊! 哪怕如今有七十万人,这些黄金分下来一人恐怕也能得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可以够普通人家勤俭花用一年了。 在出征之前平白能多这么一笔“横财”,人人心中都是惊喜。 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君梧之后要说的话更令人振奋。 只听他说道:“我先前就对你们开诚布公说了,这一次对吴讨伐,起因是为了我与吴太子之间的私人恩怨。” 他微笑着看了看底下面色各异的士卒们,才又道:“所以吴国的一针一线我都无意。” 同时他大手一挥,气势十足道:“这次伐吴,所有金银财帛都是见者得之!本太子一概不论!” 七十万大军瞬时之间欢呼起来,这声浪实在太响亮,甚至没有人能听清自己的声音。 过去出征,除了杀敌得赏之外,若有财帛自然全都由将军缴获。 之后必是呈上朝廷,收归国库。 大将军会私下分去多少,外人不可得知。 但是普通兵卒只有那可怜的人头钱可拿。 若是战死才有一份安家费。 如今若是照太子所说,皇家不留分文。 兵卒抢到多少都能归自己所有,这一场仗打下来只要还是活的,便算是发财了! 整个皇都城外被一片沸腾之声笼罩。 君梧完成了自己的战前动员,便在众人欢呼声中离开。 一骑白马绝尘,殷红色的披风猎猎作响。 银白色的头盔反射着阳光,泛出耀眼的光芒。 君梧坚实挺拔的背影看在众将士的眼中,真如神只一般。 直到白马奔驰了一段,目光再也追赶不上他。 才有一个人轻轻落到他的边上。 君梧虽然纵马,而那人是靠双脚行走。 二人却是并驾齐驱,保持着同一步调。 那人小眼睛,八字眉,抱着手臂毫不喘气地说道:“陛下你的这番演说确实鼓舞了气势。 老夫观之,这些人的战意已经勉强可以一用。 但是……” 君梧面色平静地看向前方,道:“杀星但说无妨。” 这时候杀星斜看了君梧一眼,他平静的神色让自己有些无法下判断。 到底是太过年轻缺乏经验,还是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杀星对这个年轻人兴起了浓厚的兴趣。 这在过去百多年间从未有过。 最终杀星决定还是将问题问出于口道: “但是殿下可知道,若是如您这般让士兵放开抢掠,或许会造成新的问题。” 君梧笑着问道:“杀星说的是会让士兵无心恋战?” 杀星侧过脸去,仔细打量着君梧自若的笑容,道: “殿下难道不担心吗?这些士兵一旦抢多了金银,心思便不在继续建功立业上。 而是想着怎么样保住现有的财富不被旁人侵占。 便是上阵也更惜命,怕好不容易到手的财富最终落空。 这样哪怕在战前鼓舞起了气势,也是一战即馁罢了。” 君梧听了杀星这话,脸上仍旧没有任何担心,只问道: “若由杀星来看,要消灭吴国需要打几场战役?” 杀星睁大了眼睛,忽然像是明白了君梧的意思。 但他还是老实说道:“若仅仅是以如今的兵力,再由老夫带军的话至少需要打三场。” 君梧又问道:“那么两个月后呢?” 杀星看向远方,一双小眼眯在一处道:“等我将他们重新打造。 从行军节力、烧锅扎营、斥候了望开始训练,一直到斩敌刀法,战后清场。 到时候兵分三路同时推进,可在两战内彻底消灭吴国。” 这时候的杀星无疑是自信的。 一向老实巴交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一丝锐意。 这也难怪。吴国是如今军事最强劲的国家。 而君梧手中的,老实讲是一支杂牌军。 在这全天之下,敢说出用七十万人马仅用两战便能消灭吴国的,恐怕也只有杀星一人了。 君梧手控缰绳,像是赞许一般说道:“杀星的本事,确实是天下无人可比。” 听了这话,杀星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丝骄傲。 被一个还未弱冠的少年人夸奖,而心生骄傲之情,这其实并不寻常。 只是此时的杀星自己也没体会到。 但是君梧接着又说道:“只是在我估算之中,只需要一场战役就该拿下吴国了。” 杀星仔仔细细盯着君梧,面容严肃道:“殿下可有确实依仗?” 君梧笑地轻松:“我第一个依仗便是杀星你了。” 这时杀星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笑意。 君梧又道:“这第二个依仗么,如今说给杀星听也无妨。” 说罢他二人便在旷野中边走边说。 周围的人早就被他二人抛地远了。 他们两人说了什么却是没人能够听清。 只是待他二人的一席话闭,杀星一双绿豆小眼中却是充满了敬佩。 他仔仔细细地将君梧所说的话推演了一遍,确实可行。 这时他才叹息一声道:“怪不得说江山代有人才出呢!” 他虽然被称为杀星,却不得不佩服这少年人或许有些地方更胜自己一筹。 但他很快便释然地笑笑。 这年轻人是真龙血裔,他合该是师尊那样天资纵逸之人。 又怎么会轮到和自己比呢? 或许是从这一刻开始,杀星在心中对君梧再无防备。 这却是出于对这年轻人由衷的钦佩,更或者是因为从他身上找到了一丝师尊的影子吧。 两人正各自陷入沉思之中,忽然有一骑快马向着君梧处疾奔而来。 显然是有什么急事要禀报。 君梧便勒停了马。 那骑马很快追上君梧,马上的人翻身落地,对着君梧单膝跪地道: “殿下,有一百夫长不知缘何疯癫了,说有急事必须和殿下您单独面谈。 已被近卫拦住,他却口出狂言,说殿下不见他的话必定会后悔。” 君梧见状,“哦”了一声道:“带他去我的营帐。” 便转身对杀星道:“告辞了。”之后便向前急奔而去。 杀星虽然也曾被要求过监视君梧。 但是他性子疏阔直爽,又对君梧大有好感。 他心说不过是个百夫长,一些近卫便能拦住,能有多大本事? 自然不会是武功高人,反而激地君梧功夫再涨。 此刻的他一心想要快去练军,好试试能否真的只用一战而歼灭吴国。 一旦军痴遇到这样的机会,心中早就没了旁的事物。 他挥挥手便让君梧去了。 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决定意味着什么。 第八十二章 主动上门的异星 这些日子为了便于操练军队,君梧并未住在皇城之中。 而是和大军一般在郊外扎了个营帐。 他离开了杀星之后,便快马奔回。 过了片刻,果然有一名百夫长被押了进来。 君梧仔细打量这名百夫长,容貌极其普通。 三十岁年纪,做到百夫长这个职位不算慢了。 但也正说明了此人并没什么家世支撑。 说不得百夫长已是他一生的顶点。 而从他的呼吸声中,君梧已经判断他除了身体强健结实以外并没有什么武功。 只是个寻常的兵士罢了。 君梧点点头,这些近卫便放了那名百夫长。 之后他们对着君梧叉手行礼,才纷纷退出。 君梧对那名百夫长道:“起来吧。你要见本太子,到底为了何事?” 百夫长站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才叉手道:“小人陈有德,为向殿下献上一件重宝而来。” 君梧面色平静,只问道:“是何宝物?” 他天生对金银珠宝没有太大兴趣,若是这百夫长搞出这么大动静只是为了献上这些俗物。 那他必要严惩,以儆效尤。 百夫长陈有德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很显然他是那种最普通的小人物。 没有过人的心机,没有惊人的武艺。 今日来到君梧面前,可能是他一辈子做过最胆大包天的事情了。 这时候陈有德道:“我身上有一东西是殿下想要得到的。所以便自作主张打算献给殿下。 但是小人想要从殿下这里讨要一份赏赐,便是容许小人此刻告老还乡。” 君梧面色有一些难看。 他今日在高台上一番动员,就是为了能鼓舞起大军的士气。 而此人显然是畏惧战争想要逃离。 若是君梧答应,首先就会影响了大军的士气。 陈有德再蠢也看出自己再卖关子就会被太子殿下军法处置了。 他急忙说道:“其实殿下,本人是一位异星。” 君梧听了这话,才又仔细打量了陈有德一眼。 相比于夏蕴和崇志武,这个陈有德实在太普通了。 但如果他没有撒谎的话,那么三个人竟然都是异星。 君梧这才道:“说下去。” 陈有德道:“小人的异星是能感知到一个人最强烈的那个欲望。” 一瞬间,陈有德似乎是感觉到了君梧强大的杀意一般,他赶忙道:“所以小人想要把这份异能送给殿下!” 君梧心中微微一动,但不发一声,仍旧看着陈有德要如何诉说。 这时候陈有德说道:“异星这东西原不该生在小人这种寻常人身上。 能知道别人最强烈的欲望,对小人来说并不是好处,反而让小人一生不幸。” 说罢他的神色变得黯然。 这样的神情极难伪装,似乎真的因为这份异能而受尽苦楚。 陈有德继续说道:“当小人在大军之中见到太子第一眼,就知道太子英明神武,将来必定是有大作为之人。 而小人也感知到了殿下的心愿。这心愿异常强大。若要形容的话。 常人的愿望如虫鸣鸟啼,而太子的愿望则如同龙吟天下。 小人清晰感知到当时殿下的愿望是能找到足够多的异星。 好让他们将能力渡给殿下,以便让殿下设法战胜什么天老。” 陈有德叹了一声道:“小人在几十万的大军中,不过像是一介蝼蚁。 而太子殿下站在高台上,如神明一般。 当小人感知到太子的愿望时,便突然觉得这似乎便是上天给予小人的使命。 这异星本该就是属于太子殿下的!只是借放在小人身上。 异星带给小人的是一生不幸,但若是在太子身上,则能发挥奇效。” 君梧细细看着陈有德,分析着他话语中是否有漏洞。 但是他能看到别人欲望这一件事,君梧已经不再怀疑。 他自从知道了世上有异星之后,便真的一直在筹谋着是否能用这种力量战胜四位天老。 这想法他从未宣之于口,就连四位天老也没有察觉。 但是如今却被这个看似极为普通的陈有德发觉了。 只是他贸然来找自己,真的仅仅是要求一份安稳日子就够了吗? 陈有德鼓起勇气看了君梧一眼,叹了一口气才道: “看来殿下是不信任小人了。 这也难怪。只是小人真的不愿上阵。 因为只要举起战刀,就能听到对面之人心中的杀意。 小人实在没有这样强大的心性去忍耐这些。 只求能让我归隐故乡,再没有异星困扰,过一生安稳日子。 这样的奢望,对我这个普通人来说到底是太难了吗?” 说到这里,这个陈有德的眼眶中竟然有一丝泪光。 君梧见了他的情绪发自内心,心中也存了赌一把的决定。 一来陈有德的话语不似作伪。 二来他的异星对君梧来说太有诱惑力。 看透人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许是在这个乱世中最重要的异能。 君梧虽然有能渡人异星的能力,但却怕对方并不情愿,反而产生波动。 若是能察觉别人真实的心愿,则稳妥地多了。 这一切,总要从今日这一场豪赌开始。 而更重要的是,感知欲望若是能与时停的能力结合起来…… 君梧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策划,只是此时及时刹住不再思考。 他看了一看能够察觉别人内心的陈有德,道:“本太子愿意和你做一笔交易。 但是有些话我也在此刻同你讲清。 你的记忆我要一起带走。放心,仅仅是有关我的记忆。” 这时候的陈有德忽然对着君梧拜了下去,道:“谢太子成全。” 君梧点了点头,他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悄悄施展了慑神术控制着陈有德的情绪平稳。 这太子大帐用极为厚实的皮子加几层呢布拼成。 虽然有近卫在外层层守护,但是帐内的话他们却是绝对听不去的。 君梧让陈有德盘膝坐在毡垫之上,只需要闭目放松便成。 而君梧则是一手按在陈有德的百会穴上,默默运起《吸星渡异》大法。 一丝一丝的意识波动在二人之间转换。 在慑神术的控制下,陈有德极为放松。 虽然二人之间正运行着最为危险得功法,但是时间却是毫无波澜地过去了。 直到有一刻,君梧分明听到了陈有德心中一个强烈的念头:“好想要快点回到故乡,娶个媳妇!” 君梧知道这份异星已经被自己完全吸纳了。 第八十三章 老天算什么东西? 君梧在大帐中与陈有德一番运功之后,便将他身上的异星渡到自己身上。 从这一刻开始,他能感觉到世界变得不同。 就像陈有德说的一般,他能感觉到面前之人此刻最强烈的欲望。 比如说陈有德此刻想的就是能快点回到家乡娶妻生子,从此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君梧虽然不是什么善人,但不至于对这样一个主动献上异星之人赶尽杀绝。 他如同约定的一般,使用慑神术将他身上关于异星的记忆抹去。 接着便让有些迟愣的他离开了。 事后君梧让刘锦寻了个不大不小的借口开除了陈有德的军籍,放还原地重做民籍。 太子一句话,世上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刘锦将事情办的漂亮,甚至还按照君梧吩咐的偷偷塞了十两金子在他怀中。 君梧走出大帐,确实就如陈有德所说的一样。 周围的人都有自己的愿望,有的响亮有的轻微。 大都数都关于金银,或者也有刘锦那样想着哪一天可以衣锦还乡的。 君梧信步走着,与照面之人都会微笑着打个招呼。 直到他看到一片极大空场。 这里本来是一大片农田,如今被临时征用了。 禾苗被军队都已经被踩得稀烂。 饶是如此,这已经是君梧为了不破坏百姓生计而做的最大努力。 这一片广阔至极的农田原来是皇都中一位贵戚所有。 君梧命令杀星练兵之时只能让士兵在这一片农田上行军。 好在杀星并没耍性子,真的按照君梧所说的去做。 这时候的杀星竟然是高高站在一颗杉树的顶端。 树顶细软,被杀星一只脚踩着却不折断。 此刻的他对着地下的士兵不断叫骂,指责他们如何不能按照要求行军。 而田地中的士兵们也与前几日颇为不同。 他们面上的情绪不再是委屈,而如杀星所说的一样成了愤怒。 这愤怒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竟然能清晰地进入君梧的心中。 杀!多杀些吴人!证明老子不是孬种! 听到这汇聚在一起的心声,君梧不禁对杀星更加佩服。 果然就如他所说的一般,在他的操练之下这些士兵们拥有了独一无二的气势。 只有在这气势的激励之下,这一支远征军才能克服远离妻儿,征战他国的困苦。 而君梧抬起头,再次看向那个站在树梢上的杀星。 果然,这时候有一个洪亮的声音进入了君梧的意识。 “太好玩了!老子下次有机会这么带兵玩,还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 这心声让君梧不禁莞尔。 这杀星虽然也是四天老之一,心性确是如此直白! 与此同时,他也嗅到了一丝机会。 自从君梧进入圣礼学宫之后,仙官便一直出现在他左右。 其实君梧心中明白,这是因为仙官在监视自己。 而如今仙官换了杀星,监视自己的人实力没有多大落差,心性却截然不同。 若是利用的好,这位杀星非但无法一直监视自己,甚至还能成为手中的棋子。 想到这里,君梧面上带了一丝笑容。 他仰头对杀星说道:“今日本太子观之,这支大军面貌果然与前些日子大不相同。” 杀星早就知道君梧已经来了,如今他高高站在树梢上,面上带着得意的笑道: “这个自然,老夫带兵何时让人失望过?” 君梧淡笑道:“只可惜如今时日太紧张,若要再留出行军的时间,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杀星鼻管一哼道:“太子殿下,你大可不用对老夫用激将法。” 说罢他对着底下的大军喊道:“听到了么。你们太子嫌你们不行!今日再多操练一个时辰!” 这一句话下去,虽然大军只发出脚步踏地,极有节奏的声音。 但是君梧还是感觉到了所有人心中的一片哀嚎。 君梧笑着道:“那有劳杀星了。” 杀星对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似乎是要君梧别再打扰他。 君梧便也就这样信步向旁走去。 无论杀星带兵能力有多强,武功有多么高超,但仍旧有其赤子之心。 而君梧只要用这带兵一事拖住他,那么眼下就没有人能够继续监视自己了。 君梧看似是漫不经心,但直到估算着走的极远,这位杀星已经无法再感知自己之后。 他便忽然拔足狂奔。 记得当年在陪都之时,他也曾试着想要通过“作死”的方式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那时陪都的一方天地实在太过狭小,他能找到的方式也极为有限。 而如今却是天大地大任他遨游。 君梧一路疾奔的方向是他早就已经留意好的。 原来他要去的是一处群山之间的尖峰。 奔着奔着就改成了在山壁上纵跃。 也不知狂奔了多久,终于听到前头隆隆之声不断。 再向前时就能见到一条愤怒的大江卷起滔天白沫在一条峡谷中穿行。 而江水中乱石嶙峋,不断有尖锐的石笋叉出。 君梧站在山峰之上,深吸了一口气就一个纵身跃入了大江之中。 风飞快地从他耳边呼啸而过,鼻尖能闻到江水中的土腥气息。 但是这些都无法影响君梧的意识。 因为君梧眼前的面板终于在久违之后再次弹出。 “继续下坠将有危险。建议激活内力至五百年。” 君梧笑着在心中默念:“激活。” 下一刻,巨大的力量在他的经脉中膨胀汹涌。 就像下方的江水一样愤怒不可停歇。 想要限制我? 想要让我无法遇到高手? 可见所谓的四天老对真正的真龙血裔一无所知。 他们只知道拥有真龙血裔的人是遇强则强。 但他们不知道这整个世界都是让君梧变强的游乐场。 仅仅想要限制他不同高手对决,就能让他最终肉身消亡? 这念头也早就已经被君梧洞悉了。 只可惜,君梧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限制就放弃自身。 过去做出的种种表象都是为了麻痹四天老。 直到确信自己不再被监视之后,君梧就可以与天地对抗。 没错,君梧的真龙血裔能让他遇强则强。 但是这是世间最强的,难道不正是是天地吗! 水花击打在君梧的面颊上,他猛地窜入水中。 不论是激流还是尖石都无法阻挡他。 天老?算什么东西? 第八十四章 安排上了 与此同时,在吴国的宫殿中,吴国皇帝打了个哈欠。 他对于千里之外,儿子惨死的事情尚一无所知。 眼前有十多名身材妙曼的舞姬正跳着最时兴的胡旋舞。 金银色的绸带和花球在空中不断穿梭却始终不会撞在一处。 配上轻快的鼓点和诱人的舞姿煞是好看。 吴国皇帝再次打了个哈欠。 这个时候忽然有宫人来报,说大皇子崇志文有军务上奏。 这才让吴皇稍微提起一点兴趣,他懒洋洋地斜躺着道:“宣。” 不一会,便有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容貌与暴毙的太子崇志武颇为相像。 只是气质中没有崇志武的骄傲自信。 生为大皇子的他,反而看着有些卑微。 只见崇志文对吴皇行过大礼后说道: “父皇,儿臣前几日从韩国的大商人处打探到他手中有一千头大象。 本来打算卖与越国。只是越国皇帝忽然反悔。 一千头大象便砸在商人手中。 他欲半价出售,只是天下却没有哪一国吃得下这一笔单子。” 吴国皇帝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他连忙坐了起来道: “大象么?朕记得十五年前暹罗国就是靠的大象奇袭才抵挡了敌国来犯。 这大象可是好东西。更何况有一千头……” 崇志文从父皇的眼中看到了欣喜的神色。 这不由让这位大皇子心中鼓舞。 接着他又说道:“儿臣已经让暗线打听过了。 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情。说是越国这些年国库虚亏。 本来承诺了要买大象,最后却无法支付足够的银子。最后只能赖账。” 说罢崇志文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笑意。 他的父皇更是赤衤果衤果地笑道:“越国就是个乱臣贼子。 他也想要玩整军经武?别先将自己玩垮了!” 崇志文跟着父皇一阵大笑。 连跳胡旋舞的舞姬和打着鼓点的乐师也跟着笑地前仰后合。 崇志文接着说道:“那大商人其实是想试探儿臣,愿不愿意将一千头大象买下。 儿臣自然又是狠狠杀了价,只用八成的价格把一千头大象买了下来。” 吴皇甚是高兴。他的二儿子是真龙血裔,定有一天要带着吴国一统天下。 而大儿子也是他的得力助手。 往往能办几件漂亮事情出来。 接着吴皇兴奋地前倾了身子问道:“如今大象何在?” 崇志文笑着道:“已经让商人送到了静水苑,暂时养着。 只待儿臣找来的驯师一到就可以操练了!” 吴皇立刻起身,道:“走!咱们去看看!” 作为一国之尊,吴皇出宫来到静水苑自然有其排场。 而这一次吴皇高兴,更是带了不少佳丽和一干文臣。 仪仗队浩浩荡荡地向着静水苑出发。 按说这静水苑本是吴国京城中的一个特殊的所在。 静水苑位于京城的重心,但是占地极为宽广。 其中亭台楼阁异常华丽,还有一个极大的花园。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一千头大象才有地方可以暂时安放。 但是当吴皇从龙辇上下来的时候,却是眉头皱地极深。 以至于大皇子崇志文心中开始忐忑,生怕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做错了什么。 吴皇看着自己平日里钟爱的草坪竟然被这些大象踩踏的不成模样。 这些庞然大物虽然是战场上的好帮手,其破坏力也确实惊人。 但这么多大象在他心爱的静水苑中一呆,这里简直变成了臭水苑了。 果然就见吴国皇帝皱着眉对大皇子崇志文道:“太臭了!” 两边的美女也是用袖子捂住口鼻,连声唤臭。 崇志文一呆,他自从买下大象之后,还是第一次来到静水苑。 他也没想到这群庞然大物的破坏力如此之高。 本来青葱平整的草坪之上,如今被踩踏地秃了。 更有许多巨大的粪便四处堆积着。 就光凭这些粪便就是奇丑无比。 崇志文脑门上沁出汗水。 他不由地脑中急转,想要说些什么话挽回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形象。 最后他灵机一动,对吴国皇帝道: “父皇,这些大象本来就是用来打仗的利器。 放在京城之中并不合适。儿臣这就命人将这些大象赶去边疆。 这才能够发挥它们的作用!” 吴国皇帝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崇志文虽然不如他的弟弟,却也还算机灵。 虽然这些大象将美丽的静水苑破坏地惨不忍睹。 但它们到底还是攻伐利器。 他一样袖子道:“准了。” 接着吴国皇帝又打了个哈欠,又几位美女搀扶着重新上了龙辇。 这次跟着他来的文官与美女再次组成了浩浩荡荡地队伍,重又回到宫中。 在高高的金銮殿上,美酒与舞姬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以庆祝这一场军事上的重大成就。 而大皇子崇志文见到父皇最中并没有责怪自己也是深深喘了一口气。 他回头看向那些庞然大物,竟然也是用袖子掩住鼻子道:“太臭!” 接着他立刻命手下将这些大象赶到边疆去。 接着他又忙不迭地勒令工匠们立刻将静水苑修葺回原状。 若是不能尽快恢复的话,说不定父皇会在这件事上看低自己。 大皇子崇志文心中暗恨。 自己本来处处都比弟弟优秀,又是长君。 偏偏因为他弟弟有什么不死之身,所以便顶了他成为太子。 若不是如此,崇志文此刻才该是那个趾高气昂之人。 又何须要在此小心翼翼地讨父皇欢心呢? 他将心中怨气胡乱发泄在一众下人身上。 这才带着手下离开。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当崇志文刚刚离开不久。 一只信鸽便扑棱着翅膀向外飞去。 他的腿上绑着一只信筒,上面将吴皇与大皇子崇志文今日的话语都记录下来,只是用的暗语罢了。 信鸽熟门熟路地向着远方飞去。 半日之后便到了一处路边的小小茶摊。 茶摊没有生意,空荡荡的。 一个其貌不扬之人忽然伸手,将那信鸽接下,再把它脚筒上的信抄录了五份。 不久之后,五只信鸽各自带着脚筒中的信息向外飞去。 再过一些日子,这些信鸽中必定会有一只将脚筒上的消息带到越太子君梧手中。 第八十五章 分三路 即将来临的大战之前,时间便紧地全不够用。 杀星按照承诺,果真将这一支“杂牌军”训练出了剽悍肃杀的气势。 而君梧也很忙碌。在寻常白天,他会跟着士兵们一起接受杀星的操练。 同样的动作,士兵做得,君梧也一同做得。 这不禁让这些士兵门对太子充满了好感,钦佩于太子的同甘共苦。 这样的想法,每天不断地传入君梧的意识之中。 君梧分明感到了大越国的士兵已经渐渐将他视为真正地“同袍”。 这就是杀星所说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 他杀星负责往死里操练士兵,而君梧则负责凝聚起人心。 只是士兵们没有去想过一件事情:君梧身负几百年的内力,是位中神境的高手。 天下也没有几人能够与他匹敌。 区区操练对士兵们来说是苦不堪言,对于君梧来说却是毫无难度。 君梧上半日在杀星处同所有士兵一起接受操练,下午则要处理粮草调运等公务。 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忙的不可开交。 但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样庞大的事务之下,君梧还是设法抽出了时间。 他每次来到自己密不透风的大帐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公务。 每日只有这个时候杀星因为醉心于操练士兵而没有时间来监视君梧。 而君梧也是趁着这一时间悄悄从大帐中寻机会溜出来。 就连自己的近卫都不曾察觉。 待君梧离开军营之后,便一路使用逍遥纵的功夫飞奔向某一处山川河流。 这附近最险峻的山岭、最湍急的河流、最猛烈的瀑布都已经成了君梧“作死”过的战场。 直到最后一天,君梧也没有放弃提升自己。 四天老们都以为君梧只要不和高手过招,就不会变强。 但他们不知道君梧还可以与天地为敌,从而不断增强实力。 直到附近脚力能及的地方都被君梧祸害过一遍之后,君梧的内力已经达到了七百年之多。 虽然比起天老们还是差了一线。 但是君梧并不是只有一手准备。 另一方面,他还在四处打探有关异星的消息。 整个大越国中,如果有什么人存有特异之处,都将被秘密寻访出来送到太子君梧这里。 他在心中已经对之后的反杀有了一个清晰明确的计划。 并且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计划推进。 直到有一天他确信能够一举反杀四位天老。 到那时候,这片土地上将再也没有他的敌人。 没有任何人能够为了一己私欲就压制君梧的成长。 没有任何人能决定君梧是否应该因为肉身腐朽而死亡。 长生!无敌!君临天下!都将按照君梧自身的愿望实现! 只是眼下,君梧还是足够谨慎。 他从不在野外逗留过久。 只要时间一到,便毫不留恋地返回到自己的军帐之中。 重新提起纸笔开始处理各种公务。 就这样在杀星的眼皮子底下,君梧运用有限的时间完成了许多事情。 所有人都对君梧的效率与毅力赞不绝口。 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君梧所完成的成就远远不是他们眼中看到的这些。 差不多离约定的三个月时间还剩十天左右。 这支七十万人的军队终于在大越皇帝君临面前宣誓,最终走上了踏破吴国之路。 就像杀星事先吩咐,又由君梧交办的一样。 粮草辎重与大军都向前开拔。 这支队伍在杀星的调教之下,行军速度极快。 虽然人数庞大,但是在野外中也时刻记得隐藏行径。 灶不生烟,过境扫迹。 所以吴国还没发觉越国率领七十万大军攻来的时候。 越国的斥候已经将边境关口的防卫都观察地一清二楚了。 “跟太子殿下预估的一模一样!”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身穿轻便的灰褐色劲装走进了隐蔽在林中的大营,面带兴奋笑容说道。 这时候一个书吏模样,看着较为稳重的中年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书吏才道:“到底实情怎样?” 说罢他便提起毛笔,要在一张纸上书写。 小伙子抄起一个大水壶,直接对着嘴一阵狂灌。 接着擦嘴笑道:“这一处关卡里也有大象! 殿下选的三处攻击位置,每一处都有几百头大象。 这真是料事如神啊!” 书吏一笑,道:“咱们太子是何人?他神机妙算是智多星托世。” 说着他匆匆把小伙子报上的内容写在纸上,卷成一卷立刻交给一个随时后在边上的小将。 那小将毫不多话,接过纸卷就向另一个大帐跑去。 这个帐子较大,与别的帐子一样都是花绿色的。 在这树林之中竟然没人能够察觉。 待小将单膝跪地,双手将纸卷奉至君梧面前。 君梧看着因为兴奋微微战栗的小将,从他的情绪中读出了对太子的敬仰。 哪怕他一句话也没说,光是能够面见太子就已经让这小将足够激动了。 君梧淡笑,打开纸卷。 看了一眼,接着他笑着将纸卷送到杀星面前。 杀星看过之后再把纸卷递到其余几位将领的手中。 大家看过都是啧啧称奇。 一位大将连忙竖起大拇指道:“殿下神机妙算。 所选的三处关卡果然都有大象!” 另一个大将看的仔细,之后叹了一声道: “最奇的是三处关卡中的大象总数,竟然正好是一千头。 也就是说吴人正正好好把咱们的秘密武器都送到了咱们想要攻打的地方。” 君梧笑着解释道:“这其实不难猜测。 吴国边境线虽长,但其余几个国家都不在吴皇的眼中。 他一心想要防备得始终都是咱们大越。 有了什么神兵利器,自然都要放在越吴的边境之上。” 另一个大将存心要拍马屁,便又问道:“就不知为何偏偏是这三处关卡呢?” 君梧自然知道此人是存心想要讨好自己。 他也不在意,只说道:“因为越吴边境多有山岭。唯独这三处地势最平缓。 大象这种畜生,打起仗来虽然强劲,却只适合在平地上作战。 放在山地上则是毫无用处。” 一番话说罢,所有人都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点着头。 顺便再将太子的智谋盛赞一番。 这时候只有杀星在一片恭维之声中插口说道: “即使如此,三队人马如何统军,现在一定要定下来了!” 第八十六章 杀星的让步 在大帐之中,几位将领正为新到的情报而高兴。 杀星却在这个时候郑重地说道:“即使如此,三队人马如何统军,现在一定要定下来了。” 一般大军行径,若要分兵总会在一开始就确定各支队伍由谁带领。 但是他们这一次伐吴却是始终没见太子提起这件事情。 大家还道太子年轻,没有带兵的经验。 但是威慑于太子的强势,众人也都藏在腹中没人拿出来提。 眼看分兵在即,三支人马的领军必须立刻定下。否则就有可能要延误战时,甚至影响军心。 杀星此刻提出,也正是说出了众人心中的话来。 三名将领立刻都停住了马屁不拍,侧耳倾听太子的主意。 这是君梧笑着说道:“第一路大军直捣黄龙,自然是由杀星带领。” 杀星这些日子已经在越国大军面前立住了威望。 大家都见识过杀星的武功高强,匪夷所思。 而他带兵的手段更是凌厉无匹,七十万大军在他整治之下服服帖帖。 通过这些日子的行军,更是证明了杀星的各种手段及其奏效。 他们七十万大军行军,虽然是在自己国内,却也没有引起别国的注意,这也是非常难得的。 有他统领第一路大军确实令人信服。 接着君梧又道:“第二路大军从旁奇袭,便由郭将军统领。” 大家再次连连点头。 越国所有将领之中,除了已被砍下头颅的廉博之外就属郭将军威望最高。让他统领第二路奇袭队伍也是实至名归。 接着君梧又道:“第三路大军负责包抄援军,就有本太子来统领。” 在一刻的静默之后,帐中发出一阵喝彩! 几位将领立刻赞叹道:“太子武艺高强,又是足智多谋。带兵包抄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这第三队大军以末将来看,不由太子统领还真找不出其他人能胜任!” “凭太子武艺,定要叫吴贼抱头鼠窜!哈哈哈哈” 营帐中响起了一阵笑声。 但大家心中想的都差不多:太子这一次要带第三路大军,一定是为了争一点军功了。好为他将来登基做好准备。 既是这样,大家又怎么会蠢到和太子争抢军功? 自然人人都是一阵马屁拍足,只有这件事谁都是争先恐后。 唯独杀星坐在一边紧紧皱着眉。 他并不是为了担心君梧不能胜任统军的任务。 相反的,这大帐中杀星最看好的除了自己就是君梧。 这年轻人虽然贵为太子,却每日跟着战士们一起操练。 杀星看得出他早就已经有所成长,并不是当初那个对打仗一知半解的毛头小子了。 这所有人中,还真的是君梧统领第三路大军才是最合适的。 只可惜…… 杀星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道:“第三路大军不能由你统领。” 杀星直接看向了君梧脱口而出。 这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大帐中的人尚未意识到这位看着年过半百的将领就是传说中百多年前的那位杀星。 虽然杀星已经显示出了过人的本事。 但是见他直截了当的反对太子的意见,还是让众人吃惊, 这时候君梧也是面色平静地看向杀星。 他知道杀星此人性子在率直,也还是四位天老之一。 杀星是带着监视君梧的使命而来的,又怎么会轻易让君梧上战场呢? 万一在这期间君梧与高手对决,造成了他的武功再次提升又该怎么办? 其实杀星所担心的事情,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因为君梧早就已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内力提高到了七百年。 这大陆之上已经罕有人能匹敌。 区区吴国将领已经无法再让君梧的内力继续成长。 而他坚持要统领第三路军队,却是有自己的原因。 只是眼下还不是时机说出来罢了。 杀星见到众人沉默不语,他再次强调道:“这一次不能由你统领第三路大军。” 至于原因,他却说不出来。 与君梧相处了这些时间,杀星早就将君梧视作忘年交。 甚至于同自己那些个师兄相比,杀星反而更喜欢这个年轻人。 要他说出自己是为了限制、监视君梧才来到大越国,杀星觉得自己越来越说不出口了。 但是师兄的话他也不能违抗。 所以杀星只能一再强调同一句话:“不行就是不行。” 这种执拗已经让帐中其余将领觉得不快。 要不是忌惮杀星武功了得,他们中或许已经有人冲出来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家伙了。 这时候君梧忽然面色变冷,对杀星道: “这一次伐吴,只以一战之功便要歼灭一个国家。 这一站必将载入史册。本太子不容有误。任谁也不能出于私心而导致战局失败。” 这话听在众人耳中,既是心中痒痒,又为太子的威严而折服。 虽然还未同敌人接阵,但是这些人都已经相信这次伐吴定会德胜归来。 也一定会像太子所说的一样记入史册,彪炳万代。 试问这天下,谁不想名留史册? 不光是越国的将领们,就连杀星心中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他虽然名为杀星,却没能留下几场世人称颂的战役。 如今百多年活下来了,反而后世之人都已经记不起他。 对他这样的战痴来说,打一场大仗既是瘾头,又是夙愿。 君梧面色严肃道:“若是这场战役因一己私欲而败了,那会如何?” 杀星面色一愣。但他很快意识到君梧说的并不是毫无可能。 说来说去要以一场战役歼灭强盛的吴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虽然君梧的计策巧妙,但也存在着失败的可能。 若是输了呢?杀星一世的英明岂不全都毁了! 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 但是军痴杀星早就对这场战役投入许多心血,就是想要借此重新再世上扬名。 这场战役对别人来说输了就是生死名灭。 杀星虽然不可能在区区凡人的战场上死去,却更不愿看到自己的名声中有败绩。 最后君梧站了起来,环视众人后面带肃穆神情道: “对于诸位来说,皆不想此战告败。 对我来说这一战更是堵上国运。 谁若还要再多置喙,现在就可以离开!” 太子的愤怒,没人敢承受。 所有人都看向杀星,恨不得将他的头摁下。 而杀星也被君梧的一番话说的忐忑。 此刻的他终于决定暂时忘记师兄的吩咐,喃喃道:“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第八十七章 接阵 见到杀星终于妥协,君梧小心地掩藏起嘴角上的一丝笑意。 他之所以一定要统领第三路大军,看似是因为不愿意接受失败。 实则却是有更深的意义。 他自从得到了感知人心的异星之后,更是确定了过去的推测。 杀星此人虽然名中带煞,却是四位天老中最单纯的一个。 如今君梧虽然不断暗地积累实力,为了能够在时机降临之日反杀四位天老。 但是以一敌四终究有些吃力。 只是君梧渐渐发现四位天老并非是铁板一块。 他们四人中,君梧已经见过三个。 仙官狡猾沉稳,魔尊看似胡闹却有章法。 只有杀星一个对自己并没有多深的敌意。 似乎他会来监视自己,也不过是受了其他天老所托。 君梧前世的世界有一位伟人写过一本奇书。 此书一直以来被众人传颂,并被视为战略教科书。 甚至被翻译成多国文字,成为外国将领必读的书籍。 奇书中有一句话始终让君梧印象深刻: “要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的人搞得少少的。” 这句话看似浅白,其实包含了战略的至理。 如今的局势看似四位天老针对君梧一人。 但若是他能争取到杀星为自己所用,那么局势就会转为三人对二人。 虽然还是处于劣势,却会因为明暗转变而站得先机。 要将杀星转为自己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到底杀星与另外三人的交情或许有百多年,同自己才认识了几个月罢了。 所以君梧才会处心积虑,先是要取得杀星的信任。 再离间他与另外三位天老。 这条路本来极其难走,一步也错不得。 但上天却再给君梧一样利器——辨识人心的能力。 有了这一利器之后,君梧简直是事半功倍。 耍起心机来更是灵活,这位白生了百年的杀星要逃出君梧的手掌心,怕是不能了。 他满意地看向众人,统兵的人选既然已经确定,众人再无异议。 君梧淡笑着让众人今日早些休息。 明日大军正式分兵,向着三处关卡同时进攻。 这几日行军下来,众人也确实累了。 将领一一告辞,杀星也是叹了一声退了出去。 他还在为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而犹豫。 君梧笑着看着众人的背影,又将自己的计划在心中推演了一遍。 掩藏在树林中的大军变得极为静谧。 只有把军服染成绿色的卫兵慢慢巡逻着大营周边。 偶尔有夜枭发出鸣叫,树叶掩映之下,能看到一小块月色。 大战之前,这支军队显得格外沉静,却又极度亢奋。 就像是面对猎物,蓄势待发的豹子一般。 第二日一早,大军便在静默中兵分三路,向越吴边境三处关卡进发。 杀星思虑了一整个晚上,最终决定暂时放下种种猜忌。 以魔尊当年推断,君梧的内力已经有三百年左右了。 那么吴军之中也没什么人能比君梧更强。 就算是让他带兵打仗,或许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杀星不住安慰着自己,心事重重地带着大军向前。 他作为先锋,使命是直接破开吴国关卡,直捣黄龙。 而他带领的军队简直像是杂货郎一般。 不光是携带着武器和干粮。甚至还带着盐巴、硝石、辣椒水之类的奇怪事物。 带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会增加每个士兵的负重,甚至影响行军的速度。 但这些东西都不可以扔掉,并要在今后的战事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待先锋大军来到了边卡土原寨时,已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遮蔽。 一片平原一望无际,周围黄色的土坡上长出一点点绿色。 本来边卡不适合设置在这样平整的地界。 只可惜越吴边境上就有这么一大块地势平坦的平原,没有什么奇险可守。 得亏于这一处边境过去在越国是由廉博老将军所守。 因为几十年来没有战事,对过的关卡也就几十年没有怎么打造修缮。 如今杀星隔着老远,也能听到关卡之内一声声的象鸣。 愁苦了一整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杀星对身后的士兵们说道:“儿郎们,再不用藏头露尾了! 大家用最大的声势冲杀过去!” 果然,本来已经训练有素,行军快捷无声地大军忽然开始叫嚣着向前急奔。 这些人手中执着阔背腰刀,腰间还悬挂这奇怪的竹筒。 这样的声势若是还不引起对面的警觉,那么这关卡上坐的都该是泥塑菩萨了。 果然,三层高的木楼上,有吴国巡逻的士兵瞧见这处的烟尘。 他心中大骇,哪里想到敌国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巡逻的小兵立刻拉响了警绳,再点燃烟丸向更远的方向报信。 木寨之中一时之间人声大作。 许多吴国士兵绝对料不到突然之间有大军压阵。 他们火急火燎地披挂上阵,从望楼上看下去,敌军竟然是黑压压的一片。 这可不是简单的边关摩擦! 这么多人,这是越国要伐吴啊! 关卡的长官一拳打在了望兵的额头上,怒斥道: “这么多人已经到跟前了,你们才发现。 都是干什么吃的!” 了望兵的额头立刻高高肿起,他心中满腹委屈。 这些日子来兄弟们不曾懈怠,却真的从未发现任何异动。 他哪里知道这些越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长官再次探头出去,一支羽箭直擦过他的发鬓插入木质的望楼。 这一下长官不再敢轻易探头,心中却在盘算。 他们这个关卡建在平原之上,因为离出石料得地方太远。 因陋就简使用黄土夯实而成,中间还插了竹枝坚固。 这样的城墙若是面对普通的纠纷还能承受。 如外头这样的大军压境,则极有可能被敌人攀上来。 好在敌军不知为何行军声势虽大,但是却极为缓慢。 大半天了还离得有一段距离。 长官心头烦躁,按说大兵压境的时候开城门是极大的忌讳。 但奈何不了如今敌人太多。 他一挥手下令道:“快把那些畜生都放出去!” 第八十八章 首战告捷 听到将领的话,众人都是舒了一口气。 本来么,他们这样的小关卡,平日驻扎的士兵才几万人。 而外头的大军则是一眼望不到边。 就算是黄烟已经烧起,大军驰援而来,到时他们这些小兵小将也早就已经死了。 但侥天之幸,前些日子京城中送来四百多投大象。 当初送来的时候,寨内不少人还怨声连连。 这些粗笨家伙又是占地方,又是占伙食。 谁能想到才不过转眼功夫,它们就能派上用场了。 有这些粗苯家伙挡在前面,又何须惧怕敌人的战刀? 就是让那些大象踩也能踩死不少敌人了。 这些越国人正是倒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攻打。 哈哈,这群蠢货注定要成为大象巨腿下的碾死鬼了! 这命令下达之后,没一丝耽搁便有人飞奔下去放开兽笼。 几百头大象慢吞吞地被人赶了出来。 还好对面行军速度更慢。 看看四百多头大象都已经一字排开,越国的大军才要接阵。 吴国士兵们学着驯师的口音高声呼喊,面带笑意的看着皮糙肉厚的大象缓慢向前。 下一刻,注定将是不知所措的越军抱头鼠窜。 吴国士兵们这么想着,接着他们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因为那些越兵面色肃穆,没有一丝犹豫或者害怕。 他们身上萧杀的气息竟然让自己心生畏惧。 更诡异的是,面对一字排开的大象他们并不举刀。 反而是纷纷带着蔑视的笑意还刀入鞘,又从另一边的腰际取出古怪细长的竹筒。 排在最前的那些越军对准了大象的鼻子按压竹筒上的压杆。 千道红褐色的水柱同时冲向了这些大象的门面。 激烈刺激的辣味便在空间中弥散开来。 吴国的士兵并未闹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下一刻他们的面孔上就满是震惊。 因为向来平静缓慢的大象动了! 非但动了,还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 大象疯狂的仰头嘶鸣,长鼻子扬得老高。 粗大的象腿在地上疯狂踩踏,扬起一阵又一阵的烟尘。 他们像是因为无法忍受那辣椒水的气味,才变得如此疯狂。 坐在大象上的驯师大吃一惊,用暹罗国的语言大声吆喝。 但这些大象已经再不听话。 它们疯狂推挤着,想要摆脱鼻子上的痛苦。 第一层越军几轮连射,竹筒里的辣椒水显然都已经射尽了。 接着在一声令下侧过身子,后排的士兵立刻向前踏出一步。 准确地从二排变为前排。 他们再次抬起腰间的竹筒,又是一阵辣椒水齐射而出。 这一次大象们再也忍不住了。 高亢的象鸣声充斥着整个土原寨。 而站在军中制高点的杀星将整个画面看在眼里。 久违的激动再次涌上心头。 这世上只有战斗才能让杀星如此亢奋,而像这样的奇袭更是能将他的热血点燃。 这一切都是拜君梧所赐。 从请他这个杀星出场开始。 向夏国借兵二十万、杀老将廉博震慑军心、将夏国攒着的一千头大象半卖半送地运到吴国边卡。 又准备大量的辣椒水等物料,就是为了如今这一刻。 君梧……在打仗的经验上不如自己。 但是他小小年纪却也将各项筹备做到滴水不漏。 自己一路行军能毫无掣肘,不都是因为君梧的功劳吗? 如果今后都能为他打仗,定然是分外畅快的! 杀星压抑着心中的激动。 他知道只有将眼前的战阵打赢才是最重要的。 杀星重新抬眼去看前面的战阵。 那群大象果然如君梧推测的一般,受不住辣椒水的刺激挤挤推推着没有方向。 是时候给这些大象指定一个方向了! 杀星再次一声清喝。 前两排的士兵又是同时侧身。 第三排的的士兵上前几步,手中都挺着长矛。 他们面色更是凶悍,面对粗苯的大象毫无畏惧。 长矛一挺,准确地刺向大象身上的薄弱位置。 这群大象继续哀嚎嘶鸣。 本来挤得毫无章法的大象忽然同时倒转了象头。 四百多头大象竟然同时迈开粗重的象腿向前推挤。 这一处土原寨本来就是由土坯压成,哪里经得起成群大象的推挤! 站在墙上的吴国士兵立刻面色大变。 但是脚下的土墙已经开始不住摇晃。 土粉也被纷纷摇落了下来。 “这群越国兵士是有备而来的!” 吴国人就是再蠢此刻也已经看清了形势。 越国人早就知道这里有成群大象,这才想要利用这一点来彻底推垮土城墙! 绝望的情绪弥漫在这些吴国士兵的心中。 “恐怕正要死在这里了……” 土墙上的人拼命控制着不从晃动的墙面上掉落下来,但是面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终于,在一声巨响下,土墙再也经受不了四百多头大象的推挤,轰然倒下。 土墙上的吴将和守在土墙之后的士兵们哪里能承受着样的阵仗? 人们从高空落下,被大象粗重的四肢踩踏着,立刻失去了性命。 杀星看到这一幕,面上露出微笑。 “好!老夫带兵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一次破关破的这样轻松。” 杀星一双小眼中露出舒心的情绪。 敌方人数虽然不多,但是这一推挤也算是被全歼了。 而自己这一方面竟然是一个人都没有损失。 大象挤塌土墙之后便茫然不再向前。 杀星一挥手高声喝道:“推进!” “是!————” 高亢嘹亮的呼声如山洪一般响亮。 七十万大军中,杀星所带的先锋部队就有三十万人。 三十万人同呼一声,这萧杀嘹亮的气势当真是声闻千里。 大军继续由带着竹筒的士兵为先军。 辣椒水时不时便喷洒向停下不肯再走的大象。 而这些大象便只得继续带着越国大军向前推进。 越国士兵们跨过崩塌的土墙,踩着吴国士兵扭曲的尸体,踏着雄浑坚定的步伐向前迈进。 待整个大军都从垮塌的土墙缺口过后,才由断后的士兵一路向路边农田抛洒盐水。 看着大军一路向前按部就班。 杀星心中满意。 但是他知道这只是一场小小接仗。 更严肃的战斗还在前方!在吴国都城! 那里将有数倍于越国的兵力在等待。 而越国却是一步也错不得! 第八十九章 诡异行径 同一天之前的晚上。 郭将军带着十五万大军在另一处关卡前埋伏。 这处关卡的名字叫石头堡。 顾名思义,关卡是由大型的石块砌成的。 相对于杀星那一路先锋。 郭将军所带这支人马较少,关卡也更难攻。 他所带领的人马躲在丛林之中,做战前最后一晚的休息。 而郭将军则是独自找了一个高处仔细打量着石头堡。 今天晚上,堡内显得非常安静。 郭将军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自己这一路阵仗难打,便更要小心不要拖了三路大军的后腿。 但是他不知道,在他看来静谧的石头堡,眼下却是一处人间地狱。 此时此刻的堡内,一道黑色的魅影正穿梭其间。 他所到之处,立刻便有吴国的士兵殒命。 相对于黑影的武功,这些吴国人就像是稻草人一样毫无招架之力。 而这个黑影正是君梧。 对于他来说,天下并没有什么关卡能够拦得住他。 虽然他所带的队伍此刻应该在十几里外。 但是他却是趁着所有人不察偷偷潜入了石头堡。 而他所做的事情更是匪夷所思。 君梧竟然以一人之力将石头堡内所有的将领、士兵一一杀尽! 不过刻把时间之后,石头堡终于变成了一座死亡堡。 他仔仔细细地聆听了整个堡内最细微的声音。 确保已经再无一个活人了。 这时他才放下蒙面的黑色布罩。 与此同时,刘锦和叶延也快步上前。 这两人虽然也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但是暗杀敌军的事情都已经由太子殿下一人完成了。 这两人一个捧着干净的衣服,好让太子殿下替换。 另一个则是仔细检查每一个倒地不动的尸体,如有需要则再补上一刀。 叶延笑着对君梧道:“殿下。您将这里的守城官兵都连夜杀了。 那明日郭将军攻城的时候则要事半功倍了。” 君梧正用一块软布擦拭着手上血迹,看了叶延一眼,才道:“不见得。” 叶延听了这话,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他向来听不太懂太子的弦外之音,只得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刘锦。 刘锦本来正在一一检查地上躺着的是否还有活口。 见到叶延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也只能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太子的行径虽然一直云山雾绕。 只有在最后一刻才明白太子到底在之前做了多少手准备。 但是今日的这件事情是最让刘锦想不明白的。 眼看自己带着的第三路大军也要在明日一早同时功敌。 太子不是去暗杀第三路大军需要攻打的关卡,而是来这里替郭将军杀光守军。 这是因为太子仁慈,想要帮郭将军一把吗? 刘锦想到过去太子的行径,不禁打了个冷颤。 并且把这个念头彻底从脑海内划去。 这些日子来跟着太子行事,刘锦早就在心里对太子有了个模糊的定义。 刘锦或许不够聪明,却是绝对地想要活下去。 也正是这一种本能,让刘锦揣摩出了和太子君梧相处的唯一办法。 绝对的忠诚! 这是唯一能让太子接纳你的途径。 你可以不要强大,反正你不会比太子强大。 你甚至不需要多聪明,反正你也不会比太子聪明。 甚至像是蕊心这样最普通的丫头,也能在太子这柄遮天大伞下活的很好。 唯独你自作聪明,以为可以欺骗太子,那才是死无葬身之地。 刘锦虽不算是多聪明,却极为敏锐。 他甚至觉得这一段日子里,他们的太子比过去变得更加洞察秋毫,更不留情了。 不能将绝对的忠诚交付给太子,哪怕你武功再高、人望再大也只是太子手中的一枚棋子。 榨干了利用价值之后,便可以在世上消失了。 收起脑中的胡思乱想,刘锦憨厚地一笑道:“太子的打算咱们怎么猜的着。” 出奇的,今日太子的心情似乎不错。 他看了刘锦一眼,才说道: “之所以要杀光这里的守军,是要让郭老将军无法快速攻破此堡。” 看着刘锦与叶延睁大地双眼,君梧又一次淡笑。 他说道:“放心。我对郭老将军没有敌意。 这么做也不是为了制造他的过失。” 刘锦心脏漏跳一拍。 他觉得太子实在太可怕了,竟然像是会读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一样。 君梧只是看着刘锦苍白的面孔,仍旧是淡笑不语。 就像刘锦自己揣摩出来的一样。 只要对他绝对的忠心,君梧愿意保他一世无忧。 而站在一边的叶延却是没有刘锦的这一份智慧。 虽然他也和刘锦一样,对君梧绝对忠诚。 但是叶延的忠诚是建立在仰慕的基础上的。 在叶延眼中,太子就像是神只一般强大无匹。 任何困难在太子脚下都像尘埃一样卑微。 叶延对君梧的感情就像是信徒对神的膜拜一般。 越是虔诚,越是想要明白“神”的旨意。 所以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问道: “既然是要郭老将军无法攻破此堡,为什么又要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呢?” 君梧已经将身上的血衣换掉。 此刻他重新披上一件黑色披风,身材俊挺却又散发着危险的气势。 君梧道:“我们能攻破吴国边境,靠的不是越国多强大。 而是吴国犯了多少错。 吴人犯的错越多,对越国越有利。 反之,若不犯错。 这坚实的石头城寨又哪有这么容易就能迅速攻破?” 接着他忽然勾起笑容。 这笑容在刘锦和叶延的眼中都危险至极。 像是随时在算计别人的性命一般。 就听君梧问道:“什么样的人才是不会犯错的?” 叶延看着君梧,结结巴巴地说道:“死……死人?” 君梧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一座石头城墙,一关卡不会犯错的死人。 再加上没有大象为他开道,郭将军行军必定不会顺利。 要想按约定时间赶到吴国皇都,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看着君梧自信的笑容。 刘锦和叶延心中同时生出一个疑问:“为什么? 大军集结这样重要的事情为何要再做手脚? 以七十万军队对抗韩国百万大军已经是以弱敌强了。 为何还要再将至关重要的十五万人马步调拖住? 太子这次到底是要害谁?” 他们自然不敢再将心中的问题说出口了。 但君梧却对他们一招手道:“为保万全,城中的大象也全都杀死。” 他看了痴愣着的二名手下,皱眉怒道:“这也要我动手?” 这一下,刘锦和叶延都打了个激灵。 两人立刻称是,急急忙忙地向畜生棚赶去。 第九十章 形势反复 “从没打过这么顺利的仗。” 杀星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是面孔上仍旧带着严肃的神情。 虽然他平时看着老实巴交,一上战场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如今大军继续向着吴国首都推进。 这一路上却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一来因为他们这次伐吴可说是出其不意。 吴国就算要调动大军也来不及。 二来在他们前头更是有大象打前阵。 这可谓是所向披靡,就算是有些城寨中驻扎着守军,也是被这一支军队一路荡平。 杀星自然不会因为眼前的胜利就冲昏了头。 前军在不断推进的同时,后军也没有丝毫闲着。 他们将早就准备好的盐水一路洒在过往的田地里。 虽然眼下盐是贵重物品,但是君梧还是力排众议,让大军带上盐粉。 入吴之后便熬成了水,用竹筒带着。 一见到百姓田地就上前将盐水浇入土壤之中。 此刻正是春耕时分,芽苗才探出头来。 种地的农民见着大军赶来变早就逃的没影了。 谁还能顾得上自家田地如今怎样? 若是遇到有水渠的地方,索性连撒盐都省了。 将水渠的堤坝破开,大水直接漫入麦田再走。 随着行军的距离越来越远,本来负重最大的后军反而渐渐变得轻装上阵。 这时候杀星锻炼出来的行军节力本事便显现了出来。 这一支队伍在极少的抵抗下一路杀到吴国,体力竟然同生力军差不了多少。 一路行军下来,吴国的动作再慢也已经反应过来。 吴国号称有百万大军,但也是驻守四方的。 被烽烟急急召唤,星夜奔驰而来。 比起杀星所带的队伍,他们反而成了疲兵。 吴国援军赶来之后,也来不及修整便直接同杀星带领的主力厮杀开来。 第一批赶来的吴军总有五十万人余。 虽然吴国在几代人的努力之下,也成了剽悍之师。 但是与杀星所带的队伍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了。 两军一旦交锋,吴国的士兵便是溃不成军。 这一切看在杀星眼中并不奇怪,而是应该。 每一次越国男儿挥起腰刀,便有一道热血洒在尘土之上。 一片土地,霎时变成了血肉磨盘一般。 虽然面对着整整五十万大军,仅有三十万的越国人慢慢磨去吴国男儿的性命。 这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始终站在制高点的杀星慢慢计算着。 战场上功伐在他眼中都如同有了节奏一般。 如今正是对他最有利的节奏。 只要再过片刻,他手下的这支队伍就能将五十万大军消耗得差不多了。 但是他抬头向远处看去,眉头就不禁皱了起来。 第二路大军应该赶到了。 但是凭借他的目力,却是没有看到任何部队从那个方向赶来。 杀星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天下如棋,虽然每一步都在计算之中。 但若是该来的人不来,则会全盘皆乱。 “怎么郭将军带领的第二路人马到现在还不出现?” 不光是杀心,连先锋军中其他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眼看他们已经将吴国的士兵杀的没了血性。 但算算时候吴国的援军这时候应该也已经离得很近了。 若是郭将军再不到,先锋军老战之下又要面对生力军,则无法保持如今的优势。 一种忧虑在全军中渐渐弥散开来。 连挥刀的手都有了犹豫。 这样的变化,杀星不可能不察觉。 他本是带兵的高手,一生从未尝过败绩。 就算没有君梧识别人心的本事,也能看出这些上阵杀敌的将士如今在想什么。 他继续抬头看向远方。 还是没有,郭将军的第二路大军一定出事了! 杀星叹了一声,眼看吴国的敌人已经被杀的零落。 他突然用内力传达了一个最新的命令: “全军推进!向吴国京城包围过去!” 这命令出人意料,但是越国大军早就已经被杀星训练成了机器。 虽然阵前还有零星敌人没能全部歼灭。 这大越的男儿也不再停留,继续向前强行碾轧。 其实在杀星心中,已经将郭将军放弃了。 与其在这里继续等待,直到被吴国援军拖垮。 还不如赌一把直接包围吴国皇都。 若是能攻的吴国城破投降,那也是一招险胜。 虽然这样在乱军中强行推进并不是兵家上策,但是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赌了! 在阵阵铁蹄的震动之下,杀星带着先锋军再次向前。 眼看吴国皇城就在眼前,杀星下令道:“围城!” 三十万大军以最快的行军速度,只用了半个多时辰便将吴国的京城给围住。 工程军也以最快的速度将木云梯搭造完毕。 谁能想到从推进到攻城,杀星只用了半天便做到了。 杀星一声令下,带着火星的箭矢如雨一般射入吴国都城。 而吴国守城士兵们也如困兽犹斗一般,不住将攀上来的越兵推下城墙。 两方人马不住在城墙上互相拉锯。 一处看着险险要攻破,另一处攀上城墙的云梯又一次被人推翻。 杀星紧紧皱着八字眉,仔仔细细观察着一切。 忽然小眼圆睁,向着一个方向看去。 从那个方向赶来的不是自己苦苦等待的郭将军,而是吴国的援军! 很快,地面的震动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吴国都城里外的每一个人。 皇城中的吴兵们欢呼声起,而城墙外的越国士兵们则是更加奋勇。 一定要杀进去! 一定要在被包围之前杀进去! 此时每一个越国人心中都是如此做想。 城墙上的鲜血一道盖过一道,焦灼地像是有一道硕大的锯子,在城墙上反复拉扯。 终于,吴国援军还是在破城之前赶到了。 带军的大将也是一员老将,一看形式就知道情况。 他也不急不缓,下令援军立刻围城。 这一下杀星所带的队伍则成了腹背受敌的局势。 形势猛然逆转。 本身就与守城士兵战的难分难解,忽然背后又有大刀砍来。 越国士兵的惊叫与呼通之声刺激着杀星的神经。 他从旁猛然抄起一柄长矛,飞身去杀吴兵。 杀星武功极高,天下无人可挡。 他每一矛刺去,强大的内力便能让几十人立刻吐血身亡。 只可惜这是几十万人的战场。 杀星就算是在神勇,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杀灭整支吴军。 在腹背受敌之下,越国男儿的生命正在慢慢消磨。 杀星一双小眼中满是血红。 他痛恨自己不败的名声有可能会失去。 更痛恨自己带领的男儿们正在慢慢失去生命。 这些和他日夜相处,听他谩骂反而更引发倔性子的男儿! 正一个一个地再也回不来了。 杀星怒吼,像是群狼的领袖一般反复冲杀,几近疯狂。 这时候忽然有一种呼声将杀星拉回了清醒。 “太子来了!” “太子来救我们了!” 杀星抬起头,一面赤色旗帜正向着战场疾奔而来。 挑动旗帜的是一个年轻人。 骑着一匹快马,红色披风在风中翻飞。 头上银色铠甲耀着阳光,那个英挺俊朗的青年,正是君梧! 没来由的,越国的士兵们便恢复了士气。 即使战局仍旧苦苦挣扎,他们相信只要太子出现,便一定会走出僵局! 第九十一章 破吴 “太子到了!” 对于正处于劣势的越国士兵来说,君梧带着援军到来无疑是一种鼓舞。 但是杀星却还是不禁苦笑。 太子来了,但是太子来了又有何用? 若是在吴国援军赶来之前杀星能和郭将军会师。 那就不至于像如今这么被动。 到了围住吴国都城之后,再由君梧所带的第三路大军奇袭援军。 这才是按照他们原定计划行事。 但是郭将军始终没有出现。 现在就算是君梧按时到了,也无法改变劣势。 杀星在短暂的振奋之后,又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本身武功极高,这样凡人之间的战争根本伤不了他。 但他更不愿意失去的是自己从未失败过的名声。 和已经渐渐成为身体一部分的越国士兵。 杀星挺起不知哪来的长矛,如风卷狂涛一般地又掀翻了一批人马。 但是他忽然听到了人们呐喊的声音有一丝变化。 战场上的呐喊声,就如人的呼吸声一样。 通过呐喊声的变化,杀星可以敏锐的感知到局势的变化。 如今,呐喊声就有微妙的变化。 杀星抬头去看,却发现是君梧带领的二十五万人马正向吴国援军猛攻。 说来也奇怪,君梧率领的人马并不算少,若是铺开了围住吴军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君梧却只是带领大军针对一点猛攻。 杀星本身对战阵上微妙的变化极为敏锐。 他眯起了小眼观察了一阵,不禁吃惊了:“他为何会知道?” 不光是杀星此刻有这样的想法。 吴国援军大将心中也如擂鼓一般。 一个声音在他胸中呐喊:“他为何会知道!” 君梧如今带军攻击的正是吴国援军最薄弱的一处! 其实说吴国有百万雄狮,多少有些吹牛的成分。 当边境上的黄烟刚刚燃起的时候,驻扎在吴国边境的大军立刻先后驰援京城。 最先与杀星接阵的,自然是吴国最精锐的部队。 虽然照样被杀星带领的越国军队杀地溃不成军。 之后杀星带着残部冒进攻城。 又遇到援军包围。 其实这一部分援军除了有吴国的精兵外,还充杂部分老弱残兵。 这些老弱残兵被铠甲保护着,从外难以判断。 但是战场是残酷的,衰弱的士兵绝对无法敌过生力之师。 只是杀星处于腹背受敌的状态。 前头有吴国都城守军的负隅顽抗,背后还有援军的长矛不断刺来。 在无暇多顾的情形下,才无法发觉这个秘密。 但是君梧——一个第一次带兵上阵的年轻人,到底是如何发现这一批老弱残兵的? 君梧却是遥遥对着吴国援军的大将露出一个笑容。 这位大将也算是个人物,内力至少在二百年左右。 所以他心中的呐喊也比寻常士兵更响亮。 君梧还未奔到近前时就能听到他的心声: 千万不要攻打丑时方向!那里的士兵都不堪一击! 君梧听到了他心中最真实的呐喊,自然带兵就向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攻去。 果不其然,丑时方向的士兵根本就无法与君梧所带领的士兵一战。 更别提此刻的吴国援军也算的是“腹背受敌”了。 这吴国的都城被围的如同千层饼一般。 君梧挥动着一条长锏,锏到之处便是人仰马翻。 他身先士卒,所向披靡。 跟在他身后的越国士兵也是撑着一股悍气不断用腰刀削砍吴国士兵。 这些人的砍杀武技并不复杂,都是由杀星亲自所授。 但是上阵杀敌的时候,这简单的刀法却是最为实用。 不消片刻,吴国援军的包围圈子便被杀出了一个大口子。 而口子内的那些士兵们顿时觉得背后一松,甚至能腾地出时间深吸一口气。 君梧看向了那名援军将领。 此时将领也用紧张的眼神看向他。 君梧有感受到了将领的另一个声音: “这批老弱残兵被我拆成六股穿插在大军中。 第一股不知为何被对手消灭了。 若是让他再发现午时方向也是我军的薄弱之处,这一场大战估计就要败了。” 君梧像是魔鬼一般向着那位将军一笑。 接着马头一转,竟然真的是带着队伍向午时方向急奔而去。 将军哑口无言,一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只有一个响亮的念头不住地呐喊:“有鬼!有鬼!” 君梧带领着援军势如破竹一般不断将包围圈子啃食断送。 而杀星也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君梧。 他天生对战场上的瞬息万变极为敏感。 甚至能从呐喊声中体会出敌我局势的微妙变化。 在见到君梧带头攻伐的几处士兵后,杀星立刻恍然大悟。 君梧所攻的都是援军中最弱的方位。 所谓一通百通,杀星一旦醒悟,就又发现了援军中还有几个地方同样薄弱。 他二话不说,便提起长矛踩着人头向那个方向奔去。 长矛带着气流的波动将无数人打倒在地。 这些人本来就已经难堪大战。 杀星一矛之下直接让他们内脏破裂,七孔流血而死。 这一下更是让周围的人吓破了胆子。 这越国大将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 难道是志怪故事中的神仙不成? 再加上所向披靡的越太子君梧。 不论是吴国还是越国的士兵心中,似乎都将他们当做了文王与子牙一般的传说人物。 凡人又怎么能和神仙对敌? 这样的心声在吴国的士兵心中不断发酵、不断放大。 最终像是浪潮一般传入了君梧的心中。 君梧知道这一场战役已经赢了。 他带来的生力军不断收割吴国人的头颅。 而杀星也不闲着,他索性将背后全部托付给君梧。 自己则是拼命催动士兵向吴国皇城的城墙上攀去。 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还差一步就能杀得吴国城破国亡! 为了太子! 为了吴国! 杀! 与此同时,一支遭受颇多阻拦的队伍也正向吴国都城赶来。 这正是越国的第二路大军。 率兵十五万,由郭将军统领。 他也不知道为何一路这么不顺,非但没有能及时攻破关卡。 更是一路受阻,最终没能按时和第一路大军汇合。 但是好在郭将军还是将手下的人马带到了吴国皇城之外。 这一下,七十万大军终于会师了。 郭老将军忐忑不安地疾驰而来。 却发现太子和杀星似乎已经将情势控制在手中了。 这位老将心中不禁汗颜。 自己一世英名差点毁去,还好大越有太子殿下,如天神下凡一样支撑着。 上天是何其眷顾大越啊! 他心虚地遥遥看着太子,不知道自己是否要领一份延误军情的死罪。 却没想到君梧只是淡然一笑,铁锏向天一指。 龙吟功运于丹田:“破吴!” 第九十二章 吴皇的打算 随着君梧使用龙吟功将一声“破吴!”传遍千军。 越国的士兵们都似有热血在心头不住翻涌一般。 “破吴!” “破吴!” 吼声如怒涛一般不住拍打着吴国的城墙。 似乎要把这阻挡越国男儿前进的城墙直接拍成粉碎。 君梧将指挥的大旗让给副将,自己则是挥动着铁锏直接冲向城头。 如今随着郭将军的人马再次赶到,场上的局势几乎已经确定了。 君梧即使将指挥的权利交出,也不再会影响战局。 他索性便在墙头上飞奔。 哪一处越军吃紧,他便上去一锏挥去。 力图推翻云梯的吴兵立刻便是脑浆迸裂而死。 不管在扑上多少吴兵,也只是赶来投胎罢了。 在君梧强大的力量下,吴国这些血肉凡胎又哪里抵挡得住? 果然在君梧的助力之下,立刻有不少越国士兵登上了吴国的城墙。 本来坚守着指挥岗位的杀星见状,也再难按捺。 他热血上涌,竟然也是放弃了指挥。 杀星提起长矛和君梧一样,飞身上了城墙对准焦灼之处便是一矛刺去。 君梧虽然武功超群,但是在杀星面前还是故意克制了实力。 但是杀星却不需要这样顾首顾尾。 他长矛到处便如搅动龙卷一般。 吴国人自然是立刻了账。 就连越国士兵也要紧紧扒住城墙,才能保证不被强大的内力卷下城头。 在这两位“天兵天将”一般的人物助攻之下。 不断有越国的士兵成功杀上城头。 他们手持腰刀,一越过城墙便向城下飞奔。 刀头不断砍杀在吴国人的脖颈上。 血水纷飞迷不住越国男儿的眼睛。 他们踩踏着尸体冲到城门处。 不顾吴国人如何飞奔阻挠也要将堆在大门前的障碍拔开。 背后有人提刀砍来也绝不回头。 因为还有更靠后的兄弟会来保护自己。 终于在反复的冲杀之下,吴国皇都的第一扇城门轰然打开! 如洪流一般的越国男儿从这一扇大门中卷了进来。 城破之后,第二、第三道城门也像是无法承受一般先后被撞开。 越国的士兵更是从四面八方冲入吴国的都城。 由于越国的功伐来得太过突然。 直到兵临城下之时,吴国的大量贵族都还没来得及出逃。 百姓们更是躲在地窖中除了发抖毫无办法。 被攻破了城门之后,吴国的士兵们像是彻底失去了勇气。 君梧和杀星带着队伍向吴国的宫殿行军而去。 一路上已经再也遇不到像样的抵抗。 与此同时,在皇宫中老吴皇面色惨白。 周围还有一些吴国的大官围着,舞姬已经彻底见不到了。 一位中年臣子劝说道:“殿下,咱们这就出发北狩吧!” 吴皇一个耳光扇在那中年臣子的脸上,将他一下掀翻。 吴皇怒道:“狩个屁!越国那些狗贼都已经破城了,我们能去哪?” 其余的臣子更加低着头不敢说话。 已经有消息传入,说是吴国向来骄傲的百万大军已经被冲杀地七零八落。 如今再也没有援军可以支持。 他们吴国今日真是遇到了灭顶之灾。 吴皇忽然一挥袖子,咆哮道:“都滚!” 这些臣子们不需要再催动,立刻提起衣角向殿外奔去。 就连告退的礼节都来不及做了。 这时吴皇忽然又道:“志文,你留一下。” 大皇子崇志文吃惊地回头,接着便规规矩矩地留了下来。 待到所有官员都退到一干二净,吴皇才疲倦的扶着额头道: “志文,据说这次越军能攻得如此之快。 都是因为有大象打头阵啊。” 崇志文一听这话,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包不住了。 他面色发白,“我、我……”地说不出话来。 吴皇痛苦地闭着眼睛道:“行了,我知道你不会叛国。 多半是上了越人的当。” 崇志文一刻紧紧吊着的心忽然放下。 向来爱对自己动怒的父皇竟然会这么好说话。 接着吴皇又道:“我的寝宫之后,有一条密道。 里面还有一套僧服和度牒。你立刻换了衣服离开。” 崇志文吃了一惊,他从不知道父皇竟然也这么看重自己。 他吃吃道:“父皇,儿臣怎敢……怎敢……还是父皇您……” “放屁”吴皇怒斥道,将崇志文的话语骂熄。 看着崇志文再次苍白的面孔,吴皇心中有些后悔对这个儿子太严厉了。 如今却是用得着他的时候,自己还该控制一下。 接着吴皇转了一个和善的声音说道:“朕是大吴的皇帝。如何能偷偷逃走? 就算是要死,朕也必须死在龙椅之上!” 崇志文讷讷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吴皇接着说道:“虽然不知道越国为何忽然兴兵。 但是以他们的人马必定不能久留。 否则他们越国内部也将空虚。 以朕猜测,他们多半不会赶尽杀绝。 或许要些金银妇女便会走了。 所以你快从密道中离开……去找你弟弟回来。 他如今还在夏国,不知道是否得到消息。 让他联合别的太子游说,他国之中必定会有嘴馋的。 趁着这个机会去攻打空虚的越国。 到时候咱们吴国的危机也算是不解而解了。” 崇志文听到这话,用低头来掩饰心中的懊丧。 他以为父皇在最后关头想要保自己一命。 却不知道父皇是要自己冒死去寻弟弟。 说穿了,在父皇眼中最重要的还是只有弟弟崇志武。 崇志文用鼻尖指着地面,控制着声音尽量平稳道:“遵命。” 便也不抬头,悄悄一欠身便向外走去。 只有吴皇疲劳地坐在椅子上。 如今兵荒马乱,连值守的太监都不知道哪去了。 整个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只有他一个人。 而吴皇在心中默默地叹道:“还不是死期。 只要朕的太子还活着,那就有吴国翻身的机会。” 直到这个时候,吴皇的面上才露出骄傲的神色。 “朕是生出真龙血裔之人!天下本该掌握在大吴手中! 只是为了万全才打算再筹谋几年。 既然越国熬不住先跳脚,那么朕今后也就先拿越国开刀!” 吴皇想着想着,面上竟然露出了狠绝的笑意。 这时大殿外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大越太子到!——” 吴皇没来由的感到一丝慌乱,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带着骄然悍气走了进来。 似乎能看透一切阴谋,破坏一切抵抗一般。 第九十三章 最后的杀招 吴皇试图以最威严的姿势端坐在龙椅之上。 但再如何装腔作势,也无法掩饰大殿之上如今一片混乱。 灯烛被碰落在地面上也没有人来扶起。 任由它自己熄灭,就像是吴国的国运一般。 但是吴皇并不觉得今天就是吴国的终结。 他相信还有扳回的余地,只要他的儿子崇志武还在。 那孩子是真龙血裔! 上天将真龙血裔降生在他们吴国皇室,那就注定要让吴国走上一统华夏的道路。 在这之前,任何波折都不过是上天试炼而已。 待到越国太子一步一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吴皇看清了这年轻人的容貌之后,更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生的如女人一般,有什么本事!” 吴皇故意掠过君梧高大健硕的身躯,和浑身上下的血污。 这些血污自然不是君梧的。 他们统统来自吴国守城的男儿。 正是这个被吴皇轻视的年轻人,用亲手屠杀了他的军队。 这时候就听君梧对吴皇说道:“崇修硕?” 吴皇端坐在龙椅之上,昂起了胸膛。 他想用一种成熟的气运压制君梧。 但是显然君梧身上肃杀的气息更胜这个年老体虚的皇帝一筹。 以至于随着君梧地不断逼近,吴皇胸口变得越来越闷,甚至无法喘气。 君梧看着沉默不语的吴皇,再次问道:“崇修硕?” 终于,那个坐在龙椅之上,一身华袍的男人道:“是哪里来的野种敢直呼朕的名字?” 君梧听了这话,不怒反笑。 他提起手中的铁锏一扬。 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但是铁锏上有一股尖锐的内力破空而出。 一道刺耳的气音之后,吴皇小腹上忽然出现一个血洞。 血水像泉水一样不住涌出。 吴皇的武功比不上自己的儿子,还在小成境界之内。 他被这么一伤,面色直接便成纸一样的苍白。 紧紧咬着牙关,青筋在额头上突起,却强行扶着把手。 吴皇崇修硕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嘴终于不再这么硬了。 他说道:“说罢,你们要什么。” 君梧慢慢点了点头。 早识时务就不需要吃苦头了。 君梧并不回答崇修硕的问题。 他只是说了一声:“拿来。” 便有近卫刘锦捧上一个锦盘。 锦盘上面有一颗新砍下的人头。 嘴角还有血丝,光头上都是青茬。 这个人头竟然是崇志文的。 吴皇见到这个人头,终于支撑不住。 小腹的疼痛更加明显,逼着他简直无法呼吸。 才不过一个时辰之前,大皇子崇志文才在吴皇的命令下扮作和尚出逃。 谁知一个时辰之后,崇志文的光头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吾皇深吸了气,咬牙道:“朕终会要你们付出代价的!” 君梧笑意更深,冷得让人心寒。 君梧继续说道:“再来。” 这时候另一个近卫叶延也拖着一个锦盘进来。 这一次的锦盘上也有一个人头。 但是这个人头却不新鲜了。 显然是被人埋下之后又再次挖出。 鼻根处还有一个深深地创口。 叶延心中吁了口气。 当初毁灭尸体的时候,只有这个人头太子不让烧掉。 原来竟然是算到今天还有用处。 龙椅上鲜血不断向外涌出的吴皇崇修硕初见到这个人头还有些迷茫。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人头竟然是太子崇志武的。 他的太子!他的儿子啊! 不会死去的真龙血裔啊! 被上天眷顾的证明啊! 竟然成了托盘上一刻腐朽的头颅。 此时小腹上的疼痛已经完全及不上吴皇心脏的疼痛。 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 这吴国的万世基业再没希望,不会死去的儿子竟然真的死了。 怎么会? 怎么会呢? 真龙血裔的传说难道是骗人的? 一定不是真的! 但这是真的…… 吴皇痛苦地闭着眼睛,他知道没办法自欺欺人。 他的一双儿子都死了。 这时候的他悄悄地按动了龙椅上的一个机关。 没有任何声音,大殿中看不到一点变化。 但是吴皇却是做出了最后的复仇。 为他的儿子复仇! 哪怕之后要与这个越国太子同归于尽,他也必须要做。 儿子死了之后,它便什么希望都没了。 原来猜测越国是来讨要银钱的,只要给了便会回去。 但是吴皇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 他只要越国太子君梧去死! 什么徐图后计!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都及不上要君梧死的决心。 而这样沉默的怒吼声,自然也传达到了君梧的脑海中。 君梧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吴皇一定在刚才做了什么,却没有感到周围有什么变化。 君梧索性以不变应万变。 要他死?那不是更好么? 反正君梧也死不了。 吴皇的手段越激烈越好。 越激烈,越是成就了他。 那就恨得更猛烈一些好了。 君梧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对痛苦着吸气的的吴皇说道: “知道你儿子为什么会死吗?” 吴皇崇修硕在痛苦中睁看眼睛,看了君梧一眼。 接着他又闭上了眼睛不管君梧说些什么。 只是君梧冰冷的话语还是一字一句地钻入了崇修硕的耳朵里。 “因为他根本不是真龙血裔。 我才是。” 崇修硕再次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一张俊秀的面孔近在咫尺。 但是却冰冷地渗人,带着残酷的笑意。 崇修硕艰难的说道:“你……胡……胡……” 接着君梧继续笑着说道:“所以你最后一招也杀不了我。” 崇修硕彻底张大了嘴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君梧直起了身子,铁锏利落地刺向了崇修硕的心脏。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来,对刘锦和叶延说道: “吴国所有皇室、宗室全都杀死。不分男女老幼。” 说罢他便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看着猩红的披风不住飘动,刘锦和叶延互相对视。 在这残酷的乱世之中,君梧的所作所为不是最残忍的。 但就像太子当年自己说的一样:“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遵命!”二人的声音在君梧身后响起。 第九十四章 吞吴 吴国都城被破之后,吴国百姓紧接着收到了第二个噩耗。 吴国皇帝薨逝了。 本来这些吴国百姓们心中还存有侥幸。 或许越国只是来打个草谷,皇帝付够了赎金便会退军。 但是如今吴皇暴死,那吴国岂不是也将灭亡? 在忐忑之中,吴国百姓们还听说吴国所有的皇族和宗室都被越国人带走了。 有人猜测这些贵胄子弟都会被越国人处决。 也有人说是被当做人质送到越国囚禁起来。 各种传闻不一而足。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唯一可以确性的是,吴国皇帝没了,吴军再也没有一丝抵抗。 大越国的太子君梧便在吴国百姓的目光下,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越国的兵士们堂而皇之地进了吴国首都。 这些越国士兵们步伐整齐划一,甲胄上虽有伤痕血污,此刻却是穿戴的一丝不苟。 特别是太子君梧,一身闪亮的铠甲,猩红色的披风,衬托的他如天神一般。 最忠诚的吴国百姓都要承认,越太子的容貌确实不俗。 他身上的英武气质和俊朗的面貌甚至让一些偷看的吴国少女心生犹豫。 这样英俊的男子,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最惊人的是,君梧所带领的越军竟然表现地对吴国百姓秋毫不犯。 这一点连抱着手臂走在最后的杀星也不得不佩服。 他一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头,已经不在乎那些虚名。 所以他并没有在队伍的最前耀武扬威,反而是跟在最后默默地观察着一切。 君梧曾在大军动员的时候承诺越军:抢到任何东西都归自己所有。 所以杀星一直以为破城之后这些越国的士兵必定会屠城。 谁能想到意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因为君梧在破城之后,用龙吟功告诫所有越国士兵。 抢是要抢的,抢到也都归越国士兵所有。 但是抢的不是百姓。 而是吴国的皇宫。 君梧答允开放吴国皇宫三日,所有越国士兵不分品级都可以进去抢。 无论抢到什么都不查问。 杀星越想越觉得君梧这么做是一举两得。 一来在吴国百姓面前营造了秋毫无犯的形象。 二来满足事前答应了越国士兵诚诺。 这样的心声直接从队伍的末尾传达到了君梧心中。 君梧但笑不语。 其实杀星没有猜测到他还有第三层打算。 靠着越国士兵在吴宫中一阵抢掠,就算吴宫中还有什么暗道机关、隐藏着什么躲起来的皇族都能一一发现。 让越兵去吴宫抢掠,远比让越兵去吴宫搜查效果更佳。 至于那些越国士兵么,他们得知抢掠的地方在皇宫之中,更是高兴。 穷老百姓合一家一档又能有几个钱? 抢掠皇宫随手拿到一个灯盏或许都比杀光几户人家更值钱。 再说了,越国士兵也都是有爹有娘、有妻有子的。 让他们在吴宫中抢掠,反而让许多越国士兵们松了一口气。 所以君梧的一个命令下去,并未受到越国士兵的一丝抵抗。 此刻众人便是欢欣鼓舞地向着吴宫进发。 这一国的财力尽在吴宫之中。 哪怕七十万大军人人都抢地抱不动了,也不可能全都抢完。 大家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是喜洋洋地,并没有人争先恐后。 之后进了吴宫,看的不是谁先谁后,而是看谁的力气更大,能扛出更多东西。 更有一些心中暗暗谋算,别动黄金而要去拿那些字画摆设。 这一支大军带着各种发横财的美梦,踏入了吴宫。 此刻的吴宫,只剩下一些宫女黄门。 他们整齐地跪在宫门外面。 浩浩荡荡地倒是极为壮观。 等到君梧的战马来到近前,他们才齐声唱喏道:“恭迎太子殿下!” 至于是哪一国的太子? 皇上都死了,哪国的太子重要吗? 君梧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宫人。 都是最普通的人,甚至一个能拿刀刺杀自己的人都没有。 吴皇临死前留下的后手不在他们之中。 不惧怕毒药,武功高强至极的君梧并没有多看他们一眼,继续向前按辔徐行。 偶有一些宫女抬头看向那个挺拔的背影,心中忐忑猜测这一回到底是能活还是不能? 之后越国的士兵们便按照君梧的指令在吴宫中大肆翻找。 吴宫中的人早就被勒令在大殿外跪着等待。 每一个宫殿之中都有越国士兵蜂拥着搜索。 箱笼都被腰刀剁坏了锁头。 床褥也被彻底翻起,寻找床下是否有暗盒。 荷花池的水被有心人彻底抽干。 假山也在齐声呐喊中被推到了。 吴宫中的富丽堂皇如今变成了一片狼藉。 君梧却完全没有出声阻止的意思。 通过整整三天的搜索,吴宫中的金银是否都被搜查出,君梧并不知道。 但是君梧知道夏宫中若还有什么机关暗道的话,一定已经被手下人都察觉了。 那么吴皇最后的杀手锏也不是吴宫中的机关。 君梧慢慢筹算着,又将一种可能划去。 不是机关、也不是暗杀,以君梧的心性也不会被什么粉红白骨所诱惑。 虽然不知道吴皇最后的杀招是什么,但是君梧相信无论是什么招数都无法撼动他所带领的铁骑。 就像蜉蝣撼动不了大树,天命所归之人不会被阴谋陷害。 只会百倍回敬那个妄图跳梁的小丑。 三天时间飞快的过去了,君梧也必须将吴国的事情作一番了结。 他早就让手下人颁布命令,他将要在三日后向吴国百姓宣布赦令。 等到第三天到来之时,君梧便按照吉时站在了吴国金水大殿之上。 这金水大殿位于吴宫最外层,高有五层,极为巍峨。 大殿外有一片极为宽阔的广场。 虽然天气不假,阴云四布。 吴国的百姓们出于种种原因,还是陆陆续续来到了广场之上。 他们吴国该是已经亡了,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还要看这位越国太子的意思。 等到君梧站上大殿最高一层向下俯视时,整个广场上竟然挤满了人。 初时吴国的百姓还小心翼翼,渐渐地人流汇聚之下竟然能看到一双双充满畏惧的眼睛。 他们统统注视着高阁上的君梧。 等待着他要说出什么样的话语。 而君梧终于清了清嗓子,他用龙吟功对广场下汇聚的人道: “本太子宣布从今天起,此处为大越属地。” 第九十五章 天劫验真身 这一天并不晴朗。 厚重的乌云铺垫在吴国京城的上方。 当然,如今已经没有吴国了。 君梧知道时间紧张,便早早让军队提着锣鼓在都城每一个角落宣布太子训话的消息。 一连三日,终于在今天的广场上聚满了吴国的百姓。 站在金水大殿上的君梧对广场上的百姓宣布: 从此刻开始吴国将成为越国的的土地。 一时间让广场的百姓沸腾了起来。 接着君梧继续使用龙吟功将自己的声音强行压住广场上沸腾的民意。 他接着说道:“各地郡县名称不变,法度税负照旧。 一应官吏须宣誓效忠越国,管辖则职责不变。” 这是效仿君梧前世的经验,一国两制好减少改朝换代带来的冲突。 果然,广场上汹涌的情绪渐渐得到缓和。 但是议论的声音并没有变小。 只是议论的话题从“吴国难道真的亡了!”变为了“这法度不变,也不知道咱家会有什么变化。” 这一变化及为其奥妙,或许只有最聪明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关键。 吴国的百姓们本来对越国没有一丝忠臣可言。 若是只用武力镇压,也不知道君梧需要在这里驻扎多少人马。 镇压到何年何月才能让原来的吴国百姓真正归顺。 天下大势,成王败寇。 但是君梧前世能最终能“成王”的都是从乱世中走出来的人。 如君梧这样,让本来太平无事的吴国百姓们忽然接受新的主人,在前世没什么成功的例子。 唯一应效的经验,或许只有邓公的法子了。 君梧心中感叹:“准备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下一次决不能这样轻易冒进。” 君梧特意在金水大殿上召集吴国百姓宣布这一大事,其实还有另一层目的。 对于君梧来说,吞并他国还是头一遭。 为了确保自己的政策可以推行,他才以这种方式召集吴国百姓。 而他站在金水大殿之上,才可以用识别人心的能力倾听百姓的心声。 最真实、最直接的百姓心声。 果然如他猜测的一般,由于未被残酷屠杀,吴国皇城中的百姓对越国没有多大仇恨。 本来么,黎民百姓只管种地生娃。 谁做皇帝与他们又有多大干系? 而吴国的贵族宗室已经被君梧一个不留的清洗了。 过去的利益阶层消逝,正是新的利益阶层寻机崛起的大好时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如今在这一片土地上,百姓们或是关心自己的生计,或是关心可否钻营出一条升官发财之路。 就是有国破家亡的仇恨,也被关系到切身利益的内斗给消耗了。 百姓已经没有功夫再管头上的天子姓的什么。 君梧微微笑着,对百姓们的心声尚算满意。 接下来只要让郭将军带领二十万军队驻扎全境。 再配合上他攻吴时留下的后手。 要让片土地上的百姓真心归附,或许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了。 君梧嘴角慢慢翘起,这一次攻吴一切还算顺利。 唯一没有结果的就是吴皇最后的杀招。 通过吴皇最后一刻的心声,君梧知道吴皇对自己下了一个杀招。 只是到如今这杀招还未应验。 也不知道是谋杀还是机关,总之君梧无惊无险地度过了这几天。 或许吴皇并没有什么厉害招数,又或者这招数失效了? 君梧没法做出判断。 他将一系列的法度宣布完毕之后,看着广场的百姓们在一点点地转变。 作为最后的步骤,君梧拿起一枚铁质大锤,向着身旁的一口大钟敲去。 这是吴国特有的仪式。 君梧说了要“一应法度不变”,所以也就入乡随俗。 只要敲响了大钟,他刚才所说的话就正式成为了法度。 一锥敲下,大钟嗡嗡巨鸣。 整个都城的百姓,就算是没有亲到广场也能听到。 钟鸣之时便是改朝换代之日。 君梧一锥敲下,还待敲第二下。 忽然之间他眼前的界面再次弹开: “即将遇到雷击。” 君梧一震,只是除了这几个字外,系统并没有给应对的方法。 到底是不会致命还是无解决的办法? 君梧脑中急转,他抬头看向天际。 忽然沉重的乌云被一道光撕开。 突如其来的雷声比那钟鸣还要响亮。 像要撕破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耳膜一般。 闪电直接劈在金水大殿上。 准确的说,直接劈在拿着铁锤敲钟的君梧身上。 广场每一个人似乎都在呐喊:“天劫!” “是天劫!” “天劫是真的!” 但是谁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旁人的呐喊。 因为一道又一道的天雷不断的打在君梧的身上。 若是有人存了闲心去数,那就是整整三十六道天雷。 闪亮的天雷不断划亮昏暗的广场。 也让所有人的心脏不断颤栗抖动。 像是永不停歇一般的天雷终于还是结束了。 吴国的百姓们才抬起头来去看金水大殿。 吴国自古有一个传说,真龙天子在登基的那一天必须敲响金水大殿上的大钟。 而上天则会劈下雷劫试炼。 若是天命所归之人,天子则将毫发无伤。 但若是伪命,那就会被劈成焦炭。 这是因为伪天子需要承受上天的愤怒。 这世上会有经受雷劈而不毙命的人么? 传说几百年前的吴国开国皇帝是接受了雷劫而不死的。 但是之后的吴国新君登基,再也没有下过天雷。 吴国的百姓都当做这是一则传说故事,再也没有人当真了。 其实吴国的都城位置独特,终年被阴云笼罩。 而吴国这金水大殿名为金水,当年建造的时候却是下过奇巧心思。 金为电,水为屏。 大钟一旦被人敲响,钟上便会生出大量电子。 与阴云一接便会引来天雷。 除了第一任吴皇,之后吴国的继承人都不过是肉体凡胎。 他们如何能接受得起天雷击身? 所以过去大殿上都装了引线,就算是不幸遇到雷劫也能把它引走。 谁知吴皇猜到君梧杀了自己之后回去金水大殿敲响大钟。 便偷偷按动机关,金水大殿上的引针便这么松脱跌落在地上。 后来的越兵也见到金水大殿外有一根奇怪的铁针倒在地上。 但谁也不知道这是何用途,材质并非金玉便没人去管。 如今几百年未出现的天雷再次显世。 所有吴国百姓都兴奋地抬头看向金水大殿。 这天劫,到底验出了真龙么? 越国太子君梧到底还活着么? 第九十六章 真龙现世 三十六道雷劫之后,天色忽然转变。 本来厚重的云层被阳光化开,转眼天色变晴。 天色从昏暗转为明亮,人们终于能看清眼前物事。 众人屏息注视,见到金水大殿上完好无损地站着一个人。 是大越太子君梧! 他甚至脸色都如先前一样白润。 雷劫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一般。 一瞬间彻底的寂静。 接着便有人高呼:“真龙现世!” “是真龙现世!” 关于真龙历经天劫现世的故事,每个吴国人都听过。 但是谁也不会想到竟然会应验在越国太子的身上。 这世间的老百姓最信这些显灵、祥瑞、谶纬之类的东西。 亲眼见到被三十六道雷劫劈过仍旧无事的越太子,所有的人都变得极为激动。 广场上瞬时变成了沸腾的海洋。 连最后一些对越国抱有敌意的人,此刻都变得迷茫了。 这是天意啊! 君梧看着广场上欢腾之人,清了清嗓子道:“兹事天定不可违。众生须尊天命。” 说罢一甩披风转身,空留满广场欢呼雀跃的百姓。 君梧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身后跟着不可思议的近卫们。 只有刘锦和叶延淡笑着不语。 其余的那些近卫到底和太子疏远了一层。 被天劫显真龙本相有什么? 他们还知道太子是真龙血裔呢! 受雷劫而不损,这不是应该的嘛。 在充满骚动的静默中,君梧一边向前走。 一边询问自身:“我现在是什么状态?” 眼前的界面再次弹开: “姓名:君梧。 内力:七百年中神境。 状态:脊柱全通。内力增长不再受血肉限制。” 君梧见到这几行字非常满意。 过去在小成境界的时候,君梧曾因为脊柱无法打通而减缓了内力增长。 这段时间君梧靠“作死”,脊柱通畅的节奏又跟不上内力增长。 他也试着自己配制丹药。 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立刻提升体质。 君梧本来打算慢慢补养。 谁知道在这雷劫之下,竟然直接将所有脊柱打通了。 君梧慢慢感受这身体中毫无滞碍的通畅感受。 这就是脊柱全通的滋味。 吴皇为自己准备的最后杀招,反而让君梧再次变强。 他意念一动,眼前的界面便消失了。 这时君梧见到走廊的那一头,抱胸站着的杀星。 此刻杀星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君梧。 刚才雷劫的事情,杀星全都看在眼里。 而外头百姓的欢呼声也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杀星的内心如今极其复杂。 他越是跟着君梧,越是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甚至内心中一直冒出一个念头:真龙血裔乃是天意。 咱们血肉凡胎真的能阻碍得了吗? 他们四个师兄弟因为跟了师尊学习,这才有了远超常人的内力。 寿数也因为肉体的强横而一再延长。 但是说穿了,他们还只是普通人。 不管外头的人如何说他们四个是半步神仙。 不是终究差了半步么? 只是他的那些师兄们,则是听惯了仙官、老佛、魔尊这样的称呼,竟然忘乎所以起来。 杀星冷眼旁观,倒觉得这三人真把自己当做和师尊一样的天眷之子。 杀星再次将目光投向眼前的君梧,心中叹了口气:真正的天眷之子在这里呢。 看到君梧带着淡然笑意向自己走来。 杀星站直了身子对君梧说道:“太子殿下。这一场仗算是打完了。 老夫这也将要告辞了。” 话语中小心掩藏着淡淡地不舍。 君梧并没表现出意外,只是笑问道:“多谢杀星这段日子来的照拂。 却不知下一个来的会是哪一位天老?” 杀星面色一窘。 这个越太子什么都知道! 连四天老主动接近的目的就是监视君梧也知道。 杀星无奈,只得说道:“我师兄仙官已经得知这边大胜的消息。 不日就要来恭喜太子殿下你。” 君梧笑笑点头,并没有显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这时候却有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老夫已经来了。” 君梧和杀星同时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发觉正是仙官朝着他们走来。 只是仙官面上一片冰冷,并没有一丝要恭喜君梧的样子。 这让君梧一改平日疏离自持的模样,反而变得懒洋洋地抱臂靠在墙上。 他对脸上罩着寒冰的仙官道:“多日不见,仙官愈发威严了。” 仙官冷哼一声,才道:“太子殿下才是多日不见,长进了不少。” 说罢这话,他才用严厉的目光看向杀星道:“师弟这些日子是乐不思蜀啊。” 杀星听了仙官这样的职责,面色也板了起来,并不回答。 仙官见状再次讥讽道:“你先是让君梧亲身上阵。 后来又眼看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天劫,收买民心。 若天下人都如你这样对待太子殿下,大越何愁不兴旺?” 话都是好话,但是语气一句比一句激烈。 杀星到此也是生了一肚子气。 仙官虽然是他师兄。但是他们拜入师傅门下之时都才二十多岁。 如今就连杀星都已经有几百年的寿命了。 上一次被人这么训斥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杀星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说道:“师兄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但雷劫这事乃是天意,我一个凡夫俗子如何能够算到? 再说上阵这事,吴国将领中没有什么高手。 就算是他亲自上阵,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好好好,你的意思是这家伙受命于天咯?” 仙官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君梧,但是眼睛却愤怒地瞪着杀星。 杀星以沉默不语应对仙官。 这时仙官继续说说道:“我看你在越国如此受用,连师尊是谁都忘了吧!” 杀星彻底恼了,大声道:“这全是两码子事,如何能混为一谈? 再说师尊何时说过要让天下再无人能出头?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们自己意思!” 这话不知是不是因为戳中了仙官的内心,只见他的袍袖胡须忽然都飘荡起来。 显然是周身内力流转所致。 他似笑非笑道:“好啊,你说他亲自上阵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我如今就证明给你看!” 说罢仙官的一只手就伸向了君梧。 第九十七章 换个人还是一样 眼看仙官忽然向君梧出手。 杀星心中大骇。 当初他出发来到越国之前,几位师兄千叮万嘱让他无论如何动气也不能向君梧下手。 这其中的道理,杀星也深以为然。 但是如今见到师兄仙官内力流转,又是伸手抓向君梧。 难道是师兄因为怒气上涌,忘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吗? 杀星哪里有时间等待弄清楚原委? 不说师兄这一抓下去会有多强大的力量。 杀星虽然嘴上不服师兄们为了一己私欲要限制君梧成长。 但是到底知道兹事体大,不敢乱了当日定下的规矩。 杀星竟然也是伸出手臂对着师兄仙官推去。 君梧见到竟然让这两尊神仙打了起来。 他只得向后退了几步,运转周身内力先将身后的那些近卫护了起来。 虽然若是向前去碰仙官与杀星的瓷,或许能让内力直线增长。 但是理智拉住君梧,他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时候! 其实君梧所料并不差。 因为仙官向他出手,却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虽然当时他被杀星气的周身内力流转,以至于袍袖都飘荡了起来。 但他立刻就将心中怒气给压制了下来。 而他向君梧探出手掌,也并非是要攻击君梧。 仙官只是想抓住君梧脉门,通过内力试探如今君梧的修为到底如何。 若是已经超出了三百多年的限制,那便是这小子在杀星的监视下仍旧有所增长。 更加说明了杀星的玩忽职守了! 但他这一举动却让杀星误会了。 杀星其实也是为了防止师兄一时激动之下对君梧误下杀手。 所以他虽然对仙官出手,却并没有施展全力。 只求将师兄的杀招打偏就成。 可是这一举动在仙官眼中却是变了味。 他只道杀星已经彻底被君梧所收买。 竟然到了为维护君梧,而同自己这个师兄出手的地步。 仙官如何能够忍耐,他本来并未使用什么内力。 若是杀星一招攻到,自己手臂非折了不可。 这时候的仙官才是真正动怒。 他忽然之间内力充盈,对准了杀星的命门便攻了过去。 君梧双眼一睁,完全没有料到他们师兄二人之间会真的下杀招。 而更吃惊的则是杀星。 他一招内力已出,哪里还有时间再生新的内力。 只能仓促之间将才使出四成实力的手掌对准了仙官抵御。 两股内力一撞,便如卷起了惊涛骇浪一边。 君梧这时再次清楚的意识道,四位天老的实力暂时还是强过自己不少。 一个心思异常坚定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如今的自己还不够强! 眼下要反杀他们,时机仍旧未到。 他必须加快速度继续提升才成了! 杀星与仙官两股内力一撞,接着也便各自卸去力道。 一声巨响之下,走道上的墙壁直接被震塌了。 一根合抱粗柱拦腰折断。 墙粉木屑不住从屋顶上掉落下来。 而地板也被打穿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这还是仙官和杀星都各自有所留力的情况之下,才有这番景象。 被君梧挡在身后的那些近卫们哪里见过这般神仙斗法? 他们一来感叹杀星的实力如此强悍,过去他们都低估了, 二来更是感激太子君梧。 他在临危之时第一个想到的是护住近卫。 这一举动让近卫们心生感动。 按说遇到危险,应该是近卫保护太子才对,如今却都是颠倒行事了。 这更加让近卫们心生决心,必须好好锻炼武艺报答太子。 至少不能成为太子的累赘才行。 而在狼藉的中心,杀星却是喘着粗气。 他以四成的内力,硬接了师兄仙官七成的内力。 如今肺腑之间其实已受了内伤。 他实在没有料到师兄竟然会如此对待自己。 如果师尊还在,仙官是绝不敢如此放肆行事的。 其实仙官也知道这一次行事莽撞了。 他看着面色发黄的杀星,知道自己对师弟下手太重了。 但他面上犹自撑着,一指君梧声色俱厉道:“你还说他没有长进? 咱们二人内力相撞如何强劲,他却还有余力保护旁人。 可见他的实力早就远超当日。 这其中的罪恶,还不都该由你领受? 我一人无法让你服气,便将另外两个师兄弟也一同叫来。 到时候是非曲直,咱们自会说的清楚。” 说来说去,仙官还是想要将打伤杀星的罪责引开。 好让焦点重回到杀星玩忽职守,放任君梧实力增长之上。 杀星生深吸了一口气,胸腹中的内伤还在作痛,但也要不了性命。 他点了点头道:“好,师兄要联合谁来都行。 我是问心无愧,不怕你们刁难。 过去师尊在时你便爱如此自作聪明。 如今百年过去你仍旧如此!” 说罢他撑起身子,对着君梧他们看去。 见到这个小子并未受伤,才放心地对君梧点了点头。 接着杀星再不说第二句话,直接从破了大洞的墙壁跃了出去。 几个起纵便见不到身影。 走道之上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接着仙官才转头看向君梧,像是刚才的事情全未发生一般道:“之后贫道将常驻越国。 到时还请太子多多指教。” 话是如此说,面上并无多少敬意。 君梧只是双手抱臂,笑道:“客气客气。” 他知道在彻底反杀四天老之前,君梧是逃不开被监视的命运。 而杀星去后,仙官的性子却不好糊弄。 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行事,更是难上了一分。 好在四位天老对于“真龙血裔”所知实在有限。 又似乎并不了解“异星”这样东西。 所以君梧确信若他有心,仍旧能将仙官耍的团团转。 首先,他要找一件事情拖住仙官的注意。 就像用带兵打仗拖住杀星的注意一样。 君梧对着仙官点了点头,面上笑意从容自信。 而仙官经过与杀星的一拼,竟然将试探君梧实力这件事忘了。 他面色严厉地看向君梧,并不理睬这小子面上略有些疲懒的笑意。 直到看着这个小子从容地从仙官面前经过,身后的近卫也以忌惮的神色看向自己。 就像是仙官若要对君梧出手,他们真能保护得了太子一样。 大殿之外,广场上至今还有百姓在欢呼赞叹。 似乎一切都没有按照他们当日天华山上商议的发展。 甚至师弟也负气离开。 仙官心中恼怒:到底为何如此不顺! 第九十八章 酒色财气 君梧本来做过许多计划,想要如何尽量减少吴国人的抵抗。 但这一切的效果却都没有吴皇自身的努力出众。 吴皇暗中引出的天雷,竟然在当天的广场上掀起一阵怒涛。 之后越太子君梧就是真龙的消息不胫而走。 以至于仅仅几天的功夫,吴人对大越太子君梧、以及整个越国的看法都转变了。 接下来君梧留下二十万人马给郭将军,让他继续驻扎在吴地——现在已经改成了嘉平道。 虽然二十万人马并不算多,但在嘉平道中已经没有吴国旧人。 百姓如今都在思虑如何在乱局中谋一个更好的出生。 郭将军只要保证能弹压不太会发生的动乱便够了。 至于嘉平道的官员,却还都是原来的老人。 他们中愿意对越国发誓效忠的都还能保持原职。 有些顽冥不灵便都被压解入越国皇都。 至于他们会不会在路上就被干掉,省了路上口粮? 谁又会知道。 已经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只有他们空出来的职位才是大家最垂涎的。 君梧便带着剩下的大军开拔回皇都。 不论是越国的士兵也好,将领也罢。 甚至连君梧自己也没有料到竟然能带着这么多人活着回去。 一场吞吴大战,死伤之人远远低于预估。 而活着的人则是个个喜上眉梢。 他们身上绑着沉重的包袱,里头都是他们从吴宫带回来的宝贝。 将这些宝贝带回去后,别说娶妻生子,就是盖个大房子也都够了。 君梧看着这些喜气洋洋的越军们,心中却是好笑。 这些人尚不知道太子殿下已经在打他们的主意了。 这班师凯旋的队伍还多出了一个人,这就是贵为天老的仙官。 虽然仙官跟着越国而来,是为了监视君梧。 但是君梧却给了仙官极高的待遇。 一路吃喝用度都极为仔细。 仙官对于这样的待遇也是坦然受之。 直到君梧一路带着大军重回越国皇都。 早就已经得到消息的大越皇帝君临出城十里迎接。 一路上欢喜自不言说。 君梧可是让越国国土增加了一倍啊! 大越皇帝自然又提起了禅让的事情。 只是君梧又一次拒绝了。 如今天下,作为太子的君梧要比当了皇帝之后行事更加容易。 只有一件事情君梧并未忘记。 按照当日约定,一支人马带足各色礼品浩浩荡荡向大夏国出发。 这一支队伍代表了大越皇帝,向夏天子提亲。 为自己的太子求取夏天子唯一的公主。 当然,这支队伍所带的礼物再价值连城,也比不上夏国提前送给君梧的嫁妆——二十万大军。 回国之后着实忙碌了一阵。 而这些日子君梧只要面见什么人物,出席什么场合,仙官必然会到。 他也并不同别人叙话,只是冷冷地站在一边,确保不会出现什么让君梧实力再次提高的人物。 就这样过了大约一个月。 这一天君梧并为出宫,所以也没有引出仙官。 只是有一个男子装扮做马夫一早上便悄悄进入了东宫。 接着他便又偷偷入了君梧的寝宫。 待君梧见他的时候,这个男子已经彻底没有了如同马夫一般的卑微怯懦神色。 此人身高六尺,生得瘦小。深深凹陷的一双眼睛下长着一只鹰钩鼻子。 双眼之中藏着与生俱来的谨慎,对君梧行起大礼。 君梧看着他,心中不禁感慨:这段日子行事之所以这么顺利,多亏了有这个男子存在。 心中想着这些,君梧快步走上前去用双手扶着这个男子起身。 口中还说道:“齐大人快请起。” 这位姓齐的男子还是极为谨慎,在君梧的搀扶下坚持完成了大礼,这才小心翼翼地低着头。 君梧笑着对鹰钩鼻说道:“齐大人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了。 本太子拖齐大人办的几桩事情件件都是难事,而齐大人却桩桩都办的出色。” 齐大人低头答道:“太子谬赞。” 这位生着凹陷眼、鹰钩鼻,瘦小而谨慎的男子叫做齐国平。 他却是越国这一代的锦袍卫指挥使。 越国自开国后,锦袍卫从来未被裁撤,甚至一直在不断扩编。 但这变化却是暗中进行。 锦袍卫的用度来自皇帝内库,朝中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如今的锦袍卫到底有多大规模。 只有皇帝与锦袍卫的指挥使知道,如今的锦袍已经极为庞大。 他不仅探听来自国内的各种消息,监视官员的行为。 锦袍卫还在其余四国中都安插有眼线。 君梧之所以能拿住廉博老将军的各种阴私,还能实时察觉吴国购买大象的消息,都是靠的锦袍卫联络。 锦袍卫是当年太祖所创。 他一代又一代的传言于后辈继承人:锦袍卫不可荒废,只可壮大! 越国各代皇帝也都按照太祖的旨意一直供养着这支规模极为庞大的特务机关。 只是锦袍卫慢慢从幕前转到幕后罢了。 百多年后,君梧能有这一支力量方便行事,还要感谢当年太祖种下因果。 君梧继续说道:“今日其余几桩事情倒是不急。你先将仙官这段日子的行径告诉本太子。” 齐国平点头称是,将仙官这一段日子的起居一一说了。 原来这一路上不光是仙官在监视君梧,其实君梧也同样监视着仙官。 比如说仙官在越国使用的仆役中,便混有锦袍卫的探子。 君梧听了大段的话语之后,不得不打断问道:“酒色财气,是人就要沾一样。 难道仙官一样都不爱么?” 齐国平小心地思索着,才回答道:“据臣手下探子所说,仙官其人对女色并无兴趣。 也曾试着让婢女接近仙官,但还未近前就被他呵斥离开。” 君梧点了点头。仙官作为一位道人,不近女色也是应有。 齐国平继续说道:“至于酒浆,仙官所住的府中备了许多上等酒浆。 还让探子装作失手打破几坛,香气扑鼻之下也不见仙官有任何酒瘾。” 君梧看向远方道:“那这仙官酒色不沾。更是好涵养。本太子试着激怒他多次都是无果。 酒色财气他有三样不沾,那最后一样呢!” 齐国平深深皱着眉,思量半天才道:“仙官看着对财帛也没什么兴趣。 只是有一件古怪事情,却让下官在意……” 第九十九章 必有一沾 听到齐国平说出“古怪”二字。 君梧立刻道:“说下去。” 齐国平是个小心谨慎之人,他慢慢回忆之后才道:“属下的线人曾说这位仙官极爱占卜。 随时随地都用两块法圭测试凶吉。” 君梧听了这话道:“他好歹是个道士。爱占卜倒在情理之中。” 齐国平又道:“仙官初时和仆人们都保持距离。时候久了便熟识了。 他有时候会随意召唤一个仆人过来与他打赌。 打赌的由头皆让仆人任意选择。 他只用占卜做决定。却是十中往往能有八九次推断准确。 至于打赌的彩头么,往往就是一角银子。 想来仙官这样的人物不会用这个法子敛财。 但与人打赌这事却是每天要做。” 君梧沉吟了一会,才道:“想来这也不是什么怪癖。 道教中人为了磨练占卜本事,常常要拿身边的事情做推演练习。 至于那一角银子,是为了和对赌之人结一个缘。 有了这一角银子的缘分,他的占卜才更灵验。” 齐国平道:“太子说的是。是属下孤陋寡闻。” 君梧却是笑道:“无需气馁,你给的消息大大有用!” 接着他对齐国平这样的有用之人鼓励了一番,便让他离去。 齐国平一走,君梧又招来刘锦,吩咐他道:“让人准备一下。明日我要慰劳军队。” 刘锦听了这话一愣,忙道:“太子殿下,如今军中正因那事搞得如火如荼。 您明日去劳军,要不属下赶紧让他们先停一日再说。” 君梧笑着道:“无妨。明日非但不需要兄弟们停一日。 还可以搞得大些。到时候本太子也要亲自下场。” 刘锦更是吃惊。 但他很快想到:做太子的手下不需要多问。 只要按照吩咐行事便成了。 他一躬到底,口中道:“遵命!” 这便返身离开了。 待到第二天,太子突然劳军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军营。 这一招虽然措手不及,但太子好歹也是和军营兄弟们一起操练过的。 如今大部队已经开拔回到驻地。 留在京城的是一小部分驻军罢了。 而不论是大股部队还是这一小部分驻军,自从吴地回来之后便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变化。 因为这些人从吴宫抢来不少金银,所以手头都有钱了。 而有钱之后,一定要寻找一个口子花掉。 兵士们平日里在军营里操练,一月才有一天时间可以进城。 手头的金银咬着口袋,不花掉便不安心。 所以军营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人赌博。 而将军长官们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乎每日操练完毕,士兵们便会聚在一个帐篷中酣畅地赌起来。 这里赌博的规矩却有一处和外头赌坊有很大不同。 那就是若是输光了手中的银钱,便不许你再借本钱继续上桌。 长官也名言下了军规:将士们玩一两手便也算了。 要是谁借贷豪赌,一旦被发现立刻军法处置。 有了这一条规定,军营中的人便也算有所克制。 每天拿个几锭银子来玩耍一把,纯粹是解解厌气。 其实这些兵士们不知道,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正是大越太子君梧。 君梧自从回到大越之后,便马不停地在军中安插合适的人选。 并一早就与大军中的将领说明了规矩。 所以这军中赌坊虽然蔚然成风,却一直没有出现过混乱。 其实在君梧前世里,被封为赌神的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韩信。 有传闻赌博便是韩信发明,目的是为了安定军心。 而君梧也在军中推行赌博,却不单单是为了让士兵们发泄无处可用的精力。 更是为了回收他们无处使用的钱财。 这些大头兵们愿意入伍,多半是为了家穷。 所以为了一些人头钱便愿意拼命。 但是如今这些士兵手中的钱财都不亚于小富人家。 一旦有钱,便顾前顾后,打仗也更惜命。 君梧虽然说一切金银都归士兵所有,大越不取分文。 但你真的当君梧是个好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军中赌坊的庄家,是君梧安插的人马。 所谓就赌必输,一场赌局只有庄家才能赢到最后。 士兵们一天最多也就输赢个十两以内的银子。 谁也没有去为庄家算过账。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庄家每晚将汇聚在一处的银子偷偷运出,全都归入了大越的国库。 谁猜的到这些从吴宫中带出来的金银,最终还是都归了君梧。 军中如今这股赌博的风气也都是君梧一手造成。 而君梧突然宣布劳军,还说要亲自下场,更是让士兵们心中放心。 知道这赌博一事已经是过了明路。 只要愿赌服输不借钱翻本便没什么大事。 自然,君梧劳军是一件大事。 听说了消息的仙官也是一早出现在太子东宫。 虽然仙官在武林中地位极高,但是在越国皇室中却没有什么地位。 甚至许多越国官员觉得太子无论走到哪里,这个无官无品的道人时刻跟着不成体统。 君梧笑笑并不多解释。 仙官也厚着脸皮权当没有听见。 他只有一个人,不像君梧作用越国一国的国力。 如果不是可跟着君梧又如何能做到“监视”二字呢。 而且君梧狡猾机警,甚至连他的师弟杀星都有被拉拢的迹象。 仙官更是不敢大意。 这一路上到时没有什么二话。 君梧的仪仗来到军营之后,便是对军队勉励了一番。 之后还带来了大量物品犒劳士兵,更是引得人人对太子感恩戴德。 他们却不知道这些劳军的物品还都是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的毛而已。 一切停当,便是心照不宣的赌博时辰。 君梧也不同大家客气,笑着说道今日带了一百两银子想和兄弟们一起耍耍。 这更是引起了全军沸腾,大家都乐得有这个机会同太子一起赌一把。 说不得就能被看入太子的眼。 在众人簇拥和仙官不敢稍慢的紧跟下,君梧来到了作为赌坊的帐篷。 这时候庄家早就已经在帐中等待。 看到君梧之后还做了眼神询问。 君梧却是笑着微微摇头,示意不需要故意输给自己。 其实赌坊中的庄家早就是君梧的人了。 那庄家立即会意,拿出了全身的本事要赢君梧的银子。 好让自身本事都显在真实的主人面前。 君梧也是配合,和众人一起赌博,却是很快将一百两银子输得一干二净。 这一下他笑着说道:“运气太差,不赌了不赌了。” 说着便要从椅子上起来。 庄家大着胆子道:“太子殿下,您不堵了。但您的位置不能空出来。 这在我们行话里可是不吉利的。” 君梧笑骂道:“你到底是开赌坊的还是当兵的,怎么还有行话了。” 但他到底没有动怒,看了周围一圈,忽然对仙官说道:“不知仙官有没有意思替本太子再坐几圈?” 第一百章 暗度成仓 忽然听到君梧的话,仙官自己心里也有些犹豫。 他活了几百岁,从未经历过“赌博”一事。 但他是个极为聪明之人。 在旁看了几局便已经将规则看的一清二楚了。 甚至在君梧赌博的时候,他也在心中暗暗摇头。 这少年号称是真龙血裔,本事自不必提。 但赌起钱来竟是心术太差。 许多时候若坚持一下便不会输了。 有时候又过于莽撞,明明局面并不太好,却偏要孤注一掷。 仙官心中才暗暗舒了口气:天下真有全才吗? 越国太子不论是文治武功都显示出来了超强的能力。 总要有一样他不擅长的东西才对! 在赌博中表现出这样的心性,难怪不一会就将一百两银子输光了。 这时候君梧忽然招呼自己上座。 他稍一犹豫便也不再推拒了。 只是他坐下之后便从怀中掏出两片法圭。 正如君梧猜测的,仙管已经将自身武学推进到无法再进的地步。 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他总是在揣摩卜算的法门。 平日里他找一些仆人打赌,就是为了能寻些事情验证自己的本事。 直到今日“巧合”进入军营赌坊,才发觉这是一个天然结缘占卜的好地方。 而且赌博的规矩比起单纯的打赌,好玩的太多了。 就连他这个百多年道行的高人,看了几局之后也有些心痒痒的。 正好君梧让他上场,他便故作无法推拒的样子拿出法圭一掷。 眼看着法圭做出的提示之后,仙官才慢条斯理的拿出一角银子下注。 虽然作为天老之一,只出一角银子赌博是件极为寒酸的事情。 但是这边的士兵大多不认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道人。 再说士兵们自己赌博也就是一角银子一角银子的下注。 众人也没有觉得古怪。 庄家见到仙官下注,便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瞟了君梧一眼。 见到太子神色淡然没有任何表示。他便知道太子的意思是不耍手段照常行事。 很快色盅解开,庄家用夸张的语调恭喜这位仙官道人赢了。 一角银子换来了整整二两银子。 这种喜悦冲击着仙官。 他向来过着养心敛性的日子,这一生中也没接触过赌博这样东西。 仙官笑眯眯的收拢了二两银子之后,又是掷了法圭,接着再下一角银子。 说来也奇,这一次下注又是仙官通吃。 就连庄家也是大吃一惊。 这几回开盅他都没动任何手脚。 像仙官这样连赢的情形却是从未碰到。 一时之间营帐之中变得其乐融融。 似乎所有人都恰到好处地配合着仙官,让这位几百岁的高人第一次体会到了世俗的乐趣。 君梧站在边上瞧着这一幕,心中暗笑。 果然就如自己推测的一般,仙官虽然看上去涵养极佳。 简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但造成这一切的或许根本就是这位天老从未尝试过人间烟火的滋味。 正像君梧先前说的,酒色财气是人都要沾一样。 而仙官也没有让他失望,果然只要稍作引导便被“赌”这一字钓上了钩。 眼看着仙官越来越投入到赌博之中,反而顾不上在留心君梧。 君梧也时不时帮着仙官提一些下注的意见。 作为拥有能辨识人心的异星,君梧自然知道每一注该下在哪里。 但是他故意总是提出相反的意见。 仙官当做君梧毫无赌运,几次之后便不太高兴听他的了。 甚至觉得君梧就该将精力放在治国上,别来蹚赌博这浑水了。 君梧对这情绪如何没有察觉,他只是笑眯眯地站在边上并不以此为意。 直到天色渐暗,君梧才在赌意盎然的仙官边上道。 “时辰已晚,本太子要回宫了” 仙官正好一把开大,正是通赢得大好时间。 他的赌瘾才生出,哪里愿意这么快便离开? 但是君梧又像是善解人意一般说道:“仙官你即使想要与军民同乐,也不可坏了军纪。一个时辰内须结束了。” 仙官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心中痒痒的无法离开,但是面上气质还如出世神仙一般。 仙官暗暗盘算,君梧所在东宫众人他早就已经全都试探过了。 武功最好的也不过是五十多年内力小成境界。 便让他自己回去多半也没什么事情。 仙官再次看向面前渐渐码地极高的碎银子。 最后他才道:“太子先请回吧。” 君梧做出宽宏大量的样子,带着仪仗浩浩荡荡地重回东宫。 直到君梧走得远了,仙官才吁了口气。 还有一个时辰,总要将他的占卜术练到纯熟才行。 接着他便在庄家和士兵的催促声中下了一角银子。 君梧的仪仗回到东宫之后,便有人悄悄跟了过来,偷偷在太子耳边说了什么。 君梧听了之后默默点了点头。 接着他便悄悄回到寝宫之中。 在昏暗狭小的密室中,那个凹陷眼鹰钩鼻的瘦小男子齐国平已经等着了。 君梧快步走进屋中,将披风交给了最信任的刘锦。 刘锦也是晓事,取过披肩之后便躬身倒退着出去了。 屋门一关,密室里只剩下君梧和齐国平。 这时候君梧才说道:“齐大人久等了。” 齐国平照样对君梧行过大礼之后才道:“臣也是刚到。” 君梧又问道:“那件事情,是有消息了吗?” 齐国平低着头道:“正是,臣幸不辱命。果真就在皇都里找到了如殿下描述的一人。” 君梧面上带笑。 皇都中住着几十万的百姓,没想到还真让齐国平找到了特殊之人。 君梧道:“说说他有什么特异之处?” 齐国平道:“此人不过是个唱曲的小倌。容貌倒是还有些标致,颇招京城中贵妇女眷的喜爱。 但他为人或许有些不大地道。所以同行相忌之下经常被人围堵毒打。” 君梧听了这样的描述,面上觉得好笑,问道:“听着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这人叫什么名字?” 齐国平再道:“此人名唤柴旭昆。他的特殊之处在于几次被人围堵都被他逃脱。” “哦?”君梧问道:“是轻功了得吗?” 齐国平解释道:“柴旭昆并无武功,更不会轻功。 只是几次他都逃的极快,围堵他的人简直看不到他是怎么逃脱的。 按照太子吩咐的,属下寻找了整个皇都中身有特殊诡异之处的人。 而这位柴旭昆是唯一一个没有武功又有诡异经历之人。” 君梧听罢,点点头道:“我先去会会他。” 第一百零一章 臭嘴 越国皇都喜乐坊,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 其中烟馆、赌坊、娼馆无数。 除了主道上几座大馆大坊以外,还有一些小馆,小坊零散分布在街坊边缘。 让普通人也有机会在这里寻欢作乐。 如今在喜乐坊一条死巷里,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 男子长得眉目如画,穿着窄身的紫色锦袍,脸上还匀着胭脂。 女的容貌就普通的一些。但是画了一脸浓妆,还穿着最时新的袄裙。 女子紧紧扒着男子的身体,恨不得将整个身体都融入对方。 男子则显得没那么的主动,只是也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意思。 女子对那男子说道:“昆郎,你这就带奴家走吧!” 被她称为昆郎的正是柴旭昆。 他小心地掩藏起眉头上一丝不耐烦。 用他自认为蛊惑的声音对女子说道:“媚娘,你虽然钟情于我。 但我却不能放下绯云馆中事业。还有那些和你一样的知音。” 被称为媚娘的女子皱起秀眉喃喃道:“昆郎你难道不是只将我视为知音吗? 再说你在绯云馆中只是唱小生。何谈……” 直到媚娘见到柴旭昆面色变得不善,才收了口。 柴旭昆叹了口气。他是绯云馆中的小生。 平日馆内男客女客都接。 妈妈算是好心,多半为他安排女客。 这些日子以来点他来听曲的女客渐渐多了,就有这样自以为和他情投意合的姑娘。 粘着吵着要同自己私奔。 柴旭昆是绝不会和这些没了父家或是夫家,就一名不文的女子私奔的。 好言相劝了几个,却还是不停有新的姑娘冒出来。 这时候柴旭昆吸了口气,决定再说几句好话,就将这个媚娘劝回家去。 谁知这时候忽然有人厉声喝道:“好你个柴旭昆!连侯爷府的小姐也敢拐带!” 柴旭昆与媚娘同时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竟然将巷口围了起来。 柴旭昆一惊,颤声说道:“彪爷,媚娘的身世我不清楚。 也绝对没有拐带她的意思。” 那个被称为媚娘的女子声带哭腔,问道:“昆郎,你说什么!” 柴旭昆将媚娘推得远了一点,接着说道:“彪爷。你这次到底是为了侯爷出头,还是为了一帆哥哥出头?” 围堵他们的壮汉中有一个身材最魁梧的刀疤脸汉子。 他手中提着一根木棍,凶狠地说道:“侯爷又怎样?武一帆又怎样?” 柴旭昆道:“若是彪爷真的搭上了侯爷的路子,替侯爷找回千金。 那我一来恭喜彪爷,二来愿意将小姐原壁送回。” 接着他又说道:“如果你是替一帆哥哥出头,来这里吓唬我的……” 话说到一半,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 刚才还在眼前的柴旭昆忽然不见了。 媚娘一声尖叫。 彪爷也是紧紧皱了眉头。 但是他身后有一位小弟大声说道:“彪爷,抓住了!” 彪爷大喜道:“准备的手段果然奏效了!” 就见两个兄弟一人扭住柴旭昆一只细瘦的胳膊,将他推送到彪爷的面前。 彪爷笑地得意道:“前几次都被你这个脚底抹油的小子逃了。 这次我让人用布网拦在巷口。看你如何再逃!” 柴旭昆面上满是绝望,他唯一的本事就是能比别人跑得更快。 除此之外身手也不比寻常女子强多少。 彪爷曾几次来找他麻烦,都靠的急奔逃脱。 但今日既然被抓住,那他已经是毫无办法。 柴旭昆大声叫道:“彪爷,你若要出手也得守道上规矩! 脸不能打!脸不能打啊!” 可谁能想到彪爷笑骂道:“就是要打你的脸!” 说罢一拳过去,打在了柴旭昆的眼眶之上。 这个面貌秀气的男子,顿时乌黑了一个眼眶。 更是惹得那个叫媚娘的女子不停地尖叫。 彪爷还想要再打青他另一只眼眶。 忽然发现拳头被一股力量生生扼住。 彪爷回头一看,却见一个面容彪悍严肃的男子紧紧抓住他的拳头。 出于江湖经验,彪爷知道遇到了不该惹的人。 为了维护面子,才粗声粗气地问道:“兄弟哪条道上的?” 抓住他拳头的人正是刘锦。 他面容严肃道:“你不配问。” 接着刘锦又恭敬地转头问道:“公子殿下。接下来如何?” 大家朝他说话的方向看去,却是倒吸了一口气。 就见一个容貌俊美无俦的绝世公子,着一身锦袍慢慢走来。 莫说这位公子容貌仿若天人,就是看那锦袍的质地也知这位公子身份极为尊贵。 而这公子正是君梧,他寒冰着面孔从巷口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另外一名侍卫叶延。 君梧微微皱着眉头,说道:“这么多人。清理掉。” 刘锦与叶延立刻称是,上前就对几个喽啰一人一掌击晕在地。 惯爱尖叫的媚娘像是恢复了一丝理智。 她大声叫道:“你是什么人!我是徐侯爷家的小姐!你们不能对我莽撞!” 君梧看向刘锦。 而刘锦也及时回答道:“徐醇的庶出三小姐。” 君梧点头道:“一样。” 接着就见刘锦上前对着徐媚娘眉心一点。 这个女子便软软晕倒在地上。 不消片刻,整个死巷中只剩下柴旭昆一人站着。 就算他再蠢,也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柴旭昆想要故技重施,先胡乱说些话引开对方注意,再寻机会脚底抹油。 他眼珠一转,看向君梧道:“看你样貌不在我之下,想来也是哪个馆子里的小倌。” 话刚说完,便忽然觉得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原来是那个最先出手的健壮侍卫抽了柴旭昆一耳光。 柴旭昆嘴中一甜,知道嘴角破了。 今日自己这张俊脸真是吃尽了苦头! 柴旭昆挨了一巴掌才学乖了,猜出这位公子不是如自己一般的小倌。 他上下打量君梧,才又犹豫道:“你是为了和我争抢媚娘?” 说罢看向倒在地上的姑娘。 接着他另一边脸颊又是挨了一巴掌。 直到这个时候,君梧才说道:“够了。把他带走。” 柴旭昆知道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但是他刚要跑,却忽然见到一个灰色的大网子兜头朝他罩来。 柴旭昆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了,哪里经受得起这样的网子? 下一瞬间,刘锦将网绳一收,柴旭昆便不得不倒在地上,转头请示君梧如何处置。 君梧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样。” 接着柴旭昆就看到刘锦伸手在他额头一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零二章 有钱就是好客 柴旭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昏暗的房间里。 他刚要发一声喊,发现嘴角疼痛不已。 接着他就回忆起来今天这个早上极为忙碌。 先是被媚娘强行拖入小巷,说什么要跟自己私奔。 接着遇到了寻衅来堵自己的彪爷。 直到这个时候,事情还在常理之中发展。 接下来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个容貌极为俊美的公子带着两个手下进入巷子。 也没看清怎么回事,反正巷子里所有的人都被他们弄倒。 也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接着自己想要寻找机会拔脚逃跑,却也一样被弄晕。 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之后,柴旭昆想要立刻起身。 接着他看到那张俊美的面孔正冰冷地盯着自己。 自己是被囚禁了! 柴旭昆下了一个判断。 他环视周围,果然另外两名侍卫也在。 特别是那个抽了自己两巴掌,还将自己弄晕的彪悍侍卫。 柴旭昆见到他的面孔后,不由自主地向边上挪了一挪。 接着柴旭昆苦笑着一张脸对君梧说道:“这位公子,你我容貌虽然都在伯仲之中。 但你也见到了我不过是个小人物。 不像你是真正的公子哥。你把我拘着到底是要干嘛?” 君梧面色平淡地对柴旭昆道:“我要你身上一样东西。” 柴旭昆听了这话一惊,他连忙抓住的衣领恐惧道:“这可不成。我在绯云馆也只做女客生意。 你……你去寻别人吧。我不会让你入我的道!” 君梧听了这话眉头皱起。 虽然仍旧是俊美,但刘锦和叶延都觉出一阵恐惧的颤栗。 刘锦又要上前扇柴旭昆的耳光。 君梧做了个手势让刘锦先别动。 他解释道:“你误会了。” 柴旭昆这时却继续尖声道:“难道要我入道?这……我也……” 君梧对刘锦说道:“打吧。” 这时候刘锦再次挥手已是毫不容情。 两掌下去,柴旭昆的面孔肿的老高。 君梧这才对柴旭昆道:“我需要你的异星。” 柴旭昆这回彻底老实了,苦着脸问道:“什么异星?” 君梧知道,上一次渡了陈有德的异星,是因为陈有德当时有读心的能力。 才从君梧的心愿中读出了异星二字。 而这个柴旭昆没有这个本事,更不知道什么异星。 他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急速跑开,还一直以为只是运气好跑得快罢了。 其实连柴旭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异星,更不知道自己所谓跑得快,其实正是“缩地神行”的能力。 君梧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我要你这个脚底抹油的能力。 你如果给我,便可以随意开一个条件。而你关于异星的记忆我也要全都抹去。” 柴旭昆完全唬住了,脑海中有太多的想不通的事情。 甚至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最后他愣了半天,才问道:“什么条件都可以?” 君梧点头。 柴旭昆道:“脚底抹油的本事也能给人?” 君梧道:“这个你无需担心。” 柴旭昆又道:“这可是我保命的本事!没了这个我小白龙还如何在江湖上混!” 君梧耐着性子道:“所以让你随意开条件。” 柴旭昆的眼中忽然闪过贪婪的光。 就听他说道:“我要有大客官捧我做绯云馆头牌! 要连捧我三年……不!十年!十年内我要让武一帆再也不能出头! 直到年老色衰!” 君梧听了这个愿望微微一愣,道:“要钱不就好了吗?” 柴旭昆也是一愣,像是从没想过这一点。 接着他才又坚定道:“就是要压着武一帆不能出头。” 君梧坐正了身子。没想到会是这么容易的愿望。 他重新恢复了冰冷的面孔道:“可以。” 柴旭昆打量君梧,这个公子说是要他的脚底抹油本事。 本事这东西能说给就给吗? 这位公子看着漂亮,别是个傻子? 那就按照他说的答应就是。 都已经落在他手中了,若是犟头倔脑地反而可能被虐待的更惨。 再说了真把自己脚底抹油的本事拿走也无所谓。 反正彪爷他们已经知道用网布来拦着他。 这脚底抹油的本事他从小就有,但在同一人面前施展过一次后就没用了。 若是能换得这位傻公子真的力捧自己十年,那实在是太合算了! 柴旭昆再不犹豫,对君梧说道:“换吧!你可不能说话不作数!” 君梧点头微笑,这桩买卖进行得极为顺利。 他让柴旭昆坐在一个蒲团之上,之后又是使用《吸星渡异》大法。 在能够感知到柴旭昆的情绪之后,这《吸星渡异》大法变得更为安全。 过去君梧还要担心被引渡的异星情绪波动,因为不甘而反噬自身。 如今柴旭昆的所有心思都看在君梧的眼中。 便完全不需要担心他中途反悔。 就算是反悔,君梧也能在感知他情绪波动变大之前及时停止运功。 待柴旭昆闭眼坐在蒲团之上后,君梧一边使用摄魂术平稳他的情绪。 一边使用《吸星渡异》大发,将柴旭昆身上的异星渡入自己的身体。 这已经是第二次使用《吸星渡异》大法。 驾轻就熟之下,一切变得都极为顺利。 甚至于柴旭昆始终以为自己是在骗一个傻子公子玩。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君梧心中一震。 他知道整个引渡已经完成。 这才缓缓站了起来,对着柴旭昆的百会穴一按。 这才离开了小小的禁室。 当柴旭昆睁开眼睛的时候,脑海中一片茫然。 他发觉自己在一条死巷之中躺着,但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接着柴旭昆恍然大悟。 自己和一个叫媚娘的姑娘在巷子里相会。 姑娘有些缠人,正想要想办法推拒她。 这时候彪爷来了,之后……之后肯定是被彪爷打了! 柴旭昆站了起来,觉得面孔生疼。 他一边心疼自己一张俊脸就此毁了,一边走回绯云馆。 这时妈妈早就在绯云馆门口等待柴旭昆。 猛然见到柴旭昆一张五颜六色的面孔,妈妈吃了一惊之后也来不及询问原因。 她一只手立刻抓住柴旭昆的胳膊,直往绯云馆中拉。 妈妈今日眉开眼笑,不住对柴旭昆道:“死鬼上哪去混了一整个晚上!有大客官来捧你! 一下子就下了一万两银子的彩头!” 两人已经进了绯云馆的大门,还能听到柴旭昆在抗议道:“妈妈。我可是不接男客的啊!” 而妈妈却是骂道:“什么男客女客!有钱就是好客!” 第一百零三章 无内鬼 君梧从柴旭昆处得到神行异星之后,当晚便在皇都的街坊上实验了一番。 其实作为四天老之一的仙官,所住居所就在君梧东宫边上。 若是君梧运用内力出外,这位老奸巨猾的仙官定然会有所察觉。 所以他以一人之力竟然能监视一国太子,靠的就是感知周遭内力流转的异动。 不论是君梧忽然施展内力,还是有武功高手突然出现,都无法逃出仙官的感知。 而如今君梧突然从东宫中离开,一路如飞一般在街面上穿行。 宵禁之下,更夫只觉得有一条流影从身边穿过。 吓得连手中灯笼都掉在地上。 最难得的是,君梧以这样快的速度在界面上穿行,却根本没有使用一丝内力。 更是没有引起仙官的注意。 过去君梧要引开同样作为天老之一的杀星,必须要用练兵一事拖住他的注意。 而如今君梧有了异星的神行本事,若要偷偷潜出则不再会被仙官察觉。 君梧双管齐下,一方面试着用赌博牵引仙官的注意。 另一方面则采用神行的本事来去自如。 这么一来仙官的所谓监视,也变得形同虚设起来。 从现在开始君梧要去哪里,只要仙官不是人盯人一般紧贴着,便是难以察觉了。 君梧再街面上奔了一阵,心中满意这异星的效果,便不再乱跑反而静下来慢慢行走。 如今已经是夜深,因为有宵禁的关系路上并没有行人。 君梧自从做了太子之后,便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一人独处。 他嗅着空中清凉的空气,心情带着一丝愉悦。 这时候忽然见到街对面走来一个人影。 那人影袅袅婷婷的似乎是个女人。 三更半夜在外逗留的女人多半有些问题。 君梧皱着眉头打算再用神行手段立刻离开。 这时候街对面的女子突然张口说话了:“官人慢走。” 君梧此刻已经知道这个女人正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先前想要避开来人,是为了不因为自身行踪需要保密而误伤了普通人的性命。 如今既然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君梧反而停住了脚步。 这世界上能让君梧担心的人已经不多了。 这是那个女子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君梧眯着眼睛上下打量那个女子。 这个女子容貌倒算是艳丽,面色白皙红唇丰润。 一双狐媚的眼睛,旁边生着一颗泪痣。 她穿着也不似良家妇女,反而是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贴身裙衫,露出领下的柔白。 君梧并未从对方身上感到内力的流转,似乎这个女子并无武功。 难道只是勾栏女子半夜在路上揽客,这才叫住了自己? 君梧的手掌虚握成拳,心中暗道:怪你命不好,偏偏叫住的是我。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柔美女子又对君梧说道:“官人,半夜在路上疾奔,难道是武林高手?” 君梧嘴角泛着冷笑道:“好奇之人命短。” 说罢便要上前结果了这女子的性命。 那女子对着君梧甜甜一笑。 说来奇怪,君梧心中忽然跳了一拍。 也仅仅是跳了一拍,便再没有任何异样。 正是因为没有异样,反而让这个女子双眼中露出惊异。 这个女子长得很美,而她身上又有独门的魅惑本事。 怎么眼前这位英俊无比的公子,却对自己的魅惑之术毫无所动一般? 其实不仅仅是这个女人,无论是什么样的美人,都没能入君梧的眼睛,更别说生出性趣了。 反倒是他的未婚妻子夏蕴,无惊人的美貌却柔柔软软地让君梧无法生出恶意。 这个女人还不够资格得到君梧的亲睐。 对面的女子感到君梧果然不是俗人。 她忽然再次开口道:“踏星而来,因异生辉。” 这四个字一出口,君梧便猜测出来这个女子恐怕也是个异星。 或许能力就是让旁人心动。 而她说的这句话可能是一句切口。 君梧自然说不出下句。 而女子见到君梧并不接口,这才笑着说道:“原来还不是教中的兄弟。 是水漾唐突了。” 君梧听了这话并不回答。 而女子又是柔魅地笑着说道:“官人身上可是有神行的本事?” 君梧仍旧冷冷地看着女子。 那女子叹了一口气,巧笑着说道:“官人无须担心,小女子水漾并不是什么恶人。 之所以拦下官人,是因为察觉出官人同水漾一般都是异星。” 果然如此。 君梧心中下了定义。 他开口问道:“那你拦着我到底是为何事?” 那叫做水漾的女子回答道:“官人既然是异星,又未成为我教中兄弟。这段日子恐怕有些凶险。 所以水漾便贸然出言拦住官人,是想救官人一把。 请官人入了咱们教会,从此成为一家人,也好互相帮扶。” “原来异星还有教会……” 君梧心中这么想着。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若是真能进入什么教会的话,岂不是有大把能力各异的异星供自己挑选么? 但是君梧面上还是保持着冷淡的神色道:“抱歉。我一个人日子过得逍遥,不想入什么教会。” 水漾柔媚地笑着说道:“水漾也不过是巧合遇到官人,看在同为异星的份上想要救官人一命罢了。 并不是水漾要求着官人入伙传教。” 君梧似笑非笑地问水漾道:“你要救我?从谁的手中?” 这叫做水漾的女子这时才面露正色道:“从一个大魔头手中。” 君梧道:“说下去。” 水漾也不知道为何,便乖乖地按照君梧所言说道: “这段日子忽然有一位大魔头,虽然不知是谁,却一直在打咱们异星的主意。 许多教会兄弟都察觉到有人在打探自己的来历。 或许是那个大恶人又重生了。若真如此,咱们异星多半是凶多吉少。 你若是单枪匹马,定难从魔头手中幸免。 水漾这才提醒官人,咱们异星定要团结,才能从那魔头手中逃出生天!” 第一百零四章 抱歉,脚滑 君梧仔细打量这个自称水漾的女子。 没有感受到她身上内力流转。 这个女子如果不是内力强悍无匹,已经到了能够自我隐藏的地步,那就是个真正普通人。 而她口中说的什么教会,显然是由异星组成的。 她将君梧误会成一名异星,劝他也入了什么教会。 甚至还说最近或许有什么大恶人在打探异星的消息。 君梧心中知道,那个在打探异星消息的,正是自己这个大恶人。 但是得知天下异星还有什么教会,这让君梧心情不由振奋。 他原来需要齐国平想尽办法搜罗异星的消息、 这样速度极慢,而且极有可能搜寻到的不过是个有些奇遇的普通人。 而如果天下有这么一个教会,聚集了所有的异星,那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君梧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道:“既是如此,或可考虑。” 水漾哪里知道这位公子笑地如此英俊,却是一肚子坏水。 她以为自己大功告成,这才笑着道:“多谢公子,明日正午我在三河桥等待公子。 也是公子运气,咱们星女大人如今正在越国。 你初初入教竟然有机会见着星女大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君梧也是笑意正浓,道:“一言为定。” 水漾也笑着道:“不见不散。” “什么不见不散!”忽然一个男子的低喝声响起。 君梧与水漾都转头去看,却见一个面色黧黑的青年男子朝着他们走来。 君梧没有见过这个男子。 但是水漾显然是认识他的,她惊呼道:“牛天,你怎么这时候出来?” 那个叫牛天的男子看着非常壮实,穿着短打劲装,头发竟然剃成光头。 时人都认为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即使是男子也不剪发。 而这个男子脸上有一股狠戾的倔性,显然不是僧侣。 但也剃着一个光头,甚是惹人注意。 牛天严肃对着水漾道:“你太大意了,还没断定对方身份,就把什么话都说出来。” 水漾一窘,不依不饶道:“星女大人都已经下过推断。 越国皇城内的异星是个年轻英俊的公子。 身上的异星是神行之术。” 接着她眼神一瞟君梧,道:“哪一点不是了?” 君梧听了这话,面上并不显出异样。 心中却是暗暗诧异。 他因为坐拥整个锦袍卫,才让齐国平找到了这个生活在越国皇城内的异星。 而水漾姑娘口中的星女大人却也能将柴旭昆的消息打探个八九不离十。 只可惜到底是慢了自己一步。 她们赶来之时,君梧已经将柴旭昆的异星给渡走了。 甚至让这个什么教会的人误将自己也当做了异星。 一切虽然出于巧合,却是恰到好处。 君梧心下决定,索性便装作是柴旭昆。 直捣他们的老巢,看看这些人到底有多大来头再说。 但是牛天并不买账,他冷哼一声看向君梧,才道:“我看也长的平常。 再说你如何知道他跑得快就是异星? 或许不过是个武人施展轻功呢?” 水漾又白了牛天一眼,道:“轻功与神行我难道还分不出来吗?” 牛天面上带着骄傲道:“会轻功之人多半也会武功。 我只要将他逼的使出武功,便知真假。” 说罢他忽然伸手对着君梧做出虚抛的动作。 君梧还在提防这个牛天是不是武功高人,内力已经达到收放自如,隔空伤人的地步。 但是接着他便觉出脚底寒意突生。 一瞬之间,君梧终究没有施展轻功,而是使用缩地神行的本事向后急退。 但是牛天并不见好就收,又是对着君梧连连挥手。 而君梧脚下便不断冒出坚冰。 若要使用内力将水汽凝结成冰块也是能做到的。 甚至君梧当年曾呵出废气凝成干冰,连挫气象四子。 但君梧看出这个牛天所用的不是极强的内力。 他之所以能挥手成冰,或许是因为他也拥有异星。 若是要制服牛天,对于君梧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是君梧反而不急着立刻制服牛田。 他就像是在观察即将要属于自己的猎物一般,观察着牛天的能力。 不出片刻君梧便已经发现了牛天的弱点。 因为这位牛天虽然不住地放出冰块,但是却越来越小。 看来此人的异星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啧,这异星太弱。”君梧心中已对牛天的异星再无兴趣。 而在牛天看来,君梧也不过是疲于奔命罢了。 他嘲笑一般对水漾姑娘说道:“看吧。不过是花拳绣腿。 只有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才觉得这是什么公子。” 水漾紧紧皱着眉头,道:“够了!他不过是有神行本事。哪里是你对手。 你已经证明他确实不是武林高手,而是我们一般的兄弟。 再不停手他就要被你伤了!” 谁知水漾姑娘这话一点也没让牛天停手。 他脸上带着别扭的倔性道:“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或许本事藏得深,不好好试试哪里知道真假!” 说罢牛天手上挥动的越来越快,君梧脚下的冰块也越结越快。 下一刻他忽然兴奋地高声叫道:“着!” 只是事情与他所料的并不相同。 满拟这一下就要君梧滑上一跤,但是牛天兴奋的面孔紧接着就被吃惊代替。 因为君梧非但没有滑跤,反而是凌空借势猛踹向他。 接着牛天只觉得自己脸颊上一阵剧痛。 他一条健壮的大汉竟然猛地倒飞出去。 在水漾的惊呼声中,那牛天直滑出去一丈多远。 背脊在粗糙的地面上摩地皮开肉绽。 而君梧则是稳稳的站在地面上,口中淡然地说了一句:“承让。” 水漾轻轻皱着眉头看向好端端站着,云淡风轻的君梧。 她心中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错了。 这位公子真的是星女大人命自己寻找的异星吗? 从这位公子的表现来看,比星女大人推测地强了太多! 她再转头看向费力爬起来的牛天,却见他下巴似有不妥。 再看时,却见牛天愤怒的想要骂人,却是“呜呜”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牛天被君梧一踢,将下巴给踢得脱臼了。 水漾“噗嗤”一笑,接着面色转为庄重恭敬,对君梧盈盈一拜道: “这位公子好本事。刚才是我们唐突了。 天下没有异星必定不能习武的道理。 公子这样的高人,岂是我等可以试探的。 咱们教会的宗旨是在互相帮扶,更需要你这样有能耐的高人。 小女子不敢僭越与公子下约定,只代星女大人邀请公子。 还请公子明日一定要赏光。” 君梧仍旧傲然站着,面上并无喜怒。 水漾观察着君梧的神色,心中暗暗叹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可别因为牛天的莽撞而得罪了这位高人公子。 无奈她该说的好话已经说尽,只得便拍了拍牛天的后背,默默道:“走吧,够丢人的。” 而这位健壮的汉子满脸羞愧,简直没脸抬起头来的,最终还是悻悻地跟着水漾走了。 第一百零五章 天降大任 第二天一早,君梧故意让人运来了大堆的书牍,做出要伏案处理文书一整天的样子。 仙官早上来东宫晃了一圈,见到君梧竟然有这么多公务需要处理。 他的心中又开始痒痒。 仙官感叹君梧已经成了越国真正的核心。就连文书也由他这个年轻人处理。 此子若不是真龙血裔的话,到是个治世的良才。 显然今日就算是监视君梧一整天,他也不过是在东宫处理文书。 或者就去军营看看也罢! 前些日子他在军营中磨炼占卜技巧,果然有所心得。 这些日子仙官天天思索那日的事情,越想越觉得有趣味。 总觉得这占卜技巧还有可以精进之处。 若是能再有机会磨练一番,必定大有好处。 这念头生出之后便难以压抑。 最终鬼使神差地,仙官还是向军营而去。 待军营中的探子把这一消息送回,君梧便放下狼毫笔。 他这一次不带任何随从,甚至特意换了一件普通一些的锦袍。 遣开仆人之后便又一次悄悄离开了东宫。 按照约定,君梧来到了三河桥处。 大白天的三河桥人潮涌动,但是君梧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水漾。 这一次那个叫做牛天的黧黑壮汉倒是没有出现。 这个水漾姑娘虽在白天,还是穿地极为惹眼。 所有男人从她身边经过,一双眼睛便像是要黏在她领口之下一般。 君梧面色平淡从容地走了过去,对那水漾姑娘抱拳道:“见过水姑娘。” 水漾朝着君梧柔柔一笑。 君梧再次感到心脏“砰”的一跳。 此时君梧已经猜测到,这个水漾姑娘的异星或许是魅惑人心。 但是不知为何到了君梧身上,只是初时的一阵心跳,便没有更多的效果了。 就连水漾自己也奇怪,她几次对君梧施展魅惑本事。 但这位公子却不像别的男人那样着道。 或许就像是星女大人推测的一般,他就是异星的救世主! 只有救世主才会有这般坚韧的心性! 水漾心中不由有些激动。她今日的态度与昨天晚上截然不同。 昨天晚上这个女子对君梧的态度还是亲热中带着一些客气。 今日却像是带了十二分的尊敬一般。 不知道这一个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水漾恭恭敬敬地跟在君梧身后,半步不敢趋前。 他两人虽然说着话,但是水漾每一句话中都带着尊敬讨好。 君梧便也任其自然。 两人走着走着,突觉得道路变得越来越幽静。 道路两边的柳树垂着枝条,柔柔擦着行人的肩膀。 喧哗声都被挡在道外的大街上,这里只剩下石板路和青砖墙。 终于两人徐徐走到一扇木门前。 这门并不阔气,显然是一座大宅的偏门。 但即使是偏门,也修造的极为雅致。 水漾提起秀白的手腕,在光滑油亮的木门上敲了两下,顿了一顿又敲了两下。 木门便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墙里一个面貌清秀的小丫头见到水漾,便默不作声地低头让到一边。 水漾恭敬对君梧道:“公子请随我进来。星女大人早已恭候多时。” 君梧点了点头,便跟着水漾一起进了院子。 不管里面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都是无法困住君梧的。 他们两人在这个秀雅的院中转了几圈,一路上的女仆都是容貌秀丽。 见到水漾也都不打招呼,只是低头停在一边。 水漾终于带着君梧来到一间院子前。 她声音低婉地对这院里说道:“星女大人,救星大人已经到了。” 君梧听到这样的称呼,心中觉得古怪。 昨天晚上水漾姑娘还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总以兄弟相称。 到了今天就称他为救星,这变化说来挺大。 院子中也是传来一个柔弱无骨的声音道:“快请救星进来。” 水漾低着头恭谨称是,接着便带君梧走入小院。 君梧所住的东宫也好、过去待的陪都也罢,都是修葺华丽的宫苑。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星女大人所住的庭院虽小,却是极为别致。 院中能闻到青竹的淡雅香气。 待到进了屋中,才发觉屋中所用的熏香更是沁人心脾。 君梧虽然没有研究过香道,但平日使用的也都是最名贵的货色。 他清楚地知道这屋中燃的熏香应该是名贵的沉水香。 这沉水香价格不菲,能在屋中点这样的熏香,看来屋子的主人也是非富即贵。 君梧进了屋中,只见到一扇玉屏风。 屏风上画着时人画作。 而所谓的星女,自然是在屏风之后了。 水漾将君梧带到之后,便对着玉屏风行了一个大礼,又对君梧同样行了一个大礼,接着便退了出去。 星女柔声道:“公子请坐。” 而君梧则是大喇喇地直接寻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这时候玉屏风中那个妩媚娇柔的声音再次传来道: “公子通身贵气逼人。昨日水漾妹妹果然是认错人了。” 君梧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那柔媚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屋中的沉水香与王喜芝亲提的屏风都不能入了公子的眼睛。 可见公子的身份定然不凡。 我当日曾推演出越国皇都中的异星虽然是为年轻公子。 但是身份么,恐怕也是寻常。 绝无公子这般的天生贵气。” 君梧仍旧是不紧不慢地又是“哦”了一声。 这时候星女却是话锋突转,又说道:“只是因缘际会,水漾妹妹竟然是把救星大人给带了过来。” “哦?”君梧说道。 这样的回答已经不仅仅是滴水不漏,而是只字不答了。 星女大人没料到救星对她们竟然如此冷淡。 星女叹了一口气道:“救星大人也是身负异星之人。 更兼身份高贵,手眼通天。却不知是否感知到如今正有人四处搜查咱们异星的消息。 我怕是三百年前那恶魔又要再次苏醒了! 公子虽然武功天赋了得,但是到底年轻。 或许不知道三百年前咱么异星曾经历过什么样的人间地狱。” 君梧微笑。 最近确实有人在四处打探异星的消息,但那个人却正是自己。 那星女见到君梧仍旧没有一丝动容。 她不得不加重口气道:“救星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要知道这段日子以来,那恶人的四个弟子中倒有三个先后来过越国。 自从那大恶人传说恶贯满盈之后,他四个弟子一直自封什么天老,不再出世。 如今忽然频繁出现在越国,必然是有所图谋! 救星大人,不可不察!咱们全体异星的命运都交托在救星大人您的手中了!” 第一百零六章 下一个遇害者 君梧本来抱着找到更多异星的目的,才跟着水漾姑娘来到他所说的教会中。 但是却没想到听了星女直接称呼他为救星大人,还要将什么拯救异星的重则交在他的肩上。 只是有一句话让君梧心中一动。这位星女称,所谓的大魔头有四个弟子。 而这四个弟子竟然就是四天老。 他们的师傅忽然苏醒,却没有从仙官的脸上看出端倪。 想来如果不是星女料错,纯属子虚乌有。 那么就大有可以利用的空间。 他冷冷地看着玉屏风,最终说道:“说下去。” 星女一生中从未有人如此对她说话。 听到君梧极其自然的命令之后,她愣了一愣。 接着她叹了口气,决定继续冒险下去。 早在三个多月前,她就推演出或许那三百年前的大恶人又要重新降世了。 这对于他们异星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作为如今的异星之首,她不得不扛起责任来。 星女的异星便是推演。 她正是通过推演,验证出解救之法就在越国皇城。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星女着实犹豫了一阵。 她的身份尊贵,贸然出现在越国的皇都并不妥当。 但是思来想去,作为异星的责任仍旧压过了她身份的限制。 星女决定还是要亲自到越国来一趟。 正是因为星女的身份尊贵,她要离家来到千里之外的越国实在不易。 星女冲破层层阻碍,终于还是来到了越国,并且寻到了一个暂时落脚之处。 之后她便让水漾和牛天在越国四处寻找异星。 星女虽然判断出这一场大难的救星应该出在越国皇都。 但要推测出救星到底是什么人,就已经超过了她的能力。 星女私下判断,这个救星多半也该是个异星。 所以她另起一卦,推算这越国皇都中的异星都有哪些。 这一个问题推演起来要比推演出大难救星要容易的多了。 重重卦象表示,这越国皇都中只有一个异星。 几十万人中出这么一个也是不容易了。 而这个异星应该是为年轻公子,容貌或许不俗,身上的本事应该是缩地神行。 这时候星女忽然轻轻地拍了一下手掌。 一个早就候在门外的侍女轻轻地走了进来。 她将那玉屏风推开,霎时之间屋中两人毫无屏障的对望。 不论是君梧还是星女都是因为对方而吃了一惊。 星女没有料到对面的这个公子容貌竟然如此英俊。 通身贵气逼人,或许身份比刚才她推断的还要高上一些。 而君梧也没有料到这位星女大人竟然如此美貌。 此女子声音慵懒柔媚,面貌更是倾国倾城。 她皮肤白皙圆润像是会发光一般,吹弹可破的肌肤在一身华服下若隐若现。 两道淡眉下双眼如汪了一泉碧波般。 挺秀的鼻子,粉嫩的嘴唇。 只可惜这个女子该有三十多岁了。 人说岁月从不败美人,在这位星女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虽然在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最青春美貌的年岁,却有着让任何一个男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像是酿地刚好的美酒,像是成熟到透明的蜜桃。 要不是君梧前生今世见过太多美人,或许也要惊叹不已。 屏风被移开之后,星女突然对君梧施了一个大礼:“显然星女的话,救星大人是不信的。 但是为了全体救星的命运,星女便是得罪救星大人也不得不说下面的话。还请救星大人恕罪。” 君梧确实不信,因为他知道四处打探异星消息的人,其实正是自己。 而所谓的四位天老中有三位出现在越国,也都是为了监视自己罢了。 而那星女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在半个月前,我所做的推演已经一一应验。 第一件事情就是天华山的中锋塌了。” 君梧默默看着星女,等待她的解释。 星女继续说道:“据说三百年前那大恶人妄图冲破仙凡阻碍成仙。 他为了这野心杀了我们不少异星。 但最终也没能让他如愿,反而是死在天华山中锋上。 有人传说当时大恶人早就已经是不死之身。 之所以忽然身死,便是上天因他恶贯满盈恶而施以惩罚。 从哪以后,咱们这异些星才是松了一口气。” 君梧听的认真。他将现有的线索一一拼接起来。 显然曾经有一位高人,甚至是四位天老的师傅。 他也曾敏锐的察觉到异星的特殊之处,并且想要利用异星的能力成仙。 这不由地让君梧暗暗怀疑。 这个高人的行迹倒是与自己有些相似。 而四位天老甚至知道自己是真龙血裔,所以始终不敢对自己生出杀意。 一个念头渐渐浮现在君梧心中。 难道那个所谓的高人,也曾经是什么真龙血裔不成? 君梧这才又问道:“你说的证据只不过是山峰崩塌么?” 星女叹了一口气道:“天华山下的百姓,每隔百年会莫名其妙的全都死绝。 曾经有人以为这是瘟疫造成,而我知道每个死去的百姓都是内脏破裂而死。 显然是死于武功高人之手。 这高人……我猜测或许就是大恶人的四个徒弟。 而前些日子,那大恶人生死之处天华山中锋忽然崩塌。 我使尽办法才将消息完全封锁着不让人泄露出去。 也是恰好,前阵子天华山下百姓再次死绝,如今还没有人重新迁移过去。 这消息才能封锁的这么顺利。 这么做的目的便是不让大恶人复活的消息流于世上。 哪怕不让他四位弟子知晓也好。” 君梧说道:“这仍旧不能说明什么。” 心中却默道:“能将华山中锋崩塌的消息封锁住,这个星女的身份一定是极为尊贵了。” 星女前倾了身子,正好看出一片柔白。 她面容严肃地说道:“与此同时,这些日子里又有异星不断被人杀害。” 星女望了一眼屋门口,才压低声音道:“我为了不让水漾他们担心,才未将这消息告诉他们。 如今就我所知,已经有至少十余个异星忽然暴死。 死法都是一样,心脏被人挖出。和三百年前一模一样。” 君梧面色这才变得郑重,问道:“你如何确定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救星?” 星女深吸一口气,看向君梧道:“天将降大任于你。我又如何会推演错误?公子身上贵气逼人,定然是人中龙凤。星女不会算错的! 君梧再次问道:“你有为何觉得我会帮你?” 星女沉默了一会,道:“星女斗胆说一句,如公子所知,我也是一名异星。我的能力是推演预测。 而我预测下一个会遭大恶人毒手的就是你的未婚妻!” 第一百零七章 心脏 君梧听到星女忽然这么说,便冷笑道:“我的身份还是被你们识破了。” 星女温雅地笑着道:“本来我也猜不到救星竟然会是大越国的太子。 但是我见救星大人年纪轻轻,却又这般沉稳淡定,通身气派锋锐逼人。 除了刚刚为大越国吞下吴国的太子君梧,还能有谁呢?” 君梧道:“彼此彼此。能将天华山中锋崩塌这样的消息也封锁起来。 想来也只有天华山所在的韩国皇族才能办到。” 星女嫣然一笑,道:“太子果然聪慧。 我正是韩国长公主云曌。而我那傻子侄儿云鹤还是太子殿下所救。 这些事情我也都已知晓。 星女的称呼是咱们会中的称呼。 在这屋中,救星大人不妨称我为星女吧。” 君梧皱眉道:“你说下一个会遭毒手的是夏公主夏蕴。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为了糊弄本太子。吴国便是你们韩国的前车之鉴!” 这话说的霸气凌然,虽然云曌比君梧年长了不少,也同为皇家出身。 见到君梧如此模样,也是暗暗心惊。 星女云曌对着君梧深深一躬,这才说道:“还请太子殿下息怒。 将夏公主的消息作为条件确实是我思虑不周。 但我并未在此事上撒谎。 如果太子殿下信得过我的推演,便须立刻对夏公主施加保护。 我做过的推演,至今从未发生过错误。” 君梧能够感受到这个星女云曌确实没有对自己说谎。 他此刻想要立刻赶赴夏国,以确保夏蕴的安全。 但是他随即想到了仙官。 虽然这老东西并不能为难自己,但若让他察觉自己的行踪终究麻烦。 如果这个传说中苏醒了的大恶人真的是仙官的师傅。 那么两人相遇之后将更难收拾。 君梧面色凝重,心中一时寻不出解决的办法。 这时候星女试探地问道:“不知太子有什么难处?若是有星女能帮忙的,必定不会吝惜。” 君梧抬头道:“你们教会中是否有什么人擅长易容?” 星女眼神一亮道:“有一位兄弟能改变浑身骨骼行走。 他此刻也随我一起来了。若是他改变面部骨骼,可以使得容貌与太子一模一样。 若是这样,能否帮到太子殿下?” 君梧点了点头。 若是有个人能与自己容貌身高一模一样,每日只装模作样地伏案工作。 加上每日都将仙官骗去军营赌钱。 或许能支开仙官一段日子。 君梧对着星女云曌道:“多谢长公主殿下。” 星女云曌露出妩媚的笑容,对着君梧又是一拜道:“救星大人折煞我了。 异星都是一家,最重要的是互相帮助扶持。而太子殿下还是咱们的救星,我必是要鼎力相助。 若是太子殿下能保夏公主平安,那才是我们的福气。 另外,若是太子殿下确信了我不是在说假话,还请太子殿下对咱们异星施以援手。” 君梧点头道:“可以。” 说罢他起身对着星女说道:“本太子就静待长公主殿下将那位异星送来。” 说罢君梧便转身离开。 云曌瞧着这个青年英俊的太子远去的背影,不由叹息一声。 可惜她空有绝世艳名,却从未出现过一个男子愿意为自己只身冒险。 她如今早就过了芳华年纪,却仍旧要自己苦撑自己的命运。 更要撑起天下异星的命运。 与此同时,在夏国的郊野,有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独自走着。 这个男子容貌倒算是清隽,看着大越三十多岁的年纪。 只是这个男子形容有些落魄,一身衣服上有不少暗色的痕迹。 也不知道是不是血污从未洗过而染上的。 这个男子眼神中也满是茫然,像是不知道从何处而来,要往何处去一般。 他确是不知道。 十多天前他忽然坠落在天华山上。 接着便觉得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 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个地方。 但只有一点他非常确信。 他的实力非常强! 因为这个男子随手一试,便将天华山的中锋给轰踏了。 除了强大以外,这个男子什么都记不起来。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内心发问:“我现在是什么状态?” 空荡荡地,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 这不是应该的么? 为什么他会觉得应该有什么声音回答自己? 除了强大,他一无所有。 甚至他能感受到腹中饥饿,却没有能力找到吃食。 男子一路从中锋纵跳着下山,轻功强劲之下没有受一点伤。 接着他就发现天华山下早就变成了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一个活人住在山下,以至于他想要讨些食物也没有办法。 男子强行忍着饥饿向外走出几里,才看到有炊烟在远处升起。 男子奔跑的速度极快,立刻来到那处人家门外。 男子清了清喉咙想要向屋中的人家讨要一点吃食。 谁知那家的主妇非常小气,见到男子穿着普通便要轰他走。 男子心中也没有什么情绪,忽然就出手将这个村庄得人全都杀死。 接着他一家一家的搜索。 本来就是造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灶上都有饭餐。 男子毫不客气地将每一家的食物都吞入腹中。 就像是饥饿了几百年一般,不论吃下多少食物都无法让他得到满足。 这个村庄中虽然还有炊烟不断升起,却连鸡鸭都被这个男子生生啃食了。 但是他身体里的饥饿就是无法解除。 像是有一种心结在他心中无法得到缓解一般。 男子默默地感受着内心的声音:“心脏……只有异星的心脏……吃下去才能逆天! 凭什么!凭什么不让我入天道! 漫天神佛有多少是彻底干净的! 凭什么唯独我不曾?” 男子能感受到内心中的声音,却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总之要缓解饥饿,必须吃下心脏才成。 他看着地上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乡人。 毫不犹豫地挖开他们的胸膛,一口咬下去。 滑腻血腥的气息并没有让男子得到满足。 他呸了一声将最中的肉块吐掉。 本来清隽苍白的面孔上沾满了血污。 但是他知道这个乡人无法满足自己。 这不是他要找的心脏 到底异星的心脏是什么样的东西? 第一百零八章 多谢前辈大礼 男子自从苏醒之后,也已经好几天了。 他始终想不起自己的身世。 除了绝对的强大以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而他心中总有个声音在催促自己:“异星的心脏! 只要有足够的心脏,他就能恢复过来!” 没有道理的,他相信这个声音。 但是这些日子来,他尝试了许多种动物的心脏,甚至还杀了不少人。 却始终没有一颗心脏能让他觉得满足。 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找到所谓的异星。 直到有一天他毫无目的在荒山中行走。 忽然见到前头有一个樵夫打扮的老人。 男子一见到他,便觉得此人不同。 男子似乎能从这个老人身上闻到食物一般诱人的香气。 那个老人见到有人接近,便抬头去看。 只见到一个浑身血污的男子面带古怪神色向自己走来。 那樵夫也是好心,便问道:“这位相公,可是在山里受了伤? 怎么搞得全身是血?” 男子看着樵夫,只从喉咙中滚出几个字道:“我饿。” 樵夫笑道:“我这里有几张炊饼。也没什么好东西,相公便将就着吃吧。” 说罢樵夫便要去揭开竹篮子里的包袱。 但是樵夫忽然心中一颤,双眼惊恐的抬头。 原来是那男子像是饿虎一般的朝他猛地扑了过来。 樵夫一颗心都要被吓得跳出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樵夫猛地身子一仰。 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的倒了下来。 而那男子也是抓了一个空。 原来樵夫也是一个异星。 只是他一生都活在山中,他只知道自己能将身体控制自如,如软皮人一般。 他这秘密没有告诉旁人,怕别人当自己做怪物。 这樵夫更不知道天下之大,还有许多如他一般的异星。 这时候那男子不再去抓樵夫。 他抡起胳膊向着樵夫一拍下去。 巨大的力量将这一小片树林中的树木都齐根折断。 而那樵夫也再没有任何抵抗的机会。 这一次他真的被那男子拍成了一片人皮。 男子无法忍耐,立刻拔开樵夫的胸膛。 他托着一刻肉球狼吞虎咽一般吃了下去。 直到这个时候,忍受了多天的饥饿似乎才有一丝缓解。 他深深舒了一口气之后,也感觉到身体中有些变化。 男子仍旧记不起来自己是谁。 但是他感受到了自己的鼻子变得更灵敏了。 他似乎能闻到极远的地方有一股食物的香气正在引导着自己。 这香气和那樵夫身上的颇为相似。 一股力量不住地吸引这他。 要去找到那股香气! 只有香气主人的心脏,才能让他缓解饥饿! 男子不再犹豫,他便凭借嗅觉向着前头不断行走。 也是他内力和轻功本事都强大到不可思议。 神州虽大,但是他却用几日时间便来去了多个地方。 那些散发着独特香味得人,不管贫富贵贱。 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出手抵抗,都没有办法逃脱被啃食的命运。 这个男子因为强大,任何防御在他眼中都如同儿童搭建的木屋一般脆弱。 而随着啃食的心脏越来越多,这个男子也察觉到身体不断产生变化。 首先是他的嗅觉变得越来越灵敏。 过去只能找到周围的异星。 如今似乎整个天下的异星都无法逃过男子的嗅觉一般。 在这样强大的嗅觉之下,异星像是剥了壳的蚌一般,没有一丝抵抗的能力。 而男子下一个目标,就在夏国的皇宫之内。 从夏国皇宫中散发出的香气极为特别,浓郁而纯粹。 像是比过去那些异星更加难能可贵。 男子确信如果啃食了这颗心脏,时时刻刻纠缠着自己的饥饿感一定能缓解上好一阵子。 对于这个男子来说,天下根本不存在道路和墙垣。 他只要按照香气的方向直朝前方闯去就行了。 终于,也不知道奔行了多远的距离。 男子奔入了一处宫殿模样的地方。 他毫不犹豫,立刻推开一座院落的屋门。 屋中有好几个女子,见到这个男人都是惊声尖叫。 但是男子知道这些女人都是普通人。 他随手一挥,这些女子便都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而男子继续向着宫室内走去。 香味已经浓郁到难以克制。 这时候一个少女的身子进入了男子的眼中。 就是她! 十多岁的年纪,瘦弱清秀。 那个少女见到男子后虽然吃惊,却没有像门口那些女人那样惊声尖叫。 男子再也无法忍耐,直接向着这个女子伸出手掌。 这么香甜的女子,不能像那些粗糙食物一样随意吃掉。 他要好好拨开这个女子的心脏,慢慢回味着咽下。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厉喝道:“放开她!” 男子回头,见到一个青年男子站在他的身后。 男子吃了一惊,因为这个青年路身上有着更强烈的香气。 同时,一种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危险的感觉实在陌生,似乎从来没有出现在男子的生命之中。 原来那个青年正是君梧。 他对着那个男子道:“你的对手是我!” 男子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压抑着喉中想要嘶鸣的声音道:“那就先从你开始!” 说罢这个男子便要对君梧出手。 一瞬间,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流要从这个房间里炸开。 但是屋中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谓强大的气流难道只是想象? 男子再次定睛去看那个青年男子。 忽然觉得这个男子和刚才变得不同了。 强大!几乎和自己一样的强大! 怎么可能? 直到刚才,这个青年还和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但是此刻男子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青年已经和自己不相伯仲了。 忽然之间,这个男子的头变得很疼。 君梧身上的变化像是触动了他的记忆一般。 似乎自己过去也有这样的能力。 但是……现在没有了…… 像是被人剥夺了。 但他想不起来! 该死! 到底是谁剥夺了自己的能力? 眼前的青年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男子直觉得自己头痛欲裂,简直无法忍受一般。 而他对面的青年却是对那男子勾起了笑容,道:“多谢前辈大礼。” 第一百零九章 地表最强对决 君梧突然体会到了身体内的内力如爆炸一般猛然增长。 要不是因为在吴国遭受雷劫,打通了身上的脊柱。 此时的他可能会因为内力增长过快,反而虚弱昏厥。 君梧知道,面前这个邋遢的男子一定就是四位天老的师傅。 就是因为他突然对自己释放出了杀意,才让君梧内力突然暴涨。 这样爽快的感受,君梧到时许久没有体会到了。 他不禁询问自身道:“我现在是什么状态?” 眼前界面弹出。 姓名:君梧。 内力:五千年(已达到人体极限。) 脊柱:全通。 异星:神行、读心。 “很好。”君梧慢慢勾起了嘴角。 四天老一直以来对他严防死守,就是想要限制君梧的实力。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师傅一旦重生,便为自己送上大礼。 如今什么天老,在君梧眼中已经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若要碾死他们已是轻而易举。 而对面的这位“前辈”内力再强大,也不过是和自己在伯仲之间。 既是如此,他便有信心一定会赢! 君梧在刚冲入屋子的时候,便感知到了这位前辈状态不佳。 除了他衣着满是血污,面上须发蓬乱狼狈以外。 还因为君梧一直能感受到此人内心两个强大的呼声: “我到底是谁!”“我好饿!我要吃心!” 这样古怪如野兽一般的嘶吼,君梧还是第一次体会。 任谁听了这样狂野的欲望,都会被吓得不寒而栗。 只有君梧才面带惊异地看向眼前这个男子。 而对面的男子也是一边忍受着头脑的剧痛,一边观察着君梧。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让男子觉得熟悉。 似乎在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永远失去了的一般。 与此同时,他还能感到这个青年身上也有食物的香气。 比先前那个少女身上的还要浓郁! 立刻,男子便放弃了先前的目标。 他虽然忘记了一切,但是身上武功已经化为身体的记忆。 男子猛地向君梧急蹿而去。 速度快的让屋中凭空刮起一阵旋风。 但是男子吃惊地发现,刚才位置上的青年不见了! 这时头顶上一个声音响起:“废物!你老了。” 男子抬头去看,原来是君梧撞破了屋顶,竟然站在半空中的一根树枝上。 树枝随着风轻微颤动,而君梧也跟着树枝轻轻起伏。 就像他根本是一团魅影,而没有一丝重量一般。 男子发了一声喊,也追着君梧而去。 屋中是剩下躲在角落里的夏蕴。 她虽然面色惨白,但是人还镇定。 此刻她已经观察出,猛然闯入的男子武功高强至极,想要自己的性命。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本该远在千里之外的未婚夫,却也及时赶到。 更为了救她,故意冲坡屋顶。 君梧也是知道他和那男子一旦打起来,这个屋中任何人都无法幸免。 夏蕴苍白的面色上忽然泛起一阵红晕。 但是她一双大眼却是紧紧盯着远处。 一颗心都系在君梧与那男子的搏斗之上。 此刻心思最混乱的就是那个男子。 他似乎从未体验过失败的滋味,除了今天。 虽然他从苏醒一刻就知道自己强悍无匹,但是没想到眼前这个青年男子竟然速度更胜自己。 无论男人如何施展轻功向着他猛扑,都是功亏一篑。 而不断变换着身法的君梧心中却是暗道一声“侥幸”。 在与男子的逃杀之中,君梧也试着询问过面板,是否还有更强的轻功。 只可惜当年得到的《逍遥纵》已经是最卓越的轻功功法。 而他也已经将《逍遥纵》领悟到了顶级。 若是单凭内力武功,他确实无法比那个男子更快。 但是在前几日里,君梧却是吸收了柴旭昆的神行异能。 如今将两者相结合,君梧却能比那男子的速度更快。 非但如此,由于能够读出男子心中的欲望。 所以君梧先一步就知道这个男人到底要从何方猛击过来。 有了这一层预判,无论那男人武功如何高强,都捉不到君梧的一片一角。 谁能想到,这个男人虽然有可能是上一代的“真龙血裔”,却对君梧一点办法也没有。 男子如无头苍蝇一般冲撞了几次之后,更觉得头痛欲裂。 他终于忍不住嘶吼出来到:“我到底是谁!为何要如此辱我!” 君梧却在这个时候忽然道:“你是丧门星!” 那个男人动作一颤,问道:“什么?” 君梧见此,便继续胡诌道:“你是丧门星,做尽恶事天下不容。 世上高手见你都是先诛后快。” 那男人更加颤抖。他本能地不愿意信这话。 但是想到自己吃活人心脏才能缓解饥饿。 难道自己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么? 眼见男人露出迷茫的神色,君梧继续说道: “天下高手无数,就由我第一个来结果你!” 男人心头大骇,问道:“难道天下还有比你我更强的人?” 这个男人自从醒来之后便没有遇到过对手。 他满以为自己应该是当仁不让的天下第一。 直到遇见君梧,心中才生出了不自信来。 光从轻身功夫来看,他似乎就不是君梧对手。 如果天下还有更多高人,而自己又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自己今后岂不是岌岌可危了? 君梧嘴角翘起道:“世上高手千万!你先吃我一拳!” 说罢他便豪不留情,运起全身功夫向着男子猛击而去。 男子大骇,他没想到这个青年不光轻功了得,内力似乎也不在自己之下。 他猛然也运气全身内力向着君梧攻去。 两股强大的内力在半空中碰撞,像是要将空气撕裂一般。 树木被连根拔起,房屋也倾塌了不少。 便是陆上最强大的龙卷也不是这两股怪力相撞可比。 力量不住抗衡,君梧知道这男子的实力或许真的与自己不相伯仲。 一时之间竟然是谁业无法克制住对方。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他忽然发觉周围一切都停止了。 就连被内力拔起,飞在半空中的一棵树木也悬着不再下降。 而地面上一个微弱的女子声音似乎在对他焦急大喊: “快!对方太强,我停止不了时间太久!” 第一百一十章 从今开始你是弟弟 君梧猛然感受到时间停止,再听到底下一个细嫩的女子声音。 “快!对方太强,我停止不了时间太久!” 他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显然这是她的未婚妻夏蕴的声音。 夏蕴是一位异星,拥有的能力是停止时间。 而此刻的夏蕴也是小心翼翼地躲在一面断墙之后。 她一双大眼紧紧盯着半空,。 这一次她使尽全力,终于在停止时间的同时,将未婚夫君梧也拉入了她的时停空间。 其实自从君梧和那男子打起来之后,她便尝试着停止时间。 但是君梧和那个男子本身实力太过强悍,造成她能停止的时间过于短暂。 这样短暂的时间,夏蕴作为不会武功的女子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有试着将君梧也拉入她的时停空间。 好在夏蕴的尝试终于成功了。 君梧一旦察觉到事情的真相,便毫不停留。 他先前的一股内力此刻正与男子的内力相互抗衡。 接下来他又生出一股新的内力。 只是一瞬的时间,时间又恢复了。 而君梧也恰巧将新的内力推了出来。 这么一来,便是两股内力同时击向那个男子。 男子瞬间傻了眼。 他甚至于来不及思考,便同时被两股极为强大的内力轰击倒飞出去。 男子身体如一只被巨浪掀翻的舢板一样不由自主的飞出里许。 接着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摔落得地点本来时夏宫中损毁的一座宫室。 如今残垣断壁竟然是被轰击成粉碎的石粒。 而男子周围皲裂出一个二丈多大的窟窿。 君梧见到这一击成功,立刻向男子倒下的地方飞奔而去。 却见这个男子在接受了这样大的力量之后竟然还是没有死去。 他从地上的深坑爬起,抖落一身的尘土。 君梧心中也是吃惊,这位“前辈”肉身强悍也是匪夷所思。 自己双倍的内力轰击过去,似乎对他一丝影响都没有。 看来必须要加快对异星的吸收,特别是夏蕴暂停时间的能力。 但是比起君梧,心头更加震惊的却是那个男子。 他心中一直有一种没来由的自信——他是当世最强之人。 天下人在他面前都是蝼蚁! 虽然不知道为何如此确信,但是这些日子来的情形也证明了这一点。 直到遇到了这个青年,有着高于自己的轻功。 这还算了,竟然有远胜于自己的内力! 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个青年并未欺骗自己? 这个世上的强者真的如云? 那么自己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要在世上行走岂不是极为危险? 眼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青年,男子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一举动让君梧也是暗吃一惊。 只是他眯着眼睛,没有将这吃惊的神色表现在脸上。 接着那个男子便对君梧磕了一头道:“小人丧门星,恳请高人手下留情。” 君梧又是一愣,想起刚才他曾对这男子说过他是丧门星一事。 没想到这个男子还真的将“丧门星”当做自己的名讳了。 这样一幕有些好笑,但是君梧知道这个男人行为虽然滑稽,却不是个可以轻视的敌人。 好在他此刻头脑混乱,可以利用一番。 先前有夏蕴的配合,君梧同时施展出两股内力仍旧未能对这个“丧门星”造成一丝损害。 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是极难复制的。 可见要凭如今的实力,真要消灭丧门星也是不可能的。 这个男子实力强劲,极度危险。 一日也留不得,但是在能够彻底消灭他之前,君梧似乎还能再利用他一番。 这时君梧负手肃立,面上带着不怒自威的神色。 他藐视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丧门星,问道:“你对过去犯过的错误,可有悔改之意。” 丧门星一阵迟疑。他不知道自己过去到底犯过什么错误。 但是自从重新苏醒过后,吃过不少人的心脏,也造成了许多杀孽,这都是真的。 他能控制自己不吃心脏吗? 肚子中深深的饥饿告诉自己——做不到。 但是丧门星还是神色闪烁道:“小人知错。以后再也不会徒造杀孽了。” 他不论过去是什么样的人物,此刻反应都与孩童差不多。 就算不用读心的能力,君梧也知道这个丧门星此刻言不由衷。 好在君梧本来就没有想过要饶了他。 接着君梧又带着肃杀的神情说道:“就算我要饶你,你又如何躲得过天下英雄的追杀!” 那丧门星似乎真的在为这事担忧,面上满是忧虑。 君梧忽然开恩道:“若你真的不再枉生杀孽,便带一个铁罩在头上。 可保你不再活吃人心,也能让天下英雄认不出你。” 丧门星再次迟疑。 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太过屈辱了! 君梧见状,做出凝力于掌的姿势道:“看来你是不服了。” 丧门星眼中露出真实的恐惧。 刚才这年轻人的实力已经展露无遗。 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一掌挨过之后此时肺腑仍旧在隐隐作痛。 若是同样的力量再挨上一次,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重伤! 丧门星连忙对着君梧磕头道:“小人愿意!小人愿意!” 君梧嘴角勾着冷笑,又道:“即使如此,你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否则你若再逃走作恶,我便联合天下英雄追杀你。” 丧门星更加害怕,又连连磕头道:“小人不会逃跑!” 君梧点头,道:“很好。你先带上铁头罩。 接着跟我去完成第一场试炼。” 丧门星奇道:“什么试炼?” 君梧道:“我知道一个恶人名唤仙官。你若能将他手刃,我便算你诚心悔过。” 丧门星迟疑道:“不知到这个仙官有多大本事?小人是否能敌得过?” 君梧笑着道:“这你放心,仙官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他实力软弱就是你也能轻易杀灭。” 丧门星此刻为了取得君梧的信任,连忙道:“好,我这就去将此人杀了,向恩公表示诚信。” 君梧有道:“不急,我们先找夏天子要一副铁头罩。” 丧门星见带铁头罩的苦处终究是免不掉。 他也不敢反抗“强悍无匹”的君梧,只得苦着脸答应。 第一百一十一章 师徒相杀 在君梧的东宫中,如今独自坐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和一具尸体。 按说太子的寝宫不容外人轻易进入。 但是这个人却是大喇喇地坐着。 东宫中人早就听从君梧命令,他不在的时候不做无畏牺牲。 若有人破坏硬闯就都暂时躲避起来。 而今天这个硬闯进来的人正是仙官。 此刻他脸上全是煞气。似乎在压抑心中的怒气一般。 而他面前还有一具尸体。 从那尸体的衣饰容貌来看赫然就是大越太子君梧! 只是仙官对这具尸体不屑一顾。 他坐在东宫太子的座椅之上,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忽然之间他的眉头一动,感受到了有内力波动正在向他靠近。 仙官面露冷笑,直到屋门被推开。 一个英俊的青年走了进来。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怪人。 那怪人身穿肮脏的袍子,头上还带着一个铁头罩,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仙官只撇了铁头罩男子一眼,便面露冷酷地看着君梧道:“太子好本事啊!贫道已经等了你多时了。” 君梧看着地上那具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尸体,不由叹息一声道:“死的可惜了。” 也不知道他可惜的是这条人命,还是依附在人命上的异星。“ 仙官冷哼一声道:“太子殿下外出一趟,人也变了不少。已经不把贫道放在眼中了。“ 君梧这才抬头看他,反问道:“本太子何时需要将你放在眼中?“ 仙官一怒,喝道:“放肆!怎么?你如今自持武功了得了?“ 仙官不由自主地看了君梧身边的铁头罩男子一眼。 仙官自从发现东宫中的“君梧“是个西贝货。 心中立刻大叫不妙。甚至即时悟到这些日子沉湎于赌博,或许也是这小子搞的鬼! 仙官最担心的就是君梧外出之后寻找到高人,靠着真龙血裔挑衅对方,从而成为顶级高手。 他曾经怒斥师弟杀星玩忽职守,甚至两人之间生出嫌隙。 杀星师弟还被自己打成内伤。 而如今自己接手没有多少日子,君梧就被自己“监视“的不见了。 若是此事被其他师兄弟察觉,倒要他如何解释? 所以此刻的仙官内火难平,只想找个方向发泄出来。 按说这个世上除了他的三位师弟,以及活菩萨一般不敢动的君梧,应该没有人能经受仙官的怒气。 所以他便对那铁头罩男道:“你又是何人!“ 带着铁头罩的男子声音经过罩子一隔,嗡嗡地变了音调。 只听他说道:“我是丧门星。“ 仙官一愣,这是什么匪号? 难道此人是特意来羞辱自己的? 虽然仙官能通过内力流转而感受到此人也是个高手,但到底多高却是无法预测。 管他呢,这世上难道还有比自己更高的人吗? 仙官决定先将心中的怒气都发泄在这个丧门星身上。 他怒斥丧门星道:“竖子!消遣贫道么!“ 君梧听了这话,却是一笑。 仙官恼怒地看向君梧,道:“怎的?“ 君梧正视仙官道:“此人如今是本太子的囚徒。要骂也是由我来骂。如何轮得到你!“ 仙官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更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他不打算在与这两人啰嗦,口中斥道:“只会逞口舌之快!“ 说罢一股强劲的内力先向着丧门星袭去。 仙官不愧是半步神仙,他这一掌中包含的内力,便是铁板铜板也要生生折断。 但是奇就奇在偏偏这一掌挨在丧门星的胸膛上,内力却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毫无痕迹。 仙官看着吃了自己一掌仍旧好端端站着的丧门星,心中简直不可思议。 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够承受自己的怒火? 就算是有人将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练到极致,也是不可能的啊! 仙官心中惊疑不定,但是仍旧装出悍然的样子道:“你是什么人?何门何派?是少林寺金钟罩高手么?“ 而丧门星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侧脸看向君梧,小心翼翼地问道:“恩公,这人我能杀伤吗?“ 丧门星还在担心会被世上英雄追杀的事情。 哪怕不被世人追杀,单单是恩公君梧,他也绝不敢再忤逆一次了。 君梧面上带着冷笑,高傲地抬着头道:“我带你来此处,就是为了杀他。“ 丧门星点头道:“那就谨遵恩公旨意!“ 说着他便向前踏上一步,对着杀星运气便是一掌横推过去。 屋中的空气像是被扭曲了一般,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这样的内力做不了假。 显然不是比仙官强,而是强的实在太多,不可同日而语! 仙官过去见过自己师傅也曾有这样的本事。 但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在他心中闪过:难道这个人会是师傅? 匆匆瞥向丧门星,倒是觉得他的身材越看越像师傅。 仙官立刻就想要喊出声来。 但是丧门星的内力已经冲击上他的肺腑。 在绝对的内力面前,仙官就像是一袋破棉花一般。 他本来高傲的身躯如今重重撞在墙面之上。 合着墙壁一起崩塌。 君梧“啧“了一声道:“早知道去外面打了。“ 经过这一战,他的东宫非要重新整修才行。 接着他独自穿过墙上的大洞,走向仙官。 这时才看见仙官的身体上竟然也有一个鲜明的血洞。 原来是他的身体被丧门星给打穿了!血水四散了一地。 仙官到底还是强悍,虽然被打穿了身体,但是还有最后一口残气尚未咽下。 君梧淡笑着向他走去。 刚才仙官受到来自丧门星致命一击前,心中所有的惊异与愤怒都被君梧感受到了。 他走上前去,蹲身在仙官边上。 鲜血不断的从他的脚边流淌过去。 而君梧对着瞳孔渐渐散开的仙官道:“你猜的没错。“ 这一句话将生命即将消亡的仙官强行拉了回来。 他口中“贺贺“发出怪声,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仙官心中的想法却是直白无误地传达给了君梧。 “恶鬼!你这个恶鬼!“ 君梧再次笑了,眯着眼道:“你猜的没错。“ 接着他提掌在仙官的心脏上安了一掌。 一样强悍的内力,直接将仙官的心脏破出一个洞口。 只是动静比刚才小多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二杀 佛隐寺建在佛隐山中。 而佛隐山过去叫做翠头山。 山名粗俗,是阳州郊外的一座小山丘。 自从佛隐寺在此建寺之后,从此香客不断。 不少名门贵女转道千里,也要到佛隐寺来求一支送子香。 渐渐地,翠头山的名字便没人再叫了,这座山也渐渐被人成为佛隐山。 而佛隐寺在百姓中极有声名,在武林中更是和少林寺齐名的大寺。 只因据说四位天老之一的老佛,就是这座寺的主持。 佛隐寺是老佛亲手所建。 如今佛隐寺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而寺庙对外公开的主持竟然还是老佛。 虽然老佛已经长久不出江湖露面,但是武林中人仍旧认定老佛尚活在世上。 佛隐寺中有一位几百年高龄的主持,这不由地更增加了这座寺庙的神秘气息。 所以不长的山门大道上,只要是白日便聚满了香客。 有三步一磕头以示诚意地信徒,有坐着软轿上山绝不抛头露面的女客。 更有许多货郎挑着各色物品在山道上叫卖。 本来今日的山道应该和平日一样热闹非凡。 但是两个人的出现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准确地说,其中一个是名容貌极为俊美的青年公子。 一些女香客见到他的容貌便忍不住想要靠近。 正真让人侧目地是跟在他边上的另一个人。 这个人头戴一个铁罩,身上的衣服斑斑点点竟然像是血污凝结而成。 谁能想到如玉公子会与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物并肩而行。 而这两个人就是君梧和丧门星。 此刻君梧并没有带任何侍卫,独自带着丧门星来到佛隐寺。 只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侍卫的脚力能及得上君梧和丧门星。 这两个人是当世最强之人。 如今在这二人身边,世上任何一个强者都柔弱的像是蝼蚁。 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君梧一个。 另一个丧门星却还在忌惮君梧的“强横无匹”,更警惕着还有没有更强的高手会出现。 他自从接受了“丧门星”这个身份,并且带上铁头罩之后,便一直乖乖跟在君梧身边。 只是君梧让他杀掉一个什么仙官之后,又说要再次试炼自己。 甚至带着他来到一座大庙,说要杀死庙中的大恶人。 其实丧门星并不是没有怀疑过。 听说下一个要杀的人是庙中的主持。 而一个佛寺的主持多半是出家人了。 为何出家人会是个大恶人呢? 丧门星曾经试探地问过君梧,但是君梧只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犹自记得君梧可怕威力的他,哪里敢再多废话? 丧门星自从跟在君梧身边之后,也再没有吃过一颗异星的心脏。 所以他时时被深入骨髓的饥饿折磨着。 甚至本来能闻到极远处的异星气息,现在这样的能力也在渐渐减弱。 难道今后便要过这样的日子吗? 饥饿和生死选择哪一个? 丧门星最终还是乖乖选择了活下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没有记忆,丧门星都懂这个道理。 就这样,这两个截然相反的人竟然是一同出发来到了佛隐寺。 山道上所有人看到君梧都是眼前一亮,但再看到丧门星的时候,则是皱着眉头向边上让了一让。 生怕目光和这个可怕的人撞上。 君梧和丧门星一路向山道上走,路上的香客就像是潮汐一样自动分开。 直待二人上的佛隐寺中,才有知客僧上下打量二人。 这两人组合在一起实在是太奇怪了。 知客僧立即判定他们不是来烧香的。 因为佛隐寺在江湖中也颇有威望。 常有不自量力的武人上山来。 或是挑战或是拜师。 但这些武人从来都进不到内殿。 头脑灵活,口才奇佳的知客僧多半会在他们踏入山门的一刻就将这些武人劝走。 果然见到君梧和丧门星,一位面容周正,双眼机灵的知客僧便面带笑意地迎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君梧和丧门星哪一个是这一行的主人。 便低头合十,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若是烧香的话,请将身上武器卸下,莫惊扰了其他香客。” 君梧看到这个知客僧,只冷冷说道:“叫老佛出来见我。” 知客僧听了这话心中冷哼。 这世上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极多。 但是像这个青年一样如此狂妄的到是从未见过。 既然对方是个狂人,那么知客僧决定也无需对他多客气。 他面色变冷,对君梧说道:“施主还是请回吧。 主持尚在闭关,眼下不能见客。” 君梧仍旧冷着脸道:“就说是君梧来了。” 那知客僧因为并非身在越国,所以不知道君梧竟然是大越太子的名讳。 他只是继续合十拦在君梧面前道:“君五、君六都不过是虚像。 众生平等,无论是谁,此刻主持都不会见得。” 这个知客僧已经有些怒气,所以说话越来越生硬了。 君梧呵呵冷笑,对丧门星道:“下手轻点。” 丧门星有些愣,只要他出手必定是死。 既然一样是死,那怎么分辨是下手轻还是重呢? 但是恩公既然发话,丧门星也不敢多问。 他试着轻轻举起手指,在那知客僧的眉心一按。 一道气劲直贯入知客僧的脑中。 甚至从他脑后穿了出来,击中在知客僧背后一刻百年松上。 那百年松不由得咔哧咔哧抖动。 针叶不住掉下来。 接着百年松竟然缓缓倾斜,看样是要倒下一般。 丧门星出手,杀死知客僧这件事情并未引起多少人注意。 但是一刻百年松忽然倒 下却引发了骚动。 一些香客见到松树开始倒下,便是发出惊声尖叫。 这尖叫引起轰动,许多人都吵吵嚷嚷道:“倒了!” “树倒了!” 这时立刻便有几个光头发亮,肌肉虬结的武僧冲了上来。 他们第一个见到的也是那快要倒下砸在屋梁上百年老松。 几个人立刻飞奔上去,合力之下终于将那松树扶正。 香客们见到几名僧侣便将如此粗大的松树扶了起来,都是高声赞叹。 他们大赞佛祖保佑,佛隐寺高僧了得。 那几个僧侣脸上也挂着腼腆的笑意。 忽然其中一个僧侣看向旁边,忽然面色大变高喊道:“谁将怀善杀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想死就跑(为沉迷书籍的天天、yyz136加更) 几位大和尚将那株百年松给合力扶了起来。 这一举动立刻获得了周遭香客的一致赞美。 大家都道:“佛隐寺的僧人果然功德无量。 武功又是高强。扶起一株古树,既是救了树,又救了树下多少善男信女。” 在众人点头称赞之下,几个大和尚都腼腆地笑了。 虽然不明白为何百年松会忽然倒下,但总算是没有压到人身。 他们正打算四处寻什么东西好将大树固定起来。 却有一个和尚忽然大叫道:“是谁杀了怀善!” 这一声引起众人注意,大家才都看到路边草丛里有一具僧人的尸体。 面上还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竟然就是知客僧怀善! 这一个发现引起了周围香客的惊声尖叫。 谁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在佛寺中发生凶案。 许多人不住地叫喊:“杀人啦!” “出人命啦!” 佛隐寺的和尚们高声喊道:“施主们莫慌,有我们佛隐寺在,必然会将凶案查个水落石出。” 直到这个时候,香客们才稍微安静下来。 光是“佛隐寺”这个招牌便能让人心定。 正在这时候,忽然有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冷冷响起: “想要命的,现在就跑。” 大家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原来是个面容俊美的青年。 这个人和他身边古怪带铁头罩的汉子,许多人在之前进香的路上就见过。 当时就有人猜测这两个人或许不是善茬。 而这个青年就是君梧。 一个和尚怒问道;“怀善可是你杀的!” 君梧面上淡然道:“是我让人杀的。” 这一下许多香客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杀人凶手就在现场。 由于君梧和铁头人的古怪形容,再加上他先前说什么要命的现在就跑。 有几个机灵胆小的不欲招惹是非,立刻就在人丛中返身下山。 不论这山上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总之他们惜命要紧。 而更多人则是不断吵嚷。 香客也只是普通百姓罢了,他们同时兼具了爱看热闹和胆小怕事的特性。 便是汇聚出一片吵嚷、质问和尖叫声。 还好佛隐寺的和尚们终究算是有些本事。 一个和尚登高一呼道:“凶人莫猖狂!佛隐寺定然不能容你公然妖言惑众!” 果然,一惊一乍的香客们见到佛隐寺和尚在这事上愿意出头,便也不再慌乱。 他们反而是都留了下来,甚至围成了一个圈子,想要看佛隐寺高僧惩灭凶人的戏码。 他日回到山下之后,还能对乡里邻居扯一篇闲话。 君梧见到没有多少人离去,便也不再理会。 反而是对那群大和尚道:“叫老佛出来见我。” 这话惹得和尚与香客们都是露出鄙夷的笑容。 搞了半天这个容貌俊俏的小伙子竟然是个痴人。 老佛的名头,佛隐寺的和尚们自然知道。 来此处烧香的香客们也都知道佛隐寺主持的法号。 更加知道这位老佛法师已经是几百岁的高人。 武功高强,天下无人能敌。 不论这个小伙子到底用什么手法杀了一个不会武功的知客僧。 他若要是轻视佛隐寺主持老佛法师的话,那就只有自取其辱了。 这样一来,围观的香客们更加坚定了要看完整场热闹的决心。 刚才还有些担忧的神色,此刻全被轻松调侃代替。 而君梧的话更是让一个僧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高声喊道:“就是他!” 其余师兄弟都立刻看向他。 那个和尚露出愤怒难忍的神色道:“就是这人!在大越皇宫中杀了我们好多师兄弟!” 一个身量最高,面容坚毅的和尚问道:“别慌。怎么回事?先说清楚。” 与此同时,他也施了个眼色,让一个年纪最轻的和尚回去报讯。 小和尚会意,忙向山上跑去。 香客们也都识相地让开一条路。 只有君梧毫不在意的让他跑去报讯。 无论他跑到哪里,结局都只有一个。 接着原先那个和尚回答高大和尚道:“慈柏师兄。前段日子一位高人忽然来了。据说他还是师祖的师弟。他向祖师借我们一群师兄弟赶赴越国皇宫帮忙。 说是要我们用佛法困住一个人,还说决不能对他生出杀意。 就是这个家伙!” 这个和尚双眼几乎红了,又道:“当时师兄弟们谨遵师祖与师叔祖的教诲,绝对不能伤害他,只能用佛法感化。 哪知道他却将师兄们都杀了!这恶人!……这恶人!……” 说到最后几乎哽咽。 慈柏师兄与众和尚同仇敌忾,用愤怒的目光看向君梧。 而慈柏师兄更是说道:“不要担心。今时不同往日。 这凶徒已经是杀人无数。咱们便不能只讲慈悲,更要为天下苍生惩治凶徒!”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大义凛然。 引得围观众人一致拍手叫好。 这时候慈柏师兄高声说道:“师兄弟们,与凶徒无需谈江湖规矩。 大家一起上!” 其余和尚们齐声称是。 只是这个时候君梧又突然说道:“若还想为家人留一具全尸,现在就跑。” 没有人跑。 大家都像是看痴人一般看着君梧。 甚至有人为了他这句“大言不惭”的话大笑不止。 君梧点了点头,对丧门星道:“上吧。” 丧门星心说:难道这些和尚和香客也都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他这几日和恩公接触下来,倒觉得恩公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丧门星并不以此为意。 他不关心杀的是善人还是恶人。 只要“实力强悍”的恩公不来磋磨自己,杀个把人又如何? 丧门星又一次谨慎的问道:“也是下手轻一些吗?” 君梧却道:“放松就好。” 丧门星仔细体会“放松”是个什么意思。 要自己放松么,便应该是将全力都使出来的意思吧? 接着他点点头,走到众人包围之间。 大家笑着等待这个铁头憨人要表演什么把戏。 接着丧门星深吸一口气,口中如兽吼一般难以压制地发出嘶鸣。 大家正惊奇于这吼声竟然如此尖锐刺耳,简直要将大家的耳膜撕裂。 接着便觉得一阵强烈的暴风袭来。 没有下一刻,因为所有人在下一刻都成了地上爆裂的尸体。 和尚也好,香客也罢。 他们都没能留下一丝悔恨,便成了内力撕扯开的碎肉。 只有几个不看热闹的香客此刻已经奔到山脚下。 忽然听到山顶上一阵巨吼,接着仿佛有强光放出一般。 之后便觉山道不住震动。 那些香客用恐惧的眼神互相看一眼。 刚才那个公子说不想死就跑,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三杀 山脚下,几个惜命不看热闹的香客猛然察觉嘶吼与山体的震动。 他们知道山顶上的寺庙一定是发生了极为凶险的事情。 佛隐寺的大和尚们,这些香客也是知道的。 武功个个不弱,但是要发出这样强大的威力,恐怕是不成的。 那么这动静必然是先前的英俊公子与铁头人制造出来的。 想起先前那个公子面上冷酷的笑意,这几个人更是不寒而栗。 这世上竟然有人能造出这样强大的威力吗? 这……这还是人吗? 这几个香客此刻更是慌不择路地向山下奔逃。 不论这佛隐山上今日出神还是出魔,都是后话。 从手中逃脱,那才是侥天之幸啊! 而山顶之上,君梧见到满地的碎石和血肉,心中默默点头。 他此刻和这丧门星的实力大约是不相伯仲。 但是君梧却没有什么机会尝试自身实力。 只通过观察丧门星的本事,才能对自己的破坏力有所认识。 从如今看开,他们二人的实力果然是世上绝无仅有。 就连当年四位天老也无法做他们的一合之敌。 按说在佛隐寺闹出这样大的阵仗,便是聋子也该惊动了。 果然不出多久,边有一个胖大的身躯从半空中奔来。 他身上的黄色僧服与红色沙迦不住飘荡,一个酒糟鼻子和绿豆小眼将他通身佛性全都抵消。 看着非但不像得道高僧,反而像是个酒肉假和尚一般。 此人正是老佛。 他在禅房中忽然听到惊天动地一般的震动,便立刻起身奔来。 而那个先前报讯的年轻和尚还未能跑出多久,就被丧门星的内力一起撕裂。 就如是君梧先前心中想的一般,那小和尚无论跑不跑,结局都是一般。 此时此刻,向着君梧方向奔来的老佛爷,越看四周情形越是惊心。 佛殿被轰踏了几座。 碎石乱飞,血迹斑斑。 越往前越能见到碎裂的尸块。 这些肉块都碎的彻底,已经分不出谁是谁了。 老佛心中惊疑,难道是有大量高手冲击山门? 可是世上能用内力将人震成肉块的高手并不算多。 或许也只有自己这些师兄弟们能做到。 而且要一个一个将人震成肉块。 便是他们四个师兄弟齐上,而对方也一个一个排着队来让自己杀,也需要折腾许久。 就不知道这满地的肉块是对手用多少时间造的杀孽? 自己到底年纪大了,有人在自己地盘上杀戮了这么久,自己竟然也没察觉。 越往前奔,他越是心冷。 倒不是心疼自己的徒子徒孙,反而是担心敌人势大。 难道是皇族动用火炮吗? 但是当他奔到血肉的中点,他却是“明白”了一切。 只见站在碎裂的中心,是一个年轻男子。 这人他虽未见过,但是看他英俊不凡的样貌,和脸上带着淡漠冷峻的气息。 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越国太子了。 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头戴铁罩的男子。 那男子的身形倒是有些说不出的熟悉。 但若回忆又记不起是谁。 老佛此刻面上没有一丝佛性,对着君梧怒道:“你就是君梧小儿?” 君梧似笑非笑问道:“你就是老佛老儿?” 这两人互相虽未见过,却都是早就听过对方姓名。 老佛怒哼一声道:“仙官那不成器的东西呢?” 他心中已经下了一个判断,这个年轻人忽然能大着胆子来到佛隐寺。 甚至将他的徒子徒孙杀成这样,定然是因为实力已经大涨了。 定然是仙官终于没有克制住自身杀意,对君梧出了手。 而这个滑头货凭借真龙血裔,自然是实力暴涨。 如今这个小子或许已经和自己这几个师兄弟不相上下了。 若要杀他,或需要他们师兄弟联手才行。 所以老佛上来第一个便是问仙官此刻在何处。 而君梧却是冷笑着说道:“你若想他,我带你去见他就是。” 老佛深吸一口气,心中知道这滑头小子如此说话,多半仙官不察,被偷袭了。 说不定现在不大好,甚至可能已经殒命了。 想到自己这个老师兄竟然会在活了三百多年后以这种方式身死。 老佛心中一阵悲痛。 他虽然平日里表现的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心思却还是缜密的。 一听君梧的话,他立刻仰头发出一声长啸。 这长啸声传千里,久久不散。 他的师兄弟门若是听到,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立刻赶来。 这是他们当年就约定好的暗号。 这举动让丧门星看地稀奇。 他带着铁头盔,所以说话声音被遮蔽着含含糊糊道:“怎么?他这分明就是叫人来。你不阻止么?” 君梧却淡笑着说道:“叫人来不是正好。 省的我一个一个去找。” 那老佛见到君梧面上没有一丝害怕,怒斥道: “你这个杀千刀的小子。来来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此刻老佛猜测君梧的实力或许与自己不相伯仲。 他身边还有个带着铁头罩的怪人,但是可以忽略不计。 而自己若是能够拖住君梧,那他的师兄弟必然会立刻赶来。 只要他们一到,君梧就无法猖狂了。 这个时候君梧却是面带嘲弄的笑容道:“杀你何必三百回合?” 接着他又对丧门星道:“就是此人。” 丧门星才不管这个老佛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大恶人。 恩公说要杀他,那就杀呗。 反正也不难。 他上前一步,对老佛说道:“对不住。恩公要我杀你。你先去死吧。” 老佛见到这个铁头人,心中一片狐疑。 按说这个世上能与自己师兄弟匹敌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就算君梧依靠真龙血裔获得了和他们同等的实力,也不该再出现一个千年道行之人。 而这个人身上又带着难以解释的熟悉感。 正是这种古怪的熟悉感,让老佛始终对他心存芥蒂。 到底是什么人? 但是来不及让他在思考。 那个铁头男已经走上前来,对着老佛平推一掌。 远远超过老佛想象的巨大内力冲击而来。 只听到老佛最终呐喊出道:“你是!……” 只有两个字,连老佛这样的天老也成了碎肉一滩。 这时候丧门星回头,铁罩遮去了他讨好的笑容道:“这样可还行?” 君梧只戏谑的笑道:“凑合。”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重要决定 作为佛门圣地,佛隐山上的佛隐寺如今成了一片地狱修罗场。 碎石与碎肉相互交织。 山上散发着一股中人欲呕的血腥气息。 谁能想到拥有三百年寿数的老佛,以及他所有的弟子,甚至还有一众香客都已经成了无法辨认彼此的碎块。 乌鸦在山顶上不住盘旋。 他们眼馋山上的肉块,却又一时不敢下来啄食。 在众多碎石、木块之间,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年轻英俊的公子。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乱石堆上,目光看着远处的夕阳。 而另一个责是讨好一般地坐在他边上的铁头人。 从身材来看他应该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 但是心性却像是个半大孩子一般。 只见他坐立不定,一会挠挠后脖子,一会站起来四处看看。 此人便是丧门星了。 这丧门星刚从天华山苏醒的时候,虽然武功已经是当时第一,但是性子如婴儿一般茫然。 一切行为都依靠本能。 直到这些日子过去之后,他的性子也慢慢成长了起来。 只是从婴儿便成了孩子罢了。 终于他忍不住心性,问君梧道:“恩公,你说的第三个大恶人到底什么时候才到?” 君梧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就快到了。” 丧门星不敢违拗君梧,只得一撇嘴闷声坐下。 四位天老之中,只有仙官和老佛两人,君梧能准确知道他们的位置。 另外两人则需要让他们自投罗网。 而在不远处,魔尊果然带着一队穿着黑衣的手下向着佛隐寺的方向进发。 此刻生着光头的消瘦老儿深深皱着眉头。 他所带领的这些黑衣手下总有一百多人。 只可惜人数多了,质量却是不行。 能达到中神境的只有十多人罢了。 “可惜上次把精锐都一掌拍死了,害的我现在没人可用!”魔尊心中这样感叹。 而跟在他身边的黑衣手下们才提拔为近卫不久,对这位魔尊大人脾气尚未摸透。 其中一个大了胆子卖笑地问魔尊道:“尊主,不知这次对头有多少人马?难道咱么要去屠杀什么帮派吗?” 难怪这位黑衣近卫会如此作想。魔尊手下的黑衣近卫久负盛名。 他如今也能成为近卫之一,心中极为骄傲。 而尊主亲自带着他们去追杀敌人,如此兴师动众,想来对手的人数必定不下万人。 这近卫甚至悄悄在心中将江湖中各个帮派都推测了一遍。 恐怕只有少林寺或者华山派才需要他们魔教这样倾巢而出。 与正派火拼这件事情让那黑衣近卫心中激动,他早就在等这样一个机会。 好让他一役功成,在魔教中的地位更进一步。 而魔尊显然没有体会到他心中的激动。 此刻这个光头老儿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大概是一个人吧。” 说罢他抬起头,看向那名侍卫吃惊的眼神。 魔尊心中一股无名怒气便涌了上来。 他一掌推在那名黑衣侍卫的头顶百会穴上,口中怒骂道:“话这么多!” 那名黑衣侍卫经受了魔尊一掌,哪里还有命可活? 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可是他的黑衣同伴们都没有看他一眼。 队伍照样向前疾行,只不过是绕过他的尸体罢了。 魔尊带着手下奔行了许久,终于来到了佛隐寺地界。 在魔尊心中,老佛会突然发出长啸呼唤他们过来,只有一种可能——遇到了他一人对付不归来的敌人。 而这天下能成为老佛敌人的,或许只有可能是大越太子君梧。 换一句话说——仙官此刻或许已经让君梧得逞,最终让他得到了和四天老并驾齐驱的实力。 还有更坏的可能。魔尊不愿意去多想,那就是说不定仙官已经因君梧偷袭而殒命。 否则的话,联合仙官和老佛,决不至于无法战胜一个实力相当的君梧。 此时此刻的魔尊搁下重重心事,抬头去看山顶上的佛隐寺。 他心中一震:难道自己终究来晚了? 此刻的佛隐山上竟然是一个香客都没有。 而山上也是静悄悄地毫无声息。 难道老佛竟然也没有能拖住君梧么? 魔尊与那大越太子曾经打过交道。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确实是个难缠地主。 曾经君梧不过是拥有三百年内力,却也将自己这个天老之一耍的团团转。 魔尊心情越来越沉重。 当他终于上得山时,却是更加惊讶。 因为山上到处散落着肉块与肢体。 浓重的血腥味简直如同地狱一般。 魔尊的眉头不住抖动。 将佛隐寺变成这般人间炼狱,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想来就算其余三个师兄弟早就赶到,一起联手也是无法办到。 那么造成这番景象的只有可能是君梧了。 魔尊的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难道天意真的不可违? 想要联手四人,将真龙血裔压制起来。 最终反而要用生命为自己的愚蠢赎罪吗? 魔尊心中渐渐升起难言滋味,不知究竟是后悔还是不甘。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忽然目光被脚边一个物事吸引。 这是一串满是铜绿的佛珠。 而这件东西是属于老佛的。 因为老佛平日耽于俗世,佛珠虽然戴在手腕上却并不怎么用来做功课。 所以整串佛珠都生锈了,碧绿碧绿的常被自己拿来取笑。 魔尊瞬间觉得心中一块隐隐作痛。 那个与自己做对了几百年的老佛,恐怕已经真的西去了。 魔尊隐隐觉得鼻酸。他抬头望着佛隐山,心中下了个坚实的决定。 必须赶快跑! 他也不多废话,只对黑衣近卫们道:“你们上山搜寻。我先到山下看看。” 魔尊面上严肃,近卫们没有看出一点异样。 当然他们更加想不到向来喜怒无常的尊主,此刻竟然想着脚底抹油。 黑衣近卫们齐声应诺。 大家便迅捷无声地散开,从几路上山。 魔尊见此,头也不回的向山下疾奔。 他心中暗暗祷祝满天神佛,希望自己这些手下的性命可以用来拖住君梧。 而他疾奔的身影并没有逃过君梧和丧门星的眼睛。 这时候丧门星开心地一指魔尊的光头,道:“要杀的是不是就这老小子?” 君梧点了点头。 丧门星高兴道:“恩公,那老小子要逃。要不咱们比比脚力。看谁先抓住他。” 说罢他便一个纵身,从君梧身边消失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quadra kill 那丧门星眼见一个光头老儿已经走到半山上了。 他问过君梧知道此人就是他们要杀的人,心喜终于不需要再干等下去。 谁知这个老小子走到半山上,竟然是折身就跑。 丧门星一呆,心中反喜道:“恩公,那老小子要逃。要不咱们比比脚力。看谁先抓住他。” 说罢也不等君梧回答,就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其实这个丧门星看似有些小孩心性,但也并不是纯粹的不谙世事。 他心中始终对“恩公”君梧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情绪。 自从在夏宫中惨败于君梧手中,丧门星恐惧于君梧强大的实力。 他虽然越来越不信君梧所说的“世上英雄辈出”这样的话,但是对恩公的可怖还是信服的。 可他心中总是痒痒的,想要寻个机会能和恩公再切磋一回。 君梧可以读懂人心,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丧门星的想法? 他虽然不怕丧门星,但一直在寻找削弱他的法子,好让自己赢的万无一失。 所以这段日子他带着丧门星连杀四天老中几人。 一来是为了让他以师弑徒,好让四天老在临死之前心中留下懊丧不甘。 二来也是想要从侧面观察丧门星的实力。 他与丧门星两人,谁先能找到对方的弱点,那谁就能先一步成为世上唯一的强者。 至于另一个人么,必然是永归虚无。 君梧并不担心自己会成为那个永归虚无的人。 因为他已经察觉出丧门星身上并没有自己特有的系统。 他就像是一个实力达到巅峰之人。 而君梧却是这一代的真龙血裔。 虽然内力同样达到人体承受的极限。 但是他可以利用真龙血裔的不死盾牌,在其他功法上下功夫。 他还有一点长处是丧门星所不具备的。 那就是他可以用《吸星渡异》大发吸收异星的能力。 就像是神行功夫,它和轻功叠加之下,效果强的惊人。 如今眼看着丧门星先一步疾奔而出,君梧脸上露出轻蔑地笑意。 若是只比速度的话,他丧门星还不是君梧的对手。 接着君梧也朝着逃跑的魔尊飞奔而去。 同时拥有神行和轻功的君梧速度快的惊人。 几乎已经到了肉眼无法察觉的程度。 只是片刻功夫,君梧已经追上魔尊。 那光头老儿觉得自己身边冲来一道气浪。 正心惊之下,便发觉自己一跳胳膊被人牢牢箍住。 魔尊甚至没有时间吃惊,他对着实力暴涨的君梧开口道:“你!……” 但是他说不出第二个字。 因为立刻有另一道气浪向自己冲来。 一个带着铁头罩的男人在下一个瞬间抓住了魔尊的另一个手臂。 但是那个铁头男定身功夫显然没有君梧那么好。 他卯足了全身力气飞驰之下竟然是刹不住。 拉着魔尊的另一条手臂继续向前飞奔。 可是君梧早就定住身体。 这两人一个保持不动,另一个向前飞奔。 手上内力又都是十足。 别说是魔尊一人了。 就算他所有师兄弟还魂,合在一块也经受不起天下两大绝顶高手的拉扯! 魔尊还来不及吐出第二个字,便活活被人拉扯成两半。 丧门星看着手中半边尸体,摸摸铁脑袋道:“恩公果然了得。” 他口中说地还算轻的,心中更是吃惊。 这一次丧门星为了能再与君梧较量一番,使尽了浑身解数。 更别说还因顽童心性,而偷跑在前。 饶是如此,恩公君梧还是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第一个抓住了那光头老儿的胳膊。 甚至在如此疾奔之下,还能说停就停。 自己速度不及恩公,定身本事也是弱了许多。 两厢一比较,恩公的本事仍旧远远在自己之上。 丧门星暗暗咂舌,心说还好只是和恩公比的速度。 若是刚才心大一点和恩公比的是内力,那么如今分成两半的或许就是自己了。 感受着丧门星如同孩童一般的心声,君梧也是好笑。 他心中侥幸,更是多谢那柴旭昆将神行本事渡给自己。 否则的话,没有这么容易能骗过丧门星。 与此同时,看着自己手中另一半血肉模糊的尸体,君梧心中也觉没趣。 竟然没能让魔尊在临死之前知道,杀他的就是自己的师傅。 当真扫兴! 他两人像是扔掉垃圾一般,将手中的尸体扔在地上。 这时候丧门星忽然高兴起来,指着远处说道:“还有一个差不多的! 这也是大恶人吗?” 君梧朝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八字眉,绿豆眼的中年男子呆立在远处。 他本来面生苦相,此刻却是苍白而又震惊。 丧门星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 虽然如今童心难泯,却已经察觉到恩公让他杀的三个人武功实力相差无几。 而他遇到的其他人又远远不及这三人。 当他猛然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高手,甚至推测出那人的实力或许与上次三人差不多时,他便猜测说不定恩公也要杀他。 丧门星本身没有什么善恶观念,就跟一个真正的孩子差不多。 他一天之内已经杀了两个高手,心中杀的玩心大起。 眼看还有一个高手出现,也不等君梧要求便是向着杀星飞奔而去。 那丧门星是什么样的本事? 而杀星也是傻愣愣地不知道抵抗。 一瞬之间,丧门星就牢牢拉住杀星的两条胳膊。 他大声对君梧喊道:“也是撕开吗?” 君梧却是皱着眉头道:“慢着。” 眼看着魔尊被君梧和那铁头怪人一把撕成两半的杀星,心中已经充满绝望。 他自从和仙官交手,受了极重的内上之后便一直躲起来隐居。 杀星没有将仙官打伤自己的事情拿出来同其他师兄们告状。 但心中也对其余三人冷了。 哪怕是受了内伤,也不想找人来帮着自己护法疗伤。 在杀星心中,总有一个念头:强行遏制君梧那是逆天行事。 三位师兄强行为之,绝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说是这么说,但是当他猛然听到了老佛传唤自己的呼啸声之后,还是拖着受伤的身躯赶来了。 一路上的杀星便在不断猜测,老佛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会不会真的是君梧冲破了他们师兄弟的阻碍,实力暴涨之后回来寻仇了吗? 看到向来滑头,一有风吹早动就想着滑脚保命的魔尊如死狗一般被人扯开扔掉之后。 杀星的一颗心像是受到了重击。 是时候该死了。 杀星闭上了眼睛。 直到他听到了君梧的声音:“慢着。”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负心皆是读书人 双手被一个奇怪的铁头人拉着。 杀星本来绝望地闭起眼睛。 早知道他们这四个师兄弟逆天行事,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如杀星他亲眼见到魔尊之死,已经做好准备等待自己的末日。 但是他忽然听到君梧冰冷的声音:“慢着。” 杀星缓慢的睁开眼睛。 看得到那个青年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充满了冷酷。 其实杀星一点也不憎恨君梧。 相反的,杀星非常欣赏这个青年。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立场,他们两个或许能成为忘年交。 只可惜,他已经无法从师兄弟的战车上离开。 这时候君梧的声音继续响起:“你们四人为了一己私欲,阻我前程,断我习武之路。你可承认?” 原来是要清算。 杀星这么想着,他又重新闭起眼睛道:“我承认。” 君梧又道:“你曾助我攻破吴国。 又为我挡了仙官一掌。是也不是?” 杀星忽然睁开眼睛,喉头颤抖道:“是……是。” 君梧又问道:“从今以后你发誓成为我的部下。今生不得违抗我的命令。 不可对我有丝毫隐瞒。否则我必诛你!”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杀星面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他颤抖着说道:“我……我杀星起誓,终生不违抗我主君梧之命。今生不会对我主君梧有丝毫隐瞒。否则自裁于天下!” “那还杀不杀了?”铁头人丧门星声音嗡嗡地说道。 君梧淡淡道:“放了他吧。他不是恶人。” 丧门星觉得无趣,“哦”了一声便放开杀星。 而杀星此刻死中求活,又拜了君梧为主人。 他如今正魂不守舍,也没有丝毫余力去观察铁头人。 只道是君梧的一名强悍的手下。 他更没机会去察觉铁头人有什么奇异之处。 君梧对杀星道:“我此间事情已了,先行回越国。 你慢慢跟上。到时来东宫寻我。” 杀星正奇怪着,为什么要自己慢慢跟上。 但他下一刻就明白了。 原来君梧对这铁头丧门星道:“走了!” 说罢便向前飞奔消失。 而丧门星像是寻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一般,大笑着道:“来了!” 接着他便也跟在君梧身后,转瞬间就瞧不到了。 杀星苦笑,原来如此。怪不得君梧让他慢慢跟上。 这两个怪人的脚力,天下又有谁能跟着他们一起? 杀星终究不知道君梧为何会突然拥有远远超过他们的实力。 但是他并不觉得奇怪。 君梧乃是真龙血裔,天命所归。 他若是终身被四位天老压制着,直到血肉衰亡,那才是奇了。 杀星不再啰嗦,虽然身上还有内伤并未痊愈。 但他还是拖着身躯向着越国皇都奔去。 就算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杀星还是四位天老之一。 曾经世上最强之人,那奔跑的速度也是让所有人咂舌。 君梧与丧门星二人一路奔回越国皇都。 丧门星像是顽童性起一般,一路故意疾奔不停。 他的心思君梧又如何不知? 这大越太子也是一路同使神行与轻功两种法门。 使得丧门星总是差了君梧一段,始终赶不上。 丧门星心中又是气馁又是服气。 心道和恩公比起来还是差的太多! 从佛隐寺到大越皇都这么遥远的距离,君梧他们竟然只过了一天便到了。 进入城中之后他们便不再用神行功夫。 只是君梧与丧门星都是生了一副惹人瞩目的模样,所以他们只在屋顶上穿行。 待到了东宫正门,君梧才恢复了平常的步速。 而丧门星直喊:无趣!无趣! 东宫中人一见太子回来,都是精神一振。 立刻便有侍卫要打开大门,好迎接太子回宫。 只是这时候铁头的丧门星鼻子一动,突兀地说道:“好香!” 接着便有个男子的声音大喊着接近:“你真是越国太子!” 君梧的视线从丧门星身上转回,看向发声之人,竟然是那个面色黧黑,肌肉壮实的牛天。 牛天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什么越国太子的身份,他顶着一个惊世骇俗地青茬光头向君梧径直走了过来。 立刻有侍卫拦在牛天面前。 而牛天怒目瞪了侍卫一眼,对君梧骂道:“是了,天下负心汉都是你这样的小白脸!” 君梧皱着眉头看向牛天,不知道他在东宫门口胡说八道什么。 丧门星像是来了兴趣,对君梧道:“恩公,这人对你出言不逊。 要不也让我杀了吧!” 他此刻已经闻出这个男子应该是一位异星。 腹中的饥饿突然就这么被唤醒。 如果恩公能让自己去杀他,那么丧门星定然会偷偷将他的心脏藏起来。 寻找一个时机瞒着恩公吃掉。 君梧吃看了牛天一眼,便告诫丧门星道:“规矩一点。” 丧门星一缩脖子,像是被训斥了一般。 君梧不打算再理会牛天,继续向宫门而去。 但是牛天像是不要命了一般。 他挣扎着想要摆脱侍卫的纠缠,口中大喊道:“懦夫!敢做不敢当!是个男人现在就站出来说一句话。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把话说明了就成,难道非要做个负心人么!” 君梧心中已经极为不耐。 这时候丧门星也难以忍受,压着嗓子对君梧道:“交给我吧。我只要他的心脏。我保证之后再也不会碰任何一个异星。” 他这话听到牛天耳中一惊。 他睁大了眼睛,黧黑的面色甚至变得苍白。 颤抖地指着丧门星道:“大!……大!……”恶人两个字却是吃惊地说不出来。 接着他又愤怒地红着眼睛看向君梧道:“你和他……和他……是一伙的!” 牛天想要立刻跑回去告诉星女大人。 他们完全错了! 什么救星!他根本就和那大恶人是穿一条裤子的! 虽然腿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手臂还被东宫的侍卫拉扯着。 牛天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从掌心放出一道坚冰。 拉扯着他的侍卫一声痛呼之下不得不放开了手。 而牛天控制着六神无主的身体,强行拖着双腿往回奔。 他来时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他一定要立刻回去通知星女!一定要立刻! 君梧看着牛天的样子,叹息了一声道:“给你了。” 丧门星大喜过望,道:“谢恩公。” 说罢他直冲上去,一抓便破开了牛天的胸膛。 一个血淋淋的心脏立刻出现在了丧门星的手上。 虽然他不敢脱下铁头罩,以防真的会有什么侠义高人来找自己麻烦。 但是这颗心脏!这颗心脏却是丧门星的宝贝。 他一定要找个稳妥的地方,将这颗心脏慢慢地,一丝一丝地吃掉!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无敌也有弱点 此刻君梧独自坐在东宫的内殿之中。 丧门星不知道偷偷躲在哪里,想来是在专心啃食牛天的心脏。 君梧不确定这异星的心脏对于丧门星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此刻不得不冒险让丧门星得偿所愿。 因为他必须找一个理由支开丧门星一会。 这个家伙不像仙官或者杀星。 成年人各有各的弱点。 反而是这个心性类似孩童的丧门星,除了异星的心脏以外什么都不关心。 而君梧之所以要冒险支开丧门星,就是为了现在这个要等的人。 算算脚程,杀星应该要赶到了。 果然,不过多久便有属下称杀星大人求见。 杀星曾经和君梧他们一起伐吴。 侍卫中有许多人都认识他。 杀星一路进来,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待他见到君梧之后,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这举动到是让引路的侍卫吃了一惊。 他们认识杀星也有些日子了。 过去这位大爷可是傲得很,对太子也并无太多客气。 如今却是一见太子就行起大礼,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太子,不愧是他们大越的太子。 天下异人皆将服从! 杀星行过礼后,君梧让他坐下。 又让使者送上一个小小锦盒道:“这其中是伤药玉髓膏。杀星若不嫌弃可以拿去使用。” 杀星听了这话面色一震,他身负内伤的事情本来并没告诉别人。 但是太子君梧却是为他准备了治伤灵药玉髓膏。 这玉髓膏的名头,杀星也听过。 据说是需要多种名贵药材,而且极难炼制。 他却不知道作为太子的君梧,什么稀有的材料都可得到。 而他本身的炼丹技巧一是天下无双。 这玉髓膏若是别人想得到,并不简单。 君梧要炼制出来却是易如反掌。 杀星感激地将锦盒高举过顶,叩谢君梧的恩赐。 君梧也坦然受了他的大礼,才问道:“你们四位天老应是师出同门吧?” 杀星面色一红道:“什么天老不天老的,属下不敢再提这称呼。” 君梧面色和蔼道:“在我面前无需如此拘谨。只是我好奇你们四个所出有释有道,有正有邪,却是如何走入同一个师门的?” 杀星侃侃而谈道:“咱们四人本来都是出生各自不同的普通人。后来是师尊发掘了我们,收我们入门墙。 他也是因材施教,并不要我们改变过去行当信仰。 师尊其人武学知识渊博,他教给我们每一个人的武功都不相同,也都是最合适我们的功法。” 君梧点了点头。如果他们师傅和自己猜测的一般真的曾经是真龙血裔,那么学尽天下功法也不是难事。 君梧又道:“就不知道你们师尊上下,仙乡何处?” 说到自己师尊,杀星还是极其恭敬的。 他低着头道:“师尊本事吴国宗师,姓崇,上玄下德。” 君梧奇道:“即是吴国宗室,你却愿意同我一起攻吴?” 杀星又道:“其实师尊几百年前被当时的吴皇忌惮。 他老人家早就和吴国一斩恩仇。” 君梧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说来尊师是位高人,想来心性也颇为高洁。” 话说到此处,杀星忽然面孔发红。 他嗫嚅了半天,才道:“属下曾发誓不能对太子有所隐瞒。但是又要为尊者隐。这……这……” 君梧叹一声道:“本太子正是因为猜测你那师傅或许也是真龙血裔,才想问问究竟。但你所顾虑也是应有之份,我不来迫你。” 杀星听了这话心中微微感动。 他更是惊讶于太子君梧尽然如此聪慧。 他们四天老暗算君梧,却反被君梧算的干干净净。 就连他们师傅也是真龙血裔这事也推算到了! 杀星因为感恩君梧的宽容,反而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师尊确实是为有道高人。他生的风流倜傥,人更是沉稳多谋。 对我们师兄弟疼爱有加,几百年前在江湖上也是名声赫赫。” 君梧听了这话,想到那个一身血污,心思如顽童一般的丧门星。 这两者的形象差异如此之大,倒是有些好笑。 杀星继续愁眉苦脸道:“只是……三百多年前他说自身内力已经达到极限。 若不入仙道终究是空。 当时咱们师兄弟自然是向师傅道喜,但他却叹息说要入仙道并不容易。 之后……他忽然开始杀了不少人。 咱们师兄弟也曾问过师傅这些人因何要死,但师傅始终不肯告诉我们。 之后咱们还发现……师傅杀了这些人竟然是……啃食他们的心脏。 不久之后,这事在江湖上就瞒不住了。 许多人都知道师傅突然入魔,变成食人饿鬼。 咱们师兄弟为了师傅的名声,也助着将那些胡嚼舌根的人杀了几批。” 君梧听了这话,面上冷笑。 杀星的话自然还是为师傅隐瞒了。 他们当时恐怕是杀的腥风血雨才对。 只有将当时的江湖人士杀的差不多了,才没让这段过往流传下来。 杀星顿了一顿,面上终于流出悲伤道:“师傅吃了这么多心脏,也不知是不是……触怒了上天。 有一日他说成不成仙就在此时。 接着他便上天华山中峰打坐。咱们四个弟子在东南西北四座山峰上护法。 之后忽然有雷劫接连不断地劈在中峰之上。 大家心中大骇,等到一百零八道天雷劈过之后,咱们再去看时。师尊已经不见了。 几位师兄都道师傅定然是渡劫成功,成了仙了。 只有我当时暗暗觉得,或许师尊是触怒了上天……” 说到这里,杀星的情绪变得极为悲伤。 君梧沉默了一会,他才问出自己真正最关心的问题:“你的师父,可有什么害怕的事情,或是弱点么?” 杀星听了这古怪的问题,不由从悲伤中抬起头看向君梧。 他师父已经是死了几百年的人了。 要问他的弱点干什么?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主人君梧和师尊都是真龙血裔。 主人听了师尊身死的故事,自然也会担心。 所以他才会问师尊有什么弱点,好及早规避。 杀星认真的皱着眉沉思许久,才道:“也没什么,只是……” 第一百一十九章 借你的心一用 君梧虽然面色沉静,却是眯着眼睛道:“说下去。” 杀星不知道为何,只觉得像是害怕一般地颤抖了一下,却又说不出原因。 他整理了一下坐姿说道:“属下已经奉太子殿下为主人,自然不敢有所隐瞒。 但是师尊也对我有极大的恩情。所以属下照实诉说,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师尊正如殿下猜测,是上一代的真龙血裔。 当年师尊不论是武功还是才学,都是冠绝当时。 而他因为中正有礼,身有谦谦君子之风,在江湖中也是极负盛名。 甚至曾经是江湖中共推的正派盟主。” 君梧玩味的“哦”了一声,杀星所形容的崇玄德和后来杀人吃心,遭受天劫的丧门星全不像是一个人。 杀星也知道君梧这一声“哦”是什么意思。 他不由地脸红道:“其实师尊变成后来的样子,还是因为他太重感情。” 君梧不置可否地微笑着,并不反驳杀星一厢情愿的说法。 杀星继续说道:“属下猜测,师尊当年忽然性情大变或许是因为他的爱子丧命。” 君梧默默点头,又道:“说下去。” 杀星便道:“师尊晚年生下幼子之后爱若生命。将全身武功都教给他。可惜……禅哥儿习武天赋却不如师尊。 当时禅哥儿过了五十岁才入中神境。那还是师尊用丹药不断喂养才有的结果。 最后禅哥儿在六十八岁那年因为身体吃补过度,竟然是早早逝去了。 从那时候开始师尊心性便有些变了。虽然对咱们四个师兄弟仍旧极好,但是暗暗竟做出杀人吃心的事情。 这举动瞒不住武林人士太久,不久就被人发觉了。 但是师尊一意孤行,也不要什么武林至尊的名头了。只说若不成仙,一切皆是虚妄。 想来是因为禅哥儿早逝才至如此。” 杀星叹了口气道:“之后的事情,太子殿下您也都知道了。 所以说师尊之所以有之后的遭遇,也与他太重情义有关。” 君梧面上似笑非笑,但是已经将崇玄德,或者说丧门星这个人的复杂心性有所了解。 此人若无利益纠葛,愿意在世人面前演一个正人君子。 但对于他的本性来说,却将“自己人”和外人分的一清二楚。 他的儿子什么禅哥儿,在丧门星眼里是自己人。 他那四个徒弟,或许也是他眼中的自己人。 至于世上的其他人,在他眼中不过都是观众。 若是为了自身利益,那么世人连当观众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丧门星忽然会变成如今日这般的孩童性格。 但若是放在过去,作为崇玄德,他的心性是不容易对付的。 只是君梧知道,若他们真的站在同一个时空,与崇玄德对战的话,赢的人还是自己。 因为崇玄德想要做一个大家心目中的好人,但是君梧不介意做大家心目中的坏人。 崇玄德心中还有难以割舍的自己人,如今的君梧却没有。 无情,是君梧自认能赢过崇玄德,也就是丧门星的法宝。 而在君梧心中,也已经出现了一个计划。 丧门星,已经是死定了! 君梧听完了杀星的种种讲述之后,便面露和蔼的神色让他先去疗伤。 杀星也是感激不已地捧着疗伤圣药玉髓膏离开。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忽然有下人进来禀报,说有两个女子求见。 其中一个自称是什么星女大人。 君梧心说:“该来的还是会来。” 便让人请她们进来。 过了不久,便有两个女子款款走来。 为首的自然是星女,也是韩国的长公主云曌。 今日的云曌精心打扮了一番,姿容更是出色。 而水漾姑娘也是跟在云曌身后,只是今日的水漾姑娘眼圈发红。 面上有着欲说还休的神情。 韩国人并不如他们越国人保守。 所以不论是云曌还是水漾,两人穿着比起越国人来说都是“赏心悦目”。 白嫩香肩在低开的衣领中呼之欲出。 云曌虽然是韩国的长公主,身份并不比君梧低。 但是她见到君梧之后,还是柔柔地拜了下去。跟在云曌身后的水漾更是对君梧施以大礼。 这是作为异星,对于救世主的礼节。 但是当云曌抬起头来之后,面上却是带着一丝严肃。 她声音天生柔软,对君梧道:“太子殿下,云曌偶然听闻您与那大恶人此刻正在一处。 并且还让他杀了我们异星兄弟,却不知道此事是否属实?” 原来丧门星在东宫大门口杀了牛天,并且挖出他心脏的事情,已经立刻被云曌得知。 她马不停蹄赶到东宫来,就是为了弄清事实。 云曌作为韩国的长公主,一直以来对君梧礼敬有佳,就是因为希望君梧能杀死那大恶人,救天下异星一命。 她如何能想到君梧作为救星,竟然和大恶人走到了一起。 虽然知道如今大恶人多半也在东宫之内,云曌却是甘冒其险,除了坚持要跟来的水漾一人也不带。 云曌作为异星这一代的教主,就是失去性命也有责任弄清事实。 而君梧看着面容虽然柔媚至极,却是郑重倔强的云曌,他忽然说道:“你信不信你的推演?” 云曌一愣,她一生所做推演从未错过。 云曌虽然三十多岁了,声音仍旧娇柔道:“云曌自然信得过自己的推演。” 而这位韩国长公主非常聪明,她也立刻明白君梧的意思。 君梧是云曌自己推演出的救星,若是她相信自己,就也该信得过君梧。 哪怕眼下君梧将大恶人接入自己东宫,并且吃掉了她的一名兄弟。 君梧点了点头,对云曌道:“你很聪明。” 他两人之间的对话始终像是云山雾绕一般。 好像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在云曌身后的水漾虽然听着二人的对话,却并不明白。 她是亲眼看着牛天在东宫大门外死去的。 而牛天那傻子却是为了自己出头,才找上越太子君梧。 或许此刻的水漾,一刻柔心像是被反复烹煎一般痛苦。 正为心事自伤,水淹却忽然见到君梧站了起来,他饶过星女云曌,忽然走到她的面前。 水漾一整颗心似乎都要停止跳动了。 像是心中的秘密忽然要被戳破一般,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弯下腰来对着自己的君梧。 英俊的脸庞与自己如此接近,水漾能让旁人心跳,却没想到也会因为别人而心跳不止。 这时几乎能感到君梧身上清爽的气息。 而有些痴了的水漾听到耳边那个好听的男子声音响起。 “你的心,借我一用。” 第一百二十章 心一荡 猛然听到越太子君梧的话,水漾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心中第一个想到一种可能。 但是立刻又红着脸打消了。 越太子是什么身份地位?自己又算是什么人呢? 接着她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先前她分明见到牛天被那铁头怪人挖出心脏? 难道越太子君梧的意思,竟然是要她像牛天一样,也被挖出心脏来吗? 水漾姣好的面孔猛然变得苍白一片。 但是她看向星女大人云曌、又看向越太子君梧。 刚才他们两人三言两语,水漾愚笨虽然听不懂。 但也猜测出星女大人一定是和越太子君梧达成了共识。 水漾相信云曌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教会中的兄弟姐妹们。 没来由的,她也相信君梧。 相信他就算做了自己无法明白的事情,也一定不会是恶人。 水漾忽然闭上眼睛,面色坚定地说道:“我愿意。为了……” 她脸色变得更红,改口道:“为了千千万万的兄弟姐妹们,水漾愿意牺牲一切。” 君梧点头道:“那就好。” 说罢他转头对云曌道:“如今那人的实力,我虽然还杀不了他。 但是如果你们能将异星的能力渡给我,我便能稳在其上。 甚至到时候真要杀他也是易如反掌。” 直到这个时候,云曌才是面露惊讶神色。 她虽然信任君梧,也信任自己的推演,却没想到竟然是用这个办法。 云曌声音柔媚地问道:“难道异星真的能够转移吗?” 君梧淡然道:“没错。” 接着他看向水漾道:“所以你愿意把你能吸引人心的能力给我吗?” 水漾脸彻底红了。 她本以为君梧是要她的心脏给那大恶人呢。 原来是要要她吸引人的能力。 水漾低头道:“我愿意。” 君梧点头道:“很好。” 接着他便让水漾闭目盘膝而坐。 接着他便用一只手按在水漾的头顶之上,接着运起《吸星渡异》大法。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君梧才点头道:“可以了。” 水漾迷茫地睁开眼睛。半个时辰虽然过去,她却什么也没感到。 难道是越太子在开她玩笑不成? 但是紧接着,水漾再见到君梧便觉不对。 而看向星女大人云曌,更是小小吃了一惊。 虽然云曌容貌极美,而且生的魅惑天成。 但作为长公主,云曌性子向来端庄和蔼。 但是此刻的云曌却是红着脸颊,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似有情意在眼中流转。 双唇轻咬,水嫩地就连她这个女子也想要亲一口。 这样的星女大人,水漾还从未见过。 其实水漾不知道的是,如今的自己也没有比星女大人好多少。 她本来白皙的皮肤如今变成了粉红色。 一颗泪痣上,两只眼睛像是两潭秋水一般迷离。 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两人被不可名状的情绪和欲望牵引着,全不像过去的端庄得体。 甚至身子柔弱的像是软泥一般,微微轻颤却无法自持。 这个时候君梧忽然在她两人的额头上个点一指。 冰冷的手指触及火烫的肌肤,先是让两个女子一惊。 接着她们就像是猛然清醒了一般。 二女都是大惊,发觉自己刚才竟然如此失态,脸都红到了耳根。 但是她们两个也立刻明白了,水漾独有的异星确实被君梧给取走了。 否则她们两个是不会在与大越太子面谈的时候如此失礼。 云曌面色发红,同时脸上带着嗔怒。 君梧却像没事人一样对云曌道:“多谢二位相助。这关系到天下异星的存亡。” 云曌这下无言以对。如今并不是为一些小事生出嫌隙的时候。 所以云曌重新整理了情绪,她对君梧又是深深一礼,才道:“那此间的事情,便有劳太子殿下了。” 接着她又重新站了起来,身后跟着不知所措满面羞愧的水漾。 云曌重新回到了公主才有的高贵典雅,向君梧行过大礼之后便离开了。 殿内又只剩下君梧一人。 他嘴角噙着笑容:是时候去打丧门星的屁股了! 接着君梧离开大殿,穿过庭院来到了一间小小偏院子。身后跟着几名侍卫。 这里是丧门星暂时居住的地方。 君梧走了进去,见到丧门星正坐在院子里发愣。 君梧敏锐地察觉了这时候的丧门星,气质与前一段日子又有不同。 在佛隐山上时,丧门星像是一个顽童一般,连杀三个天老都只觉得好玩。 而此时的丧门星身上没有了孩子一般的坐立不安。 他本来呆呆坐着,猛然看到君梧时一震。 像是半大少年突然见到长辈时的不知所措。 他见到君梧之后,立刻做出寻常模样道:“恩公……” 君梧道:“我要去一个地方。你跟我一起去。” 可是丧门星并不像过去那样雀跃,他用铁头看向君梧一阵,才道:“恩公,我这段日子有些累了。 让我在这里歇上日吧。” 其实丧门星这个借口如同少年人能想到的所有借口一样拙劣。 而他此刻心中正是想法却是:这东宫之中时不时就能闻到浓郁的食物香气。 若是恩公有事,而自己能够设法赖着不走。 说不定就能乘着恩公不备多吃几颗心脏。 只可惜丧门星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正源源不断地传入了君梧的意识里。 君梧冷哼一声道:“敢心存忤逆,该教训一下。” 这话让君梧身后的侍卫以及丧门星都是大吃一惊。 特别是丧门星,他苦心想出的借口竟然完全无法骗过恩公。 而丧门星也是心中有气,他被君梧强行拘束着不得自由。 虽然明知道君梧实力或许远在自己之上,但是丧门星总想寻机会再次挑战君梧一次。 这时丧门星压抑着内心的倔强道:“并不是忤逆恩公,我是真的累了。” 但是下一刻,丧门便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一颤。 这种颤抖非常难受又极其强烈。 他吃惊地抬头看向君梧,难道这种强烈的不适感是恩公造成的? 接着他又觉得心脏一颤,一种揪心的感觉让他身上血液都冷了下来。 这时君梧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是在命令你。不许拒绝。”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向裁决出发 丧门星倒在地上不住抽搐。 此刻他的心脏一次一次地剧烈搏动,那搏动使丧门星几乎无法呼吸。 他作为世上最强者之一,就连君梧的二连攻击也无法伤他太多。 唯独发自内心的痛楚,却是让他生不如死。 此刻的丧门星心性还如孩子一般。 若是成年人心性,哪怕是心脏再痛苦也会在君梧面前勉强忍耐。 但是正因为如今的丧门星心性像个孩子,所以这痛苦在他身上像是无限放大了一般。 丧门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开始心脏强行剧烈搏动。 一双痛苦的眼睛透过铁罩看向君梧。 这“恩公”明明没有对自己出手。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内力波动,到底如何让他生不如死的? 丧门星用铁罩隐藏着自己狰狞的情绪。 眼中血丝遍布,心中暗暗发誓:若有机会,必要把这个什么“恩公”的心脏挖出来吃掉! 什么“恩公”不“恩公”的,丧门星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如今的他越来越不信什么“天下英雄诛杀”之类的鬼话。 只不过是恐惧于君梧的实力,这才始终带着铁头罩罢了。 而丧门星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君梧身上食物的香气越来越浓郁了。 不过一会功夫,丧门星在自己独处的小院中偷偷吃下一颗心脏,缓解了身上的饥饿。 但是君梧再次出现的时候,丧门星便吃惊地察觉到君梧身上的气味比刚才还要浓郁! 这样的人出现在丧门星的身边,逼得他终日在同自身的食欲斗争。更加剧了丧门星的痛苦。 这样的想法,自然是直白地传入到君梧的意识中。 就见他冷很一声。 接着丧门星再次感觉到了心脏难以负荷的抽痛! 却不知道君梧到底是使用了什么法子。 其实君梧让丧门星心脏不断抽痛,却用的是水漾刚刚渡给他的异星之术。 水漾寻常使用自己的异星时,常常能让人受到自己的魅惑。 而君梧第一次遇到水漾的时候,却是明确的感到了心脏的颤动。 对于君梧这样意志坚定的人,自然不会被水漾诱惑。 但是心脏的颤动却是真真实实的。 原来水漾的异星就是能让别人的心脏忽然大量充血。 心脏为了维持平衡,不得不强行收缩搏动,好将血液反运送回身体。 与此同时,当人心脏充血之时,便会产生情欲的错觉。 这样的异星,在水漾手中变成了魅惑人心的手段。 而一旦到了君梧手中,则是真正变成了一种强大的力量。 在君梧的意识催动之下,丧门星的心脏不断充血,又不停收涨搏动。 伴随着手脚不停变冷,他的心脏却像是承受了无法忍耐的压力。 而君梧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就是违抗我的下场。” 丧门星疼得满头大汗,黏在铁头罩上异常难受。 他控制着呼吸,发出声音求饶道:“我不敢了……不敢了。” 君梧这才收住让人心脏充血的异星。 丧门星仍旧蜷缩在地上,不住地深深呼吸,好让心脏中的血液慢慢重新回到四肢内。 他痛苦颤抖地模样看在跟着君梧的侍卫眼中。 他们心中无不是又怕又佩。 佩服太子君梧能将一个又一个强悍无匹的对手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腕之中。 怕的是君梧的实力每过一段日子便又再次增长。 还好他们绝对不敢背叛太子,否则这样的苦楚谁又能受得了。 君梧见丧门星终于不敢再犟头倔脑,便留下一句话道:“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看不到你,便收你性命。” 丧门星还蜷缩在地上无法起来,他喘着粗气,道:“听从主人差遣。” 君梧不再理睬他,一转身便走了。 而那些侍卫们也紧紧跟在君梧身后,一步也不敢停留。 君梧之所以突然要丧门星跟着自己走,其实是为了赶去夏国。 在那里君梧将完成对丧门星最后的收割。 他默默等待了半个时辰,丧门星终于还是来了。 此人深深跪在殿下,并不敢出言打扰。 君梧也是佩服,受了这样大的痛楚,丧门星也只用了半个多时辰便缓过来了。 他在屋内说道:“走了。” 说罢便从窗中蹿了出去,并在屋檐上飞奔而去。 若是此刻的丧门星没有带着铁头罩,那么人们就能看到他面孔中的倔强与隐忍。 此刻的丧门星,不再像前几日一样是顽童心性。 他没有抓耳挠腮,坐立不定,反而像是克制着对君梧的愤怒与恐惧,像一个心中充满叛逆的少年一般。 眼看着君梧即将消失地看不见了,丧门星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赶紧从后跟上。 就像君梧说的,若是自己再次违逆,说不定这个“恩公”还真的将自己的性命收去! 至少现在不是反抗的时候,丧门星暗暗劝服自己:“再忍耐一会,总有一天要将他的心脏一寸一寸吃掉!” 君梧带着丧门星,一路向着夏国进发。 他两人都用极快的速度前进。 君梧不说话,丧门星也是一路保持着沉默。 就这样没用多少时间便已经到了夏国的地界。 忽然之间丧门星鼻子嗅了一嗅,突兀地嚷道:“我累了!恩公,我能歇一歇吗。” 君梧看着丧门星的铁头,哪怕不需要读心,君梧也知道这家伙到底藏的什么心思。 这丧门星内力充沛浑厚,又怎么会感觉到累呢? 一定是他又闻到了异星的气息。 君梧略一迟疑,竟然道:“也好。你先休息吧。” 丧门星没想到君梧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自己。 他一声欢呼,便直向一个方向俯冲而去。 君梧则是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这或许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丧门星确实是闻到了异星的气息。 他本来也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君梧,但此刻他已经发誓决不能放弃这个难能可贵的时机。 很快他便奔到了一个小小市镇之外。 而那个方向竟然突兀地聚集了百来人人。 丧门星一愣,便使劲嗅了一嗅,想从百来人中分辨出到底谁才是他要找的异星。 答案很快出现。 那些手持着木棍,穿戴严实,聚在一块的百来人中没有一个有特殊之处。 而他真正在寻找的是一个十多岁的瘦弱少年。 这少年面带着倔强愤怒,正被那百来人团团围住。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取瘟神 丧门星第一个赶到了夏国一处小镇的郊外。 而君梧也紧紧跟在他身后。 君梧早就猜测到丧门星会突然说想歇息,必然是因为感受到了异星就在附近。 这个本事君梧到是没有,但是君梧知道他只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行了。 让丧门星如猎犬一般在前,他便能收获到更多的异星能力。 果然跟随者丧门星的步伐,君梧大约能确定:那个被百来个镇民围攻的少年,或许就是异星了。 这座小镇并不算大,大概只有几万人的规模。 镇子门口有一块硕大的牌匾,上面有石刻的西衡镇三个大字。 而在牌匾之下聚集着百来个汉子。 他们手中不是拿着镰刀,就是铁棍。 最有趣的是如今正是入春时刻,天气开始渐渐炎热。 而这些汉子们不管是青年还是壮年,都身穿厚厚的棉衣。 甚至在鼻子上围着布罩,只留下两个眼睛。 许多人手上戴着手套,没有手套的就随意用布片缠上一缠。 总之这百来个汉子都将身体围得严严实实。 而他们围攻的一个少年,则是面带仇恨扭曲的神色。 相较于百来个汉子的“全副武装”,这少年却是破衣烂衫。 下身的裤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已经非常短了,露出两条细瘦肮脏的小腿。 衣服轻飘飘的不过是快破布,肩膀上有一个极大的破口,像是刚刚被人撕坏。 但他全没有心思理会,因为现在正有一百多个人要围攻自己! 他愤愤用变声沙哑的嗓子怒斥百来人道:“我也是镇上的人,我爹娘留给我的房子,凭什么不让我进镇子过活!” 一个年纪较长,穿着长袍的山羊胡子老人也是怒目相对道:“琼娘最终也被你克死了!你还有脸说话! 没有琼娘包庇,你还想在镇中继续害人么!” 另一个人怒道:“镇长,别和这个瘟生多废话!今日要么他彻底离开西衡镇永世不得回来。 要么就让我们直接打死,省得他再害人!” 丧门星听到众人对话,忽然对君梧道:“恩公,这个小子似乎是个恶人。要不我去杀了他,惩奸除恶?” 君梧却冷声说道:“收起你的心思。” 丧门星听了这话,虽然心中恼怒,面上却是一点也不敢显露出来。 他惺惺地蹲在地上,但也不肯就走。 出奇的,君梧也就让他蹲着,并不催他。 这时候那个破衣烂衫的少年怒道:“你们当我稀罕你们这鬼镇子么!总有一天要你们全都烂穿肚肠死掉!” 说罢他扬了扬自己的手掌。 显然那些镇民们对少年的这一举动极为惧怕,纷纷耸着肩膀向后退去。 但是在少年哈哈大笑之下,镇长又再次发声稳住大家道:“不怕,咱们都做了万全准备。只用武器招呼绝不会出事!” 说罢他便身先士卒,第一个提起拐杖向那少年砸去。 那少年猛地后退,镇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旁的镇民们大喊道:“这瘟生又来害人,今日就彻底结果了他!” 少年大骇,忙返身疾奔。 忽然他看到眼前竟然有一个极为俊美高贵的公子,旁边还跟着一个带着铁头罩的怪人。 少年一见到这位公子,心中便生出古怪的仰慕之情。 他伸手向前道:“公子,救我!” 但他很快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收回了伸出的手。 但是一双眼睛还是流露出困兽的痛苦。 镇民们见到君梧像是个俊俏公子,但是只带着一个下人。 便有镇民高喊道:“兀那后生,别多管闲事。 这小子身上长满懒疮,碰着就要过人! 你白白净净的娘皮别因多管闲事给毁了!” 这话说罢引得其余镇民们一阵狂笑。 君梧却是寒着脸道:“教训一下。轻一点。” 丧门星自然知道君梧是让自己教训那些村民。 他便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道:“我那恩公命我来教训你们,你们都好好站着!” 村民见到铁头男,边有人道:“怪人要给怪人出头!再添一个娘皮,一起打了!” 说罢先是朝着丧门星冲了过来。 谁知道丧门星只是站了个马步,双手齐齐向前平推。 接着就见着一百多个镇民忽然都爆裂开来,成了碎肉。 溅了一脸血的少年痴痴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一幕或许曾出现在他的梦中,却从不敢相信会真实发生。 只过了半晌,那少年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对着君梧连连磕头,面上泪水横流。 少年咬着嘴唇磕了四个响头之后,抬起一张满是血水和泪水的面孔,对君梧道: “恩公,我求你帮我把这个镇的所有人都杀了!不论男女良贱都杀了! 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他学着铁头人丧门星的说法,也称呼君梧为恩公。 而君梧则是淡漠地看向他,问道:“男女良贱,没有一个你能原谅的吗?” 少年恶狠狠地说道:“这镇上小到刚会说话的,老到快断气了的。哪一个没有欺辱过我?我一个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罢继续磕头道:“求恩公替我报仇!” 君梧淡然道:“也好,因果你自己承受。” 说罢他又对丧门星道:“按他说的做。” 丧门星不敢违抗,道了一声:“遵命!”便向着镇子走去。 要杀一堆聚在一起的人容易,要杀干净一个镇子的人却要花些时间。 君梧见到丧门星的背影消失在街巷里,才问那少年道:“你身上有什么异处?” 少年一愣,见公子脸上并没露出鄙夷神色。 他才大着胆子道:“我若存心,只要碰到人的肌肤就会让那人身上溃烂。 所以许多镇人都说我是瘟生。” 他小心看了公子面容,赶紧解释道:“但若别人不来招惹我,我绝不会存心害他!” 君梧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说做牛做马报答我?” 少年忙道:“这个自然,我从此就跟着公子了!” 君梧道:“不用。我把你的瘟神取走。作为你的报答。” 少年傻傻看向君梧,取走自己的瘟神不是救了自己么?怎么还是报答? 他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成为一个普通人罢了。 君梧眯着眼睛对他说道:“你愿意就好。” 说罢便伸手向他的头顶。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各怀鬼胎 正是春日融融的日子,天气也渐渐开始热了。 丧门星猛地拉下一座酒楼的外柱,而那酒楼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随着外柱被连根拔起,酒楼的楼板坍塌。 从二楼掉落下来几具尸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丧门星轻松提起这根粗柱走了几步,忽然猛地向一口井中杵去。 井中传来女子和孩童的惊呼声。 但只不过是短暂一声,便再没有任何声响了 而随着这一杵,井中有血水从缝隙中激射而出。 血水激散在井口和丧门星的袍子上。 带着温热与腥甜的气息。 显然是有躲在井底的人被那柱子杵了一下变作肉泥。 丧门星放开那根粗住,接着便仔细聆听周围的声音。 这小镇子在刚才还充斥着尖叫与哭骂之声,如今已经彻底再没有声息。 应该是把男女老少都杀绝了。 连猪狗都没有放过一只。 路上倒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连逃到地窖里的人都被丧门星连着墙壁一起震踏压死。 其实丧门星并不讨厌这个屠镇的活计。 能做到这般“细致”,既是因为不敢违背恩公君梧的命令,也是因为这样畅快地杀人让丧门星心中闷气得以发泄。 再次确认了没有留一个活口之后,丧门星抱着急切的心情向镇口赶去。 留下这一个堆满温热尸体的死镇。 如今真是天气回暖的日子。 这个镇子曾经因为害怕“瘟疫”而驱赶一个少年。 但恐怕这里很快就会真正成为瘟疫的源头。 这些都不需要丧门星去考虑,他如今心中最挂念的就是镇口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一定是一个异星,他身上食物的香气撩拨着丧门星腹中深邃的饥饿。 一定要想法子骗开恩公! 为了那个少年杀光镇上所有的人,也该被自己吃了才能回报! 但是当丧门星匆匆赶到镇门口时,他惊呆了。 丧门星傻愣愣地看着那个少年,他身上的食物香气竟然消失了! 而诡异的,恩公君梧身上的食物气息竟然是比过去更深。 丧门星每过一段日子,便察觉出恩公身上的异星气息更强烈了。 过去丧门星不明就里。 如今他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种怀疑。难道是恩公在与自己争夺异星? 而自己竟然成了螳螂捕蝉不成? 但不可能啊,明明这些人都还活着! 丧门星的头又开始疼了。 自从在天华山醒来之后,他一直不能思考太深刻的问题。 若是想得太多,头便疼的无法忍受。 但是丧门星觉得这次他必须弄清楚! 这时候他看着跪在地上傻愣愣的少年,再看向云淡风轻一般的君梧。 丧门星道:“恩公,镇里的人我都杀光了。” 君梧点头道:“好,走了。” 而这话却是让少年一抖。 少年本来就一心一意要杀光镇人,这他还记得。 但是为什么要杀光他们?少年心中有些迷糊。 甚至那个铁头怪人说出此话的时候,他不敢置信这是真的。 听到君梧说要走,丧门星心中不甘。 但是他随即想到,我若寻个机会悄悄离开一会。 再返回来吃了这少年,到时候恩公不在身边不是反而更好。 终于丧门星也不反抗,便老老实实地跟着君梧向远处飞奔。 只留下一个傻愣愣的少年跪在原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想着还是要去证实一下。 他一步一步走进镇中,发现果然镇里所有的人都已经成了地上的尸体。 温热的血液慢慢流出,几乎要将整个镇子都布满。 每一个人的死法都不相同,像是被一个强大的野兽随意抹杀了一般。 本就有些痴愣的少年如今被这一副画面给震地头脑一片空白。 这真的是自己造成的吗? 他甚至想不起来为什么要这些人死,但这愿望却是不管不顾地实现了。 少年正迷茫着,忽然觉得背心一痛。 他双眼突出,接着身体便慢慢软倒在地。 而他身后站着一个带着铁头罩的古怪男子。 他手上抓着一个血淋淋的心脏。 由于头戴铁罩,这个怪人将少年的心脏一丝一丝拉扯下来,塞入口中。 很快铁罩上变得全是血污,但是那铁头人的情绪却是越来越冷。 铁头人正是随意找了个借口去而又返的丧门星。 他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测,还是回到了镇子。 一把抓出那彻底失去食物香气的少年心脏。 果然如自己推测的一般,这个少年的心脏完全不能缓解他腹中的饥饿感。 “被骗了!”丧门星在心中呐喊咆哮! 他的鼻子绝不会欺骗自己。 在丧门星进入小镇屠杀之前,那个少年绝对是一个异星没错! 而过了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少年就成了普通人! 这其中一定发生过什么,而那始作俑者必定是“恩公”! 丧门星越来越难以压抑心中的怒火。 一种被人欺骗的屈辱感袭上心头。 他随意从地上的尸体身上扯下一块破布,擦了擦铁罩上的血迹,便再次追着君梧的方向而去。 远远地,就见君梧正站在原地等他。 见到丧门星走进,君梧才似笑非笑地问道:“解手完了就走。” 丧门星呜呜了一声,便低着头跟在君梧身后急奔。 君梧自然主义到丧门星铁罩上没能完全擦净的血迹。 就像是他先前对少年说的一样:因果是少年自己承担。 而丧门星此时心中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一定要寻到一个机会杀了这个所谓的恩公。 将他的心脏挖出来吃掉! 只是如今的自己还没有这个实力,可恶! 丧门星这样的情绪都如实传到了君梧的心中。 君梧心中却是冷笑。 若是过去他对丧门星还有所忌惮的话,那么现在的他越来越是笃定。 在融合了读心、神行、心颤之后,君梧本来已经有把握可以组合这些异能完成对丧门星的绝杀。 而如今竟是老天助他,又得到了腐蚀他人肌肤的异能。 这么一来面对丧门星更是有恃无恐。 只要接下来能立刻赶到夏国,找到夏蕴。 并且说服夏蕴将暂停时间的能力渡给自己。 那么丧门星便再也没有必要存在于世上。 两人各自带着心中目的向着夏国继续进发。 巧的是,他们两人心中所想却都是如何能将对方杀死。 这样奇怪的组合一路向前疾行,各自保持着沉默。 也不知道最后谁才是能个可以活下来的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公主殒命 君梧和丧门星各自怀着“鬼胎“向前奔行。 丧门星越向前奔,越察觉到周围的景象异常熟悉。 渐渐他就意识到,他们这是要去“那个丫头“处。 不久之前,丧门星感受到了强烈的食物香气,便来过这里一次。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强大的君梧,也开始被拘着的日子。 种种屈辱都是从这个地方开始的。 越奔走,丧门星心中的不甘越是强烈。 他也越发的坚定了必有一天要将君梧杀之后快的决心。 待到他们终于奔到地头,君梧反而对他说道:“我去见此间公主有要事相谈。 你现在外呆上一会。“ 丧门星口中答应,但他心中却是极不服气。 所谓的什么夏国公主,恐怕就是上次吸引着丧门星前来的少女了。 在西衡镇的时候,丧门星心中还有些怀疑。 现在他已经极为确信:君梧是在和自己抢夺异星! 这家伙满嘴仁义道德,命令自己不许活吃人心,但他让自己杀的人还少吗? 要说恶的话,他们还是半斤八两而已! 而自从遇到君梧之后,他吃过的异星便少的可怜。 甚至于前脚还散发着食物香气的异星,后脚就变成了食之无味的鸡肋。 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至于现在重又回到夏国,那肯定是要对夏国公主动手了。 什么有要事相商!呸! 虽然不知道这个“恩公“到底是候如何下手的,但是丧门星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家伙必定是在针对自己! 还好头上带着铁头罩,将丧门星满面的恼怒神色遮挡住。 而他眼睁睁地看着君梧和夏国公主单独进了一间宫殿。 大夏国的婢女黄门本就少得可怜。 厚重大门一关,就只剩下丧门星一个人关在外头,心中充满了不忿。 他盘膝坐在宫殿的大门之外。 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狠狠盯着那扇将自己关在外面的大门。 丧门星如同往常一样,心中将如何杀死君梧的方法再次演练一遍。 忽然他鼻子一动,压抑着嗓子道:“好香!“ 不亚于那个夏国公主的香气! 而那香气正在飞快向他这个方向奔来。 丧门星立刻看了一眼还将自己关在宫殿里的君梧。 丧门星的心中激动不已。 君梧在宫殿中不知道还要“相商“多久。 那么这个迅速靠近的异星,就是自己的了! 丧门星怀着雀跃的心情在大门口守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两个人飞奔而至。 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丧门星也见过,是一个八字眉,绿豆眼,生的一脸苦相,眼看年过半百的的男子。 这个男子实力不弱,当然不能和自己相比。 而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 这个女子皮肤白皙,姿容美艳世所罕见。 白嫩的香肩从衣领中呼之欲出。 那个散发出诱人食物香气的异星,多半就是这个女子了。 推测出这两个人的实力之后,丧门星已经下定决心。 不论之后会遭受什么打击,这个女子的心脏他要定了! 而那个八字眉的男人正是杀星,而他背着的人竟然就是韩国长公主云曌。 云曌身份尊贵,被一个男人背负着本来不成体统。 但是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规矩礼仪都放到一边。 云曌刚刚推测到有极大的危险正在向君梧靠拢。 云曌必须立刻告知君梧。 而她找到君梧所在的东宫中之后,才得知越太子竟然先行离开了。 这下云曌心中乱成一团。 她的推演从来没有出过错。所以更需要将推演的结果立即告知君梧。 还好有一位自称叫做杀星的高手,他听了云曌的话后。立刻表示愿意背着云曌去找君梧。 开始云曌还有些犹豫。 如今十万火急之下就是策马狂奔也来不及,怎么还背着她慢慢去找君梧呢? 云曌还在面露难色,便忽然觉得手腕一紧。 杀星竟然强行将云曌背起就走。 下一刻,云曌才知道人不可貌相。 这个看着面貌苦相的男人奔跑起来竟然速度极快。 作为大韩的长公主,和异星们的教主。 云曌是见过许多武林高手的。 但是像杀星这样强大之人,云曌连想象都想象不到。 更别说这样的高手愿意臣服在越国太子君梧之下。 那么这个越太子君梧,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怕人物! 云曌怀着各种心思,趴在杀星的背上飞驰。 也就过了一天左右,他们还真的赶到了夏国。 杀星打听过后也不顾什么礼节,背着云曌直闯到君梧所在的宫殿门外。 而他们也立刻看到那个铁头人正盘膝坐在殿外。 云曌一见到那个铁头人,心脏便突突直跳。 她手指冰冷地拉住杀星道:“这个人!他很危险!我能感到他就是……就是大恶人!“ 杀星看到云曌苍白的面孔,也是警惕地看向铁头男。 他之前已经知道铁头男也听命于君梧。 虽然这人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但或许不是不能相谈。 于是杀星对着铁头男一拱手道:“这位高人,我们是有要事求见太子殿下的。 还请你通报一声,让我们进去见太子。“ 丧门星却是压抑着嗓子里的“荷荷“之声。低沉地说道:“都是要事相商。 你们太子现在就在宫中和一个小娘皮有要事相商。 我劝你们不要进去打搅。“ 杀星听了这话,心中颇觉古怪。 如果他也是越太子君梧的手下,又怎么会如此说话? 杀星皱着眉头又道:“我带来的这位是韩国长公主殿下。她推测出或许有极大的危险正向太子靠近。 所以才急着要来告知太子,好让殿下早做安排。“ 丧门星哈哈大笑道:“是吗,我猜那所谓的极大危险就应在我的头上了!“ 杀星和云曌听了这话都是一愣。 但是杀星立刻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大叫一声:“不好!“ 飞身想要拦在云曌之前。 而一股强大至极的内力将杀星一把卷起,重重抛在地上。 即使已经是半步神仙的他,在丧门星面前也弱的像一个废物。 而那铁头男发出兴奋的声音道:“现在,我要先从这个丫头开始! 先吃了她,再吃了君梧!“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真的不行 被丧门星毫不留情的内力一卷一抛,杀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杀星就算是内力浑厚至极,又怎么可能抵得过丧门星的全力猛攻? 瞬间,杀星眼前一黑,强大的内力攻心之下,他便晕死了过去。 而倒在地上的云曌顿时失去了最后的保护。 她虽然害怕地不住颤抖,却仍旧努力维持着一名贵女的尊严。 她厉声对丧门星喝道:“你休要猖狂,轮到你伏诛的时候就快到了!“ 只是云曌的声音天生柔媚,就算是声色俱厉,听在丧门星耳中都像是在撒娇一般。 他仰头大笑道:“哈哈,谁让我伏诛?君梧么? 你不是刚算出他死期快到了吗?“ 说罢他摘下头上铁罩,露出了本来面目。 云曌见他模样瞳孔一缩。原来这就是大恶人的本来面目! 此人长的非但不像凶神恶煞,反而面貌还像是个道貌岸然的君子。 丧门星一张面孔因为戴着面罩而显得极为苍白。 此刻的他冷着双眼走向云曌。 眼看这个女子的身体不住颤栗,肌肤因为害怕而变成了惨白色。 紧紧咬着的嘴唇,一丝鲜血染红嘴角才让她脸上有一点颜色。 伴随着云曌本身极美的容貌,像是一幅突兀却极为吸引人的画面。 只是云曌的容貌再美,也无法打动丧门星一丝一毫。 他和君梧一样不会轻易被外貌所吸引。 丧门星伸出手张抓住云曌细嫩洁白的脖颈。 他将这个纤瘦的女子提上半空。 接着便毫不留情地用另一只手抓向云曌的胸膛。 血腥的气息弥散开来。 一颗心脏被丧门星拔出取在手上。 直到这个时候,丧门星才露出快意的笑容。 他随手扔掉破了一个大洞的云曌,接着便将那颗散发着香气的心脏塞入口中。 狼吞虎咽,丧门星本来苍白青隽的面孔上满是血污。 云曌的心脏远比他过去啃食过的任何一颗都要香气四溢。 丧门星感觉到这颗心脏比过去任何一颗都更能抚慰自己的饥饿。 甚至于他的眼神也渐渐变了。 就在刚才,他的眼神还想是个叛逆的少年人。 虽然是成年人的脸,却充斥着不甘和愤怒。 但是此刻他的眼神变得成熟,用冷静掩藏着圆滑事故。 这已经是一双成年人的眼睛了。 与此同时,一段一段记忆疯狂地涌入丧门星的脑海。 不对,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丧门星。 他是崇玄德! 他是天下至尊! 他的内力早就已经达到了人类身体可以承受的极限。 那么君梧那臭小子就算是再强也不可能强过自己! 一切都是欺骗! 他一定要让君梧碎尸万段! 再让他所有亲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崇玄德心中怒火难以压抑。 但是他的眼神忽然扫过地上躺着的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刚才被自己巨大内力击飞的杀星。 一瞬间,崇玄德只觉得自己心脏上血液上冲! 这是他的徒弟杀星! 而更多的记忆也再次被勾起。 他曾经亲手将徒弟仙官轰出一个大洞。 将徒弟老佛震碎成肉块。 将徒弟魔尊撕成两半。 自从自己的亲身儿子死后,崇玄德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四个徒弟。 而如今他又将自己子后一个徒弟打的生死未知。 狂暴的痛楚撕扯着崇玄德的心脏。 他现在宁可不要请醒过来。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君梧! 让他杀了自己三个徒弟的就是君梧。 所以他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并且一步一步将自己推向深渊! 崇玄德内心的愤怒如同一场风暴。 崇玄德一刻都无法再等待下去。 他立刻向着那扇厚重的宫门走去。 谁想到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宫门却自己被打开了。 而推开大门的正是君梧。 这个俊挺的男子此刻面容冰冷,眼神中似有玄冰一般。 君梧看了一眼没有带着铁头罩的丧门星,再看清了他眼中的愤怒。 他嘲弄一般道:“都想起来了?崇玄德。“ 这一句话如同将崇玄德置入愤怒的滔天烈焰之中。 这个家伙果然什么都知道! 崇玄德喉咙中“咯咯“作响,道:“今日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绝望!“ 君梧仍旧保持这似笑非笑的面孔道:“别忘了,我实力远在你之上。“ 崇玄德咆哮道:“你以为你的伎俩还有用吗!不可能有人比我强!“ 君梧嘲笑地问道:“哦?你确定吗?你的真龙血裔呢?“ 崇玄德一愣,没想到自己是真龙血裔的事情对方也都知道了。 但他冷哼一声,这个蠢才不知道从哪里打谈到这么多底细,便以为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 天真! 崇玄德道:“有没有真龙血裔,我都不会输!“ 说罢他便对着君梧使出了全力一击。 故意和崇玄德打了半天嘴仗的君梧,算算时间夏蕴此刻应该已经从密道离开地远了。 他也不再顾虑道:“你该清醒点了。” 忽然之间,两股至强的内力撞击在一起。 宫殿的大门瞬间被撞地疾飞而出。 像是狂风中身不由主地落叶。 内力撞击在一起,却像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一样互相抵消。 君梧和崇玄德都没有伤到对方。 这时候的崇玄德眼神中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 果然!果然君梧并没有比自己强大。 他也必须要承受肉体凡胎的极限。 没有人能比他更得天地的宠爱! 既然如此,那就决一个胜负吧! 崇玄德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悬在他内心的最后一层焦虑彻底被抚平! 既然知道君梧并没有比自己更强大,那么崇玄德开始毫无顾忌地施展内力攻击向君梧。 整个宫殿都像是滚水中弱不禁风的一块朽木。 不断有断梁与瓦片从天上掉下来。 又不知道何时会被强大的内力卷起激射向天! 崇玄德像是故意发泄一般怒吼道:“来啊!你不是很强吗! 除了说谎你还有什么本事!“ 只是崇玄德无论如何叫嚣,都无法激怒君梧。 甚至无法伤到君梧。 就在崇玄德以为他们会耗到谁的内力先用尽的时候。 君梧忽然冷笑着对他说道:“到底是上天的弃子。原来实力真的不行。“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世上只剩一个强者 夏国的皇宫本来就已经残破不堪。 前不久刚受过君梧与崇玄德两人的致命摧残。 夏天子还没筹到银子修缮,打算先放任着再说。 谁知道才过没多久,这两尊神佛竟然又选在了夏宫决一死战。 上一次宫殿变成了断壁残垣。 而这一次则是断壁残垣变成了瓦砾碎木。 君梧像是故意一般,不断地引导崇玄德的攻势。 而崇玄德也是一心想要杀了君。 他们在半空中不断一闪接招,又一闪消失。 地面上就像是刮起了强大的风暴一般。 终于两人不知道斗了多久,君梧才说道:“到底是上天的弃子。原来实力真的不行。” 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崇玄德。 他咆哮道:“竖子如此狂妄!” 但是君梧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被上天厌弃,而这一代的真龙血裔却是我了。” 崇玄德一惊,但他立刻便信了。 若不是真龙血裔的话,又怎么会有人能达到和他同样的高度? 这不禁让崇玄德更加恼怒。 上天厌弃自己,选了这个小子? 但这小子又是什么好人了? 他杀的人难道就比自己少吗? 他不也是个沾满无辜者鲜血的恶人吗! 甚至于嫁祸自己杀了三个徒儿! 要说恶的话,自己又岂恶得过君梧这个竖子! 谁知君梧向是看透了他的心事一般,嘲弄地笑道:“没错。你连当恶人的智慧也不够。” 崇玄德怒不可遏,深吸一口气就要发作。 谁知道君梧却是轻喝一声:“就是现在。” 他与崇玄德胡搅蛮缠半日,就是不断地在寻找机会。 崇玄德到底是已经达到了人体极限的高手。 就算是君梧有十足的把握,也要寻找到这家伙心思最混乱,防备最薄弱的一瞬间。 而此刻的崇玄德被君梧几句话讥讽地内心大乱。 他一吸气间,胸膛大开。 这两人斗了这么久,崇玄德只给了君梧这么一瞬间的机会。 君梧立刻以全部内力冲击向崇玄德。 但是单单这样还是不够的。 一道内力吐足之后,君梧瞬间用意念将时间暂停。 这是刚刚从夏公主那里渡来的异星。 眼看着周围一切都停止了下来,所有的草木、石砾都悬在半空之中。 而崇玄德洞开的胸膛就这么袒露在君梧面前。 君梧也不知道自己能暂停时间多久。 他毫不停息地又运气一股强大的内力压将向崇玄德的胸膛之上。 接着时间瞬间恢复。 同时两股内力像是史上最强的飓风将一脸吃惊地崇玄德推了出去。 而君梧紧紧将手掌按在崇玄德的胸膛上。 虽然被内力向后直抛,但是君梧运起轻功直追着崇玄德而去。 他一只手掌始终紧紧贴在崇玄德的心脏上。 待到崇玄德重重摔在地面上,激起一个巨大的凹坑。 尘土激荡向天,扩散开来。 待到漫天灰沙如急雨一般再次落了下来。 才看清君梧始终将一只手掌压在崇玄德的身体之上。 而此刻的崇玄德,胸膛上却是腐烂开来。 上一次崇玄德也是受了君梧的二段内劲攻击,但也只是内脏受了一些轻伤罢了。 这次同样被二段内力攻击,但是却因为君梧拥有了腐蚀的能力。 他的胸膛上却是烂了一大块。 皮肤裸露溃败,露出了胸膛上的白骨,甚至能看到骨骼下勃勃跳动的心脏。 崇玄德双眼圆睁,看向自己的胸膛。 即使是再强悍的生命,伤到如此也是在活不下去了。 君梧仍旧不肯饶过崇玄德。 他心念一动,崇玄德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又感到了绞裂一般的疼痛。 这是君梧使用心涨的能力,让崇玄德的心脏充血。 上一次君梧让崇玄德心脏充血的时候,他身体上的皮肤肌肉还是完整的。 饶是如此,崇玄德也歇了半个时辰才恢复了过来。 而这一次胸膛上的皮肤已经烂尽,并且腐烂的皮肤正在不断向周边扩大扩大。 胸膛处的肌肉、筋膜乃至血管都已经碎烂不堪。 崇玄德每一次心脏收缩,便有大股大股的鲜血从胸膛上的破口流了出来。 鲜血简直像是喷泉一般从崇玄德身体上飚射而出。 他心脏每一次张缩,便是将这一代至尊的生命再消耗一次。 君梧带着残酷的笑意走上前去,对着已经走向衰亡的崇玄德道:“有一件事情再不告诉你怕是来不及了。” 崇玄德眼神涣散,已经无法回答君梧。 君梧却是自顾自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悟到成仙需要异星。 但是你吃心的法子却是大错特错。 其实你那四个徒弟本来将我限制地死死的。 若不是你突然对我产生杀意,我的内力又如何能突然达到肉体极限?” 崇玄德听了这话,眼神中透露出鲜明的恨意! 他相信君梧的话,因为他本身对真龙血裔实在是太清楚了。 而君梧又笑着说道:“也如你猜测的一般,我和你的实力不相伯仲。 本来你杀不了我,但我也杀不了你。 但是你却是用错了异星。你吃他们的心脏,我却将他们的异能渡到自身。” 君梧看着还在不断喷涌鲜血的杀星,继续说道:“腐烂你的肌肉、令你心脏搏动。 甚至同时施展两股内力。 这些本事都是从异星身上得到的。 呵呵,谁能知道你竟然这么蠢。” 崇玄德的身体不住狂颤,像是无法承受怒气袭心一般。 身上的血液更是加快了速度不住从胸口腐烂的肌肤上喷涌出来。 这腐烂不住地向周身蔓延。 渐渐地,他的脖子和手臂都烂出了白骨、 面孔上的皮肤也都溃烂消失,裸露出了赤红色的肌肉。 一双眼球愤怒的突出着,但是眼眶已经烂的只剩下骨骼。 在断气之前,崇玄德竟然已经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 最后一股鲜血喷出,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武林至尊最终变成了一架连着烂肉的白骨。 君梧知道,崇玄德这一次是彻底死了。 再也没有力量能够将这具腐尸复活。 这个世界如今只有他自己一个强者。 所有蝼蚁都需要匍匐在他脚下,是神还是魔,只在于君梧一念之间。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危机靠近 君梧看着崇玄德溃烂不堪的尸首,他知道自己已经是真正世间最强之人。 天下人的生死,不过是在自己一念之间。 但这样的感慨只不过在他心中停了一瞬。 他笑笑自己如今还有这样中二的念头。 接着君梧走了几步,将碎石瓦砾中的杀星挖了出来。 他稍稍用内力推入杀星的心脉。 过了片刻此人终于咳嗽着醒了过来。 君梧这才正色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沙土迷了眼睛的杀星努力爬了起来。 他看向四周,却发现周围竟然像是被彻底摧毁的沙盘一般。 杀星满心震动。 他一直猜不出君梧的实力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 但是如今的他光凭周围的景象便知道——自己师傅当年绝对没有这般本事。 君梧,同样作为一个真龙血裔,已经比当年的师傅还要强大太多了! 一股由衷的敬畏从杀星心头升起。 过去什么“忘年交”的想法必须全都摈弃。 这一位不是什么忘年交,而是需要牢牢抓住的主人! 杀星不住克制这喉中的咳嗽,一边设法坐起来。 他急不可耐地说道:“韩国……咳咳……长公主……咳咳……” 说罢他向四周望去。 忽然一个不详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杀星跌跌撞撞地向一处高隆的碎石奔去。 刚才韩国长公主云曌分明就是在这个位置。 他奔过去之后便使劲想要推开地上的石块。 君梧也跟着走过去。 看到杀星的动作,他内力一卷之下,大大小小的石块便自动向旁的方向冲去。 在杀星惊佩之下,君梧终于将表面的石块都卷走。 这时候一具尸体便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面色苍白却仍旧美艳。 姣好的身材裹在华丽的裙衫之下。 只是如今的胸膛上破了一个大口。 显然这位美丽的主人失去了她的心脏。 君梧心中明白,崇玄德忽然像是想起一切一般,或许正是因为吃下了云曌的心脏。 他刚才在大殿中正和夏蕴渡功。 自从君梧有把握能够杀死崇玄德只后,他第一个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找到夏蕴。 虽然他做足了准备,但是没有夏蕴停止时空的能力,他也无法真正杀死崇玄德。 而为了能随时控制崇玄德,君梧只能将这个不安定的魔王带在身边。 当他和夏蕴一起进入厚重的宫室之中,便将自己的处境毫无隐瞒地告诉了公主夏蕴。 好在这位公主深明大义,也是冰雪聪明。 她听了君梧的话之后,立刻愿意将自己的异星渡给君梧。 虽然对于这个身无武功的女子来说,暂停时间是她唯一保命的本事。 但是如今的她愿意无条件的信任自己未来的夫君。 说穿了,如果夫君足够强大的话,她又何须留住保命的手段? 那时候夏蕴对君梧盈盈一拜,道:“今后臣妾的幸福就交托在夫君的手中了。” 君梧看着这个少女,过去的她除了清秀以外并无特殊之处。 但是如今夏蕴却是日渐白润起来,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美了不少。 或许真的就和这个女子相敬如宾一生也不错。 两人达成默契之后,君梧便与夏蕴一起运功。 期间也听到了宫殿外有奇怪的声响。 但是运功若是中断,非但前功尽弃,对君梧自身也会有所反噬。 还好夏蕴足够冷静,君梧便也坚持将异星渡成。 之后他便将与崇玄德有一场生死大战。 夏蕴知道好歹,立刻从宫殿的地道中偷偷离开。 而君梧这才打开大门走了出来。 谁能想到将崇玄德彻底杀死之后,却是见到另一位公主的尸体。 云曌——韩国的长公主,也是异星们公推的会主。 她竟然以这种方式死去。 君梧面色冷峻,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为何会到这里来。” 杀星和云曌会同时出现在夏国宫殿之外,这本就有些古怪。 杀星一怔,这才说道:“是因为韩国长公主殿下突然来到东宫。 她说她推演出将有极大的危险靠近殿下您。所以赶来告知。 谁知道太子殿下您正好离开,属下这才带着长公主来找您。 更想不到危险已经被太子殿下您铲除,而公主却就此殒命。” 说到这里杀星露出沉痛的表情。 云曌虽然已经三十余岁了,但是姿容绝艳。 便是杀星这样几百岁的人,见了这样的绝美女子在眼前死去,也会心痛不已。 但是君梧却陷入了另一种沉思之中。 能让韩国长公主云曌不惜千里也要告知自己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事。 正像云曌自己说的,她的能力是推演。 而且这一辈子从未出过错。 甚至当初发现君梧和崇玄德在一起的时候,她都出于对自己推演的信任而愿意信任君梧。 但是连杀星都以为云曌的推演是应在丧门星身上。 既然丧门星已经死了,杀星便以为这所谓的危险已经化解了。 但是君梧并不如此认为。 首先他一直都有能够胜过崇玄德,也就是丧门星的把握。 其次崇玄德一直在他身边紧紧跟着,谈不上什么靠近。 第三,崇玄德和君梧在一起的事情,长公主云曌是知晓的。 她不应该为了一件已经知晓的事情再大动干戈跑来提醒自己。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另一重危险正在靠近君梧。 这危险显然并不容易化解,才让云曌特意前来提醒自己。 只可惜,这位长公主如今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就算她推演到了什么,如今也是无从得知。 君梧叹息了一声道:“此间的事情已了,咱们将长公主的棺椁带去韩国厚葬吧。 她是因我而死,须向韩国国君郑重告慰才行。” 将眼前事情弄清之后,他们便着手后事。 夏天子眼看着自己早就已经破败不堪的宫殿还在一次又一次地被摧毁。 面上的肥肉都几乎愁地瘦了。 好在君梧答应将迎娶公主的聘礼再增加五倍,夏天子才算是露出了笑容。 君梧与夏蕴道别之后,便带着韩国长公主云曌的棺椁向韩国进发。 虽然现在还猜不准云曌推演的“危险”到底是什么。 君梧便打算见招拆招。 作为当世最强之人,他本来就无所畏惧。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上官莞尔 君梧与崇玄德在夏宫一战,端是惊天动地。 更将夏天子打的老泪纵横。 而从此以后,这世上便只有一位逆天强者——那就是君梧。 只可惜因为这一站,韩国长公主云曌却是无端殒命。 如今天气开始变热,为了避免长公主云曌的尸体腐败,君梧只得立刻带着云曌的棺椁向韩国进发。 好在他的老丈人懂得体恤君梧。 在不多的手下中又拨了二十多位抬棺手,又准备了一套华贵棺椁让抬棺手们抬着向韩国进发。 正是因为有了这二十多名抬棺手,君梧与杀星不能使用轻功先行出发。 但无论如何云曌是长公主的身份,又是为了向自己报讯而死。 这一份死后哀荣,君梧必须照顾。 这二十二人的队伍便从夏国离开,一路向着韩国进发。 而本来身受重伤的丧门星在君梧的丹丸加上推宫过血之下总算渐渐恢复。 君梧一行人很快跨过夏韩边界,不日便进入了一处生产铁矿的镇子。 这镇子名唤黑水镇,镇中人丁倒是兴旺。 因为有铁矿可以开采,所以时常有肌肉虬结的大汉们在其中走动。 镇子上的建筑都看着乌沉沉地,连天空也是压抑浑浊。 只是今日镇子上突然来了古怪的一行人。 一个容貌俊朗的青年,带着一个看着老实巴交如农民的半老汉子。 身后还带着二十名手下,更是抬着一幅极为华丽的棺椁。 这样的组合极为诡异,镇上那些大汉们见了君梧以行人,都是毫不避讳地用眼神上下打量他们。 而君梧却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仿佛所有人都是无关紧要的蝼蚁。 他进入镇中之后,才对一名抬棺侍卫的首领道:“今日就到这里。” 那首领忙不迭地应和道:“是,属下前去准备一番。” 他并不是君梧的属下,甚至不是越国人。 但是傻子也知道这位夏天子的女婿是得罪不得的。 被他打烂了那么多宫殿,夏天子还是要配笑着送进引出。 老丈人做得这么憋屈,还不是因为越太子实在是太过强悍! 甚至,那首领悄悄在肚子里想着:“说不定有一天这位越太子会真正成为天下共主,而不是像夏天子这样名义上的天子。” 能有幸跟着越太子一起去韩国,哪怕是抬棺,众兄弟也是抢着要去。 他由于机警而又会来事,才有这样的机会。 所以他更是想尽办法要在越太子面前表现,好在这位不得了的人物心中留一个印象。 首领在君梧的允许之下,忙不迭地向前奔去。 他立刻找到了镇子上的一家客栈。 这客栈看着倒是宽敞,门上挑着两盏红灯笼。正中一块匾额上写着银元楼三个大字。 里头人来人往不少人进进出出。 侍卫首领刚要提脚走进去,忽然有一个汉子从大门中被人扔了出来。 侍卫首领一愣,他看着这个汉子只穿了一条裤衩,身上全是被人打出的瘀痕。 新伤老伤叠加,像是挨了不少顿打。 他勉强站了起来,对着客栈里的人大喊道:“开个黑店还不让人说! 早晚你们银元帮的人全都要烂穿屁股。 上官莞尔那个贱丫头也被十八个壮汉强上!生一堆杂种给她老子上官一瞥抱!” 他这话说的极其恶毒,显然本身并不是什么好人。 侍卫首领不禁有些犹豫。 这地方看来龙蛇混杂,不适合让越太子暂住。 这念头才刚起,客栈大门内竟然飞出三柄钢刀。 刀刀都插在那个臭嘴汉子的肚子上。 一瞬之间,那个汉子轰然倒在地上。血水流淌,而他也顷刻断了气。 客栈中传来人们的大笑声。 有人喊道:“掌柜的,你的刀法又强了。 胜哥那厮今日真是倒霉。” 见这情形,侍卫首领更是担心。 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决不能委屈越太子殿下! 否则惊扰了他这样的贵人,却是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正犹豫之时,君梧已经带着队伍过来。 这位气度冷傲的太子早就将刚才的情形都看到了。 他也明白侍卫首领心中的顾虑。 君梧淡然道:“无妨。” 说罢他在侍卫首领惊讶的眼神中先行一步跨过那个臭嘴汉子的尸体向客栈内走去。 君梧身上披着一件厚呢大氅,身上穿着暗色银线锦袍。 头上一块冠玉束发看着价值连城。 客栈中坐着许多粗莽汉子。 他们看着走进客栈的君梧,心中都忍不住发出一个声音:肥羊上门! 而一个瘦小的老头本来在柜台后写着账本。 或许刚才三柄从门内射出的钢刀就是出自这老儿之手。 他抬头看了一眼君梧,又看着他身后的棺椁。 掌柜面皮松垮干瘦,他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对君梧说道:“对不住!棺材不能进店。 这位公子还是找别家吧。” 君梧对这话并不以为意。 他对那侍卫首领点了点头。 一心想要讨好君梧的侍卫首领立刻会意,他从怀中掏出二十两银子放在账房的柜台上,神色高傲道:“掌柜行个方便。” 掌柜却是将那银两向外一推道:“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棺材不能进店。这是全天下客栈的规矩。” 侍卫首领立刻怒了,他用佩刀一拍柜面,道:“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那瘦脸掌柜冷哼一声,抬眼看了君梧道:“就算是皇子公主也不能带着棺材住店。 你知道我们银元楼是谁开的吗?” 这位掌柜显然是把话说绝了。 侍卫首领面上青筋暴起,心说要是这事办不下来,反而要给越太子看轻了。 正当他还要说出什么硬气的话时。 忽然有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传来:“阿福,今天已经伤了天和。 这位客官你就别为难他了。”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客栈二楼的楼梯。 就见一个身着劲装,但是头戴沙笠的女子缓缓走了下来。 这个女子穿着一身青色的窄衣,下身却着一条裤子。 她身材高挑,能看出是习武出身。 身体并不像夏蕴或是云曌那样柔软无依,反而是像一杆柔韧的青竹一般。 只是那女子透过沙笠看向君梧的时候,却听到脑中“嗡”地一声响。 众人无法透过沙笠看到她的失色,却能听出她声音中一瞬间的颤抖。 只听她不由自主地问君梧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九尊之二(为淡丹龙大佬打赏加更) 青衫沙笠女子见到君梧,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响。 她不由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一下立刻引得大堂中那些汉子们大笑。 这些汉子们都是江湖人士。 因为黑水镇时时会出雪花镔铁,他们便日日在这里等待。 只要雪花镔铁一出,银元帮就会将镔铁拿到镇上开价。 这些汉子们设法叫价收购。 等江湖人士们手中的雪花镔铁攒够了打造一副兵器,便带着这些镔铁去找高手打造。 所以这黑水镇上除了矿工以外,常年驻扎着大量想要打造好兵刃的武人。 镇上除了铁矿被银元帮垄断以外,衣食住宿都是银元帮的产业。 雪花镔铁虽然不常见,但是银元帮却是攒了不少。 他们压着好铁隔断日子才宣布采掘到了一些,这样镇上的江湖汉子们便只能一直驻留着不能离开。 镔铁卖地再贵,却是及不上客栈中酒水、住宿、赌钱、娼妓挣来的钱。 过去的黑水镇并不如此热闹。 直到银元帮的大小姐上官莞尔来到这偏远地界接手父亲的产业。 黑水镇才一日比一日兴旺。 甚至有许多人在背后传说上官莞尔开黑店赚黑心钱。 不少武人在黑水镇还没攒够镔铁,就把一家一档全都花光了。 像刚才被三柄钢刀插入肚子,死在客站门前的盛哥就是其中之一。 而银元帮的上官莞尔总是头戴沙笠,从来没在众人面前露出过真面目。 镇上的武人们对她又怕又恨,总是谣传上官莞尔是个脸上长了大黑斑的丑女。 这时候她突然问出这一句话,惹得大堂中的武人们一阵喧闹。 不少人叫嚣道:“怎么啦,上官丫头你看上小白脸了吗?” 又有人高声道:“这下可是唱上戏文了。小子我告诉你,咱们上官丫头早就挣得钵满瓢满。 你一个上也行,你们二十多人一起上也罢。 只要让这小妮子舒服了。你们也不用干送葬的活计了!” 其实光从君梧的穿戴来看,就知道君梧非富即贵。 但是这黑水镇中聚集的汉子们大多都是亡命之徒。 就算是富贵滔天,在这些人眼中也不过是一只只肥羊罢了。 这些莽汉中就算是有些人本事不济,嘴上也从不认输。 更因为恨上官莞尔“骗”了他们不少钱财,所以一见到她便没有什么好话。 这时上官莞尔却是一笑,对掌柜道:“阿福,今晚开始女儿红涨价一成。” 这话一落,才引得客栈中那些大汉们怨声载道。 但也没有人再拿上官莞尔的闺誉嚼舌根了。 这时候上官莞尔再次看向君梧,脑海中“嗡嗡”声不断,几乎让自己难以思考。 她知道这绝不是因为最近累了。 这个男子必定是“新九尊”之一,就如自己一样。 而这个男子看着倒是一派斯文公子的模样,身后更是跟着一群侍卫。 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她这样的武林世家出身。 难道“新九尊”中竟然也有贵族出身的吗? 上官莞尔立刻判定:不会。 “老九尊”何必去招惹什么皇家? 他们武林人士向来自顾自过活,皇权富贵从来不入他们这些武人的眼。 如今天下分裂。 任何一国都没有绝对的强权。 这更让武林人士逍遥快活,一处待不下了最多换一处过活。 武功高强之人不至于被军队所伐,就更不会将皇亲贵戚放在眼中了。 “老九尊”绝对不会将筹码压在皇家人身上。 那么这个公子难道也是武林世家出身不成? 上官莞尔更是疑惑。 她似乎从未听说过什么武林世家有这样的一位公子。 总之既然同是“新九尊”之一,上官莞尔便不打算与这位公子闹僵。 虽然她因为一些原因,决不能自爆“新九尊”的身份。 但上官莞尔还是隔着沙笠一笑,道:“这位公子,快请进吧。” 又对掌柜吩咐道:“阿福,天字房还有几间,再打扫一遍请这位公子入驻。” 这话从银元帮大小姐上官莞尔的嘴里说出,颇让人惊讶。 大家都知道上官莞尔认钱不认人。 不论武功高成何等模样,都不能让这丫头假以辞色。 大家纷纷侧头打量君梧,众人几乎已经确定上官莞尔这丫头一定是看上这个小白脸了。 只是大家忌惮上官丫头再在什么酒水上加一成的价格。 众人就只是挤眉弄眼地互相嘲笑,并没有人再出口胡说。 谁料这时君梧忽然对杀星说了几句。 杀星点头后向前踏出一步。 他八字眉,绿豆眼的长相并无什么威势。 但他张嘴说出的话却让所有汉子们一震。 只听杀星道:“今日这客栈咱们公子包下了。 所有人立刻离开,不得停留。 一刻钟后还有人没走,我便要亲自出手了。” 这话引得大堂中的大汉们个个勃然大怒。 就连上官莞尔也是仔细打量君梧。 这为公子既然能够成为“新九尊”之一,必然也是武林世家出身。 想来武功应是不弱,他手下的人或许更是高手。 但是就这样便瞧不起聚集在黑水镇上的武林高手们,那也是有些狂妄了。 她自知为了打造一柄好武器,这里聚集的都是高手。 光是中神境二百年以上的高手就有十几人之多。 就算是她的银元帮,也不敢将所有人都得罪狠了。 她一个小小女子能在黑水镇打理产业而不被人吞了。 除了因为父亲的银元帮是响当当的天下大派以外,更是她付出了无数心血智慧才能办到的。 上官莞尔不禁一叹:“原来‘新九尊’中也有草包吗?” 她高高站在楼梯之上,看着大堂里的武林人士们吵闹不休。 上官莞尔本来还打算与这位公子交好。 如今却是决定置身事外。 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草包而得罪天下英雄。 而她却不知道自己种种心思都已经如实传入了君梧的意识里。 他此刻竟然和上官莞尔一般,脑海中也有微弱的“嗡嗡”响声。 这证明了那个青衫姑娘并不是在胡思乱想。 但是“新九尊”是什么?“老九尊”又是什么? 君梧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双眼如冰一般看着那个头戴沙笠的女子,面上露出了冷笑。 第一百三十章 人均抢劫犯 黑水镇上,银元客栈之中。 站在二楼的上官莞尔与君梧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但是跟着君梧同来的杀星已经被怒气四起的江湖豪客们团团围住。 只因先前杀星说了,所有人须在一刻之内离开客栈,否则他就要动手了。 这话说在众人耳中,并没有引起多少人害怕。 反而有不少人觉得:这个长得老实巴交的老儿有些意思。 他们非但不退,反而上前将他围住。 一个身穿长袍,作书生打扮的中年人笑着对杀星道:“你不去种地却在这里耍嘴皮子。 你真要动手的话,千万别去得罪别的英雄好汉。 就先教训教训我这个最弱的书生吧。 这样至少能赢一局,不至于太过难看。” 这个人虽然是像是个文士,但是身上衣服邋遢肮脏。 本来还算端正的面容被两撇老鼠胡子破坏,看着反而有些滑稽。 这邋遢文士说罢,大家都是哄堂大笑。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血墨书生什么时候这么谦逊了。 难道你是想要先下手为强,把这一群肥羊独自吞了吗。” 这话一时让整个客栈为之一静。 原来那个说话之人是一位干瘦老人。 但是这老人一双眼睛毫无焦距地盯着前方,却像是个盲人一般。 而大家猛然被那盲老人提醒。 不由得,许多本来没有这心思的人,也是仔细打量这君梧一行人的衣着。 这黑水镇是个死人的地界,什么都要钱。 而这一群肥羊却像是带着钱来投胎一般。 别说那公子身上的衣衫,就是将棺椁上的玉石都拔下来,便能在黑水镇快活好一阵子。 不由得,众人的目光都变得贪婪。 而先前那个肮脏的血墨书生却是道:“盲圣您老倒是替我实诚了一把。 若是盲圣您也打的一般心思,那么小可便将这肥羊让给盲圣如何?” 大家听了这话,贪婪的眼神才都收敛了起来。 如果这一队人马是盲圣要的,他们便最好乖乖旁观就是了。 这盲圣老头呵呵笑道:“老骨头了,动不了。这么多肥羊,我哪里敢指望都吞下呀?” 盲圣一句话,顿时让众人放心。 显然盲圣允许大家分一杯羹。 而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这时候响起道:“要我说这些肥羊么实在是多。 也不需要盲圣和血墨书生两位出手。就由我家那汉子先教训他们一番。 到时候有所收益,五成请盲圣笑纳,三成由血墨书生收了。 我和我家那汉子只取一成,剩下的给众位哥哥买酒喝。如何?” 说话的是一个艳妆女子,二十多岁皮肤白净有几分姿色。 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大汉,虽然憨厚地笑着。 但是他全身肌肉精壮,手臂竟然有柱子一般粗细。 显然这个大汉是一位外家高手。 他的女人如此说话,便是想要为他在两位高人之前卖个好。 同时也能尽量多占一分便宜。 而盲圣知道自己想要独吞简单,想要平了之后麻烦才难。 他听了那女人的话,呵呵笑着说道:“那就有劳韩孩儿了。” 众人听了盲圣都如此说了,便都一齐说好。 血墨书生虽然不答,却是笑着摇一柄破烂的羽扇。 那个被叫做韩孩儿的壮汉又是憨憨一笑,才道:“还请众位大侠为我助阵。” 说罢他便甩着两条魁梧的臂膀走向杀星。 韩孩儿身高近乎九尺,高大异常。 而杀星却是个矮小的老儿。 两人站在一处,倒是有些滑稽。 韩孩儿低着头对杀星道:“老丈,咱们先练练吧。” 杀星道:“好。一刻已过。既然你们都没有出去。 那就只能由老夫我来出手了。” 这话又是引起客栈内的人哄堂大笑。 带着沙笠,身着青衫的上官莞尔站地高高的,抱着手臂不多管闲事。 而叫做阿福的掌柜见到小姐不发声,便也合了账本退到柜子后头。 众人都在等待一场酣畅淋漓的胖揍。 这时候君梧却忽然突兀地出声对杀星说道:“小心点。” 这话又引起众人大笑。 韩孩儿笑着道:“大叔,你主人都要你小心点。要不你认个输,我们也不是非要你受罪的。” 杀星却不理会高大的韩孩儿,反而是恭恭敬敬地对君梧说道:“公子是要我不伤他们性命吗?” 君梧淡淡道:“不,我是要你别见血。 要住的地方别留下太大气味。” 大家听了这话都是一呆。 下一刻只听杀星说道:“遵命!” 接着便见韩孩儿硕大的身躯倒飞出去,直落在外头。 他身体撞在死了的盛哥尸首之上。 背脊被三把刀柄一撞,痛入骨髓。 上官莞尔见此眼睛一亮。 他没想到这个看着一脸苦相,老实巴交的老儿竟然如此厉害。 看来这为“新九尊”果然有些来头。 韩孩儿突然被丢到外面,气血上冲疼地一时爬不起来。 他的女人也是发出一声尖叫,便向外冲去。 而杀星看向其余之人道:“自己走还是要我来?” 许多人知道自己武功不如韩孩儿。 便有识趣地不声不响向外走去。 血墨书生这时却是冷笑一声道:“既然不知好歹的已经被请走了。 那么先前的决定自然是不做数了。 这一群肥羊,我看还是能者得之吧。” 说罢他大喝一声:“都让开!” 挡在他前面的人赶忙闪开。 血墨书生是内力二百年的高手。 这个客栈中恐怕只有盲圣不用惧他。 他这一喝,所有人都需要赶紧躲开,生怕被他误伤。 就见血墨书生手持一杆判官笔对着杀星就戳了下去。 他在判官笔浸淫几十年,早就已经出神入化。 就见血墨书生身姿飘逸,笔势凌厉异常。 众人都是爆出一阵叫好声。 但是这叫好声却在刚刚爆发后便生生凝住。 原来是杀星已经一轮手臂,将那个什么血墨书生扔了出去。 这一次杀星内力用得更加巧妙。 血墨书生头壳撞在地上,闷哼一声便不动了。 显然他是被撞得晕了过去。 整个大堂瞬间变得噤若寒蝉。 大家心中都默默惊惧,不知道那位公子手下的杀星到底有多么厉害。 在这沉默之下,忽然有一道灰影撇开众人,向着君梧的方向冲了过去。 原来是盲圣手成鹰爪之势,干枯的嗓子喝道:“擒贼先擒王!”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是真的瞎 黑水镇的银元楼内,如今正是一团焦灼。 眼看着血墨书生同韩孩儿一般,被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老头扔了出去。 甚至血墨书生直接一头撞在地上,闷哼一声便不动了。 客栈中所有人都是面色大变,猜不透这个八字眉的老头竟然会如此厉害! 而正在众人惊愕之时,那个被称为盲圣的干瘦老人却是突然凌空飞跃而起。 他一双干枯的手掌曲成鹰爪之势向着君梧扑来。 盲圣虽然双眼瞎了,扑击的位置却是极为准确。 他一双腿弹跳起来,收在身下,双手高展型如鹰翅。 他身子弹得极高,可说这位盲圣除了视力不肖似外,真让人有幻化成鹰的错觉。 而盲圣心中打的注意却也很简单。 虽然他看不见对方出手的半老头形貌如何,却已经从他发劲的风声中推断出此人实力不俗。 他自己已经是中神境三百年的高手。 在这黑水镇中咳嗽一声,别人便要心中颤上一颤。 他自忖或许对方中那个高手老头与自己不相伯仲。 但是对方占着明眼的优势,那么与他为敌并不明智。 好在盲圣到底是老江湖了,极擅谋略最能揣摩人心。 他虽然眼盲,却已经推测出这一行人之首是一位年轻公子。 听声音判断,年轻公子不过二十岁。 那么这位公子就算是从娘胎里便开始苦学,功夫也不可能敌得过自己。 而这公子又太过托大,竟然没有紧紧站在自己雇佣的高手之后。 这就是年轻人缺乏江湖经验的表现。 盲圣脸上露出笑意,心道:“这一回功劳既然全占,那么对不住了。所有财物都是自己的了。” 他打定主意,只要一举擒住那年轻公子,便要挟他们中的高手自断一臂。 年轻公子惜命,必定会按自己要求的命令他的手下高人。 那么手下高人就会和公子离心。 黑水镇上的好汉人多势众,要齐上整治一队离了心的人马倒也可以。 若是那高人一心盲从,真的自断手臂。 哈哈,那么拿下这群肥羊岂不是易如反掌? 哈哈……诶? 盲圣也算是心思机变之人,这高高跃起的一瞬间竟然想了这么多事情。 但是他偏偏没想到,自己竟然只能想到这里。 一瞬间,就见容貌俊美英挺的公子君梧对着高空中的盲圣举起一只手。 下一刻,盲圣竟然在天空中化为一道血雾。 这血雾真真实实地激洒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 而众人也都是眼看着盲圣这样的高手突然爆裂开来的。 虽然事情难以置信,但是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位青年公子内力强到不可思议:竟然是直把盲圣的血肉之躯炸开了。 所有人一瞬间就觉得膝盖发软,头脑无法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 而君梧则是看着一堂血肉,冷笑一声道:“你是真的瞎。” 他又看向带着沙笠,身着一身青衫的上官莞尔道:“劳烦打扫干净。” 上官莞尔还在震惊中没有恢复。 听到君梧的话,愣了一瞬才忙道:“这是自然。客官先请上楼休息。” 接着君梧冰冷的目光扫向堂下众人。 这些人刚才还叫嚣着要分了君梧一行人的财产。 如今大家都是面色惨白。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他们也不敢说话,更不敢回到客栈拿回自己的财物。 纷纷慌不择路地向客栈外奔去。 一瞬间,这宽大的客栈大堂只剩下一地的血水。 而杀星则是面带尴尬地对君梧说道:“属下无能,还要公子您亲自出手。” 君梧淡淡摇头道:“无妨。” 接着他便径直向楼上走去。 上官莞尔一愣,这才紧紧跟上道:“公子,我带您去上房。” 待到君子进入了银元楼的上房,见到屋中摆设着各色器具都有些来历。 就连桌上摆着的一只小小口涎壶也是景泰蓝的工艺。 房间很大,厚厚的波斯地毯踩在脚下柔软无声。 屋子里打扫的也极为干净,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君梧抬头,见到窗外的花园内正种植着一院子的兰花。 这客栈名为银元楼,听着极为市侩。 客栈中住的也都是江湖莽客。 谁知道客栈里的布置的倒是极其精洁。 只是再如何精致华丽,看在越太子君梧的眼中,也不过是寻常罢了。 君梧看了一圈,忽然转头看向上官莞尔,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上官莞尔一窘,便连忙施礼告退。 她作为上官一瞥的女儿,银元帮的大小姐。 竟然被人如此呵斥,这样的经历还从未有过。 但是上官莞尔不是普通的大小姐。 她也知道在这样的客人面前,自己只当做一般下人就行了。 待上官莞尔走了之后。 君梧面色才渐渐变得凝重。 因为他发觉只要上官莞尔与他靠的越近,他脑中“嗡嗡”的鸣叫声就变得越响。 这样的事情重来没有发生过。 虽然鸣叫声不影响君梧的思维,但是却吵人到讨厌。 君梧皱起了眉头,心中生起了个念头:“要不将这个女子除去?自己也好得到一个清净。” 但他这念头刚起,脑中的“嗡嗡”声又再次响起。 君梧眉头皱地更深。 果然只听客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外道:“公子,这里有贵宾下榻送的两壶女儿红。 请让奴家送进来。” 君梧心中虽然讨厌这“嗡嗡”声,但是知道那个女子心中所想的什么“新九尊”、“老九尊”不可忽视。看来还是要套一套那个女子的话才好。 君梧索性便道:“进来吧。” 这时门被小心翼翼地移开,一个穿着翠绿裙衫的姑娘走了进来。 此女正是先前的上官莞尔。 只是她换了一身衣服,从衣裤换成了纱裙。 而本来带在她头上的沙笠也被取了下来,露出了明媚姣好的面容。 原来这个终日带着斗笠的女子并不像大家猜测的那样丑陋不堪。 反而是张着一副夺人眼目的漂亮面孔。 她眼睛大而圆,鼻子挺翘,身段高挑柔韧,人还未说话便笑着露出两个酒窝。 君梧看着她刻意讨好地带着两壶就进来。 才皱眉问道:“说吧,新九尊到底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恨的供养 上官莞尔端着两壶上好女儿红来到了天字第一号房。 此刻的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将一直深藏着的青春容貌显露了出来。 身上也不再穿裤衫,而是换了一套飘逸柔雅的纱裙。 上官莞尔对自身的容貌还算知晓,平日若是这样出现在人面前。 别是钢铁一般的男子也要心软如泥了。 但是当上官莞尔进入房间之后,却是分明看到了屋中那位公子脸上不耐的情绪。 上官莞尔心中微堵:这公子眼光倒是够高,也不知道平日里环绕在他身边的都是什么样的美人。 她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事大,不能纵容心中的少女心思。 但是上官莞尔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 坐在八仙桌后的那个冰山一般的男子便先开口道:“说吧,新九尊到底是什么?” 这问题却是问的上官莞尔小嘴微张,不知如何应答。 而她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地看着君梧,心中猜测这位公子到底会是什么身份。 原先她还以为君梧或许是某位皇亲国戚,才会有这样华贵的气派。 而如果她所料无错的话,所有的“新九尊”都应该是武林世家身份。 正因为此,她先前才会对自己的猜测有所怀疑。 但如今听了君梧的话,她就更迷糊了。 如果这位公子是新九尊之一的话,那怎么会反问自己新九尊是什么。 而他如果不是新九尊的话,那他又是从哪里听来这个词的呢? 有一瞬间,上官莞尔甚至怀疑这位公子是会读心术的。 上官莞尔脑中“嗡嗡”乱响,最后她不得不先将酒壶放下。 自顾自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才能好好整理头绪。 这位公子既然同她直来直去,上官莞尔便也不再卖关子。 她身子微微前倾,手臂压在桌沿上问道:“这位公子,你如今脑海里会不会嗡嗡作响?” 君梧冷眼打量着上官莞尔,心道:果然。 他与这位少女只要一靠近,两人脑海中都会有怪声发出。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见到自己就问“你到底是谁。” 或许她认定自己是什么“新九尊”,是因为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古怪身份。 君梧并不回答上官莞尔的问话。 他反而是变客为主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奇妙的,上官莞尔听了这话之后心中并没生出多少愤怒。 她生来是银元帮的大小姐,上官一瞥的女儿。 一声可从来未受过这样的命令。 上官莞尔非常自然的吸了口气,整理着该从何开始。 最终她说道:“我猜公子和我一样,如今脑海中都在嗡嗡作响。 这是因为我们两人脑中的‘眠虫’发觉彼此,这才发出鸣叫彼此呼唤。” 君梧听了这话双目一凌。 如果真的如这个少女所说一般,自己脑中有什么活虫的话,那岂不是极度危险? 他自问从来未有机会让人加害自己。 那么如果他脑中真有什么寄生虫的话,只有可能是自己穿越到这具身躯之前的事情了。 上官莞尔被君梧凌厉的眼神一骇,简直忘了该说什么。 君梧看到她到底还只是女孩子,便勉强平和了面孔问道:“眠虫是什么,对人可以坏处?” 上官莞尔古怪地看向君梧问道:“你娘难道什么都没对你说么?” 接着她便见到君梧的目光简直能化为两柄尖刀。 她的心中突突直跳,再不敢乱说话,耸这肩膀道:“眠虫大多数时候对人身体无害,反而会增强人的体质。助人武功大进。” 其实上官莞尔以为她说了什么错话,惹得君梧生气,却是误会了。 君梧这具身体的生母确实早就离世,但是他对那个女子没有一点印象。 所以更谈不上气恼上官婉儿出言无忌。 真正让他愤怒的是,自己猜测的看来没错。 自己这具身体早就被人做过手脚了。 虽然拥有真龙血裔,但是却有别的麻烦。 据他所知他名义上的母妃在自己三岁之前便去世了。 那么这手脚应该还是在三岁以前便下手了。 虽然愤怒,但是君梧还是在一瞬间便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过去不知道身体被人动了手脚也罢,如今既然知道了,拥有真龙血裔的自己定然能够借助系统将任何牛鬼蛇神摈弃在身体之外。 这时候君梧不咸不淡地问上官莞尔道:“大多数时候?” 上官莞尔小小吞了口口水稳住惊跳不已的心脏。 这位公子,竟然比爹爹还让人害怕。 她点了点头道:“除非是我们违抗了老九尊的命令。” 君梧双眼中含着煞气:天下还有人打算命令他么?真是找死。 他再次尽量调整表情,对那个如兔子一般被吓坏的姑娘说道:“老九尊有是谁。” 上官莞尔并不知道自己此刻声音发抖,唇色惨白,甚至眼中充满了恐惧。 她以为自己已经尽量表现出成熟果敢的一面。 上官莞尔道:“老九尊是武林中九位地位至高的人物。 他们应都是高手,最少也该有三四百年的内力。只是到底是哪九人,我却也不知道。” “哼”,君梧发出不屑的声音。才三四百年内力就敢弄鬼弄到自己身上。 这时候上官莞尔继续说道:“其实所谓的老九尊与新九尊是互相继承的关系。等到上一代老九尊弥留之际,就会将眠虫的法子告诉新九尊。 而新九尊自可以找到下一个大有希望的后生。 只要等到后生长大成才以后,自己就能成为受人供养的新一代老九尊。 如此代代往复下去。 新九尊得到更强大的天资,老九尊在体衰之后能够得到新九尊全心全意的奉养。” 君梧心中将上官莞尔的话渐渐理顺。 他问道:“所以你也是一个被下了眠虫的后生? 你虽然是银元帮的大小姐。但终究是个女流。 难道你们银元帮最终会由你继承?” 君梧之所以会问出这个问题,也并不是因为他藐视女流之辈。 因为按照上官莞尔说出的逻辑,这老九尊与新九尊是互相供养与培养的关系。 若是如此,必然是选择更有能力继承武林世家地位之人才好。 君梧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自己的越国能让女子当国以外,其余任何势力都是以男子为尊。 若是存心培养一个后生,却挑了一个女子。 那么一个无法继承银元帮的女子就算武功不弱,又有多大能力呢? 听了君梧的文化,上官莞尔面色一暗。 她叹了一声道:“公子果然神人,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关键。”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谈感情伤钱 在听了上官莞尔的讲述之后,君梧立刻就发现了她话语中的漏洞。 所以君梧直白地问道:“难道银元帮最终会由你来继承。” 上官莞尔听了这个尖锐的问题,非但不怒,反而面色一暗道:“公子果然神人。” 她也毫不隐瞒道:“其实这新老九尊与眠虫的事情在江湖中非常隐秘。除了新老九尊,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连被寄予厚望的新九尊,也大多数是成年之后被母亲告知。 就连他们的亲生父亲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在替别人培养继承人。” 君梧双眼微凝:果然!如果自己的父皇当初知道君梧已经被人下过眠虫,那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太子的。 而他的母妃又不知因何早早过逝了。 所以这一件事情在越国中却是无人知晓。 接着上官莞尔继续说道:“其实老九尊之所以要在武林中寻找继承人也是无奈。 他们过去年轻有为的时候,也是被人下了眠虫身不由主。 而他们年老之后由于没有子嗣,若不找到江湖后生全力供养自己,则难保老后不被仇敌清算。” 君梧听了这话忽然皱眉道:“没有子嗣?” 上官莞尔点点头,沉痛地说道:“是的,被种下眠虫之后。由于人的精力被最大程度的释放,反而会消耗了精元。 虽然对自己只是有益无害,但却无法再有子嗣。” 君梧眼中蕴含着怒意。 虽然他已经得到长生,是否有子嗣已经无法影响他的人生。 但是也不容许有人这样对自己胡乱下手。 这新老九尊的问题必须要在自己手中彻底解决。 他君梧绝对没有被人摆布的道理。 君梧这才道:“说下去。” 上官莞尔继续说道:“其实老九尊设计新九尊的法子也很寻常。 他们通常是早早物色一个美貌女童收为义女。 甚至直接对外声称这个女子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么这个女子往往是才貌双全,甚至是有一个武林世家作为背后娘家支撑。 待到女子长成,艳名在江湖中传出去后。 老九尊就开始为义女物色最强势的女婿。 直到义女嫁过去后,怀上了胎儿。 老九尊就会把脉检验,若是这一胎是个男孩。 老九尊就会强迫自己的义女吞下眠虫子。 之后眠虫便会伴着胎儿一起出生长大。 更是帮助那个孩子成为资质上佳的高手。 哪怕那个孩子的父亲有许多妻妾,也会因为这孩子的资质和娘家的势力,而将他选为继承人。” 君梧冷笑道:“这主意打得倒是稳。” 上官莞尔这时候叹了口气道:“我母亲当年也是被验出男胎之后才服下眠虫子。 但是没想到的是我母亲当年却是怀的龙凤胎。 之后那眠虫子竟然是入了我的脑中。” 君梧看向上官莞尔,却见她从悲伤中恢复了过来。 上官莞尔继续说道:“我母亲发觉我才是继承了新九尊的人。 她明知道父亲不可能将银元帮继承给我。却在我稍微懂事之后哭着跪下来求我。 她要我千万别将自己是新九尊的事情泄露出去。 因为只要那老九尊不知道我的哥哥并未继承眠虫,就会倾全力支持培养哥哥。 而哥哥就能成为自己人生的主人,毫无威胁地当上银元帮的新任帮主。 至于我么……” 上官莞尔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道:“我在事情揭破之后,或许是被恼羞成怒的老九尊一掌打死,或许是要忍受虫厥而死。” 君梧问道:“所以你来找我。是要我帮你……杀了老九尊?” 上官莞尔脸上露出悲伤的渴求道:“公子,我不来问你的身份。 但你的强悍我已亲眼见了。虽然不知道向你下了眠虫的老九尊到底是谁。 但是他如今绝对不会比你更强。 我在这里恳求你,如果你能找到你的老九尊,并且寻到破解出这可悲循环的办法,就一定要告诉我! 救救咱们剩下八个可怜虫,别再循环坑害下一辈的少年人了!” 君梧点点头道:“所以你打算付出什么?” 上官莞尔听了这话面色一红,接着恼怒道:“你自己也是新九尊。难道不和我们一样同仇敌忾吗?” 君梧淡然道:“若是我找到了破解的办法,也是我自己的本事。 我何必要帮别人。除非你能付出我想要的东西。” 上官莞尔脸色更红,弱气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君梧道:“我不要你的身体。你可以想想你还有什么稀罕的东西?” 这下上官莞尔的面孔从羞到通红变成气的发紫。 但她到底是个聪明姑娘,很快就知道现在不是发小脾气的时候。 上官莞尔低头思考了一下,才道:“钱呢?我可以给你钱。” 她忽然重新又高傲地扬起了头,道:“银元帮或许不是天下最大的帮派。却绝对是最有钱的。若我能给你什么,就只剩下钱了。你若想要金钱的话,就开价吧。” 君梧点点头道:“这样合作才算愉快。” 他如果今后想要统一天下的话,必然是需要巨大的金费的。 吞吴一战,君梧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国帑。 虽然如今越国表面上看着还算不错,但若要一统华夏,就必须要有源源不断输入的金钱。 所以如果上官莞尔真的能给得起足够的金钱,那他确实可以考虑帮帮这个姑娘。 接着君梧正视上官莞尔道:“三百万两银子。” 上官莞尔深吸一口气,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但她还是严肃着脸道:“这有些难……但我会想办法。” 君梧又道:“一年。” 上官莞尔立刻翻脸娇喝道:“你为何不去抢钱?三百万两一年,天下有谁能支付得起?” 君梧身体向后靠入椅背道:“不是还有七个倒霉鬼吗。 他们应该也是有钱有势的出身。你联合他们一起凑凑银子。 若有把握了就来找我。” 上官莞尔满面怒容,她瞪了君梧一眼道:“我看你是也没有办法解决。” 但是君梧却能听到她诚实的心声正在筹谋:“到底该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钱?” 这时候君梧才淡笑着说道:“不送。”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半路劫道 君梧在黑水镇并没有停留。 歇过一晚之后他们一行人便自离开,继续向韩国的皇城进发。 虽然如今天气渐渐开始炎热,但是碍于抬棺手们都是普通人,所以这支队伍走得并不快。 而在离开夏国之前,夏天子也是动足了脑筋。 他为云曌准备的棺椁本是防腐的玉棺打造,里面还放了各色花香味的药材。 这样一路走到韩国,还能保证云曌绝美的身体不会生变。 而君梧也让一个侍卫提早前去韩国报信,让他们做好准备迎接韩国长公主回城。 君梧与杀星二人骑马。 公主的棺椁就放在一辆肃穆的大车之上。 而其余的护卫们则是慢慢步行。 他们就这样一路缓慢前行,总算也快要接近韩国的皇城。 这一日阳光正好,春日融融。 韩国官道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 阳光斑斑驳驳地洒在地上。 忽然之间,杀星耳朵一动,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君梧。 而君梧则是照样按辔徐行,眼神平淡地看向前方道:“不用管。” 杀星立刻点点都,便也学着君梧心无旁骛地向前慢慢骑行。 其实杀星是察觉此刻有一支人马正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他能听出这支人马并不少,总有百余人之多。 但是从他们的步伐可以听出这群人脚步虚浮内力不高。 跟踪他们的都不过是普通毛贼罢了。 但是过了一会,杀星已经发现从左右两方又各有两支队伍将他们一行人包夹起来。 这就有意思了。 先前还当做是什么毛贼见财起意。 但是如今对手为了对付他们,竟然是派了千余人出来。 这么一看,敌人是有备而来。 能指挥千余人的队伍,其势力必定不小。 而他们能派遣千人来对付这一支二十二人的队伍,可见他们也知道君梧武功了得,并不是托大行事。 只是对方不知道的是,如果是面对君梧和杀星两人。 光千人的队伍还是完全不够。 这时候杀星终于忍不住对君梧小声说道:“难道是韩国的皇帝得知长公主死因,迁怒与我们?” 确实,在韩国皇都左近能轻轻松松派出千人队伍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韩国皇室了。 但君梧却是摇摇头,道:“不会,云鹤那小子还有脑子,便不会不告诫他的父皇。” 君梧所说的云鹤就是韩国太子。 自从吴国破灭之后,在夏天子处唯一活着的太子云鹤也养好身体回国。 他本来身受奇毒,一条性命是君梧所救。 而韩太子云鹤非但对君梧感恩戴德,更是知道君梧那时候本事就已经极高。 光是用千名庸手是无法阻止他的。 终于君梧皱着眉头用龙吟功的法门对外远远传声而出道:“立刻滚出来!” 半晌之后,还真有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骑马的青年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这个青年容貌倒也不俗,身上穿着金黄色的劲装。 两边腰间悬着两柄弯刀。 那个青年面色带着傲气看向君梧道:“果然是那丫头看上的小白脸。还算有些本事。” 光这一句话,君梧便将这个男子的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 看着与上官莞尔肖似的面孔,君梧皱眉道:“快滚。” 这上官家的人真是有一个赛一个的粘人。 而那青年双眉紧皱,怒道:“你这臭小子到底是何门何派。 现在就自报家门,我上官无命或可饶了你!” 原来这个青年果然就是银元帮的大少爷上官无命。 他这几日发现帮中的账目有些问题。 上官无命立刻着手调查,却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妹妹上官莞尔设法调用了大笔帮内资金。 这一下上官无命气往上冲。 他的妹妹虽然与自己一母同胎,但却只是个女流之辈。 这个丫头平日虽然性子古怪,但手脚还算干净。 哪知道如今却是动起了歪脑筋。 这银元帮中的钱财再厚,那也都是他上官无命该继承的。 哪里轮的道这个小丫头打坏主意。 上官无命立刻让他手下人去黑水镇打探。 这段日子上官莞尔那丫头就常驻在黑水镇。 她也算运气好,一到黑水镇便为帮中挣了不少钱。 但这都是属于银元帮的钱,上官莞尔无权私自调动。 而他继续打探,才听人说这丫头前些日子看上了一个抬着棺材的小白脸。 非但为了他将客栈中的豪客们都赶了出去。 更听说当天晚上她打扮地花枝招展,独自拎着两壶酒去小白脸的客房投怀送抱。 据说小白脸武功不错,说不定就是因此让上官莞尔那丫头连脸都不要了。 小白脸前脚刚走,上官莞尔就开始设法从帮中各处生意里调钱。 因为这些生意,从前那丫头都插过手。 所以便有些死心眼的愿意听从丫头的命令,更不经上报就私自把帮中金钱都转到那丫头处。 上官无命粗粗一算,这些日子被上官莞尔私自调动的金银竟然有几百万两。 当他合计出这个数字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官莞尔那丫头为了一个小白脸,竟然要私自调用这么多钱财! 他瞬时之间气往上冲,再打探到小白脸正是向京城而来。 同在韩国京城的上官无命立刻带足了人马设法将那小子包抄。 虽然听说小白脸武功不弱,但是上官无命也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他如今已经是中神境一百五十年的高手。 何况出于谨慎,他调动了属于自己的全部人马。 这样一来,就算是那小白脸插了翅膀也难逃自己不下的天罗地网。 上官无命决定一定要先将这小白脸的面孔毁了,好让上官莞尔那丫头彻底死心。 接着便将他打成废人,合着妹妹私自调用家产的证据一起送到偏心的父亲面前。 好让他老人家底对妹妹死心。 从今往后上官无命就是银元帮当之无愧的唯一继承人。 上官无命所有计划都极其完美。 如今他与那个小白脸都是骑在马上,两人对望。 对面的少年公子容貌果然不俗,作为京城 四少之一的上官无名心中甚至隐隐有些怒意。 更别提对方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对着自己说出“快滚!”这样的话。 上官无命呵呵冷笑道:“好啊,既是如此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贵在坚持 君梧听了上官无命的话,不耐地皱起了眉头。 这上官家的男人女人竟然都如此缠人。 最终他对杀星说道:“快点解决。我们还要赶路。” 杀星立刻点头说好。 他轻轻一跃下马,然后走到上官无命他们面前。 过去杀星曾经一掌将一整排树木拍折。 这次他也是运气一掌推去。 而这一次被拍折的变成了银元帮的那些手下们。 就见道旁的树木被强大的内力裹挟着簌簌发抖。 春日的嫩叶被拉扯下树枝疯狂舞动,接着便划落在银元帮众的尸体上,割出新的血道子。 杀星的内力虽然不如他的师父崇玄德,但也已经是常人无法想象得。 他一掌下去,三四十个银元帮众立刻内脏破裂,吐血而亡。 骑在马上的少帮主上官无命已经被面前景象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而他胯下的一匹健马竟然慢慢倾斜。 眼看就要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原来杀星一掌下去波及的人虽然多,却是对着那些步行的帮众而去。 骑在马上的上官无命知道马匹正在摔倒。 但是他的脚却是毫无知觉,无法立刻跳马下来。 低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腿! 自己膝盖以下竟然已经全数断了,鲜血正不断向下滚落。 上官无命脑中一片空白,惊恐或是悲愤都抵不上浓浓的绝望。 接着他整个人无力自持向后倒去。 而杀星则是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对着他的眉心一点而去。 瞬间一个血洞向外喷涌出鲜血。 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青年,立刻成了一具任人踩踏的尸体。 包围在路边的那些银元帮的帮众们,眼见少主和许多手下如此轻易便死了。 虽然是一千余人的庞大势力,却是在一瞬间人心涣散。 他们银元帮向来是横行霸道的。 但谁见过被人一掌拍死几十人的阵势? 这还能算是械斗吗? 当大家恢复意识的时候,便是漫山遍野的向外奔逃。 杀星见势,尽可能地飞奔着,想要将逃地最远的人追回来。 只可惜对方人数实在太多,站的方位又是四面八方。 即使杀星武功再高,也无法以一人之力将这么多奔逃的人都追回来。 他勉强用内力轰死了百余人,终究是力不从心。 这时君梧却从马上轻轻跃起,对杀星道:“让我来。” 杀星立刻便停了下来。 他只见君梧如排山倒海一般随意出掌。 而那个方向的人便开始接连倒地,身上甚至出现溃烂。 但是杀星眨了一眨眼睛,却是惊呆了。 因为他刚刚明明见到君梧轰击像一个方向。 而下一瞬间他轻轻落在地上。 整个道路四周的所有银元帮帮中都已经倒地不起,身上还有诸多溃烂。 这怎么可能? 杀星已经无法想象,就算是当年武功极高的师傅,也不可能在转瞬之间杀掉这么多人。 简直就像是时间被剪去过一段般! 而跟着抬棺的那些侍卫们则是个个长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凭借他们的意识,是无法想象刚才发生了什么。 仅剩下的活人们都是满面震惊。 只有君梧若无其事地走向倒在地上,断了两腿的上官无命。 他也算是好命,由于是死在杀星手中,所以总算没有皮肤溃烂,死状惨烈。 君梧见他已经完全气绝,淡淡道:“叫什么上官无命,叫上官一笑不好么?” 接着他便对那些侍卫们说道:“把尸体都搬开,接着赶路。” 从夏国来的侍卫们齐声称是。 小跑着将挡在路前的尸体都搬开了。 谁能想到气势汹汹赶来的上官无命与他带来的千余人,只不过成了君梧赶路上的一个小小插曲罢了。 待道路清出之后,君梧他们的队伍再次向前出发。 与此同时,在韩国京郊,有一个硕大的宅邸。 这一处宅邸占地十余顷。 一般这样的大宅都爱修上一些假山流水。 但是这里却是与众不同。 因为这个宅邸中占地最大竟然都是仓库。 一排一排整齐的仓库有老有新。 显然是旧仓库装满之后,再不断建造新的仓库。 据说这些仓库中装的都是黄澄澄的金子。 可见这宅邸的主人到底有多富有。 而将这么多金子放在仓库之中,却一直没有受到抢劫。 那不仅仅是因为一天十二个时辰内都有强壮的家丁不住巡逻。 更是因为这宅邸的主人上官一瞥——天下最富有的帮会银元帮的主人。 没有一个人敢轻易打上官一瞥的主意。 因为他赖以成名的两轮弯刀,也因为他接近四百年内力的绝对实力。 可是今天的上官一瞥面上却有些烦躁。 他坐在一处小花园中不断喝酒,而他边上还坐着一个眉目英俊的中年人。 见着上官一瞥已经喝的有些醉了,那英俊中年人才道:“酒太伤身,上官兄还是少喝为妙。” 说罢又为上官一瞥斟满了一杯酒。 上官一瞥一口闷干,才道:“放心,这些酒我还喝不醉。 哎!——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兄弟是你没有子嗣,才能活的恣意潇洒啊。 我这一生却总是为儿女拖累!” 英俊的中年男子又为上官一瞥斟满一杯,才笑着说道:“你儿女双全,才是有福之人。” 上官一瞥打着酒嗝恨恨道:“我有时真恨莞尔是个闺女! 要是无命那小子继续如此荒唐,我就要将我一手所创的家业……都给……都给莞尔!” 这话却是让那英俊中年眉毛一挑。 他说道:“上官兄,你这说的都是醉话。再喝一杯,醉过忘了就好。” 说罢他掰着上官一瞥的手,将酒水尽数倒入他的口中。 激烈的酒水终于刺激的上官一瞥连连咳嗽。 他口中道:“这点酒还醉不倒我!” 话音刚落,他便倒在石桌上不省人事了。 英俊的中年男子眼看着上官一瞥一时醒不过来,他脸上的神情则变得冷硬起来。 就见他突兀地说道:“他醉了,进来吧。” 接着就见到一个打扮华贵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走进花园。 那女子容貌倒是美艳,只是双眼含泪地对那英俊男子道:“表哥……” 英俊中年表情中带着冷硬道:“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说罢他强硬地将那美妇一把搂入怀中道:“表妹,上官对你不好么?” 美妇脸蛋微红道:“他总是这样粗粗鲁鲁地。也没你能坚持。” 第一百三十六章 步步从心 银元帮之中,帮主上官一瞥早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而陪他一起喝酒的的一位英俊中年却是叫出了另一位美妇。 这美妇最终哭哭啼啼地倒在英俊中年的怀里,诉说上官一瞥既粗鲁又没英俊中年肯坚持。 那英俊中年一哂道:“是委屈你了。所以我这不是来了么?” 美妇扭扭捏捏的躺在英俊中年怀里,痴痴说了几句体己话。 接着英俊中年终于打断她道:“表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上官一瞥随时都有可能会醒过来。 我冒险把你叫出来,是为了提醒你:上官一瞥已经对无命那孩儿诸多不满。 你该多提点那孩子,行事还该当心一些。” 美妇一惊,大眼看向英俊中年道:“表哥,你说的是真的? 可一瞥他也没有别的儿子,就算不传位给无命又能给谁呢?” 英俊中年道:“似乎他还挺喜欢上官莞尔那丫头的。” 听到上官莞尔的名字,美妇心虚地低下头做出柔顺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莞尔是个女孩儿。终究挑不起银元帮这样大的担子。 无命那孩子已经够命苦的了,表哥你一定要想法从旁照应几句啊!” 英俊中年搂着美妇道:“这是自然,无命那孩儿在我眼中堪比亲生儿子。”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当年上官一瞥舔着脸向你提亲的时候,我简直要提剑立刻杀了他。 可不久之后我就得知我竟然是……哎……没有子孙缘分。 从那之后我只能容许上官一瞥染指你。只有这么做,我们才能有一个维系共同命运的孩子啊。” 美妇依偎地更深道:“你的苦心我都懂。表哥你才是我今生那个命里人。 无命那孩儿其实才是我们两个的孩子……”说着说着便呜哝呜哝地发不出声音了。 过了半晌,英俊男子长长叹了口气道:“行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上官一瞥说要将莞尔那丫头选做继承人,也不过是酒后说些气话。 酒醒之后就会忘了这事。 无命那孩儿我是看好的,年纪轻轻也已经到了一百五十年的内力。 江湖中这样的后起之秀并不多。 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大器。再说还有我在旁倾力扶持,他日必定能够成为武林一极。” 美妇掏出手帕抹了抹嘴道:“都靠表哥。” 接着英俊中年一拉美妇道:“轮到你了。” 二人正推搡着,忽然有银元帮不知好歹的手下疾步向花园中冲来。 他一边快跑,一边大声喊着:“帮主!不好了!” 当他冲进花园,却见到帮主正醉倒在石桌上。 而帮主夫人和帮主的结义兄弟李作乐正古怪地站着。 李作乐用愤怒的眼神看向那名手下,道:“什么事!” 手下有些尴尬,因为自己要禀报的事情确实太大。 但是帮主未醒,他难道要回禀给帮外之人吗? 那手下稍一犹豫,便冒险往前冲到帮主身边。 他知道事情太大,下了就算是死也要摇醒帮主的决心。 手下走上前去,用最大的声音一边摇着上官一瞥一边大声喊道:“帮主快醒醒!少帮主他!他死了!” 他的话音刚落,竟然听到“噗通”两声。 手下吃惊地抬眼去看,却见到李作乐和帮主夫人面无人色地一屁股坐在石凳之上。 手下心中虽然觉得古怪,但也放在一边不去管他。 这个时候只有拼命摇醒帮主才是正经。 经过他不懈努力,帮主终于迷糊着醒转过来。 但当上官一瞥终于意识到手下的话是什么意识时,就算是剧烈的头痛都无法将他从震惊中拉出来。 而他的夫人林词韵却是在旁边哭哭啼啼地让他无法集中思考。 林夫人拉扯着上官一瞥的袖子不断哭着说道:“夫君,你一定要想法为无命孩儿报仇啊!” 上官脑中一片糊涂,但他能将银元帮打造到如今的地步,自然不会是糊涂之人。 他猛然拉回袖子,对那手下道:“你说清楚。少帮主是死在谁的手中?” 手下满头大汗道:“属下不知。” 上官一瞥一双虎目一翻道:“是谁跟在少帮主身边。让他立刻来这里问话!” 手下低着头道:“少帮主带的人都死了!” 上官一瞥心中的怒气稍微降了一些道:“那么对方也是人多势众了。 少帮主带了多少人去?” 手下说道:“分拨在少帮主手下的一千多人都去了。” “没一个活着??”上官一瞥抢问道。 手下道:“是的……全都死了。” 上官一瞥暗暗喘了口气,道:“京城附近中能出动这么多人马的帮派不多。 难道是韩皇动的手?咱们做皇商这么多年,难道他是要着手清算么?” 上官一瞥其实是个极为冷静的人。 虽然酒水的力量还在疯狂地敲击着他的脑仁。 但是丧子之痛已经被敏锐的危机感而代替。 他心中寻思着京城左近最有实力的几个帮派。 推来算去还是只有韩皇能有实力发动大批人马,还不引人注意。 若真的是韩皇终于要拿自己下手,那么他上官一瞥也不是个孬种! 他一拍桌子道:“少帮主是如何死法?” 手下道:“双腿震断,眉心被内力冲破而死。 其余千名兄弟都是内脏震裂,身上溃烂而死。” 听到这诡异的死法,上官一瞥觉得腿有些软。 这就不会是韩皇下的手了。 但是世上能有这么强大的对手吗? 他将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华夏,并且考虑了几个古老神秘的帮派。 过了一会他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道:“难道……难道敌人就没有留下一点线索吗? 难道我们的人就没能杀了对方任何一个? 只要能杀死杀上对方一个,总会留下线索!” 那个手下沉痛地低下头道:“兄弟们已经开始为死去的帮众收尸。 粗粗验看过现场。确实没留下一具敌人的尸体。” 己方全军覆灭,对方毫发无伤! 上官一瞥心中又是“噔”地一声响。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势力! 他又在心中的名单里划去几个名字。 剩下的,都是他无法招惹的。 上官一瞥如今脸上已经彻底不显怒颜。 他只谨慎地问道:“少帮主这些日子和什么势力结过仇。 一五一十告诉我。”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什么?! 银元帮花园中,上官一瞥听了手下的报告,心中越来越冷。 初听到儿子的死讯,他也是心中怒气徒升。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上官一瞥已在心中暗暗怒骂。 他这个倒霉儿子太过冲动,向来喜欢与江湖人士结仇。 自己不知为他摆平过多少次仇家。 但安静不了几日他又总能招惹出新的麻烦。 听了今日的话,显然是这小子招惹了不该招惹得人。 上官一瞥看了看周围,然后对义兄李作乐说道:“乐兄,今日实在是……还请你先行回府。 我实在是……哎。” 他这个死了儿子的,倒是还算清醒。 上官一瞥知道若是推测出敌人是谁,那么接下来只有凶险。 虽然李作乐是他义兄,但也不方便让他继续旁听下去。 谁知李作乐却是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凳上。 这人像是比自己还要哀伤一般。 上官一瞥皱了皱眉头,他这位义兄确实很喜欢自己的儿子。 想来他是太过悲伤吧。 上官一瞥对夫人林词韵道:“先替我送乐兄出府。我这里还有话要问。” 美貌的林词韵林夫人如今脸上已经彻底失去了光彩。 她两眼无神,麻木地对上官一瞥伏了一伏。 而李作乐也是面无表情,他终于缓缓站起身子,用最后本能保持清醒,对着上官一瞥告辞。 接着两个人便摇摇晃晃地向着花园石洞门走去。 上官一瞥看着义兄李作乐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义兄对儿子是真的喜爱。 看他如今样子,倒像是他的儿子死了一般。 上官一瞥见他们走得远了,才怀着沉痛地心情对手下说道:“继续说吧。少帮主最近到底和什么人结仇?” 手下说道:“少帮主最近倒是没有和什么人结仇。只是他似乎在调查大小姐最近的动向。” 上官一瞥奇道:“这里还和小姐有关?” 手下点头称是,接着便把少帮主这几日如何调查小姐账目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接着又把少帮主最近正在调查,一行扶棺向韩国都城而来得人也告知了上官一瞥。 这话让上官一瞥又惊又怒,他一掌拍在石桌之上。 地面瞬时嗡嗡震动,他怒道:“你是嫌我老了想要糊弄我吗? 照你意思,小姐私自动用帮中银钱豢养小白脸。 而那小白脸只不过二十二人,却是杀的银元帮千人全军覆灭!” 手下慌忙道:“属下并不敢胡言乱语。只是将少帮主近日动向如实回禀罢了。” 上官一瞥终于冷静下来,他双目看向前方,道:“我知道了。继续追查对方底细。 只是必须暗中行事!” 手下称是,便自退下。 而上官一瞥则是带着满腹心事向卧房走去。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所以才能白手起家,成为江湖最大帮派之一的帮主。 只可惜儿子的性格并不像自己。 当上官一瞥踏着沉重的步子进入卧房,就见到哭红了眼睛的林夫人。 林夫人年轻的时候容貌极美,上官一瞥曾经是真的喜爱她到极点。 但是女人么,时间久了总会变的索然无味。 这时看到林夫人哭哭啼啼的模样,上官一瞥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恼怒。 反而是林夫人抢上前去问道:“已经知道是谁对无命那孩儿下的手吗?” 上官一瞥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说道:“还不知道。” 林夫人有些歇斯底里地问道:“怎么会不知道?你在江湖中招惹了什么敌人,让他要害得你断子绝孙?” 上官一瞥皱着眉头道:“你这话说的太过无理取闹。怎么是我招惹敌人? 我看还是你的儿子在外招惹是非,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林夫人倒吸一口凉气道:“你竟能说出如此无耻的话!” 说罢她冷着脸道:“我真是看错了你!原来你是这样的孬种,连自己儿子死了也不敢替他报仇!” 上官一瞥厉声对林词韵道:“够了!别再无理取闹。 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女人懂得什么。别再插嘴! 当初如果你能多管管无命那孩子,又如何会有今日这样的下场!” 林词韵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一瞥,最终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外冲去。 上官一瞥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也是厌烦。 他知道这次儿子招惹的定然是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 若是他银元帮千余人真的只不过是被二十二人杀到不留一个活口。 那么对方的实力定然是强悍如妖魔鬼怪一般。 上官一瞥自然也为亲生儿子的死而伤痛。 但是他足够理智。 他知道如果不管不顾就去寻仇,那么很有可能自己也成了下一个炮灰。 只是不管上官一瞥如何冷静理智,他都不会想到杀死自己千余帮众的并不是二十二人。 而仅仅是一个人。 这边厢上官一瞥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和震惊,想要将对手的情况理出个头绪来。 而那边厢是银元帮的帮主夫人林词韵却是怒气冲冲地向外走去。 虽然她生了一对儿女,可是真正最让她疼入心肝的还是儿子上官无命。 若是要为儿子报仇,她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 这时候她只身离府,也不带任何仆妇下人,而是骑着一匹快马就向前狂奔。 不过多久林词韵便奔到一座府邸门前。 这府邸比银元帮小得多了,却是多了一份雅致风韵。 林词韵拍了拍门,便立刻有小丫头吃惊地打开偏门。 林词韵什么都不管,直往里闯,便闯便喊着:“表哥!表哥!” 随着几声喊,终于见到李作乐魂不守舍地从屋中走了出来。 他看到了林词韵,木然地问道:“你还来干什么?” 显然得知上官无命已死的消息,让李作乐全无一丝意志。 上官无命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却是一直以来被他看做自己的传人。 甚至于以后怎么帮助上官无命得到银元帮帮主之位,如何做这天下第一富帮的幕后太上皇。 这些事情都已经在他心中规划好了。 此刻的李作乐失去一切指望,竟是比丧子之痛还要痛彻心扉。 林词韵看着一蹶不振的李作乐,却是咬牙切齿道:“表哥,你答应我杀两个人,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李作乐木然问道:“什么?” 林词韵道:“你的传人并没有死。甚至如果你真的有意银元帮,我也能让你名正言顺地接手。 但是你要发誓替我杀两个人!” 李作乐双眼突然重新燃起希望,问道:“什么?” 林词韵自顾自道:“第一个人就是那没有一点骨血的上官一瞥。 第二个就是杀了我儿的凶手!” 李作乐更糊涂了,问道:“什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狗男女 李作乐听了林词韵的话,已经全然糊涂了。 先前林词韵说他的传人并未死去。 他还燃起了一丝希望。 可是林词韵接着又要他为死去的儿子报仇。 这不是说明上官无命还是死了吗? 看着李作乐茫然的神色,林词韵才道:“其实表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无命和莞尔那丫头是龙凤胎。而真正继承了你眠虫的,正是莞尔。 所以你的传人并没有死。” 李作乐听到这里却是发怒了,道:“难道你这么多年都在骗我? 你要我扶持上官无命,却早就知道他不是我的传人?” 林词韵面对李作乐的怒火,强作镇定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你如今只要知道传人未死就成了。 莞尔丫头极其听话,我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 所以等你秘密除去了上官一瞥和杀我儿子的凶手之后,我便是银元帮的遗孀。 到时候我带着这个银元帮嫁给你。而银元帮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你到了。 莞尔丫头绝对不会反对!” 李作乐听了这段话,他没想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表妹林词韵,其实心中也藏了这么多秘密。 这时候他才冷着脸问道:“若此时的你才是在对我说谎怎么办? 如果种了眠虫的根本就是上官无命。而你只是想要骗我杀人。 那又如何?” 林词韵急了,她尖声说道:“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自己的眠虫吗? 我立刻把莞尔丫头从黑水镇叫来,只要你让她脑内的眠虫惊厥。 你就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李作乐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个好娘。” 林词韵恨恨道:“这是自然,无命孩儿是我的命啊! 谁夺了我的命,我便要他的命!” 李作乐看着林词韵一张风韵犹存的面孔因为气恨而变得扭曲。 他最终点点头道:“也好。你让莞尔丫头回来。 我试过眠虫真的在她脑内,她又肯从今往后服从于我。 再加上把银元帮作为嫁妆,我就去替你杀了两人。” 林词韵脸上泛着残酷的笑意,道:“一言为定!” 两人达成协议之后,林词韵立刻回到银元帮。 她飞鸽传书出去,就说父亲上官一瞥突患恶疾,恐怕不久人世,命上官莞尔立刻回来。 上官莞尔哪里知道真假。 她一接到飞鸽传书,便放弃手上一切生意,拍马便往韩国皇都直奔而来。 为了加快速度,她甚至一个手下都没有带。 这日追夜赶之下,竟然才用几天便已经到了京城近郊。 此时正是白日,上官莞尔穿着一身绿衣,头戴一个沙笠策马狂奔。 几日没有休息的她早就已经疲累不堪。 但是心中焦急让这个少女不敢稍停一刻。 但忽然之间,她觉得脑中一阵鸣叫。 上官莞尔心中一惊。 她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眠虫会忽然惊厥。 上官莞尔努力克制着脑内的惊鸣之声,努力策马继续向前。 但是脑内的鸣叫太过响亮,简直要将她的头脑撕裂一般。 最后上官莞尔又勉强向前疾驰了一段,最终身体一晃,重重倒在地上。 而她的马匹还在向前狂奔。 只留上官莞尔一个倒在黄泥地上。 又过片刻,林中走出两个人。 他们一男一女正是李作乐和林词韵。 林词韵双眼红肿,像是哭了好几日。 这时候他对李作乐道:“表哥,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继承了你眠虫的,正是莞尔这丫头。” 李作乐也像是重新找回了支柱一般,面色比前几日好了很多。 他道:“好,这件事情你终究将实话告诉我了。 但是你说的其他承诺呢?” 林词韵双眼露出刻毒说道:“这个你放心。只要你将那两个人杀了。 我一定会带着整个银元帮嫁给你!” 李作乐大笑道:“那就最好!” 他虽然是上官一瞥的义兄,但是实力却远在上官一瞥之上。 上官一瞥善于经营,将银元帮搞得极为兴旺。 但是李作乐却不是能受案牍磋磨的人。 他一生潇洒不羁,在江湖中赢得浪子美名。 若是浪子整日钻在钱眼里,便落了下成。 所以李作乐从来不经营帮派,一心只等上官无命继承了银元帮之后,再如侍奉父亲一般侍奉自己。 如今若是能名正言顺地掌管这天下第一富帮,那也是极好! 他与林词韵达成共识之后便向着银元帮急奔而去。 空留上官莞尔还倒在黄泥地上。 李作乐和林词韵赶回银元帮后,便直往账房而去。 这账房并非有许多主簿的大账房,而是上官一瞥自己的小账房。 上官一瞥经常将自己关在小账房内不知道算计什么。 上官无命死后这几日,他更是足不出账房,也不许外人靠近。 若是要杀他,在这账房内是最好不过的了。 此刻上官一瞥正在小账房内埋头看一些纸张。 这些纸张上密密麻麻写着许多文字。 上官一瞥皱着眉头细看。 他越看越是心惊,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忽然他在寂静中听到一声响声。 抬头却看到义兄李作乐和夫人林词韵一起进入账房来。 而林词韵立刻反手关掉房门。 这举动让上官一瞥皱起了眉头。 他还是沉着气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林词韵却是高傲地对上官一瞥道:“我和他本来就是一对。 若不是有你这个丑八怪从中作梗,我与他如今也是神仙美眷。” 上官一瞥听了这话气往上冲,他颤抖着说道:“你们……你们……” 李作乐却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对不起了,义弟。我本来是想等你寿终正寝之后才接管银元帮。 但是如今事情有变。你先去黄泉吧。” 说罢他突然双指之间出现一柄飞刀。 手腕一转,下一刻飞刀已经出现在上官一瞥的胸膛上。 又是三声破风的轻响,上官一瞥的胸膛上出现了另外三枚飞刀。 下一刻,他沉重的身体轰然倒在地上。 上官一瞥赖以成名的弯刀并未带入小账房。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死在这里。 林词韵见到上官一瞥身中四刀,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表哥,你还是如此强悍。” 李作乐冷哼一声道:“区区四百年内力的废物。一心钻在钱眼里才会如此怠惰。 下一个要杀的是谁。” 林词韵却道:“这……我这些日子气晕头了,倒是没听上官一瞥提过。” 而李作乐向前走了几步,踏着上官一瞥的尸体看向他先前看的几张纸道:“不用猜了。杀你儿子的人叫做君梧。现在正是韩国皇室的座上宾。” 第一百三十九章 极限渣男 在银元帮的小账房内,上官一瞥的尸体仍旧倒在地上。 此刻鲜血慢慢从他的身上漫开。 血腥的味道充盈在小小斗室之中。 而站在他身边的还有两人。 一个是他的夫人林词韵,另一个则是他的义兄李作乐。 林词韵哭红了双眼,却是将头靠在李作乐的背上。 李作乐看了上官一瞥最后留下来的纸张,道:“杀了你儿子的人叫君梧,此刻正是韩皇的座上宾。” 林词韵听了这话面色一变,才问道:“皇上的人,咱们能动吗?” 李作乐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道:“我们武林人士什么时候又怕过皇权了? 如今四分天下,其中最弱的就是韩国了。 这也是为何银元帮选在这里壮大自己的势力。 韩国云氏对于韩国的掌控之力在几国之中是最弱的。 我就算是杀上去,他们云氏也不敢奈我如何。” 林词韵双眼含泪道:“咱们银元帮到底也是皇商。” 李作乐一笑道:“放心,难道我会这么蠢么?自然是寻找机会悄悄杀了那个君梧。” 林词韵这才破涕为笑道:“都靠表哥。” 这时候李作乐突然放开了林词韵。 就连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本来英俊的面貌如今忽然变得阴狠扭曲。 林词韵见到这样的李作乐,心中一惊。 接着就听李作乐说道:“谢我做什么。 如果不将那个小子杀死,上官一瞥、上官无命还有你的三条人命又如何能轻易地都按在他头上?” 林词韵身体微微颤抖,问道:“我的人命?” 李作乐说道:“这个自然。知道这其中事情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林词韵尖叫道:“你不是要娶我么?我会将整个银元帮都作为嫁妆送给你,你却要杀我?” 李作乐冷哼道:“你要我李作乐娶义弟的遗孀?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外面做人? 要娶也是娶上官莞尔,她一个黄花闺女,又将是真正的银元帮继承人。 我又何必要隔了一层娶你呢?” 林词韵身体抖地快要支撑不住。 她尖利地叫道:“莞尔不会让你这个杀父杀母的仇人得逞的!” 李作乐呵呵笑着说道:“她如何知道你们都是我杀的? 这么多年你对莞尔也不见的有多好,反而是我这个李叔叔还能和她说上几句。 今后我要娶她,又有眠虫作为后手。 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说罢李作乐也不和林词韵多废话。 他的双指之间忽然出现一柄飞刀。 红缨飞过,林词韵便已经睁大了眼睛倒在地上。 她心口的血洞如此疼痛,却比不上她心中悔恨的痛彻心扉。 终于林词韵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李作乐立刻将二人的尸体稍作掩饰。 外人就算闯进小账房,一时也发觉不到帮主与帮主夫人已经殒命。 李作乐从二人身上拔下飞刀,接着在他们尸身上随意割划破坏。 到时候就算有人存心验尸,也无法察觉杀他们得人就是自己了。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李作乐便乘着夜色向韩国皇宫出发。 虽然韩国皇宫中也布置了许多侍卫巡逻。 但是这些侍卫又如何在李作乐的眼中? 他身子如暗夜中的猎豹,在宫室中不断穿行。 李作乐刚刚杀死了义弟和表妹,如今身上热血正沸腾着。 只要将什么君梧杀了,那他很快便能真正成为银元帮的主人。 他相貌英俊,相信只要对上官莞尔这丫头多说些温柔体己话,她很快便会和她娘一样什么都信自己。 按照上官一瞥小账房中的记录来看。 今天晚上那个叫做君梧的小子会被韩皇请去私宴。 他便抓了一名侍卫,问清了私宴的所在。 杀了侍卫之后便向那处宫室奔去。 李作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只要在殿外候着。 君梧总有出来解手的时候。 到时候扔出飞刀将起结果了便是。 主意是好主意,李作乐终于接近了私宴的宫殿。 殿内灯火辉煌,却没什么鼓乐声。 李作乐小心翼翼地闪过所有侍卫的目光,一个翻身,便窜上一道房梁。 他蹲在房梁上将殿内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年纪老迈地男子应该就是韩皇。 另一个三十岁的男子或许就是韩太子。 只是他们两个都带着一丝谄媚的神情看向另一边客座上的年轻男子。 李作乐仔细打量,发觉这个年轻男子容貌不俗。 又想到曾听闻说上官莞尔就是为了他才惹了上官无命的主意。 已经打定主意要娶上官莞尔的李作乐心中激起怒意。 他越看君梧越觉得这个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知道韩皇父子与君梧正在讨论着什么。 忽然之间君梧顿了顿,他面色变冷对韩皇道:“不知这就是韩国待客之道吗?” 韩皇与韩太子云鹤听了这话都是一头雾水。 但是很显然越太子君梧是不满意于他们的款待。 韩皇额头上渐渐沁出汗水,他道:“鄙处偏远国弱,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越太子。 但咱们商议这场大事却是真心诚意地。还请越太子千万不要误会。” 君梧点点头,淡然道:“好,那这人就不是你们安排的了。” 说罢他忽然抬手,内力卷过。 忽然听到“嘭”的一声重响。 竟然有一个男子从梁上摔了下来。 韩皇惊讶到极点,他站起身来大喝道:“护驾!护驾! 先护太子!蠢货!是先护越国太子!” 这“越国太子”四个字传入摔在地上的李作乐耳中。 他本身摔的极重,但还是为了这四个字打了个激灵。 虽然他是武林人士,但是越国前不久刚刚吞了吴国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李作乐弹身而起,他看向君梧,忍不住问道:“是被雷劫验身过的那个越太子君梧?” 如今的李作乐心中暗暗悔恨。他对这个“君梧”的身份看得太过简单了。 但是李作乐知道此刻不冒一次奇险的话,便是真的完了。 他虽然满腹心事,但是双指疾如风,一柄红缨飞刀顷刻出手。 但是下一个瞬间,飞刀便落在君梧的手中。 猝死边缘卑微请假条 对不起书友们。我知道刚刚上架就请假,是很伤人品的。因为这段时间做进博会的保障工作。白天没办法码字。到了晚上为了不断更拼命熬肝。今天早上一起来头痛欲裂。为了不猝死,向大家请一个假。还请大家原谅。不要弃书。(???︿???) 第一百四十章 立刻支付 李作乐在半日之间做出了许多决定。 他先后杀了义弟上官一瞥和表妹林词韵。 并且打定主意要娶自己的继承人上官莞尔为妻。 从此真正地拥有整个银元帮。 所有事情只差最后一步。 那就是杀了替死鬼君梧。 并且以恩人的姿态出现在上官莞尔的身边。 但是当他躲在韩宫殿内的梁柱之上,却忽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卷到地上。 而他迫不得已对越太子君梧出手之后,自己的一柄飞刀却莫名奇妙地出现在对方的手里。 李作乐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他成名日久,还从未有人能接住过他的飞刀。 更可气的是韩皇和韩太子这一对废物却是 躲在龙椅之后。 见到君梧接住飞刀之后竟然高声喝彩,大嚷道:“越太子当真了得!” “君梧兄弟武功出神入化,当世无双!” 两人这谄媚的劲,竟然是一点皇室威严都没有。 君梧并没回应二人的喝彩。 他反而眯着眼睛问李作乐道:“你就是老九尊之一?嗯,想要娶上官莞尔? 她的父母都已经被你杀了? 很好,出手干净。省的我再动手。” 李作乐已经彻底慌了。就算是这个太子能接住自己飞刀,也没有让李作乐这样惊讶过。 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这么多最阴私的秘密? 甚至他刚刚才杀了上官夫妇,并且才起意要娶上官莞尔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 这时候君梧压低了声音,冷笑着问他道:“那剩下的八尊到底是谁?你总知道吧!” 李作乐一惊。 他当然知道另外八尊是谁。 当年让他成为继承人的更老一辈九尊相继离世。 他们那时候作为新九尊便聚过一次。 只是另外八人如今也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之人。 李作乐思绪刚飘出,但立刻被自己拉了回来。 看来这个越太子君梧对九尊有些兴趣。 难道他也是新九尊之一么? 很有可能! 李作乐不由打算用老九尊的情报为自己再换一命。 他重新昂扬起风流倜傥的姿态,对君梧说道:“你若想要知道老九尊的消息,那么就……” 君梧却是打断他的话道:“够了。我也经全都知道了。” 李作乐一惊,他面露愤怒不信道:“你无需诈我。老九尊的身份只有我一个人能说出!” 君梧却是淡笑着说道:“去地府吧。” 说罢他手指也学着李作乐一翻。 只是君梧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作为飞刀暗器的高手,李作乐竟然完全没有看清楚他胸口这柄飞刀是怎么出现的。 但是尖锐的疼痛提醒着李作乐,要死了! 原来被他杀死的那些人,临终之时就是这样的! 李作乐身体一阵抽搐,最终“嘭”地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他作为一位风流侠客,却是落得如此下场。 韩皇与太子这才从龙椅后走了出来。 韩皇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水道:“越太子武功之高,当真是举世无双。 今日私宴竟会有这样的差子,朕是绝对没有想到。” 韩太子云鹤连忙道:“越太子武功了得,又有什么危险能难得了他?” 韩皇谄笑着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那么我们刚才商议的事情……” 君梧却是说道:“不急。我有三百万两银子先要去取一下。 你们这件事情,本太子改日再来同二位商议。” 在韩皇与韩太子云鹤惊愕的注视下,君梧便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 韩皇与韩太子虽然不知所措,但还是恭恭敬敬地送君梧出宫。 他们心中都是暗吐苦水。 若是越太子不肯说一句准话下来,他们终究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接着君梧也不用依仗,独自抛下众人在暗夜中穿行。 他早就用读心之法将李作乐心中所想都知晓了。 君梧快步来到银元帮的大宅。 此刻的银元帮却是乱做一团。 大小姐被人发现晕在官道上没人照看。 若不是她腰间佩着银元帮的腰牌,早就被歹人给占了便宜。 好在是因为银元帮的名头够响,她才被人完壁送回银元帮。 大小姐昏迷着被人送回来,但是全帮上下竟然一时都找不到帮主和帮主夫人。 再加上前阵子少帮主忽然同千余帮众一起殒命。 这银元帮如今是群龙无首,彻底乱做一团。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强行霸道的青年男子突然强闯而来。 虽然也有人想要上前阻止,但是谁料这个青年只是一挥袖子,阻拦之人便倒飞出去。 这一下谁还敢再出头? 君梧也不问路,径直便向上官莞尔的闺房走去。 直到踢破闺房的秀门,才见到上官莞尔果然躺在床上。 只是这次见到上官莞尔又极大的不同。 因为君梧没有感觉到脑内的鸣叫声。 过去君梧之所以见到上官莞尔便觉得厌烦。 就是因为同为新九尊之二,他们两人一旦靠近,脑内的眠虫便会互相呼叫彼此。 但是这一次,君梧再也没有听到这样的鸣叫声。 显然是因为李作乐死后,上官莞尔脑内的眠虫也就失去了效力。 君梧心中更是安定。他本来还担心如何才能解决自己脑内的眠虫。 如今看来只需要老九尊死去,那么新九尊脑内的眠虫便自行失效了。 他通过对李作乐最后的心思进行解读,已经有了剩下老八尊的名单。 只是他们中哪一个才是在自己身上中了眠虫子得人,君梧就无法得知了。 当然这并不需要担心。 君梧只要将剩下八人统统杀死,无论如何就没有人能再威胁他了。 这时候君梧径直走向上官莞尔绣床边上,在她眉心一按。 那上官莞尔忽然一阵咳嗽,接着便醒转了过来。 她张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是一张青年的英俊脸庞。 上官莞尔霎时脸色一红。 接着她便听到君梧极富冲击的一段话。 “你的父亲、母亲和哥哥如今都死了。 我也已经替你报了杀父杀母之仇。 甚至你身上的眠虫也已经被我解决了。” 饶是上官莞尔聪慧过人,猛然听到这么多消息也已经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接着君梧又道:“你如今是银元帮唯一的继承人。 所以今年的三百万两可以立刻支付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人惦记的太子 上官莞尔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银元帮的继承人。 更没想到的是他的父母和哥哥竟然都离她而去。 上官莞尔还是个年轻少女,但是沉重的担子压在她的肩上,由不得她再自怨自艾。 没法子,几万人的兄弟们都需要她立刻振作起来。 上官莞尔接受事实之后,便连轴转了起来。 首先就是将三百万两的银子运送入越国皇都。 她如今已是帮主,再也不需要像过去一样想尽法子腾挪转移。 反而在她如今的眼中,三百万两银子太过便宜。 不光光是因为让君梧替自己解决了眠虫的麻烦。 更是因为能让银元帮搭上了越国的路子。 在君梧自报身份之后,上官莞尔的双眼便开始发亮了。 属于上官一瞥的血统在上官莞尔身上发挥地淋漓尽致。 上官莞尔本来就极有生意头脑。 她们上官一家选在韩国经营,就是因为韩皇手段软弱。 韩国境内有许多个大门大派,这些大派的掌门、教主甚至已经爬到韩皇的头顶上了。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上官莞尔已经渐渐意识到如今越国开始抬头。 前不久正是这位英俊的越太子君梧一役吞吴,并且受了雷劫验身。 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日子。 据说吴国因为一场战争,田地都荒废了。 颗粒无收之下,吴国百姓们人心惶惶。 谁知道这个时候越国却是送来十多万担粮食赈灾。 这一下,吴国百姓的人心是彻底被君梧收买了。 上官莞尔虽然年轻,但也已经看出了这位君梧是人中龙凤。 若是能在这个时候便上了他的战车,对于银元帮来说将是天大的利好。 如今的上官莞尔只恨三百万两银子太少。 她身份一变,眼界自然不同。 上官莞尔只想着能向越国输送更多银子,这样的话便能真正成为君梧征战路上的功臣。 跟上人中龙凤,一道鸡犬升天。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却被她上官莞尔遇上了。 若是可以,上官莞尔希望能将这样的机会独吞。 再不要出现和她一样打着借力乘风主意的人。 对于越国,上官莞尔可以做出诸多计算。 但是对于越太子君梧这个人,上官莞尔最终叹了口气。 她已经听闻过君梧曾向夏国公主提亲的事情。 他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公主,自然是门当户对了。 上官莞尔懒懒地扔掉手中的笔杆,用双手撑住面孔。 抬眼,窗外的春意正浓。 而在账房中,年轻的上官莞尔双眼中含着两汪秋水。 人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今倒要她如何再看重别的男子。 上官莞尔怅然叹气,今生就做一个他无法或缺的搭档吧! 上官莞尔在韩国近郊少女伤怀,而在越国境内,也有人正在打着君梧的主意。 这时候在一个昏暗的屋子里,一个老人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 这个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上挂着竹帘。 微弱的光线透过竹帘洒进屋子,勉强能看到屋子里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那老者,从他的呼吸声中可以判断,此人已经不久于人世了。 而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还算轻健,应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那老人缓慢地问那青年男子道:“越太子君梧……如今还没有回越国吗?” 青年男子低头道:“正是。” 老人咳嗽了一声道:“也不知道此子正在算计什么,竟是几个月没回越国。 他心思缜密,人又小心。就怕我这把老骨头先行去了,我们就再也没有可以压制他的法子了。” 青年男子又是恭敬地说道:“没错。” 老人又问道:“那么他如今在哪里?你们可有线索?” 青年男子回答道:“韩国。” 老人奇道:“为何会去韩国?难道此獠下一个想要祸害韩国么?” 青年男子低头道:“不知。” 老人皱着眉头细细思考,又问道:“韩国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青年想了一会才道:“李作乐死了。” 老人听了这话一惊,剧烈咳嗽之后才问道:“这是巧合还是……” 青年继续说道:“李作乐是和义弟之妻通奸,被发觉后才同上官一瞥火拼而死。” 老人重重喘着气道:“既然是如此,或许是我们多虑了。” 这老人也是老九尊之一。 只是他和李作乐的年纪却差了许多。 据说第一代九尊是一门中的九个兄弟。 九人年岁也差不太多。 他们同时服下眠虫之后,都因为天赋变强而在江湖上名声大噪。 只可惜这九个兄弟过了几十年仍旧没有一个诞下子嗣,这才察觉眠虫子的缺陷。 之后他们只能继续用眠虫子寻找下一代祸害。 还美其名曰什么新老九尊。 武学一途因内力强弱而造成人的寿命差距极大。 与此同时,新一代九尊往往是在老九尊自知时日无多的时候,才被告知其中秘密。 所以几代过后,老九尊的年龄就开始千差万别。 甚至有几线连续传了几代。 而另几线,上一代九尊内力浑厚,年高而不朽。 所以至今也没有发动下一代的九尊。 这时候屋中老人继续喘着粗气道:“可惜我的身体已经经不起长途跋涉。 更没想到这个小子如此奸猾,竟然跑地无影无踪。 我本来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要让这君梧听我号令,哎……” 青年沉默了一晌才又道:“要不……” “不行!”青年的话被老人厉声打断。 老人继续说道:“你以为要君梧服从于我,仅仅是为了让他供养我么? 大错特错! 我是为了天下苍生啊!若是放任这个竖子继续作恶下去,那整个华夏都要卷入滔天战火。” 老人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似乎消耗了极大的力量。 接着他平气许久,才又道:“我当初也没有想到,那时候娇娇的儿子竟然最终会成为越国太子。 这恐怕也是天意。老天这是刻意把匡扶正义,天下为公的重担压在我的肩膀上啊!” 年轻人沉默不答。 老人继续说道:“继续等下去,也不知是我先死还是他先乱了天下。 把那东西给我!我亲自去找他!”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经典场面 君梧自从离开了韩国之后,便向着一处不法之地前行。 虽然说是不法之地,其实那里并不算混乱。 只是因为这个地方不属于任何一国,更不是夏国的领土。 但是土地上常年都有军队驻守。 这个地方就叫桃庄。 桃庄地域平坦开阔,易攻难守。 它又同时与几国接壤,本来是个四战之地。 其实在一百多年前,这里还是吴国的地界。 当时曾有一任大将在这里驻守。 后来他的妻子被吴皇染指,他便原地叛变。 大将手下带着的军队也从此跟着他不再归属吴国。 按说这样一个由叛变将军带着十多万军队驻扎,又是土地肥沃与多国接壤的地方。 桃庄在任何一国眼中都该是块大肥肉。 偏偏桃庄却是保持了百年都未有改旗易帜。 其原因就是当初第一任大将惯会结交。 他与几国皇帝都修书求合,后来竟然发展成了一支彪悍的雇佣兵。 任何两国之间若有战争,只要肯花钱便能让桃庄的部队前来支援。 而桃庄的部队又是骁勇善战,还真往往能逆转形式。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危如累卵的地方,却是生生支撑了百年。 更是从当初十万人的队伍发展到了如今三十万人。 由于桃庄历代将领都极讲规矩,谁肯出价便能帮谁打仗。 看在或许能得到三十万援军的前提下,明知难以吞下桃庄的各国皇帝也真就的容忍它一直存在。 只是桃庄将领从未称帝,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历来桃庄将领无一例外,都没生下半个子嗣。 这桃庄的传承,便是靠老将领早早培养异姓接班人,才能维持到今天。 为何百多年来没有一任桃庄将领能生下子嗣? 这对外人来说或许是不解之谜。 但是君梧已经知道,如今的桃庄大将军区阳谷就是老九尊之一。 当时君梧用言语诈李作乐的时候,他的名字便清晰地浮现在李作乐的脑海之中。 虽然这个区阳谷同他们越国的关系不多,但是君梧绝不容许有意外出现。 剩下八尊,他已经打定主意全部消灭。 如今君梧让抬棺手们回到夏国,身边只跟着杀星。 他们两人为了不惹人注意,只作寻常打扮。 杀星本来就长得如同一个老农。 即使穿着软甲在身也不太像驰骋沙场的大将。 而君梧换了寻常公子衣衫,仍旧是掩饰不了通身的贵气。 这两人来到桃庄之后,并不是直接向区阳谷的军营而去。 相反的,君梧在桃庄做了一些准备之后,就带着杀星来到了当地的一座观音寺里。 杀星一生杀人无数,对这庙宇道馆最看不惯。 他呆了没多久就说受不了气闷,君梧便让他在观音寺外呆着。 桃庄虽然是小地方,但是因为聚集了三十万军夫。 加上他们的家眷之后倒也极为热闹。 这小小观音寺里,今日便是香火缭绕。 君梧踏入正殿之后,就见高高的观音像庄严慈悲。 手中净瓶里插着一支新鲜的柳枝。 殿内不少香客,最多的还是妇人。 而此时观音像下跪着的便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 这女子穿着一身普通湖蓝色的褙子,头发也梳成已婚妇人的样式。 只是这寻常打扮却掩饰不了女子背影的玲珑。 即使她不回头,也知这个年轻妇人定然是个美貌女子。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容貌浪荡的白衣男子从殿外踏了进来。 这个白衣男子大越二十七八岁年纪,头发梳得油亮。 一身白袍似乎是要故作潇洒。 他一进大殿,看到年轻妇人的背影,双眼立刻像是会发光一般。 只见他大踏步向前走去,一伸手就要搭在美妇的背心上。 那美妇像是身后长眼一般,摇身一晃。 白衣男子的手便落了空。 而那美貌少妇立刻从蒲团上弹了起来。 她用一双俏丽的杏眼看向白衣男子,怒喝道:“区羊生!” 那个被唤作区羊生的男子脸上露出流气的笑容道:“榕儿妹妹,你又来这里求子了?” 被称为榕儿的美貌少妇瞬时脸色绯红。 她本来生的皮肤白皙,脸红之下更显得娇俏可爱。 虽然已经做妇人打扮,但是生就一副少女神韵,看了便惹人心怜。 她啐了一口区羊生道:“滚一边去!我敬哥哥就在左近! 让他瞧见你,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区羊生一瞬间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但他很快又疲赖地笑着着说道:“我叔叔一早就将郭敬那小子叫去问话。 不到深夜是回不来的。榕儿你向来聪明机灵,遇到我就总是有些迷糊。 可不是见了心上人,所以才这样憨态可掬吗?” 娇俏的榕儿脸上满是鄙夷的怒气。 她反身就向门口冲去,决意不搭理疲赖无耻的区羊生。 可区羊生忽然伸出手臂拦住榕儿,又把头伸向前去作势嗅了一下道:“好香!” 榕儿已经怒不可遏。 可她显然不是区羊生的对手,晃了几次都被区羊生拦着。 甚至区羊生将榕儿逼到了墙角,最后一只手臂撑着墙面把榕儿的去路拦住。 另一只手去搂榕儿的腰肢,还无耻道:“好细的腰肢。配那莽汉子真是浪费。” 榕儿怒极,拼命挣扎着想要从区羊生的怀中脱出。 区羊生却把胸膛压在榕儿的身上又道:“软绵绵的……其实你何必到这里来求子。你求我就成了!” 自从区羊生进到观音寺内,其余的香客见到他便纷纷离开。 生怕惹上了区羊生会惹一身麻烦。 这区羊生是桃庄大将军区阳谷的侄子。 他平日里借着叔叔的名头四处为非作歹,也没有人惩治他。 而区羊生对叔叔手下大将郭敬的妻子黄榕有非分之想,也早就不是秘密。 他今日就是瞅准了郭敬被叔叔叫去问话,才一路跟着黄榕来到观音寺。 黄榕虽然也会一些拳脚,但是到底不是区羊生的对手。 眼看在这个观音寺中,区羊生就要做出逾礼之事。 黄榕一双美丽的杏眼绝望地看向四周。 忽然她见到还有一个青年站在观音寺内。 她也来不及多想,便大声喊道:“公子,请救救奴家!” 第一百四十三章 郭黄夫妇 忽然听到黄榕的呼救,君梧心中暗暗满意。 其实他早就已经打探出了黄榕与他丈夫郭敬的身份。 这郭敬是桃庄区阳谷手下大将。 年纪轻轻的他也应有二百年内力,确实可称得上年轻有为。 他的妻子黄榕也刚刚踏入中神境,两人倒是极其般配。 而他两人成亲也有两三年了,却一直没能诞下子嗣。 所以今日黄榕来到观音寺,其实也是为了求观音能保佑他们夫妇二人,好早日抱上一个孩子。 而君梧心中暗暗猜测,郭敬与黄榕之所以一直没有孩子,或许是因为郭敬正是新九尊之一。 剩下八对新老传承中,君梧最早推测出的便是这一对。 按说区阳谷与郭敬的身份已经明确,那么就不干君梧什么事了。 但是君梧还是特意跑来一次,除了是避免有漏网之鱼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桃庄本就是天下皇权都极为在意的地方。 不说桃庄本身就是一块肥沃之地,在桃庄驻扎的军队更是让人眼馋。 如今桃庄的这支雇佣军,谁若出得起钱便能为谁打仗。 看似只要花钱,就能多三十万人的生力军。 但若是敌国也肯出钱,那就可能是凭白多出三十万敌军。 君梧要想全面控制今后的军情大势,必先将桃庄这支雇佣兵解决。 如果不能让桃庄三十万大军只供自己趋势,便要彻底将他连根除去。 所以君梧花了那么多力气,便是想要先将桃庄的形式观察仔细。 如今见到黄榕忽然对自己求救。 君梧心中稍作思索,便向前走了几步。 他面色沉如寒水对区羊生道:“滚开。” 区羊生是没有想到这桃庄竟然还有人敢来管他的闲事。 区羊生恼怒地回过头来。 他看到君梧竟然是个极为英俊的青年。 区羊生瞬间便觉得心头气恼。 他暂时放开黄榕,对着君梧道:“想学人英雄救美么? 也不照照镜子!老子最看不惯你们这种小白脸!” 说罢他一挺胸,道:“男人要长得像我这样才有男人气!” 君梧却是忽然伸出一只手,按在区羊生的面孔之上。 区羊生立刻挥手想要格挡。 但是他手臂刚接触到君梧,却像是着了火一般滚烫。 区羊生骇然缩回手,发现手臂上竟然多出一个溃烂的创口。 而君梧的手在区羊生的天灵盖上一击。 区羊生双眼一番,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更可怖的是区羊生的额头上竟然也有一个溃烂的创口。 区羊生死的干脆,所以溃口虽然可怖,却没有继续扩大。 仍旧可以透过这恐怖的面孔看出尸体就是区羊生本人。 黄榕虽然已经嫁人,到底年纪还轻,经过的事情也太少。 她一双杏眼惊愕地看着君梧一掌拍死区羊生。 黄榕其实知道区羊生虽然人疲赖油滑,武功却是在他叔叔区阳谷的鞭策下早就已经到了中神境二百年的实力。 也正是因为这样,黄榕才无法摆脱这个难缠的家伙。 而面前这位公子却是只用一掌便能让区羊生去见阎王。 这……这……黄榕一生见过武功最高强的就是区阳谷。 区阳谷作为桃庄大将军,实力确实令人信服。 他曾单枪匹马杀入地阵,凭借着高超武艺杀敌大将,枭首示众。 区阳谷一桩桩军功在桃庄广为流传,是人人都信服的高手。 但是黄榕知道,眼前这位公子看似随意露出的一手就远远高于区阳谷。 她双眼圆瞪,尽量保持面色平静,对君梧下拜道:“多谢公子搭救。” 君梧面无表情地受了她这一拜,之后才道:“你的丈夫是郭敬?” 黄榕一愣,她立刻意识到这位公子是有备而来,并非真的是在观音寺内巧遇。 她本来就生的冰雪聪明,一旦意识到眼前这位公子,可能本来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她脸上立刻露出防备的神色。 这时候君梧继续说道:“明日子时,让你丈夫郭敬到凌空山顶找我。” 说罢他便扛起区羊生的尸体,顷刻便不见了。 观音寺中,本来的香客都已经跑得不见了。 如今更是只剩下黄榕一人呆呆站在原地。 冷风卷过,带走她背后的温度。 黄榕甚至有些怀疑刚才一切会不会都是自己见鬼。 缠着自己多年的区羊生就这么忽然死了。 而替她杀死区羊生的公子又提出要她丈夫郭敬子时去凌空山。 要知道凌空山是桃庄内的一座怪山。 整个桃庄境内地势都极为平坦。 唯独有一座凌空山突兀出现。 而这座山最奇怪的是它山势极为陡峭,石山上没什么植被树木。 要想攀爬这一座山本来并不容易。 而且丈夫的确是被区阳谷叫去问话。 按照往日经验,不到深夜丈夫极难回家。 子时又要到凌空山顶,这便极为紧迫了。 但看那公子武功高强至极,丈夫多半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不按时出现,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们夫妻二人不利。 黄榕与丈夫郭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她生的俏丽机灵,郭敬人虽老实,但学武勤勉。 两人也算得上是天造地设,一直以来伉俪情深。 想到那公子一掌拍在区羊生的脸上,便让那贼子面孔溃烂。 黄榕背心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来。 她只得立刻回到自己家中,焦虑不安地等着丈夫回来。 终于等到夜深,丈夫郭敬满面疲惫地敲门回来。 他是个高大的汉子,脸上都是质朴憨厚。 一见到俏丽的媳妇黄榕还没睡,便笑着说道:“怎么这么晚还在等我么?” 黄榕立刻上前,抓住丈夫的袖子将今天白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郭敬。 郭敬本来听到区羊生又来痴缠榕儿,面上徒生怒气道:“这贼子还不死心,我明日便去找大将军评理,定要让他永不纠缠你才好!” 黄榕心中一暖,握住丈夫的手臂道:“别急,你继续听我说……” 接着她又将遇到古怪公子的事情一一说了。 郭敬越听越奇,最终道:“好榕儿,这我可想不明白了。 你向来聪明,你说这公子到底是什么目的?” 黄榕目光投在前方,面色严肃道:“我大概猜着一些头绪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山顶私会 郭敬听了妻子的话,立刻道:“那你快说说吧。” 他向来知道妻子黄榕虽然武功不如自己,但是机智远在自己之上。 这时就听黄榕一字一句分析道:“那位公子武功了得,虽然穿着普通衣服,但是通身贵气我从未见过。 想来其身份高贵,便是区阳谷也远远及不上。” 郭敬只是不住点头,也不打断妻子的思路。 黄榕继续说道:“这公子既然武功高强,身份又尊贵,他会出现在观音寺显然也是有备而来。 那我们身上又有什么值得这位公子在意呢?” 郭敬听了这话心中一紧,忙拉住榕儿的手。 黄榕对丈夫了解甚深,笑着打趣道:“我在你眼里自然是最好的。但是不见得能入那公子的法眼哩。” 她并非妄自菲薄。黄榕知道自己容貌不错,但她也早就察觉那位公子的眼神深沉稳重,对自己并无一丝觊觎。 郭敬挠了挠头,腼腆地笑道:“怎么会,榕儿你那么好。” 黄榕打断他的话道:“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见那公子最后将区羊生的尸体给一起带走了。 你说他要拿走这死鬼的尸体干什么?” 郭敬自然答不出,他虽然在沙场上是一条好汉,但是和妻子在一起时便全听黄榕的。 黄榕咬着粉唇想了一会,才道:“我们身上如果有什么值得打主意的,也只剩下你颇得区阳谷大将军器重这一件事情了。 而说起来区羊生是因为我而死的。难道那公子是要用此事要挟我们么?” 郭敬忙道:“那咱们不去了!” 黄榕眼珠子一转,她比起丈夫更聪明机敏,也看的更深远。 她知道这样一个公子想要弄死他们两个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若是他们不去凌空山的话,说不定会死的比区羊生更惨。 最终她下定决心对郭敬说道:“咱们还是去,我陪你一起去。 若是遇到麻烦我也好帮忙出出主意。” 郭敬犹豫道:“凌空山难爬的紧,如今时间又不剩多少。你武功又……” 黄榕故作气恼道:“我武功要爬那山足够了!” 其实她心中想的是,若丈夫真的在凌空山上出事,自己也不独活。 他们两个都不将危险说破,反而是各着劲装向凌空山出发。 这座山除了山势陡峭之外,倒并不算太高。 两人拼尽全力之下,终于还是在子时之前爬到山顶。 此时正是一天最黑的时间。 幸好今日是满月时分,山顶上才依稀可见。 当他们爬上山峰的时候,黄榕立刻见到有一个身着月牙色锦袍的公子盘膝坐在山顶一座巨石之上。 她回过头刚要对丈夫说话。 却猛然见到郭敬脸色不对,似乎在强行忍受痛苦一般。 黄榕一惊,急问道:“你怎么了?” 郭敬还未回答,却听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他脑内的眠虫子此刻惊厥了。” 黄榕不知道什么眠虫子,但是听说是在脑内,更是惊得脸色白了。 她朝着巨石上的公子道:“你……你先助手,我们都答应你就是。” 那巨石上的公子正是君梧。 他面上带着一丝厌气道:“给你丈夫下了眠虫子的并不是我,而是区阳谷。” 一听这话,黄榕心中不知为何便觉不是假的。 虽然丈夫是区阳谷手下大将,也有许多人传说区阳谷或许会将大将军的位置传给郭敬。 但是黄榕总觉得区阳谷的眼神不善,像是藏着巨大的阴谋一般。 这时候黄榕又问道:“那你要对我们如何?如果你要我们听命于你的话,也要我们心甘情愿才行啊!赶紧停了这惊厥!” 君梧冷笑道:“丫头倒是个聪明丫头。” 接着他又忽然腾身而起,冲向郭敬道:“但你们值不值得我用,还要试过才知道。” 见到君梧忽然飞扑而来,黄榕瞬间脸色惨白。 但下一刻他却发现君梧攻来的威力虽然强劲,但是与白天相比弱了不少。 就见君梧使用的是一柄长剑,这剑在他手中如活了一般,招招险要灵动。 剑法险要平生未见。 但诡异的是从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内力却也不过二三百年的样子。 黄榕立刻领悟,这公子是故意让着丈夫。 或许是想要试试丈夫的武功到底如何。 黄榕对自己的丈夫郭敬向来颇有信心。 虽然及不上这位公子,但是同辈人中也算是佼佼者。 她立刻对郭敬说道:“敬哥哥,别担心!” 郭敬也是一条好汉,他虽然脑中虫鸣声不断。 但仍旧极力压制着,挥臂就向君梧攻来。 他赤手空拳,使得是一套伏龙掌。 这伏龙掌一共有二十八式,招招刚猛无匹。 内力流转之下竟然也是呼呼有声。 君梧还真的只发挥了两百多年内力与郭敬拆招。 几番抢攻之后便觉得郭敬确实资质上佳,在年轻人中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君梧确认了之后,忽然剑风一变。 竟然比先前快了不少。 本来就在勉强支撑的郭敬被这惊若电闪一般的剑风一逼,顿时变得手足无措。 好在君梧始终没有提升内力,只是在招式上不再克制。 郭敬饶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又怎么能和真龙血裔相比? 他再勉力支撑了三招,终于一个措手不及被君梧的剑尖挑在咽喉上。 这时候的郭敬面如死灰。 他平日里暗暗与他人比较,还觉得自己的武功或许不赖。 直到如今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虽然输的凄惨,郭敬还是憾然一叹道:“莫伤了榕儿,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君梧道:“好,我要你从此发誓成为我的部下。桃庄三十万大军,也跟着我姓君。” 郭敬到底是雇佣军出生,一听这姓氏立刻便知道君梧一定是越国皇室。 甚至于他细细看着君梧的容貌年纪,猜测出这位公子或许就是最近极富盛名的越国太子。 想到了这一层,郭敬心中的烦闷终于弱了一些。 对方是被雷劫验过真身之人,而我还不过是区区一名将领。 二者之间本来就不能同日而语。 接着郭敬便又对君梧道:“猜想阁下便是越国太子了。失敬。 只是桃庄并非为我所有,太子殿下就算是信任在下,可在下也无法让整个桃庄军跟随殿下。” 君梧却笑道:“不急,只要我想,桃庄军立刻就是你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连环心惊 子时凌空山顶,月色下一片模糊。 桃庄军中的年轻将领郭敬被一柄剑指着咽喉。 但他想不到的是,剑的主人——越国太子君梧——却说要他带着整支桃庄军效忠于君梧。 郭敬是个实诚人,哪怕现在命悬人手,他也做不出胡乱答应下来再说的事情。 郭敬老实告知君梧,他并非是桃庄军的大将。 就算郭敬愿意,也无法带着桃庄军投奔越国。 没想到越太子君梧却是从容道:“不急,只要我想,桃庄军立刻就是你的。” 郭敬大奇,按说区阳谷虽然没有子嗣,但他还有一个非常亲近的侄儿区羊生…… 紧接着郭敬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忽然说道:“所以你杀了区羊生!” 但他接着又道:“即使如此,区羊生是因为和拙荆冲突才死。想来知道侄儿死了,区将军还会迁怒于我。 那他就更不会把将领职位传给我了。” 君梧淡笑。看来这位郭敬并不如传说中愚笨。 可能只是因为妻子太过聪明,才将他衬托地不起眼了。 君梧冷笑了一声道:“哼哼,如果他不是一开始就属意与你,又何必在你未出生时就从你的娘胎下了眠虫子呢?” 郭敬听了这话张口结舌地答不出来。 他未出生时? 郭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出生。 只说是区将军收养的弃婴,襁褓上绣着郭敬二字,便当作了他的名字。 如果真的如越太子君梧所言,那么自己非但不是什么弃婴。 甚至在自己出生之前,就已经被区阳谷将军盯上了。 这话实在有违郭敬这二十年来的认知。 一时之间郭敬既无法相信,也说不出什么答允的话。 只是剑尖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咽喉,所以郭敬总是黑着一张脸,却说不出话来。 君梧洒然一笑,道:“也好,将军太容易变节本不是好事。 你和尊夫人先回去。想通了我会来找你。” 郭敬还不知道如何作答,忽然之间便觉面前月牙色的身影闪动。 再之后便觉得这山顶之上除了寒意,便一无所有。 万籁俱静,还哪里找得到越国太子君梧的踪影。 除了喉头还有刚才剑尖传来的凉意,这位神出鬼没的太子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更神奇的是,郭敬脑中的鸣叫声竟然也突然消失。 扭扭脖子,并没有任何不适。似乎就像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郭敬仍旧有些呆愣。 而始终紧靠在郭敬身边的黄蓉却是叹了一声道:“敬哥哥,我知道要你做违心的事情太难。 但是这位越太子,咱么违抗不起。” 夜风寒冷,郭敬将黄榕紧紧搂在怀里,为她驱除寒意。 这时候郭敬道:“榕儿,我理会得。” 黄榕继续说道:“那越太子说要你继承桃庄军,显然是要你叛变了。 难道你能不顾念区阳谷将军对你的栽培之恩吗?” 郭敬却说道:“区阳谷将军对我是好的。这么多副将中就我年龄最轻。 他平日里对我要求极为严格,我总当做是他有意栽培我。 但是……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区将军说我是个弃婴。 越太子却说我脑中有什么眠虫,是区将军在我未出生的时候便从母胎中下的……” 黄榕感觉到郭敬粗大的手掌在微微颤抖。 她将小脸贴在郭敬的手掌中,道:“你是怀疑咱娘是被区阳谷给杀了灭口的?” 郭敬喉头哽咽。 他虽然自认不够聪明,但是人与人的真情他还是辨别的清。 区阳谷将军虽然一直栽培自己,但是他双眼中总从未透露出亲热、赞许或是欣赏的眼神。 反而区阳谷看向郭敬的时候,总会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郭敬粗在外表,细在内心。 从很久以前他便已经确信,区阳谷将军并没有将他当做自己人看待。 今日遇到越太子君梧,三言两语之间似乎更将郭敬心中的怀疑给敲实了一般。 最终郭敬叹了一口气道:“叛变这事哪来这么容易。 咱们走一步瞧一步吧。” 黄榕默默点头。二人便沿着原路返回下山。 到了第二天,区阳谷竟然有急着让人传令,有要事问询郭敬。 郭敬与妻子黄榕对视一眼,最终郭敬点了点头,才对传令人道:“我这就来。” 二人当着传令兵不敢说多的话,郭敬只在黄榕关切的眼神中大步向前。 待郭敬来到区阳谷所住之处,却见一个身材高瘦,五官深刻的中年人。 这人就是桃庄军现任大将军区阳谷了。 他一见到郭敬之后,便急问道:“怎么才来!昨晚你去哪了!” 郭敬听了这话,心中一紧。 他从来不擅扯谎,此刻却是讷讷答不上来。 这时候区阳谷又追问道:“我那侄儿……听说昨日曾遇上过你妻子。 之后他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郭敬心如擂鼓。 区羊生昨天在观音寺中纠缠妻子黄榕,之后便被越国太子所杀。 这件事情若是如实说出来,定要连累妻子。 郭敬就算是再老实,实话也是说不出口的。 但是区阳谷显然并不在等郭敬的回答。 他在屋中来回踱步,道:“问你有什么用。这桃庄也没有人能有这样高的武功。” 郭敬听了这话,心中一松。 他知道自己不会骗人,索性闭紧了嘴巴一句话都不说。 区阳谷像是极为烦躁,他一边不住踱步,一边唉声叹气。 昨天晚上,他起夜时打开房门,忽然见到自己侄儿区羊生的尸体正躺在门前。 区阳谷心中大惊,赶忙仔细查看区羊生的尸身。 就见区羊生的头骨被人震裂,变得软绵绵的。 但偏偏骨膜未裂,脑浆还都在脑中没流出来。 更可怕的是他面孔之上有一个溃烂的痕迹,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样的剧毒。 看着这可怖的死状,区阳谷心中不住颤抖。 接着他便打听到区羊生最后一个去找的就是黄榕。 区阳谷立刻派人寻找这对夫妇。 却被告知两人都不在家中。 区阳谷心中疑窦丛生,一早上又一次派人,终于将郭敬给叫了过来。 但是此时此刻的区阳谷,心中并未怀疑郭敬夫妇。 说到底郭敬比区羊生强上一些,却不至于能如此杀他。 区阳谷越想越觉得恐惧,恐怕是他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发誓效忠 区阳谷自发现侄子的尸体之后,便陷入了坐立不安之中。 好不容易将郭敬叫到自己府内,但是随便问了几句之后就开始自言自语。 郭敬心中古怪,但他隐隐猜测区阳谷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现。 或许正和那位公子有关。 只听区阳谷口中喃喃道:“说不定是他已经来了!不,一定是他来了! 天下能有这般本事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一定是来杀我的,如今必须要壮士断腕了!” 此时欧阳谷情绪极为激动紧张,连将心中想法不小心说出也没有察觉到。 郭敬耳力不错,他将区阳谷的自言自语尽数听在耳中,越来越觉得区阳谷所说之人应该就是大越太子君梧了。 天下最有本事的人,除了越太子还能是谁呢? 这时候区阳谷忽然停下焦躁的踱步,面向郭敬。 他将两只手都放在郭敬的肩膀上,用力摇了一摇道:“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今日我就要离开桃庄再不回来!” 这话更加印证了郭敬的猜测。 他怕面上神情露馅,便只绷着脸问道:“区将军要去哪里?” 区阳谷放开郭敬的肩膀,闷声说道:“去死!” 这完全超出了郭敬的预估,他这一会的惊讶却是全出于真心。 区阳谷继续说道:“自然不是真的死。只是葬礼需要做足。 军营中有个老兵身量和我差不多,我早就物色好了。 到时候你将他杀了,面容毁去,当做是我的遗骨办一场轰轰烈烈的丧礼。” 郭敬只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区阳谷这是要装死潜逃啊! 区阳谷又强调道:“这其中的功夫必须做足,除了你以外也别透露给第二个人。 要紧要紧!一旦知道的人多了,难免露陷。骗不过他去,终究还要来找我!” 郭敬讷讷地点头。 人说慈不掌兵,偏偏郭敬是个心慈的人。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不足”,总是强行忍耐着。 比如说要杀一个老兵冒充区阳谷的尸体,这就让郭敬心中极为不忍。 区阳谷交代完这件事情之后,又郑重其事地说道:“还有。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走之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再联络我。 但我会设法在半年之后让人带着信物来找你,倒时你每年给那人秘密支付三十万两银子。 这一点也绝不能让旁人察觉!” 郭敬听了这话哑口无言,过了半天才道:“区将军,咱们桃庄一年的进益不过才十五万两。 昨日您叫我问话的时候,我已经军中账目都呈上给您看过。” 区阳谷气愤地打断他的话道:“就是因为这段日子过于太平,进益只能靠田亩收益才会至此。 到时候你接管了桃庄军,便可以多接些生意。只要一打仗,必然是黄金万两。” 郭敬仍旧倔强地顶撞道:“区将军,天下小仗用不着我们,大仗好几年没有打过。唯独越国吞吴那一场战阵,也只用了几天便打完了。 都轮不着咱们桃庄出手。要想寻到仗打又谈何容易?” 区阳谷此时已经有些气恼,他瞪着不成器的郭敬怒道:“没有仗打不会制造一些么?” 郭敬今日听了区阳谷的话,句句都让他心中忿忿不平。 区阳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郭敬。 没想到竟然把这傻小子养的这样纯良。 区阳谷过去确实不曾轻易挑起战事,那是因为他有自己的顾虑。 但是今后桃庄军就是郭敬的了,到时候这支军队如何多行不义都无所谓,只要保证能每年给自己提供足够的银两花销就行了。 就见区阳谷怒道:“当年只道你爹武功了得,你娘也是身子健壮。 才选了你这个傻子。谁想到如今长大了反而比你爹还迂腐!” 郭敬听了区阳谷直白的话,双目怒睁,身子不住发抖。 原来越太子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郭敬紧紧捏着拳头。他才二十出头,虽然拥有二百年内力已经是青年中的佼佼者。 但是对面站着地却是个拥有四百年内力的绝顶高手。 郭敬心中对他恨极,但也知道若是此时出手,是绝对无法杀了区阳谷的。 愤怒在他心中倔强燃烧,像是要焚尽郭敬内心最后一捧热血。 但是区阳谷却是怒瞪郭敬道:“怎么?你心中不满? 我早知道用怀柔手段对你这个白眼狼没有用处。 还是要靠最后的手段才行。” 说罢区阳谷忽然开始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在念什么咒文。 下一刻,郭敬只觉得自己头脑中有剧烈地鸣叫声。 这声音比子时在凌空山上感受到地强烈了千倍万倍。 由于是直接在脑内鸣叫,郭敬无论如何忍耐,都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他双手捧着脑袋,身子剧烈摇晃,似乎随时都要摔倒一般。 而区阳谷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传入了郭敬的耳中:“三十万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法子弄到。杀人放火、坑蒙拐骗。 总之到时候我得不到银子,便会再找上你! 这般痛苦,你有的好受了!” 郭敬由于脑内巨鸣,只觉得头脑要被扯得粉碎。 他强行忍着,别让自己在仇人面前倒地。 心中暗暗悲愤:“没想到区阳谷竟然比自己预料的还没骨血之情。 他将我养育长大,其实就是为了今日罢了!” 正在郭敬几欲昏厥的时候,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现在愿意效忠于我,还来得及。” 这屋中并没有第三个人,郭敬也不知道这声音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耳中。 但他知道说话之人一定就是越太子君梧。 郭敬也不管越太子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区阳谷见状,冷笑一声道:“你终于想通了吗?” 可是郭敬并没有理会他,反而是艰难控制着不断颤抖的身体。 他用尽最后力气对着前方扣了三个头。 区阳谷笑地更是畅快,道:“你早点这样识时务,又何须忍受痛苦。” 这时让区阳谷惊讶的是,郭敬竟然用颤抖的声音道:“郭敬发誓今生效忠太子殿下……若违此誓……天下尽弃!”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谋而合做嫁衣 区阳谷本以为自己发动郭敬脑内眠虫惊厥,势必会让此子屈服。 谁知道他确实跪在地上,也确实口吐效忠誓言。 但是他发誓效忠的人却不是自己。 区阳谷有一丝糊涂,再仔细辨认郭敬的话语。 他不禁问道:“什么太子殿下?” 这时候终于有一个声音道:“就是我。” 区阳谷惊讶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屋中竟然站着一个公子。 那公子容貌俊朗,身材高挺,确实不俗。 但区阳谷也是身负四百年内力之人,如今已经罕逢对手。 除了那个让他害怕倒要装死逃跑之人,区阳谷对谁都没有多少畏惧。 他皱着眉头看向君梧道:“你是什么人?” 君梧说道:“杀你的人。” 区阳谷听了这话大怒。他成名所靠的武功,就是爆发起来强悍无比的蟾蜍功。 聚气于胸口之后一激发出,起势如排山倒海一般。 因为其鼓气于胸的样子颇似蟾蜍,才因此得名。 如今只见区阳谷他半蹲了身子,胸膛鼓起显然是要运气攻敌。 但是他一口真气刚刚凝聚于胸膛之内。 却听到一阵破空之声,一道内劲从君梧的手指冲出。 这内劲自刺区阳谷的胸膛。 而那高高鼓起的胸膛竟然如气囊一般破了个口子。 区阳谷凝聚在胸膛的四百年内力忽然出现了一个宣泄口子,便带着鲜血一起喷涌而出。 瞬时之间将跪在地上的郭敬染成红色。 郭敬吃惊地看着区阳谷,再看看越太子君梧。 他绝没想到自己一直视为难以逾越的区阳谷,竟然这么容易就被越太子君梧一招击毙。 更绝的是,在区阳谷轰然倒地瞬间,脑内肆虐的鸣叫声忽然止歇。 即使郭敬再木讷,此刻也该明白这是因为越太子君梧杀了区阳谷,这才救下了几乎要被眠虫惊厥,折磨到疯狂的郭敬。 一时之间,这个小伙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又重新跪向君梧,对着他“咚咚”磕头,嘴里却一句话也讲不出。 如果说刚才郭敬跪地发誓,是因为无法忍受区阳谷的折磨,被迫求救。 如今的郭敬则是发自内心的对君梧又敬又佩。 更是感激越太子将他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出来。 看到郭敬除了磕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君梧才微微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他对已经有些晕了的郭敬说道:“传将军之位于你的遗书,区阳谷早就已经写好,并且盖过私印。就放在他的书桌上。 和你同为副将的那些人,区阳谷也早就已经私下嘱咐过他们。你不需要担心有人不服你。” 郭敬听了这些话,人已经全然糊涂。 欧阳谷做的这么多事情,似乎与大越太子君梧所想的不谋而合。 两人看似同心协力,才能将事情做的那么完美。 但是郭敬自己知道,欧阳谷与君梧一定不是在合力促成此事。 甚至欧阳谷还是被君梧所杀。 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奥秘? 郭敬自然是不明白的,其实君梧也没有将其中情形全都弄明。 他到了桃庄的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观察欧阳谷和郭敬两人。 他远远伏在欧阳谷的窗外,自然能将欧阳谷所做的一切准备看在眼里。 甚至于他暗暗弹压各位年长副将,必须在欧阳谷死后拥护郭敬继承将军之位的事情都听的一清二楚。 其实区阳谷并非对郭敬存着什么好心。 他只是担心郭敬年轻无法顶事,就算是写了遗嘱也无法让其余副将心服口服。 这所有副将之中,区阳谷有信心能百分百掌握在手心中,予取予求的只有郭敬一个。 所以桃庄大将军的位置也只能留给郭敬一个。 虽然君梧配合着区阳谷将郭敬拿在自己手中。 区阳谷忙了这么多时候只是替他人做衣裳。 但是君梧却不知道让区阳谷心生恐惧,甚至要装死逃命的原因到底是谁么。 君梧监视区阳谷的时候隔了一段距离,虽然能听清他与旁人的话语,却是无法感知他内心的想法。 但无论区阳谷怕的是谁,君梧反正不会害怕。 反而是利用了区阳谷一心装死潜逃的决心,终于让郭敬忠心臣服于自己。 如今郭敬继承桃庄军已再无任何阻碍。 郭敬还不能相信自己真的就成了桃庄军的大将军。 如今除了一个劲地道谢,却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君梧却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瓷瓶给郭敬。 郭敬愣愣地接下瓷瓶之后,君梧才又道:“这瓷瓶中的药丸,你每日服用一颗。 若是半年内夫人产下一男半女,你再谢我不迟。” 郭敬瞬时之间脸色绯红一片。 他与妻子黄榕成亲也有两三年了,却是一点子嗣的消息也没有。 两人为此也极为烦恼,甚至于黄榕去观音寺也是为了求子。 他们虽然不知道原因,君梧却是知道。 郭敬因为服用过眠虫子,所以激发了肾精内所有潜能,才有如今的武学修为。 可是也正因为肾精消耗过度,所以才无法诞下后代。 君梧给他的药丸是自己参考《丹道总纲》后研制出来的,专补郭敬的肾精。 若是能重新填满肾精的话,或许他并不是没有可能再诞下自己的孩子。 这个思路其实不难,过去的新老九尊们并不是没有尝试过。 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所以他们才不得不一代又一代地用眠虫子坑害下一代后生,确保自己晚景不会太过凄凉。 其实他们所能想到的医治法子又怎么会有君梧所悟的精妙高深呢? 所以过去新老九尊们不断尝试都无法完成的事情,君梧却有把握解决。 只是君梧还需要有人替自己试药。 这郭敬倒是个挺好的小白鼠。 郭敬若是能和妻子黄榕诞下子嗣,那么就证明君梧的医治思路并没有错。 甚至之后他自己想要有传人,也不再是一件难事。 郭敬捧着瓷瓶,又喜又臊。 甚至于成为桃庄军大将军这件事,也没能让郭敬心中这么激动雀跃。 直到此刻,郭敬对君梧的心已经是一片赤诚。 他心中暗暗发誓,若是越太子君梧有需要差遣,便是豁去一条性命也要办成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报答越太子对自己的大恩大德! 第一百四十八章 沉默设定再也不用 启南山并不太高,只是山势古怪,像是从天飞来的一根柱子。 这垂直上下的石山因为难以攀爬,所以并没有寻常百姓在山上安居。 只是在山顶上有一座庙宇,也没有什么香客。 庙宇极小,统共只有一座正殿,四五间僧房。 后院里再加一个被烟火燎黑的厨房,加一口水井。 寻常香客就算诚心想要拜佛,也上不来这座寺庙。 所以这里又小又破,更无香油钱来修葺。 如今在主持独住的小小僧房内,正端坐着两人。 其中一个穿着黄色僧衣,手中不住转动念珠。 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光头老僧。 他两道白眉下有一双苍老而清明的眼睛。 老僧对面坐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着黑衣的青年人。 他面目极其普通,黑脸方面,单眼皮阔鼻梁。 除了魁梧以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老僧话并不多,黑衣青年话就更少了。 也不知道方才在讨论什么,总之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像是在比较谁先沉不住气开口一般。 最终还是黑衣青年人先开口了。 他说道:“请再考虑。” 老僧面色淡漠道:“不用。” 黑衣青年终于忍不住,他知道和这位大师比谁更沉默寡言下去,自己的任务必然无法达成。 最终他才道:“大师您就任由越国太子继续吗?” 老僧手指中的念珠慢慢转动,他又说道:“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华夏已经分裂了几百年,也该到了大一统的日子了。” 青年见到终于把老僧的话匣子引开,心中暗喜。 只要能谈的下去,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接着青年继续努力劝说道:“那也不是君梧!” 老僧听了这话,双眼一翻看向青年,面色还是一如既往地稳:“你能阻止?” 青年捏紧了拳头道:“主人不一样。主人可以阻止!” 老僧一笑闭目,像是隔断了青年的激动一般,淡然道:“老僧是第二代九尊,对你主人的底牌清楚得很。 从如今来看,越太子君梧性格坚毅,异于常人。只靠眠虫惊厥……” 老僧笑着摇了摇头道:“想的太过简单。” 青年一时之间似乎感受到了屈辱。 但他仍旧不放弃道:“并不是只有惊厥一张底牌。只要大师你愿参与,发誓同仇敌忾。 我便会将主人所有准备如实告知!” 老僧将手中念珠放下,坚决道:“老僧刚才说了。我对你主人的身份一清二楚。 他心中的念头不和佛门正道。我是不会参与的。 施主请回吧。” 说罢他便闭目不再回答。 青年又试图几次用言语激那老僧,终究是没有任何回应。 青年终于放弃,他站起身来对着闭目的老僧行了一礼。 心头藏着怒气便向山下走去。 这启南山的山势极其陡峭。 便是轻功极高之人,能供其攀登的山道也只有一条。 青年从寺庙中出来之后,便沿着这唯一的一条山路向下降去。 好在他的轻功也算了得,在几乎垂直向下的山路上,不住用手在突出的山石上一阻,便将下降的速度缓上一缓。 这启南山连石阶都无法修上一条,只能靠一些突出的石触攀援。 时日久了之后,石触竟然也被人踩摸地光滑了。 这样一来想要登山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青年今日心中虽然蕴含怒气,但是一路乘风下山,怒气也随风渐渐吹散。 反而是因为从山上下降地极为畅快,让这青年心情渐渐又爽快起来。 他此刻简直像是御风飞行一样,身形又控制地极稳。 青年感到这段日子自己轻功又有所长进,或许在江湖中走动,也可以被人称一声少侠了。 青年正有一些莫名得意。 忽然他似乎见到山脚下有一道深蓝色的影子,也沿着这一条山梁正在向上。 那道深蓝色的影子移动极快,让那黑衣青年心中充满诧异。 他从这条山梁向下,自然是速度极快。 但是怎么会有人从山脚向上,速度也如此轻捷快速,简直像是会飞一般。 青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那深蓝色的影子来得极快。 转眼间,他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变得极近。 黑衣青年凝目看去,却见那深蓝色影子果然不是鬼魅,而是一个青年公子。 青年公子又能有如此高的轻功。 黑衣青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公子难道正是越太子君梧不成? 这世上竟然能有如此巧的事情? 这时候黑衣青年心中激动不已。 在如此陡峭的山梁上,他在上而君梧在下。 若是他故意阻止了唯一上山的石触,那么对面这个青年不管是不是君梧,都会因为飞奔中没有地方落脚而摔落山梁。 这里已经颇有一些高度,就算这着深蓝色劲装的公子真是越太子君梧也必会在这里摔死。 如若认错人了,也没多大关系。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或许主人费了这么大功夫要让君梧伏法,自己却是轻而易举就能达到。 黑衣青年心中砰砰而动,牢牢抓住身边的石触不再下降。 他因为紧张手中皆是汗水。饶是如此他还是牢牢扒着石触不敢有一丝放松。 山腰上风势猛烈,吹着黑衣青年的衣衫猎猎作响。 笔直向下看去,深蓝色劲装的公子已经就在身下。 黑衣青年还来不及说什么,却见那公子面上的神情冷酷平淡。 并没有多么着急的神色。 黑衣青年还想要说一句什么。 但是那公子却是笔直又向上窜了丈许。 简直就像是能离地飞行一般。 接着黑衣青年感觉到头顶上一重。 天灵盖上传来的重击让他头脑一阵晕眩。 还来不及思索是怎么一回事,黑衣青年惊觉自己双手已经放开滑溜的石触。 他整个人惊叫着直直向山下坠落。 整颗心像是要破裂一般地被抓着。 耳旁风声呼啸,但是让他后悔的时间却是那么短暂。 下一个瞬间,他已经成了启南山下一滩无主肉泥。 会有山魈或是乌鸦将其啄食。 而在他眼中最后看到的,却是一个不屑的笑意。 属于那个身着深蓝色劲装的公子。 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一般。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传言害人 黑衣青年对君梧的算计,让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无论他带着多少秘密,多少算计,属于他的人生在启南山脚下结束了。 而对于君梧来说,山梁上遇到的这个黑衣青年只是不起眼的一个小小插曲。 他本欲到启南山上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却看到山梁上有一个古怪的男子。 由于君梧上升的速度实在太快,来不及感受到他太多心声。 只遥遥感觉到这个男人想要卡在山腰上让自己摔死。 君梧来不及去顾虑某个凭空出现的人,对他的敌意到底出于什么原因。 对于君梧来说,如果感受到敌意便直接弄死了之。 这世界上值得自己考量得人,实在是太少了。 接着君梧便毫无阻碍地向着启南山顶飞奔而去。 君梧自从离开银元帮之后,第一个去的是桃庄。 那是因为桃庄的大将军区阳谷所选的传人是最清楚的。 君梧第一个找他,除了是想要吞下桃庄的三十万雇佣军外,也是为了将这个最浅显的可能排除掉。 而第二个找上启南山顶的僧人,却是因为他的传人是最难判断的。 君梧从李作乐的意识中查知另外八尊以后,早就对他们各自的情形有过排摸。 只有这位启南山顶的僧人,在君梧看来一个可能的继承人都没有。 无论如何,君梧决定先来探探这个人的老底。 这启南山在常人眼中极难攀登,但是在君梧眼中就如坦途一般。 他运气之下飞快上到启南山顶,便见到山顶上一座破败的小寺庙。 庙门前一块匾额,上面写着传灯寺。 而寺中那位老和尚法号一烛大师。 君梧大步踏入寺中。 由于从来没有香客,所以寺里空荡荡地无人出来迎接。 一进门就是大雄宝殿。 只是这“大雄宝殿”当真配不上“大”、“雄”、“宝”、“殿”四字。 除了打扫的还算干净以外,处处透出落魄的滋味。 君梧踏上一步,忽然有两名光头僧人从僧房中奔出。 这两个僧人长相都极普通。 一个塌鼻阔脸,一个细眼厚唇。身上都穿着满是补丁,洗到发白的僧衣。 脚下穿着快要磨穿的芒鞋,显然两人都是普通僧人。 君梧从二人的呼吸声中也听出来,他们都只有十多年的内力。 甚至比自己两个侍卫——刘锦与叶延还要不如。 只是这两人一见到君梧,却都是面露愤怒之色。 塌鼻的那位对君梧吼道:“师傅说了不见!快走快走。” 君梧面色平淡地看向那两个和尚。 这两人的武功实在是太过渺小低微。比起杀他们,如何做到一击不杀死他们反而更难一些。 君梧不愿意与这么弱小的两人多做纠缠,他只道:“让一烛见我。” 君梧是越国太子,虽然年轻但是身份尊贵。 一烛大师是一位百多年的高僧,在武林中也受人尊重。 但是君梧的武功已经是当世最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所以君梧直呼一烛法号并无什么不妥。 可是这听在二僧耳中却是极为恼怒。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上山辱没自家师傅。 这两人因为武功实在是太过低微,根本无法察觉君梧的内力到底有多深厚。 他只能从君梧的年纪推断,或许这年轻人的武功也同自己差不多罢了。 就算他武功再高上一下,又如何?他只不过是单枪匹马一个人罢了。 这时候那塌鼻子和尚高喊道:“佛唱师兄、佛念师兄!又有人来打扰师傅清修!” 这小小佛寺实在太过狭小,声音传出立刻又有两人喊道:“什么!又有不长眼的来了!” 说着就见两个和尚从后院冲了出来。 他们身上都穿着僧衣芒鞋,袖子高高挽起,显然刚才正在做粗活。 加上先前两人,这四人是传灯寺中除了主持一烛以外所有的和尚。 只是这四名僧人竟然没有一个内力超过二十年的。 而他们出现之后,君梧脑海中也没有发出惊厥之声。 显然四人之中并没有一个是一烛的传人。 君梧看着四个人,淡然问到:“传灯寺的僧人只有这些了吗?” 塌鼻子僧人却是怒道:“哪来的狂妄小子。咱们佛唱、佛跳、佛念、佛求四大高僧联手治你。 你还不知死活么?” 但是他话刚说罢,便觉光光的脑壳一痛。 塌鼻子僧人抱着脑壳回头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傅一烛大师已经站在他背后。 还用木鱼小锤敲了他一记脑壳道:“真是不知死活。” 塌鼻子僧人大窘道:“师傅,你不是说再有人来就拦着不见客吗。” 一烛大师一时语塞,但他性子向来宽和,才养的几名小僧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一烛大师也不理睬塌鼻子僧人的问题。 他只对着君梧施了佛礼道:“一烛见过越太子。” 这一句话,引得四名僧人都是大惊。 他们重看君梧的时候,便不再觉得他是个狂妄小子。 传灯寺虽然建在难以攀登的启南山上,但是四名僧人经常被师傅一烛派下山去采买寺中所有物品。 这四个僧人虽然从未学过武功,光光靠着每日上山下山,也硬是无中生有练出一身横练功夫。 甚至从未修习过引气之法,也各自有了十多年的内力。 他们虽然都是和尚,但是平日里最爱到镇上听些小道消息。 一烛大师管的也不严,所以轮着自己下山的日子,这些僧人可以在山下镇中玩一整天。 而如今山下说书人最爱说的是什么段子? 不是书生美人、不是英雄演义,而正是这位越太子的故事。 什么越太子单枪匹马杀溃吴军,什么越太子雷劫验身真龙显世。 什么越太子活吃大蛇掌毙猛虎,什么越太子夜御八女龙精虎猛。 总之都是有声有色,也不知那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而且传说中的越太子长得都是极具威严,恨不得再长出两个头颅四条胳膊。 这四名僧人虽然早就把越太子当做心目中的英雄。 但是谁能料到眼前这个俊朗的青年公子竟然就是传说中的越太子了。 四僧呆呆看着君梧,都是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那个塌鼻僧人舔着笑脸道:“能请太子殿下留一副墨宝吗?” 第一百五十章 黑袍人 君梧来到传灯寺后,除了见到四个没什么武功的和尚以外,并未见到一个可能的九尊传人。 而一烛大师竟然也是亲自出现。 他与君梧见过礼后,便请越太子入僧房一叙。 君梧并不害怕任何阴谋诡计,也从这位一烛大师的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丝阴谋。 他便大大方方地跟着一烛大师向禅房而去。 剩余四名僧人仍旧不死心。 说书先生们轮番讲述的越太子竟然此刻就在他们寺中。 这是何等的大事! 他们四人已经打定主意,轮到自己下山之后一定要到处宣扬,好让旁人羡慕。 若是越太子肯留下一幅墨宝作证,那就更好了! 他们候在门边不肯离去。 直到好脾气的一烛大师发怒,四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待到僧房门口彻底安静了下来,一烛大师才对君梧说道:“不知殿下来此所为何事?” 君梧便也不再兜圈,直问道:“你的传人是谁?” 君梧来到启南山寻找一烛大师,就是为了弄清他用眠虫子控制的传人到底是谁。 如果是自己,那么必定要立刻扑杀。 一烛大师淡淡一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殿下若问的是佛法传人,那老僧惭愧。 传灯寺中四名弟子性子都太跳脱,老僧也从不约束。如今他们四人在佛法上竟然都没有一丝领悟。 若太子问的是……九尊传人,老僧自从得知自己是九尊之一后,便立誓不再害人。 贫僧如今已皈依佛祖,本就不需要什么子嗣。出家人更不需要什么养老送终。 时日到时佛祖自然会召我入极乐世界。” 一烛大师娓娓道来,君梧也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想法正和口中说的一致。 这位高僧确实没有用眠虫子控制新的传人。 难怪君梧无法推断,实是并无此人罢了。 而一烛大师的品性高洁,让君梧心中敬仰。 他站起身子对一烛大师一拜,才道:“打扰大师清修,君某告辞了。” 一烛大师也笑着站起身子,对君梧道:“殿下慢走。” 这位一烛大师佛性至深,早就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 除了君梧所问的问题,一烛大师心口一致以外,其余在没有任何念头萦绕心间。 君梧告辞之后,便径直离开了传灯寺。 当四名小僧人知道越太子君梧竟然没有告别便已走了,都是鬼哭狼嚎了一番。 直到天色渐晚,小小传灯寺中还不时传来几个僧人郁郁不满的声音。 一向对四名弟子不太约束的一烛大师只是独自在禅房之中静静念佛。 他自知道再无子嗣之后,便直接皈依佛祖。 当时一烛大师只是为了不坑害后人。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之后,他反而佛心深种,外事外物在他眼中都不再重要。 因为一烛大师修的是小乘佛教,所以并不在意君梧到底是善是恶。 他甚至连徒弟的功课都不做多少管束,一心只求内心的清静。 可是夜到深时,还盘膝坐着功课的一烛大师却是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寻求内心清净,可偏偏世人却不肯放过他。 一烛大师忽然睁开眼睛道:“请进吧。” 这时房门荡开,一股冷风伴着一个全身裹在黑色袍子中的人影走了进来。 一烛大师随手挥袖,轻飘飘的木门便自关上。 那黑袍子中的人对一烛大师道:“多年不见,如今你虽成了僧人,武功倒是日益精进。” 一烛大师道:“我又如何敢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这具老骨头便是再能活个五十年,武功也不能与前辈相比。” 那黑袍中人笑了笑,声音健朗,中气十足道:“若你是真心如此想的便是最好。” 说罢他声音一厉,责问道:“可你如今却已经不把我放在眼中了。 我派手下请你出山一起共讨君梧,你却是推三阻四!” 显然黑袍人威势极强,就算是早就清净无我的一烛大师,心中也勾起了一些惶恐。 他对那黑袍人行了一个俗家的礼节,才对黑袍人道:“殿下既然用俗家的身份与贫僧对话,那贫僧也不再对您行佛礼。 殿下当年对我恩情极深,甚至我如今的造化,说来也是殿下的兄长所赠。 殿下当年一门九兄弟,叱咤风云。威势并不比如今的越太子弱了。 至于之后的事情,也是天意……” 黑袍人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 一烛大师又道:“后来虽然急转直下,但是殿下一门兄弟九人终究想出了法子找到继承人。 我那时还在娘胎之中。出生便是将军之子,武功突飞猛进。 还有高人不时暗中出现指点我武功。 这人世间的威风得意,我也曾体会过几十年。 直到殿下的兄长寿数将尽,将所有真相告知于我。 我知道自己一身武功都是恩师点拨而来,就算他不触发眠虫子惊厥,我也定要好好供养,为他送终。 但是恩师去后,我便告别父家,皈依佛门。 我便是希望什么新老九尊,其中一尊能从我这里永远停止。” 黑袍僧人冷笑道:“呵呵,所以如今你反而是在怪我们九兄弟了?” 一烛大师眼神一暗,道:“不敢。” 但是如果能看懂一烛大师的眼神,便知道他心中很难没有怨恨。 黑袍人忽然厉声问道:“因为怨怪我们兄弟九人,所以反而投靠越太子君梧,甚至将我那手下杀了?” 一烛大师一惊。今天君梧确实来找过自己。 一烛大师既不帮黑袍人,也不帮君梧。 他对君梧隐瞒了黑袍人的事情,也想着对黑袍人隐瞒君梧的行踪。 但是他绝没想到黑袍人已经知道越太子君梧来过。 甚至黑袍人的手下——那个黑衣青年竟然也死了。 一烛大师到底是得道高僧,他立刻恢复了平静,对黑袍人说道:“贫僧白日确实见过殿下的下属。 但他离开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若他如今有恙,并非因贫僧而起。” 这时候黑袍人呵呵冷笑,他突然掀开身上的黑袍道:“君梧造成我如今这副模样,难道你也觉得问心无愧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脉断绝 黑袍人忽然在一烛大师面前脱下黑色袍子。 一烛大师眯着眼睛看向对方,最后叹道:“殿下武功果然了得。这么多年过去非但没有变老,却是越发年轻了。 只是殿下说君梧造成您这幅模样,这句话却是如何解释?” 黑袍人冷哼一声,平推一掌向前对准了一烛大师。 这一烛大师心中一骇。 黑袍人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自己虽然也在武学一道有所建树,在武林中也得到一些名望。 但是要与黑袍人比斗却是只有一个“输”字。 一烛大师不敢真的和黑袍人对掌比拼内力,只将内力遍布周身要害,防止被黑袍人一掌击碎心脉。 谁知道黑袍人这一掌却是软绵无力,连风都没有带起一丝。 这让一烛大师非常惊讶。 黑袍人的内力至少要有六百余年,怎么今日却成全无内力的模样? 一烛大师想起先前黑袍的人的话,不由问道:“殿下难道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么?” 黑袍人冷哼一声道:“我如今这幅模样,正是因为君梧此獠造成的。” 一烛大师心中惊疑。他先前和越太子君梧一番照面。 既是君梧对一烛大师的试探,也是一烛大师对君梧的试探。 一烛大师不如君梧有辨识人心的本事。 但是他却有一双饱经风霜的慧眼。 虽然与君梧只是简短照面,但是黑袍人却不认为君梧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家伙。 越太子武功高到揣摩不出,或许并不输给黑袍殿下。 他却并未对自己这个老和尚动杀手,想来不是什么嗜血成性之人。 但是想到君梧正是黑袍殿下的传承,他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这时候一烛大师说道:“原来殿下是与君梧争斗,才至身受重伤,甚至内力无法使用么?” 黑袍殿下“哼”了一声便算作是回答了。 一烛大师叹了一声道:“这其中的因果,贫僧不好过多置喙。 但是殿下如有内伤,贫僧或许可以略尽绵薄之力。殿下还请盘膝而坐,全身不要用劲。” 一烛大师身负先天神功,可以为他人治疗内伤。 这在两人之间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一烛大师一旦为人治伤,便会消耗极多的内力。 甚至于好不容易子治好别人,自己反而像是害了一场大病一般。 一烛大师之所以要居住在如此难以攀爬的山峰顶上,也是为了婉拒一些江湖人士。 若是谁都上到山来求一烛大师疗伤,他岂不是永无恢复一日? 但是今日黑袍殿下来此,一烛大师却是无法拒绝,甚至主动提出要为内力全无的黑袍殿下治伤。 那黑袍殿下也不拒绝,便盘膝而坐任一烛大师施为。 这一烛大师果然内力高强,他施展起先天神功,真是龙行虎步。 身上内力流转,一烛大师竟然如铜炉一般散发出热量。 一烛大师脚下踏着方位稳准地一指点向黑袍殿下。 那黑袍殿下像是极为受用一般身子一颤。 一烛大师又是连点三指,身上汗水如瀑布一般不断落下。 整个屋子内竟然蒸腾出一片雾气。 黑袍殿下始终盘膝坐着,面上神情越来越受用。 而一烛大师面色却是越来越黄,像是消耗了不少精气一般。 随着他最后一指点出,一烛大师忽然重重坐在席上。 他此刻面色已经极为难看,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一般,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 而那黑袍殿下气色却变得红润起来。 一烛大师叹了口气才道:“殿下所受得伤看来极重。贫僧已经发挥了全部先天神功,却仍旧无法将殿下的内力恢复过来。” 这时候黑袍殿下呵呵笑着说道:“这是自然。我是服用了五彩石散才来的。内力早就被石散化净。 别说是你,便是你师傅,我的哥哥复生也无法恢复我的内力。” 听了这话一烛大师蜡黄的脸上满是震惊。 他第一个惊的是为何黑袍殿下会自服五彩石散这种会散尽自身内功的药物。 第二个吃惊地是黑袍殿下既然知道内力无法恢复,为何还要骗自己为他疗伤。 他此刻内力耗尽,气虚虚浮地问道:“殿下……你这是……这是何苦!” 黑袍殿下站了起来。虽然他没有内力,但是刚才被一烛大师先天神功一番行气活血,如今身体极为舒泰。 就连脚步也变得轻健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向一烛大师,说道:“因为我和你不同,你修的是小乘佛法,一切只要自身保持清明便罢。 而我却是要天下为公。为了杀灭君梧次獠,我不惜服食五彩石散,就算是散尽身上内力也要设法将君梧除去。” 一烛大师喘着粗气道:“那你为何又要……又要……” “为何要你耗费内力来为我治伤吗?”黑袍殿下呵呵冷笑道:“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啊。” 一烛大师吃惊,一向平静睿智的眼神中忽然充满了恐惧。 黑袍殿下道:“我让手下找你加入,却没想到你一口回绝。 即使他没对你说起我的所有计划,但你终究是知道我要对付君梧了。 如今的君梧已经成长为一个怪物。你但凡知道一丝细节都会有可能被他知晓,甚至让我满盘皆输。 所以你既然不愿加入我,就只能去死了。” 一烛大师痛苦地闭上眼睛。 所以黑袍殿下才设法骗他治伤,就是为了耗尽一烛大师身上的内力。 如今黑袍殿下自身没有内力,想要杀死一烛大师是毫无可能得。 只有在一烛大师内力耗尽的情况下,黑袍殿下才有赢面。 原来黑袍殿下从一开始打的注意,就是要杀了一烛。 这时候的一烛大师,全身虚弱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而黑袍殿下从怀中掏出一柄闪耀着精光的匕首。 他冷冷笑着俯首走向一烛,冰冷的刀剑刺破一烛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不断涌出,却暖不了匕首的冰冷。 一烛喘着粗重的气息,渐渐倒在血泊之中。 对于此刻孱弱的他来说,死亡或许是最后的解脱。 他双眼忽然悲伤地闭合:“佛祖,我来见您了。 好在,九尊一脉从此断绝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忘归不如不归 赵国虽然是个小国,却也是天下四国中最富裕的。 因为赵国三面被丘陵包围,他国铁蹄难以踏过。 而第四面则是朝着大海,湿润温暖的空气助赵国物产丰富,又便于海贸。 而三面丘陵使得赵国无需大量屯军。 人力、才力更是投入到了生产与贸易之中。 赵国这样国富军弱的国家,在其余几国的眼中都是令人馋涎的肥肉。 只可惜要带领大军穿越层层叠叠的丘陵实在太不容易。 攻打赵国得到的利益或许远远填不满损失。 正是因此,赵国享受了百多年的太平富饶。 但也并不是全然一帆风顺,前些日子赵国太子忽然死在夏国。 这件事情至今还闹得没头没尾,虽然有人传说害死赵太子的正是大越国的太子君梧。 但那时候赵国皇帝狠狠下令严禁传播这样的消息。 甚至为了这事动刀杀过几个人,之后自然再也没人敢胡传太子身故的事情。 没过多久,又有人听说越太子在夏宫中还杀了吴国的太子崇志武,之后又顺势将整个吴国给吞下了。 直到这个时候,赵国的人都变得噤若寒蝉。 一方面是赵皇的命令余威尚在,另一方面是赵国人都在暗暗担心,他们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吴国。 赵国人们就这样从人心惶惶一直到不再挂心。 如今前任太子热丧已出,新太子也已正式册封。 赵国百姓们重新回到了过去歌舞升平的日子。 如今天气渐渐热了,赵国没有宵禁,风气又向来以大胆火辣着称。 明天便是七夕,许多少女今天晚上便开始穿着清爽的夏服在街上购买珠饰。 青年男子更是穿的花枝招展,露出健硕的胸膛吸引少女的目光。 不少男子还要在领边别一朵鲜艳的花朵。 按照赵国的习俗,在明日七夕礼花绽放之前,赵国男子要把领花送给美丽姑娘以示爱慕。 而姑娘们也将把自己鬓边的珠花送给中意的男子。 这一习俗在赵国已有几百年的历史,是青年男女一年最期盼的日子。 赵国京城一共二十四坊。除了皇城以外,最奢华热闹的就是海安坊。 海安坊中各色酒坊花楼、赌馆烟馆比之其余几国更是热闹的多。 每到夜里华灯初上,各色彩灯流转之下,娇俏美人身着华服笑意盈睫,宝马香车熠熠生辉。 人间天上,只此一处。 而赵国京城最大的酒楼叫忘归阁。 今晚这忘归阁上彩灯映照,金纸晃晃,真如仙宫一般。 来自各国的美人在楼间穿梭摇曳,丝竹吟哦不绝于耳。 此时一辆气派的马车驶入忘归阁的车道之内。 一位身着武者劲装的中年男子下车。 这个男子容貌倒是斯文,一部胡须修剪地极为漂亮。 他身上衣料是上好绸布,腰间更是悬着鳄皮剑鞘。 都说穷文富武,这位中年男子显然在习武者中也是佼佼者。 他下马车之后随意低头吩咐一句,载他来的马车便自行离开了。 中年人熟门熟路地上到忘归阁,便有相熟的龟公客客气气地躬着身子前来服侍。 中年男子随手将一定沉重的银元宝抛到龟公怀里。 那龟公忙喜滋滋地为中年男子取下外袍。 中年男子也是赵国人,他虽然年纪不再是少年,但还是按照赵国风俗穿着敞开的衣衫,露出胸肌来。 他一边向楼上走去,一边对龟公问道:“梨花阁整理出来了么?” 龟公面露难色道:“岳掌门,梨花阁如今正好有客。” 被称为岳掌门的中年男子面色一冷,问道:“竟然还有人抢我岳不和的包间?” 龟公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致歉道:“对方早就订了,要不无论如何都要留给岳掌门的。 如今专门为岳掌门留了海棠阁,风景一般的好。就在梨花阁边上。” 岳掌门本来有些不悦,但是想到今天的事情还是以机密为要,便不想多生枝节。 这时候龟公又说道:“岳掌门的朋友已经先一步到了。 如今正在海棠阁里休息着。” 岳掌门听了这话一惊,怒道:“怎么不早说!” 他本来的步调散漫慵懒,如今立刻整了整衣衫快步向海棠阁走去。 岳不和掌门没察觉的是,他刚刚穿过梨花阁的移门,其中正做着一个青年公子。 其实这位公子并非早就订了梨花阁的包间。 他只比岳不和早来一步,然后花了一万两银子将最好的梨花阁包下。 忘归阁的妈妈见到一万两银子之后眼睛都发直了。 不论先前将梨花阁订给谁,如今都管不了了。 只陪笑着将楼里最美的姑娘、最好的琴师、嗓子最甜的歌女都统统送入梨花阁中。 今日既然有这么大一位豪客来了,若是不再从他身上刮个几千一万两银子下来,真是白做忘归阁妈妈了。 而如今梨花各种,莺莺燕燕坐了一屋子,歌女琴师卖命地表现才艺。 各色海鲜美酒流水般送上,一团人间销金窟的热闹景象。 唯独坐在正中的那位公子始终冷静沉着地席地坐着,一杯又一杯饮下姑娘敬来的酒水。 这位公子容貌俊挺,面色冷淡。微微眯着的眼睛让姑娘们着迷。 而他也如赵国人一般穿着敞开的衣衫,露出健硕的肌肉。 领边一朵石榴花吸引着每,一个姑娘的目光。 如果这样一位富贵至极又英俊无比的公子,能将石榴花送给自己,那真是如梦幻一般。 想到这里,那些姑娘们就更加殷勤了,而被她们殷勤款待的那位公子正是君梧。 此刻在君梧眼中耳中,身边的姑娘、琴师都像是不存在一般。 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隔壁海棠阁里。 君梧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正是因为他眼下正在跟踪隔壁屋中的岳不和。 而岳不和也是老九尊之一。 岳不和是南华山的掌门,也是赵国有名的浪荡侠客。 他虽然家中已经娶妻,但仍旧经常流连于海安坊的各色娼馆、酒馆。 一生没有子嗣的他反而像是看开了一般,将精力纵情于各色女子身上。 对于忘归阁,岳不和绝对是常客。 但是他今天来到忘归阁,却是有不同寻常的原因。 这也是为何君梧跟踪了他好几日,到今天也没有杀他的理由。 第一百五十三章 憋屈喝冷酒 梨花阁边上的就是海棠阁。 除了小上一些外,装饰、景观都与梨花阁一般无二。 整理了衣衫后,岳不和便快步走进了海棠阁。 他堆着满面谦卑的笑意进入阁内,脸色却顿时僵住了。 只见阁中已经坐着一个男子。 这男子的年纪与岳不和差得不多,只是面色阴桀冷酷。 一双细长的上挑眼中满是不屑的笑意。 岳不和本来殷勤的神色冷了下来,硬声硬气地问道:“怎么是你?佑温禅!” 佑温禅执起桌面上的小酒盅喝了一口问道:“是那位让我在这里等他。” 岳不和虽然心中看不起佑温禅,但总算听到是“那位”的意思,便不在多话。 他也坐到桌前,见到佑温禅已经点了一桌子菜。 他才自斟一杯说道:“今日这一桌都是我来会钞。佑掌门倒是吃喝地心安理得。” 佑温禅“呵呵”嘲笑道:“幸亏我来得早。你才有这一桌残羹冷酒吃喝。 从刚才开始菜就叫不上来了,直往边上的梨花阁送。 姑娘更是都去了梨花阁,我这里连个老鸨子都没来过。 都说你岳不和在海安坊是花丛老手,赢了一身薄幸名。 我看也不过如此。你点的包间被如此冷待。呵呵呵呵……” 岳不和听了这话并不相信。 他同佑温禅不和已经有几十年功夫。 这佑温禅一定是胡说八道来存心羞辱自己。 他冷哼一声道:“想是松山掌门的身份在赵国不好使吧。” 说罢岳不和极有派头的拍了拍手,道:“八仙过海各送一份过来。” 这八仙过海是忘归阁最知名的八道珍馐,都由珍惜海鲜烩成,味道鲜美摆盘精致,极为考验厨师的功力。 这八道菜极为名贵,通常一天只有人点八仙过海中一两道菜肴。 像岳不和这样能叫满八道菜肴的,除了是不缺金银实力雄厚以外,更是因为在忘归阁极有牌面。 否则他一点这八道菜,最好的厨子便都要忙不迭地放下手中事情为岳不和烹制菜肴。这就一定会怠慢了其余的客人。 岳不和敢这么点菜,也是因为他不将忘归阁,或者说整个赵国皇城的其他贵客放在眼里。 一句话,他不怕得罪任何人。 听了这句话,佑温禅冷笑着说道:“南华山掌门果然好威风!” 岳不和故意要在佑温禅面前表现一番,让他知道自己在赵国的地位如何。 却没想到话音下去之后许久也没有人回应。 在岳不和即将发怒之际,终于有龟公入内,小心翼翼地对岳不和道:“岳掌门真是对不住,今日八仙过海的食材都没了。” 这话引出佑温禅的抚掌大笑。 岳不和面色难看,压着怒火问道:“怎么说?你们忘归阁如今如此落魄,竟然连这些食材都备不齐了吗?” 龟公打着哈哈说道:“哪能啊,岳掌门您也是知道的。海鲜菜肴最讲究新鲜。放到第二天便只能扔了。 八仙过海这样的菜肴,一天便有一两个人点也是难得。 像岳掌门这样一次点一整套的豪客便是几个月也遇不上一个。” 龟公暗暗拍了一个马屁,让岳不和的面色终于好上一些。 接着龟公便苦着脸又道:“但是谁想到刚才有一名贵客,将八仙过海连点了两套。 咱们忘归阁今日备的食材都已经耗尽了。” 听了这话,不光是岳不和,连佑温禅也是面带惊异地抬起了头。 如果真的有什么豪客来忘归阁点一套八仙过海那也是有可能的。 但如果说是连点两套,那就必定不简单了。 甚至岳掌门觉得这可能是有人存心同自己过不去,才故意要让他无菜可点。 岳不和一拍桌子,怒道:“到底是哪里来的客人。带我去会会他!” 龟公正为难着,可佑温禅却道:“我一直说你冲动愚蠢,果然没有错怪了你。 你说那位将咱们约在这样的地方,必然有他自己无法言说的目的。 你却要四处闹事,如果把那位也捅出来该怎么办? 你我两人在妓院饮酒闹事,传入江湖也没人觉得奇怪。 但如果江湖传说那位也在其中,你要如何谢罪?” 岳不和听了这话果然停下怒火,他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龟公立刻离开。 那龟公松了一口气,欢天喜地的离开。 隔壁梨花阁撒钱如撒雨一般,他被迫离开的这一会,说不定少收多少赏银呢。 龟公这神色让岳不和更是恼怒,他撇嘴道:“不知道哪来的暴发户。” 反而是佑温禅面上笑意不减,道:“与你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二人话不投机,便坐在对面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 两人内力深厚,酒量也是不浅。 不久桌上两壶酒便喝光了。 岳不和大声道:“上酒!上酒!今日竟然连一个姑娘都不来,这忘归阁是要倒了吗?” 只是仍旧没有人来理睬自己。 这海棠阁里竟然只有岳不和与佑温禅两人。 更可气的是隔壁梨花阁内却是欢声笑语,丝竹吟唱之声不断。 他二人心中气闷,终于佑温禅说道:“那位如今还不到。也不知道有没有变数?” 岳不和心中也觉得奇怪。按说那位应该是位高言重之人,向来言出必行。 如今天这样把自己和佑温禅约在妓院之中已是极不寻常。 而今又迟迟不到,那就更加古怪了。 两人都是心中惊奇。 忽然佑温禅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他一指桌边上一个黑色玉石盒子道:“你知道这东西是忘归阁中的摆设么?” 岳不和仔细一看道:“我从未在忘归阁中看到这东西。” 左冷禅道:“那就奇了。我刚到海棠阁的时候这东西就已经放在桌上了。 我以为是忘归阁摆设之一,上菜的时候便命人放到一边。” 岳不和怒道:“就知道耽误事!” 他立刻抢着打开玉石盒子,却见里面放着两封信笺。 上面分别写着启封人,一封是给岳不和的,另一封是给佑温禅的。 两人几乎同时说道:“是那位的笔迹!” 他们分别打开信笺,看过信中内容之后同时都有些傻了。 两人互相对视,之后又几乎同时问道:“你信中说的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血红石榴花 发现海棠阁中早就已经放着一个玉石盒子后。 岳不和与佑温禅同时抢着打开盒子,取出一封写给自己的信笺。 但是当他们各自看完之后,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对方,并且问道:“你信上说的什么?” 听到对方竟然也是这么问,他们又同时陷入沉默。 接着就见岳不和忽然用手指摩擦信笺,不一会那信笺便燃烧了起来。 看来岳不和内力极高,用手指摸索信笺便能让纸张发热甚至燃烧。 佑温禅看了这一举动,冷笑一声。 他像是故意要与岳不和一较高下一般,双指如疾风一般对着纸张一划,那纸张在他内力之下竟然碎成了粉末。 这样一来,两人手中的信笺都已经无法再看。 佑温禅站了起来,道:“酒也没了,那位的信笺也看了。告辞。” 说罢便向外大步走去。 岳不和“哼”了一声并不留他。 岳不和与佑温禅自幼开始便是对手。 他们从孩童开始就是五岳剑派中南华山与松山的佼佼者。今后最有希望接任掌门人的后生。 但真正造成他么不和的原因说来也是古怪。 每次两个少年人彼此遇到一处,双方脑内就会发出难以忍受的鸣叫声。 两人各自问过师傅,回答都是自己练功太累造成耳鸣。 岳不和和佑温禅心中都知道不是如此,明明只有他们二人遇到一处才会有这样的鸣叫。 一旦离开便好了,而且屡试不爽。 也正是因为这令人厌烦的鸣叫声,这两人从少年开始便彼此看不惯。 之后待他们的师傅各自归天,两人才知道各自身上的秘密。 虽然两人相遇之后不会再有虫鸣之声,但是沉重的负担却让彼此更不愿意多见面。 佑温禅还能保持着中规中矩,一直以掌门的形象带领松山派。 而早早娶了心爱师妹的岳不和却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一般。 从此以后他也不再与师妹多温存。除了用度不减一分外再不曾同房一日。 反而是整日在外花天酒地,流连妓坊。 不论武林中怎样评论他这个南华山掌门,似乎都不再他心中一般。 佑温禅走后,岳不和又灌了几口闷酒。 算算时间,佑温禅该离开了,他才站了起来。 披上他的外衣向外走去。 先前热闹无比的梨花阁,里面似乎的客人已经走了。 但是阁中的妓女、乐师、龟公们仍旧欢天喜地的没有散去。 他们似乎在比拼谁得的赏银更多一般。 这些旁的事情已经无法影响岳不和了。 因为现在他的心情极为复杂。 路边的龟公买笑着向他问好。岳不和只面无表情的随手抛给他一两银子。 刚才被自己烧掉的信笺,里面写的内容让岳不和心中异常沉重。 如今他满脑子都是信上的文字。 这一代的老九尊中,竟然已经有三个身死了。 分别是李作乐、区阳谷和江湖中令人敬仰的一烛大师。 当初“那人”曾经将这一代的九尊集合在一起,要他们发誓这一辈子绝不利用自身的武功天赋作恶。 如果有违此誓,“那人”便是天涯海角也要赶来诛杀。 之后这一代九尊便各自散去。 岳不和既害怕“那人”的武功了得,更惧于“那人”在江湖中说一不二的声望。 所以虽然小恶做过一些,大恶他从不敢犯。 如今听说李作乐、区阳谷与一烛大师同时死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人”出手,应验他过去的承诺。 但是李作乐与区阳谷各有各的恶行,岳不和曾经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 一烛大师却是一位有道高僧。 他多年来不涉足江湖,只闭门清修。 难以想象他会有什么把柄落在“那人”手上。 岳不和继续向下看去,却是看的一身冷汗。 原来信上说这三人却都是越太子君梧所杀。 而君梧这人竟然就是新九尊之一。 他发誓要将所有的老九尊尽数杀死报仇。 看到这里,岳不和在心中恨恨。 到底是谁找了越太子君梧这样难缠的后生作为传人? 岳不和自己的传人如今还是个流鼻涕的孩子。 也是他门下弟子,虽然资质不差,如今还不能成大器。 而君梧这人他是知道的。君梧作为越国太子曾经挥师攻打吴国。 在攻下吴国首都之后,还被雷劫验身。 至于武功如何?岳不和没有把握。 一般皇族弟子多多少少都会练一些武功。 因为有名师指导,又不需要担心药材花费,所以许多人年纪轻轻便练到了接近百年的内力。 甚至有资质好的能冲破中神境桎梏。 但也仅仅是止步于此而已,再往后这些皇族子弟们便耽于玩乐,又或者是忙于国事,无暇分心将武功再向上推进。 所以天下皇族中并没有出过真正的高手。 只是越太子君梧身份尊贵,若他要杀了李作乐、区阳谷甚至是一烛大师也并非全无可能。 只要他愿意花钱,自然能请到绝顶高手替他杀人。 岳不和继续看下去,“那人”在信笺上又写道,越太子神通广大,眼线遍布天下。 今日之事虽然处处小心,亦有可能已经泄露。 所以万万不能对外人提及,除非自己谁都不能信任! 至于应对之法“那人”也已经写下。 只要按照那人嘱咐去做,越太子自然能够伏法。 到时候天下朗朗,越太子君梧再也无法害人害己。 岳不和对“那人”的话深信不疑。 不光光是因为“那人”在武林中地位及高,更因为他成名日久而向来以信守承诺闻名。 岳不和不断回忆着纸上的文字,越想越是忧心忡忡。 “那人”不会骗自己,越太子君梧正在猎杀剩下的老九尊。 如今的岳不和决定完全按照“那人”信中所说,设法跟随大流,最终将越太子君梧一击杀灭! 岳不和想着心事,弯进了一处暗巷。 忽然他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好在他身法了得才没有摔跤。 岳不和定睛一看,却是心中大惊。 原来绊住自己的竟然是一具尸体。 而这尸体刚才还在同自己已一起饮酒,正是佑温禅没错。 岳不和心中震惊,慢慢抬起头,却见到前方有一个青年公子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 他的领边还别着一朵鲜艳的石榴花,上头沾染着新鲜的血迹。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夜空最亮的名 岳不和微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公子一定就是越太子君梧。 而倒在脚下的佑温禅也一定是君梧所杀。 虽然佑温禅与自己不和了小半生,但是刚才还鲜活的他此刻变成脚下一具尸体。 便是见惯了杀戮的岳不和心中也是突然涌上悲戚。 就像是兔死狐悲一般,岳不和甚至隐隐觉得自己的命运不会比佑温禅更好。 这时候对面的公子君梧终于开口道:“说罢,那人是谁。” 岳不和立刻想到了信笺上所说的,越太子君梧多智近妖。 所以才要他们见后立刻把信笺毁去,避免被君梧查知所有秘密。 但是他们就算是做足了万全功夫,都没有能逃脱君梧的触觉。 甚至于“那人”的消息,也已经被这位越太子发觉了。 忽然之间,浪荡惯了的岳不和决心硬气一回。 他只对君梧说道:“抱歉,在下不知你说的什么。” 却没想到君梧冷笑道:“达摩寺主持么?有趣。” 君梧的一句话让岳不和双眼圆睁。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地上佑温禅的尸体。 难道是佑温禅经不住严刑拷打,将“那人”的身份告知了越太子么? 但是君梧又道:“不是他,他太弱了,死地太干脆。” 岳不和张口结舌,心中一个声音在不断发出呐喊:“多智近妖!多智近妖! 这个人会读心术!” 君梧又问道:“达摩寺主持要你们做什么?” 岳不和闭嘴沉默。 事实上把他叫到忘归阁的确实是达摩院主持没错。 他作为一名得道高僧,在江湖上可说是一呼百应。 隐隐有凌驾于少林寺之上的趋势。 而他将岳不和叫到一所妓院来议事,简直是匪夷所思。 看来达摩院主持之所以会这么做,定然是因为早就察觉了君梧手眼通天。 所以才想选择这最不可能的地方传递消息。 只是可惜,达摩院主持终究还是比越太子君梧慢了一步。 岳不和知道达摩院主持身份极高,武功又已入化境,更是一个嫉恶如仇的性子。 所以他才不敢违抗达摩寺主持,乖乖来到忘归阁听候差遣。 但现在自己却已经是落在越太子君梧手中。 岳不和知老对头佑温禅甚深。 他们两人曾经明争暗斗过许多次,却一直难以分出高下。 但是佑温禅在君梧的口中却是“武功太弱”,“死的太干脆”以至于来不及拷问。 那么自己在这位越太子君梧手中估计也活不到第二个回合。 知道虽然知道,但却毫无办法。 如果达摩寺主持在信笺上写了之后如何部署那倒罢了。 偏偏他只说要他听从安排,此外一句有用的话也没有。 岳不和眼珠子转动,思考着是不是该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先骗了越太子信任再说。 之后他再寻机会逃脱,甚至设法找到达摩寺主持,将君梧已经找到他们消息及时告知。 岳不和心中正转着这些注意。 忽然他觉得心脏一痛。 一枚锋锐冰凉的剑尖刺入了岳不和裸露的胸膛。 血水如一条线般流了出来,正好染红了他领边的一朵鲜花。 岳不和原以为只要自己还没有说出达摩院主持的消息,就暂时不会死去。 到底另一个知道消息的佑温禅已经死了。 他如今是唯一的知情人。 但是这为越太子实在是太不按常理出牌。 怎么还没问,就要动手杀他! 君梧抽回细剑,重新插回腰际的剑鞘中。 他嘲讽地看向岳不和道:“没想到你更弱。” 说罢岳不和重重倒在地上,就压在佑温禅的尸体之上。 赵国海安房的暗巷里,两大掌门同时殒命。 而在京城外还有一座小小禅院——慈心寺。 这座寺院才只有一座正殿,所以毫不起眼。 这两日内,寺院中来了一位挂单和尚。 这为和尚看着只有四十多岁,脚步稳健声音洪亮。 慈心寺方丈早就观察过这位挂单和尚。 他虽然没有武功,说话行事却极有威仪。 堂堂如天生的尊者一般。 虽然闹不懂这挂单和尚到底是什么身份,慈心寺方丈看在他没有武功也无法闹出大事的情形下,便留容他在寺中歇脚。 这一天正是七夕,赵国的青年男女纷纷走上街头,寻觅意中人去了。 这俗世节日与寺院无关,所以慈心寺中几位和尚仍旧坐在殿中做着晚课。 这时候慈心寺方丈眼角瞥到那位挂单和尚又鬼鬼祟祟地想要离开。 慈心寺方丈心中已经生出不满。 作为一个挂单和尚,既不做功课,也不交化缘银子。 整日不知所踪成何体统! 慈心寺方丈决心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和尚。 他便跟着挂单和尚向外走去。 到了院中慈心寺方丈出口叫住正要推门而出的挂单和尚道:“今晚是世俗男女的节日,你一个和尚不知道避讳,又要去哪里!” 这话说得极其严厉,慈心寺方丈六十多岁,已经当了二十年方丈。 他说话时自有一股威严,寺中小和尚背后都偷偷称他为罗刹方丈。 谁知道挂单和尚不急不缓的回过头来,面上却露出冷笑。 他看着慈心寺方丈道:“你既然要多管闲事,就要做好短命的准备。” 挂单和尚看着只有四十岁上下,虽然身上有一股诡异的霸气,年纪却应该比慈心寺方丈小上不少。 更何况他作为一个和尚,言语中一分慈悲心都没,直说死啊活啊的字眼。 更是对慈心寺方丈毫无敬意,直用你字来称呼。 这桩桩件件都惹得慈心寺方丈极为不块。 他虽然掌管的只是一个小小寺院,但他自身武功却极为了得,已经有三十年内力。 在周围各寺院中,慈心寺方丈是当仁不让的武功翘楚。 要训斥一个没有内力的挂单和尚倒无需顾虑太多。 慈心寺方丈严厉地“哼”了一声道:“阿弥陀佛。看来你定是要在今晚出去犯色戒了。 虽不知你是在哪座寺院出的家,今日贫僧却要代行职责,也好让你知道佛祖慈悲,罗刹威严!” 说罢他便拉开架势,摆出一套罗汉拳的起手式来。 而挂单和尚却是浑然不怕,冷笑着说道:“你正是不知我从哪座寺来,才敢如此同我说话。” 他还待说两句便出手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小方丈。 忽然慈心寺方丈抬头看向夜空,震惊一般喃喃道:“达摩寺主持……” 那挂单和尚面色一凛,喝问道:“你如何知道!” 就见慈悲寺方丈指着夜空道:“瞧……” 第一百五十六章 血烟花 达摩寺主持为了方便在赵国皇都办事,只扮作一名行脚僧挂单在京郊的慈心寺里。 如今的达摩寺主持内力全无,扮作一个普通僧人倒也难以被人察觉。 但他没想到的是,区区一个慈心寺方丈却忽然叫住他。 达摩寺主持心中冷笑。他虽然此刻内力全无,但也不是没有法子教训这么一个普通人。 正当他要出手时,却听见慈心寺方丈说出“达摩寺主持”这几个字。 他心中一惊,不知自己的伪装为何会被这么一个普通僧人给识破。 接着就看到慈心寺方丈面色古怪地看向半空。 达摩寺主持立刻回头。漆黑色的天空中一朵烟花正绽开着。 今晚是七夕夜,赵国所有青年男女都会上街欢庆节日。 而七夕夜最让众人期盼的便是晚上的烟花了。 但是令人吃惊的是,如今天空中绽放的烟花却是幻化出五个字来。 而这五个字正是“达摩寺主持”。 真正的达摩寺主持此刻正站在慈心寺院中,看到夜空中这五个字心中一凌。 他这几天在赵国皇城逗留,行事已经非常小心。 几天下来虽然联系了几位老九尊,但是他却从未出面过。 只用各种巧妙法子好让老九尊得到自己讯息。 虽然他相信邪不胜正,但是越太子君梧却像是个怪物一般。 过去他并未将此獠放在心上,直到君梧轻易将吴国吞下,他心中在开始深深震惊。 作为达摩寺主持,他自然有自己的眼线耳目。 所以他便暗中观察这位越国太子。 其实达摩寺主持当年在越太子还是胎儿时,能够对他下眠虫子,也是出于常人无法察觉的途径。 后来由于一些原因,达摩寺主持不得不放弃了君梧,并且也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但是达摩寺主持哪里能想到,十多年后,当初这枚弃子竟然真的成了越国太子。 而更让他担心的是,这一位的心性似乎不会甘于成为自己的棋子。 达摩寺主持不断从旁观察,惊异的发现这位越国太子的实力正在不断膨胀。 每一次传回的最新消息,都证明此獠比上一次又更强大了。 这时候的达摩寺主持心中开始慌了。他担心的不再是君梧好不好控制,而是继续让君梧发展下去,他心中的一个大图谋恐怕永远无法完成了。 达摩寺主持知道如今的君梧就像是一个怪物一般。 晚一天制服他,那么胜算就更少一分。 而达摩寺主持手中的底牌却很少,除了他能让君梧脑中眠虫惊厥外,就是他的身份了。 达摩寺主持,受天下敬仰的有德高僧。 只要他登高一呼,必然会有天下英雄响应。 只可惜武林中庸人还是太多,招来一百名庸手,不如找来那些真正拥有实力的人。 达摩寺主持也曾听说过世上武功最强的人是四位天老。 但是自从佛隐寺老佛,他寺毁僧亡之后,许多人都说四位天老是死绝了。 达摩寺主持想不出为何四天老之一的老佛会死。 但他武功实在太强,自己就算是有些声望也驱使不动这样的绝顶高人。 剩下武林中武功较高,又有可能为自己驱使的,就是那些老九尊了。 达摩寺主持便故意将这些日子死去的老九尊都嫁祸在君梧的头上。 好让那些老九尊们与自己同仇敌忾,齐心协力之下将君梧扑杀。 虽然老九尊不幸死了其中三人,但是剩下六人总算答应出力。 再加上江湖中其他那些愿意听从自己的武人,总能有几十名高手。 这君梧虽然能在伐吴的时候冲杀来回,但阻挡他那些人都是不会武功的普通卒子。 若是遇上他们这些真正的武林高手,君梧便没有胜算了。 达摩寺主持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前进,自认为稳妥又隐秘。 但是这夜空中的烟花,直将他的身份点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显示了“达摩寺主持”五个字的眼的烟花渐渐暗去。 这时候天空中又炸亮了一朵烟花。 而这朵烟花竟然又显示成文字——“等我收你人头”。 这六个字不仅仅让达摩寺主持心中震撼,也引起了赵国皇城男男女女的惊呼。 他们见到第一个烟花的时候,还只是见到一个身份罢了。 许多人猜测或许是为了庆祝得道高僧的生辰,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才放出这样的烟火。 但是下一句出现的时候,许多女子都发出了惊叫声。 这是赤果果的杀人宣告啊! 杀的还是一位僧人! 而所有人中,面色最难看的就是达摩寺主持本人了。 他暗中奔走了许久,就是为了能隐秘地招揽人才来轰杀君梧。 但没想到自以为隐秘,却全都看在别人眼中。 达摩寺主持心中不断无声咆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难道君梧变得比过去更强了么!” 站在他身边的慈心寺方丈,冷眼看着挂单僧人面色苍白,身体甚至微微颤抖。 他才故意讥讽道:“见你如此激动,难道你就是达摩寺主持?” 这位慈心寺方丈也知道达摩寺主持是一位有德高僧,年纪已经极大,武功也是高的难以想象。 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才四十岁,又没有内力的僧人。 达摩寺主持本来心中震动,如今忽然听到这嘲讽的话语。 他心头怒起,再加上如今形势有变,他就想要立刻将这慈心寺中人全部杀灭。 他如今没有内力,要杀些寻常人不难。 但是要遇到君梧,他就像是离壳蚌肉一般危险。 慈心寺方丈正看着那名挂单僧人。 忽然见到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凶狠毒辣。 这慈心寺方丈心中一惊,刚要呵斥。 忽然天空中再次响起一炸。 原来是第三个烟火放出。 第三个烟火上出现的文字是“越太子君梧”五个字。 在赵国的皇都之中,出现越国太子留书烟花。 这已经够奇怪了得了。 但是下一刻让赵国所有人一生无法忘记的事情发声。 因为紧接着第四个烟花炸开。 本来应该在天空中一划而逝的烟花化为实质,成了带着血腥味道的碎肉和骨片。 这些碎肉和骨片在皇城上空炸开,竟然洒遍了整整二十四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杀人宣告 赵国皇都,七夕夜。 天空中接连炸响四枚烟花。 往年所有赵国儿女都期盼着七夕这一天,期盼着烟花炸响的时候,同有情人互诉衷肠。 今天夜里,赵国人们也抱着同样的心情等待烟花。 但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这四枚烟花让赵国人一个比一个心惊。 前三个烟花,和在一起是越国太子宣誓要取达摩寺主持的人头。 在赵国的国土上出现越国太子杀人宣言,这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而他公然扬言所要杀的人,竟然是一位天下闻名的高僧。 这就更让人吃惊了。 但这些都比不上第四枚烟花。 因为当它炸开的时候,赵国人都被血肉骨片洒了一身。 许多女子发觉落在头发上的竟然是人类的血肉之后,都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就算是成年男子,见到血肉从天而降也是煞白了面孔。 这些人无论如何吃惊,都比不上真正的达摩寺主持。 他如今打扮成一个普通行脚僧人在京郊慈心寺挂单。 虽然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左右,但是达摩寺主任身上一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 只是如今这种霸气像是被从天而降的血肉彻底浇灭了一般。 不用猜,达摩寺主持知道这些血肉一定是岳不和与佑温禅的。 他刚刚对这二人留书。 才一晚过去,他们便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达摩寺主持的面前。 显然,这是君梧对自己的无情嘲笑。 嘲笑他故弄玄虚,却始终是君梧手底逃不出去的老鼠。 这不对! 他才是老九尊!是那个能让君梧脑内眠虫惊厥的人! 为何现在情形会完全颠倒! 自己反而成了被掌控到无法摆脱的人。 达摩寺主持身体不住颤抖,也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是愤怒。 他忽然砖头,看向不住对着他冷笑的慈心寺方丈。 心中的愤怒无处宣泄,达摩寺主持一不做二不休,忽然蹂身而上。 慈心寺方丈一骇,这挂单僧人面色太凶狠,甚至让自己一时忘了对方是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 慈心寺方丈身体本能地一缩,便又立刻恢复了愤怒,想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行脚僧。 谁知道行脚僧的动作流畅快捷,虽然毫无内力,却快地让他捕捉不了。 只眨了一眨眼睛,慈心寺方丈就发觉一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慈心寺方丈口中“嗬嗬”作响,终于痛的蜷缩成虾子一般,直摔在地上。 行脚僧叹了一口气,自己失去内力之后连杀人都这么不干脆。 他又上前一步,跨在慈心寺方丈身上。 提起匕首在他心窝中连刺几刀,鲜血四溅之下终于引起了大殿中几个小沙弥的警觉。 有两个小沙弥探头出来,见到的却是方长被行脚和尚乱刀刺死的场面。 这些小沙弥发出一声惊喊,便要四散逃开。 行脚僧管不了慈心寺方丈,拔出匕首又向几个小沙弥追去。 那些小沙弥更是孱弱不堪,几下就被捉住,又是一匕首下去割开喉咙。 没过多久,慈心寺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冲天的血腥气息,和佛祖像上一道道飞溅而上的血迹。 行脚僧喘着粗气从殿中走了出来。 外头的烟花已经停止,满城都被细密的血肉打到,外头的呼叫声尚未停止。 慈心寺的这点小小骚动并未引起外人注意。 而行脚僧,或者说是达摩寺方丈不住地喘着粗气。 他本身内力极高,罕逢敌手。 但是肉身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即将衰败。 达摩寺主持有着自身无法脱卸的重任。 但是依靠他衰败的身体,甚至连来到君梧身边都做不到。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作出最后的抉择——服用五彩石散。 这种药物能集中人身上最后的肾元,瞬间打通经络将人恢复到年轻时的体质。 但这药物也有着世人无法接受的副作用——它会化尽全身的内力,而不能改变人剩下的寿命。 除了一些宫中怨妃固宠以外,很少有人会服用这种罕见的药物。 只有达摩寺主持知道,相比于一国的太子拥有的实力人脉,自己就算是武功再高也可能无济于事。 再加上自己早就风烛残年,空守着一身内力也是难以使用。 他索性壮士断腕,将一身内力都舍去了,换回年轻健康的体魄。 达摩寺主持自信,只要自身的眠虫还在,那么君梧便无法逃脱自己的掌控。 在这竖子身体因惊厥而痛苦之时,他召集的武林人士一拥而上便必定能将此子消灭! 主意打得不错。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君梧竟然成长为一个怪物。 他不仅仅洞悉了达摩寺主持的计划,更是用焰火的方式向自己挑衅。 达摩寺主持刚刚杀了几人,如今不住喘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遥遥看着远方的漆黑的夜空,他心中澎湃:“君梧。你生来就是我掌中之物。这一点你无法改变!” 而同样看着夜空的,是住在客栈豪间的君梧。 他此刻靠在窗边,面目冷酷地看着外界。 楼下赵国人民的喧闹声还没有停止。 看来天空中四散的血肉对他们的刺激实在不小。 君梧之所以要做出这么大的举动,实则是为了刺激那达摩寺主持。 如今君梧除了知道达摩寺主持联合天下武人要对自己不利以外,其余的细节一概不知。 这达摩寺主持行事非常谨慎,联系岳不和与佑温禅的时候,自己并不现身。 给他们的信笺上也不写下一步的计划。 君梧甚至无法确定这达摩寺主持如今是否还在赵国皇城左近。 这一次的焰火只是一次试探。 君梧的目的是要乱了达摩寺主持的阵脚。 只要他的阵脚一乱,自然就会犯更多错误。 君梧并不害怕任何敌人,只讨厌他们像老鼠一样钻入地下。 只有将他们引出来,君梧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君梧心中正筹划着下一步打算,忽然客房的门被人轻轻叩响。 君梧皱了皱眉头,住客栈确实并不方便。 这时候门口传来小二恭敬地声音道:“客官,韦爵爷派了马车前来引接。 不知客官是否现在就动身?”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他们中间出了个叛徒 消灭“老九尊”一事,有可能会暴露君梧的弱点。 所以他这一趟是独自行事,连杀星都没有带上。 只可惜他在赵国中并没有行宫,所以只能住在客栈之中。 这时候客房的门被人小心翼翼地叩响,外头有人恭敬地问道:“客官,韦爵爷派了马车前来引接。 不知客官是否现在就动身?” 君梧眉头微皱。 他虽然没有刻意隐瞒身份,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人寻上自己。 君梧并不认识什么韦爵爷,但是显然这人应该是赵国的贵族才对。 他如今并不害怕任何人或是圈套,反而是担心敌人不主动出来受戮。 君梧爽快地站起来道:“走。” 当君梧来到客栈前,便见到了一辆高大的马车。 四匹健马驾着宽敞的厚呢马车,车夫是一个面向彪悍的中年人。 只是他脸上神情肃穆内敛,见到君梧便是先低头行了个大礼。 君梧上得马车,见到车中一应陈设都极为考究。 马车宽敞简直如同一间小小的屋子。中间嵌这一个暗炉,上面的茶壶正滚着,散出淡淡的茶香。 只因为暗炉和茶壶都被牢牢固定着,所以不论马车如何飞奔都不会翻倒。 旁边是一张矮几,上头也嵌着一套薄如蝉翼的茶具。 茶具边上放着四色锦盒,里面放着果干、蜜饯、松子、薄荷叶。还有一套小小的赌具,里面竟然是牌九、色子、赌盅一应俱全。 想来马车的主人极擅享受生活。 马车载着君梧一路前行,渐渐驶入赵国京城二十四坊中,只有富贵滔天之人才能住得起的海佑坊。 马车并不停顿,直接从正门驶入一座大宅之中。 看来这个所谓的韦爵爷对君梧极为敬重,才用如此高的礼遇对待一个别国的太子。 当马车终于停下之后,君梧从马车下来,见到所在之处是一个精致大气的庭院。 院中隔一段距离便有石柱拖着一刻硕大的夜明珠,将这庭院照亮之余也显出了庭院主人的奢华。 任何一个人见到这样的庭院,都将瞠目结舌,对主人的富贵赞叹不已。 但君梧本身是一位太子,又有另一世的眼界做底。 即使这庭院完全都是夜明珠打造出来的,也不见得能让君梧吃惊。 他一下马车,便有人哈哈笑着高声说道:“越太子驾到,失迎失迎!” 这说话的声音非常苍老,而从屋中走出来的也是一个瘦小的老头。 但是这个老头面色带着开朗的笑意,虽然身材瘦小,却显得精神抖擞。 更奇怪的是他的步履稳健,却由两名美貌侍女搀扶着走了出来。 这两名侍女容貌美艳,各有特色。 身材窈窕,却又像是柔弱无依一般轻轻靠在瘦小老人身上。 这么一来,反而倒是这韦爵爷扶着两个小娘子走了出来。 见到君梧面上神情冷淡,韦爵爷立刻对驾车来的马夫怒道:“怎么得罪了越太子?下去领罚!” 车夫低头称是,便驾着马车离开庭院。 韦爵爷又对身边两位美女道:“乖,都下去。等我召唤再来。” 这两个美女顿时不依,娇嗔着都不肯离开。 这时候韦爵爷笑嘻嘻的面孔忽然一翻。 他虽然没有再说一句话,但是两名美女立刻安静了下来。 像是怕极了韦爵爷一般,她两人都是二话不说便匆匆离开庭院。 转瞬之间,这个硕大的院子只剩下韦爵爷和君梧两人。 这个瘦小的老人对这君梧轻轻一躬身道:“还请越太子殿下跟老夫入内。” 说罢他便先一步向内走去。 君梧也是大大方方地跟着进屋。 只见这屋子极为宽敞,其中摆设个个都是金光闪闪,连几幅字画都是金粉写作。 显出了主人不俗的财力。 接着韦爵爷便请君梧上座,自己只坐了下首。 君梧并不同那韦爵爷多客气,便直接心安理得地坐下。 韦爵爷继续陪笑着说道:“老夫突然请越太子殿下过来,比定会让殿下心中起疑。 就算是老夫奉上茶水殿下也不会饮用,便省略这一步了。” 君梧不置可否,就算是这韦爵爷奉上砒霜水给自己,君梧也能面无表情地喝下去。 而韦爵爷继续说道:“老夫一看到殿下所放的焰火,便知殿下此刻必然在左近。 老夫派人立刻出去寻找,好在殿下如明珠一般,就算是在人群之中也无法被世俗掩藏。” 君梧听了他这有些夸张的奉承话,脸上并没有显出任何喜怒。 韦爵爷发觉自己这套发家致富的看家本领在君梧这里并不奏效,他又继续猛起劲来说道:“其实越太子殿下声望武功皆入化境。 老夫早就仰慕的紧,今日有缘得见,才知道殿下竟然如天神下凡一般!” “有话快说。”君梧终于忍耐不住,出言打断韦爵爷的话。 这韦爵爷虽然武功不弱,但是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获得异性爵位,靠的都是自己拍马屁的功夫。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韦爵爷拍起马屁来一直都是无往不利。 像君梧这样直接了当的主,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韦爵爷摸了摸下巴,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好,真性子!” 接着他的言语突然变得简洁起来,道:“老夫之所以请殿下来此,还是为了殿下的焰火一事。” 君梧见这个韦爵爷嬉皮笑脸的,倒是挺会见风使舵。 他便淡然问道:“说吧。” 那韦爵爷道:“老夫见那焰火之后,便知道越太子殿下一定是同达摩寺主持误会极深。 老夫便多此一举,想做一个和事老。能不能请殿下卖老夫一个薄面,与达摩寺主持化干戈为玉帛?” “不能。”君梧直截了当地回答。 韦爵爷并没有因此而露出一丝怒色。 接着他忽然站起身来,对着君梧行了一个大礼。 君梧冷冷斜视着韦爵爷,倒要看他故弄什么玄虚。 接着韦爵爷才重新正了衣衫道:“既然不能请殿下放达摩寺主持一马。 那么老夫便向殿下投诚。我愿意做污点人证,从此投入殿下门中。”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听好你的任务 君梧莫名被所谓的韦爵爷请去他的爵爷府。 这位韦爵爷倒是对君梧礼敬有佳。 但说出的话却是荒诞不经。 一开始他期望君梧能和达摩寺主持化干戈为玉帛。 遭到君梧断然拒绝。 接着韦爵爷又说出要向君梧投降的话,甚至以一把年纪向君梧行了大礼。 君梧看着韦爵爷一番表达诚意的作为,最后才问道:“所以你也是老九尊之一了。” 韦爵爷“呵呵”一笑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殿下。 在殿下面前也谈不上什么尊不尊的,老朽正是当年九兄弟的传承之一。” 君梧问道:“那你的传人是谁?” 韦爵爷又是呵呵笑道:“我和天下男子不太相同。别人听到要断了子嗣简直像是天塌了一般。 而我呢,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却是喜不自胜。 老朽自年轻的时候便控制不住自己弟兄。同许多少女、夫人都有交集。从前还胆战心惊地,生怕一不小心惹出不必要的纠缠。 知道自己身上有眠虫之后便再不用顾虑。日子逍遥地多了。 和我那些当了夫人太太的友人交往起来也更顺性而为了。” 这韦爵爷在君梧面前连这种丑事都直言不讳,显然是想让君梧知道自己是诚心投降,所以言无不尽。 韦爵爷继续说道:“我这人天生子嗣缘薄,也不爱为小子操劳。 我这些家业不需要为谁留着,爱怎么花便怎么花,难道不好吗?” 君梧淡淡地点了点头。这韦爵爷心中所想和口中所说确实一般无二。 接着君梧才有问答:“要向我投诚的人太多,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韦爵爷深吸一口气,道:“我的钱……” 君梧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韦爵爷头顶快要秃光了,油亮的脑门上开始沁出汗水。 接着他又试探的问道:“我有几个美人……” 看到君梧的眼神之后,忙不迭地说道:“殿下自然是看不上的。” 君梧忽然直接问道:“达摩寺主持的身份,你总知道吧。” 韦爵爷双眼一亮,这才急着道:“知道!知道! 达摩寺主持是达摩寺的得道高僧。当然……当然不止这些。 其实达摩寺主持的俗家名讳叫做沐容波。” 君梧眼神变得严厉,道:“说下去。” 这沐容波的姓氏触动了君梧的警惕。 韦爵爷叹了一口气道:“想必殿下也察觉了。沐乃郑朝国姓,而郑朝么,正是被殿下祖爷爷推翻的。” 君梧早就已经知道他们越国不像其余四国,是当年夏天子封分立国。 越国是太祖皇帝推翻前朝统治,这才自立为帝。 而在其它国中,也有许多人诟病越国皇室是造反起家。 这在君梧眼中不值一提。 但如今竟然还有郑朝的后人在江湖上神气活现。 君梧心中感叹:祖爷爷,你的活没做干净啊! 接着韦爵爷继续说道:“沐容波是郑朝最后一代。 当时郑朝一门九位皇子,都是武功卓绝。不论是在江湖还是在五国之中都算得上是耀武扬威。 只可惜或许是将子孙缘一代用尽,这九位皇子竟然没有一个生出子嗣的。 之后么,便是殿下的祖爷爷借了这机缘夺得郑国的土地。 而九兄弟死伤了几个,也逃出了几个。 从此世上没有郑国九位皇子,却多出了江湖九尊九脉。” 君梧点了点头,怪不得到了他们越朝,皇室便只留一脉存活。 这是物极必反了。 韦爵爷继续说道:“虽然九位王爷并非全都活着逃出,但郑国破亡之前他们就已经发现眠虫子的问题所在。 也已经将眠虫子下在九位江湖豪杰的子嗣身上。 其实这九尊轮回,最初是为了控制这些武林后代能为郑国报仇。 只可惜郑国最终也没有等到那个复国的机会……啊!不!一点也不可惜,简直是大快人心!” 君梧点了点头,又问道:“之后呢?” 这时候韦爵爷苦着脸说道:“我是第三代的九尊,前朝的事情还知道一些,之后的事情便不清楚了。” 君梧点了点头,相信这位韦爵爷已经将心中所有实情都告知了。 接着他才问道:“沐容波也来找过你了?” 韦爵爷不敢隐瞒,小心翼翼地说道:“是的。前几日沐容波便来找我,要我跟着他一起行动,好将殿下您……”说罢他做了个斩落的手势。 君梧又问:“你如何回答他?” 韦爵爷面露尴尬之色道:“老朽除了嘴皮子外也没什么利索的地方。爵位、金钱、女子都是靠地这一张嘴。 所以我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便搪塞过去了。 但是!但是老朽对殿下可从未说过一句假话!” 韦爵爷急着表忠心。 君梧道:“那你为何要选择向我投诚?” 韦爵爷笑道:“我上一代的九尊早就死了,如今沐容波并没有什么手段威胁我。 但老朽观察气象,知道殿下您才是一代雄主。 跟着沐容波,岂不是自找死路么? 老朽也知道殿下不想容老九尊存活的话,老朽是必死无疑。 这才带着一条老命来向殿下投诚。只愿殿下可怜我家中七十二位夫人,年纪轻轻就要守寡。” 说罢面上竟然露出戚容。 君梧白了这个唱念做打样样在行的老儿一眼。 其实这位韦爵爷武功并非极高,但他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一来是因为马屁功夫十足。 二来是因为他善于审时度势,总是能压中胜利的一方。 所以他才能从一介武夫,渐渐混成了赵国的异姓爵爷,甚至过着挥金如土的富贵生活。 君梧身体微微前倾,问韦爵爷道:“那我要你的命,你给我么?” 说罢这话,君梧身上内力忽然膨胀开来,像是一股滔天巨浪压在韦爵爷的身上。 这韦爵爷本身年纪已经不小。 忽然受到这样强大的压力,连呼吸都做不到。 他面色慢慢变红,一时之间心如死灰。 看来自己一番卖好并不能换回君梧的放过。 韦爵爷痛苦的闭上眼睛,心说自己这一生逍遥自在,就算是死了,他耐耐地也不枉了。 可是下一刻,施加在他身上的强大内力忽然消失了。 空气再一次钻入他的肺腑之中,韦爵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才听到对面的越太子君梧说道:“你过关了。下面你听好自己的任务。” 第一百六十章 韦爵爷从几乎窒息的痛苦中猛地恢复过来。 他深深吸了几大口气,紫涨的面孔渐渐出现人色。 这时候的韦爵爷用惊恐的神色看向越太子君梧,吃不住他到底是要杀自己还是放自己。 这时候君梧才缓缓说道:“你过关了。下面你听好自己的任务。” 韦爵爷不住咳嗽,来不及分辨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说道:“谨……谨遵殿下吩咐。” 其实君梧之所以要用自身绝强的压力压制韦爵爷,是为了试探他心中的诚意。 这位韦爵爷满口油嘴滑舌,但是君梧知道并非所有油嘴滑舌之人都是两面三刀不堪使用的家伙。 所以他特意用内力压制韦爵爷,同时也感知他发自肺腑的心声。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韦爵爷的心声才是最真实的。 只要韦爵爷表现出一丝反抗的意识,君梧绝对会将此人压制到肺脏破裂而死为止。 还好这位韦爵爷天生好命,他在被君梧试探的时候终于没有露出过反意来。 这才终于熬过了君梧的试炼。 而君梧将要给他的任务,绝不允许韦爵爷是一个见风使舵,一遇危险便两面三刀的人。 待到韦爵爷终于把气喘匀之后,君梧才继续说道:“既然当时你没有一言拒绝沐容波,那就假装顺从。到时候沐容波不论有什么安排你都跟着参与,并把消息告知于我。” 韦爵爷听了这话,知道君梧断然不会再要他的性命了。 这时候的韦爵爷,忽然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道:“殿下便放心吧。这样的活最适合老朽不过了。” 两人达成协议之后,君梧便独自离开。 偌大的房间里,顷刻之间只剩下韦爵爷一人。 这位韦爵爷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并非真的一直好命,而仅仅是有一双能看清世情的眼睛罢了。 韦爵爷武功并不算极高,但他一路都将宝压在对的人身上。 如今年事已高,但他年轻的时候跟随赵国老皇帝一路获封爵位。 眼前能有这样的家财万贯,也正是因为韦爵爷的眼光够毒辣罢了。 如今老赵皇早就殡天,新赵皇并不待见自己。 只不过还没有动手清算罢了。 所以韦爵爷虽然年纪不小,仍旧在寻找下一个可以依附的大树。 他在沐容波找上自己之前,便已经在审视天下英雄人物。 而君梧这样的人,自然被韦爵爷看在眼中,惊佩在心底。 他一直想要搭上君梧的线,却是苦于没有门路罢了。 谁想到正一筹莫展之中,却又有沐容波找上门来。 这沐容波的身份复杂,既是天下名寺的主持,德高望重一呼百应。 又是前郑国的遗老,心中野心从未断绝。 沐容波不论用哪一重身份,都可以召唤到一批愿意跟随他的人。 只是韦爵爷却不属于那些热血上涌便不考虑利弊的蠢人。 这个世界如棋局一般,他虽然不是执子人,但自认是一个合格的旁观者。 他知道要将宝压在谁的身上,哪怕没有亲自下棋的力量和智慧,也能赢个钵满瓢满。 对于沐容波的邀约,韦爵爷这样的人精自然不会一口回绝,却也只是用言语对付罢了。 直到他看到夜空中,君梧发出的杀人预告。 韦爵爷一刻衰老的心脏难得又开始剧烈跳动。 一个声音在他心中不断呐喊:“机会终于来了!” 他搭上越太子君梧的机会终于来了! 能够在他国皇城发出杀人通告,让满城人尽看在眼底。 这位越太子不仅仅是实力强悍,更是天不怕地不怕。 这样的人,韦爵爷越看越觉得值得托付! 之后韦爵爷让门中人秘密寻访君梧,不一会还真的将这位天之骄子请了回来。 “终于还是搭上了这条线。”韦爵爷笑着摸了摸胸口。 刚才因为憋气,如今肺腑还在隐隐作痛。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之后韦爵爷就按照君梧的要求,在府中足不出户,只等待沐容波的消息。 终于在第二天,韦爵爷又收到门人送来的信笺,一样是没有察觉是谁在什么时候送来的,一样写着请韦爵爷亲启。 当韦爵爷打开信笺的时候,就见信中要他在三日后前往达摩寺。 到时候便要集结天下英雄,共商讨伐君梧大事。 韦爵爷心中一叹,这君梧在赵国放出烟花的事情,到底还是将沐容波变为惊弓之鸟。 “讨伐君梧”的大会办的如此仓促,就是因为沐容波已经等不了了。 他的身份已经被君梧拆穿,若是再不立刻举事,下一刻便有可能被越国大军连锅端了。 韦爵爷悄悄把这封信笺重新誊写,并且按照约定写成了一份暗码信,再用君梧留给自己的信鸽悄悄送出书信。 之后他便命人为自己准备行装。 这一次韦爵爷是轻装上阵,不带任何奢华器物,只带着食水干粮。 他七十二位夫人知道他要离开,都吵吵嚷嚷,拉扯着要跟他一起去。 韦爵爷却是一改过去嬉皮笑脸的模样,严厉地训斥他那些夫人让她们不许多事。 之后韦爵爷便独自背上行囊,穿着不起眼的劲装独自消失在爵爷府前的道路上。 这位韦爵爷享受了半身荣华富贵,也不知道上一次这样轻装出行不带姬妾是什么时候。 却出乎人意料的是,这位年纪苍老,身材瘦小的爵爷一旦穿上劲装之后,行动快捷竟然不输于任何一个年轻人。 他离开赵国都城之后,便骑着自己的爱马向着越国进发。 达摩寺过去是郑国的秘密皇陵。只因为极为保密,如今改朝换代之后还已普通寺庙的身份受百姓香火。 更隐隐在武林中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由于沐容波只给韦爵爷三天的时间,所以他没有任何停留歇息的余地,一个劲地策马狂奔。 倒不是因为韦爵爷有多么重视沐容波。 他反而是惧于君梧,生怕自己第一件交办的事情就没有办好。 世人传说这位太子殿下脾气并不太好。 而韦爵爷自信办完沐容波这件事情之后,他还能跟着越太子君梧办许多大事。 韦爵爷纵马狂奔之下,轻轻拍着马脖子道:“老马老马!咱们这一次千万可别出岔子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全靠同行衬托 韦爵爷身着黑色劲装,骑一匹骏马日夜兼程地向着越国奔去。 他之所以如此赶,却不是为了俗名沐容波的达摩寺主持而来。 而是为了完成投诚越太子君梧之后的第一个任务。 只有将这任务做好了,他韦爵爷才能再享受个八十年的荣华富贵。 这一个瘦小老头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这样亲力亲为地奔驰过了。 但好在他虽然看着年纪很大,实则筋骨仍旧健旺。 这三天三夜的奔驰并且能熬干他的精力。 韦爵爷终于在第三天赶到了达摩寺所在的地界。 其实这位达摩寺主持沐容波极为精细。 他提前三天通知韦爵爷,便是因为知道他要从赵国抵达达摩寺,最快也就是三天时间。 将时间通知的如此紧迫,才能让华夏各地赶来的武林人士们无暇再做别的打算。 其实君梧在赵国皇城,七夕夜里放出的四枚烟花不仅让赵国的百姓们惊心。 更是真的让沐容波心内惶惶。 他除了加快召集武林人士的步调以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沐容波本来武功了得,如今已经只剩下一个能看的空壳罢了。 达摩寺中武僧也是不少,但更多的都是普通僧人。 真正和他同心同气,出自郑国皇族的人不多,还在一烛大师那里折损了一个。 而达摩寺又在如今越国的境内。 如果越太子君梧自己不出现,反而调集大军攻打达摩寺的话。 沐容波并没有太好的办法抵抗。 索性这位越太子当时也在赵国皇都,他要赶回越国皇城,再调遣军队来到达摩寺所在地界也需要时间。 沐容波便抓住这时间差,立刻邀请天下武者赶赴达摩寺,共商义举 只是由于时间实在太赶,他也只能邀请那些来得及赶来的英雄好汉们。 许多偏远的英雄,他就是送信也来不及,更别提邀请了。 说穿了,这几日沐容波也是提心吊胆。 生怕大事未成,越国的铁蹄便已经先到了。 好在自己终究是多虑了。 越军那些蠢货们像是根本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监视越军的那些达摩寺僧人不时发来消息,并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出现调兵遣将,或是转运粮草的迹象。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沐容波焦躁不安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平静下来。 直到今天,各地的英雄们已经陆续赶到,沐容波便彻底放心了。 他召集天下英雄们的目的就是撕开越太子君梧的层层护卫,直接击杀他本人。 只要英雄们能够及时赶到,他就有必胜的把握。 果然就如同沐容波期待的一般,这些收到邀请的英雄们一见到是达摩寺主持的邀请,便是再有要事也先放上一放,快马加鞭地赶到达摩寺来。 而韦爵爷也是混在这群人之中。 这些各地好汉们此刻虽然不知道达摩寺主持召集他们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但是赵国皇都的“杀人宣言”大家也都有所耳闻。 猜测或许今日的聚会便是要商议这件大事。 达摩寺主持名闻天下已久,越太子君梧却是才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一两年罢了。 今日来的人多多少少都受过达摩寺主持的恩惠,所以一受召唤便立刻赶来了。 韦爵爷混在众人之中,面上存着一丝冷笑。 此刻他看这些武人,心中却像是看着死人一般。 甚至于韦爵爷心中微微有一些得意:“这群不会看形势的蠢人。平时候大家都过的滋润。一到如今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就会选错边站。 不过我韦小贝能有今天的日子,不还都是靠他们衬托么?” 心中对旁人诸多鄙视,但韦爵爷这样油滑善打交道的人还是不住拱着手与周围武林同道们打着哈哈。 有人看到韦爵爷,打趣问道:“怎么韦大侠今日一位夫人都没带来?” 大家听了都是哈哈大笑。 虽然韦爵爷是赵国的异姓公爵,但是武林人士向来不理睬皇族规矩。 遇上韦爵爷也都是嘻嘻哈哈,没有多少尊敬。 韦爵爷一把年纪,便只咧开嘴哈哈一笑,道:“舍不得她们啊。” 众人更是哄笑。 只有韦爵爷心中暗道:“舍不得她们年纪轻轻便来送命。” 众人开着玩笑向达摩寺走去。 这几日达摩寺早就宣布不接世俗香客进香。 今日聚集在达摩寺正殿外的倒全是武林人士。 正殿颇大,却也被几百名各地赶来的武人给占满了。 韦爵爷只在最靠门的角落占了个位置,心中带着一丝冷笑看向众人的背影。 这时候达摩寺主持终于在中众人的等待中走了出来。 大家一见到这位主持都是暗暗惊呼:看来主持的内力又提升了! 这世上的武夫,容貌也与世俗常人一样慢慢衰老。 身强体壮之人或许能比平头百姓看着年轻一些,但是差距终究不大。 只是当一个人的内力达到五百年之后,他自身的肾元变得极为稳固,容貌便开始停止衰老。 如杀星年过半百才达到这样的内力境界,所以大家眼中他是个半老头子。 而他的师兄仙官年纪比杀星只大不小,却因为习武更早。 当他达到五百年内力的时候,还是个清隽的中年模样。 所以仙官看着反而比杀星更年轻一些。 达到五百年内力之后,人的寿数大大提升,或许能活上几百年也不见衰老。 但终究还是有应了天轮的那一天。 而传说中如果内力超越千年之后,那么肉身便不会衰败。 甚至容貌会慢慢恢复年轻,最终定格在最年富力强的时候。 过去这些英雄们都是见过达摩寺主持的,当时他的样貌已经是得道高僧,眉须皆白。 如今再看达摩寺主持,面孔还是那张面孔,但是看着却不过四十多岁。 许多人心中暗暗猜测,难道达摩寺主持竟然内力精进,练到返老还童了?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但是眼前的事实无法忽视。 这样一来,众人对达摩寺主持的敬仰之情变得更深了。 就见这位看着才四十多岁的达摩寺主持身着一袭崭新的僧衣款款走到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等待着他要说些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摇唇鼓舌 在达摩寺大殿之外,站着几百位武林高手。 这些人大多都受过达摩寺主持的恩惠,更听闻越太子君梧曾扬言要取达摩寺主持的项上人头。 这些英雄好汉们猜到达摩寺主持召唤自己前来,多半是要对付这位狂妄自大的越太子了。 众人聚在这里,也正是为了报答达摩寺主持过去的恩惠。 这时候这位有道高僧缓缓走到众人面前,大殿之外立刻屏息静气。 各地英雄们见到容貌似乎返回到四十岁的达摩寺主持,都是又惊又佩,暗暗感叹:难道达摩寺主持的内力又精进了不成。 大家看着面带微笑,面上没有一丝惊慌的达摩寺主持,只等他说话。 只是他并未开口,反而是合掌念佛。 这时候另一位僧人走到众人面前,这才开口说道:“众位施主,我寺主持如今正在修闭口禅。 今日一切都由主持授意,小僧宣读。” 殿下发出稀稀疏疏地议论声。佛门中人修闭口禅的也有不少。 大家倒也并不见怪。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达摩寺主持沐容波根本没有修什么闭口禅。 他只是不敢在人前开口说话罢了。 如果是面对面的话,他内力全失的实情还能掩饰过去。 但是对着这么多英雄好汉喊话,他却没有内力能将声音传出,便立刻会被人识破。 只是谁又能想到达摩寺主持,如今会是一个毫无还击能力的废物呢。 而先前那名僧人继续说道:“想来各位施主已经猜到,主持今日请大家前来,正是为了越太子君梧一事。” 台下立即有好汉大声说道:“咱们都听说了!无需废话,咱们各拿了家伙上越国皇城去!他就算是有兵有马,难道敌得过我们这些英雄好汉吗?” 这话引起了众人一致响应,不少人便应喝道:“杀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传话僧人微笑着等众人发泄了一阵,才有说道:“感谢诸位施主襄助。 其实本寺之所以会与越太子发生冲突,并非为了私人恩怨。 实在是君梧多行不义,引得师傅无法袖手旁观。 谁知君梧反而更是凶性暴露,竟然扬言要取师傅人头。” 这话更是引起众人议论纷纷。 接着传话僧人又道:“可能众位英雄尚且不知,越太子君梧光这几日在江湖中杀的英雄好汉,就有风流一刀李作乐英雄、桃庄大将军区阳谷,南华山掌门岳不和、松山派掌门佑温禅,还有传灯寺一烛大师……” 说到这里,众人都是唏嘘不已。 本来这些英雄们都以为是来襄助达摩寺主持的。 谁能想到这君梧竟然短短日子里杀了这么多英雄人物。 李作乐、区阳谷、岳不和与佑温禅名声在外,武功都是极高之人。 一烛大师更是位世外高人,与世俗素来没什么瓜葛。 连这样的高僧都杀,这君梧真是个杀人狂徒! 本来还有些热闹的广场,如今众人竟然声浪渐渐弱了下来。 说穿了,李作乐几人的武功都比他们高了不少。 一烛大师更是位活了百多年的高手。 他们这些武人虽然人多势众,却又有什么把握自认可以战胜君梧呢。 谁知传言僧人和达摩寺主持沐容波见到众人气弱模样,并没有出现一丝惊慌。 沐容波继续微笑着对传言僧人点了点头。 传言僧人见此也是鼓起信心向大家继续说道:“君梧此獠杀人无数,不问恩怨。又何止是在武林之中。 前些日子他带领越军忽然攻占吴国,并且将吴国上下皇族尽数杀灭。 想来大家也都曾听说过了。” 大家又纷纷称是。只是这一次的声音比刚才更微弱了。 因为许多人不由地想起了君梧雷劫验身的传闻。 若是连雷都劈不死,那岂不是更强悍无匹了? 达摩寺主持沐容波哪有看不出众人情绪的变化? 传言僧人用微微担心的眼神看向他,却只见到沐容波平静淡然的回望。 这位传言僧人终于又充满了勇气。 他相信主持的为人,主持若是充满信心,自己就无需害怕。 只要将主持教他说的话全都说完,他相信这些武夫必定会群情激动,同仇敌忾的。 传言僧人稳住心神继续说道:“其实越国从来都是狼子野心。 当年咱们脚下这片土地曾属于郑国。若不是因为越国开国皇帝君先背信弃义,窃国为王,又何来君梧如今的杀人无忌!” 回应传言僧人的好汉们越来越少了。 吴国也好,郑国也好,都与他们没有太大关系。 若是说君梧乱杀江湖好汉,或许还能引起这些武人们自危。 但是皇权更替千百年来还少么? 这一朝的皇帝被下一朝推翻,可他们自己不也是推翻了前朝才得到皇位么? 说穿了,武林人士们并不关心皇权。他们只要能够逍遥自在地喝酒快活变成了。 这时候传言僧人继续说道:“其实我达摩寺乃方外之人,皇权更替与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少人在肚子里暗暗点头,却没有人敢出言附和。 传言僧人继续说道:“但那越太子君梧的野心若再无人制止,天下百姓也好,武林人士也好,都要遭殃! 今日我们若是都袖手旁观。他日天下之大,皆为炼狱!” 传言僧人内力不弱,这最后一句话运足了气息。 说出去之后端是掷地有声。 人人不禁抬头去看他,又看向始终面容淡然,气度雍容的达摩寺主持。 许多人还不明白达摩寺之人为何会这么说。 会不会有些危言耸听? 接着传言僧人继续说道:“诸位英雄好汉们或有帮派,或独自寻一处幽静所在。 但大家都是一般,并不太将皇权放在眼中。是也不是?” 许多人微笑着点头。这是一句大实话。 既然做了江湖人士,就是求的逍遥自在。 若是为了追求皇权富贵,早就从军去了。 传言僧人又道:“可大家知道之所以武林英雄们能过上如此逍遥的日子,正是因为天下五分。 在一处过得不顺心了,大可以换一个地方继续逍遥。 可如果继续放任君梧下去,势必让此獠吞并天下。 到时候若是天下只姓一家,好汉们若在一处过得不如意了,又该去何处快活?”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是我 听完了传言僧人的最后一句话。所有英雄们都彻底静默了。 大家互相用眼神对望,又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担忧。 是的,天下武人之所以能过得这么逍遥,就是因为这天下是分裂的天下。 五国各自为政,谁也无力吞噬天下。 而他们武人在一个地方杀人犯了王法,只要换个地方待着便没事了。 所以武林人士既不怕皇权,也不忠于任何一国。 吴国破灭之后,本来栖身在吴国的许多武林人士都纷纷离开自保。 过了一段日子后发现吴国一切照旧,便又回来了一些。 并没什么人因为自己生活在吴国,便产生了忠君之思,也没有一个人要替吴皇复仇。 虽然一国被吞并,但还有其余四国仍旧歌舞升平。 这些武人们并没有意识到天下已经渐渐变了。 而传言僧人,或者说达摩寺主持提醒了他们。 如果有一天这华夏土地真的被一国所统一,那么他们这些过惯了逍遥日子的武人才是真正陷入困境。 本来心中带着事不关己念头的武人们,眼神渐渐变得凝重。 这样的变化,全都看在传言僧人的眼中。 此刻的他心中澎湃。 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位英雄面前宣讲。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凭一言而转变众人心。 当然,他所说的话并非出自自己的思想。 这些话都是主持教他说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传言僧人心中对主持更加敬重了。 这些武人们今天的每一点变化,都在主持当初的预料之中。 甚至于今天他说完每一句话后,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众人,主持也一一指点。 主持的智慧当真不输于文殊菩萨啊! 传言僧人如今极为激动,虽然他尽力表现出从容神色,但压不住此刻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最后一段话!只要将最后一段话说出,便是大局已定! 传言僧人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声音不要颤抖道:“其实大家都知道君梧身上有不少传言。 比如说他曾身受雷劫。其实那不过是他谎造的谣言。好让吴国百姓信服他罢了。” 一时之间,大殿之下又像是炸开了锅一般。 众人议论纷纷,情绪激动。 大家都听说过雷劫验身的传闻,但是说穿了众人还真是没有一个亲眼见过的。 再说被雷劈而不死,大家本来心中就有小小疑惑。 正常人都不相信有谁能接受几十道雷劈还能完好无损的。 只是传言纷纷,众人才不得不信了。 如今经过传言僧人提醒,大家才觉得这说法确实太过匪夷所思。 若是越太子君梧故意造谣的话,倒是可信多了。 再加上出家人不打诳语,众人更愿意相信达摩寺僧人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 与此同时,大家心中的越太子君梧变得更加下乘了不少。 一个满嘴胡言,怪力乱神的太子。 他日真让此子得了天下,也不知是什么光景。 传言僧人面上渐渐带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如今的神情已经偏离了淡定从容。 只是这大殿之下谁会察觉? 除了韦爵爷始终用警惕的眼神站在最边上,所有人都已经陷入了絮絮低语之中。 传言僧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其实这位越太子君梧的内力并非绝顶。 只是他花钱请了一些能人异士,便随意诛杀江湖人士。 这样的人若是让他继续狂妄下去,难保不会有更多江湖高手为金钱变节。 到时候反身杀害江湖同道,必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们皇族最看不惯的便是武人。常编排什么‘侠以武犯禁’的说辞。 若是让他们夺得天下之后,第一个就是对天下武人大开杀戒。 最后被他收买的人又有什么好处? 不过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罢了。 咱们断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发生在华夏土地之上!” 这话说的慷慨激昂,众人心中都如同有一个铜鼓被敲响一般。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举拳应喝。 “法师说得好!” “咱们这就统统前去越国皇城,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 若是说他们先前第一次宣誓,多多少少带着一些事不关己的情绪。 那么如今这些人心中则是真正的同仇敌忾。 所有人都认同这一个观点:“若是不趁现在就将君梧杀灭,那么未来江湖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人人皆无立锥之地!” 传言僧人做了一个手势,让众人平静下来。 最后他才说道:“其实天下英雄辈出,扑杀君梧的事情本来也轮不到咱们这些出家人动手。 但是我寺主持却是有能让君梧伏法的绝招。也正是因为此,这君梧更是忌惮我寺主持。 主持知道自己责任重大,此刻不容旁观。 今日在召集众位英雄,便是要带领大家一起冲破越国守卫。 只要能到君梧此獠面前,主持便能使用神通,立刻将他诛杀!” 大家听了这话,更是信心大盛。 人人欢呼着,立刻就要出发扑杀君梧。 而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韦爵爷正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面上神色阴晴不定。 大殿之上,达摩寺主持忽然见到满殿英雄怒吼之下,竟然有一个人不断向门外退去。 他立刻知道有变,伸手指着韦爵爷大声叫道:“拿住他!” 只可惜他此时的内力全无,这一声喊叫被殿内的欢呼声完全覆盖。 韦爵爷终于还是走到门边。 他背在身后的手指一弹。 一个竹哨子在韦爵爷的内力之下直冲入半空中。 而竹哨摩擦着风,发出尖锐的哨声。 哨音刺破众人的欢呼声直冲天际。 众人这才猛然回头,见到发出声音的是一个竹哨子之后,许多人大喊道:“不好!有内鬼报信!” 接着众人立刻看向门口,便见是韦爵爷正从门口急奔而去。 大家顿时知道,这个老家伙竟然出卖众人。 所有人提起家伙,要先扑杀了韦爵爷。 更有擅长暗器的纷纷向韦爵爷的背心掷出飞蝗石、丧门钉等暗器。 但是忽然之间,这些暗器纷纷掉在地上。 更夸张的是,有一股绝强的力量压制着众人,所有人竟然像是提不起手臂一般。 谁!到底是怎么会事! 所有人心中惊疑不定。 这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是我。” 第一百六十四章 秘密 在达摩寺大殿之中,许多武人们都已经心情澎湃,想要立刻冲到越国皇都去扑杀君梧。 谁料到一声竹哨刺破天际,尖锐的破空声惊醒了众人。 大家回头去看,原来是韦爵爷正全力逃脱。 许多善用暗器的高手立刻祭出手中暗器飞向韦爵爷的背心。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些暗器竟然统统都砸入地面,没能伤到韦爵爷一星半点。 更让人吃惊的是,不仅是暗器纷纷落地。 众位好汉手中的武器竟然也变得如千钧之重。 大家四肢如何运劲,竟然都无法提起武器。 在众人吃惊之下,才发现达摩寺一株千年老松之上,竟然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的身体随着松枝一颠一颠,身体却稳如泰山一般。 他穿着玄色劲装,黑色披风微微飘动之下衬地那人身材挺拔高挑。 更别说此人的五官俊逸,开口道:“是我。” 众人心中大骇,虽然这个年轻人并没有自报家门,但是谁都猜得出他就是大越太子君梧。 大家本来在此地商议着要如何杀他。 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自己来了! 这一下众人心中都是惊慌地一颤。 还好有人察觉,哑着嗓子喊道:“他……他是一个人,没带大军!” 是的,大家在达摩寺正殿之外虽然吵吵嚷嚷。 但如果有大军靠近的话,必定会察觉。 那么就是说这位越太子竟然是单刀赴会来了。 这里几百个英雄好汉,按说必定能将他直接扑杀。 有人壮胆道:“来的正好,省的我们在赶路……” 只是应和声聊聊。 因为此刻所有人都被一种强大古怪的力量压制着,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 这种古怪力量是君梧出现之后才有的,大家不得不怀疑是君梧让众人受到如此强大的压力。 但是怎么可能呢?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强大的力量让几百人无法动弹? 总不可能有人身负几千年的内力吧? 众人用惊恐的眼神看向松树之巅,那个面孔冷峻如罗刹的越太子君梧。 虽然无法相信,但是他们无力动弹却是事实。 君梧冷眼看着这些武林人士。 沐容波能调动的所有武林人士都在这里。 自己只要发挥自己全部威力,将他们统统击杀就可以一干二净了。 但是…… 这时候有人急忙对达摩寺主持道:“主持,快用法子击杀君梧!” 大家立刻喊道:“对!对!快请主持发功!” 沐容波此刻太阳穴上微微见汗。 他早在见到君梧的一瞬间,便已经念出独特咒文,试图让君梧脑内的眠虫觉醒。 但是…… 君梧却是神色如常一般站在松树之巅。 不应该啊?他见过太多次眠虫惊厥。 过去也有不少年轻后生不甘于命运,自以为武功了得,想要反抗上一辈九尊。 但是上一辈九尊只要发动眠虫惊厥,这些年轻后生便顷刻间毫无还手之力。 发自脑内的惊厥,就算是武功再高之人也是无法忍受的。 而他们的前辈不管是不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 只要还能发动眠虫,那么年轻后生便只能听从他的指挥。 比自己辛苦养大的亲生儿子还要听话。 不应该啊? 君梧就算是再能忍耐,也不应该能将这样强大的痛苦忍受下来! 沐容波如今没有内力,身上受到的压力更强于其他人。 此刻他受到的痛苦更胜于其他人。 而他心中不由惊慌,一个念头浮现起来:“难道娇娇的胎中竟然没有眠虫子? 君先那家伙竟然比自己想的还要机警吗?” 娇娇名唤陈娇,本是青城派掌门的女儿。 而娇娇的母亲也是郑国最后的遗孤。 娇娇出生之后,她的母亲不忘亡国之恨。 她祖上应是郑国贵族,才知道达摩寺曾竟是郑国皇陵的镇陵寺。 郑国的祖先都埋骨于此。 只是郑国还有一处疑冢,那里也有昭告天下的镇国寺,陵墓修造的极为豪华。 甚至于当年郑国皇帝还经常来疑冢祭拜。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郑国皇陵其实就在达摩寺之下。 甚至郑国国破之后,这里也没有遭受任何破坏。 娇娇母亲将女儿带到达摩寺之后,便请主持为她受戒,做了个在家修行的女居士。 娇娇母亲和沐容波两人心中都暗暗知道对方身份,却谁也没有点破。 直到有一日娇娇母亲求见沐容波,告知越国皇帝替太子求取娇娇。 越国向来有求娶武林人士子女的规矩。 而娇娇的母亲也早就在等待这一日。她作为青城山掌门的正妻,只暗中运作一番便让女儿嫁给了当时的太子君临。 沐容波不得不心叹。比起自己,娇娇母亲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是复国的决心却是远胜于自己。 待娇娇有孕之后,娇娇母亲便向达摩寺主持求一个眠虫子。 而沐容波也便顺势将眠虫子给了娇娇母亲。 之后娇娇产下了一个儿子,但有听闻她忽然横死。 据说是当时的皇帝察觉了娇娇或许与郑国有关,便让手下御医下毒杀了太子侧妃。 之后那位皇帝甚至直接寻了个由头,将青城派覆灭了。 只是娇娇生下的儿子,终究是君家的血脉。 只要是君家的血脉,那就有可能身负真龙血裔。 所以当时的越皇终究没有杀死那个婴孩,也就是今日的君梧。 沐容波知道内情之后,便也没有再留意君梧。 到底一个没有娘家支持的皇子,按照越国的规矩即使如今不死,也会死在陪都。 这个婴孩算是彻底地废了。 谁能想到,十几年过去之后。这个婴孩竟然以越太子的身份重新回到了世人面前。 直到沐容波想要重新利用这根暗线的时候,他却发现已经办不到了。 一来这为太子没有母妃引导,心中并不存在恢复郑国的心念。 二来沐容波的内力终究没能踏破五百年的关卡,身体已经渐渐衰弱到难以行动。 他就算是想要来到君梧身边,使用自己眠虫让他脑内惊厥也是办不到了。 重重无奈之下,他只能舍弃一身无用的内力,做出许多迂回举动。 就是想要最终将他扑杀!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强无敌 沐容波脑海中诸多思绪萦绕,但是最终还是被诡异的事实拉了回来。 怎么会?为什么自己无论如何催动眠虫都不见君梧此獠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沐容波甚至要怀疑自己是否记错了。 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 没有记错,君梧是娇娇的儿子!是自己亲手给她母亲眠虫! 那为何会一点效果也没有? 心中怀疑不断的不仅仅是沐容波。 如今站在松树巅上的君梧也对眼前的情形产生怀疑。 不仅仅是因为预料中的眠虫惊厥始终没有发声。 更因为他从踏入这座古刹的那一刻开始,便不能感知旁人的心思了。 甚至于刚才他尝试着停止时间,也是无任何效果。 君梧可以预料其他的异星或许在这里也失去了效果。 好在一切并没有影响他的内力。 在大殿之外的几百名武人照样因为自己的内力压制,连动弹也是不能。 看来在这里除了使用内力之外,其余一切取巧的花招都无法使用。 君梧不由得再次看向沐容波。 他猜测着难道这也是沐容波的花招之一吗? 但他为什么又始终不让眠虫惊厥呢? 难道他的眠虫也被这里古怪的力场给抵消了么? 君梧心中不由浮现一句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这个地方只有内力才能管用的话,世上有谁的力量能与自己比较? 简直像是转为他而建的乐园一般。 许多武人实在忍受不了君梧强大的压力。 他们纷纷努力发声,对沐容波喊道:“主持,您不是有压制君梧的法子吗? 快别卖关子了,赶紧用啊!” “对啊,咱们……咱们快支持不住了。” 一直以来保持着雍容神色的沐容波,此刻却是满面阴云。 他难道不想使用绝招眠虫惊厥么? 他是用不出啊! 无论自己如何喃喃默念,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看着面上满是狐疑的武人们,他却是苦不堪言了。 有些武人终于生气了。 他大声喊道:“主持都什么时候了!还修什么闭口禅!” 而其余人眼神中也透露出越来越深的狐疑。 又有人冷测测地说道:“主持你不会是和君梧一伙的吧? 把我们骗到这里来,好一网打尽!” 这话让所有武人都是心中一惊,目光不住在君梧与达摩寺主持面上打转。 只是主持仍旧是闭目一言不答。 他无法开口,因为毫无内力的沐容波,忍受着远高于其他武人的压制。 光是保持自己坐着不摔倒,已经是沐容波毅力惊人了。 有一个离的沐容波最近的武人,他心中充满惊怒。 虽然身上的压力让他难以动弹,但他还是勉强一点一点捱到沐容波身边。 这人最终伸出一脚踢向沐容波打坐闭目的身体。 这一脚因为君梧内力的压制,已经毫无力量。 饶是如此,沐容波却像是一滩烂泥般被他踢倒在地上。 这一下非但让那踢人的武者双目圆睁,更让其余的人一片哗然。 显然达摩寺主持身上是毫无内力,才会这样连坐着的力气也没有。 放他娘的闭口禅! 他无法开口就是因为怕显露出内力全失的真相! 巧舌如簧这么久,原来一开始就是要骗他们! 所有武人即使受着强大的压力,但还是发出一片哗然之声。 这个达摩寺主持一开始就是要把他们骗来一网打尽! 还有余力的武人便尖叫着要挺起兵刃,和这个达摩寺主持同归于尽。 甚至有个人在一股蛮劲地支持下冲到了达摩寺主持的身边。 此时的沐容波仍旧软倒在地上。 他已经连喘息的力气都快没了。 明明看着刀子要砍向自己,他也只能一动不动。 刀子砍下去后,沐容波浑身疼痛地抽搐一番。 但奇异的是除了抽搐,却没有见到血液四溅。 沐容波始终有气无力地倒在地上。 但是看他身形微微起伏,应该还是活着的。 站在松树顶上看清这一幕的君梧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其实君梧并不是存心放任这群武人演出闹剧的。 他刚才已经分出几道内力击在沐容波的身上。 这世上再刚强之人被君梧的内劲冲击之下,也该立刻血洒当场,洞穿而死。 但偏偏沐容波却只是一次比一次衰弱,偏偏就是不死。 君梧心中古怪,还道这沐容波穿着什么软甲秘宝。 他不动声色地又将内力击中另一个毫不起眼的武人。 那武人显然也是被自己内力击中,闷哼一声便倒在地上。 虽然他脸上露出痛苦欲裂的神色,但终究还是活着没死。 这个普通武人看着极其平常,总不会也有什么宝甲。 君梧彻底怀疑这达摩寺所在的地界,是否有什么强大的力量。 远远超过达摩寺主持沐容波的想象,是更神秘更强大的力量,拒绝一切死亡和异能的存在。 所以君梧暗暗将压制众武人的内力稍微松了一点,好让他们有能力活动。 在眼看了一名武人刀砍沐容波,却连血液都未溅出之后,君梧已经确信这个地方有鬼! 不知是什么神秘力量,让所有人都无法在此造成杀戮。 是因为达摩寺真有佛性吗? 可君梧带着崇玄德在同为古刹的佛隐寺杀的血流成河时,也没见过什么神佛出来阻止! 君梧心中一硬。 不论是什么东西作怪,他今日要杀的人非死不可! 接着他忽然双手扬起,向着地面一股巨力压去。 这一次压制向武人的内力变得更强强横。 君梧是五千年内力的存在,他身上内力的强悍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武人的现象。 这些武人们被如此强大,有如实质的内力压制下,所有人连站立都无法保持,纷纷跪倒在地上。 大家知道这是君梧再次发挥威力。 所有人都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但是有人跪倒之后顺势向君梧磕头。 他们只能用这种方式向君梧表达哀求,求他饶了自己的性命。 这个人实在是太强大了! 当初这些武人只以为雷劫验身太过夸张,或许是编造出来骗人的。 但如今所有人只有后悔,若是当初没有动摇,知道君梧就是那个雷劫验身的真龙天子,他们就应该明哲保身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十六棺 被君梧强大的内力压制地只能跪在地上,却再无余力开口说一句话。 这些被沐容波召集来的武人们纷纷对着君梧磕头。 即使磕头,也是他们用尽全身力气求生的唯一方法。 而君梧并没有理睬这些人哀的举动,却是反而将内力又增大一倍。 所有人连跪着的姿势都无法保持,一时之间达摩寺大殿之外竟然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武林人士。 他们身上连尿液都横流而出,已经全无做人的体面。 只有一个能全身而退的韦爵爷,他冲出达摩寺后并没走远。 这韦爵爷也是胆大,竟然悄悄地又返身回来。 之后君梧在大殿上空大显神通,全都看在韦爵爷的眼中。 这时候的韦爵爷暗暗咂舌,惊叹君梧此人到底还是不是凡人! 他当时想要跟随越太子,是因为佩服君梧的谋略和手段。 更意识到了越太子殿下想要吞并天下的野心。 但是韦爵爷绝对想不到,这位太子殿下的实力竟然是强大到如斯地步。 这绝不是人类能够有的力量! 这个君梧!他到底是人还是神! 韦爵爷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眼神中放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此刻的他心中已经下定决心:这一生绝对要紧紧跟在君梧之后,绝不能踏错半步! 而站在松树之巅,面色冷硬的君梧心中也充满着愤怒。 因为他知道有一股力量正在同自己作对。 这力量不是达摩寺主持这样的废物能控制的,这是一种更强的力量。 他超越了人类的范畴,阻止君梧将达摩寺众的人杀死。 哪怕君梧用了最强的内力压制,按说应该已经将这里所有人都压制地内脏破裂而死。 偏偏只是濒死。所有人都像是只剩最后一口气。 但就是有一种力量在保护他们没有被自己绝强的力量杀死! 君梧如今已经不再重视什么沐容波。 他如今要对抗的是这种神秘的力量。 君梧再次将全身力量向下压制。 终于大地开始颤抖,像是无法再承受君梧的力量一般。 石板铺就地面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这缝隙顷刻间变大,将地上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武人统统卷入其中。 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要把这些濒死之人卷入地下保护一般。 看来这股力量也知道无法默不作声地继续保护地面上的人。 巨大的风不仅将地面上所有的人都卷入地心,就连韦爵爷这样并未被内力伤害的人也已经难以把持。 他牢牢抓住寺中一根石柱,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卷出的风拉入地下。 可是下一刻他惊奇地抬头,因为他发现自己一心追随的主人君梧竟然像是发狂的魔神一般。 虽然君梧的身体稳若泰山,并未被狂风影响。 但是他却是直追着狂风而去,像是要与那狂风为敌一般,君梧竟是也冲入裂开的巨大缝隙之中。 而当他整个冲进去的一瞬间,一声巨响简直要震隆韦爵爷的耳朵。 接下来就见到达摩寺的一座九层宝塔轰然倒下。 巨大的粉尘和碎石遮天蔽日。 强大的气流将韦爵爷卷起向后抛出。 当他重重摔在地上之后,终于定下心神找到站起来的方向,努力抹去眼睛上的粉尘。 不用看,韦爵爷知道自己此刻必定是极为狼狈。 他头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灰尘,人也被气流卷着抛出了达摩寺。 “君梧!”韦爵爷心中一惊。 他立刻重又冲回达摩寺大殿,却觉得自己的双脚发软。 刚才宽敞的大殿,此时已经被倒塌的宝塔压住。 而几百个武人、达摩寺主持沐容波,刚才都被一股奇怪的狂风卷入地下裂缝之中。 最重要的是!君梧本人竟然也追着那狂风冲入地缝之下。 如今这条地缝被宝塔压地严严实实。 这地缝中人却不知道能不能推开头顶宝塔冲出来。 没来由的,韦爵爷相信君梧一定能出来。 因为他刚才明明见到君梧冲入地缝的眼神,如追捕猎物的猛兽一般。 他不是被狂风无奈卷入,他是要去追杀那股狂风。 呆了一会,韦爵爷决定立刻去找最近的越国驻军,一定要他们立刻赶来把倾塌的宝塔挖开,尽快挖出一条道让越太子殿下出来。 哪怕用不上,韦爵爷只要做了,便能在太子殿下面前立一份功劳。 想到此处,韦爵爷忙不迭地向外跑去。 如果跑得慢了,或许太子殿下自己从宝塔之下冲了出来,那就什么功劳都沾不上了。 韦爵爷在地缝之外抓耳挠腮。 在地缝之内也是一番人间炼狱的景象。 谁也没有想到,在达摩寺正殿之下,竟然会有一个极大的墓穴。 而这墓穴上空会忽然裂开一条大缝,将达摩寺上站着的几百个武人都卷入地下。 更想不到的是,随着一声巨响,头顶变得一片黑暗。 谁都没看清到底有多少人被卷了进来。 这时候君梧虽然也追着冲入墓穴之中,却终究将施加在众人身上的内力给撤了。 那些武人们刚刚喘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竟然被困在一个巨大的地下墓穴之中。 几百个武人在一起,倒也能够互相鼓舞,不至于因为身处墓穴而害怕。 但是很快他们便察觉到这百余人或许已经陷入一场死局。 有些专练暗器眼神较佳的武人们已经察觉,这地下墓穴极为空旷。 眼看着竟然比地上的达摩寺占地还要大。 而这地下墓穴却又并列摆着十六副棺椁。 这却非常不合常理。 因为自古以来所有墓穴中都只有一个主人,或许还有一位合葬的夫人。 其余的随葬者都不配享豪华的棺椁。 但是在这空旷的墓穴之中却是规规整整地放着十六个棺椁。 每一处棺椁都极其华丽。 有些能用肉眼看出是玉石棺椁或是镶金棺椁。 还有几个虽然是木质的,但是有胆子大的武人上前摸了,转头对其余人哑着嗓子说道:“金丝楠木!” 这百余个武人都是一阵哗然。 漆黑之中有人已经点燃了火折子,大家终于将十六副棺椁的全貌看清楚。 果然每一副棺椁都是价值连城。 那么每一副棺椁中躺着的人,必然也都是帝王将相。 其中有胆子大的,便忍不住伸手去摸那棺椁。 这时候却有一个声音急喊道:“不能碰!”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刑场 被忽然卷入一处空旷的地下墓穴后,失去内力压制的武人们胆子大了起来。 当他们发现这处墓穴中不分主客并列排着十六副价值连城的棺椁之后。 便有人大着胆子伸手去摸那棺椁。 忽然之间有人开口道:“不能碰!” 这人的声音让大家心中一惊,回过头去才看到是全身萎靡没有内力的达摩寺主持沐容波。 这沐容波实际是郑国的皇子。 而他所驻守的达摩寺更是郑国真实皇陵的镇陵寺院。 他自然知道这十六副棺椁正是他们郑国十六位君王的棺椁。 其中一副棺椁还是属于他父皇的。 但为什么么这十六副棺椁不是一人选择一处墓穴,却是挤挤挨挨地合葬在一处? 这就连他都不明白。 但是看到有人要出手触碰祖先的棺椁,他第一个便发声制止。 众人看清说话之人后,却都是怒目相视。 虽然他们当初都是被达摩寺主持召唤而来的,但是如今这沐容波在众人心中已经毫无地位。 甚至许多人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落到如今下场,就是因为听信了此人的欺骗。 便有一最莽的汉子,因为心中恼恨达摩寺主持,便第一个提起手中的大刀去撬那棺椁。 有几人见状,像是生怕落了后手一样,也分别抽出武器去撬棺椁。 说来也奇,这墓室不知道尘封了多少年,却没有一丝腐气。 或许正是因此,所以才没让武人们心生胆怯。 沐容波眼看着这些人撬开祖先的棺椁,却是痛心疾首又无能为力。 随着众人齐声合力的叫号声响,一座最容易起开的玉石棺盖终于被众人滑到一处。 按照墓葬的习俗,这玉石棺椁中自然还有一副较小的棺材。 而玉石棺椁里,正如众人预测的一般摆着许多玉石、宝石、金银器皿。 在烛火的照耀之下,这些宝物熠熠生辉,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失去光彩。 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他们为什么而来,此刻正处于什么样的危机中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只有满目的金银占满了所有人的头脑。 十六副棺椁,若是每一副中都有如此多的金银,便是每人分上一份都要发财了! 这些人中也不是人人都被金银冲昏了头脑。 比如说最后跟入就一直在角落中保持沉默的君梧。 比如说眼中满是绝望的沐容波。 还有一些头脑足够清醒的武人对那些已经满眼财宝的武人大叫道:“醒醒吧,这是什么地方! 不寻路出去却去图谋什么金银!要这金银有何用处?” 那些本来对着棺椁中宝物充满垂涎的武人这才一震。 不少人抬头去看墓穴上空。 果然地缝已经被填满,烛火照映之下能看到头顶上是一座倒塌的宝塔。 有人试图攀着墓壁去推那宝塔,却最终黑着脸跳了下来。 整整一座宝塔的分量又怎么会是他们几个武人能推得动的。 一个念头渐渐浮现在众人心头。 他们若是出不去的话,必然会饿死在这里。 许多人绝望地坐了下来。 那些本来垂涎于宝物的武人心中也没了刚才的雀跃。 所有人都觉得心头沉闷,心口上仿佛压着千斤巨担一般。 这时候忽然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道:“把所有烛火都熄灭!” 这句话冰冷而严厉,像是一道命令。 而说话之人年轻的声音让墓穴中所有武人都是心中一颤。 他们或许到死都无法忘记这个年轻人——越太子君梧。 这些武人都是被古怪的狂风卷入墓穴的,他们却不知道君梧竟然也跟着进来了。 猛然知道越太子也站在黑暗中某处之后,大家竟然是比遇到鬼还要害怕。 这时君梧看到众人除了发呆却没人听从他的指挥。 他只能皱着眉头再次道:“所有火烛都熄灭。除非你们想闷死。” 像是被提醒了一般,立刻有人将自己手中点燃的火折子扔在地上踩了几下。 在这封闭的墓穴之中,已经几百个活人。 就算是墓穴再空旷,用不了多久新气也将被这些人吸尽。 这个时候还点燃烛火,显然是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 随着最后一点烛火被熄灭之后。 这墓穴之中并未如众人想象的那样一片漆黑。 相反的,这墓穴竟然被一种淡淡的光辉给笼罩了起来。 大家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墓穴的中间看去。 原来这光辉像是从棺椁中间发出的。 紧接着,许多人便觉得耳边有风擦过。 还来不及惊怕会不会是什么鬼魅,大家已经看到一个人影轻轻落到了棺椁当中。 而这个人就是越太子君梧。 而他伸出一只手,竟然是要去抬其中一幅棺椁的棺盖。 又是沐容波扯着喉咙高声道:“不能!不能开!” 但他除了发出无力的喊叫,什么也做不到。 君梧淡淡看了沐容波一眼。 他知道只要还在这墓穴中,他就杀不了沐容波。 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将这周围所有的人都保护起来。 君梧之所以也跟着追入地缝,就是为了寻找这股力量。 到了此刻,什么沐容波,什么江湖武人反而都不在他的眼里。 忽然之间君梧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如果能杀了达摩寺主持。我就带你们所有人全身而退。” 这话让墓穴中所有人为之一静。 这几百个武人中倒有大多数人已经认定自己会死在墓穴之中了。 甚至许多人心中暗暗悲伤,他们或许会在饿死之前先活活闷死。 但是越太子君梧一句话,却是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位太子的强悍,他们刚才已经见识过了。 凭着一人之力让几百名武人残喘匍匐于地,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而让众人陷落的地缝,也正是墓穴承受不住君梧的力量而塌陷的。 如果君梧说要帮众人掀开头顶的宝塔,哪怕是掀开一条能够透气的缝隙都能保证众人活下去! 越太子君梧绝对有这样的实力! 许多人被重新鼓舞起 信心。 便立刻有人提起刀刃对着沐容波一刀挥去。 可惜沐容波一声惨叫之后,气息微弱却就是不死。 别的武人大叫着道:“别碍事,让我来!” 立刻有人推开众人拿起自己的武器对着沐容波下起杀手。 这墓室瞬间变成了满是哀嚎的刑场! 第一百六十八章 蚂蚁绊大象 困在达摩寺地下墓穴的武人们,本来都是被达摩寺主持沐容波请来的。 他们来的时候多多少少心中有数,达摩寺主持是让他们来对付大越太子君梧的。 可是如今形势忽然逆转。 如今在墓穴中的武人们争先恐后地将自身武器施加在沐容波的身上,生怕自己不够用劲惹恼了越太子君梧。 偏偏这个沐容波的身体实在吃硬,竟然是被多少人捅都不肯死。 越太子君梧可是承诺了,只要有人能够杀死达摩寺主持,就带所有人全身而退。 靠在沐容波身边的那些武人们不论怎么用力,这沐容波却只是哀嚎不见送命。 这让排在后方的武人们心中焦急,暗骂前排之人武功低劣,就连一个没有内力的废物也杀不死。 不断有自认了得的武人拔开前人,要亲手断送沐容波的性命。 偏偏他们也只是换来沐容波气若游丝的几声哀嚎罢了。 这墓穴一时之间,竟然变成了针对沐容波的刑场。 而施刑的,是所有被他召唤而来的武人。 君梧看着奄奄一息却始终不死的沐容波,心中冷笑。 就如他猜测的一般,只要还身处于这墓穴之中,所有人都只能无限衰弱却死不掉。 他故意说出先前的话,只不过是给这几百个武人找些事情做,别来碍手碍脚罢了。 看到众人的注意都放在如何能够杀死沐容波后,他才回头专心看向那副被自己打开的棺椁。 这副棺椁被摆放在所有棺椁的最中心。 而君梧也察觉到这棺椁是梧桐木所制,年代似乎也更久。 虽然梧桐木也是上好木料,但是比起其余的棺椁来说,还是廉价了不少。 君梧暗暗猜测,这副棺椁或许是最早的一幅。 事到如今,君梧已经推断出这地下墓室只有可能是郑国历代皇帝的墓室。 而他们之所以让十六任君王都寒碜地挤在一个墓穴中,必然有其道理。 或许这道理就是能让达摩寺地上地下,不生杀孽的原因。 君梧只轻轻一抬,棺木上的钉子便承受不住巨大力量断裂开来。 如预料的一般,棺椁中果然放着一些财物。 但是比起先前那玉石棺椁中盛放的财宝相比,却是少了许多。 棺椁中同样还有一套小棺材。 君梧心中没有一丝畏惧,只将棺椁抬起。 直到这时候,他才有一些惊讶。 棺椁中的尸体,少说也该有千年之久。 但是君梧打开最后一层棺盖之后,看到的是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 这尸体的主人应该是寿终正寝,白发苍苍之下面孔上布满了属于老年人的肝斑。 但是除此以外,竟然没有一丝腐朽的迹象。 君梧心中稍动。 显然那股诡异的力量非但可以让生者不死,也能让死者不休。 而力量的源泉,或许就在这具尸体的怀中。 这间墓室中本来有着淡淡柔和的光芒,但是当君梧掀开棺盖之后,这光芒比刚才更加明亮了一些。 而这光芒正是从尸体怀抱着的一刻夜明珠中发出的。 君梧心中突突直跳,知道这颗珠子并非简单的宝物。 正是这颗珠子,刚才一直同自己抗衡! 他不由伸手去取那颗珠子。 但是下一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明珠一接触道君梧的手指,便忽然如一团暖雾一般钻入他的手掌之中。 君梧心中一紧,这明珠忽然钻入身体到底是好是坏,如今还不知道。 但是对于这墓穴中尸体显然绝对是一件坏事。 因为刚才还看着如同睡着的尸体顷刻间变成了一具朽骨。 墓穴之中本来也没有什么腐气,但现在却忽然有恶臭的气味慢慢从各个棺椁中散发开来。 显然是这些棺椁中的尸体突然开始腐烂了。 原来郑国将历代君王的尸身排在这里,正是为了能让每一位君王都享受到开国皇帝怀中宝珠的照拂,可以在身死之后也不腐烂。 接着君梧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几位武人满头大汗的回过头对君梧的方向道:“成了!总算杀死了! 这老小子真是命硬。” 这墓穴中的武人因为事关生死,大多将目光都投在达摩寺主持的身上。 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君梧的举动,甚至还有许多人没有察觉这座墓穴中的种种变化。 只有君梧发觉,自己又重新能感觉到别人的心声。 这几百个武人心中都栗栗不安,生怕君梧不兑现承诺。 君梧冷笑一声,他忽然轻轻一跃向上弹去。 接着就见到他双手托着头顶上的宝塔。 一座宝塔能有多少分量?谁都想象不出。 但是更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有人竟然能托起一座倒塌的宝塔。 此时的君梧,脚下毫无借力。 他仅仅靠的是刚才一弹之力,便将那沉重的宝塔一点点地举了起来。 在吱吱嘎嘎的响声中,外界的光线倾泻进了这座墓室。 新鲜的空气瞬间卷了进来。 所有人都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们的心中异常激动,本来以为会死在墓穴之中。 却没想到越太子君梧真的能够说到做到,将墓穴打开。 君梧推着宝塔,几步蹬踏之下终于跃出墓穴。 他将这宝塔向外一扔,正好砸在达摩寺大雄宝殿之上。 一时之间木屑、烟尘四起,那宝塔竟然将整座大雄宝殿生生压塌。 从地缝中爬出来的不少武人,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他们瞬间便觉得膝盖没有了力量。 若不是勉力支撑,便要重新跌回墓穴之中。 越来越多的武人从地缝中钻了出来。 但是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本来是要跟着达摩寺主持扑杀君梧的。 天知道当时他们多么无知,才会跟着达摩寺主持这样作死。 如今这妄人已经死了,但是他们的性命将会如何? 这位越太子君梧简直如同神只一般。 他身上拥有的力量已经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想要反抗他,简直就像是蝼蚁叫嚣着要绊倒大象一般。 君梧将宝塔砸在地面上之后,他回过头来看向那些武人们。 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忽然众人纷纷跪在乱石之中,对着君梧磕下头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暗中观察 在君梧一力擎天之下,堵住郑国墓穴的宝塔终于被推开。 而墓穴中几百命武人也慢慢爬了出来。 召他们前来的达摩寺主持如今反而死在他们手中。 眼看着如神只一般的越太子君梧,所有人除了颤抖以外再拿不出别的主意。 终于不知在谁的带头下,这么多人竟然纷纷跪在乱石之中。 哪怕额头磕在碎石上,划出血痕来也无法阻止。 这些武人上一次向君梧叩拜,是因为被强大的内力压制,不得不下跪求饶。 这一次他们却都是出于内心的恐惧和臣服。 这位越太子君梧已经不能用常人的能力考量。 他若是始终记恨达摩寺中聚集的武人,那这些武人都毫无生还的可能。 君梧眼看着这些匍匐在他脚下的人,又一次能够听到他们心中的呐喊。 这些人被达摩寺主持召唤来之前,对君梧并没有什么敌意。 也并未真正对自己出过手。 如今这些武人都只一心求活,在强大的力量面前,谁也不再心存愚蠢的侥幸。 君梧只说道:“发誓效忠。” 这些武人们都似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立刻所有人都山呼海啸着发出自己最狠毒的誓言。 只是因为人数太多,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生怕被越太子忽略。 所以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竟然是一句也听不清了。 君梧心中本来也没有要处死他们的打算。 正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微微抬头看向远方。 一队越军正火急火燎地向达摩寺奔来。 这一支军队虽然只有五百多人,但是人人骑着快马,面上神色凝重。 在队伍最前方疾奔带路的却是个瘦小的老头。 这老头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面容愤怒地大吼道:“都快一点!特尼昂的,赶不及了老子要你们的命!” 此人正是韦爵爷。 而他火急火燎生怕来不及的,并不是越太子君梧会困在地穴中活活闷死。 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还没有赶到,越太子自己已经出来了。 那么他就真的是一点表现机会都没了。 当这一支骑兵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地狼藉和跪了一地的武人。 韦爵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差点让跟在他身后的越军吓破了胆子。 但是韦爵爷下一瞬间便换了讨好的神色快步下马上前。 果然看到越太子君梧正被一地武人簇拥在中间。 而那些武人们都啰啰嗦嗦的吼叫着,像是在对也越太子效忠。 “滚开!轮不到你们!”韦爵爷心中怒骂着,故意踢倒几个跪在最前面的武人。 他快步走向君梧,满面堆笑地对君梧道:“太子殿下,您真是神仙下凡。 我召唤来的越军还没赶到,您就已经先出来了。” 而那五百多人的骑兵将达摩寺围住,只有几名将领冲了进来。 第一个看到的是好端端活着的越太子,他们都深深吁了一口气。 虽然这地方满地狼藉,竟然连宝塔都已经倒塌了。 地上也裂了大缝,想不出刚才到底发生过什么。 而君梧则是面色严肃地看向为首的将领道:“达摩寺是前朝余孽聚集之所。 首犯已经伏诛。其余僧众你们细细查问,不得有一个遗漏!” 最后一句话说的极为严厉,让那将领心中一颤。 他连忙肃立,用军人简短有力的声音回答道:“遵命!” 这时候君梧才用上位者的眼神看向剩下的那些武者们道:“今日之事,若要活命则牢记今日誓言。 若有异动,我代天惩咎!” 这话震颤着所有人,不光光是那些跪在乱石中的武人。 连急奔而来的越军和韦爵爷心中也是不住战栗。 越太子君梧,一个连背叛之念也不该有的人! 君梧说完这话便反身离开达摩寺,他让韦爵爷暂时回到齐国。 之后还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 越国的骑兵首领心中谨慎,便让这些跪了一地的武人统统留下姓名再走。 那些武人们哪里还敢反抗,自是不敢有一点隐瞒。 待到武人们纷纷走后,这些骑兵便开始查找达摩寺中还存活的僧侣。 按照太子的嘱咐,其中很可能有郑国的欲孽藏匿其中。 这是大事,千万轻忽不得。 闹哄哄乱纷纷的达摩寺,终于渐渐尘埃落定。 谁也没有发现,在寺外极远的一座小丘上,有一个青年男子正坐在一块光洁的大石之上。 这个年轻人容貌斯文,双眼纯净无垢,像是一个读书人。 山丘离得达摩寺非常遥远,他却是坐在大石头上仔仔细细盯着达摩寺方向观看,像是能够将寺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一般。 直到君梧离开之后,他才从怀中掏出一块光洁的玉璧。 他伸出一指似乎在玉璧上书写一般道:“直接杀死之人为零,间接杀死为一人。” 接着他继续看向那块玉璧,像是小小玉璧上能显示出多少内容一般。 接着他又笑着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这次杀的人极少。没添多少。” 眼前的玉璧上显示着一串古怪的文字: 真龙血裔候选人:君梧。 拯救人数:五百七十二人。 杀戮人数:十二万三千四百六十五人。 差值:逆十二万二千八百九十三人。 最大容差值:逆一百万人。 那容貌斯文的年轻男子叹了一声道:“君梧啊君梧。你可不能再这样无序杀戮下去。 好歹多救一些人也好啊。 若是超过一百万人,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了。” 接着他又将玉璧重新放入怀中。 下一刻,他的人影就从光洁大石上消失了。 君梧并不知道什么容貌斯文的年轻男子,更加不知道他杀死和拯救的人数一直在被人暗暗记录着。 如今在他最关心的事情就是,那颗被他吸入身体之中的古怪珠子到底是设么东西。 再者这颗珠子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自从郑国墓穴中出来之后,他便试着接连使用时停等能力,都无任何影响。 身上内力也不觉有什么增减。 甚至于他将自身的面板叫了出来,仍旧没显示出什么变化。 这颗珠子难道白白进入身体,就这么被自己消化了吗? 君梧决定先要弄明白这珠子的来历才行。 当然,郑国最后的欲孽都死的差不多了。 那么剩下来他能询问的人已经不多,只有那位演技高超的岳父了。 第一百七十章 毫无存在感的配角 君梧离开达摩寺之后,便带着十几名越军开道,直向越国皇都进发。 早就得到消息的越皇君临自然又是出城十里迎接。 他也不知道是出于真情还是处于机警,捧着君梧满目含泪,又说起了要退位禅让的事情。 君梧见到越皇如此态度,不由就想起了自己那位实力演技派的岳父——夏天子。 是时候再去找他一次了。 君梧便笑着绕过父皇的提议,向越皇君临提出要正式前往夏国迎亲。 君临一愣,没想到儿子一回来便又想着要出去。 他只得叹一声气道:“也好,早日成亲。一旦太子妃确立,便在没有理由不禅让皇位了。” 君梧只是笑了一笑,并不接口。 其实如今的太子身份,才更适合君梧走南闯北。 而在他心中,还需要自己的父亲君临再替他打几年的工。 迎娶太子妃的帖子先行一步送往夏国,接着君梧便点了一支精锐,叫上杀星同他一起向夏国出发。 随行的自然还有各色名贵礼物、金银,并一对大雁。 这些提亲的礼物行在路上蜿蜒里许,不可谓不壮观。 君梧这一次提亲,算是为夏天子与夏蕴做足了面子。 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虽然是提亲的队伍,但是越太子君梧却提出了行军一般的要求。 这支队伍自然不敢违抗太子,所以虽然有这么多人,却是行地极快。 但是让众人意料不到的是,他们这支队伍还没有接近夏国皇城,却已经再难向前了。 排在队伍之首的君梧皱着眉头眺望前方,而杀星也是苦着脸跟在君梧的身后。 早就认命成为斥候的一名提亲领队连比带化地将情形告知太子君梧。 原来再向前走就接近了夏国皇城,但是前方道路却是一片狼藉。 不仅道路被损毁,庄稼被肆意践踏后东倒西歪。 就连种地的农家都逃得找不到了。 听了这话的杀星下判断道:“夏国怕是被人围攻了。” 这想法于君梧的观点不谋而合。 但是如今天下都已经知道夏国和越国结亲。 夏天子是君梧的岳父,夏公主将成为大越的太子妃。 就眼前的情形,还有什么人敢围攻夏国呢? 好在君梧一开始选择提亲队伍的时候,便都选择了越国中最骁勇善战的一批人。 他随即命令送亲队伍抛下辎重,立刻向夏国行军。 转瞬间,就见这支队伍脱下身上的红色吉服,露出里面时刻穿着的软甲。 而他们挑着的那些喜担也被立刻抛弃在路边,并且从担子里抽出兵刃来。 若是夏天子看到这一幕,真要怀疑自己的女婿并不是来提亲的,而是来寻仇暗杀的。 君梧见到自己手下这支提亲队伍立刻转为一支骁勇善战的强军,而天下最擅长打仗的杀星也在自己身侧。 不管前面到底是什么样的蠢货正在围攻夏国,都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君梧挥动手臂道:“全军立刻出发!” 而这支萧杀的队伍齐声喝道:“杀!” 声音隆隆,震动地面。 这一支接受杀星严格锻炼、经历过吞吴一战的洗礼,天下最精锐的部队便踏着铁蹄向夏国皇都出发。 与此同时,夏国那破败不堪的皇都,竟然又一次面临着毁灭。 虽然这一次来犯之人并没有过去两次强大。 但是夏天子已经实在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自从君梧从自己手中半骗半要地拉走三十万大军之后。 夏国已经毫无自卫能力。 虽然作为回礼,君梧也送来了不少金银。 但是这些金银都用来修缮那些被自己女婿打坏的宫殿了。 就算是君梧出手足够大方,但是清理废墟、建造新的宫殿又谈何容易。 上一次被摧毁的宫殿还未全都完工,君梧竟然又一次将夏宫打成一片瓦砾。 对于这个女婿,夏天子是又爱又恨。 君梧出手大方,也很能破坏。 偏偏实力一次比一次强劲,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竟然似有毁天灭地一般的能力。 这样的变化,夏天子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他心中最牵挂的是唯一的女儿夏蕴。 好在夏蕴并不像夏天子那样心事重重。 她自从将停止时间的异星渡给君梧之后,更是安然享受着未出嫁的时光。 整日里莳花弄草,读书抚琴,倒真像一位单纯的公主一般。 甚至因为心无旁骛,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一般。 不仅面色恢复到白皙红润,本来过于消瘦的面孔也变得娇俏起来。 对于这样的变化,夏天子是欣喜的。 他知道女儿过去负担了太多秘密和责任,内心煎熬才落的消瘦萎黄。 如今夏蕴自信丈夫绝不会辜负自己,人才重新焕发容光。 这些小女儿的心思,夏天子竟然都看明白了。 自从君梧上一次走后,夏天子除了需要重建夏宫以外,一切倒是安静祥和。 但是令他绝没有想到的是,失去一切防卫与探哨能力的夏宫竟然又一次被人包围了。 而这一次的敌人却是从齐国来的。 大越一个月前,齐国忽然带着一支五千人的队伍来到夏国。 他们的使者并不客气,开口就是责问夏天子,为何齐国太子会在夏宫中变成了一个痴傻儿。 这问题问的夏天子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齐国太子景阳是个十多岁的男孩。 因为他心思单纯,所以夏天子当初也没有太在意他。 后来因为自己苦心筹谋的“兴国秘举”被越太子君梧全盘揭破。 还被这家伙强行要了夫人又要兵。 与此同时吴国太子崇志武还死在他的夏宫之中。 更别说实力强横的仙官也来插一脚凑热闹。 不会武功的夏天子,也不知道是拥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将这一切都摆平。 当他察觉的时候,景阳已经不见了。 夏天子只道他是孩子胆小,自己逃回齐国。 眼看着一堆烂摊子,夏天子自然不再将心思放在齐太子身上。 久而久之便将他给彻底忘了。 直到齐国突然来责难,这才让夏天子惊觉: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情圣 夏天子绝对没有想到,忽然派遣五千人前来的齐国竟然质问齐国太子为何会变成痴傻儿。 在夏天子眼里,这齐太子本来就不怎么聪明。 他做惯了老好人面孔,便也按例想要和一和稀泥。 但是让夏天子绝没想到的是,这一次齐国却气势汹汹。 不论夏天子怎么圆说都绝不肯罢休。 待到第三天,齐国竟然又派了五万人的军队前来。 直到这个时候,夏天子才冷起了脸。 看来这齐国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存心就是要来寻晦气的。 夏天子这时候终于摆起天下之主的威仪,不论齐国人说什么他总是板着圆脸一概不答。 只可惜齐国人如今已经撕破脸皮,再不管自己其实是夏国附属国的身份。 齐国这次带兵的将领名唤安福山,人生的矮小肥胖,却是一头凶猛的矮脚虎。 他在夏天子面前不讲任何君臣之礼,竟然直接让人将夏天子与公主都绑了起来。 直到这时候,安福山才露出真面目。 他竟然要夏天子写下诏书,将皇位禅让给齐国皇帝。 夏天子只是冷眼看着安福山,面上露出不屑的冷笑。 安福山见状怒道:“你笑什么!” 夏天子偏头不看他,只说道:“朕是想来想去也不明白,为何到如今还有这么蠢的人。 看来齐太子成了痴傻儿,还是要在祖上找找原因。” 这话立刻激地安福山大怒。 一只粗厚的大掌立刻扇在夏天子的脸上。 夏天子并不会武功,被这样粗暴地扇了一巴掌后,顿时觉得眼冒金星。 口中一甜,吐出半截牙齿出来。 饶是如此,夏天子竟然面上还是刚才那不屑的模样。 其实夏天子之所以这么淡定,是因为他在齐国人来之前便已经收到了越国送来的礼单。 他也知道越太子君梧将在几日之内便带着迎亲的队伍赶来。 只要他这位女婿一到,毁天灭地的本事施展开来。 这齐国也好,安福山也罢都不过是一滩血肉烂泥罢了。 眼见夏天子如此油盐不进,安福山的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 他便名人将公主夏蕴给绑了过来。 如今的夏蕴已经不像是过去那样消瘦萎黄的病女子。 她在这段日子里白润秀丽了不少。 那位安福山嘿嘿冷笑着去掐夏蕴的下巴,一双眼睛却是看着夏天子道:“你这女儿长得倒是水灵。 若你不肯写诏书,我便先做了你的女婿!” 听了这话,夏天子终于身体一抖。 夏蕴却是冷冰冰地看着这个黑胖矮小的安福山道:“天下竟然有如此愚蠢之人。 你到底是齐国的将领,还是齐国的仇人?” 安福山听了这话,似乎身体一抖。 但是他立刻露出凶横的面孔道:“休要胡说八道!” 接着他终于对手下说道:“这两人不知好赖,既然不肯写禅让诏书。 便将他们都带回齐国! 到时候慢慢折磨,总有他们嘴硬不起来的一天。” 说罢齐国的士兵们便按照安福山的命令伸手要去捉夏天子与夏蕴二人。 但是他们才刚要动手,却有一人急奔而入。 他面上全是惊慌之色道:“禀报大将军。大事不好了!外头有越国人马冲杀过来!” 这话让夏天子与夏蕴面上都露出喜色。 这越太子果然不负夏氏父女的期盼,终于敢来救他们了! 安福山面上的肥肉抖动,问道:“对方来了多少人?” 士兵如实回报道:“怕有一千余人。” 安福山听了怒击,一巴掌甩在士兵的面孔上吼道:“才一千人。我们有五万人! 什么大事不好了!给我有点志气!” 士兵哭丧着脸,按着面颊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实这些齐国士兵们早就听说过这位越太子的各种传闻。 什么雷劫验身,什么烟花炸尸。 最新的消息已经传来,说越太子用烟花宣告要杀的达摩寺主持,已经连人带寺都毁了。 渐渐地,越太子的声望在华夏之地变成了不可战胜的一般。 所以齐国士兵们听闻是要来寻越太子老丈人的晦气,大家心中都是栗六,深怕那位三头六臂的越太子顷刻就赶来了。 而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 齐国士兵们求神拜佛,只求在越太子赶来之前他们能够全身而退。 谁知道主将安福山像是故意地一般,在夏天子处反复逼迫,非要他写什么禅让诏书。 要是这老家伙实在不肯写的话,压着他的手臂硬写一封,再搜到玉玺盖一个章不就完了? 可是安福山偏偏就是认死理,连他们这些士兵都能想到的招数偏偏不用。 非要夏天子亲手书写。 这安福山的举动,简直就像是故意在等越太子君梧的到来一般。 果然最让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越太子终于带着手下人马如神兵天降一般来临。 其实齐国士兵虽然都是无心恋战,但人数确实几十倍与越军。 就算是几十人砍一个,越国的胜算也并不高。 只是越军中有最不能忽略的大杀器——君梧。 果然第二道急报又飞快传来。 说君梧已经带着千余人吗杀入夏宫,眼看就要冲到安福山面前了。 安福山此刻脸上布满汗水。 他手中握着钢刀,心中不停地盘算时间。 一刻、两刻、一定要在最准确的时间下手。 “环环,山哥这条性命交代在这里。只求你,求你能不再受苦。” 一声重响惊吓到殿中所有人。 宫殿大门被人踢倒。 只有安福山不被那巨响干扰。 他高高扬起手中的钢刀,双眼发射出困兽般的光芒。 安福山心中发出绝望而无声的怒吼:“环环,我一切都是为了你!” 电光火石之下,安福山将手中钢刀猛地挥落。 刀锋准确的划过了夏蕴洁白细嫩的脖颈。 安福山闭上眼睛:“来生再见吧,环环……” 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出现。 他只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问道:“你的戏可真多。” 安福山吃惊的回过头去,和传说中一样英挺到让自己自惭形秽的越太子正在面前。 “这杀人恶魔竟然不杀了自己么?” 他再转头看向面前,本应该被自己割破喉咙的夏蕴竟然好端端地看着自己。 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似乎在看一个傻子般。 而这时候君梧才皱着眉头道:“说罢。到底搞什么鬼。” 第一百七十二章 舔狗不得好死 本来已经闭目待死的安福山,忽然见到夏蕴被自己砍了一刀之后安然无恙,心中惊疑不定。 他先前一刀砍在那女孩的脖颈之上,以他几十年的习武经验绝不会偏了。 而他刚才刀上传来的触觉也证明了自己确实是割开了皮肉。 砍得如此深,必定是喉管切断,颈骨碎裂,绝对没有活路。 但是偏偏这个女孩竟然只是在脖子上有一条浅浅的划痕,甚至没有割破皮肤。 安福山觉得自己的头脑已经转不过来了。 却见到君梧快步走上来,分开了安福山与夏蕴两人。 他忽然伸出手指在夏蕴的脖子上轻轻一抹。 让安福山更加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先前那淡淡一抹划痕竟然也随即消失了。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夏蕴不由地满面通红。 虽然她早就已经自认是君梧的未婚妻,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被未婚夫触摸脖颈还是有些逾矩。 只是夏蕴知道君梧并非是对自己毛手毛脚。 因为她分明感觉到脖子里微微刺痛被君梧碰过之后便消失了,换来的是一种清凉舒爽的感觉。 看来她的这位未婚夫一段日子不见,本领又涨了。 君梧面容严肃地看着夏蕴的脖子,直到夏蕴害羞地低下头。 其实君梧此时心中所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当他一脚踢开夏宫大门之时,便看到一个黑胖子举刀砍向夏蕴的脖子。 当时君梧与夏蕴的距离极远,而那黑胖子像是算准了时间一般,君梧看到的时候他的刀已经砍入夏蕴细嫩的脖颈。 便是君梧停止时间也救不回脖子断了一半的夏蕴了。 只是君梧当时心念一动,这一刀砍下去后却没有能真的伤到夏蕴。 这一幕君梧并非第一次见。 先前在达摩寺的时候,寺中之人也都是如何受戮都不会殒命。 这不由不让君梧怀疑,难道因为当时那颗保住众人性命的珠子进入了自己体内? 所以才会因为自己心念护了夏蕴不死? 兴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君梧便上前用手触碰夏蕴脖子上的伤口。 果然那伤口应手消失。 君梧如今已经可以确信,自己确实吸收了郑国宝珠的能量。 这时他才若无其事一般看向那个胆敢绑了自己岳父和未婚妻子的家伙。 皱眉仔细观察之下发觉此人不过是几十年内力,并无翻天武功。 他虽然带着五万人的齐军来到夏国,但是遇到君梧却还能这么硬气,实在不容易。 而安福山此时黧黑的面皮不住抖动,内心处于狂乱的边缘。 这是越太子君梧啊!听过太多有关于他的传说,早知道在越太子面前,自己一个小小将领真如尘埃一般。 刚才,他已经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勇气,一心求死。 但是偏偏并没有死成,安福山本能地想要退却。 但是忽然又想到环环充满泪光的双眼。 一瞬之间,安福山心中勇气徒增。 既然没能杀了夏蕴,那么他答允环环的事情算是没有完成。 安福山克制着内心的恐惧,面上带着三分硬气道:“你就是越国小儿君梧! 齐国太子的事,多半也有你在其中作恶! 还不快快跪下,随我到齐国在陛下面前下跪谢罪!” 整个夏宫中传来一片抽气声。 许多人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安福山。 特别是那些跟着他来的齐国士兵。 他们现在恨不得亲自乱刀齐上,把长官安福山杀了。 省的他再说出什么胡话,连累所有齐兵被越太子的震怒一起化为灰烬。 君梧冷笑着看向安福山。 在君梧面前找死的人并不少见。 但像安福山这样字面意思的“找死”却是第一次看到。 眼看着安福山故作硬气,眉毛却在不住颤抖的模样。 君梧忽然开口问道:“谁是环环?” 直到这个问题提出,安福山一张脸才瞬时变得灰白。 安福山整个肥胖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骨气一般,不住地颤抖随时要摔倒在地上。 君梧又问道:“你故意想要在我面前杀死夏公主,是为了彻底激怒我?” 安福山面无人色,他与环环商议出来的密谋怎么会被越太子知道的? 接着君梧又问道:“所以你是想要借我的手除去齐皇?” 安福山胖大的身躯彻底摔在地上。 “全都被他知道了!”安福山心中一片慌乱。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因为他来到夏国的时候就已经存了必死的念头。 真正让安福山担心的是,如果事情全都揭破,可能会危及环环的安危。 一切锅都可以由自己背下,但是千万不能牵扯到环环! 君梧仔细看着安福山这双惊恐的眼睛,忽然开口道:“还真是个情圣。” 忽然他抬头,轻描淡写地说道:“绑起来。别让他有寻死的机会。” 说罢便有越国士兵应声道:“是!” 两人走上前来,手腕粗的麻绳一把勒住安福山的脖子,却又不至于勒死他。 粗暴地几个动作之后,安福山就被困得结结实实,并被拖拽下去。 君梧再次冷眼看着所有的齐国士兵,开口道:“要命的就蹲下投降。” 一瞬间,随着软甲摩擦的声音,整个夏宫中有一半的人都争先恐后地蹲下了。 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人在与越太子君梧作对之后还能活下来的。 今日听到这位活阎王开口,谁都恨不得能蹲的更矮一些。 生怕自己因为人生的高大而被视为不肯投降。 越国只一千人的兵甲,便将齐国五万人吗兵不血刃地押解起来。 待到夏宫中闲人都离开,连被君梧一脚踢毁的宫门也被人小心翼翼的扶起来。 君梧才放柔了语气对夏蕴道:“你先去休息吧。我有事同岳父商议。” 夏蕴一下子又红了脸,低头柔声称是,便匆匆跑了出去。 君梧这才正色看向夏天子。 这夏天子心肝一抖。他知道君梧每次来找他,面色越是郑重麻烦就越大。 这次夏天子又堆着憨厚的笑意道:“不知太子殿下有何事商议?” 君梧道:“岳父,我确实有事向询。” 夏天子被这声“岳父”叫到心肝俱颤。 君梧越是对自己客气礼貌,越说明对自己的图谋甚大。 自己连女儿都赔出去了,还不够吗? 这时君梧则是笑的平易近人道:“不知岳父对郑国知道多少?” 第一百七十三章 oh youth! 直到君梧说出“郑国”两个字,夏天子才是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一次君梧这小子不是打的自己主意。 夏天子恢复了温厚的面貌说道:“郑国是当年分封天下时五国之一。 后来为殿下祖上所替。” 夏天子始终对君梧抱着敬畏。不会因为自己是他岳父就摆一丝一毫的架子。 甚至于对君梧祖上篡位这件事情,也是尽量修饰。 君梧点头又问:“第一位郑国公是什么样的人?” 夏天子两手一摊道:“我这里的书库早就已经打烂,如今却是查不到什么史料。 只是依稀记得第一任郑国公是因为军功封国,武艺不错。” 君梧问出最重要的问题道:“他是否有什么奇异的珠宝?” 夏天子听了这问题,才知道君梧到底要问什么。 他也是个人精,自然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该隐瞒。 夏天子一五一十道:“殿下说的恐怕是五枚天珠了。两千年前的夏天子禹平定四方,剿灭妖族之后,便按军功分封五国镇守边疆。 又将五枚天珠赏于五位国公。分别是天罡、天罚、天佑、天衍、天恩五颗天珠。 据说五珠各有强大威力,合五为一之后更是有通天问神的能力。 犹记得郑国当时那颗天珠名为天佑。” 说罢他细细打量君梧,道:“听说天佑能佑护寻常人不死,更能让死者不腐。” 想到刚才女儿明明被安福山一刀砍在脖子里,却是安然无恙。 先前夏天子还觉惊奇,如今看向君梧的眼神就像是看怪物一样。 他心中默默念叨:“难道这位女婿又得了什么机缘?真是……强盗啊。” 君梧对岳父心中吐槽笑了一笑并不以为意。 但他听说天珠竟然还有四枚之时眼睛才亮了。 君梧一边思索,一边问道:“那么之后五枚天珠是何下落,岳父大人可知?” 听着君梧对自己的尊称再次加码,夏天子又是一阵心虚。 君梧对他越是客气礼让,夏天子越是胆战心惊。 他斟酌了一会,才说道:“五枚天珠赏给五国之后便由他们自行保管。 之后怎样我确实不知道了。 也是我那先祖思虑不周。若是当时留一颗的话,夏国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样子。” 说罢很是叹了一口气。 君梧点头。 郑国公将天佑当做殉葬品带入棺材。 之后的各代郑国君王也只以为紧紧靠着第一代郑国公的棺椁就能常保自己尸身不腐。 好好的一枚天珠,竟然成了防腐剂。 好在君梧将它带出,才重见天日。 天珠放在墓穴之中,还不如被自己吸入体内。 与此同时,这世上还有四枚天珠的事情却是让君梧心中重新燃起兴趣。 这时候君梧才又对夏天子说道:“齐国君王派手下将领滋扰岳父,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 我愿带领手下攻打齐国,为岳父出这一口恶气。” 夏天子神色复杂地看着君梧。 天知道这为女婿到底是为了天珠还是为了替自己报仇。 只不过是扯了自己做面大旗,好让他攻齐的举动名正言顺罢了。 只是看穿不能点穿。 夏天子只能“嘿嘿”笑着说道:“有劳,有劳。” 他二人在夏宫中秘密谋划着一场攻齐之战。 而在极远地一座宫殿残垣之上,又出现了那个面容清秀无垢的年轻男子。 他这一次拿出玉壁出来,再次记录道:“直接杀死的人数为零,救下的人数为一。” 青年男子露出满意的笑容,喃喃自语道:“这就很不错了。” 下一刻,宫殿残垣上的人影再次消失。 而跨越千里,在齐国的宫殿之中,大腹便便的齐国皇帝正懒懒坐在皇座之上。 这皇座本来极为宽敞,但因为齐皇身体过于胖大,看着倒是有些狭小了。 齐国寒冷,虽然如今还是夏季,齐国宫殿中要比中原冷的多了。 只是如今依偎在齐国皇帝边上的年轻女子,却只穿着最清凉的布料,披着一层闪闪发光的薄纱。 这个女子容貌极为妍丽,皮肤白皙,五官深邃不像是中原女子。 她腻声腻气地劝了齐皇喝酒。 齐皇早就已经喝了不少,最终一杯还没喝完,半口酒水含在口中,他却头一歪便醉死了过去。 女子用细长的手指拍了拍齐皇的面孔,又扯了扯他的胡子,最终确信齐皇是真的醉了。 她才慵懒地对宫中婢女说道:“送皇上歇息。” 而女子自己则是迈着轻盈地步伐离开。 女子两只赤足像是两朵白色的莲花一般,踩着厚实的虎皮垫子向后殿走去。 脚踝上两只金玲镯子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 待她进入后殿属于自己的寝宫之内,便像一只狐狸一般一跃到了床上。 此刻女子寝宫中没有任何婢女,却听到床上有人闷哼一声。 女子并没有吃惊,反而是和床上的人无声地打闹了一阵。 直到两人都累了,女子才喘着气道:“怎么这时候来了。” 另一个人发出闷闷地声音道:“安福山已经按我们计划行事。” 女子道:“好,他倒是听话。” 另一个人又道:“但是他和夏蕴都没死。” 女子一愣,才问道:“安福山怎么如此废物?一个普通女人都杀不死。 自己竟然也苟且偷生。 那么越太子呢?是否让他恨上齐国?” 另一个人道:“如今还不知。我没法靠近。 但是那太子古怪得很。都说他杀人不眨眼。 这次却没杀齐国一个人。” 女子微微皱着眉头。 她容貌本来极为艳丽,如今皱着眉头的模样也是让人心神荡漾。 最后她说道:“都说越太子多智近妖。 他会不会是察觉了我们的目的?” 另一人呵呵笑着说道:“多智近妖也只是近妖。 哪像我们是真妖。凭他一个普通人,就是想破头也猜不透我们的目的。 天下哪有人会主动招来战争的? 所以他只会以为是齐国皇帝年老昏聩,做出荒唐举动罢了。” 女子咯咯笑着说道:“行,皇上那老东西,就由我来摆平。 但是你也不能闲着啊!得赶快行动起来!” 另一个人突然道:“行了,我又可以动起来了!” 说罢女子一声惊呼。 第一百七十四章 是我的了 在夏宫之前,一千余名越国士兵正押着五万名齐兵。 虽然人数上极为悬殊,但这不合理的一幕正发生着。 千余名越军都是君梧从越国皇都带出来的精锐。 他们个个身穿软甲,面色肃穆萧杀,挺立着如一整排劲松。 这些人都是从吴国浴血奋战而出,每个人对生命的看法都与过去截然不同。 相对的,五万齐兵却都显得极为萎靡。 这些人早就已经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从看到越太子君梧第一眼开始。 他们的武器都已经被缴收,就算是有人还穿着铠甲也乱七八糟。 更别提他们人人脸上都显出了惶惶不安的神色。 这样一支队伍注定是不堪一击的。 君梧站在夏宫高台之上,默默注视着宫殿前的两国士兵。 这支毫无战意的齐兵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夏国,看来是因为齐皇下达了一则昏聩的旨意。 而作为将领的安福山更是没有指挥的能力,才带着自己的部队走向全军覆灭。 但是能够辨识人心的君梧却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从安福山的心理读出:安福山之所以冒死而来,还非要在君梧面前杀死夏蕴。 实则是为了一个叫做环环的女人,想要彻底激怒君梧好让他向齐皇宣战。 这理由虽然看似站得住脚,但也极为荒唐。 君梧不得不猜测其中是否还有更深的隐情。 总之如今有人想要引诱他攻打齐国,这一点是唯一显而易见的。 君梧对齐国并非没有意思,甚至知道每一国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天珠之后,君梧对剩下三国更是垂涎。 但是他才刚刚吞下吴国。 若是与齐国做长久战的话,恐怕国力还难以支持。 但若是像当年吞吴时候一般打闪电战,那么一来敌人已经知晓,算不上隐秘。 二来要回越国调遣人马还需要大量时间,更不可能做到速战速决。 他吞吴的时候,敌人全没有任何准备。又将消息全盘压下,足足多准备了三个月才有之后的胜利。 齐国虽然不如吴国强大。但若是这样无头无脑地就调兵攻打,反而会将自己的越国拖垮。 君梧心中一动,难道敌人就是打的这番主意吗? 牺牲一个齐国,好拖垮整个越国? 那么这幕后之人的心思,倒算得上缜密。 君梧再次看着下方的士兵们。 他既然被挑衅了,就没有默不作声的的道理。 忽然君梧开口道:“这些士兵若是要训练到能打仗,需要多少时间?” 站在君梧身后的杀星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是在询问自己。 他眯着绿豆小眼看着下方,猜测着太子所问的问题。 如果太子问的是从越国带来的那一千个人的话,显然不可能。 因为这一千人早就是能征善战的勇士了。 杀星一惊,问道:“难道殿下指的是五万齐兵吗?” 君梧点点头,沉声问道:“要将这五万人训练出来需要多少时间?” 他对杀星总还算客气,所以愿意重复第二遍自己的问题。 杀星不由得向前靠去,看着齐国那些站姿松懈懒散的士兵。 再从他们眼中看到满满地怯懦。 杀星叹了口气,太子殿下给他的任务实在是一次比一次难。 接着杀星便道:“或许四个月内能成为精兵。” 君梧也不回头,只说道:“不需要成为精兵。能打仗就行了。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说罢他便从那高台上轻轻一跃落到了地面上。 杀星眼看如此,也只能又叹一口气,跟着从台上跳下,落在君梧的身后。 这两人从如此高的夏宫之上一跃而下,偏偏他们的姿势都极为俊逸。 落地之时君梧的披风飘飘而起,如天神降临一般。 这真叫齐国的士兵们看的瞠目结舌。 他们齐国的将领中也有高手,至少过去他们觉得是高手。 有三四人都达到了中神境,总有一百多年的内力。 但是能如此从高台上轻轻跃下的人却是不存在的。 这吃惊的模样看在越国精兵眼里,不由地悄悄浮现出嘲笑的神色。 光是从高台上跳下来又有什么可吃惊地。 他们太子雷劫验身,力扛宝塔的事情你们这些土包子是没见过! 君梧面上带着肃容看向这些快要哭了的齐兵,忽然开口道:“齐国皇帝派你们来到夏国欺辱天下之主,你们作为齐国子民不得不听从号令,也是情有可原。” 五万人并不算少,将整个夏宫前的平地全都挤满了。 但是他们统统清晰地听到了越太子君梧这句话时,都是满眼泪光地抬起头。 听越太子话中态度,难道他们还能有活路吗? 君梧继续说道:“齐皇将你们派来夏国,其实无异陷你们于死地。” 这话更是沉重地打在齐兵们的心坎上。 其实这些士兵们何尝不是这样做想的? 当他们踏上前往夏国的征程之时,脚步就一步比一步沉重。 夏天子是越太子的岳父。 围攻夏国必定会遭到越国的围攻。 越军的威名早就在华夏打响了,而越太子更是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 这些齐国士兵唯一期盼越太子君梧不会及时出现,只是这期盼也已经破灭了。 君梧又继续道:“本太子观齐国将领安福山行事,似乎是故意要激怒于我。 虽然不知齐皇到底作何打算。但他二人同心置你们于死地,这一点绝不有错。” 齐国士兵们听了君梧的话,一来觉得这位太子并非如传说中那样杀人无度。 甚至能站在他们这些士兵的立场考虑,反而看着像是个善人。 二来更是觉得他们的齐皇年老昏聩,与越国太子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君梧微微一笑,这攻心的策略倒是奏效。 接着他又严肃道:“虽然齐国无辜围攻天下之主,但本太子总是念着天下百姓,不愿意轻启战火。 今日之事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本太子要亲自询问齐皇再做决断。 你们中若有人愿意改换旗帜,跟随本太子的步伐。 我便饶你们不死,之后一切用度粮饷都与越国士兵一致。 若是不愿背叛齐皇……”君梧笑了一笑道:“我也绝对不留。”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夏宫大舞台 绝对不留,这就是要杀了! 没有一个齐兵会天真到以为越太子的意思是放不肯归降的齐兵走。 这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抉择的。 一个是跟着越军从此吃香喝辣,一个是忠于将他们派来送死的齐皇,就此断送性命。 立刻便有齐国的士兵抢着高声道:“愿意效忠太子殿下!” 这呼声引起了众人呼应。 一时之间,“愿意效忠太子殿下!”“愿意效忠太子殿下!”的呼声不断在夏宫回响。 就连那些跟着太子君梧一同来的越军门也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他们是太子殿下的士兵,在这一刻感到与有荣焉。 君梧抬手做了个手势,这些齐国士兵们才都停了下来。 君梧再次说道:“本太子不强人所难。若要跟着我,第一个投名状便是跟我前往齐国。 向齐皇兴师问罪。若是做不到的,或是阴奉阳违的,我立刻便军法处置。”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让五万多齐兵都是心中一骇。 投靠越军其实就是叛国。 这些齐国士兵们知道命悬人手,自然愿意发誓效忠越国。 但是要带着越国去攻打自己的祖国,这却并不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不仅仅是因为对齐皇效忠,更重要的是这些齐兵在家乡还有亲人。 若是他们带着越国打回齐国,那齐皇第一个会拿自己的家人开刀。 光凭这一点,谁也不可能毫不犹豫地就答允下来。 君梧面带嘲弄的笑容,他能清晰地感到这些齐国士兵们的心情。 要让这些心怀掣肘的士兵去攻打自己的祖国,定然是不会成功的。 这些士兵们的情绪,又何须读心才能明白。 就连始终站在君梧身后的杀星也是捏了一把汗。 当太子命令自己训练这些齐兵的时候,他便觉得这太匪夷所思。 更别提是要将他们训练成反戈自己祖国的士兵。 先别说他们资质到底有多差,便是要将战刀砍向自己过去的君主,这一点便极难。 战士打仗,必胜的决心极为重要。 要齐国士兵倒戈之后再生出必胜信念,这要如何做到? 但是杀星并没有出声询问。 只因为他信任太子君梧。 过去杀星也遇到过许多次这样的局面。 每一次也曾怀疑过太子的决定。 直到事实一次又一次的让杀星震惊。 看似绝不可能,或者自寻死路的决定,最后都成了太子必胜的把握。 君梧微微笑着,对着面上满是犹豫地齐国士兵道:“本太子明白诸君心中所虑。 齐皇对你们刻薄寡恩,想来你们自然不会存什么忠君之思。 让你们心生犹豫的自然是身在齐国的家人。” 此话一出,让众齐国士兵们心中更是一暖。 谁说越太子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分明是位能够体恤下情的未来明君啊! 这时候君梧再次说道:“本太子不收二心之人。 若是愿意忠心投效越国,便在此写下军令状。 并将身在齐国的家人姓名住所写下。本太子保你们所书家人平安无事。” 君梧的承诺虽然有万钧之中,但是并没有让这五万齐兵放弃犹豫。 说什么写下名字便能保护家人平安,这不过是个空头许诺罢了。 就算越太子再神勇,又如何能够保护住这么多人的性命呢? 齐国士兵们或许有些怂,但是并不傻。 他们还没蠢到会相信这样毫无兑现可能的承诺。 君梧笑了。 他忽然指着自己越军中一人道:“出列。” 这人虽然骁勇肃穆,但在越太子麾下也不过是个普通士兵罢了。 忽然被君梧点名,他心情激动,踏着威武的步伐来到君梧面前,并向君梧行了一个军礼。 虽然他此刻心情激动至极,但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他表现出的仍旧是一副战将的素质。 君梧满意地点点头,道:“你很好。” 接着他又对五万齐兵道:“你们中若有谁能将此人击伤,本太子便放他回去。” 这话引起一阵哗然。 越太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说出这样的话,自然不能食言。 这诱惑实在太大,许多人在心中跃跃欲试。 只是这位越国士兵看着非常英武,或许自己并不是对手。 君梧再次对越国精兵命令道:“脱下铠甲,丢掉武器,无需闪避回击。 本太子保你平安。” 这话更是引起齐兵们一片细密的议论声。 若是和这位越兵单打独斗,或许齐兵们并没有胜算。 但如果真像越太子说的那样不带兵刃铠甲,不闪躲回击,那简直是在打木人桩。 若是这样还不能打伤对手,这简直是在侮辱他们了。 君梧的一道令下,这个士兵二话不说将手中的砍刀放在边上。 又迅速的脱下身上软甲,露出赤条条的上身。 显然此人对君梧信任至极。 既然太子殿下说不闪不避,保他平安。 那么他绝对相信太子有这个能力。 对于这些紧紧跟随君梧的越兵来说,太子殿下的话绝对值得信任的。 只要奋勇按照太子殿下的指示去做,便绝不会错。 君梧见他做的如此干脆利索,点头再次笑道:“你很好。” 他这时候又看向那些齐兵,问道:“我手下的英雄已经如此勇敢。 难道齐兵中就没有一个有胆站出来的吗?” 这一句话,是故意使得激将法。 果然齐兵中有人喊了一声:“我来!” 便有一人推开前人走了出来。 这人身高极高,二十多岁,是一条齐国大汉。 他面上神情紧张肃穆,但也壮起胆子道:“罪人晏明修愿意一试。” 君梧点头道:“好。” 晏明修便壮着胆子走上前来。 他仔细看着那名越国士兵,两人身量倒是差不了多少。 越国精兵神情肃穆,身上还有浴血奋战留下的伤痕。 晏明修也是肌肉虬结,显然他在齐兵中也是一位小小管带。 就见晏明修蹲了个马步,气沉丹田一掌击在越国精兵身上。 晏明修武功并不弱,多年横炼下来也有四十年内力。 这一掌击在越国士兵身上,只让他晃了一晃,便再没有别的变化。 这时君梧的声音再次响起:“无需用内功抵御。” 说罢他又对着晏明修补充道:“你可以使用武器。”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有胆你就来 若是说君梧故意让齐国士兵攻击越国精兵,是为了彰显大国威风。 那么众人都能理解。 但是君梧却要让越国精兵不用内力抵抗,还要齐国那身高体壮的晏明修使用武器。 这就让人都傻眼了。 晏明修本身武功不弱,使用武器砍一个不能用内力抵抗之人,这就必定会将对方杀死。 越太子做出如此古怪的命令,难道是他年纪轻轻也昏聩了吗? 而那位越国精兵听到太子殿下的命令,也不管自己若是被对方砍一下会不会真的送命。 他只高喊一声:“遵命!”便真的放松了全身肌肉。 众人见到这位越国精兵本来紧绷的身体果然松弛了下来,知道这位精兵果然是听从太子殿下旨意不再使用内力。 而晏明修见此,也壮起了胆子。 先前越国精兵放下的砍刀就在脚边。 他一双眼睛谨慎地盯着那名精兵,一边侧了身子捡起砍刀。 忽然之间他大喝一声,跳起身子便将那砍刀狠狠地砍在越国精兵的肩颈之上。 多年习武的经验告诉晏明修,这一刀一定会砍实! 刀柄上传来砍入身体的阻力,就像是他多年实战的触觉一般无二。 晏明修心中喊道:“有了!” 但是当他再次看去的时候便傻眼了。 他刚才那一刀明明已经可以割断越国精兵的动脉,让这人死的干脆利索。 但是如今那越国精兵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脸上露出迷糊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两个人心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各自用茫然的眼神看向对方。 这个心声也萦绕在大殿前每一个人的心中,不论是齐国还是越国,都为眼前的景象感到不可思议。 就连杀星看着这一幕也是震惊不已。 他武功本已绝顶,眼神自然比旁人更尖利。 他是明明看到那一刀确实砍进了越国精兵的脖颈之中。 怎么会转瞬之间又变得安然无恙了? 杀星不禁心中汹涌,难道太子殿下的本事又涨了?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阿! 只有君梧笑地淡定道:“怎么样,本太子想保人不死。你便是伤也伤不到他。 这下总放心了吧?” 晏明修眼中仍旧还闪烁着迷茫。 他和齐国的士兵们心中都在怀疑,这名越国精兵或许是修习过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 虽然做出了不用内力抵御的姿态,但还是暗中用硬体功夫才能抵抗这一刀砍来。 正在晏明修心中怀疑的时候。 君梧忽然下令道:“反杀!” 仅仅两个字,那名越国精兵忽然像是弹起的机关一般。 他本来松弛的身体瞬时变得强韧有劲,快捷一步踏出。 一手手掌在晏明修的手肘上一拍,另一只手立刻接过松落下来的刀柄。 手腕一转,砍刀划过一道白光反砍向晏明修的颈窝。 同样的部位,却是不同的手法。 晏明修高高跳起大喝一声的动作,比起越国精兵快捷稳准的招式,高下立辨。 所有人都看出晏明修的动作冗杂多余,越国精兵稳准精捷。 就连杀星都满意地笑了,自己带出的士兵到底还是当世最强的。 但是他下一刻便睁大了眼睛吃惊不已。 因为那越国精兵如此稳准的一招下去,竟然也没有砍伤晏明修一分。 越国精兵怀疑地看向自己手中的刀。 刚才他明明施展地毫无破绽,怎么会没有砍伤对方呢? 耻辱感立刻充斥在越国精兵的心中,他手腕反转接着又对晏明修连砍几刀。 这晏明修此刻已经完全傻了。 虽然毫无抵抗的余地,但是他分明能感到刀刃斩在身上的疼痛。 偏偏,就是没有受一点伤。 如果刚才越国精兵不受伤是因为金钟罩铁布衫功夫,那么自己不受伤又是为了什么呢? 越国精兵连砍几刀仍旧不能完成太子的命令。 他拿着手中的刀喘着粗气,眼睛开始泛红。 耻辱感在他心中翻滚。特别是在齐国人面前没有能完成太子的命令,这简直是丢了太子的脸! 这越国精兵忽然倒转刀柄,将刀砍向自己的脖子。 人人都是一阵惊呼,那精兵面上决绝的神色绝不是作假。 这一刀下去,便是要自裁啊!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刀仍旧没有能砍伤那名越国精兵。 所有人都吃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空地上五万多人却保持着诡异的静默。 这时候君梧才对那精兵道:“不用自责。我护住你们二人,便不会有人能伤得了你们。” 那精兵听到太子此言,才是平复了激动。 他对着君梧行了一个大礼。 君梧对他说道:“先去休息吧,过会自有赏赐。” 那精兵这才满面红光地倒退着下去。 被太子赏赐,这才整个越军中还从未发生过。 今日他的情绪大起大落,甚至产生过自杀的念头。 此刻又成了让所有越军羡慕的对象。 他离开之后,君梧又对着所有齐兵说道:“正如大家所见,本太子并不会说虚言。 若是真心愿意顺从越国,便留下家人姓名住所。 若是心中还存疑虑,本太子也给你留个好死。 否则的话,阴奉阳违者军法曝尸示众!” 已经没有人怀疑越太子能不能保护自己家人。甚至没有人怀疑他是否真的能判断投降齐兵到底是不是发自真心。 这位越太子——他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他一定是神仙降世! 喘着粗气的晏明修第一个道:“我……罪人愿投顺越国,永远忠于太子殿下。” 比起上一次宣誓效忠,这一次晏明修心中更多的是满满地臣服,不带一丝犹豫。 君梧点头,立刻有士兵端来小桌让晏明修书写。 他控制着自己的手臂不要颤抖,终于将家中老娘与妻儿的姓名都写在宣纸之上。 在他之后,其余的齐国士兵们更是争先恐后。 今日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看到了神迹一般。 能在这个时候跟随越国,跟随越太子君梧,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大的机遇。 当初他们踏上征途之时,还以为自己是齐国最倒霉的一支部队。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他们是齐国最后的幸运儿。 从他们之后,要赶上越过的战车恐怕是不可能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她的名字 齐国士兵们本来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投效越太子君梧。 他们认定自己或许是齐国最后的幸运儿了。 但是转眼这些人便开始怨声载道。 谁能想到越国的训练竟然是如此残酷! 从早上开始,他们便已经围绕着残破但是硕大的夏宫跑了五圈。 作为练兵将领的那个半百老儿却是一点要停止的样子都没有。 非但如此,这长得像老农的汉子不住羞辱他们,真直娘贼地难以忍受。 而同样和他们一起跑圈的越国士兵们却看上去如此轻松从容。 甚至能从他们的嘴角上读出轻蔑的笑意。 这更是激地齐兵们无法忍受,强忍着肺部地闷痛提起沉重的腿继续向前迈动。 越国的将军在夏国的的宫殿里训练齐国的士兵。 这一现状看在任何人眼中都是莫名不可理解。 在遥远的齐国皇宫内,皮肤白皙如羊脂的柳贵妃正在一汪温泉中沐浴。 白色的烟雾缭绕,将整间浴宫掩饰地如梦境一般。 柳贵妃早就将所有婢女都遣开,一个人在浴池中享受着泉水的滋润。 忽然一个人影在宽敞的池水中游动,柳贵妃还未察觉。 那个影子便已经游到柳贵妃身后,猛地在水中紧紧箍住柳贵妃。 那柳贵妃一声惊呼,但是她的嘴立刻被堵住了。 过了许久,柳贵妃才呸了一声道:“死鬼,每次都是你占便宜。” 水中的人懒洋洋地道:“今日时间紧迫。下次轮到你。” 柳贵妃问道:“到底什么事?你这些日子频繁出现。 也不去找天罡到底被那糟老头子藏在什么地方。” 水中人道:“越太子并没有回越国调兵。反而是一直留在夏国。” 柳贵妃一双大眼露出疑惑的神色。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看着如烟似雾。 她问道:“难道越太子竟然是这么孬的? 咱们已经让安福山上门滋扰,也无法激怒他来攻打齐国?” 水中人道:“怕是如此。你再想想法子。若是不彻底激怒越太子,咱们的全盘计划便无法实施了。” 柳贵妃咬着嘴唇,眼神沉重道:“行。我再想想还有什么蠢货可用。” 忽然她一愣,看向四方。 刚才那水中的人已经不见了。 柳贵妃低低咒骂道:“这么快!” 终于她旖旎地走上池边,白皙的皮肤散发着兴奋地粉红色。 柳贵妃披上一层薄纱便向寝宫走去。 来到寝宫门外,她用柔媚的声音吩咐侍女三天内不要打扰。 她要和陛下好好温存。 婢女脸色一红,便应声下拜,缓缓退下。 柳贵妃同陛下极为恩爱。 两人一起温存好几天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 所以柳贵妃的话并没有引起人的怀疑。 当柳贵妃终于步入寝宫之后,一个肥胖的老头便嘻嘻笑着扑了上来。 柳贵妃掩饰着眼中的厌恶,笑着和那肥胖的老头戏耍了一会。 接着在肥胖老头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悄声道:“陛下,您累了。” 说来也怪,这肥胖老头当真就打了个哈欠道:“是有这么点。但是今天朕决不能再这么轻易饶了你……” 话还没说完,这肥胖老头竟是头一歪打起鼾来。 直到这时候,柳贵妃的脸上才露出了赤裸裸的鄙夷。 她用手指将那肥胖老人从身上推开,像是推开一块油腻的肥肉一般。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走到衣柜边上。 这衣柜中放着满满当当的衣服,每一件都是金丝银线编织而成,大多清凉窈窕。 但是柳贵妃只从里面挑出一件极为普通的淡米色衫裙穿在身上。 这条裙子极为淡雅素净,而柳贵妃也将头上各种装饰取下。 反而为自己梳了一个闺中女子才梳的双丫髻。 一时之间,本来妩媚的面孔竟然被点缀的清纯温婉。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柳贵妃对着镜子照了一照,满意地勾起唇角。 这天下男人很多,爱好也是五花八门。 齐皇这糟老头子就爱艳丽妩媚的那一套。安福山偏爱楚楚可怜的柔弱姑娘。 但是接下来她要去找的人,最喜欢清纯的女子。 只是不论男人喜好如何,都逃不过她的手掌。 接着柳贵妃便悄悄推开一点窗子,身体柔软无骨一般从极狭窄的窗缝中窜了出去。 也不知道为何,柳贵妃奔跑的速度竟然极快。 她像是一只白色狐狸一般从齐国宫殿上空一闪而过。 之后便彻底放开了速度,急如迅鸟一般从宫殿奔入街坊,又从街坊奔入田野。 最后天还没有透亮,她就已经奔入叠叠山峦之中。 单论这疾奔的本事,或许她这个柔弱女子竟然不输于大多武林好汉。 或许整个武林之中,凭借轻功能够胜过柳贵妃的,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当她进入山岭后,便不再奔跑,而是放缓了身姿慢慢在泥泞崎岖中行走。 芒草划破了她的群角,树枝钩乱了她的发丝。 不过多时,这位妩媚的贵妃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清纯无助的女子。 她继续向山岗上走了几步,忽然一柄长矛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像是被这突然出现的长矛骇了一条,一双大眼中充满了惊恐无助。 一人对她厉声喝道:“什么人!到青瓦寨来做什么!” 她并未回答,而是忽然一闭眼,整个人便像是晕倒了一般软软地倒了下来。 只是她摔倒的姿势中都带着凄楚柔美。 接着一个宽大的胸膛将她接住。 她睁开楚楚可怜的眼睛,看到了一张充满激动的面孔。 那张面孔粗狂豪放,如今眼中却满是不可置信,道:“茹儿!真的是你吗!” 她压着嗓子,像是苦受风霜一般抬眸对那粗狂的面孔道:“强哥。我……”说罢竟然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深深将头埋进那位强哥的怀中。 强哥面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心思:“朝思暮想的姑娘终于再次出现。果然她还是不能忘记我这样英俊的男子!” 强哥连忙搂着她快步走进自己的山寨,并且对着周围高喊道:“快拿点心茶水来,别怠慢了茹儿姑娘。” 她被这个高大的莽汉抱在怀中,双脚在半空中轻轻晃荡。 她是柳贵妃,她是环环,她也是茹儿。 她暗中露出狡猾的笑意,她真正的名字,是狐狸精。 迫不得已又请假 最近单位在迎接文明城区创建,实在找不到时间码字。又请一天假实在抱歉。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男外有男 青瓦寨寨主盛天强,江湖人送外号胜天半子。 如今这位刚强大汉化为绕指柔,怀中抱着一个娇小无依的女子“茹儿”快步向自己寨中的屋子冲去。 他这一举动自然是惹得寨中兄弟们人人注目。 二当家更是怔怔看着寨主说不出话来。 寨主盛天强一脚踢开房门,温柔款款地将茹儿放在自己的大床之上,这才回过头去关上房门。 也同时阻止了其余人的窥探。 他见到满眼泪水,小脸冻得苍白却依然美貌不可方物的“茹儿”,一拍胸脯道:“茹儿,自从上次偶然见到你后,你忽然不辞而别。 这么久过去,天知道我对你日思夜想。 怎么如今竟然受了委屈么? 不论是谁欺负了你都和你强哥说。我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盛天强说这话是有底气的。 他是一百五十年内力的高手,在整片七连山脉中再难找到比他更强之人。 再加上他手中的青瓦寨,更是七连山脉三十寨中最强五寨之一。 整个七连山脉,他盛天强没有怕的人。 如今他英雄冲冠一怒为红颜,必然也会传为一段佳话。 像“茹儿”这样的美人,算是阅人无数的盛天强竟然是从来没有见过。 将来若是真做了自己的压寨夫人,他甚至愿意遣散如今那几房暖脚丫头。 “茹儿”双眼中还有泪水莹然,他抬头看向盛天强道:“是齐皇。” “是那老小子!我这就带人找他晦气去!” 在盛天强眼中,就算是什么齐皇也不过如此。 要是他带着全部人马冲入齐宫,必能叫那昏聩的老小子跪下求饶。 “茹儿”又道:“齐皇为了讨好越太子,强征民女送往越国。 我本来住在京郊,家里有几亩田地还能过过小日子。 遇到强征,爹爹已经为我买了个姑娘替代我。 但是有人向齐皇上谗言,说越太子早就听闻我的名声,定要我去侍寝。 齐皇竟是派人来强拿我,还把我爹爹给……打死了,呜呜呜。” 说到这里“茹儿”已经泣不成声,一张小脸埋在盛天强的怀中不住颤抖。 而盛天强在听到“越太子”三个字的时候,面色就变得沉重起来。 他用一种更缓和的声音道:“既然齐皇如此不是人,还将咱们爹爹害了。 我倒时定然饶不了那老家伙。 待我带着兄弟们攻入齐宫,要……” 盛天强还待在美人面前吹牛,“茹儿”却是用冰凉的小手制住盛天强的嘴唇道:“这并不仅仅是齐皇一人作恶。 我要为爹爹报仇,就要将所有仇人都杀了。” 盛天强有些尴尬道:“那行,谁向齐皇老儿进的谗言,等我查到之后必然要将他碎尸万段!” “茹儿”有些急了,提高声音道:“罪魁祸首还是越太子啊!” 沉默,尴尬的沉默。 盛天强隔了很久,才挠挠头对“茹儿”说道:“依我看来,越太子在这件事上并没多大干系。” “茹儿”紧邹着眉头,愤怒地看向盛天强问道:“强哥,你刚才不还说为了我谁都愿意去讨回公道吗。” 盛天强更急了,抓耳挠腮道:“这个……茹儿你一个女流之辈不懂其中道理。 那越太子他……他……”盛天强自然不能在美人面前说自己根本打不过越太子。 别说打了,说不定那杀人魔王只瞪自己一眼就能叫他这个小小的盛天强灰飞烟灭。 盛天强头脑急转,对着楚楚可怜的“茹儿”说道:“总之你要出气,我就将齐皇从皇宫中捉出来,让他磕头叫你亲娘。” 这时“茹儿”的眼神忽然变冷,对盛天强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孬种。” 即使贪慕“茹儿”美色,被一个女人如此鄙视也让盛天强下不来台。 他也沉声对“茹儿”道:“你一个女人,怎么对老爷们说话呢?” “茹儿”忽然冷哼一声道:“若你稍微有种,我便有方法助你战胜越太子。 但是你这样孬种,我便是有好法子也不能靠你。” 看到忽然判若两人的“茹儿”,盛天强正觉诧异。 忽然“茹儿”扯开自己的衣领高声尖叫道:“救命啊!你别过来!” 盛天强见此完全懵了。 但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的房门竟然被人一脚踢开。 二当家的提着一柄斧头,双眼血红地闯了进来。 而那“茹儿”哭红着双眼对二当家道:“盘哥哥,快来救我!” 被称为盘哥哥的二当家热血上涌。 他早就对盛天强心中不满。当初和他一起遇到的“茹儿”忽然出现在寨门之外。 盛天强却是不管不顾将她强掳进自己屋子。 可怜“茹儿”无法反抗,只能瑟瑟发抖。 二当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热血上涌冲昏了头脑,只提着一柄斧子在寨主屋外来回走着。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直到听到“茹儿”尖叫,二当家再也管不住自己,直冲入屋中。 他提起一柄斧子看向寨主盛天强,两人都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茹儿”冷眼看着这两个傻子,忽然猛推盛天强一把。 按说盛天强一百五十年内力在身,早就已经筋骨强健,不会轻易被人推动。 但是“茹儿”手上的力量却是大的出奇。盛天强瞬间便控制不住身体向向后栽去。 盛天强哪里料到娇小柔弱的“茹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一跌之下,头颅直撞在二当家的斧子之上。 本来凭盛天强的外功,即使撞在斧子上也该有力躲闪。 但这一次的盛天强却像是动弹不了的泥塑一般直直撞去,力量大的惊人。 顷刻之间鲜血横流,盛天强闷哼一声便即了账了。 二当家怎么会料到眼前一幕。 哐嘡一声,他手中的斧子吃不住力量掉在地上。 而“茹儿”也是“嘤咛”一声扑入二当家的怀中哭道:“盘哥哥,好可怕。为什么世上的男子都对我图谋不轨。” 二当家袁盘古这才回过神来,他笨拙地扶着“茹儿”的头发道:“别怕,有什么委屈都告诉盘哥哥。 盘哥哥一定会设法为你报仇!” “茹儿”头埋在袁盘古的怀中,掩藏着眼中的笑意。 她何必非要盛天强不可? 这世上男人多得是,只要有一个蠢得为自己出头,那便够了。 男人在她眼中都不过是炮灰罢了。 接着她翘起嘴角对袁盘古道:“欺辱我的人很是厉害。但盘哥哥不用担心。 我手上有克敌制胜的秘诀……”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各自发动 袁盘古如今早就已经傻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一斧子杀了实力远高于自己的寨主盛天强。 袁盘古还没有缓过神来,那貌若西子的“茹儿”便钻入自己怀中。 他单身了二十多年,哪里受得了茹儿这样扭来扭去。 大头中的血水都跑到了别的地方,已经完全无法思考。 至于什么“越太子”,一直以来只知道听寨主命令行事的他更没有任何主意。 这时候“茹儿”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纸包,对袁盘古柔声说道:“盘哥哥,我这一小包是提增内力的药粉。你悄悄混入今晚的酒水中让每个兄弟都喝到,就不用怕什么越太子了。” 袁盘古傻傻的接过纸包,愣愣不知所措。 “茹儿”担心这傻子将事情办岔,不住提醒道:“千万不能一人吃了,要混在酒水里让每个人都喝道!记得了!” 袁盘古只傻傻道:“记着了,每个人都喝到!提增内力的药粉!” “茹儿”乘着外人还没有发觉盛天强已死,便将他的尸身藏在床下。 两人竟然就在盛天强房中温存了一会儿,“茹儿”便催着袁盘古替自己出去办事。 袁盘古只觉得头脑晕乎乎的,随时随地就像是踩在云端一般。 好在该办的事情总算完成。 这一整个晚上他食不知味,脑中想着的都是“茹儿”。 自然他也没有发觉,今天晚上喝过酒水的兄弟们也变得不同起来。 许多人就和他一样变得恍恍惚惚,心不在焉。 袁盘古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怎么走回自己屋中的。 很快,这个常常要热闹到半夜的山寨便安静了下来。 夜色擦黑,夜风夹带初秋的凉意在山寨上空流动。 山寨中的狗子和山寨外的野狼有一声没一声地对月呼嚎。 忽然,静如死绝了的山寨中发出了声响,不知是谁先吱呀一声推开了屋门。 一间大屋中住的十几个人竟然都走了出来。 他们还穿着白天时的衣服,显然这么晚了并没有一个人上床睡觉。 也不知道刚才他们在屋中静默了这么久,在干什么。 这十多个人脚步蹒跚地走到山寨校场之上,忽然对着夜空发出喉中压抑的鸣叫。 这鸣叫声完全不似人类的声音。 随着十多人的鸣叫,又有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都如先前十多人一样,脚步蹒跚目光散乱。 也是难以压抑的发出吼叫声来。 短短片刻,整个山寨中的人都如此蹒跚地走到校场。 整个青瓦寨一共八千多人,如今除了已经死去的盛天强,竟然都挤到了校场之上。 而在夜色中,“茹儿”也缓缓走了出来。 这时候她一改清纯无辜的样貌,重新变为一个妩媚妖娆的女子。 她一步一步走到校场之上,眼看着一整个山寨八千多人都已经改变了模样,她终于咯咯笑了。 她一抬头,娇声呼唤道:“虎哥,成了。这山寨都成了你的伥鬼。” 终于从夜色中走出一个豹头环眼的男人。 这男人身材高大,肌肉虬劲,面上胡须茂盛。 他熟练的一把搂住女人的腰肢,道:“不错。八千多伥鬼,要去对付越军一千人该是够了。 只可惜他们不是被我咬死的,总是差些火候。” 女子咯咯娇笑着道:“行了,虎哥你别自谦。如今你已经化形,还要张口咬人就太煞风景。” 虎哥听了这话却不满意道:“银雪妹妹这话我不爱听。你化了人形便忘了我们是谁么?” 被称为银雪的女子又道:“行行行,我知道虎哥你最不忘本。咱们离开十万树海,实力便要受限。我知道这些伥鬼不如误闯入树海的死鬼好用。 但对付区区人类已经够了。” 两人都是叹了一口气,如今的形势有限,他们各自能发挥的实力都被限制。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齐国那颗天罡珠作祟。 若是能彻底破了天罡,他们妖族便不需要再藏匿于十万树海之中。 如不是狐狸精银雪与虎精都是半人半妖,还真无法走出树海来。 两人都受到长老的嘱托,一定要设法破灭夏禹留下的天罡珠。 否则妖族世世代代都困在树海之中永无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他们两离开树海之后,再也收不到来自妖族的助力。只能完全依靠自己行事。 好在两人运气不错,已经弄明白天罡珠就在齐国内。 但也不知道是齐皇太过蠢钝,还是他老奸巨猾藏得够深。 银雪不知给那老家伙占了多少便宜,也套不出天罡到底在哪里。 而老虎精也在银雪的襄助下不停在齐国皇宫中搜寻,仍旧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直到他们两人听闻越太子在吞下吴国之后,将吴宫翻了个底朝天。 连池里一条金鱼都没留下活口。 二人这才一合计,认定越太子君梧定然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只要能引得越太子攻打齐国,照样将齐宫砸个稀巴烂就成。 这两只妖精本来目就是彻底毁坏天罡宝珠。 至于通过谁的手来破坏,则是无关紧要。 他们两人在青瓦寨中一番作为。 而在夏国的君梧已经不打算再等待。 如今他在夏国已经驻留了一个月,杀星也按照君梧的要求,将原先孱弱不堪的齐军训练到“能打仗就行”的程度。 五万名齐军踩着整齐的步伐在君梧面前行军而过。 他们将脚下的尘土踩地扬起,就为了能在新主人面前表现一番。 只可惜越太子脸上始终只露出肃然神情罢了。 只有越军精兵知道,他们这位太子从来不苟言笑。 今日没有出口骂人,已经算是这五万齐军表现的不错了。 君梧检阅之后,才对五万齐兵道:“诸将进步神速,如今已堪大任。 今日全军前进,向齐国出发。” 虽然心中还有一些戚戚之感,但这些齐兵们仍旧发出整齐的回应:“谨遵殿下旨意!” 看着这支队伍,君梧终于勾起笑容。 他之所以不回越国调兵,而要将齐国士兵训练起来。 这第二个原因马上就要揭晓了。 第一百八十章 入齐 一支五万人的齐国部队蜿蜒从夏国出发,终于行军几日之后来到了齐国的边境。 边关守城将领从城楼上往下望去,认识旗帜装备都是齐国的没错。 而这些人也看着面熟,几个月前这支队伍也是从这关卡中出来的。 守城将领心中放心,便对那支队伍半开玩笑一般揶揄道:“上哪耍去了?抢得什么好东西么?不和咱们兄弟分一分么?” 五万人的部队,要打仗是不可能的。 但是像这样规模的队伍一旦离开齐国,多半会顺手劫掠一番。 财物自然收下,人头还能拿去冒功。 齐国不需要多负担物资粮饷,便能以战养战。 这在齐国也是常例。 这时候身材高大的晏明修走上一步,笑着对那守城将领道:“哥哥别嘲笑我们了。我们不过是受皇上之命前往夏国问事罢了。 这是一趟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能有什么草谷可分?” 守城将领点了点头,他是听说过这事。 夏国是天下之主,又是越太子的未来老丈人。 若是去的夏国,能这么整整齐齐回来已是不易,更别说什么打草谷了。 只是守城将领始终没有吩咐人开城门,只笑呵呵地闲聊着道:“晏兄弟,我看你几个月一过,人竟然是变得更加英武了。是有点将军味道了。 你们安将军呢?他怎么不来叙话?” 晏明修知道这守城将领人谨慎,这才装作愁眉苦脸一般说道:“我们这一次去夏国,安将军竟然是水土不服病了。” 说罢他遥遥指着后军中一处马车道:“如今只能先歇息着。咱们急着回来,便是要找好的大夫替安将军看看。” 守关将领眯着眼睛遥遥看去,果然见到一个敞开的简陋马车上放着一副担架。 上面躺着的黑胖家伙不是安福山又是谁? 守城将领鄙视地“呸”了一声,暗道:“安福山这家伙竟然这么娇气。 去一趟夏国都会病了。” 这时候他不再盘问,挥手对身后的士兵道:“开城门!让兄弟们进来。” 接着便有士兵应声称是,将城门给慢慢推开。 心中本来忐忑的晏明修陪着笑脸对站在上方的守城将领道:“谢谢大哥。改日一起喝酒!” 说罢他便率先带着队伍慢慢涌入城门。 守城将领一脚踩在城墙之上,低着头看向蜿蜒而入的队伍。 他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支队伍前几个月从这里离开的时候,还都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如今看着竟然个个都神气活现的。 守城将领“呸”地一声,心道:“打仗一条虫,回城一条龙。” 待到整个队伍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进入城内,守城士兵们也将沉重的城门“砰”地一声关上。 忽然一个念头浮上守城将领的心头,他断喝一声道:“晏明修!不对!” 晏明修早就走得远了,听了守城将领的话才转过头来笑眯眯地遥遥问道:“怎么了兄弟?” 那守城将领从高墙上几下冲了下来,向着晏明修疾奔而去。 他一边奔,一边高声喊道:“不对!你们不对!” 晏明修脸色微微发白,还是打哈哈道:“有什么不对的,兄弟不要胡开玩笑。” 守城将领大声喊道:“你们去的时候五万人,如今怎么多了……” 他一句话还未质问完毕,忽然从队伍中走出一个披着黑袍的伤病,正拦在他面前 守城将领见到一个伤兵也敢乱走挡住自己去路。 他抄起胯边铁锏就要朝那伤病罩着黑布的头上砸去。 满拟这一铁锏下去,这个伤兵就会成为死兵。 谁知那个伤病微微抬头,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孔。 守城将领一愣。他这一辈子见过的人虽然不少,但都是粗野**和乡下糙汉子。 如这人一般丰神俊朗之人,他还从未见过。 守城将领正不知要说什么,忽然那伤兵手指对着自己面门一弹。 守城将领似乎感到一股气劲冲向自己眉心。 只是下一刻,他的眼神变得失去焦距,愣愣地站在原地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罩着黑布的“伤兵”轻蔑一笑,便又重新回到了队伍之中慢慢向前走去。 而那守城将领却是待在原地,既不去追赶晏明修,也不知道要回到自己的城楼之上。 他在原地恍恍惚惚地站了一会,终于有士兵看不下去。 晏明修带着的五万齐兵早就已经走得远了。 如今连烟尘都看不到,再也追不回来。 大街上重又变得空旷,而守城将领仍旧站在原地,一脸呆滞。 士兵上去小心翼翼地询问将领道:“大人?大人?” 守城将领茫然地看向士兵,却似说不出一句话来。 士兵心中古怪,他却不知道这位守城将领竟然同他们太子一般,都成了傻子。 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又怎么会想起刚才为何要去拦那支齐兵? 守城将领虽然忽然变得古怪至极,但是他们到底已经再也拦不住突然回来的五万齐兵了。 这一支队伍一过边关,便按照君梧的要求立刻改变行军速度。 本来看着还有些懒散的队伍,立刻都紧绷了起来,按照杀星所授的行军节力法子迅速向前推进。 好在齐国士兵们都熟悉地形,刻意避开大市镇,专拣荒野行军。 君梧看着自己一路尚算顺利,心中默默点头。 他之所以要将齐兵训练成自己能驱使的队伍,就是因为要轻易越国齐国边界,要在齐国中熟门熟路地迅速推进,还只能靠齐国自己人。 所谓的闪电战,就要打敌人出其不意。 若是要从越国调兵,再一路行军难保不被对手抢到先机。 更别提刚与齐国边关接仗,齐皇便可调遣大军攻来。 甚至根本打不到齐国皇都。 只有当齐国这支五万人的队伍化成一支匕首,自刺入齐国皇都心脏之时,齐皇才猛然察觉,这样才称的上是出其不意。 这支队伍正如君梧预测的一般,迅速向前推进。 他们却料不到,与此同时却还有一群古怪的人正向着君梧的部队飞速靠拢。 或许他们已经不再是人了,如今的他们,不过是一群伥鬼傀儡罢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遭遇战 在齐宫之中,柳贵妃独住的寝宫内,有一处连洒扫婢女也不容许进入的小小暗室。 如今室内正有一个肌肉虬劲的男子盘膝坐着。 他面上胡须茂盛,眼神中透出野兽一般的凶光。 而在他边上还有一个懒懒坐着的娇媚女子。 这女子皮肤白皙,双眼如能勾魂夺魄一般。 两人同在暗室中却是各自沉默了许久。 忽然那个盘膝的肌肉男子双眼一睁,喜道:“那群伥鬼找到越太子了。” 说着又有些犹豫道:“只是位置竟然不在夏国,而在齐国境内。” 叫做银雪的女子赤着一双白足踏在柔软的兽皮上笑道:“看来我们白忙一场。这位越太子到底不是孬种,还是到齐国来了。” 肌肉男子看了银雪一眼才道:“你懂什么?据我所获消息,越太子身边只带了一千人就到夏国来了。 他如果不回越国调兵,就算带着一千人来到齐国皇都,又有什么用? 谁能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太子竟然这么蠢!还是要我那些伥鬼去吓唬吓唬他,好让他真的带了大军打来。” 银雪点了点头,又道:“八千伥鬼会不会太多了一些,别将越太子直接打死了,那么后来便什么都玩完了。” 肌肉男子叹了一声气道:“我也怕的是这个。虽然这八千人不过是被我的伥鬼附身,已经弱了不少。但越太子到底只是个凡人。若是直接将他杀了咱们就是前功尽弃。” 银雪不屑地踢着双足,道:“人类就是如此柔弱。只有在成群结队之下才可看看。 说穿了成妖不易,咱们妖族当年被夏禹驱入十万树海,还不是因为妖数太少。” 肌肉男也是面露鄙夷道:“人么,都是肮脏野蛮只顾生养的。” 忽然他又道:“伥鬼已经和越太子碰上了。”说罢他便闭目不语,似乎在专心什么。 银雪便也乖乖地静坐在一边,不来打扰肌肉男。 只是隔了一段距离,在齐国一处无人出没的荒山之中,君梧所带领的五万部队也遇上了一群古怪之人。 这群人光从穿着打扮来看,或许都是附近的山贼。 但是这些人看着都又非常诡异。 他们走路站立的姿势都极为扭曲,就像是无法控制手脚一般。 而且这些人面上神情更是一个怪异过一个。 其中为首一个对着君梧的队伍喊道::“我们……奉皇帝命……来……捉拿越国狗贼!” 这话引起君梧队伍的一阵响动。没想到齐国皇帝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君梧本来在队伍的最后放,遥遥看到突然出现在部队前方的诡异山贼,不禁皱眉问杀星道:“前面这些人是什么怪物?” 至于说他们是齐皇派遣而来君梧则是完全不信。 杀星活了几百岁,按说应是见多识广。 但他也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人。 君梧见杀星也答不上来,便只说道:“不管是什么人,既然见到我们就全都杀了。” 他这话音刚落,来自越军的首领立刻请战道:“请太子殿下派我们兄弟出马。” 虽然敌人看着有好几千人,而越军这次一共只有一千人。 但是越军将领自认有把握能够战胜对方。 君梧还未点头,晏明修这时候却抢着道:“对方人数太多,还是由我带领兄弟们出战吧!” 他和这些原先的齐兵兄弟们刚刚投效到君梧麾下,正想大大施展一番。 君梧也不反对,只说道:“去吧。” 晏明修大喜,他立刻高声嚷道:“兄弟们,跟着我齐上。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 原属于齐军的五万人马听到晏明修的招呼,都是齐齐喝道:“上!上!上!” 回声在本该空无人烟的山谷中久久回荡,声势惊人。 五万人踏着新学的突击步伐,挺起武器向前急攻。 以这样的方式冲击向前,必会将排在最前的那一批山贼个个冲出一个血窟窿来。 可是情形却与他们想象的并不相同。 在五万齐兵还未冲到之时,那群诡异的山贼竟然也是向齐兵冲来。 只是他们因为肢体古怪地扭动着,奔素并不甚快。 两军转瞬之间接阵,那群古怪山贼都不用武器,抡起胳膊就砸向齐兵的长矛。 以手攻矛这样的迎敌方式匪夷所思。 肉身练地再强悍,去硬砸长矛的举动也不合常理。 但是偏偏排头齐兵手中的长矛就这么被诡异山贼给根根拍断了。 这些齐兵们骇了一大跳,才想着要在越太子面前表现一番。 竟然就遇到这么强悍的对手。 但是下一刻,那些古怪山贼们就又轮着手臂砸向那些齐兵的脑袋。 瞬时之间,这些齐兵们竟然个个头壳破裂,脑浆四溅。 看到这一幕,连君梧的神色都变了。 在他过去几年内见过的武功高手自然不少,但是像这样几千人都古怪又强悍的队伍,他还从未见过。 眼看齐兵们都被脑浆四散的场面吓破了胆子。 君梧高声道:“别慌。” 一瞬之间齐兵们似乎感到心情变得平稳不少,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支持他们。 而那些古怪山贼又是抡起手臂向齐兵们砸去。 同样古怪巨大的力量从天而降,同样痛彻脑髓之感在头顶炸开。 但是奇迹的,这一次并没有死人,甚至没有人受伤。 这太奇怪了,因为活人受了这样的重击,绝不该还有命活。 这些齐兵们立刻明白,他们是受到了越太子的保护。 就像是当日在夏宫中,君梧保护越兵和晏明修不死的力量一般。 确信自己不会死之后,齐国士兵们才有恢复了一些勇气。 他们又挺起长矛向着诡异山贼们刺去。 只是长矛的尖刺还没能靠近山贼的身体,又被这些怪人们用手臂砸断。 这些山贼的动作并不快,齐兵们几轮攻击,大多数被山贼直接砸断武器。 也有一些人强攻得逞,但是山贼们却像是浑然无视一般。 即使被利矛刺穿身体,血水流淌了一身,也不影响他们本来就扭曲的动作。 这一幕幕看在君梧和杀星的眼中,最终杀星道:“这些山贼,恐怕不是人。” 君梧也点了点头,这他早就察觉了。 因为他无法从这些山贼的身上感知到他们的思想。 但是这些人被刺穿身体之后明明也会流血,看来至少还是血肉之躯。 显然这群山贼是被人控制的傀儡罢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死军团 君梧和杀星仔细打量这突然冒出的八千山贼。 从他们扭曲的形态,和悍不畏死的行为推断,或许这些人都不过是傀儡罢了。 君梧想起了当年还在陪都的时候,曾有一个皇弟就擅长纵魂之术。 虽然眼看两者之间有极大的差别,但是破解之法或许可以通用。 眼看着前方的战况更加胶着,虽然在自己护佑之下,齐国士兵们是死不掉的。 但是敌人太过强悍,每一次被他们手臂抡到的剧痛却是真真实实的。 或许在交锋几次,这些齐国士兵将再无战意,之后更别说依靠他们杀入齐国皇宫了。 君梧当机立断,忽然开始发出长啸之声。 说来也奇,君梧的内力充沛,啸声绵长有力。 但是这啸声却是一首连绵清新的古曲。 不论是在接阵的齐兵还是越国的那些精兵,都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古曲。 一时之间竟然是人人仰头倾听,似乎能感受到古曲中绵绵无尽的韵味。 这些齐国士兵们本来已经备受折磨的精神竟然慢慢得到安抚一般,静了下来。 而更奇的事情发生了,因为那些看似诡异且力大无穷的山贼们竟然也是停止了动作。 这些山贼们本来动作扭曲古怪,现在都成了呆立不动的模样。 就算眼神都从空洞变成了茫然,反而更有一丝人色。 君梧知道自己这啸声果然是奏效了。 其实他的啸声正合了一首《清心普善咒》,这是当年系统送给她的一首古曲。 虽然没有什么攻敌制胜的本领,却能够让人神魂清醒。 若是受到蛊惑操纵,聆听此曲能助人从困局中重归清醒。 如今这些山贼的模样,正像是被《清心普善咒》洗涤心灵,从操纵之中醒转过来。 君梧口中的啸声一遍,忽然变得尖锐雄浑,直冲云天。 这一下就算是再傻人也明白了越太子的旨意。 所有齐兵忽然重新振作起来。 “杀!杀!杀!”的喊声重又充斥在空谷之中。 这些齐兵们重新抄起长矛对着那群茫然的山贼们冲刺而去。 而这些山贼们则像是换了芯子一般,都是面露恐惧却毫无还手之力。 就算是有些人勉强想要抵抗,也不过是被齐兵们一冲而溃。 说来也算可笑,齐国地处北地,民风彪悍。 七连山中山寨、山贼更是无数。 只是作为一国重器的军队反而比之不如。 由于齐皇年老昏聩,平日里耽于享乐少问国事。 所以齐国军队在五国中属于最弱的一国。 除了劫掠百姓并不能打什么胜仗。 平日里齐兵们遇到山贼,多数是望风而逃。 若是不小心短兵相接,那更是全数立刻投降,倒戈去做山贼了。 过去的齐兵们,并不将临阵倒戈太当做一回事,只不过是换一家吃粮饷罢了。 但今日的情形不同,这些齐兵们在杀星的调教之下,性子已经大不相同。 而刚才这些山贼们将齐兵们欺负地狠了,如今一见他们比刚才弱了不少,一下子变发了狠性。 山贼到底不过只有八千人左右,如何经受得起五万齐兵的冲击? 立时之间,他们便被杀得溃不成军。 齐国士兵们从未有哪一天觉得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 过去遇到山贼就要望风而逃,如今竟是将这些山贼们一个一个杀在脚下。 这些齐兵们使用的招式都是杀星所教,简单利落,但是接阵之时极为奏效。 当初被杀星逼着苦苦操练同一个动作,满是腹诽的齐兵们终于知道这简单的动作在沙场竟然是杀敌保命的奇招。 一时之间,这些齐兵们都变的热血沸腾。 本来么,他们并不是天生孬种,生来也带着北地男儿的彪悍。 若不是因为山贼太狠,他们又岂愿意被人骂做孬种? 就连杀星看到这些齐兵的举动,也是暗暗微笑。 他忍不住对君梧说道:“太子殿下相人真有眼光。 这些齐兵若是再加锻炼,或许还能有更大进步。” 短短时间过去,这八千山贼还真就被齐兵们尽数杀倒在地上。 而越国精兵们则是走上前去清理战场。 这些越国精兵们更是训练有素,对着倒在地上的山贼一人补上一刀。 每一把战刀都准确地扎在山贼的心脏之上,绝不给他们留一个活口。 这一场短兵相接眼看就要这样结束。 杀星也笑着对君梧说道:“虽然不知这些山贼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是好在太子殿下神武,这些邪魔外道在太子殿下面前真是不堪一击。” 不论是齐兵还是越兵,面上都带着欢快笑意。 可太子君梧偏偏仍旧是皱着眉头,道:“事情还没结束。” 大家听这话都极为吃惊。 这些山贼们都已经死透了,若说事情还没结束,难道是还有援军会来不成。 大家侧耳倾听,这山谷中除了风声呼啸之外在没有别的声音。 这样寂静之下,就算还有别的山贼要赶来,必然也在及遥远的地方。 等他们赶到之时,君梧麾下的士兵们早就已经走光了。 只会留一地尸体给他们。 君梧却还是面色沉重道:“不可大意。” 越太子在这些军人眼中当真如神只一般。 既然太子殿下说不可大意,众人便立刻谨慎起来,观察起周围还会有什么变化。 但是很快,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并没有什么援军赶来,但是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却忽然又动了起来。 这些尸体还活着的时候便行动扭曲古怪。 如今简直像是被吊着线的木偶一般。 每一举一动都不像活人可以做出的动作。 而他们面上神情也不像过去的茫然或者空洞,一个个都是闭着眼睛,和死尸没有任何区别。 更别提他们身上大多有创口,心脏上还有补刀留下的大洞。 献血已经开始凝结,身上散发出血腥气息。 这浑然就是一群尸体忽然活动了起来。 齐兵们就算是胆子变大了不少,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也是吓得魂不附体。 杀星见状,连忙道:“太子殿下,赶紧再做啸声!” 君梧摇了摇头,道:“如今他们已经是死人了。听不到啸声更不会从操纵中重归清醒。” 杀星又道:“看来靠士兵是战胜不了这群怪人,让属下上去杀个痛快!” 君梧又是摇头,道:“你不行,让我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差距 听到太子殿下如是说话,杀星一愣。 但他立刻摆正了表情,躬身半退道:“还需殿下费心。” 其实杀星的内力虽然比君梧弱了不少。 但是当世之中,君梧第一,杀星第二,其余人则是远远不及。 那些曾经和他们不相伯仲的人,都已经成了泉下亡魂。 所以说天下若有什么人只有君梧能杀,而杀星却是办不到的,恐怕也并不存在。 但是杀星从不怀疑太子君梧所说的话。 如果说太子说这事只有他办得到,那必然是如此。 但是杀星到底是武学绝顶高手,心中好奇心反而高于常人。 听了太子的话后,他不由得仔仔细细观察那些诡异的山贼,想知道自己为何杀不了他们。 但很快杀星便明白了其中道理。 他之所以杀不了这些山贼,那是因为这些山贼早就已经都死了。 无论杀星如何砍杀这些人的尸身,他们仍旧可以被诡异的力量驱使。 继续用蹒跚步伐杀向君梧所统领的军队。 越是看得明白,杀星的面色越是凝重。 经过太子殿下的提醒,他既察觉了这些山贼的诡异之处。 更是明确了凭借自己还真的没有办法将这些活尸消灭。 他不由看向君梧,心中当真好奇:太子殿下又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够将这些山贼彻底打倒呢? 杀星心中这么转着主意,而齐军们又一次溃不成军起来。 虽然他们如今被太子庇佑,即使受到绝强的攻击也不会殒命。 但是真实的巨力不断重创着他们。 这是两支不死军团的正面较量。 只是君梧带领的这一支还有痛楚知觉罢了。 越军精兵们早就不能在边上袖手旁观了,他们也都加入了战局。 只是一千人的越军精兵除了能将敌人的攻击化解外,并不比齐兵们好多少。 这些山贼们虽然身死,尸体却像是铜头铁臂一般。 就算越军的砍刀多么锋利,也再没办法断下他们的肢体。 这一下,君梧所率部对反而陷入比先前还要严峻的困境之中。 正当他们心中斗志越来越弱的时候,忽然听到太子殿下又一次清啸:“都让开!” 话音一落,不论是齐军还是越军都是一阵欢呼。 他们知道太子殿下武功卓绝世所罕见。 若是他说要出手,世上便没有什么无法攻破的难题。 此时已经不分越军和齐兵。 所有人都是朝着后方急速狂奔。 好在杀星的调教还在他们的脑中。 这些人就算是向后撤退也算得上是稳而有序。 五万人齐撤之下并没发生踩踏混乱。 君梧见到自己部下撤出,不再与山贼们混杂在一起。 他便是内力滚滚涌起,涨地他浑身衣衫鼓起,接着君梧双掌向前一挥。 翻天覆地一般的内力倾压向那些活尸。 杀星远远地看着太子举动,心中还是不明白。 若是只用内力轰击活尸,这同自己的法子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太子的内力比他更绝强千万倍罢了。 杀星一双绿豆小眼仔细看着那些活尸,忽然他那双小眼被睁到极限,足有花生粒大小。 杀星口中啧啧称奇。 因为他亲眼见到那些被君梧内力轰击的活尸们身体开始溃烂。 这些活尸溃烂的速度极快,不过一会功夫,他们身上的溃口就遍及全身。 最终连腿都烂断了倒在地上。 又过了一会,这些活尸就烂到只剩下几块碎肉,随风一吹便是一阵腐朽的恶臭之味。 杀星的身体开始一阵阵战栗。 他算是明白太子殿下的用意。只要将这些活尸的身体彻底毁灭,不论操纵他们的是什么,都再无依凭。 虽然能够理解,但是仅仅是理解罢了。 杀星自知没有本事能这样转瞬之间就将活尸消灭。 更加无法理解君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过去他也见过君梧杀人的时候,伤口上偶尔会有溃烂。 但如今这溃烂的能力变得更加强悍,转瞬间就能让整具活尸化为腐水。 “太子殿下的本事……竟然一直在增长。即使他已经是史上最强之人,但还是绝不停步。 难道他想要叩天问仙不成?” 杀星过去以为自己和太子殿下是当世第一第二,或许是最为接近的人。 但是如今才知道,太子早就已经把他抛下了。 他们,已经不再是同样的阶层。 虽然两人还是第一与第二,但是之间的差距正在以杀星无法追赶的速度扩大。 正在他怔楞的时候,君梧已经施展内力多次轰击向那些活尸。 所有被君梧内力波及的活尸,都在顷刻间化为腐水。 转瞬之间这片空旷的山谷变成了人人变色的活地狱。 地上横流的恶臭积水简直要变成众人的噩梦一般。 君梧所带领的部队们呆愣愣地看着这毁天灭地般的画面,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让他们失去战意的古怪活尸竟然在太子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这如果是招呼在自己身上?不敢想! 他们过去都知道太子殿下武功了得,杀人不眨眼。 谁知道竟然能强到如斯地步! 活尸纷纷化为尸水之后,便听空中连续擦过许多虎吼一般的声响。 再过许久,这山谷终于化为彻底的安静。 君梧淡淡说道:“敌人全灭,可以行军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杀星也终于找回了声音,询问君梧道:“这些,真的是齐皇的部下吗?” 君梧微微眯着眼道:“该是齐皇的敌人。” 这一支诡异的山贼或许与先前的安福山一样,只是为了彻底激怒自己的弃子罢了。 杀星道:“属下看也是如此。那么我们放过齐皇么?” 君梧冷哼一声道:“怎么能放过?难得有人送了这么好的借口。” 说罢他手向前一挥,对着五万多人的部队下令道:“继续推进!” 本处于震惊中的部队忽然回魂。 他们早就被训练入骨髓的天性就是服从命令。 听到太子君梧的命令之后,众人再次高声吼道:“遵命!” 整座山谷都随着这声音微微震动。 这一支铁军再一次向齐国皇都进发。 第一百八十四章 独眼太监 在君梧将所有活尸都化为腐水的同时。 在齐国皇宫的一处密室之内,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本来室内两人都沉默内视,这一变动惊得另一个名为银雪的女子大惊。 大忙站起来身来为魁梧男子顺气道:“虎哥怎么了?” 被称为虎哥的男子喘着粗气道:“我的伥鬼忽然都回来了。 数量太多我一时承受不住。” 银雪大惊,问道:“伥鬼怎么会忽然回来?” 其实那个被称为虎哥的强壮男子是一个半人半妖的虎精。 有一句话叫做“为虎作伥”,其中的伥指的就是伥鬼。 传言中老虎咬死了人后,死鬼就会化为伥鬼为老虎驱使。 虎精是虎中之妖,他所能驱使的伥鬼更是厉害。 只是虎哥和银雪原先都住在十万树海之中,要想遇到活人咬死并不容易。 虎哥如今控制着几千伥鬼都是他设法引诱常人进入树海,再将他们咬死而成。 他能养出这么多伥鬼,也不知道花了多大的毅力。 自从离开十万树海之后,外界的人虽多了,但是虎哥的妖力却是受到了限制。 想要再通过咬死人而得到伥鬼几乎不可能。 他所能做的便是让自己过去养出的伥鬼控制活人身体。 而让伥鬼附身更是需要虎精作为引子。 也就是狐狸精银雪让袁盘古放入青瓦寨酒坛中的东西。 当青瓦寨帮众们都被伥鬼附身之后,虎精便让他们出去寻找君梧的踪迹。 这虎精没有料到君梧已经进入了齐国境内。 并且立刻就与自己的伥鬼们接阵了。 他原本以为这八千伥鬼要对付君梧的一千精兵已经是绰绰有余。 他绝没想到八千伥鬼竟然是全军覆没,自行冲回他的妖丹温养。 如今虎精要再驱使伥鬼,只有将它们重新温养成熟才行。 狐狸精银雪满面愁容,看着虎精道:“这越太子竟然这么厉害么?” 虎精深深喘着粗气,道:“厉害不是更好。反正咱们的目的是让他毁了齐国皇宫,而不是与他为敌。 待到天罡珠与齐国皇宫一起被毁,妖族再无需被天罡珠压制……” 虎精再一次搂住狐狸精银雪的腰肢,引得她一声惊呼。 虎精继续说道:“那什么小小越国太子根本就不在我们的眼中。” 狐狸精银雪咯咯娇笑,想要摆脱虎精面上扎人的胡须。 他两人戏耍了一回,便乘着四下无人从窗缝中钻了出去。 作为柳贵妃,狐狸精银雪在宫中留有许多珠宝玉器,她也统统不要了。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逃命”二字。 晚一步的话或许就来不及,与这夏宫一起毁了。 二人身法奇快,又对齐宫非常熟悉,专拣无人值守的小路钻行。 几下起落就已经远离齐宫中心,向着西北一大片矮小宫墙奔去。 这个方向已经超出了齐宫的核心。 正经的嫔妃绝不会踏足此处,连得宠的婢女也以来此为辱。 只有每一宫中最粗使的丫鬟太监才会到这里。 而这一大片除了还在皇宫之内,便如外头贫民粗宅也差不多了。 地方倒算是广大,分别划为浣衣局、廷杖处、马厩等几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处所。 只要奔越过这里,就算是彻底离开了齐国宫殿。 两人急奔了一阵,忽然虎精停了下来。 狐狸精银雪本来跟在虎精身后,也跟着急忙刹住。 她狐疑问道:“虎哥,怎么了?” 这时候虎精用防备的眼神看着前方,一台下巴道:“有高手。” 狐狸精也跟着虎精的目光向前看去。 就见一片低矮的房屋中忽然走出一个老人。 这老人穿这一身黄门服侍,身材佝偻鸡皮鹤发,甚至一只眼睛看着似乎瞎了。 这瞎眼老人显然就是虎哥所说的高手。 狐狸精的本事并没有虎精厉害。 她感觉不出这老人到底有多少本事,却能感觉到无穷的压抑之感。 这压抑之感让狐狸精非常不适。 她一双眉头紧紧蹙着,不由自主地抱起双臂靠在虎精身后。 虎精也将狐狸精挡住,对着那个突然出现的老人说道:“老头!不要多管闲事!” 这虎精同狐狸精一样,也是一到此处便觉得浑身不适,有一种让他无法呼吸的压迫感徒然出现。 而那老头步履蹒跚地继续向前走来,口中突然说道:“你们一个整日在齐国皇宫中上蹿下跳,一个迷惑齐皇,又淫乱宫闱。这些闲事咱家都没有出手管过。” 虎精和狐狸精听了老头的话都是一惊。 他们还只道自己在齐宫中的举动非常隐秘。 谁知道这个独眼老太监竟然是全看在眼里。 接着独眼老太监继续向前走了几步道:“你们两只畜生本已经是杂种,就算是迷惑齐皇,也再生不出小杂种来。算不上乱了皇家血脉。 咱家便一自睁一眼闭一眼全当不知道……” 狐狸精和虎精更惊,不光他们的行踪都看在独眼老太监的眼中,甚至他们是半妖的身份似乎也被这独眼老太监察觉了。 这老太监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老太监继续说道:“说来说去,我还需要你们帮着把君梧引来。” 虎精和狐狸精本来抓在一起的手顿时都捏紧了对方。 “将君梧引来”或许使他们两个之间藏得最深的秘密。 谁能想到这个看似离死不远的老太监,竟然只用三句话便将他们两个的秘密都揭破了。 狐狸精从虎精身后走了出来,媚眼如丝地对老太监娇声说道:“伯伯说的什么,人家实在听不明白。” 老太监摇了摇头,才说道:“没用的,就算咱家不是早就净了身,也已经活了三百岁了。你这些伎俩只能骗骗血气方刚的男子,却对咱家毫无用处。” 狐狸精白了小脸。不吃她魅惑功夫的男人,这还是第一次见。 更何况他自称活了三百岁,若不是说谎的话,还真是武学高手。 他们妖族若不是被天罡珠压制的话,原本不需要忌惮人类。 可是自从被夏禹赶入十万树海之后,实力都是大减。 若对方真的是拥有三百年寿数的武林高手,倒是不好对付。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刺目 听着独眼老太监竟然一句一句将虎狐二妖的秘密一句一句道出,这两只妖精心中都甚惊奇。 更因为一种古怪的压抑感让他们更是警惕。 忽然,虎精也顾不得会不会引起他人注意,他长吼一声便从他身内钻出许多暗色的鬼影。 他们虽然是妖不是鬼,但惟独虎精可以操纵伥鬼。 这些伥鬼都是刚刚败于君梧手下,这才千里仓皇逃回,如今正在虎精的妖丹内温阳。 但如今没有别的法子,他们二妖显然是遇到高手。 若不放手一搏便没法及时逃走。 如今虎精只能再次放出伥鬼,意图拖一拖那老太监的注意,自己则带着狐狸精立刻离开。 眼看这几枚伥鬼发出虎吼之声向着独眼老太监冲去。 虎精立刻拉着狐狸精的小手,想要立刻逃出独眼老太监的身边。 但是那几个伥鬼一到独眼老太监的身边,那老太监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 那些伥鬼便是发出阵阵尖叫破灭消失了。 与此同时,虎精又是吐出一口鲜血。 他的这些伥鬼早就已经受了极强的损伤,但是却被独眼老太监一招之间便尽数毁去。 按说鬼魂不死,受了再重的伤也只需要长时间阴养便能恢复。 但是这些伥鬼却是真真实实被那独眼老太监给打散了。 更是累的伥鬼的主人——虎精妖丹受了重伤。 他一口鲜血吐出之后,便身不由主地跌坐在地上。 本来满是须毛的面孔瞬间黄如蜡纸一般。 狐狸精一声尖叫,却是扶不起她的虎哥。 这狐狸精双眼泛红,反而对着独眼老太监冲去。 这狐狸精虽然不像虎精那样有伥鬼做武器,却是身法极为灵动。 一瞬之间,似乎有四五条人影向着独眼老太监冲去。 实在分辨不出到底哪一条才是真正的狐狸精。 但是独眼老太监竟然没有一丝犹豫,对这其中一道人影劈头挥去一掌。 这狐狸精立刻像是一只藤球一般急速倒飞出去。 而其余的身影也即刻消失了。 可怜狐狸精银雪化形之后容貌妩媚身材窈窕,却是重重砸在地上。 她的额头上漫出一地鲜血来,显然伤受地比虎精更重。 独眼老太监哼了一声道:“怎么如此不中用?就算是被天罡压制也不该是如此。” 虎精和狐狸精都委顿在地,没有办法回答独眼老太监的问题。 这时候独眼老太监才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是了。你们是半人半妖,才会如此孱弱。 当年夏天子镇压百兽、驱妖除鬼的时候,妖族若是都和你们一般孱弱,也逃不进十万树海中。” 这老太监所说的夏天子,自然不会是如今坐在夏宫中那个一心为钱发愁的演技派。 而是真正当得起夏天子三个字的夏禹。 独眼老太监的话让虎精和狐狸精不由心中羞愧。 他们作为半人半妖,在妖族中也受排挤。 若不是老妖皇察觉他们是所有妖族中唯二能够离开树海的妖精,或许一出生就会被扼死。 还是狐狸精银雪忽然哀求道:“伯伯,您刚才说因为要我们将越太子君梧引来,才一直没有管过我们兄妹。 可见伯伯您真真的敌人是那越太子君梧啊。 我们兄妹二人仅仅是个过客,眼下就是想离开齐宫再不回来。从此永远在十万树海中过逍遥日子。 还求伯伯您看在我们引君梧有功的份上,饶过我们兄妹二人吧!” 她这话说的哀婉柔媚,是人听了都会起怜悯之心。 只可惜她完全打不动那位独眼老太监。 就见他冷笑着用独眼睨着狐狸精银雪,道:“你们再不回来?妖族想要重回人界的野心何曾停止过?” 说罢他的面容重新变为刚硬道:“妖精肮脏龌龊,在齐宫搞出这么多丑事,我可以不管。 但你们一心想要毁掉齐国的心思,当咱家也不知道吗? 咱家曾经立下两侧重誓,其一就是此生要保齐国不亡。 那就更加不能容你们二妖活下去了! 天下妖族异类都是一样。我既然不容君梧活下去,又怎么能容你们这两个妖怪活下去!” 虎精对狐狸精道:“银雪,别和他废话。咱们齐上!” 其实此时的虎精已经受伤极重,但他仍旧忍着最后一口气向着独眼老太监冲了过去。 狐狸精眼中泛着红光,也是勉强站了起来。 既然她虎哥要上,她便愿意和虎哥死在一处! 他们两个困兽犹斗,在独眼老太监眼中却是极为可笑的事情。 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颗光芒四射的白色宝珠。 两兄妹看到这一幕都是大吃一惊。 “天罡!”他两大声惊呼。 原来二人苦苦寻找的天罡宝珠就在这个老太监的手中? 谁能想到这齐国最珍贵的国宝,会放在一个老太监这里? 难怪这两兄妹一遇到这老太监便觉得浑身难受,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原来竟是因为被天罡宝珠给压制了! 那个独眼老太监大喝一声:“天罡——灭!” 接下来虎精和狐狸精的身体中像是绽放出两道光芒。 与此同时两人的身体都被那光芒撑成两个圆球一般。 最终他们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了极限的膨胀,最终从内破开。 白色的光芒将四周照的晃眼。 那独眼老太监偏着头不去看那光芒。 而白色光芒直亮了许久,终于渐渐黯淡了下来。 独眼老太监才暗暗喘了口气。 这样的白色光芒,他其实才第二次见到。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太监,只敢跟在师傅后头。 那时候他偷偷侧头去看那光芒,却将一只眼睛直接灼烧瞎了。 之后师傅一边痛骂一边为他剜去坏眼,要他从此不能再直视天罡破妖时发出的光芒。 独眼太监从此一直将师傅的话牢牢记在心间。 直到师傅离开人事,他又独自活了两百年。 这两百年他谨守对师傅许下的两道誓言: 第一,今生誓死保卫齐国不亡,并寻到继承人将天罡传下去。 第二,要用夏天子赐予的天罡宝珠消灭所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邪魔外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史上最强舔狗 虎精与狐狸精连夜出逃,却没想到突然出现了个独眼太监。 二妖也是可怜,竟然直接被那独眼太监手中的天罡珠给炸成白光。 从此三魂六魄再不出现于天道循环之中。 是真正地从此寂灭了。 被虎精与狐狸精引来的君梧部队,正循着一条最隐秘的小路不断向着齐国都城出发。 因为有齐国人做导,所以一路行军都没有遇到阻碍。 就算是路过某个小村落时,谨慎的村正多盘问几句,也因为君梧部队绝大多数都曾是正规的齐兵而掩饰过去。 而齐国皇帝,他绝料不到危险已经离他极为接近了。 这个肥胖昏庸的皇帝,此时却在自己的宫殿中大发脾气。 “哐!”这位痴肥的皇帝将一只薄翼瓷盏扔在地上,引得屋中侍立的婢女与黄门夹着双肩一阵哆嗦。 这齐皇如今的脾气越来越差,整个皇宫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前规劝。 过去还有一位柳贵妃能够迷住齐皇。 虽然因为柳贵妃引得齐皇不理朝政,被大臣们多次弹劾。 但是齐宫中的婢女黄门们都是真心感激柳贵妃的。 就是因为有柳贵妃得存在,那位喜怒无度的齐皇才没有功夫折腾他们这些下人。 但是今天一早,大家却发现柳贵妃消失了! 所有衣物珠宝都没有携带,只是凭空消失。 曾经也有许多人私下里诟病柳贵妃,暗传她淫乱宫闱。 但是真的不见了,大家才回忆起柳贵妃的好来。 就像如今,由于柳贵妃忽然不见,齐皇又开始大发雷霆。 所有婢女黄门从早上开始便发了疯似的寻找。 但仍旧是一无所获,这才触动了齐皇的雷霆之怒。 他连续砸了几样家舍,又将侍奉柳贵妃的几个婢女都拉去庭仗处受罚。 发了好一顿脾气之后,齐皇又忽然怒吼着将所有人都赶走。 不允许殿中再留一人。 大家这才像是捡回一条命般赶忙退了出去。 又等了一会,齐皇确信殿中再没有别人。 他愤怒昏聩的眼神这才出现一丝丝清明。 这时候他忽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说道:“柳贵妃所在方位,快快现形!” 寂静,没有任何人、任何声音回答他。 若是此刻有人在殿中,或许要怀疑齐皇已经真的疯了。 但是下一刻,齐皇深吸了一口气道:“狐狸精银雪所在方位,快快现形。” 大殿中仍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齐皇却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是一名异星,而他的能力就是能够查看到任何想看之人的方位。 而他也早就知道那位柳贵妃其实是一个狐狸精。 别看齐皇肥头大耳的,在许多人眼中像是一头蠢猪。 实则这位皇帝对自身处境极为清楚。 甚至他也知道柳贵妃各种淫乱宫闱的阴私。 齐皇一生中从未期盼自己能成为什么明君——那实在太累。 只要能一生守成,保住齐国不亡就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但是他却遇到了命中的劫数——狐狸精银雪。 自从见到银雪之后,齐皇便觉得什么守成、什么天命都是个屁! 若是这位美人不属于自己,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齐皇宫中也有术士高人,并且提醒过齐皇这位柳贵妃怕是一个妖精。 但是齐皇却将这些人的话语给压了下去。 哪怕这狐狸精做出多少背叛自己的事情,齐皇也只是假装不知。 如果银雪真是世俗女子,他大可以用权势、金钱将她留在身边。 可银雪偏偏不是这样的俗物。齐皇每一天都在担心,这位绝美的女子会像今天一样突然消失。 所以如果能够留住银雪,齐皇愿意忍耐一切耻辱。 忍受她勾搭下阶军官安福山,忍受她在密室里藏着一个精壮的男人。 忍受她时不时地淫乱宫闱,只要这位美人不离开自己。 齐皇愿意如此卑微,当真是因为对银雪用情极深。 可是接连两次使用异星都无法找到狐狸精银雪的方位。 这时候的齐皇心中沉痛到难以呼吸。 如果银雪只是最终厌倦了自己,和她私藏的精壮男子偷偷跑了,齐皇也没有这么痛苦。 因为至少知道她还活着,便算是还有一份念想。 但是如今无论如何都没法感知到银雪的方位,那只有一个可能——银雪已经死了。 齐皇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但是他对自己的异星又是最了解的,这一生中还没有出过错。 齐皇痛苦的将头埋在手臂之中,身体不住颤抖。 最终他忽然抬起头,用嘶声力竭的声音喊道:“叫海公公来!” 这一次终于有人的声音回应他,在极远的地方有人高声回禀道:“遵旨!” 过了片刻,齐皇便听到一声咳嗽声。 从长长的甬道那一头,走上一名老太监。 他身体瘦小,鸡皮鹤发,一只眼睛已然瞎了。 这个所谓的海公公,分明就是昨夜杀了虎精与狐狸精的老太监。 齐皇心中痛极,偏偏这海公公却是老态龙钟一般走得急慢。 齐皇实在无法忍受,只带着怒意对海公公道:“朕命你来,你怎的如此拖拉!” 海公公面上仍旧是沉稳神色,并没有因为皇上的责备而显出一丝恐慌。 他一边咳嗽一边仍旧慢慢走到齐皇面前,对他慢慢行起君臣大礼。 这时候齐皇不耐烦地说道:“此时不要再行什么大礼!” 只是海公公并不听他所言,仍旧是慢条斯理地将所有礼节都演了一遍,才半躬了身子站着道:“奴婢海大贵听旨。” 齐皇对这个海公公也是无可奈何,这老头儿如此慢条斯理,像是故意气自己一般。 那么齐皇也只能自己长话短说道:“朕宫中一位贵妃,柳贵妃忽然不见。或许是被人害了。 海公公武功卓绝,朕素来知晓。今日请海公公来便是要你将杀害柳贵妃之人正法。”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愤恨的神色道:“一旦找到凶手,可直接将他碎尸万段再来回禀!” 海公公忽然抬起了头,直视着齐皇,面上没有一丝表情问道:“殿下真要将那人碎尸万段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皇帝不急急太监 听到海公公重复自己的问题,齐皇忽然感觉到这位公公有些古怪。 当年他继位之前,先皇帝曾在病床上告诉他,齐国还有一位海公公是绝顶高人。 他曾发过重誓,今生守护齐国。 若有什么天大的麻烦,可请海公公出面。 对于齐皇来说,柳贵妃突然消失就是最大的麻烦。 他心中虽然生出一丝疑惑,仍旧点头说道:“没错,要将那人碎尸万段才能消朕恨意!” 海公公“呵呵”冷笑几声,又道:“陛下何必为一个狐狸精如此大动干戈。” 齐皇双眼一睁,他做了齐皇之后,便早就将海公公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因为柳贵妃可能香消玉殒,他是绝对想不起来浣衣局的一个老太监的。 但是这海公公却果然是个高手。 他身在如此闲差之上,竟然也将柳贵妃的真实身份摸清楚了。 不由得,齐皇觉出一丝恐惧出来。 但是他到底是一国之君,怎容得一个太监若此忤逆自己。 这时齐皇做出强硬的神色道:“贵妃身份如何是你等可以妄议的。 若是找不出杀害贵妃的凶手,你便不用再回宫了!” 说完这话,齐皇袖子一挥,当真是雷霆之怒。 但是老太监海公公仍旧是“嘿嘿”冷笑道:“先皇帝选了陛下,至今仍旧让咱家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是一国之君,却被那种淫乱宫闱的畜生迷惑至此。可叹啊可叹。” 说到这里海公公一边叹息一边摇头,似乎对齐皇相当不满。 齐皇面色变得极为冷峻。 他早知道这个海老公公极度忠于齐国,却没想到对自己这个真正的齐皇并没多少敬意。 这时候齐皇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 他眼神警惕地看着海公公,口中默默念到:“杀害柳贵妃之人,快快现形……” 下一刻,齐皇变得面色惨白。 因为他面前分明出现了两个海公公。 一模一样的容貌衣着,一模一样用冷笑瞅着自己。 只不过一个是货真价实的站在自己面前。 另一个是浮现在眼底,只有他自己看得见的景象。 这时两个海公公同时张嘴说话,一个声音也钻进了齐皇的耳朵里:“看来被陛下发觉了。那咱家也没什么好隐瞒。 杀死那只狐狸精的正是咱家。咱家也听闻当初先皇帝选择陛下继位,是因为陛下有过人之处。 或许这过人之处就是陛下能看到一些真相吧。” 说罢他一张老脸变得极为冷酷,让齐皇深觉不寒而栗。 这时候海公公僭越地朝着齐皇踏出一步,又道:“怎么?陛下是不服气么?” 齐皇克制着声音不要颤抖,佯装出威严模样道:“朕……朕是一国之君!你曾发誓效忠齐国,如今要违背誓言吗!” 海公公则是冷笑着说道:“咱家确实立过誓言,咱家师傅当年要咱家立的誓言却是要我保齐国不灭。 所以咱家才要杀了那只狐狸精啊! 陛下也已经一把年纪,过去几位皇子中虽没有出挑的,但是继位守成没什么不可的。 但是陛下前些年总是犹豫不决,让几位年长皇子互相倾轧竟然是互相残杀都死了。 最后总算有一个小皇子被封为太子,咱家当时还松了口气。 谁知他竟然被奸人害了,成为痴傻。便是再守成,也不能让一个痴傻儿来继承大统! 若是陛下此时知道错了,好好再生些皇子到也不需要咱家出手。 谁承想殿下竟然被半人半妖的狐狸精给迷住了,除了她便不再宠幸别的妃子。 这狐狸精本来就是杂种,这种混物更不可能再生出子嗣。 而陛下呢?眼看着被狐狸精吸取龙精仍不自知。哎……” 说到这里这位老太监竟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齐皇此时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他没有想到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竟然被这老太监反反复复地计算着。 如果他当时对自己生出了否定之心,说不定还会对自己这个皇帝出手。 而在这位海老太监的心中,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齐国! 齐皇终于将声音放软道:“想不到公公竟是……竟是……”终究他还是想不出什么好话来形容。 “精忠报国。”海公公自己说道。 接着他又说道:“如今陛下既然也知道错了,重新改过还是时候。 如今殿下还算年富力强,重新对后宫雨露均沾,十年之后便能封禅新太子了。 至于其他的麻烦么,便由奴婢来摆平就行。” 齐皇虽然不知道海公公所说的“其他麻烦”指的什么,但他只能不住点头,竟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海公公继续说道:“陛下的异星到底是什么,口否告知奴婢?” 齐皇这时候不敢再有隐瞒,一五一十说道:“朕能看到他人所在方位。” 海公公似乎来了兴趣,独眼一亮问道:“哦?任何人?越太子君梧如今在何处?” 齐皇听了这个问题倒是有些傻了,含含糊糊道:“该是在越国吧,若是离得太远朕的异星也不能……” 话没说完,齐皇又是倒抽一口冷气。 海公公老脸上露出笑意道:“怎么样?近在眼前吗?” 齐皇已经完全懵了,因为在他的眼底,越太子君梧竟然出现在齐国皇都近郊的地方。 他国的太子带着一支部队竟然已经到了自己卧榻之侧。 而齐皇竟然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这时候齐皇再次用惊异的眼神看向海公公,难道这老太监所说的“其他麻烦”就是指的越太子吗? 与此同时,海公公仰头大笑起来,道:“得来全不费工夫! 师傅让我发下两道重誓,当时却没想到这两道誓言却是互相矛盾。 要保齐国不亡,那便无法离开皇都。 要荡天下邪妄,便必须离开皇都。 好在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谁知上天知我苦衷,竟然是让这位太子自己送上门来!” 说罢这个老太监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宝珠,又自喃喃自语道:“观君梧此獠的行径,绝非本世之人。 我定要完成师傅嘱托,将这世上所有邪魔外道全都荡尽!”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交手 在齐国宫殿之中。 一位肥头大耳的皇帝如今蜷缩成一个大肉团,早就已经面无人色。 而另一个独眼老太监却是不住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最后那个老太监猛然回头,对齐皇道:“速速将君梧所在方位告诉我。” 到了这个时候,这老太监海公公已经因为心中激动,忘了君臣礼数。 齐皇也只是不住颤抖,最后才说道:“从方位来看是皇城以南二十六里外……” 那位海老太监大笑道:“好!” 说罢他也不告退,便直接向宫外奔去。 眼见到这独眼老太监终于走了,齐皇才松成了一滩烂肉。 只是他惊恐的眼神重又出现了一丝狡猾,却没有任何人察觉。 而在齐国皇城二十六里外,果真有一支队伍正向前行军着。 为了尽量避人耳目,这支部队不得不尽量绕开大的市镇,所以速度谈不上快。 好歹这几日行军之下,终于离齐国皇都已经极近了。 眼看不久之后便能直捣黄龙,这支部队也早就不分齐人还是越人,心中都是激动无比。 君梧与杀星二人则是随着队伍一路前进,时刻观察着周遭任何异动。 忽然之间,君梧抬头看向正前方。 杀星察觉之后也是眯着绿豆小眼看向前方,终于他说了一句:“竟然还有高手。” 话是如此说,神情中却没有太多紧张。 又过了片刻,便见到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头,身着齐国太监服饰向着君梧所在的方向急冲而来。 君梧点了点头道:“竟是让他们察觉了。” 他带领齐国自己的队伍一路行军,本来应该极为保密。 如今还是被察觉,看来齐宫之中也不是一个得用之人也没有。 只是君梧心中古怪,就算来人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一个人。 这齐皇竟然如此托大,面对五万人的队伍只派一个高手就觉得够了吗? 而那人影来的果然够快,转眼已经到了近前。 别看他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出手便是一道强劲的内力袭向排头的士兵。 老人内力到底不弱,强劲的破风声下,排头士兵们竟然都被强大内力摧倒在地。 这内力让士兵们身体内气血翻涌,内脏都像是被狠狠挤压了一般痛不堪言。 只是如此痛苦之下,他们也只是哀嚎倒地,在地上慢慢坐起。 竟是一个也没有死去。 那从天而降的独眼老太监这才面色郑重起来。 自己一掌的威力到底如何,他是清楚的。 老太监海公公满拟只要这一掌便能杀死至少五六十人。 更能震一震那自命不凡的越太子君梧。 谁能料到自己竟然是一个也没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监狐疑地看向君梧,苍老的声音响起道:“到底是邪魔外道,这又搞的什么玄虚?” 隔着老远,君梧冷冷看向这独眼老太监,道:“不过是阁下实力不济罢了。” 老太监冷哼一声,他突然上前抓起一个士兵,想要看一个究竟。 细看之下这个士兵身上果然穿着齐国的铠甲,怒道:“怎么?竟然是卖国贼不成?” 他又抬头对君梧怒骂道:“果然天下妖人都有蛊惑人心本事。这该是安福山带着离开的部队吧!你用什么妖术让他们听你号令!” 君梧又是淡淡回应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齐国不得人心而已。” 老太监哼了一声道:“妖言惑众!早知越太子胆大妄为。 先吞吴国兴不义之师,后在赵国扬言杀人。闹得天下沸沸扬扬,人心不安。 今日一看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之徒!” 君梧淡笑道:“过奖。” 独眼老太监喷了一口鼻气,道:“厚颜无耻!” 接着他又怒骂这些齐国倒戈的士兵道:“越太子根本是个妖人。你们助纣为虐,也是咎由自取。” 说罢他抓着手中那个士兵猛地向上跃起。 这老太监轻功也是极为了得,一跃之下竟然有十丈之高。 他在半空之中将那士兵狠狠向下砸去。 寻常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惊吓。 那士兵高声尖叫着向下急速撞去。 老太监冷笑着看那士兵撞向地面,想要看他头脑开花的场面。 谁知那士兵还未撞到地面的时候便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身下托了一把。 接着便像是没事人一般好好站在地上。 那士兵大难不死,面上有些迷茫。 而那老太监却是道:“果然如此,小恩小惠地收买人心。真是恶心。” 接着他又大声对那五万齐兵说道:“你们是被这妖人收买,就此叛了齐国么? 你们可对得起生养你们的父母?” 他大声疾呼之下,齐国士兵还未如何变化。 杀星却是已经大怒,他对君梧道:“太子殿下,不能容这老贼继续妖言惑众下去!让属下去灭了他!” 杀星是天生的带兵大将。所以最知道军心若是动摇,后果将极为严重。 他见到这老太监反复言语相讥,生怕好不容易归心的齐兵发生动摇。 他刚才见到老太监出手虽然厉害,但是比起自己还是差了一线。 杀星推算这老头或许有七百多年内力,虽是不易,却终究比不上自己。 更别说向太子殿下叫嚣了。 也不知道这老家伙是如何失心疯竟然自己过来送死。 君梧见此,便点头说道:“不要留情。” 杀星得到允许,便是立刻向前冲去。 杀星平时不带武器,此时随手从齐兵手中拿来一支长矛,对准了那老太监道:“哪里来的匹夫?” 说罢长矛便是刺出,矛上卷起一阵劲风。 地下那些士兵可经受不起杀星这样的内力。 他们过去光知道杀星作为大将打仗极有一套,脾气也非常不好。 这些齐兵们却料不到,此人平日在太子殿下面前老实巴交,本人竟然也是这么强悍。 两位高手斗法,齐兵们便只能闪在一边。 好在太子殿下的法力始终照护着他们,这才是让齐兵们一路异常安心的原因。 就像太子亲口承诺地一般,只要死心塌地跟着太子,便绝对不会死去。 杀星存心要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现,一杆长矛变化如龙,招式奇快无比。 那老太监接连接了几招,惊讶于这杀星竟是如此了得。 他手悄悄摸入怀中,心道:“不用真功夫怕是不行!”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克星 独眼太监海大贵一生活在齐宫之中。 他武功不弱,内力也已经让他的寿元大大延长。 海大贵一生所见之人中,没有一个能是自己的一合之敌。 再加上他有天罡宝珠在生,便更自认超群。 只有今天遇上杀星,他才暗暗惊心。 原来这世上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谁能料到他第一次离开齐宫左近,便遇上这样一个高手。 海大贵不由心中暗忖:看来越太子君梧确不是毫无准备就来齐国。 他竟然能请动这样的高手,竟是比我还强上一线。 即使如此,海大贵心中也没有慌乱。 他从怀中掏出一颗乳白色的珠子。 这珠子一出手,便让君梧眼睛一亮。 他千里迢迢来到齐国,为的就是寻找一颗名为天罡的柱子。 如今眼前这颗,竟然和当初被自己吸入体内的天佑如出一辙。 那么他可断定这珠子九成就是自己要找的天罡了。 虽然心中暗暗激动,但是君梧仍旧打算按兵不动远远观望。 如今要从这老太监手中抢到天罡倒是不难。 但君梧还是打算先看看天罡到底有何功效,又要如何催动。 他只远远提醒杀星道:“小心这颗珠子。” 杀星百忙之中不及回答,只点头表示明白。 既然是太子殿下特意提醒,这必定是要紧武器。 杀星一双绿豆小眼紧紧盯着白色珠子,要看他到底如何作怪。 其实海大贵一生也才见过这珠子施展神功两次。 第一次时他还是小童,跟在师傅身后见他用天罡炸裂一名极凶妖人。 这第二次么,竟是前晚上他按照师傅传下方法炸裂了两只妖精。 今日是第三次使用。他将这珠子掏出之后对准了杀星念念有词。 那杀星一怔,心说难道这珠子不是武器,而是做法的道具不成? 杀星小心等了一刻,并未察觉有任何异样。 五万多兵卒虽然已经躲在一边,十万道目光还是紧紧盯着两人之间的比斗。 这时候看着老太监海大贵放出狂言,却是么有任何变化。 大家都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不是海大贵先前确实显示出了一手高强武功,众人还要当他是江湖骗子。 君梧也是皱着眉抱胸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独眼老太监。 第一位夏天子夏禹手中的宝珠,怎的会一丝效用也无? 杀星等了一会,实在不见任何异样。 他便露出鄙夷之色道:“装神弄鬼的老家伙!” 话声刚罢,他一矛急刺而出。 红缨被强大的内力拉扯成直线,破风声如龙吟一般向着海大贵的面前急啸而来。 海大贵面色这才有些难看,心说:“难道这老儿武功真是凭借自身就高到如斯?身上不带一丝妖力诡道?” 他海大贵自幼跟着师傅练武,一身内力功夫都是靠着自身苦学所致。 他师父曾经告诫他,若想要驾驭天罡宝珠,便不能寻求任何旁门左道。 天罡是世上至刚至正之物,这颗宝珠最是容不得沙子。 所有诡道异术都能被他破解。若是有妖邪异世之徒,更会被天罡宝珠直接炸裂。 师傅还曾告诉他,世上习武之人如果不靠旁门左道便有极限。 如今海大贵的武功与当年师傅临终前的武功不相伯仲,这就是所谓的极限所在了。 若是还要再进一步,便必须要靠旁门左道的辅助。 但是真的使用诡道,那第一便会被天罡宝珠给化解。 所以海大贵如此笃定还有一层原因,就是世上高手至多与自己平齐。 若是有人强过自己,便也要交代在天罡宝珠之下。 但是这个长得像老农一般的家伙,手中长矛如龙,内力强劲竟然一丝也无减弱。 海大贵瞬时之间心中一片空白,难道师傅说的有误? 世上真有人能不靠旁门左道而跨越极限不成? 杀星见到海大贵忽然门洞大开,毫无抵抗的迹象。 他便想乘势将这老儿彻底灭了。 心念动时,便将自己最压箱底的绝学抖了出来。 当年他的师傅崇玄德曾经教给杀星许多功夫。 这些功夫都是量体裁衣,专按杀星的特质传授。 其中最强一门便是内功心法《大象无形》。 这门内功单独使用开来威力不强,但是若辅助于其他内功心法之上,则是威力倍增。 杀星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遇到过真正对手,这《大象无形》的内功也不轻易使用。 可当他真正将二重内力施展开来之时,却是忽然面色一惊。 因为他长矛上的内力忽然全都消失了。 高手过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杀星的内力甫一消失,那老太监便立刻寻到机会一般。 他伸出枯瘦的手掌对着杀星一推。 至少有七百多年的内力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杀星碾来。 猛然之间毫无内力护体的杀星就如浪涛中的一片落叶一般直被抛卷出去。 君梧见状立刻飞身而起,将杀星接住。 这时就见杀星面如金纸,满脸愧色。 他主动出战,却是输的如惨不忍睹。 君梧在他背心按了一会,杀星的面色总算恢复。 其实他当时内力忽然全部消失,再受七百年的内力正面轰击,是不可能有命得活的。 若不是君梧的天佑宝珠庇护,杀星早就该死了。 这时候那独眼老太监面露笑意看向君梧才道:“如何。咱家早就说过天下邪魔外道,遇我都是死路一条。” 海大贵心中更是激动,果然师父所说不错。 这世上果然不可能有人通过旁门左道就胜过自己。 这个小眼老头虽然看着强过自己一线,到底也不是凭借自身本事! 海大贵心中激动,而他内心的种种思绪也都源源不断地传入君梧的意识之中。 他如今已经知道所谓的天罡宝珠可以消解任何不属于这世上的力量。 杀星虽然是这世上的人,但他的武功是崇玄德所授。 崇玄德的身份君梧是最了解的。他是前一任的真龙血裔。 或许身上功夫为系统给与,所以也被天罡宝珠给消解了。 如是说的话,那么自己非但也是身负系统,灵魂更不是这世上之人。 或许天罡宝珠真是克制自己的宝珠! 君梧稍稍闭上眼睛,忽然他心中一动。 克制这老匹夫的法子已经有了。 第一百九十章 回忆杀 那带着天罡而来的老太监海大贵,虽然自身本事弱了杀星一线。 却是依靠着天罡的力量让杀星一时之间内力全无。 非但急攻向老太监海大贵的长矛变成了普通武器,更是让没有内力护体的杀星被击飞出去。 君梧眼看着老太监的所作所为,心中暗道:天罡此珠倒像是自己的克星一般。 他始终与老太监保持着一段距离,并未对他出手。 便是因为渐渐察觉了那天罡珠的威力。 若是自己轻易靠近,或许也会被天罡珠破灭。 但君梧同时也察觉了一件事情——他用于护佑众人不死的天佑之力却是毫不受阻。 想来因为天佑与天罡都是出自第一代夏天子夏禹之手。 它们可以算是一母同胎,所以并不相克。 君梧忽然下令道:“全军听令!海旋大阵!” 听到太子殿下的军令,本来已经避在一边的士兵们便重新抄起武器向着老太监的方向冲去。 他们虽然见到了老太监刚才的强大实力,将杀星这样的高手也是一掌打飞。 但是他们也知道只要太子殿下庇佑,自己便不会死去。 这些士兵们已经将接受命令刻入骨血。 让他们仰慕的太子君梧既然下令,他们自然又是重新挺起武器攻向老太监。 所谓的海旋大阵,其实也是杀星所授。 这阵法却不常用。 因为此阵的核心就是“以多胜少”四字。 但天下以多战少的仗,多半能够打赢,又何须麻烦再去结什么阵呢? 若是仅仅如此做想,那又是大错特错了。 因为这世上除了两国征战需要用到士兵以外,围捕武功高手也常常需要出动军队。 对于普通人来说,遇到真正的高手自然是自寻死路。 但是普通人的数量一旦多了起来,武功高手还是颇觉头痛的。 这海旋大阵便是以海中旋涡为阵型,士兵们高速移动,阵型决不能乱。 以冲击之势绞住高手,直到他毫无出手之力为止。 一般来说这样的阵型如果用来围困一个二百年内力左右的高手,那是绰绰有余。 真遇到像是海大贵这样的绝顶高手,也是难堪大用。 但是如今君梧所率的队伍却是受了天佑的庇护。 再加上这群士兵们人人悍不畏死,一层一层地向前推动,简直如同绞肉磨盘一般。 海大贵初见到这个阵型并不在意。 他施展内力想要将身前的士兵们震死,却见他们只是倒地便又立刻重新站了起来向前奔去。 阵型在杀星的锻炼下,竟然是丝毫不乱。 一波士兵虽然被老太监推到,下一波士兵又已经挺着长矛攻来。 一瞬之间海大贵还真是有些招架不住。 更加混乱的则是他的内心。 这些士兵们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使用的阵法也没什么诡异之处。 所以海大贵的天罡珠此刻毫无用武之地。 更加诡异的是这些士兵们只倒不死,连绵不断像是不会断绝的海浪一般。 海大贵先前还能支持,连用刚猛内力轰出几十掌皆尽无效之后,便觉得自身丹田竟是隐隐作痛。 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力还能坚持多久,若再不能克敌制胜,说不得就会活活被这些士兵们给缠地内力耗尽。 海大贵也知不可继续做困兽之斗,他忽然在百忙之中高声喊道:“君梧小子,你只敢躲在后面么?若是你有一丝骨气,便来和我单挑!” 这时君梧仍旧远远站在一边,冰冷道:“你还不配。” 海大贵冷笑着说道:“无耻小儿只会耍嘴皮子!” 君梧这时候忽然问道:“本太子不杀无名之辈。你姓甚名谁速速报来。” 海大贵听君梧这话意思,似乎终于被自己激地愿意动手了。 他心中大喜,虽然无法杀死面前任何一人,但是海大贵心中确信君梧绝对会在天罡珠前神魂俱灭。 他当年曾和师傅远去天华山,就是为了消灭一个异类。 那异类的本事之强,他也是生平未见。 当时的海大贵甚至以为就要与师傅一同死在天华山中峰之上了。 但师傅始终不存一丝畏惧。 终于师傅催动天罡宝珠,而那位强到令人恐惧的高手竟然直直被天罡宝珠给炸成一道耀眼白光。 接着白光更是引来天雷滚滚,不住落在天华山中峰之上。 被白光耀瞎一只眼见的海大贵只能躲在师傅的怀中不住颤抖。 但师傅却像是护住他的一座高墙一般。 海大贵犹记得当年师傅不住在他耳边高声大喊,才能在雷劫之下勉强听清的话语。 “天雷是来诛那恶人的,我们正道人士不会被天意所伤。 稳住!我们能活下去!” 海大贵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多少次惊雷。 最终巨响终于平息。 海大贵面色苍白,他先前因为顽皮灼瞎了一只眼睛。 但也看清了那大恶人最后的一幕。 原来那大恶人竟然被白光直接炸开。 与此同时天雷便不住地炸响在山巅之上。 那时候的海大贵实在分不清天雷到底是来杀死恶人的,还是在表达上天的愤怒。 已经傻了的海大贵忽然觉得身体一轻,竟是被师傅抱在怀里急奔下山。 海大贵刚要询问,师傅立刻捂住他的嘴巴。 急奔之下在海大贵的耳旁说道:“大恶人的徒弟就守在天华山四周。 他们打不过师傅,却是人多势众。 一旦发现有异,必定会立刻赶来。 咱们立刻走了,反正这罪魁祸首已被消灭。咱们也算是完成了夏天子的嘱托。” 当时的海大贵突然瞎了一只眼睛,脑中一片空白,仍由师傅带着他急速奔逃。 之后他们回到齐国之后,师傅便再也未曾离开齐宫。 当初担心大恶人的徒弟会来寻仇,也始终没有出现。 一晃百十年过去,海大贵甚至要忘了这事。 直到他听闻江湖中有关越太子君梧的消息。 他才判定君梧或许和当年师傅一心想要毁灭的大恶人是同样的来历。 海大贵立刻知道,自己曾对师傅立下的旨意必须兑现。 只可惜如今的齐国却不像过去了。 当今齐皇昏聩无能,不住找些事情折腾。 若是想要离开齐国,齐皇则有可能会闯出新的大祸。 一直以来暗中为齐皇摆平各种麻烦的海大贵实在不敢轻易离开。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君梧竟然是自己来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就是克星 海大贵与不断如浪涌一般绞来的士兵缠斗。 过往之事也一幕一幕浮现在他的心头。 此时的海大贵知道,只要能激地君梧同自己出手,他便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这家伙被白光炸裂而死。 当他听到君梧问自己姓名的时候,他心中激起得意之情,大笑着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咱家便是大齐浣衣局总管海大……” 海大贵话说到一半,嘴张到最大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冲入自己的嘴中。 那东西粘滑异常,一钻入口中便顺着喉咙滑入他的肠胃里。 海大富心中一惊,难道是自己不小心吞下什么毒药么? 他警惕地看向越太子君梧。 这时越太子刚刚放下投掷的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直到这时候海大贵才知道君梧问自己姓名,根本就是有意引他开口。 当他自报“海大贵”这个姓名时候,君梧便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掷入自己口中, 海大贵一时没感到身体有什么异样,便想要作呕吐出吞下的物事。 但是忽然他察觉到胸口的天罡珠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海大贵的脑中“嗡”地一向。 君梧却是高声道:“所有人闭眼!” 早就习惯了听从命令的士兵们二话不说,统统闭上眼睛。 下一刻,那海大贵的身体里竟然是炸出一道白光。 这白光在海大贵的身体里无限膨胀,最后将海大贵的身体撑到极限,竟是爆开了。 强烈的光芒将本来就是白昼的战场变成了一片惨白。 直到光线消失,大家才茫然地睁开眼睛。 士兵们看向刚才海大贵所站的方位,竟然见到这老太监的肚子被炸开,穿了一个大洞。 这个极难对付,强悍至极的家伙就这么离奇的死了。 而他胸口的宝珠这么一滚就落在地上,犹自折射出淡淡的光晕。 刚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骇人,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及时提醒,他们或许就变成瞎子了。 众人只觉得腿脚酸软。 与此同时,也不知道是谁先发声道:“太子殿下万岁!” 这呼声实则逾矩,并不合规。 但是这些士兵们却是管不上了。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这呼声喊了起来。 “太子殿下万岁!太子殿下万岁!” 一时之间这呼声竟然是响彻四野。 君梧看着倒在海旋大阵中心的尸体。 他刚才找准机会掷入海大贵口中的东西,旁人绝对料想不到。 原来当日君梧在山谷中与八千山贼相遇。 最后这些诡异至极的山贼终于被君梧的溃烂异星化作腐水。 但是君梧也察觉到这些腐水中有一些白色黏液始终不与血肉腐水相容。 君梧虽然不知道这些白色粘液是什么,但是也取了一个竹管将黏液取了一些。 这次一去齐国,诸事之中都透着古怪。 君梧向来是个谨慎之人,他虽然不怕任何阴谋诡计,却也想要将各种疑问弄清。 这些山贼如此古怪,或许正和那些白色粘液有关。 所以当君梧带着竹管子再次遇到身有天罡珠的海大贵之后。 他脑海中立刻便有了这个主意。 天罡珠能够荡灭一切妖邪,那竹管中的白色粘液多半就是妖邪留下的东西。 他先是让手下军队用海旋大阵围住海大贵,却从未想过真能用此阵杀死他。 海旋大阵本事再大,也只是围困罢了。 海大贵若想逃脱,只要施展轻功便成。 组成海旋大阵的都是普通人,没有人能追上存心逃跑的高手。 君梧用此阵麻痹了海大贵的警觉心后,便是诱他开口说话。 他早就已经从海大贵的意识中知道了他的姓名身份。 再诱他开口自报姓名,果然当他张口之时,君梧一拍竹管之底。 那白色粘液便在强大的内力催动之下急冲入海大贵的嘴中。 原来这白色黏液竟然是当初虎妖为了控制青瓦寨山贼,而留下的虎精。 虎妖的伥鬼便是依靠这些虎精作为媒介,才能附身在山贼的身上。 谁能料到此时此刻,虎精进入海大贵的食道之内,竟然是催动了天罡宝珠。 这天罡宝珠容不得半点邪妄。 它一感知到附近就有妖邪之精,立刻自我催动。 下一刻,虎精便在海大贵的肚腹之中化作白光炸开。 顺带的,血肉之躯的海大贵也一同被炸毁。 谁能想到这个海大贵竟然是死在自己依赖的秘宝之上。 本来坐在君梧身边休息的杀星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磕磕绊绊道:“我……我的师傅也是他杀的!” 君梧看了杀星一眼。 杀星自然不知道真正彻底杀了他师傅崇玄德的,正是君梧自己。 杀星只是记得当年在天华山上,师傅本来在中峰等待飞升。 却是一道白光之后便是连绵不断的天雷炸响。 等到他们几个师徒赶到之时,师傅已经不见了。 当时的场面记忆犹新,直到今日也没有忘记。 杀星虽然没有正眼去看那白光,但是那亮如白昼久久不散的画面和当年在天华山上是一模一样的。 最终杀星叹了一口气,直到今日他终于确信师傅在那时已经死了。 而凶手应该就是这个古怪的老太监。 杀星心中种种想法,君梧都已经感知到了。 但是他如今想得却不是崇玄德的死。 因为在海大贵最后的时刻,回忆起过去种种也都清晰地进入了君梧的意识之中。 他此刻对天罡宝珠的认知更进一步。 越是了解天罡宝珠,他越知道此珠正是自己的克星。 如今手持天罡宝珠的海大贵虽然在自己的计谋下被反噬了。 但是如果天罡宝珠不灭,难保不会有下一个人拿着这宝珠来同自己作对。 防的了一次,却不一定能防的了下一次。 但若是彻底将他毁去…… 君梧知道此天罡宝珠不光是自己的克星,也是十万树海内众妖的克星。 妖魔不敢离开十万树海正是因为此珠克制。 毁去天罡宝珠,等于是让妖魔们再无克星,甚至能从树海中出来,重新来到人间。 忽然之间,君梧从身边拿起一根长矛,对准了天罡宝珠掷去。 长矛如白光一般在众人面前划过。 下一些,天罡宝珠被巨大的力量震碎,化作一片粉末。 珠粉被劲风卷起,散落在空中彻底不见了。 君梧平静地看着天罡宝珠彻底粉碎。 最后他忽然仰天说道:“从今以后,众妖克星就是我君梧本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连夜突变 在齐宫大殿之中,忽然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这嘶吼声是来自齐皇的。 如此凄厉痛楚的吼声让所有齐宫的婢女黄门都是胆战心惊。 先前齐皇已经因为柳贵妃消失而发过一阵子怒。 可现在的嚎叫声似乎比刚才还盛。 几名远远躲在殿外的黄门慌忙冲了进来。 再一看时已经慌了神。 就见齐皇双手捂脸,在地上不住打滚。 显然是面上受了什么重伤! 黄门立刻高声喊着:“叫太医!叫太医!” 自己则是赶上前去,试图扶起翻滚着的齐皇。 那齐皇本来生的异常肥胖,如今嘶嚎着倒在地上。 胖大的身子不住撞在皇座或是案几上。 但是碰撞的疼痛根本无法让齐皇停下来。 黄门颤抖着伸手去抓齐皇的手掌。 接下来他便是吓地一跤跌坐在地上。 黄门只看见齐皇两只眼睛灰白浑浊,竟然像是被什么灼伤了一般。 原来齐皇心中恼恨海大贵杀死柳贵妃,便存心将君梧的方位告知他。 在齐皇心中,最好两人斗地两败俱伤。 至少也要让海大贵吃点大亏,还不能解他心头恨意之万一。 所以当海大贵离开之后,齐皇便又遣退众人,自己则是独自在殿中发动自身异星。 海大贵绝没想到,自己离开之后的一举一动都看在齐皇的眼底。 甚至他与杀星交手、被陷入海旋大阵的情形,齐皇都看的一清二楚。 本来齐皇身在宫中,从旁观看两方争斗是最安全的。 谁料到那海大贵忽然被白光笼罩,最后炸裂开来。 这白色光芒异常晃眼。 当初海大贵的一只眼睛就是被那白光灼瞎的。 而齐皇却是直接在眼底看到了海大贵被白光炸开的景象。 虽然并非亲身在场,但是直接出现在眼底的光芒立刻将齐皇的两只眼睛都灼瞎了。 所以他才会倒在地上不住哀嚎。 实是因为双眼中灼疼滚烫之感让齐皇痛不欲生。 这时候已有几个黄门赶了过来,用吃奶力气才按住齐皇,好让他不再撞击桌椅。 御医们也尽快赶来,但是他们看到齐皇的伤势之后都是满头大汗。 这样古怪的伤势,既非外物刺伤,也不是中毒灼伤。 御医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医治。 只有一个胆子大些的年轻御医建议先将腐眼挖去。 被狂怒地齐皇咆哮着下令处死。 这一下其他的御医更是除了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那年轻御医说的才是最好方案。 如果继续放任腐眼不挖去,那么一旦烂入。脑髓便是没救了。 但有前车之前,还有谁敢说出实话? 还是一个年老的御医出言,选了一些薄荷、冰草碾碎熬成的琼脂敷在齐皇的双眼之上。 薄荷、冰草都是生凉的药草。 萃取过后的琼脂更是冰凉。 敷在齐皇双眼之上后,果然逼人的灼热之感稍有缓解。 但是重御医互相无声对视。 谁都知道这琼脂除了冰凉之外无任何功效。 齐皇的双眼终究是保不住了。 这肥大的皇帝在宫中足足闹了大半天。 直到夜色已深,还不肯放任何一个御医回去。 婢女们不断更换上最新的琼脂,而御医则是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齐皇已经下旨,若是治不好就要将所有御医都诛九族。 齐皇过去就有些喜怒无常。 如今这旨意一下,所有御医都是吓得面无人色。 甚至有些个御医过去在宫中施过一些恩惠,便让小黄门偷偷溜出宫去报信。 好让他们的家人立刻收拾细软离开。 御医的官位虽然不高,但是也常和朝中大臣们结亲。 皇上双眼忽然瞎了,连带神智都不清醒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齐国皇城。 这齐皇如今没有成年子嗣,唯一的太子也是痴傻着。 若是连皇上也要疯了,那么齐国便是真要毁了。 这个晚上,整个齐国皇都上层都笼罩着成片阴云。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将来打算。 他们齐国地处北方,本来就是流寇四起的地方。 也只剩下京城稍安定些。 若是齐皇真的就此烂入脑髓,那么或许还是明哲保身早些离开为妙。 就这样整个皇都中的达官贵人们都为齐皇的怪病难以安枕。 第二天一早,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在齐国皇都炸响了。 越国太子君梧竟然带着五万部队攻破了皇都的防线,天大亮的时候就已经冲进了皇宫之中。 越国太子这一招真如神兵天降一般。 整个齐国官员们不管是文是武,竟然都没人得到一丝消息。 当他们知道的时候,越太子已经将整个齐宫给占领了。 到了中午时分,便有士兵们带着齐皇亲手书写的罪己让位书到处宣读。 整个齐国的百姓们都处于一片震惊中。 只过了一夜,他们的齐皇便成了山昏候。 整个齐国也都成了越国的一部分——会山道。 从今以后,他们则要接受越国皇帝的统治。 对于百姓们来说,这事情太过突然。 而那些早就得知齐皇瞎了的达官贵人们来说,一切都巧合地匪夷所思。 他们刚刚生出贰心来,便真的成了贰臣。 接着便有士兵们来到各官员府中,要求他们上殿朝见越国太子。 这些官员们哪敢有一丝异议? 各自穿了朝服赶去齐宫。 如今已成了大越行宫。 一路上只见到戒备森严,各个路口都有士兵把守。 说来也怪,这些士兵们虽然还穿着齐国的铠甲,面貌却与往日见到的截然不同。 齐国官员们早就已经看惯了这些兵油子们疲赖懒散的样子。 今日忽然到他们各个挺拔肃穆,神色彪悍,哪里还有过去的影子? 直到有知情人暗中告知,这些士兵们虽然还穿着齐国的铠甲,却早就已经跟了越太子。 而越太子君梧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入齐国皇宫。 靠地正是这些士兵。 这时候,齐国的官员们才隐隐觉得:若是真有神人能将本来懒散的齐兵改头换面,成了真正的战士。 那也怪不得能够夺取天下了。 齐兵们的面貌已经让齐国文武官员们自惭形秽。 当他们真正看到越太子君梧时,这才各个心生感慨,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下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取天罚 当齐国的百官们按照旨意来到越国最新的行宫之后,就见到金煌宫内,一站一跪着两个人。 其中跪着地是一个肥硕胖大之人。 他此刻双眼蒙着一块绸布,灰头土脸地低着头。 另一个站着地,却是高大挺拔。 他面容冷酷俊逸,一身玄色战袍软甲将他衬托地如武神下凡一般。 显然,这个人就是越太子君梧。 两人一跪一站,一胖一壮,互相之间仿若天渊。 作为齐国的官员,见到过去的皇帝,如今的山昏候如此模样,当真是内心发凉。 其实齐皇继位以来,早就一日比一日不得民心。 他杀戮无度,淫乱宫闱的事情也在市井之中流传。 百官们一直过着人心惶惶的日子,今日见这山昏候跪在地上,竟然有不少人心中生出一丝快意来。 只是这种快意必须深深藏在心里,不能被人察觉就是了。 而在大宫之上,众人都以为该悲痛欲绝的山昏候,却自觉捡回了一条命。 这山昏候前一晚上还在床上辗转嚎叫,为眼中的灼烧痛苦不堪。 到了后来连清凉琼脂也无法缓解他的痛苦。 御医被他杀了几个,如今剩下的都是大气不敢出地站在一边。 他们尚不知道齐皇已经当不了多久了,正位接下来的日子而暗暗生哀。 忽然之间,一道一道急报送入。 越太子竟然正义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入齐国皇城。 按说当时齐皇已经看到君梧带领部队来到皇都左近,原该有所准备才对。 只是他的眼睛忽然被白光灼烧,之后的他就只顾得上双眼灼痛,再也想不起君梧的事情。 待到最后一道急报才送到,说是越太子已经到了金水桥边。 齐皇正要发怒找个谁砍头。 忽然宫外一片哗然。 宫门被人撞开。 诡异地,留在宫中不得离开的太医们竟然都松了一口气。 接着便是仪表威严俊挺的越太子带着人马进入宫中。 他气度雄壮之余,面上却是带着严厉的神情。 齐国百姓们早就听过许多关于越太子的传说。 如今宫中各人忽然见到真正的越太子,不知为何心中都是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越太子君梧环视四周,忽然看到倒在地上的齐皇,面上流出古怪神情。 他开口问道:“齐皇这是什么毛病?” 御医们竟然像是回答主人一般恭敬答道:“陛下双眼不知被何物灼烧,如今已从眼底开始腐坏。” 君梧一听这话,立刻明白齐皇是因为看到了海大贵被白光炸开时的景象才会如此。 他略一点头,走上前去对那齐皇说道:“罪人景瑞!你任用奸妄,淫乱宫闱,残害子嗣。可知罪?” 齐皇仍旧在床榻上打滚嚎叫,不去回答君梧的质问。 这时候君梧忽然用手覆盖在齐皇可怖的双眼只上。 谁知道一股清凉舒适之感立刻将痛苦灼烧给驱散了。 齐皇一愣,肥胖的身躯停止滚动。 而君梧再次说道:“若你知罪,承诺禅让皇位。本太子保你做一世富家翁。 否则的话。” 君梧将手从齐皇的脸上拿开。 灼烧之苦再次回来,齐皇又一次为那难以忍受的痛苦痛苦战栗。 此时的齐皇已经无法思考什么禅让不禅让。 只要让他解脱痛苦,他便什么都愿意做。 齐皇面孔涨红,尖叫道:“知罪!知罪!” 君梧再次将手覆盖在齐皇的眼睛之上。 这一次在他存心意念下,齐皇双眼因为腐烂而难以忍受的疼痛竟然就这么平白消失了。 哪怕君梧撤去手掌,那废皇仍旧能够喘着粗气,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 只是他失明的双目终究没有恢复。 君梧道:“从今以后你就是山昏候。本太子会命人草拟罪己禅位诏。” 说把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山昏候如今只是个瞎眼之人。他身后连正常的子嗣都没有留下一个,可以说是毫无威胁。 对于山昏候,君梧无需像对吴皇一样赶尽杀绝。 说穿了,整个齐国都已经是人心离散,要想掌控这样一个国家并非难事。 君梧大可在山昏候身上施展仁德,也能收住悠悠之口。 就如现在他站在大殿之上,睥睨殿外跪着的齐国百官。 而殿上有文官宣读这山昏候的罪己禅位诏。 洋洋千字读毕,肥胖而目不视物的山昏候在黄门的指引下,向着君梧叩头。 一个国家的命运就这样在额头叩击地毯的声音中走向终结。 既然是山昏候自禅皇位,百官们除了叹息也没有任何可说的。 山昏候的昏聩与越太子的英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像日暮西山与旭日东升之间的区别。 所有聪明人都在一瞬间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说不定从此成了越国臣子,日子才能安稳过下去吧。 君梧眼看此间大势已定,便匆匆准备离开。 如今齐国继吴国之后,成了大越开辟地第二块土地,更名为会山道。 他留下杀星带领五万归降士兵负责镇压齐国可能发生的暴动。 杀星虽然不懂治理,但他只需要坚持几月便可。 到时候自然有从越国赶来的官员接替大任。 而君梧自己则是再次带着他一千人的越国精兵出发了。 这一次的目的地却是曾经的吴国,如今的嘉平道。 嘉平道如今已经在越国的统治下足有年余。 就算开始还有些波折,如今都已经归于平静。 特别是去年青黄不接之时,君梧以越太子之名向嘉平道送去大量粮食缓解饥荒。 这一举更是让嘉平道的百姓们感念越太子的仁德。 君梧这一年多时间总是马不停蹄,如今更是不能停留一刻。 他驾着骏马不住向前疾奔,而跟随在他身后的千人精兵更是紧紧跟随不敢多发一言。 因为他们察觉了自从太子殿下收服会山道之后,脸上神情便比过去更严峻。 没有人蠢到在这个时候去招惹太子殿下。 而君梧此刻也确有心事。 自从他为了自身打碎天罡珠之后,这片大地便失去了一层保护。 他必须立刻成为新的保护神,必须得到更强大的力量。 五颗天珠中,天佑没有攻敌的能力。天罡已经被自己毁去。 如今最容易到手的就是本属于吴国的天罚。 如今尚不知此珠到底有和功效,但都必须立刻取到手中。 第一百九十四章 虾仁猪心 君梧带着千人部队一路向着过去的吴国,现在的嘉平道赶去。 由于他们途径的土地都已经归属于越国,所以到不需要隐藏行踪。 一切只以快速为要,过站换马,逢城补给。 竟然是顷刻间从会山道赶到嘉平道。 只是到了嘉平道外,君梧却忽然让这千人部队化整为零散入道内。 务求不引起他人注意,一个月后在嘉平道首府,也就是过去的吴国皇都汇合。 而自己则是等到千人尽皆打散入吴地之后,才独自进入嘉平道内。 嘉平道首府中,有许多百姓见过君梧的面貌。 所以他刻意只穿了一身普通的黑色劲装,带着低檐斗笠。 若说穿着,那是最寻常的武人打扮。 但君梧身材挺拔,通身气度不是常人可比。 所以虽然他刻意低调,还是常让路人侧目。 进入嘉平道后他日夜赶路,终于在一个小市镇停下歇脚。 这一处市镇不大不小,刚好有三条大街,十几家店铺。 今日正巧是赶集日子,街道上不少百姓散着叫卖发。。。 君梧找了家不起眼的茶寮,要了一壶茶喝。 茶博士还是个十多岁的毛孩子,一肚子玩心。 他随意给君梧上了一个大粗茶壶,便跑着跳着去听书。 这茶寮的茶水器具都极为粗糙。 好在有个能说会道的说书先生,吸引了方圆十里的闲人。 此刻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讲着,周围竟是聚了几十个汉子笑眯眯地嗑着瓜子听他说书。 就连茶寮自己的茶博士要拼了命向前挤,才能占个位置。 这时候说书先生忽然用醒木一拍桌案道:“太子殿下当即就扛起宝塔向上冲去。 众好汉这才重见天日!大家才从地缝中爬起来,便是立刻跪了一地,向太子殿下磕头请罪!” 众闲汉听到这里,都是纷纷叫好。 铜板如雨一般落在说书先生的面前。 那说书先生赔笑着向四方鞠了个躬,便将扇子插在背后,拿出一只铜盆来收拢铜钱。 君梧已经知道这个说书人说的竟然是自己的故事。 他只淡笑着,并不想要引起他人注意。 这时候忽然听到“哐堂”一声巨响,便见那说书先生的铜盆被一物砸在地上。 好不容易收起来的铜板竟是撒了一地。 那说书人面色一红,恼怒地看向四周。 原来将他的铜盆打翻在地的,竟然是一个粗瓷杯子。 而这粗瓷杯子原是茶寮中供客人使用的。 大家见到有好戏可看,都是回头四方察看,想知道是谁在闹事。 过不久,众人就见到一个穿着书生长衫的青年正从茶盘里重新取过一只杯子,一边斟茶一边道:“想来大家是顺民做得久了,真当自己也是越国百姓。 他君梧再有能耐,何须你们这些亡国奴来喝彩。” 这一句话说的茶寮中的闲汉们人人脸上都有怒色。 说实在的,嘉平道本是吴国土地。 如今虽然归了越国,但是嘉平道的百姓心中也觉低人一头。 越太子君梧的故事在华夏各地的茶寮都有说书人传唱。 便是有人想要压止也不可能。 嘉平道上的百姓们自然也爱听。 越太子君梧已经不仅仅是一国太子。 他如今已经成了许多人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大神仙。 对于英雄人物的崇拜,自古至今都没有断绝过。 所以即使身份尴尬,也挡不住嘉平道的百姓们爱听越太子君梧的故事。 如今见到一个穷酸书生将铜盆打在地上,还说出羞辱的话语来。 那些嘉平道的闲汉们先是一阵羞窘,接着边有人道:“我们老百姓只管穿衣吃饭。 过去的皇帝老儿对咱们也没什么好的。反是如今归了越国倒没有那么多徭役赋税。”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阵称是。 虽然君梧当年取下嘉平道后,便昭告百姓一切赋税照旧。 但是吴国当年除了京税以外,还有许多另加的赋税,被各县各府吸血扒皮。 吴国虽然兵败,亡国之前反而极重兵权。 普通百姓需要应付的徭役竟然是经年不断。 所以嘉平道的百姓们早就对吴皇敢怒不敢言。 反而是越国皇帝只征收官面上的赋税,其他增加的赋税不再征收。 也未从吴地征调民夫,嘉平道的百姓们日子竟然是越过越好起来。 书生模样的人见到这些闲汉竟然变得气势汹汹。 摇着头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闲汉们看着书生的酸腐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有人骂道:“过去皇帝老儿治不好国家,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书生爱嚼舌根。 如今你再胡乱说话,咱们第一个就先把你打了!” 又有人附和道:“就是,去年饥荒,若不是太子殿下想着咱们,又送米又送棉的,哪有你这长舌小子活到现在!” 这话一出,更是引得众人纷纷应是。 越太子君梧在嘉平道的一番作为,还真是收服了不少人心。 那书生打扮的青年一拍桌子怒骂道:“就是有你们这些是非不分的蠢人,如今越太子才敢之手天下。 你们去年秋天收了越太子的粮棉,可曾想过去年春天为何好好的田地都被毁了?” 此话一出,确实让众人一噎。 但马上有人说道:“去年春天不正好是太子殿下挥兵来的日子吗。 那时候兵荒马乱的,不少人都躲起来。春耕没顾忌得上,之后自然是没什么收成了。” 大家听了这解释也是纷纷点头。 只有那书生打扮的青年轻蔑笑着摇头道:“这越国太子杀人诛心好不歹毒。 而你们这些蠢货到今日还是看不明白。 去年越国打来的时候,咱们吴国的土地就是被越兵破坏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恼怒地瞪着他,却没人说得出反驳的话。 眼看局面已经难以收拾。 忽然之间路上有人一边狂奔一边高声喊道:“不好了!县太爷被人!被人割了脑袋了!” 这一下大家都是轰然炸开,谁也顾不得那书生说的什么。 大家都是面色苍白,目目相觑。 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道:“老皇帝的鬼魂……终于到咱们这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打岔 小小茶寮之中,本来聚在一起要同酸儒对峙的闲汉们一听到街上呼声,都彻底静了下来。 直到有人颤着声音说道:“是老皇帝的鬼魂到咱们这来了!” 众人听了这一句话,大白天的背上都生出一股寒意。 只有那酸儒听了倒是满面讥诮道:“什么鬼魂不会鬼魂的,当真滑稽!” 说着他便背负双手,大踏步的向茶寮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这就要去瞧瞧!” 大家看着那书生的背影,都是犹豫不决。 虽然害怕鬼魂,但人人又都想要看看热闹。 只有茶博士在那书生背后大声叫骂道:“杀千刀的!白喝一壶茶,还砸了一只杯子!不给钱就逃!” 这声音终于让所有闲汉发笑,先前的恐惧慢慢消散。 接着便有人大了胆子跟上去,也想看看热闹。 这一下算是人多胆壮,转瞬之间茶寮中的人竟然都成群结队的向县衙走去。 就连君梧也跟在后头,想要看看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杀县太爷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等来到县衙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早就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只能从前排人的口中听说:县太爷本来在审案。 衙门里原告、被告、师爷、状师、衙役们或站或跪占了满屋。 县太爷刚敲了惊堂木,还没来得急骂人。 忽然之间众人只觉得脸上一热,竟是有鲜血激射在大家身上。 再看时县太老爷的身躯之上便没有了头颅。 而他穿着官服的身体鲜血四处飞溅,慢慢斜倒在地上。 这一下衙门中人再也没人管的上审案了。 有人一屁股倒地,有人尖叫着奔出衙门。 只有一件事情是确信的。 县太爷是在众人面前忽然没了脑袋。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见到任何人靠近动手。 大家纷纷传说,这是前朝老皇帝的阴魂作祟。 据说这段日子嘉平道已经有不少官员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横死。 死法都是突然没了头颅。 许多人便谣传这是因为老皇帝恼怒这些官员变节,投靠了新皇帝。 这才化作冤鬼来取人性命。 挤在前头的人都吵吵嚷嚷着,县衙附近一片混乱。 但君梧一双锐利的眼睛却始终观察着四周。 忽然,他察觉到县衙屋顶上有一丝紊乱的气息。 他锐利地向那个方位眺去,却见到一个灰色的人影。 君梧二话不说,便要急追向那条人影。 谁知他甫一动手,便发觉有人紧紧拉着自己的袖子。 君梧一双眼中含着淡淡愤怒,看向胆敢拉着自己的人。 却原来是先前那个在茶寮中独战群闲汉的酸腐书生。 这个书生虽然长得白净,一双眼睛深深凹陷着看着有些疲赖。 他拉着君梧的袖子道:“这位壮士,你刚才在茶寮中不发一言。 是不是也不认同刚才那些闲汉们的说法?” 君梧从此人的气息中推断,知道他虽然是个习武之人,不过内力才刚刚跨过百年。 这书生的实力在自己面前不值一提。 他一甩袖子将那书生的手挣脱,也不回答那书生的问题便向那灰影的方向追去。 再抬头时,灰影竟然已经不见了。 君梧心中已经知道,这个书生或许也察觉了那个灰影,才故意来干扰自己。 此刻君梧最在意的就是那个灰影。 他胆敢在嘉平道谋杀大越国的官员,其心无非是让整个嘉平道人心惶惶。 从而动摇大越国在嘉平道的统治。 这样的人,不得不除。 君梧也来不及去管那个才一百年内力的书生。 他在众人面前猛地腾身而起,目光如鹰一般观察四周。 县城中众人也听说过许多武功高手的故事,猛然见到真的,都是“嚯”地一声喝起彩来。 君梧的目力何等惊人? 他立刻发现远处有一条灰色的影子不要命了一般向城外疾奔。 看着灰影的距离,君梧心中不由暗暗思忖:这个灰衣人的轻功倒是厉害。 他从发觉灰影,到被书生打岔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谁料灰影已经跑得这么远了。 但是灰影的轻功再快,又怎么可能快的过君梧呢? 他的轻功本来已经是世上最强,又得到了神行的异星之后,便是内力同为五千年的崇玄德也追不上他。 眼看灰影虽然远,君梧几个急冲之下便已经到了他背后。 猛然听到身后的破风声,那灰影显然是慌了。 他身体一抖,又是发足向前疾奔。 但是君梧一抬手间,一股极强的内劲朝着灰影的方向激射而出。 那灰影被内力一撞,猛地弹倒在地上。 君梧的内力何等可怕,就是杀星这样世上第二的高手吃了君梧的一掌也要吐血身亡。 但是那灰影竟然又从地上勉强爬了起来,继续向前踉跄奔跑。 君梧心中一震。 这个世界果然从他震碎天罡宝珠之后,变得不同了。 君梧还要急追,忽然有一个人从斜刺里冲了出来,抢到了君梧面前。 这人穿着文士的长衫,双眼凹陷像是多少年没有睡足一般。 竟然就是刚才被君梧一甩袖子就挣脱的书生。 谁能想到他竟然又抢到了君梧的前头。 此时君梧双眼中含着雷霆一般的怒意看向书生。 身上的杀气突然弥漫开来。 他本来以为这个书生不过是刚入中神境的普通无人。 君梧无需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但如今书生能猛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见至少轻功不在自己之下。 如此之人,必须立刻杀了! 君梧也不等那个书生说什么话语。 他集聚全身内力猛然爆发,向着那个书生轰去。 五千年的内力,见识过的或许只有夏天子的宫殿。 如今虽然在半空之中,但是这强大的内力仍旧像是要撕裂虚空一般发出刺耳的爆裂之声。 强大的内力几乎将前方高一些的物事全都毁了。 几株百年老树轰然倒塌。一座塔楼也瞬时被震成瓦砾,烟尘四起。 君梧一看,那书生果然成了掉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身体烂成了残渣,最坚硬的头骨还勉强能看。 面貌正是书生没错。 君梧心中古怪,这书生轻功如此了得,武功竟然如此不济。 但他再抬头时,先前急追那条灰影已经不见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打自招 君梧知道先前斜刺出来的书生,竟然是用自身性命来拦截君梧。 目的多半是为了能让那灰影逃走。 这书生刚才在茶寮中说的那些话语,难道也是为了故意刺探君梧不成? 总而言之,这个被自己轰成残渣的尸体和那个受了极重内伤的灰影,其心都是反对越国在嘉平道的统治。 按照灰影受伤的程度推算,他应当不能再活几日。 就算是勉强逃走,也是时日无多了。 虽然这两人都不会再成威胁,但君梧推测不出还有多少人正在秘密酝酿谋反。 他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仔细查看那书生的尸身。 因为刚才的那一顾强劲内力,所有百姓们都已经躲在屋子里大气也不敢出。 道路上倒是没什么人出来滋扰。 君梧将变成破布的衣服翻了一翻,果然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再看书生的尸体,也没有任何特殊地烙印痕迹。 显然从这尸身上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君梧索性将手掌按在那书生的尸体之上。 不久之后尸身便开始溃烂流水。 最终变成了一滩粘在破布上的血水。 待到书生的尸体被处理之后,君梧向天空擦了一支烟花。 这烟花倒是古怪,虽然现在是白日,却也明晃晃地非常醒目。 烟花放出之后君梧便在原地等待。 并没有什么不长眼的百姓敢在这个时候出来打探。 大家都已经被刚才的动静吓破了胆。 生怕还会再来这么一股巨力。 但是很快却有一个稳重快捷的脚步声匆匆向君梧的方向赶来。 再看那人时,虽然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却能看出身材魁梧面容肃穆。 他一见到君梧立刻下跪,口称:“属下来迟!” 此人其实是君梧故意让他们分散进入嘉平道的千人精兵中的一员。 这名精兵正巧就在附近,所以见到烟花之后便第一个赶来的。 他不称太子殿下,也是为了在外行事需要保密。 君梧道:“无妨,通知兄弟们寻找一个穿灰衣,身受重伤的家伙。 寻到之后无论死活都带来见我。下去吧。” 那位精兵立刻道:“遵命!” 接着便起身快速消失在街巷中。 接下来君梧的这一则命令将在他所带领的千人部队中传开。 而君梧也不再耽搁。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立刻找到天罚宝珠,让自身实力再次提高。 赶在十万树海中的妖精们醒来之前。 君梧一刻不停,向着嘉平道的首府冲去。 终于在三天之后到达。 过去的吴宫已经变成了大越行宫。 只是这宫殿在一年多前被彻底打烂,如今也没有重新修缮。 自从新任巡查上任之后,便将行宫中的婢女黄门大多革去,整座宫殿只留下百多人维持修缮洒扫。 越国的皇亲国戚本就不多,也没有人到行宫中居住,所以冷清地简直如一座鬼城。 而君梧来到嘉平道首府之后第一个便是找上了巡查府。如今嘉平道的巡查是原来是吴国人,过去在朝中并不得志。 成了大越国的巡查后倒是混的风生水起。一年时间内竟是将这片土地重新治理了起来。 如今嘉平道的吏治、赋税远比还是吴国土地时清明。 君梧身边并没有跟着什么随从,直截了当地向着嘉平道巡查府大门走去。 巡查府外的差役自然是上前拦阻。 君梧只是从低矮的帽檐中抬起头来,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那差役竟然是一惊。他年纪轻轻,此刻浑身哆嗦。 因为君梧的面孔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那日越太子在金水大殿上向百姓们宣读诏书。 他便是人群中不起眼的一个。 那时候这差役遥遥瞧见英俊神武的越太子,心中便是又惭又羡。 心说便是这样的男子才能成为天下的主宰吧。 接着越太子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天雷验身。 从这之后,这差役心中便生起了对太子殿下的疯狂崇拜。 也如愿成了巡查府外的一名寻常差役。 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有机会以如此近的距离见到太子殿下。 那年轻的差役震楞了许久,忽然跪倒在地下,口中喃喃道:“我……我……”却是最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君梧只是淡淡说道:“无需紧张。告诉巡查,是我来了。” 那位差役听了这话,心中反而是更加激动。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飞奔入巡查府中。 只过了片刻,嘉平道巡查邱逢龄便匆匆忙忙地赶了出来。 他虽然官服穿戴的还算整齐,头上的管帽却是歪斜着怎么也戴不正。 这个邱逢龄不过三十多岁,面貌清隽斯文。 他赶到门口,见到真是太子殿下之后,忙跪倒在地上。 紧跟在邱逢龄身后的官员们也是立刻跪了一地。 其实天下人早就隐隐察觉,如今的越国虽是如火如荼。 但真正征战天下的那个,其实是越国太子。 也正是越国太子正式封禅之后,才有的越国国力日渐强劲。 所以对嘉平道的这些官员们来说,见到太子比见到大越皇帝本人还要紧张。 君梧见着这跪了一地的人,自是淡然地从他们身边穿过,独自走进了巡查府内。 他也不回头,只背着手道:“邱逢龄单独进来,本太子有事问你。” 说着他便大步向内走去。 说来也怪,太子殿下应该是第一次来到巡查府。 却熟门熟路地直接进了巡查府内厅。 巡查府建造的极大,本来每日有各色差役、吏官在其中奔走,才能保持嘉平道正常运转。 如今整个巡查府中却没有一个人站着。 所有人都跪在原地,一片鸦雀无声。 君梧独自穿过树木掩映的厅堂,进入内厅。 这厅里的陈涉远远比外头华丽,本来是专门用来接待贵人的。 如今君梧直接走进去之后,在主位上一坐。 而邱逢龄一直紧跟在君梧身后,此时也已经进来。 他哪里敢在君梧面前坐下,反而是一下跪在地上。 邱逢龄面上全是惊慌神色道:“太子殿下,臣罪该万死。不敢请太子原谅……” 第一百九十七章 雷雨交加之夜 君梧稳坐在主位之上,面上带着戏谑的笑容问道:“哦?你有何罪?” 邱逢龄额上见汗,深深跪着不敢起身,口中道:“臣治下有乱贼谋杀朝廷官员。 可惜臣用尽办法也没法将贼人缉拿归案,至今还让那贼人逍遥法外。” 邱逢龄这些日子最恼火的事情就是最近发生在嘉平道的怪案。 多少嘉平道的官员都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割去头颅。 甚至闹得人心惶惶,不少人认为这是什么老吴皇的鬼魂在作祟。 邱逢龄自然不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但他知道这事情如果不能解决,交不出一个像样的凶手出来,自己治下必定会发声大乱。 或许案中的贼人就是打得这个主意。 而今日太子君梧忽然来访,事先并没有下旨让人迎接。 邱逢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子来兴师问罪的。 所以当太子一进入内室坐下,邱逢龄便立刻跪下认罪。 或许太子殿下会允许自己戴罪立功,还能宽限他一些查案的日子。 君梧淡淡看着这个邱逢龄。 此人三十五六岁模样,生的倒是清隽。 一双眼睛明亮锐利,透着精明之感。 按说邱逢龄是个聪明人,他在一年内把嘉平道管理成如今太平无事的局面,也算是个治世能臣。 君梧虽然武功冠绝天下,但也需要这样的能人为自己治理百姓。 所以他只是不露喜怒地问道:“即使如此,你今后是如何打算?” 邱逢龄一听这话,面上便带了淡淡喜色。 太子说这句话,分明是还要用自己的意思。 邱逢龄这样的精明人,如何会听不懂? 他立刻做出严肃神色道:“罪臣早就已经派人将各处要津把守住。 反是有身负武功之人都要盘查。” 说到这里邱逢龄面色冷硬道:“不怕错杀只怕放过。如今要务就是先将可疑之人都拿来盘问再说。” 君梧听了这话倒是好笑,他反问道:“即使如此,为何本太子竟是安然无恙来到你的巡查府门口。” 邱逢龄又是面上僵硬道:“这……太子殿下武功天下无敌。罪臣手下人如何能寻得太子殿下的踪影?” 君梧知道邱逢龄不懂武功。说什么天下无敌只是他的奉承之言。 只是他这马屁倒是没有拍错。君梧还真的就是天下无敌。 君梧不打算再为难邱逢龄,便道:“你可以让手下多查查身受重伤之人。” 这邱逢龄一听这话,立刻是满脸喜意,不住口头谢恩。 君梧对这个猎杀官员的家伙并没太过在意。 因为此人已经中了自己一掌。 就算当时灰衣人没有立刻死去已经够让君梧惊奇了。 但是按照推算他都不可能多活几日。 就算他真的没有死去,被君梧散在嘉平道各地的越国精兵也会在几日之内找到他。 所以邱逢龄的布置到底能不能起效,根本不重要。 接着君梧才将来到嘉平道真正的目的说出:“你可知道吴国当年是否留下什么史料、书籍?” 邱逢龄万万没有料到太子殿下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接着他尴尬地回答道:“当日太子殿下带大军来此。行宫被大军……重新修整了一番。 原来宫中的物事,便是一张纸也撕得粉碎了。 后来罪臣让人到行宫中打扫,也未有书籍留存下来……” 君梧听了这话只得无奈点头。 当初让越兵劫掠吴宫,还是自己的主意。 那时候君梧可从来没想到还有一日须回来寻找古籍史册,翻找天罚宝珠的下落。 看到太子殿下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邱逢龄立刻补充说道:“其实在金水殿中还有一些书籍。如果殿下需要,罪臣立刻让人尽数搬来。” 君梧却是一摆手道:“不必。” 他需要寻找天罚宝珠这件事情,越是少人知道越好。 连自己带着的千人部队,君梧也只是让他们散开而不带着进首府。 就是为了尽量不要引人注目。 接着君梧身体微微前倾,郑重对邱逢龄说道:“明天随便找个由头,不许任何人接近金水阁。我自己去找。 还有,本太子来到嘉平道的事情,不得对外声张!” 邱逢龄立刻又是不住叩头,连声应诺道:“罪臣领旨!” 接着君梧便让邱逢龄退下。 这邱逢龄也算是有眼力之人,虽然太子要他不对外人声张。 但是邱逢龄还是亲自带着上好的被褥、茶水先行送到了金水阁里。 金水阁内的藏书比不得真正的书库,但是太子殿下若真要一人翻阅全部书籍,没有几天也是不够的。 所以当第二天君梧来到金水阁的时候,发现邱逢龄已经将这里打造地极为舒适。 君梧自然不会客气。 这金水阁他并不是第一次来。 上一次他在这阁上向百姓们宣读诏书,并且在这里经受了雷击。 之后嘉平道的百姓向君梧归心,就是从这里开始。 而当初在金水阁里,杀星还和仙官发生过内讧。 这一别之后,仙官便死在君梧的东宫里,两师兄弟竟是再没见过一面。 当初仙官在金水阁的墙壁上轰出一个大洞,如今已经被修补好了。 外观焕然一新,谁也看不出过去的痕迹。 君梧在金水阁中找到藏书的地方,果然一本一本翻阅起来。 这里各门各类的藏书果然不少,君梧又只有一个人。 他虽然每本书都只是粗粗翻阅,但要将所有藏书都看完也需要许多功夫。 就这样君梧从早一直看到了深夜。 这嘉平道首府本来位于山谷之中。 谷中湿气不散,常年被阴云笼罩,十天中倒有七八个晚上有雷声滚滚。 好在如今避雷铁针又被竖了起来,所以金水阁中非常安全。 此刻已经是深夜,外头的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 君梧仍旧点着粗如儿臂的烛火,不知疲倦地翻阅书籍。 忽然之间,藏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一道闪电在窗外擦亮整个夜空。 一个女人忽然出现在藏书阁的门口。 君梧猛然见到这个陌生的女人,整个人剑拔弩张起来,警惕地问:“什么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落花有意 君梧本来独自一人在金水阁中翻阅吴国过去的史籍资料。 外头电闪雷鸣,不料屋门忽然被推开。 一个女子正站在外面。 君梧立刻警惕问道:“什么人!” 门口的女子一双眼睛在夜色中极为明亮,道:“奴是邱逢龄的女儿邱春岚。特意来为大人送饭的。” 君梧这才看清,此女子容貌清秀身段纤柔,确实和邱逢龄长得有些相似。 君梧只对那女子道:“放在外面,以后不许再来打扰我。” 那邱春岚面上一愣,心中却多出一些念头来。 刚才父亲郑重嘱咐自己,要到金水阁来为一位大人送饭。 却不告诉她那位大人的身份。 只是邱春岚人生的聪明,早就推测出能让父亲如此在意,又要她邱大小姐亲自送饭的人只有可能是越国的皇亲国戚。 而据她所知越国如今皇嗣单薄,还有实权的无非就是越国皇帝和太子二人。 能轻易放下国事在外的,多半不是皇帝。 那么她最有可能见到的必定就是大越太子殿下了。 加之刚才父皇神色暧昧,似乎有意让自己多讨好金水阁中的人。 邱春岚就更加断定了。 果然来到金水阁内,看到在烛火照耀下一张俊逸的面孔。 一个捧着书卷,气度中糅杂着英武和俊朗的男子。 邱春岚要说没有惊艳,也隐瞒不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但她立刻故作镇定,笑的带着一丝距离道:“大人。家父也是一番好心。 奴带来的食水皆是洁净之物,精心烹制。大人可放心。” 邱春岚以为君梧不肯食用自己带来的食物,或许是认为不干净。 所以她刻意补充。 君梧皱着眉点了点头。 他此刻寻找天罚宝珠的下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只要一刻没到自己手中,便是一分危险。 他尽量压下怒气对邱春岚道:“我知道了。这些吃得我过会就用。你先出去吧。” 谁知这句话却像是激怒了邱春岚一般。 她父亲让邱春岚来此,自然还有一层目的,是希望让她能多接触太子。 邱春岚的年龄与太子相当。 太子虽然已经同夏国公主有了婚约,却至今没有立下侧妃。 邱逢龄是个彻头彻尾的官场人。 他知道自己女儿貌美,若是能入了太子的眼从此封为侧妃,那他的位置便算是彻底坐稳了。 就算是最终不过一场露水相逢,那么他如今抓不到杀官凶手的罪责。 太子看在自己女儿的面上也不好多责罚。 对于邱逢龄这样的官场老人来说,女儿生下来自是要疼爱娇养的。 但更是要在关键时刻成为老子的政治资本的。 比如说今天,邱逢龄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他自信女儿冰雪聪明,该将一切都看明白了。 邱春岚确实是看明白了。 所以她带着对命运的不甘来到金水阁。 直到她推开门前的一瞬间,她心中还满是屈辱。 她邱春岚何等容貌才学,最终也要做贵人一夜的娱戏! 虽然在推开门之后,邱春岚动摇过一瞬间。 但是听了太子殿下无情的话语之后,邱春岚反而生出一股恼怒之情。 她分别不出自己到底在恼怒什么,总之心中有一口郁郁之气咽不下去。 太子殿下分明没有留下邱春岚戏弄的意思。 甚至恨不得让她立刻离开,再也不要出现。 这原该正和了邱春岚的意思。 但她此刻一股倔性子上来,偏偏双脚定地不肯走了。 她看了一眼四周,不知为何就从嘴中飘出一句话道:“满地古纸不被珍惜,当真是可惜了。” 说出这句话后,邱春岚立刻后悔了。 她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可惜吴国,暗讽当今太子殿下得国而不知道珍惜。 这时候她忽然看到君梧冰冷的眼神,心中慌乱地无法思考。 君梧能感知人的内心。 他已经从邱春岚的心中读出这小女子心中各种想法。 无非是些小女儿的心情罢了。 君梧虽然觉得邱春岚此人不知进退。 但是想到她父亲到底是个治国人才,杀了她终究寒了臣子的心。 所以君梧只是冷淡地对她说了一句:“出去。” 接着他袖子一挥。 邱春岚只觉得一股力量将她卷了起来。 她瞬间控制不住身体,整个人都朝后飞出。 邱春岚以为自己一定会摔一跤。 谁知她只是轻轻落在地上,一点伤都没有受。 而书房的门也随着刚才的一阵风而彻底关上。 将屋中那个被烛火掩映地如神仙一般的男子隔开。 一股从未感受到过得屈辱瞬间袭上邱春岚心头。 她姣好白皙的面孔竟是变得通红。 邱春岚怒瞪了房门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这太子殿下对自己如此无情,却不知道骄傲些什么! 夏国公主竟然有这么美么?让那个骄傲的家伙折服? 邱春岚心中带着不甘走出金水阁。 外头雷声隆隆,娇柔纤瘦的邱春岚却并不感到害怕。 她在路上转了几个弯后终于上了一辆早就等着的马车。 怀着怒气登上马车之后,邱春兰忽然又转了个笑脸。 这笑脸中有得意,有轻蔑。 “哼,既然你要在我面年前轻狂,我就偏要看看你出糗的样子!” 邱春岚下定决心之后,心情终于舒畅了一些。 马车将她一路载回府中,闷雷声就如邱春岚心中激动的鼓点一般。 而在金水阁书房中的君梧,仍旧一页一页的翻着各类史籍。 只可惜始终没有能找到任何有关天罚宝珠的消息。 甚至于天罚宝珠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也摸不清楚。 君梧还真的在金水阁中待了三天三夜。 终于将每一本书翻遍之后,断定了这里不存在任何有关天罚宝珠的消息。 而当年吴宫早就已经被他手下人翻遍。 若是有什么宝珠的话,君梧也早就发觉了。 当君梧最终从金水阁走出来的时候,却发觉楼底竟然跪了一地的人。 君梧皱了眉头看向那个跪在最前的邱逢龄,问道:“为何来此?” 邱逢龄深深叹气,这才用沉痛的声音说道:“臣罪该万死,还请殿下责罚。” 第一百九十九章 懦夫 见到跪在地上请罪的邱逢龄,君梧挑了挑眉毛。 这个邱逢龄虽然是治世能人,却是动不动便跪地请罪。 君梧淡然道:“是还没能抓住反贼吗?” 邱逢龄沉痛道:“尚未能得到反贼的消息。 且这两天内又有首府十二名官员被割去头颅。” 君梧听到这话,才是心中隐隐震怒。 当日他一掌将灰衣人震成重伤,这绝不会有错。 而身受重伤之后,灰衣人就算没有立刻死去,也不该有能力再继续四处做案。 “三天内发生十二起?”君梧问。 邱逢龄汗水直流道:“回禀太子,确实如此。” 君梧又问道:“都发生在嘉平道首府?” 邱逢龄再次磕头道:“回禀殿下,确实如此。” 君梧微笑着点点头,忽然厉声喝道:“拿下他!”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阵木窗破裂之声。 竟是从金水阁四周的窗户中跳出百名精壮大汉。 他们虽然都做寻常武人打扮,但是身上筋肉虬结,面上神情肃穆。 更兼动作整齐快捷,出手如风又静默无声。 这些人都是君梧带领的千名精兵。 如今已经汇聚入首府,一直在左近默默保护着太子殿下的安危。 只一瞬之间,邱逢龄和他带来的十多个普通差役都被从窗口跳进来的壮汉们给捉了起来。 邱逢龄一张脸已经完全惨白。 最后一丝理智让邱逢龄没做任何抵抗,只是双眼喊含着冤屈对君梧道:“太子殿下,罪臣不敢请求原谅,还请殿下放过巡查府其余的人。 这事全怪属下无能,与他们无干。” 君梧仔细打量着邱逢龄。 他能识别人心,也察觉到邱逢龄心中除了以退为进的意图外,并没有藏着什么歹心。 但是君梧一到首府,三天内就死了十二名官员。 这是走漏消息在先。 连死十二名官员,邱逢龄却是安然无恙。 那是邱逢龄与反贼有瓜葛在后。 这两点无可辩驳。 但是邱逢龄似乎还真的不知道更多内情。 君梧双眼看着邱逢龄,这一张脸上并没有任何心虚。 这时候君梧仍旧是面色冷酷道:“去巡查府搜查。” 精兵们齐声喝道:“遵命。” 君梧带着队伍行动迅速。 在消息走漏之前就把巡查府团团围住。 虽然精兵只有一千人,倒也是将这里围地水泄不通。 邱逢龄始终被人反剪着手臂,压在君梧的身侧。 精明的邱逢龄此时已经察觉,事情并不是自己没有能阻止反贼继续杀人那么简单。 难道太子殿下此次来到嘉平道,就是为了杀自己不成? 邱逢龄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重要。 更何况太子初来的时候态度并非如此。 一切变化就发生在太子殿下进入金水阁后的三天之内。 但是邱逢龄想破头也想不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君梧站在巡查府大门口,面色严肃。 谁也猜不出这位太子如今到底是在发怒还是在沉思。 精兵们的动作非常迅速,不久之后便有人报道:“启禀殿下,巡查府内所有人都已经查过。 除了邱大小姐外人人都在。 邱小姐从今早开始不知所踪。屋中找到了治疗内伤的药物。” 说罢精兵双手奉上一个牛皮纸药包。 君梧翻开药包,里面果然是犀角、三七、红花之类的通淤治伤之要。 君梧放下药包,看向邱逢龄道:“令爱这段日子可有受极重内伤?” 这时候的邱逢龄再傻,也知道女儿摊上事了。 再加上三天前太子殿下嘱咐自己着重寻找受过内伤的人。 邱逢龄的双腿几乎已经没有力气。 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吃在押着他的精兵身上。 过去邱逢龄即使受到再大打击,也没有像今天这样面无人色过。 君梧这才道:“所有人犯都原地留在巡查府中不得离开。越兵在此待命。” 又是一阵“遵命!”的声音响起。 巡查府内的事情交代完毕,君梧在众人目光下独自离开。 如今已经能断定反贼人数或许并不太多。 若是这样的话他肚子行动还更顺利一些。 君梧一边在半空中穿行,心中一边回忆那日看到邱逢龄的女儿邱春岚的画面。 那时候的邱春岚满心女儿心事,都如实涌入君梧的意识中。 当时的邱春岚,因为儿女之事占满了她所有心思,竟然是没有动别的念头。 以至于君梧没能察觉她还有别的秘密。 如今君梧除了确信邱春岚应该还在嘉平道首府之内,也没有太多线索。 他唯独能做的就是暂时等待。 只要邱春岚对自己父亲还有一点亲情在,她必定要回来营救父亲。 所以君梧面上让人控制了整个巡查府后便独自离去。 其实君梧只是在外晃了一圈,便打算隐入暗处。 接着他将躲在邱逢龄的左近,直等邱春岚现身。 但是当君梧自觉已经在外晃地足够远,该隐藏起来的时候。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这位壮士……啊,应该说是太子殿下。您还记得我吗?” 君梧听了这声音猛然双眼睁开,回过头去。 就见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双眼凹陷,面容清瘦的书生。 这个书生的面孔和几日之前君梧亲手杀死的书生一模一样。 而当日那个书生被君梧内力轰击而死之后,连尸体都被他烂成血水。 隔了几天,这家伙忽然又或者出现在君梧身边,并且主动找上门来! 君梧猛然如一只豹子一般的跃起。 他以极快的速度猛地掐住那书生的喉咙,双眼露出毒蛇般地眼神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书生被君梧掐住脖子之后,双脚离地却是没有乱踢乱动。 更诡异的是,他反而勉强地对君梧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接着他哑着嗓子对君梧说道:“有本事就来找我。” 君梧看着他面孔,接着那个书生忽然头一歪,口中露出一簇鲜血出来。 君梧用手指捏住他的牙关。 果然见到他已经将舌根咬断死了。 君梧冷哼一声,将尸体扔在地上。 他用脚狠狠踩了那书生的胸膛。 顿时那个书生的肋骨尽数断裂。 鲜血和碎肉被君梧一脚的力量喷溅地四散开来。 这个书生再一次彻底死了。 君梧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地上残破不堪的尸体道:“连面对我的胆量都没有。懦夫。” 第二百章 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君梧一脚踩落,这书生的尸体裂开,肋骨根根断裂。 血肉肺腑如血沫一般散落在四周。 周围本来只有三两个路人。 忽然见到这一幕都是尖叫着向外奔逃。 僻静的小路瞬间只剩下君梧一个活人。 只是过了片刻,一个轻缓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一个穿着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从巷子一头转了出来。 这男子双眼凹陷,容貌清秀。 竟然和地上那具尸体的容貌一模一样。 就见那个书生对君梧说道:“太子殿下何必如此动怒。” 君梧双眼锐利地看向那个书生道:“你是什么怪物!” 书生却道:“太子殿下错怪在下了。 在下是爹生妈养,如假包换的普通人罢了。” 但是他一句话未说完,便忽然有一块瓦片向他的头颅飞去。 那瓦片在极快的速度下竟然如利刃一般,将那书生的头颅削去半个。 鲜血喷涌而出,而那个半只脑袋的书生又一次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君梧听到他的身有又一次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他不需要回头,就能猜出向他走来的两个人也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两块瓦片同时向声音的方向飞去。 瓦片化为最锋利的武器分别扎入二人心脏。 噗通两声,两具尸体倒在地上。 只是尸体倒地并不能让脚步声停止。 十几人的脚步声分别从各个方向涌了过来。 君梧将随手从周边房屋上抽下的瓦片捏碎。 一瞬间激射出去。 十几个顶着同一张面孔的人又是应声倒地。 可是脚步声仍旧没有停止。 地上的尸体已经渐渐多到那难以通行。 君梧却看到越来越多的“书生”从四周的街道涌了过来。 即使地上满是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尸体。 这些人也能不带一丝挂碍地跨过地上的尸体向君梧的方向涌过来。 君梧过去曾有一人独杀一千多人的经历。 只是那时候一千人都是武功稀松的普通人。 而且那时候他们都是向外四散逃开。 如书生这样拥有不多不少一百年内力的人越来越多。 而且他么都像是不畏死亡一样朝着君梧靠近。 即使地上的尸体已经多得难以跨越。 这些人还是踩在同伴的尸体之上走来。 君梧心中猜测,即使再如何杀人,这些向自己涌来的家伙还是会继续出现。 自己反而会被对方活活拖死。 这时候君梧停止了刚才迅捷如风的模样,静了下来。 这些书生们见到君梧不动,反而是继续向着核心们涌来。 他们脸上都带着古怪的笑容,百多人带着相同的面孔,确实渗人。 君梧却仍旧一动不动。 直到这几百人都已经离自己非常接近。 君梧甚至能感觉到众人的心脏声也及其一致。 砰砰跳动地节奏出卖了他们。 这些人虽然看着面色从容带着淡笑。 其实每个人的心跳都快于常人。 君梧知道他们并不是僵尸或者没有头脑的木偶。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血有人,同时也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 或许是出于共同的目的,所以他们才能不畏生死地向着君梧涌来。 既然是人,那就好办。 这时候君梧忽然开口说道:“看来灰衣人就是你们的主人了。” 这群人脸上同时露出讥诮的笑意。 像是在嘲讽君梧的猜测极为错误一般。 君梧仔细观察着这些人的面孔。 看着似乎连神情都是同步的,但仍旧有先有后。 即使是极细微的差别,君梧也能感知到他们每个都确实是拥有独立思想的个体。 这时候君梧忽然向一个方向攻去一掌。 强大的内力让这个方向的“书生”们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一瞬之间,君梧面前出现一条通道。 这个方向上的“书生”们都瞬间倒地。 而且他们的尸体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腐烂。 只一会功夫,他们都变成了一具具溃烂的尸体。 尸体又在顷刻间化为一地浓水。 这画面实在太过骇人,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也要看得全身发冷。 更何况那些瞬间化为尸水得人都和自己有一样的面孔呢? 君梧成功地从这些人身上捕捉到了不同。 他们的情绪终于不再整齐划一。 有些人仍旧带着仇恨的目光看向自己。 而另一些人则是露出震惊的神色。 极小部分得人面上甚至有微不可查的恐惧。 君梧索性又对着一个方向轰去一掌。 这一次,他故意控制了内力。 这个方向的“书生”们都没有立刻死亡。 但是也受到了极大创伤而纷纷倒在地上。 他们身体同样开始急速溃烂。 由于都是一息尚在,这全身溃烂的痛楚就变得极为鲜明难忍。 这些“书生”意志都算得上极为坚挺。 但是如此强大的痛苦仍旧让这些人倒在地上不住翻滚抽搐。 就算是极力压制自己,不因痛苦而嚎叫。 但是光瞧他们不住挣扎的模样,便是让人不寒而栗了。 君梧故意没将他们打死,就是为了让他们痛苦的情绪放地更大。 果然,剩下的那些“书生”们愤怒地更加愤怒。 恐惧的也更加恐惧。 君梧继续观察着周围人的面容。 忽然他向着一个方向急冲而去,伸手便掐着其中一人的脖子。 下一个瞬间,君梧就用另一只手扭下那人地下颚骨。 这么一来此人便没有办法再嚼舌自尽了。 果然,周围的书生脸上同时露出惊恐的神色。 显然被君梧猛然抓住的人极为重要。 其实君梧正是通过一步一步试探,发现这些“书生”中只有一个人的神色是最镇定的。 始终没有露出过分的害怕或者愤怒。 甚至连鄙视的神情也来得极淡。 这么多的“书生”中,唯独他最为沉稳冷静。 可以想象,这人必定是所有“书生”中那个最特殊得人。 虽然君梧仍旧不明白为何有这么多人性格独立,却是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显然这些人都有血有肉,并不是幻像。 甚至于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思考,也不是谁的傀儡。 但是“擒贼先擒王”这话永远不假。 果然就见君梧将那最特殊的书生抓在手中之后,所有其他的书生们都像是投鼠忌器一般用惊慌地眼神看向君梧。 第二百零一章 你是真的逊 君梧将这么多“书生”中表现地最特别的一人抓在手中。 果然引起了其余“书生”的耸动。 这时候君梧以最快的速度扭脱了他的下颚骨。 接着又是迅速地将他两条肩膀扭脱臼,同时卸下他的腿骨。 一瞬之间,这个书生的四肢都软软垂下,再也没有反击的能力。 甚至他想要嚼舌自尽也是不可能了。 君梧轻蔑地笑问道:“找你太容易了。” 只是被君梧掐着脖子的书生面上始终带着不屑的神色。 似乎他一点也不畏惧死亡一般。 接着君梧便提着他的脖子飞跃而起。 君梧双足连点在这些“书生”的头顶之上。 每一脚都准确地踏在他们的百会穴上。 这一脚下去,便是有一个人顿时气绝倒地。 君梧的速度极快。 他像是在众人头顶之上飞奔。 不过一瞬之间,这些书生们通通倒在地上,成了尸体。 这条小小道路竟然是被尸体挤得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也没有新的“书生”再次涌入。 显然是因为君梧抓住了真正的“书生”本尊。 这时候君梧再次看向那名书生。 只是他始终像是看淡生死一般,并不露出多余的情绪。 他因为下巴被君梧扭脱,自然不能说话。 虽然全身软垂着,其实身上应该承受着巨大痛苦。 但这些痛苦都不能让书生改变神色,像是一切都事不关己一般。 而君梧更是用藐视的神情看向书生。 最终君梧打破沉默道:“看来你并不害怕。是因为自信身份不会暴露吗?崇佑德。” 君梧的话让这书生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但是这神色稍纵即逝,便不见了。 君梧继续说道:“你叫崇佑德,那么和崇玄德是什么关系?” 君梧能清晰地感到这书生的心跳开始变快了。 显然他真的就是崇佑德,而君梧也在慢慢接近他的真实身份。 接着就见君梧露出嘲弄的神色道:“你是崇玄德的胞兄。 可惜,你的武功比他可是差的太远了。” 崇佑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并不答话。 君梧继续说道:“你们既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年龄应该差的不远。 只是你身上内力不足以让你保持年轻。所以,你是异星之一。” 崇佑德面色重新归于沉默。 即使是他也已经猜出,君梧不可能是无所不知的天神。 这位大越国的太子正是依靠大胆猜测,并且观察自己的神色,才能做出推断。 所以崇佑德索性闭目,控制自己的面孔不再露出任何情绪。 甚至不去听君梧到底说了什么。 其实君梧还真不全是从他神色做出的推断。 他本身也具有辨识人心的异星。 所以就算是崇佑德一声不吭,他心中最真实的秘密也源源不断地涌入君梧的意识之中。 君梧大概地知道了崇佑德的来历之后,便挖不出更多的讯息了。 这时候他索性又换了一个问题,继续刺激崇佑德的思维。 君梧问道:“那灰衣人和邱春岚是什么关系?” 君梧自然不会以为邱春岚就是那个灰衣人。 莫说灰衣人应该被自己打伤了,而邱春岚身上毫无内伤。 灰衣人曾经是差点从自己手上逃脱的轻功高手,但是君梧在上次照面时就对邱春岚的武功进行过推测。 她作为毫不会武的文官女儿,已经有了六七十年内力算是颇为不错。 但是要与自己较量仍旧是活得不耐烦了。 所以虽然邱春岚极为可疑,但绝不是当日那个灰衣人。 果然,君梧的一句话像是勾起了崇佑德的回忆。 一团模糊的记忆在崇佑德的脑海中升起。 只是这记忆并不清晰,显然是因为就是崇佑德自己也没有将其中的原委弄明白。 原来崇佑德自从发觉嘉平道中有人暗杀文官之后,便也四处寻访那人下落。 崇佑德本身是吴国宗室。 他和自己的胞弟并不相同。崇玄德的武功在当年天下无敌,声望又隆。 早就不将区区吴国放在眼中。 但是崇佑德始终记得自己吴国人。 哪怕他因为崇玄德牵连,也被革去了宗室身份。 甚至几百年来都隐姓埋名,直到后来吴国皇室早就忘了这么一个人。 按说崇佑德是个普通人,不过百年就该应天道离世。 既然吴国皇室始终没有找到他,便默认他已经死了。 崇佑德却是因为自己独特的异星,一直延续到了如今。 直到吴国彻底灭亡之后,崇佑德早就不在吴国宗亲的名单之中。 所以他就成了君梧剿灭吴国宗亲时留下的漏网之鱼。 崇佑德虽然隐姓埋名多年。 但是他更恨将吴国彻底毁灭的越国太子君梧。 所以这一年多来,崇佑德一直在寻找助力,可以和他一起推翻越国的助力。 只可惜这一年多来并没多大成效。 吴国宗亲早就已经死绝。 剩下的人竟然都没有什么骨气。 直到崇佑德听说有人在暗中谋杀嘉平道官员,他才眼前一亮。 终于能够找到和他志同道合之人了。 崇佑德并没有别的太多本事。 已经活了几百年,也只有一百左右的内力。 可说在习武上没有多少能耐。 与自己的胞弟崇玄德比起来更是天渊之别。 崇玄德唯一拥有的就是可以不断复制自己。 如今满地的尸体,都是他复制出来的。 而自己也曾是最初那个崇佑德的复制体罢了。 这个世界上只要还有一个崇佑德,那么崇佑德就绝对不会死。 拥有大量“人力”的崇佑德们怀着同样的志向寻找那个谋杀嘉平道官员的人。 虽然他武功一般,但终究还是被他找到一星线索。 只是当时那个灰衣人始终隐藏在暗处。 无论崇佑德如何邀请,甚至用言语相激,都无法让那灰衣人回应自己。 而崇佑德自知自己除了复制自身以外,武功低微。 若真要恢复吴国,只有依靠那个灰衣人才行。 就是因此,崇佑德才想尽办法掩护那个灰衣人。 反正他的分身无穷,又同样带着坚定的意念。 为了掩护灰衣人而牺牲几个自己的分身也无所谓。 这些想法崇佑德虽然没有说出口,却还是被君梧尽数知晓了。 他终于露出蔑视的眼光,一把掐死了那崇佑德,口中说道:“你是真的逊。” 第二百零二章 抢救 君梧用脚踩过一群面貌相同的“书生”之后,他们都倒在地上成为尸体。 这些尸体几乎在同时之间毙命,也同时开始腐烂,渐渐都成了一摊血水。 整个小巷瞬间变成了中人欲呕的血腥地狱。 脚下的血水漫过脚面,粘稠着缓慢流动。 而君梧从最后一个书生崇佑德身上得到一切信息之后,也出手将他扼死。 最终君梧将崇佑德的尸体仍在血水里。 肮脏腐臭的血红液体浸泡了他半个身体。 而最后的崇佑德脖子里也开始出现腐烂的红色瘢痕。 君梧却不离开,只低头看着崇佑德。 再过一刻左右,他也将融入到血水之中。 但是一道灰影像是迫不及待一般猛撞向君梧。 君梧双眼一亮,心道:“终于引出来了!” 这灰影向君梧冲来的速度极快,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 看来君梧前些日子那致命一击竟然被他生生扛了下来。 这时候君梧稍微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灰影的冲击。 而那灰影也像是燕子折身一般,一把抄起地上的尸体。 血水激洒四散,灰影浑不顾忌,抱着崇佑德的尸体就要逃跑。 原来刚才灰影对君梧的猛冲并非要寻一个两败俱伤。 他只是想要将君梧逼开,真正的目的反而是要带走崇佑德的尸体。 灰影也知道君梧的武功了得,当世无双。 所以豁出性命冲向君梧的时候,灰影早就抱着功败垂成的觉悟了。 谁知道自己这一招声东击西竟然得逞。 灰影心脏砰砰直跳,扛着崇佑德的尸体就要飞身逃窜。 他的轻功极为了得,即使扛着尸体也没多少影响。 偏偏越太子君梧极为难缠,被自己一招逼开之后竟然又是追上。 灰衣人感觉到背后雄浑的掌力袭来,不得不扭着身子向旁让开。 可是君梧以极快的速度移动,正好拦住灰衣人的去向。 这灰衣人只觉得越太子君梧就像是可怕的恶魔一般。 无论自己怎样逃跑,都逃不脱他的追捕。 更兼君梧的内力雄浑奇强。 只能逃跑不能硬接。 若是被他的内力正面击中,那必定是直接了账。 灰衣人就这样在君梧的追击之下,两人搏斗了二十多招。 灰衣人每一次都是险象环生,若是稍一大意便会交代在这里。 而反观君梧,他却是游刃有余,让人不由地怀疑这位太子正像老猫在戏耍耗子一般。 灰衣人知道再缠斗下去终究是要力竭死在越太子手中。 他索性不再逃窜,而是背着崇佑德的尸体猛地撞向君梧。 这一次似乎出了越太子的预料,就见君梧猛然急退一步。 而灰衣人难得抓住这大好机会,头也不回地向着反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轻功了得,只一息间,一退一进便差开了几丈地距离。 灰衣人拼了性命背着崇佑德的尸体急忙狂奔。 这是他逃生的唯一机会,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头看一眼。 若是他回头的话,或许就能看到越太子君梧并没有追出。 这位俊朗的青年站在血水地狱之中,双眼锋锐地看向灰衣人的背影,像是洞悉了所有的秘密。 灰衣人如何能猜到,若是君梧存心想要自己性命的话,他连一招也逃不过。 灰衣人能和君梧缠斗几十招,不过是因为君梧寻机将灰衣人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罢了。 而在这几十招的时间内,灰衣人所知晓的全部秘密都已经被君梧得知了。 甚至连他最后的逃脱,也在君梧的计算之中。 这一切,他都不知道。 他只是背着崇佑德的尸体急速向着城外急奔。 穿过城门,周围的景色渐渐荒僻。 灰衣人能感觉到背上的尸体正不断地淌下血水。 腥臭粘稠的血水流淌进灰衣人的脖子里。 很快他从一身灰衣渐渐变成一个血人。 灰衣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再快些!要来不及了! 终于,他眼前出现一个小小茅屋。 灰衣人不顾一切地闯入这间茅屋。 屋子里原有一个少女,见到血人背着一具快要烂成骨架的尸体,惊呼了一声。 灰衣人来不及多说,只道:“点灯!拿一盆清水来!” 那女子立刻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灯火将女子的脸庞照亮,竟然就是邱春岚。 接着她急忙冲向屋外水井,用极不熟练的动作勉强打来一盆清水。 回到屋中的时候见到那灰衣人正麻利地敲断尸体的肋骨,手伸入胸腔一转,便挖出一颗鲜红的心脏来。 邱春岚又是一声惊呼。 但那灰衣人面色镇定,将心脏放入清水之中。 一瞬间,清水就变成了血水。 那灰衣人还不放心,对邱春岚道:“岚儿,快去再打几盆清水过来。” 说话的声音显然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 邱春岚虽然被眼前景象吓地说不出话来。 但她仍旧白着小脸二话不说地冲出屋门,又是接了一盆清水进来。 那灰衣女子将心脏重新放入新的水盆之中,像是在清洗一般。 终于她吁了一口气,将头上灰巾取下。 这女子虽然三十多岁了,容貌却是姣好。 最奇的是,头巾取下之后却能看见是一个光头。 这光头上没有青茬,显然不是刚刚剃的。 看来她根本是一个女尼姑,也已经出家多年了。 邱春岚见到刚才还能见到骨架的尸体转眼之间竟然成为血水。 流淌一地的脏血让邱春岚几乎无法呼吸。 只有换了几次水盆之后,被清洗过的心脏还完好无损。 她猜测女尼刚才的举动是为了洗去心脏上的浊物,防止它跟着一起腐烂。 邱春岚即使胆子再大,也被这景象吓得魂不守舍。 最终她还是开口问道:“师傅,您这是做什么?这是谁的心脏?” 那灰衣女尼这才脱下身上浸满血水的衣服,露出纤细的身段。 如果她不是一个女尼,即使三十岁了仍旧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这女尼一边换上一件干净的僧衣,一边说道:“这尸身的主人名唤崇佑德。你不认识。 但他救了为师几次性命。我欠他的。” 第二百零三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说罢这女尼深深叹了口气。 她原知道这君梧武功了得,自己实在不是对手。 所以她打算先藏在暗中,等君梧离开之后自己再将崇佑德的尸体偷偷带走。 谁知道这君梧却是不离开,而崇佑德的尸体也开始腐烂。 女尼对崇佑德的异星多少知道一些。 只要他的心脏还没有被腐蚀,便还有机会能活。 但是再等待下去,就没有机会了。 女尼知道这崇佑德几次三番出手,都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 甚至于如今她还有命可活,除了要感谢天罚宝珠以外,还要感谢这个甘愿用性命掩护自己的崇佑德。 邱春岚见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才又问道:“即使如此,咱们留下心脏便能救活他吗?” 不怪邱春岚如此发问。 实则是这个崇佑德的身体都已经烂尽,光留下心脏又有何用处呢? 女尼道:“岚儿,你和我都是异星。这你是知道的。” 邱春岚点了点头道:“师傅您曾跟我说过。我们这些异星都是因为在怀胎之时吸收了宝珠的力量。” 说罢她摸着自己心口道:“在我们的心脏中有宝珠的碎片。” 女尼温柔地摸着邱春岚的头道:“没错。几百年前,吴韩二国之间本有一场大战。 他们各自拥有两颗宝珠,一颗是吴国的天罚,一颗是韩国的天恩。 这两颗宝珠在那时候后各自粉碎成碎片。 天恩宝珠的碎片就此四散为尘埃。 从那一天开始,这世上便出现了许多与众不同的婴儿。 这些婴儿长大之后,便受到天恩宝珠的护佑,拥有常人不曾拥有的能力。” 说罢女尼将手放在邱春岚的心口上,让这女孩儿脸上一红。 女尼却是满面正色道:“我们的心脏之中都有天恩宝珠的碎片。 为师的能力是速度更快,而你的能力是身体柔韧。 这都是上天的恩赐。” 邱春岚道:“那这个崇佑德的心脏中也有宝珠碎片了?” 女尼点头道:“崇佑德的能力应该是再生。所以只要他的心脏没有腐坏,他就还能活下去。” 说罢她指了指水盆中心脏的边缘,道:“你看,它在成长。” 邱春岚大着胆子斜眼瞥了一下,便匆忙回过头去道:“确实如此。” 女尼又道:“为师之所以会知道崇佑德的秘密,还是因为他的弟弟。” 邱春岚问道:“他的弟弟是谁?也是异星吗?” 女尼长叹一声看向前方,回忆道:“他的弟弟名唤崇玄德。他不是异星,却比异星还要厉害。 为师曾以为他会最终得到天下。谁知道两百年前就没有在见过他的踪影了。” 邱春岚吃了一惊,但是终究没有说话。 按照师傅所说,那么她至少该有二百多岁。 但是师傅怎么看都三十出头,美貌甚至比自己这个年轻少女更盛。 看来自己对师傅所知还是太少了。 那女尼继续说道:“玄德他,最终还是没能赢得天意。当年他得知天恩宝珠之后。便是发了狂一般寻找异星的心脏吃下……” 女尼的声音被邱春岚的惊呼打断。 她看着邱春岚惊恐的面孔,无力地笑着说道:“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如今没人会再吃咱们异星的心脏。 其实那崇玄德也不是极恶之人。” 说罢女尼一指水盆中的心脏道:“他的胞兄就是异星,但是玄德始终没有对崇佑德动手。 所以崇佑德才能保持了百多年的天真。 还有其他一些人……玄德也都放过了。” 邱春岚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向女尼,她能从师傅的脸上看到落寞。 邱春岚不由地猜测。或许师傅与这位崇玄德前辈有旧。 甚至同为异星的师傅,也是被崇玄德放过之人。 女尼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对着邱春岚道:“你既然一心跟着我,自然也是想要反抗暴越了。 你不是吴国宗室,真的愿意跟着师傅吗?” 邱春岚将眼中的犹豫藏起来,对女尼郑重点头道:“徒儿愿意。” 邱春岚年幼的时候就遇到了师傅。 那时候师傅发觉邱春岚也是异星,是个可造之材,就悄悄将她收为徒弟。 只是邱春岚虽然聪明,到底是个闺中女子。 她这十多年也不是没有用功,但与师傅的差距始终极大。 而她的师傅并不十分逼迫邱春岚用功,到了后来甚至每隔半年才来看望邱春岚一次。 而大约七八天前,师傅忽然像是身受重伤一般出现在邱春岚的屋中。 这时候师傅对自己为何受重伤的事情闭口不谈。 只隐隐透露出打伤师傅得人是越国皇室,武功极高。 若要对付他并不容易,需要借助天罚宝珠的能力。 邱春岚便按照师傅指导,每天助师傅恢复。 谁知道过了没多久,她又见到了越太子君梧,并被他强硬地赶出金水阁来。 邱春岚何等聪明,她立刻猜到了打伤师傅得人就是君梧。 回去求证之后,师傅告诉她巡查府是待不下去了。 自己重伤还未痊愈,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混淆视听,让那越太子以为师傅根本没有受重伤。 或许这样才能为师傅争取一些恢复的时间。 邱春岚一是因为对太子君梧心中生恨,二是因为师父对自己有恩。 所以之后邱春岚便接替师傅去收割官员的头颅。 起初女尼杀吴国官员,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因为她身法奇快,甚至普通人都看不到人影。 便有人谣传是吴国皇帝的鬼魂作祟。 邱春岚自然做不到这样。 她只能选官员落单的时候下手,一样割下头颅。 因为短短时间内杀了许多官员,死法又都是一样,所以被人认为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其实这手法极其粗糙,也只能骗骗常人。 如君梧这样思维缜密之人,一瞬间就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邱春岚如今已经得到消息,父亲以及整个巡查府都被越太子君梧控制了。 若问邱春岚后不后悔,她也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如今邱春岚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协助师傅,将他的功力恢复。 甚至借着天罚宝珠的威力,实力再上层楼。 到时候真的杀了君梧,自己与父亲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见到邱春岚点头,女尼笑道:“那好。咱们事不宜迟再去练功。 那越太子君梧桐也不是战无不胜的!” 第二百零四章 疑云 深夜时分,嘉平道首府又如往常一样迎来了滚滚闷雷。 这地方因为四周都是高山,所以常年阴云密布。 一到晚上,即使不用宵禁,首府百姓们都是闭门不出的。 若是不小心被雷打到可不是好玩的。 这些天的首府比平日里更加冷清,却不安静。 先是有大批官员莫名其妙被割去头颅。 后来又有人见到当街杀人,最终街上满是血水。 天知道那时候到底死了多少人,尸体又都去了哪里。 这几日的事情被人无限放大,成了耸人听闻的鬼狐故事到处传播。 所以嘉平道首府如今就连白天也没多少人轻易出门。 此刻正是深夜,一道一道闪电不断地撕开紫色夜空,让天地瞬间变得惨白。 却有两人冒着电闪雷鸣向金水阁进发。 这两道人影一灰一蓝,都是窈窕轻捷的身段。 而她们两人在屋顶上穿行,似是完全不惧怕雷电一般。 一道闪电划过,将她二人的身影照亮,正是灰衣女尼和邱春岚。 而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金水阁。 前几个晚上因为君梧在金水阁中彻夜翻查资料。 女尼被迫等了好几天。 直到今晚君梧离开金水阁,她才迫不及待地又赶来了。 几个起落,两人已经到了金水阁的楼顶。 这金水阁建造的金碧辉煌,顶上却竖着一根古怪的铁针。 这黑漆漆的铁针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却是金水阁最重要之物。 就是依靠着它,才能保证金水阁这么多年都不被雷电击毁。 那女尼毫不犹豫地身子一纵,便站在了铁针之上。 她低下头来对邱春岚一招手道:“你也上来。” 可邱春岚面色发白,吞了口口水究竟不敢站上铁针。 女尼并不强求,道:“那你在下面看着。” 正在这时候,一道猛雷直劈在那女尼的身上。 邱春岚忍不住一声惊呼。 接着再看时,那女尼浑身颤抖,像是在强忍着身上的痛楚一般。 直过了许久,那女尼才喘了口气,勉强对邱春岚露出一个笑容道:“ 别怕,天恩与天罚两颗宝珠虽然一同毁去,但是几百年过去了仍旧互相抵触。 咱们异星的心脏中有天恩宝珠庇护,被这天罚宝珠的余威击中也能护住心脉不死。 反而若是能忍住天罚宝珠的惩罚,能增强自身肉体的极限。 这其中的秘密外人不会知道,为师只传给你。 你须发誓不能再传外人。” 邱春岚看着师傅最终安然无恙,便点了点头。 只要忍过雷劈,便能增强身体极限。 邱春岚不由地想起了当年那则街头巷尾都在疯传的消息。 越国太子君梧在金水阁上被雷击中而不死。 当时她只觉得骇人听闻,如今看来这位太子想来也是一名异星。 因为身体里有天恩宝珠的碎片,才能护住心脉。 邱春岚不由地想:“若是当时在金水阁上的是她而不是越太子君梧。那么通过雷劫验身的人或许就是自己?” 但她随即摇头。 天恩宝珠的碎片只是护住自己心脉不受损伤。雷劫痛苦却是一样会施加在身上。 当日君梧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经受了几十道雷劫。 这样的痛苦可想而知。 若不是有强大的毅力和自身绝强的内力抵抗,是绝对无法忍耐下来的。 邱春岚胡思乱想着,又是一道猛雷打在女尼的身上。 这女尼身子一晃,竟然从铁针上摔了下来。 邱春岚立刻上去想要扶那女尼。 但女尼却是颤抖着发出声音道:“别靠近我。我身上还有余电。” 邱春岚赶紧止步。 女尼在屋顶上浑身颤栗,蜷缩着身子像是痛苦极了。 她就这样强行忍耐,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 终于女尼喘了一口粗气,像是把雷电的威力尽数吸入身体里。 最终女尼扶着身体坐了起来,对邱春岚道:“行了。为师身上的内伤已经完全好了。 这天罚宝珠的余威太过厉害。今晚为师拼死多挨一次,已是耗尽心力。 咱们回去吧。” 邱春岚听话的点了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一下女尼,并未被余电震到。 邱春岚这才放心扶起师傅,道:“师傅如此厉害,过几日咱们定比那越国太子强了!” 女尼却是苦笑,道:“你是不知他的厉害。 虽然我能靠这雷劈增强体质,但到底能能不能赢过他也是未知之数……” 这女尼话声未完,却忽然有一个人的声音打断她道:“并非未知之数。你被劈百年也比不过我。” 屋顶上二人同时一惊,这时就见一个人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这人生的英俊挺拔,竟然就是越太子君梧。 女尼惊愕道:“你?你为何知道我们行踪?” 君梧冷笑一声:“因为你蠢。” 以君梧的本事,当时怎么会和女尼交手几十招,甚至最后让她脱逃? 君梧正是靠缠住女尼的这些时间,已经将她心中所想尽数知悉。 君梧知道女尼的身份,更知道了异星的秘密。 甚至知道了五颗宝珠中的两颗——天罚和天恩竟然已经毁去几百年了。 而世上的异星都是因为心脏中藏有天恩宝珠的碎片,才会得到异于常人的能力。 也难怪崇志武即使失去记忆,也对异星的心脏分外执着。 他或许就是想要通过吃下异星的心脏,获取更多的天恩宝珠碎片。 只是他这法子看来并不管用,最终也不过是被天罡宝珠的白光炸裂罢了。 相较之下,君梧当日能在金水阁上接受雷击,也是因为他通过《吸星渡异》的法门吸收了好几名异星的能力。 其实这《吸星渡异》的法门是让异星心中的碎片化成真气,渡入君梧的心脏之中。 如今还有最后一个谜团,却也在君梧面前呼之欲出。 当年吴国与韩国立国之初有过争端。 当时分属两国的天罚与天恩宝珠皆炸成粉碎。 天恩宝珠成了异星的种子。 而天罚宝珠的所在,君梧也已经猜到了。 这常年笼罩在嘉平道首府,也就是过去吴国都城的阴云,就是天罚宝珠! 第二百零五章 你清醒点! 在金水阁的屋顶上,灰衣女尼和邱春岚几乎是颤抖着看向突然出现的越太子君梧。 两人如何也猜不到越太子是如何找到她们的。 其实君梧与灰衣女尼缠斗的时候故意放水,就是为了从她的意识里知悉一切。 灰衣女尼所知的一切秘密,同样也被君梧知晓。 甚至如今最大的秘密——天罚宝珠的下落也已经呼之欲出。 天罚宝珠就是时时笼罩在嘉平道首府上空的雷云! 灰衣女尼知道君梧厉害,她压低声音道:“岚儿你退到一边!师傅伤了他之后你再出来合击!” 今晚灰衣女尼的内伤已经全部恢复,甚至受到雷击之后身体比过去还要强韧不少。 要决胜负,也只有一瞬间的机会。 那女尼奋不顾身地冲向君梧。 双眼血红,一只纤白的手掌上传来隐隐破空之声。 其实这女尼的武功不弱,竟然也有五百年内力。 已经到了肉身不衰的境地。 在接受天雷轰击之后,她肉身的实力再涨。 脊骨中又多通了几节椎骨。本来被压制的内力终于得以发挥。 女尼这用尽全力的一掌竟然有六百多年的内力。 若不是遇到君梧,在这世上也算是极为了得了。 可惜她偏偏遇到的就君梧。 站在当世顶端的人物。 君梧只是随便一掌撩开灰衣女尼的攻击。 那女尼瞬间就被击飞,重重撞在金水阁的屋顶之上。 她身下的砖块顿时化为粉碎,刷拉拉如石子雨一般向下落去。 女尼一口鲜血喷出,双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她本来以为自己身手不俗,前次带着伤与君梧动手也能支撑几十回合。 如今伤势痊愈,战力又得提升。无论如何也能与君梧再战个旗鼓相当。 可是谁能想到自己竟然像是一只破纸鸢一般被君梧一掌劈飞。 灰衣女尼心中恐惧:这君梧的实力远比自己估计的要高太多! 她本来以为世人武学极限也不过就在七百多年,君梧或许比自己厉害一线,也要遵循自然的规则。 如今看来此人强悍竟是与崇玄德差不太多。 不!君梧他能让人身体溃烂,再加上神出鬼没像是能探知人心一般的本事,崇玄德又如何及得上? 他分明就是个怪物! 灰衣女尼和崇玄德交情匪浅,她原来以为世上再也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 但是才过百多年,竟然能出现一个比崇玄德更厉害的人物! 这灰衣女尼瞬间心灰意懒,想要恢复吴国怕是不可能了! 但她心中忽然又生起一股刚硬念头。 凭自己虽然绝不是君梧的对手。但她若是不顾惜性命与君梧同归于尽呢? 这女尼眼眸一抬,看见金水阁铁针正在自己左近。 她忽然爆发出自己最后的力量,向着铁针冲去。 电闪雷鸣,划破夜空。 女尼一只手刚刚搭上铁针,便有三道惊雷同时打向女尼。 那女尼瞬间浑身战栗不止,身体像是带上了强大的电流一般。 再回头时,女尼的双眼尽然变得血红。 本来姣好的面孔上充满诡异的神色,像是在隐忍痛苦又像是在享受折磨。 光头之上瞬间爆出一蓬头发,根根向上竖着如女鬼一般。 她的身上仍有电光在不住闪动,身上竟然发出焦臭的气味。 这女尼真的是为了与君梧同归于尽,已经完全不顾自身。 她本身的异星就是速度迅捷远超常人。 在雷电的激增之下,女尼简直也化为一道闪电向着君梧急冲而去。 只要让他死了! 女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死吧!——”女尼尖声嘶吼,凄厉如鬼一般的声音划破吴地夜空。 和闷雷滚滚之声合在一起,让人心惊胆战。 君梧却是一言不发,只是轻描淡写地抬手对着前方一挥。 忽然那女尼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之声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 接着便是一声闷响,脚下的瓦片被这重击尽数一抖跳起,最后又重新掉落在屋顶之上,却是全都翻了过来。 那女尼这一次已经完全站不起来。 她正落在了徒弟邱春岚的边上。 邱春兰双眼中含着泪水去扶女尼,哭着道:“师傅,我背您,咱们快逃!” 女尼却像是发现机会一般,睁大双眼道:“岚儿……跟我一起……去铁针上受……雷击……还有……还有机会!” 邱春岚知道师傅是要自己也去遭受雷击,再和师傅联手攻击君梧。 她一双眼中满是泪水,摇头对师傅说道:“师傅你清醒点!我们斗不过他!” 女尼虽然只剩下最后一口出气,但是比起邱春岚来还是强了不少。 她心中恼怒,忽然提起手掌,猛地砸落在邱春岚的头顶之上。 可怜那丫头双眼一番,竟然就这么倒在瓦面上生死不知。 而女尼则是转过头来对着君梧桀桀怪笑。 本来看着秀丽的面孔扭曲地如魔鬼一般。 她口中不住嘶吼道:“就算是我死了!我也要化作厉鬼,永世诅咒你!诅咒你被天罚宝珠劈死!” 谁知这时候君梧忽然抬手,面带不屑道:“天命归我,区区天罚也要听我号令!” 话声刚落,就见黑云滚滚发出怒吼之声。 瞬间天空亮如白昼,像是乌云中蕴含的所有雷电都同时劈出。 而这些雷电都落在了君梧的手掌之中。 女尼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看向君梧。 他同时承受着几百上千道雷劈,却是面无表情。 女尼光光承受一道雷劈都觉得浑身如被灼烧一般痛苦。 怎会有人被这样的千百道雷劈而像是毫无任何痛苦的痕迹? 女尼的心像是要被恐惧撑满涨破一般。 千道雷声不知狂响了多久,仿佛所有人都已经聋了。 世上任何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亮如白昼的天地和狂烈的响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一道雷声也炸响。 夜又恢复成了最纯粹的夜。 但是令人惊奇的是,天上多了一轮明月。 夜夜笼罩在金水阁上空的浓云竟然不见了! 君梧看向灰衣女尼道:“知道为什么留你不杀吗?” 女尼早就已经奄奄一息,双圆却是惊恐地睁着。 君梧笑道:“拿你试刀。” 说罢他忽然对着女尼一挥手。 一道紫色雷电像是迅猛的毒蛇一般劈向灰衣女尼。 下一刻,女尼便成了灰色的一地焦炭。 第二百零六章 变强! 君梧一挥手间,便有雷电划破夜空。 与此同时灰衣女尼变成了一簇焦炭。 这样的威力是过去用内力无法达到的。 哪怕君梧拥有五千年的内力,可以让人内脏破裂,全身腐烂而死。 但是都不及瞬间化为焦炭让人触目惊心。 可以想象即使面对妖族,这天罚宝珠的威力也足够应对了。 君梧此时站在金水阁的屋顶上。 这金水阁曾经高大华丽,是吴国权力的象征。 但如今屋顶上的瓦片却像是被大海席卷过一般,混乱碎裂一片狼藉。 一轮明月照在君梧的身上,在他脸上照出一轮光晕。 月光洒在整个嘉平道首府之上,柔柔淡淡像是母亲的目光。 嘉平道百姓们这一整个晚上并不好过。 他们前些日子听闻了尸山血海,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今天晚上却是全城百姓都听到了连绵不断的雷击之声。 声音响彻天空,炸裂耳膜,像是永远不肯停下一般。 所有人都躲在屋中瑟瑟发抖,生怕雷霆落在自己头上。 但是出奇的,当所有雷声都停歇,世间变得格外静谧。 让人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在刚才是否震聋了。 这些百姓们悄悄推开窗,却见到一片月色。 从小生长在这里的人们,或许一生从未见过月色。 永远笼罩在天空中的阴云竟然散了! 这对首府百姓们来说,恐怕是比天雷滚滚还要惊人的奇迹。 不少人走出了屋子,爬上楼屋顶,首先看到的都是金水阁。 这金水阁是首府最高的建筑。 而如今金水阁顶的铁针正直刺入一轮明亮的冰盘之中。 而月下还有一个人的剪影。 那人影高挑挺拔,或许整个嘉平道首府的百姓们永世都不会忘记。 因为这人影分明就是太子殿下君梧的。 如果今晚发生的种种天象让人吃惊的话,得知和太子有关,便觉再如何翻天也是正常。 他们的太子本来就不是常人。 或许这是太子再次变强的证明! 又或许是太子感念百姓们苦于终日生活在阴云之下,才将天上乌云散去? 不知道是谁先走出来,对着金水阁顶黑色的剪影拜了下去,高呼道:“太子殿下万岁!” 这一道呼声虽然发自内心,却是不合规矩。 但嘉平道的百姓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百多年没有见过阳光的他们,第一次见到清冷明亮的月光,心情激动不是他人可以做想。 整个首府的百姓们今夜都激动的无法入睡,一声一声地呼唤着“太子万岁!” 君梧听着声浪,心中也是起伏不定。 但他并不是因为百姓的呼声而激动。 此刻的他,身上正发生着极大的变化。 他静默地站在月色之下,并不是为了享受众人跪拜,而是在努力平复身体里激荡的内力。 虽然君梧脸上一片淡漠,但是身体里正翻滚着惊涛骇浪。 一瞬间吸收了如此大的能量本来是极其致命的,但好在君梧的身体内同时拥有天佑宝珠的力量,正迅速恢复他体内受损的机体。 两颗天珠的能量在他的身体里不断较量最后又相互融合,化为不可思议的力量。 上一次君梧在金水阁上遭受几十道雷劈,便觉得自身脊柱瞬间通透。内力增长再也不会遭受阻滞。 今晚将整颗天罚宝珠的力量吸入体内之后,君梧甚至觉得自身的体质变得比过去更强悍了。 他唤出了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界面,询问自身状态。 一行文字显示了出来: 姓名:君梧。 内力:中神境五千年内力。 脊柱:完全贯通。 虽然和过去的内容没什么差别。但是却是缺少了关键的几个字。 过去在五千年内力之后还有一则补充:已达人体承受极限。 如今这一行字却已经不见了。 可见君梧的内力再也不会因为肉体的桎梏而限制在五千年以内了。 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但是除此之外,又添了两行过去从未见过的字: 妖元:无。 魂力:无。 与此同时,君梧还感觉到了自身体内除了澎湃的丹田以外,还多出了两个空窍。 这两个空窍和丹田一样,单是破开身体无法找到。 但若是悉心感悟却能发现。 君梧知道自己是人,不是什么妖兽。 如今忽然多了妖元和魂力二值,恐怕是因为天罚宝珠不断刺激强韧自己身体。 以至于靠过去的能力无法感知的境界,如今也打开在他面前。 只可惜如今虽然有这两处空窍,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填满。 四周仍旧有百姓们山呼万岁,君梧终于将身体内翻滚涌动的力量牢牢锁定。 这时候他忽然走了两步,见到昏迷着的邱春岚。 君梧略略一抹她的额头,就知道这个姑娘被她的师傅一掌重击,竟是将好不容易聚拢的真气击散。 以后就算是还有命可活,也比最寻常的女子还要虚弱。 甚至连生养都极其危险,一生只能养在闺中嫁不得人。 君梧忽然对着天空一声轻啸,立刻有十多名精兵从地面上迅捷攀爬而上,半跪在君梧面前。 这些精兵们早就按照君梧的命令守在金水阁之下,严禁任何百姓靠近。 太子殿下在屋顶上的种种表现,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特别是千百道电闪涌入太子殿下的身体时,这些人都从惊恐变为吃惊,最后变为骄傲。 他们跟随效忠的太子殿下,是当之无愧的天眷之子! 君梧看着这些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精兵,平静地说道:“将邱家大小姐交还给邱大人。 巡查府外的兄弟们也可撤了。” 这些精兵们齐声称是。 接着君梧又道:“城郊有一处破茅屋,里头有一个水盆中放着一颗心脏……”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半抬了头,觉着太子殿下所说的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将那颗心脏取来。”君梧吩咐完毕后不再多话。 如今他已经将天罚宝珠化为的雷云尽数吸入体内。 但同样化成碎片的天恩宝珠却只吸收了万一。 像崇玄德一样见人就杀人吃心必定不可。 而要用《吸星渡异》大法吸出异星体内的天恩宝珠碎片又有太多条件。 只有在崇佑德心脏内的天恩宝珠碎片,才是如俎上之肉一般易得。 待将这碎片也吸收之后,君梧便将各种准备做齐,之后便要踏上斩妖除魔之路了。 第二百零七章 深入险地 君梧自从打碎了天罡宝珠之后,变做足了万全准备。 他在嘉平道得到天罚宝珠的全部力量之余,也知道了天恩宝珠,以及异星的秘密。 之后君梧特意让锦袍卫指挥使齐国平前来回话,确信了如今天下还未发生大量妖族入侵。 看来虽然天罡宝珠被毁,妖族却还没及时得到消息。 接着他让杀星带领越国军队,一旦发生大量妖族入侵的情形,便可直接奉太子之命出兵讨伐。 做了这些准备之后,君梧便决定独自前往十万树海。 这妖族已经在十万树海中繁衍了近千年。 如今妖族的规模如何,力量情形一概不知。 而十万树海中妖气冲天,就算是世上第二的杀星也不能在其中久待。 只有时刻被天佑宝珠保护着的君梧才可以独自前往。 最重要的是,君梧在吸收了天罚宝珠的全部能量之后,身上多了两个无法观察到的空窍。 按照系统的提示,这两个空窍一曰妖元,一曰魂力。 两处窍穴如今都是空空如也。 是否他们也能像君梧的丹田一般被无上力量填满? 一切或许只有到了十万树海之中才能寻到答案。 这十万树海地处极偏之地。 本来华夏最西南的国度是韩国。 可是十万树海竟然在韩国更向西南。 那里天然生满树木,范围广阔或许不输于沧海。 常人只要向其中深入一里便再也出不来了。 树海之后是否还有世界?谁也说不出来。 而君梧却知道天下妖族就是在两千年前,被第一位夏天子夏禹赶入十万树海之内,从此再也不敢出来。 君梧这一次独自行事,甚至没有惊动韩皇和韩太子。 他只是轻装简行,骑着一匹快马就到了韩国西南边陲。 再往前就是韩国百姓们都不敢涉足的十万树海。 就连君梧骑着的一匹宝马也是嘶鸣连连,人立起来不敢再向前行。 其实君梧也能感觉到,这树海周围已经有妖气萦绕。 马匹也好,百姓也罢都是因为这妖气压抑,身上痛苦难当这才无法继续向前。 唯独君梧能够感到妖气,却不觉痛苦。 甚至随着他不断靠近树海,甚至能觉到这层妖气正一丝丝涌入自身一处空窍——妖元。 虽然这些妖气实在太过微弱,要想凭借妖气自然涌入,或许几千万年也无法将妖元填满。 前日君梧刚能用目力看到黑压压的树海时,韩国的百姓们就已经说什么都不肯带路。 哪怕君梧给他们再多银两,也没有人敢再行一步。 甚至有些人善意规劝,让君梧千万别去树海寻死。 这世上胆敢靠近树海得人,还从没有一个能活着 走出来的。 见到君梧去意坚决,那些淳朴的百姓们已经把君梧当做将死之人。 除了眼神中充满可惜,也将最好的饭食拿了出来。 其实在他们心中,这或许将是这个俊俏儿郎的最后一顿饱饭。 君梧告别这些人后,最后连马匹都舍了,终于独自走进了遮天辟日的树海之中。 一入树海,果然周边的妖气变得更为浓重。 而流入君梧妖元之内的妖气也比先前更加快了不少。 君梧此次之身进入树海,便是先要弄清楚这树海之中妖族的规模。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能摸清妖族的规模,君梧也能应对做出决策。 他入了树海之后,便凭直觉向着妖气更浓郁的方向行走。 树海中的树木参天,每一株都由二十多丈高。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处,树叶掩映下不见天日。 只有腐草发出荧光才可见物。 在这里不分黑夜白昼,更没有任何虫鸣鸟语。 君梧走了许久,连一只小兽都没见到。 周边只有浓稠的空气流动之声回响着。 忽然君梧听到了前方有破空拼斗之声。 君梧掩藏了自己身影,却是以极快的速度向声音的方向前进。 他本身的轻功已经达到了化境,这树海之中遮蔽之物极多。 君梧的身体简直如游鱼入海一般迅速,不停在树影中穿梭。 每一篇落叶飘下,正是君梧发力换气之时。 就凭他的警觉与轻功,世上无人能察觉君梧的影踪。 待到离声源近了,他便不再向前。 好在君梧的目力极佳,即使只靠腐草荧光,也能将面前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在前方十丈远处,竟然有两物正在殊死搏斗。 这二物一个长得像人,穿着银白树皮做成的衣服。 深目无鼻,皮肤上有些微鳞片。 另一物则完全是一只大虫子。 他头上一对硕大的红绿色复眼,上头还生着一对触须。 挥着两对透明翅膀,全身毛茸茸的生满硬毛。 六对长足节节分明,足端生有倒刺。 每次扇翅,便有腥风四散。 那大飞虫虽然与普通世上虫子长得差不多,却是硕大无比,倒比一个汉子生得还大。 两者虽是在打斗,但是各自动作全凭本性。 并不像世上武人打斗那样有武功招式可循。 饶是如此,二物打斗仍旧是极为激烈。 白色生鳞那物手足俱全,除了面目和人类总有些差异以外,行为和常人无异。 只是他显然斗不过对面大飞虫。 两物厮打不久,白鳞人形之物身上便被大飞虫的长足划破不少皮肤,红色鲜血染在苍白肌肤之上。 那大飞虫却是攻势极猛。 它借着有六对尖锐长足,又生了翅膀可以飞在半空中的优势,连连对着白鳞人形之物猛攻。 最终那白鳞人型之物挺受不住猛攻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大飞虫立刻扑在白鳞人型之物身上。 复眼之下一对尖锐口器插入白鳞人型之物的小腹之上。 接着大飞虫就像是在吸吮什么一般,身体舒服地颤抖着。 那白鳞人型之物挣扎了几下之后便终于不动。 他本身皮肤如纸张一样白,还有淡淡光辉。 如今却是白如死灰,显然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元气。 君梧远远在十多丈之外,将二者相斗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他心中不由惊叹这二物打斗虽然没有章法可循,却也算的厉害。 若是在人间的话,比得上百年内力之人。 这时那大飞虫从白鳞人行之物身上起来,舒服地扇了扇翅膀。 忽然它的大头转向了君梧的方向。 一对硕大的红绿复眼各自转了几圈,忽然盯在了君梧的方向。 接着它便拍着翅膀向君梧的方向飞来。 第二百零八章 吸收妖元 那大飞虫从白鳞人形之物上起身,忽然朝着君梧的方向飞来。 君梧心中一震。 凭自己隐身本事和细密绵长的呼吸,在世间若是存心要隐藏还从未被人发觉过。 如今一入十万树海立刻被第一个遇到的怪物发觉。 难道妖族真有如此逆天本事么? 但他立刻就领悟过来。并非是自己隐身本事不济,而是这大飞虫天生一对复眼。 因为这种虫类还未成妖之前便可以感知人畜热量行事。 如今虽然已经成了妖怪,但这本事竟然没丢。 哪怕君梧藏身再隐蔽,呼吸再绵长也无法躲过天生复眼的大飞虫。 眼看那大飞虫向自己飞来,翅膀不住扇动引出阵阵恶臭。 君梧沉着冷静,对着那大飞虫轰出一掌。 君梧的内力从身体中爆发而出,威力确实惊人。 但是这内力一旦离开身体,却像是被致密粘稠的空气给阻住了一般。 越到远处威力越是递减的厉害。 要说君梧五千年的内力,递出这一掌的威力莫说杀一只大飞虫了。 便是要将这一片森林推倒也是易如反掌。 偏偏在这诡异的树海中,人类的内力只能在极短的距离内还有一些威力。 除非肉搏,要想像过去一样隔空杀妖已是不可能了。 君梧这强大内力挥击出去之后,像是刮起了一阵小风。 那大飞虫被风挂地一晃。 狂扇了几下翅膀之后又自稳住,整个身子完全没有受伤的迹象。 但那大飞虫像是见到什么宝贝一般,竟是“嗡嗡”直叫,贪婪地向着君梧飞来。 知道自身内力在这诡异森林中不起作用之后,君梧也不慌乱。 他忽然对着大飞虫又是一挥手。 但是这一次攻向大飞虫的却不是内力,而是一道闪电! 这闪电忽然划破四周致密的空气,直直击中了那大飞虫。 大飞虫浑身一抖,竟然毫无挣扎,径直落在地上。 君梧仔细看去,便见大飞虫已经化作一块焦炭。 看来他在进入树海之前,特意去寻访天罚宝珠之举并非多余。 只要靠着天罚宝珠的威力,君梧仍旧能在十万书海中立于不败之地。 正思忖着,忽然见到那焦炭之中忽然升起一团泛着蓝色荧光的气团。 那气团本来有拳头大小,却是在不断地向外消散。 没过多少时间,那荧光气团便只有核桃大小。 君梧心中觉得古怪,便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那气团。 没想到气团忽然飞入到君梧的身体里。 与此同时,君梧便觉出本来空荡荡地妖元空窍内多了一点东西。 君梧唤出眼前面板,询问自身的状态。 就见上面其余的文字皆没有变化。 只是妖元一处从“无”变成了“二十年妖元”。 显然这是因为刚才那团蓝色荧光飞入自身所致。 君梧还待再研究一下眼前情形。 忽然听到不少脚步声朝着自己这边飞奔。 君梧知道一定是刚才他随手甩出的雷电声音太过响亮。 这才引起别的妖族注意。 也不知这些赶来的妖族中有多少能够像大飞虫一般找到隐藏中的人。 君梧索性也不躲了。 他双手虚握,做好准备不论来多少妖族,至多全都打成焦炭便罢。 正在这时候,赶来的妖族们也已经奔到君梧面前。 就见这一些妖族统统都是人的形态,但是多多少少又和真正的人有一些区别。 或是眼睛更大一些,或是耳朵尖锐一些。 他们身上都穿着树皮制作的衣服,看着简陋无比。 赶来的妖族倒有十余人,他们人人手上都拿着粗制的武器,面上神情紧张。 当他们看到君梧的时候,更是个个睁大了眼睛。 其中一个皮肤偏绿的,光头没有头发的“男子”有些茫然地问道:“你是个人?” 旁边一个皮肤雪白,露出两颗可爱兔牙的女子白了他一眼道:“傻子,人怎么能到这么深的地方?” 光头男子对君梧道:“这位朋友,你到底是什么妖?竟然化形的如此完美。全看不出本相。” 有着兔牙的女子又一次白了光头男子一眼道:“这位兄弟已经化形到这般地步,自然不会告诉你原型是什么。难道暴露自身弱点给别的妖吗。” 那光头男子憨憨一笑,对君梧道:“兄弟,对不住。我也是一时糊涂才问出口。” 他们妖族有着不成文的规矩。 如果一妖已经化形到原型俱失,那旁的妖族就不该问他原型。 原来妖族中分成两派。一派以化形为荣,越是看不出原型越好。 另一派却以保持原态为强,完全放弃化形。 这两者之间各有优缺,全看妖族自身如何选择。 如今冲到君梧面前的十多个妖怪显然都是化形一派。 他们见到君梧之后,只当他是一个化形十分完全的妖怪,并未显出过多敌意。 特别是那皮肤白嫩,耳朵尖尖,还留着两只兔牙的少女对着君梧甜甜一笑。 她有一双美丽的圆眼,却是红彤彤的。 这兔牙女子对君梧撒娇一般说道:“这位兄弟你是比我们先到一步吗?可看见那两个家伙是如何斗的两败俱伤的?” 说着她便对地上一具焦尸和那白鳞男子一指。 只是她语气中并没有一点悲伤或者害怕。像是这两妖之死都不过是寻常事情一般。 君梧还未回答,绿皮光头男子又道:“这还用问吗?一定是那只虫妖袭击长哥。两人同归于尽了。 没想到长哥新练了什么法术,竟然能将虫妖打成黑炭。” 说罢他露出惋惜的神情,摇了摇头。 这些妖族们都没有怀疑君梧。 因为他们知道两只妖精都有二三十年妖元。 而能够从君梧身上感受到的妖元也就二十年左右。 分明还只是一只小妖,是绝对无法斗败两只妖族的。 绿皮光头男子走上前去,查看两妖尸体。 兔牙女子忽然叫道:“你可不能乘机吸取他们的妖元,给村长知道要扒了你的龟壳。” 绿皮光头男子回头对兔牙女子道:“我这龟壳你不用担心,只要照顾好我的头就是了。” 接着绿皮男子又道:“两个家伙的妖元都没了。看来咱们到之前便自己散了。” 十多个妖族都是点头,似乎已经默认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接着那个兔牙女子忽然对着君梧甜甜一笑道:“哥哥,你是哪个村落的?这么晚了打算何处落脚?要不要到咱们村里住一晚再走?” 第二百零九章 你听说过双修吗? 君梧来到十万树海,为的就是能够刺探出妖族的规模。 到底自从妖族被初代夏天子夏禹赶入十万树海之后,人妖之前已有千余年没有接触。 而他一入树海,便被一群妖族邀请回村落休息。 君梧见状也不拒绝,大大方方地跟着十几名妖族向前走去。 这些妖族们除了容貌与人多少有些区别外,说话行事到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 那长着兔牙的红眼女子不停地在君梧身边周旋,也与人世间的女子差不多。 只不过人世间的女子或许没有这个兔牙女子那么开朗直接罢了。 就见那兔牙女子对着君梧道:“这位哥哥,妹妹我看你化形如此完全,该是大族来的公子吧。” 君梧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谁知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更是激起兔牙女子的兴致。 她忽然双手挽住君梧的胳膊,一边用身体蹭着君梧,一边用手摸着君梧身上衣服的面料道:“哥哥你穿的衣服真漂亮。到底是大族来的公子。” 说罢她叹了一声气,拉了拉身上用树皮搓成的衣服道:“我在哥哥你眼中就是个乡下姑娘吧?” 君梧被这兔牙女子拉着,只道一句:“不会。” 兔牙女子连忙喜笑颜开道:“那就在咱们村里多住点日子。最近四周不太平,有原型派的妖族在四周滋扰,专挑咱们化形派的妖族落单时候猎杀。” 说罢那兔牙女子红色的双眼中露出愤怒道:“先前那只飞虫,就是原型派的。 他定然是在猎杀长哥的时候功夫不济,与长哥同归于尽了。 原本咱们化形派与原型派各不滋扰。 他原型派享受原型带来的强势。 咱们化形派则是因为化做人形,修炼起来更加快捷。 但是这段日子原型派那些丑家伙们却是蠢蠢欲动,周边村落里都有化形派的妖族遭了秧。” 君梧听着兔牙女子的话,心中也在暗暗梳理十万树海中妖族的规模。 如这兔牙女子说的,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只是一个村落。 而村落之外还有大族。 十万树海之中树木茂密参差,自然不能建城。 却不知道他们的村落和大族到底是如何建立的。 君梧正思考着,兔牙女子便欢喜地叫到:“村子到了。哥哥咱们去吧。” 说罢用全身抱着君梧的手臂,向前奔去。 君梧抬头去看,就见前方是一颗硕大的古树。 与其他地方树木茂密不同。 这古树周围却没有多少树木,只有地苔发出莹莹腐光。 大树树干竟然有十几人合抱那么粗,树木参天,树盖如巨伞一般。 树干上还有树洞,树洞前竟然还有一个木门。 以大树为中心,周围用树枝搭建了不少木屋,想来村中妖物就是住在木屋之中。 一个年级极为老迈,眼睛如黑色豆子,脖子下满是松皱皮肤的瘦小妇人拄着拐杖站在村口。 兔牙女子一见到那女子,忽然变得乖巧起来。 她甚至舍得放开君梧的手臂,笑嘻嘻地谄媚着对那老妇人说道:“村长婆婆,我们回来了。” 那个村长婆婆严肃地点了点头。 她黑色的眼珠子瞥了众妖一眼,在君梧的面孔上打了几转。 接着她才问兔牙女子道:“白琅,刚才巨响到底是什么?” 叫做白琅的兔牙女子一五一十道:“是一只原型派的虫妖在猎杀长哥。 他们两个打的两败俱伤,都死了。” 村长婆婆立刻追问道:“他们二人的妖丹呢?” 白琅一摆手道:“都消散了。没想到我们去得那么快还是迟了。” 其余那些妖族们也都点了点头。露出可惜的样子。 村长婆婆知道这么多妖族一起,必定不会全都说假话。 但她还是用狐疑地目光看向陌生的君梧,问道:“这位公子,是来自哪一家的大族?” 与此同时,这村长婆婆已经在心中默默猜测了几个妖中大族。 看他容貌英俊,但也不失伟岸。或许是马妖或者蛟妖。 这个陌生男子的容貌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型,必定是大族才能生出这样优秀的妖才。 即使这村长婆婆感觉到君梧身上的妖力并不强,但也一定会在今后突飞猛进。 更何况这样的公子,身后的大族才是真正值得忌惮的。 所以君梧虽然是外来妖,村长婆婆也愿意给他一个好脸色。 君梧淡笑道:“我从蛟族来。” 村长婆婆心道:“果然如此!”蛟族离得很远,但是族中的青年子弟个个都是妖才。 接着村长婆婆又道:“既然公子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便先到咱们村中住一晚。马上天就要黑了。” 村长婆婆这话一出,所有的妖族便都是面色一肃。 众妖立刻便往村子里面赶走几步,像是害怕村落外会有什么怪物似的。 君梧虽然是外妖,村中倒是有一间木屋暂时无人居住。 村长婆婆看在他是蛟妖青俊的份上,便让君梧暂住。 而那兔牙女子更是不住缠着君梧,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村落内闲晃的妖怪们都去歇息,那兔牙女子还是不肯离开。 甚至最后要进君梧住得屋子中坐一会。 君梧初来乍到,倒是没有阻拦。 兔牙女子进了屋中之后更是大胆,不住撩拨,人都黏在君梧的身上。 这时候那兔牙女子娇滴滴地睁着一双红眼对君梧说道:“君哥哥,你在蛟族里……有没有修侣?” 君梧听了这个古怪的名词,道:“没有修侣。” 兔牙女子白脸涨红道:“啊,君哥哥你这么英俊,竟然没有修侣么? 其实……其实咱们妖族修炼三法中,夺妖丹受众妖唾弃。 吸收天地精华太慢。只有双修才是最好的法门。” 兔牙女子低着头扭捏道:“我最近总觉得修习的有些慢了。 君哥哥你这么好的资质也才二十多年妖元。怕是没有试过双修吧?” 君梧本不知什么是双修,如今也从兔牙女子的内心读了出来。 原来双修是妖族修炼的三种法门之一。 十万树海中的天地元气本来是阴阳混杂的,一种妖本来只能吸取阴阳元气之一。 所以当他们从天地中吸取灵气后,有一半是没用的。 只有阴阳两妖双修,才可以把自己身体中没用的那一半渡入对方身体里。 而自己还能得到对方渡来元气。 这样双修,两妖都是事半功倍。 那兔牙女子双眼迷离,忽然将整个身体靠了过来对君梧道:“君哥哥,我们现在就……” 第二百一十章 我又不是忙不过来 兔牙女子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君梧身上。 整个人软绵绵地像是失去力气。 她一双眼睛本来通红,如今竟然像是能沁出水来一般。 只是君梧尚未回答,忽然有人用力踢开了君梧的木门。 这时候一个皮肤偏绿的光头男子站在门外。 他一看到君梧和兔牙女子,便是大叫道:“你们在干什么!” 兔牙女子看到绿皮男子吃了一惊。 她这就站起身来将他拉进屋子,再将木门关上。 接着兔牙女子对那绿皮男子道:“吵什么吵,一起来就是了。” 绿皮男子蔑视地看了君梧一眼道:“他不过二十年妖元。连咱们都比不过。” 兔牙女子瞪了绿皮男子一眼道:“这又怎么了?我又不是忙不过来。 我一人就有六十年妖元,你是四十年,他是二十年。 加在一起不是正好吗?” 君梧皱着眉头听他们两人说话,心说妖族的习性果然与人类截然不同。 那绿皮男子扳着手指算了半天,才道:“也对。那咱们开始吧。” 接着绿皮男子和兔牙女子都看向君梧,异口同声道:“开始吧!” 君梧心中对这二妖充满厌恶。 他知道自己妖元比不过他们。 如果要在此地使用天罚宝珠的雷电,那么动静太大。 除非屠村,不然之后麻烦太多。 君梧本来半闭着眼睛思考如何摆脱二人。 忽然他抬眸对二妖说道:“你们都靠过来。” 兔牙女子笑嘻嘻地抬起双臂黏了上来。 绿皮男子也走到兔牙女子身后,拖起她的腰肢。 这时候君梧忽然双掌一压在兔牙女子的天灵盖上,一压在绿皮男子的心口。 这二妖还待问他是什么玩法。 忽然两人都是双目圆睁,身体一震之下尽数软倒。 顷刻之间,这二妖便成了地上两具尸体。 而他们两人的妖元各自变成一团绿色和粉色的荧光从他们身体里飘散出来。 这两团荧光在空中快速流失。 君梧这次不再等待,伸出手来将两团荧光吸入掌心。 一瞬间,君梧便感觉到了身体内的妖元又凝实了一份。 原来此刻他的妖元已经有一百二十年的妖力。 其实以君梧本来的实力,却是对付不了兔牙和绿皮二妖。 所以这两个妖怪也对他并不心存防备。 只是君梧身上还有五千年的内力。 这内力在十万树海之中使开,不像在中原那样得心应手。 因为在充满妖气的树海之中,内力会迅速被吸收散去。 但是若是敌人就在身边,内力直接灌入他们的身体震碎它们的内脏,那么君梧还是战无不胜,俾睨天下的那一位。 由于君梧的内力实在太过强悍,两妖甚至没有挣扎呼救,死地悄无声息。 君梧杀了二妖之后,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如今屋外静悄悄的,虽然树海不辨日月,但村里所有的妖族显然都已经睡了。 君梧才从屋中走出两步,忽然听到一人在他背后说道:“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君梧回头,见到一个瘦小的老太太。 鸡皮鹤发,一双黑豆小眼正是村长婆婆没错。 那村长婆婆见到君梧,面上皆是警惕之色。 先前君梧来的时候还只有二十年内力,如今再看的时候瞬间就成了一百二十年内力。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君梧刚才杀了别的妖族,并且吸收了他们的妖元。 但这也不可能啊? 以二十年的妖元,在这村中几乎是最弱的。 只有别人吸收他妖元的份。 村长婆婆心中一惊:难道是我那秘密被这小子发觉了? 我苦心的筹备,竟然被他捷足先登了不成? 村长婆婆面色大变,立刻提起手中拐杖,二话不说就向君梧头上砸来。 说来也怪,此妖虽然是村长,但像是不敢惊醒村中其余妖族一般。 虽然这一拐杖来的极快,但是却静默无声。 君梧动作比那村长婆婆更快。 瞬间闪过拐杖的袭击。 村长婆婆大惊,又是几拐杖向君梧头上砸来。 这婆婆虽然速度极快,但是就像别的妖族一样全凭本能攻敌。 要躲过这样的攻击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君梧身体迅速闪动,那婆婆差点连跌了几个跟头。 这时候的村长婆婆心中惊如雷电冲击。 眼前这个小子闪躲的本事既高明又好看,这不像是任何一种妖族的本事。 这难道就是武功不成! 那村长婆婆心下狐疑,绿豆小眼睨向君梧问道:“你是……你是……人!” 君梧却是对她笑道:“没错。” 说罢一只手化为锋利的手刀刺入村长婆婆的胸膛。 杀妖与杀人也差不太多。 特别像是这样已经化形了的妖族,只要切入胸膛同样是一击毙命。 那村长婆婆显然是在顾忌什么,从始至终都压着不发出声音。 所以直到死亡,都没能引起旁人注意。 村长婆婆一倒地,便有一团黄色的荧光从他身上飘散出来。 这黄色荧光显然要比先前几次看到的荧光更大。 君梧伸手去将他吸入体内,瞬间便觉得黄色荧光比过去几次更加汹涌。 他唤出眼底的面板,才看到自己的妖元竟然已经达到了三百年之多。 君梧在十万树海中才待了一天,便已经有了三百年妖元。 这也让他明白为何在妖族中的三种修炼方式,唯独夺妖丹这一种做法被所有妖族唾弃,却又永远无法禁止。 在十万树海中,虽然也有规则,但终究是实力说话。 强者恒强,弱者只求苟延残喘。 这个世界要比人类世界险恶的多了。 或许保留了更多属于兽的本性。 君梧在吸收了村长的妖元之后,却没有立即离开。 他竟是一步步走向属于村长的屋子——十几人才能合抱的那颗大树洞。 屋门虽然上了门栓,却在君梧轻轻发力下立刻从门后断开。 夜色静谧,君梧推门时力量极微。门栓卡在门上甚至没有发出掉落的声音。 他缓步走向树洞,这树洞内虽然没有光源,君梧仍旧能从腐草的荧光中将屋内一切看清。 他像是熟门熟路一般地搬开一个树桩做得木桌,露出隐藏在桌下的木板。 掀开木板,是延伸向地下的一段楼梯。 君梧只身沿着楼梯向下,没过几步便见眼前豁然开朗。 就见楼梯下是一个十分开阔的地室,而地下室的墙上,有十几枚火把燃烧着。 最让人惊奇的是,地下室内竟然有十几双眼睛吃惊地盯着君梧。 十几个心声传入了君梧的心中:“救我!求您救我!” 第二百一十一章 踏脚石 君梧再与那村长缠斗的时候,便从她的意识中读出蹊跷。 之所以这位村长行事静悄悄地生怕被别的妖族听到,就是为了隐藏一个秘密。 君梧天生胆大,他按照那村长的意识一步一步来到了地下室中,才见到这里竟然还有十多个妖族。 这些妖族容貌各色各样,有化作人形的,也有保留着原来妖态的。 他们都被镣铐锁住手脚盯在石壁上无法离开。 君梧眼看这些妖族们都是奄奄一息的虚弱模样。 而这些妖族们看到忽然闯入的不是那村长婆婆,而是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时,每一个妖族都是睁大了眼睛。 虽然他们的口鼻都被堵住了,但是内心挣扎求救的意识还是传入了君梧的心中。 毫无疑问,这些妖族都是被那村长婆婆囚禁在这里的。 君梧知道妖族中修炼的三种方法分别是吸收周身精华、二妖双修和夺其他妖族的妖丹。 这些被囚禁的妖族妖力普通,有男有女。看来并不是村长婆婆要和他们进行双修。 唯一可能便是:这个地下室是村长婆婆为了圈养妖族而设。 这些妖族们在地下室里缓慢地吸收周身精华。 直到有一天被村长婆婆杀了取出妖丹才止。 村长婆婆圈养这些妖族,就如人类圈养鸡鸭。 等到鸡鸭长大之后再杀了食用一般。 只是人类到底做不出养人而食的事情。 妖族却是干得出来。 君梧看着这些目中满是哀求的妖族,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他索性走上前去,将困住这些妖族的镣铐统统打开。 其实这些镣铐都是粗铁打造。 君梧并无钥匙,只是双手一捏,铁铐便尽数断裂。 那些妖族们双眼见到都是骇然。 这村子因为地处偏僻,周遭精气薄弱。 所以村里的妖族中也没什么强者。 除了村长婆婆是百年以上妖元,其余都才几十年罢了。 妖族不似人类,并没有什么武功招式。 妖元增加不过是能让他们本身的力量寿命得以增加罢了。 只有真正大族中的妖物,才会有族中传下来的妖术可学。 而这些妖术也大多是障眼法罢了。 所以君梧一手捏开众妖的铁镣,让这些奄奄一息的妖族都是大吃一惊。 君梧将众妖放开之后才道:“村长已经死在我的手里。你们都各自去吧。” 这些妖族们听了这话,更是大喜过望。 他们多半不是村里的妖族,只因从旁经过又恰巧落单,才被村长擒获关在地下室中。 君梧随即从树屋中走了出来,十几个各色妖族也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这些妖族不知道被囚禁了多久,重新来到外界心中都是又惊又怕。 或许是君梧刚才的举动惊动了其余的妖族。 刚才还静谧的村庄忽然想是醒了一般。 君梧刚从树洞中走了出来,便有许多村中妖族推开门来看究竟。 待看到君梧带着这么多陌生妖族从树洞中走了出来,众妖都是大骇。 妖族不像人类,即使互相陌生也能共处。 对于妖族来说,落单的陌生妖族便是一块肥肉。 而成群的陌生妖族却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只有同一个村落中的妖族,互相监视彼此结成同盟,才可以稍稍放下半个心来。 君梧本身就是一个陌生人。 只因为长相看着像是大族子弟,初来时妖力又低微。 这才被村长婆婆破例允许留了下来。 对于实力不及自己的妖族,旁的妖族很容易便能确认他的妖力。 但若是对方实力远过自己,便是无法察觉了。 如今众妖见到君梧,忽然便觉无法探知他的妖力。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的妖元忽然被人夺走,却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其实被夺走妖元的妖族,离死也已经不远了。 所以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而第二种可能就是君梧在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便已经凌驾于众人之上。 这就更加难以置信了。 但他带着这么多陌生妖族突然出现在村内,想必是替外族做了内应。 所有村中妖族都是虎视眈眈地看向君梧。 君梧反而是平淡地看向众妖,沉稳道:“这些妖族都是被村长圈养,用来夺取妖元的。今天被我救了出来。” 这话说出,果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村中每一个妖族都受过村长婆婆严格告诫,决不能互相残杀夺取妖元。 若有一点犯戒都会被组长婆婆重罚。 如今这个新来的“妖族”忽然说村长婆婆圈养妖族取妖丹,这又如何让人信服? 便有妖族大声喊道:“我不信。村长婆婆在哪?我们要听村长婆婆说话。” 这时候君梧却是冷笑道:“你们的村长婆婆自然已经成了死妖。 否则如何能让我救出他们?” 说罢他一指角落里的一具尸体。 黑暗之中,众妖本来没有察觉。 如今一看这瘦小模样不正是村长婆婆吗! 众妖听了都是大骇,就连跟着君梧走出来的妖族也是吃惊。 他们当初落到那老妖婆的手中时,可是知道他的厉害的。 眼前这位公子看上去年纪轻轻,竟然能将这样强大的妖族给杀了吗? 村里的妖族则是陷入了另一种恐慌之中。 他们这村里的妖族没什么强者。 也就是村长婆婆妖力过了百年,众人依附在她脚下才能不被外村妖族吞噬。 若是村长婆婆真的死了,那么他们也将失去保护,成了别族眼中的肥肉。 许多人都对君梧露出又怕又怒的神色。 对于妖族来说,并没什么正义可言。只有自身的利益与安危罢了。 众妖依附的大树忽然倒了,远比什么找到圈养妖族的凶手更让他们愤恨。 自然,这些妖族的心声也都如实地传入了君梧的心中。 这时他冷笑一声道:”都是顽冥不灵的。以为那妖婆动的了外妖就动不了你们吗?白琅和绿皮已经死了,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这话其实是倒打一耙,白琅和绿皮分明是君梧杀的。 但是现在三妖都是死无对证,就由得他胡说了。 果然这话让众妖大惊。 不说绿皮,白琅已经有六十年妖元,在村中也算是个高手。 若是连白琅也会成为村长婆婆的猎物,那么他们这些妖族更是每日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还不自知。 君梧继续道:“我本是外来的,与你们无冤无仇。 不是那老妖婆引我入村,又想要夺我妖元的话。我又何必在她身上费力。” 接着他忽然正了身子,朗声说道:“我君梧今日杀了那妖婆,便要做这村中新的村长。你们若是服我,此刻便下跪效忠。 若是不服,就做我提升的踏脚石。想清楚了么?” 第二百一十二章 跪下! 君梧一语落地,便让身前身后众妖都陷入了议论纷纷之中。 由于妖族是从虫兽之中脱出,天性之中便豪不信任他妖。 唯有实力强大让其与妖族折服,才会有众妖依附在他的脚下。 所谓畏威而不怀德,便是指的他们。 这个君梧初来乍到,虽然自称是将村长婆婆给杀了,但是到底谁也没有亲眼看见。 而他作为陌生“妖族”,开口就要成为他们的村长,这实在不能让其与妖族信服。 妖族的村长需要保护众妖不收外族侵扰,同时也受到众妖供奉。 若是村长婆婆真的死了,那么觊觎村长之位的妖族不少。 只不过谁也没有能力让旁人信服罢了。 可是自己捞不到的东西,又如何肯轻易交到别人手上呢? 所以君梧此话一出,众妖只是议论。更以蔑视地目光看向他。 谁料君梧面前的妖族们没有任何消息,君梧身后却是响起了一片“咚咚”之声。 原来被君梧从树洞中救出的妖族竟然纷纷下跪。 甚至许多妖族断断续续地开口说道:“我们……我们发誓效忠村长。请村长带我们活下去。” 这些跪着的妖族们本来就是因为在村外落单,才被原村长给抓住的。 他们或许本来就不容于本来村落。或是离开太久,在原来村落中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 即使从地下室中走了出来,免去了被圈养之苦。 但是没有庇佑的妖族还不是转眼入了另一个火坑之中? 正在他们为将来发愁的时候,忽然有人要他们效忠。 这简直就是困了送来枕头! 众妖先前见过君梧的本事,如今便是忙不迭地跪了下来。 妖族中也有效忠的说法,但那只是在大族中才有。 他们这些偏远地方的小妖,日子过的粗糙不讲究。 所以发出的誓言也是古古怪怪不伦不类。 有一妖说了,旁的妖便跟着学舌罢了。 君梧知道身后众妖除了依附自己没有别的活路。 他便将目光投在身前得妖族上,问道:“还没有想清楚?” 只是这些妖族们用目光盯着君梧,却没有人真的效忠。 君梧抬头望天,道:“好。你们既然不信我的。我便做给你们看。” 他忽然抬起手来对着一个妖族挥去。 那妖族还待开口说什么。 下一刻所有妖族都觉得耳中一道巨响。 常年笼罩在黑暗中的村落瞬时间被白光覆盖。 待到闪光消失,众人双目重又能见物的时候,大家都哑然了。 因为刚才那个还露出讥诮神色的妖族,如今已经成了地上一举焦尸。 “这是什么妖术!”大家心底都是一突,没有一妖能吐出一个字来。 “难道是障眼法?”虽然眼见了闪电劈死妖族,但是这一幕实在匪夷所思。 从没妖族见过这样的妖术。 只有障眼法才有可能圆的过去。 但是很快,这具焦尸身上便飘出一团紫色的光团。 妖元! 君梧又是一挥手,那团妖元迅速飞向君梧。 转瞬之间妖元便消失在君梧的身体里。 这时候他冷笑着看向众妖道:“这是第一个。” 接下来还不等中妖有任何反应。 他又向焦尸边上的妖族挥去。 同样是雷声惊心动魄。 又一具焦尸出现在了众妖面前。 显然,众妖再不做出态度,或许君梧就要屠村了! 妖族不像是人间,不讲道德没有规矩。 只有强者的话语才是命令。 弱者只有残喘苟且一条路可走。 瞬时间,剩下的妖族们纷纷跪在地上。 他们也从未发过什么效忠誓言,便学者刚才那些妖族的话语重复道:“我们发誓效忠村长。请村长带着我们活下去!” 众妖对着君梧不住磕头,生怕自己动作慢了会变成下一具焦尸。 这些妖族们本来就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但是连续两个妖族说成焦尸就变成了焦尸,这样的场面还是太过震撼。 这村子本来聚集着四十多个妖族,再加上从地下室中救出来的那些。 总共才六十多个妖族向君梧效忠。 但这只是君梧初入十万树海中第一天的成果。 十万树海到底有多大,到底有多少妖族聚居在书海之中。 最强的妖族到底有多强悍? 这一切如今都是未知。 但是君梧拥有无惧对方实力,一律能化为焦尸的天罚威力。 想来要将整片树海踩在脚下。 让所有妖族都拜在自己面前,就如这村中六十多个小妖一般,也不是什么难事。 君梧受了众妖跪拜之后,才让他们站了起来。 众妖颤颤巍巍地扶着站了恰来,眼中都还是畏惧的神色。 生怕这位村长心中不满,随意又将谁化为焦尸。 在过于强大的力量面前,不论是人还是妖都只能活在恐惧里。 倒是有聪明会看眼色的妖族谄媚上前对君梧道:“既然有村长如此强大的妖族为我们撑腰,咱们都是再好不过了。 过十日便是十村联保大会。咱们村向来在联保大会上受其他族欺辱。 这一次有村长出面,那便是该轮到咱们扬眉吐气了。” 这话像是提醒了众妖一般。 本来还战战兢兢的众妖们忽然都是眼睛一亮。 所谓的十村联保大会本来该是一年才办一次。 附近十村村长在这联保大会上向族长献上本村的供奉。 但是不知为何今年的联保大会才过了半年,族长又是紧急要求十村前往族聚之地再开一次联保大会。 要知每次开联保大会,村长都需让村中每个妖族吐一年修炼所得的一半妖丹出来,用特殊的容器装了送到族长面前。 村众妖族每年都要去掉一年所得的一半妖力,自然永远强不起来。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若是不交出自己一年所得的一半的妖力,便有可能被族长灭村。 这样一比,留下另一半妖元至少还有条命在,总算还算是好的。 只是若是一年要开两次联保大会,却让众妖苦不堪言。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最近四周才有妖族悄悄屠杀落单的妖兽,好应对联保大会吧。 君梧已经从众人的意识中知道了所谓十村联保大会的实情。 他便点头道:“也好。就由我去十村联保大会。”以此为契机,收取更多的妖元。 第二百一十三章 驯服 十万树海边缘,本来是妖气极为薄弱的地方。 只有一些实力不济的妖族才会在此抱团聚居,好抵御别村的吞噬。 但是他们绝对没料想到的是,今早收留的一个外来妖族“君梧”,竟然是在一晚上的时间实力暴涨,甚至杀了原来的村长。 更没想到的是他还救出了十多个被原村长囚禁的妖族。 这样一来,整个村子表面上的平静被全盘大破。 而君梧也要众妖发誓从此听从他的号令。 妖族们一生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发誓、效忠。 向来都是凭天性过日子。 如今畏惧于君梧的强大威力,终于都是跪在地上,学着旁人的话语发誓效忠君梧。 只是他们是否知道自己“发誓效忠”意味着什么?却还是未知。 这一个晚上过去,君梧竟然成了六十多个妖族的村长。 而成为村长之后,君梧所面临的第一个责任就是去参加所谓的“十村联保大会”。 君梧得知此会的大概之后,便是欣然同意参加。 他来到十万树海的目的就是能多深入妖族,了解整个妖族的规模。 若是光光在树海边缘统领一个妖族村落,便算是白来一场了。 众妖见到实力强劲的君梧同意代替原村长去“十村联保大会”都是异常欣喜。 只盼这一次终于不再被别的村落欺负。 但是却有一个阴侧侧的声音响起道:“我看这怕是不行。” 所有妖族都同时看向说话之妖。 原来是一个长着利眼和尖嘴的妖族。 立刻便有别的妖族皱眉悄声劝说此妖道:“鹰叔,现在是什么时候。以前容你处处唱反调。今日还能容你这么瞎胡来嘛?” 原来这个尖嘴利眼的妖族名唤鹰航。 他平日在村中便专爱唱反调。因为这鹰航的妖力在村里排的上号,就连原村长也总是容忍他的顶撞。 可是鹰航环顾四周愤慨道:“咱们妖族以实力为尊这是没错。 君公子本事了得,我也是佩服的。 若是放在过去,君公子代替咱们去开‘十村联保大会’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如今村里的情形和原来能一样嘛?” 他用手指了指君梧身后那些陌生妖族道:“你们瞅瞅这些牛鬼蛇神,都不是咱们村里的。 看这位君公子的意思,是要将他们也留在村里了。 半年前我们才分了一半妖力,让老村长带去大会。 如今再分一半过去,咱么这里谁不是又要弱了一层? 偏偏这时候村里又多了这么多外来妖族。 哼,说不定君公子还没回来,咱们就都已经成了别人的妖丹了。” 说罢鹰航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君梧。 他这话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村里的妖族们都像是被提醒了一般,用警惕地眼神看向君梧身后那些陌生的妖族们。 这些妖族有化形的也有原形的,虽然数量不多却都不能信任。 若是君梧真的带了众妖一半的妖元离开,说不定转瞬之间便被他们鸠占鹊巢了。 君梧冷笑着看向那个鹰航,问道:“既是如此,你到打算如何处理?” 鹰航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如芒刺在背。 他对着君梧抱了一拳道:“其实君公子你本事了得,咱们妖族向来服从强者。 由你来当村长我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只是如今村里情况太特殊。 要不这样,咱们这次‘十村联保大会’,若是君公子只将这些陌生妖族的妖丹全数取出带去。也算是够交差了。 而对于咱们村子来说,既然没有损伤,大家定然是更服君公子你了。” 鹰航的话像是击中了村中众妖的心思。 大家都用希冀的眼光看向君梧。 这主意真是太好! 若是君梧能同意的话,他们这村中的妖族既不会分去一半妖元,还能将外来妖族尽数灭去。 这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许多妖族也用笑眼看向鹰航,佩服他能立刻想出这样的法子。 鹰航仍就抱着双臂,只是整个人都抬头挺胸,面上充满得色。 而君梧身后的那些妖族脸上都露出绝望的神色。 他们刚从地下室中逃脱出来,竟然又要成为牺牲品。 这些妖族的本事都不高,要想反抗也没有任何办法。 妖族中历来都是弱肉强食,看来这一回是绝没办法逃脱了。 众妖的目光都投向了君梧,只等他答允鹰航。 谁知君梧却是冷哼一声说道:“到底都是些弱者。连什么叫效忠都不懂。” 众妖都是吃了一惊,不知道君梧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接着就见他忽然抬手对着鹰航一挥。 惊雷之声第三次响起。 下一刻,鹰航便也倒在地上。 刚才还桀骜不驯的家伙,瞬间只是散发出焦臭的尸体了。 所有妖族的心又像是被紧紧抓住一般,手脚发凉。 君梧用冰冷的眼神环视周围一圈,道:“效忠就是完全听令于我,不得有任何异议。 有还不明白的吗?” 没有一个妖族敢发出一点声音。 君梧再次厉声问道:“都明白了吗!” 这些妖族们又是“噗通”、“噗通”地跪在地上。 即使是拥有者兽族桀骜难驯的天性,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也会被驯服。 面对君梧,任何一种自以为是都会在下一刻成为焦尸。 没有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服从,只有服从二字才是保命的唯一选择。 君梧看着众妖跪在地上,这才点头说道:“很好。记住你们今天的誓言。” 接着他又忽然说道:“这一次‘十村联保大会’我不带你们任何一个的妖元。” 所有的妖族都吃惊地抬头看向君梧。 去“十村联保大会”而不带妖元,那与送死又有什么差别? 就像君梧容不得他们这些妖族反抗自己一般。 妖族族长又怎么会容许君梧反抗他? 不知不觉的,众妖都用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看向君梧。 君梧见众妖如此模样,反而是笑了,道:“十村联保算什么?妖族族长又算什么?” 接着他抬头望着头顶上黑压压的树冠。 这些树冠如同铁穹一般世代压着妖族们。 接着君梧道:“十万树海之中,你们只需要敬畏我就行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还有谁! 在十万树海之中到底聚集了多少妖族? 可能连生活在树海中央的几个大族也无法回答。 树海极其广阔,就连边缘地带也散落着许多妖族的村庄。 每个村落如果有五六十个妖族的话,聚集在一处就最为合适。 有限而稀薄的妖气也只能供养这么多妖族修炼。 但若真的有什么外族大举进攻,光靠这样的村落是无法自行抵御的。 所以便有了由几个到十几个村落联合在一起的族群。 这些族群与那些大族们并不相同。 通常那些大族都由血脉为纽带。一族中的妖物都是由同种兽类修炼而来。 由于千百年的传承,多半还会有些障眼法或者妖术流传给后辈学习。 而树海边缘的那些散落族群却并非如此。 这些族群里没有什么强大妖类,聚合全凭缘分。 一个村落之中往往有许多不同妖族组成。 他们通常是在树海中心无法存活下去,才不得不在边缘地带抱团活下去。 比如说这“十村联保大会”便是这样一个散落的小族。 由于树海之中各处树木茂密丛生,并不适合聚居。 所以但凡有一处平整的地方,必定会有妖族居住。 今日十村联保大会便是在一处河渠上召开。 河渠怕有三丈多阔,渠中河水水量不多。 周围生着五颜六色的无名花朵,倒是还有一些景致。 水渠中不能长出树木,所以便出现了一片难得的空地。 虽然上空仍旧被漆黑的树冠覆盖,至少脚下不再是树木杂生。 便有妖族在河渠上搭了一座简陋的桥屋。 桥屋到底是组长用来议事的地方,还算收拾的整洁宽敞。 如今桥屋正中坐着一个尖嘴黑肤的男子,容貌丑陋让人见了就心生不适。 而在他左右两边各坐着九个妖族。 他们容貌各不相同,虽然都是化形一派,但又生的各型各色。 尖嘴黑肤男子左右看了一圈之后才道:“鸡冠那老太婆为何还不到?” 左右分坐的九个妖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为何今日鸡冠婆婆这么托大,竟然过时还不到来。 尖嘴黑肤男子一挥手道:“罢了。她既是不来,这一次供奉的大头便从她的村里出了。” 这话一出,其余九个妖族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一个肥头大耳,生的白胖的男子谄媚笑着对那尖嘴黑肤的男子道:“族长,不知为何咱们十村联保大会才召开了半年,这次又召集我们过来?” 这话正问到其余妖族的心坎里了。 每召开一次联保大会,便意味着他们这些本来就妖力弱小的妖族又得被剥一层皮。 若是一年召开两次,大家都算是白忙活一年了。 黑脸尖嘴的族长有一双古怪眼睛,满是孔穴却不见眼白。 就见他瓮声瓮气道:“我在众位眼中算是族长,但在东洲几位大族长眼里不过也是个小妖怪罢了。 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正是因为东洲其余的大族忽然要召开会议,说是有大事相商。 我既然要前去议事,总不能空手而去……” 说穿了,还是要大家交出妖元来。 白头大耳的男子满脸苦相。 这时有一个面容严肃,时不时就控制不住要吐一吐舌头的男子道:“不满族长,由于忽然又要供奉,这几日我们村中很不太平。 先后许多妖族都忽然消失了。这样腥风血雨的,谁都没办法过好日子。” 族长冷哼一声望天说道:“管不好自己的村子,竟然还有脸到我这里来叫屈。 收不到妖元是你们自己没本事。我收不到妖元送到东洲则是我没本事。 今日会议第一桩事就是把该交的供奉收齐了。 若谁不能交足,便由我带着大家去把村子屠了。 我便不信供奉会收不齐整。” 这话一出,大家都是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的脚面。 只有那时不时吐个舌头的汉子面露不甘的神色道:“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将收到的妖力如数供奉上去,谁也不私藏。那么分摊到村民身上的妖力就少了……” 这男子话还没说完,族长便是愤怒地一拍桌子质问道:“说什么废话?供奉年年都是这么交的。 过去你难道就没有从中捞好处?今日有什么脸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族长一怒,其余的村长们更是缩着脖子不敢作声。 这位族长有二百年妖力,在这树海边缘的十个村庄中是当仁不让的强者。 在以实力为尊的妖族中,强者的话便是规矩、便是道理。 大家在惧怕于族长的愤怒之余,心中也怪那个爱吐舌头的男子多管闲事。 妖族中的规矩向来如此,村长收来妖元总会在十成中私藏一成。 剩下的妖元供给族长,还要从中克扣一半再向上供奉。 弱肉强食的世界本就如此。 他们成妖之后已经脱胎换骨,至少不会再同类相食了。 那么克扣一些妖元又有什么可说的? 只有那个爱吐舌头的村长眼中还有怒火。 他双手握拳放在腿上,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过去从未在供奉里得过好处。 这一次才过半年又要供奉,若是每个妖族别私自动念,大家也不至于被逼得这么苦。” 这话自是惹得族长大怒。 他猛然从椅中站了起来。 却见他长得瘦长,漆黑皮肤像是直接黏在骨骼上一般。 浑身没有一丝肌肉,骨节分明突出就如骷髅一般。 其余的村长更是头一缩,恨不得自己都是乌龟化形,能将头缩入壳中才好。 爱吐舌的村长见到族长竟然怒道站了起来,也是知道怕了。 虽然双手仍旧是紧紧握拳,终究不再出言顶撞。 只可惜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组长猛然出现在吐舌村长面前,忽然伸嘴咬在他的脖子之上。 这一幕太过骇然,其余的村长都是斜着身子闭上眼睛不敢看这一切。 爱吐舌的村长便是挣扎的余力也没有,不过几息之间,脖颈中的血液都被那族长吸去。 又过片刻,他的身上飘散出一团光晕。 那正是他的妖元。 而族长也不顾嘴上满是鲜血,伸过头来用嘴一吸。 那妖元便入了族长的身体。 桥屋之中一片寂静。 大家都知道这族长的脾气古怪,爱喝妖族的血液。 这是他还保留着化妖之前的习性。 在化形的妖族里,多半以原有兽性为耻。 像这样公然吸血的行径,更让众妖不寒而栗。 只是谁也不敢表现在面上罢了。 族长看向剩下的村长们,问道:“怎么?你们还有谁还对供奉不满? 现在就说出来。” 一片静默,大家都只顾着低头,没有一个妖族说话。 正当族长志得意满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道:“我不满。”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夺得族长之位 族长为了震慑众妖,便将一个敢反对自己的村长鲜血吸干。 正当他得意地问众妖还有谁敢不满的时候。 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道:“我不满。” 所有妖族都是大吃一惊,齐齐看向桥屋门口。 这时候就见一个身材健硕,五官俊美的男子从屋外走来。 众妖见到此人都是忍不住眯眼细看。 到不是因为这人容貌特别出色。 而是因为他身上竟然半点也看不出原形来。 要知道他们这些只能住在边缘的妖族,大多是直接从兽类化形而来。 不像树海中心的妖族已经是积累了几代的妖族。 那些大族中的妖精生来便已经成了妖。 每过一代都比上一代长得更加精致。 越是大族,走出来的青俊越是漂亮。 而眼前这个青年竟然是一丝兽像也没有,活脱脱便是一个人了。 要不是知道人类无法在树海中存活,大家都要当这个青年是误闯进来的凡人。 但若他如果不是人的话,便只有可能是中部大族的子弟。 这样的子弟,或许妖力并不一定强大,但是颐指气使的气焰却是最盛。 像他们这样边缘之地,大族子弟是绝对看不上,也不愿来的。 断定这个青年或许是个大族子弟之后,众妖心中情绪各有各的复杂。 而族长上下打量着这个青年,问道:“来者是谁?” 那个青年朗声说道:“君梧。” 族长回忆自己认识的那些大族,没听说过哪一个青俊是叫这个名字的。 族长虽然忌惮这个叫做“君梧”的年轻妖族,背后会是什么大族。 对君梧本身倒是并不多在意。 族长只阴恻恻地问道:“这里是十村联保大会,你来这里做甚。” 君梧又是平静道:“我是巨树村村长。来此赴会。” 族长仰头大笑道:“怎么?鸡冠那个老太婆是死了吗?” 君梧正色道:“是。” 族长的大笑声一噎,有些发怒地看着君梧道:“巨树村一村的傻子。 就算是鸡冠老太婆死了,也不该推你这样的蠢材过来送死。” 其余的村长们也大多用看好戏的目光看向君梧。 今日已经死了一个傻子,看来又要再死一个蠢材。 或许巨树村那些妖力低微的妖族们自己不敢来到族长面前。 所以才哄骗这个皮相好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过来领死。 但巨树村的村民们却不想想,这种大族弟子向来眼高手低。 若是惹恼了族长,反而会带着众妖来到巨树村屠村。 族长今天或许心情不错,刚吸了一肚子血,又得到了不少妖元。 所以他面带冷笑地问君梧道:“你既然是不满供奉。恐怕今日也没有带一点妖元来吧?” 君梧又是正色道:“是。” 族长桀桀笑道:“那也没法子。就算你妖力低微,也尽数给我交出来。 不足之术,我亲自到你村里去取!” 说罢便是朝着君梧冲来,尖嘴上鲜血还未抹去。 此刻的他又想故技重施,好把君梧一身鲜血吸干。 只是他飞到半空之中,忽然听到一声巨响。 所有妖族都觉得面前白光一闪,逼地大家睁不开眼来。 白光过去之后,却见地上多了一具焦尸。 暗红色的光团从那焦尸的身上飘散出来,缓缓地落入了君梧的掌中,最后消失。 剩下八个村长都是吃惊地看向君梧。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着俊朗的青年,竟然能如此轻而易举就将实力不凡的族长打成焦炭。 众妖甚至猜不出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许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一妖对君梧道:“这位大英雄,你本事了得。 或许在东洲大族的那些族长面前也不弱了。 可你把族长杀了之后,咱们由谁出头去东洲? 若是东洲大族族长们怪罪下来,咱们十村都是要灭族屠村了呀!” 君梧冷眼看着说话的那个村长。 此人生的肥头大耳,皮肤倒是白皙。 他一接触到君梧的目光,便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君梧知道此妖是对自己使得激将法。 想用言语激地君梧自领前往东洲的重责。 君梧冷笑一声说道:“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家伙。记住了。” 那肥头大耳的村长立即一缩,不敢再多半句最。 实在是君梧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过强大。 即使没有刚才雷劈族长的那一幕,也足以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来。 接着君梧再次说道:“十村联保的组长也不过如此。东洲之会我自然要去。” 这一下众妖面上大喜。 他们没见过东洲大族的族长们到底有多少厉害。 但是君梧能在一招之间就将原来的族长劈成焦炭。 或许就是前去东洲也不会弱了。 这么一来,十村联保便算是有了新的族长。 这时候又有一个皮色发红,双眼机灵的村长谄媚笑着说道:“既然有新族长愿意出面。那是最好不过的。 先前咱们已经商议妥当,每村按照惯例交出一百年妖元。 如今族长新到东洲,不能让别族族长看不起了。 这样吧,咱们都再多交五十年妖元! 要让族长在东洲大会的时候好好长长咱们的脸。” 说罢这话,他一双狡猾的眼睛向四周看看,嘴角露出一个隐秘的笑容。 其他村长也是吃惊地看向他。 最终却是都低下了头。 君梧则是冷笑着看向那面容狡猾的村长。 他忽然开口说道:“第二次。我不喜欢自作聪明得家伙。” 说罢又是一道雷声响起。 忍过刺目白光之后,红皮村长竟然连着他所坐的椅子都一同化作焦炭。 这时候君梧双眼看向众妖,冷声问道:“还有没记住的么?” 桥屋之中,一天之间连死众妖。 如今除了君梧,只剩下七个村长还有活气。 只是他们此刻都是尽量缓缓出气,生怕惹恼了这个君梧。 不知会不会因为一句话说错,下一刻便也成了焦炭。 这个红皮肤的村长也是死的活该。 各村村长先前已经商议好,每村出三百年妖元。 他却是自作聪明,欺君梧是新来乍到,想要每村只交一半。 难怪这新族长一击将他劈成焦炭。 大家此刻心中都升起一个念头:君梧虽然看着年轻,却是不好欺辱的! 或许他这样的妖族,还真能从东洲大会中全身而退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想去看看 君梧得到了十村族长之位后,让各村村长留下供奉就赶快离开。 这些村长们眼看着那个红皮妖精化为焦炭,谁还敢再弄虚作假? 众妖连本来想要私自扣下的妖元都不敢再留。 每一个都将所有妖元如数奉上。 等到众妖都走后,君梧才向面前桌上许多石盒看去。 妖族们的妖元本来只要离开妖丹,便会慢慢消散流失,重新回到十万树海之中。 只有这些用树海独有的石头做成的盒子,才能暂时存放妖元而不流失。 君梧将这些形状各不相同的石头盒子一个一个打开。 每一个盒子中装的都是一团色彩杂糅的光团。 每一个光团都差不多是三百年妖元。 君梧一个一个将这些妖元吸入体内之后。 他便觉得自身妖元变得有些热烫。 君梧索性便不乱动,而是像修习内力一样盘膝坐在地上。 他闭目内视,便觉体内妖元之中的妖力本来色彩驳杂不纯。 如今混在一处变成了浑浊的暗色。 在中原的时候,君梧就知道内力最忌混杂。 鲜少有武者同时去学几门内功。 就算是学了,后期也常常会因为内力不能包容而走火入魔。 但是在十万树海中,各色妖族本来就有猎杀他妖吸取妖元的举动。 如今君梧身上有突然吸取那么多各型各色的妖力,必然难以保持纯净。 妖族的一切举动都是发自本性,没有谁会特意记录妖力修习的法门。 君梧猜到妖力如此驳杂不纯应该不是好事,只可惜他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借鉴。 正在他心中存想的时候,忽然体内一道柔和的白光闪过。 君梧知道这白光只存在于自己身体之内,外界无从窥见。 而这白光正是他当年第一个吸取的天佑宝珠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君梧知道天佑宝珠最为柔和无害,便不抑制那光芒。 果然,他便渐渐察觉天佑宝珠的柔白光芒也融入到那团暗黑色的妖元之中。 天佑宝珠本来最擅治愈,如今柔白色的光芒一旦融入到君梧的妖元之中,本来黑沉沉的妖元色彩竟然也变得一刻淡过一刻。 君梧内视之时,不觉外界时间流逝。 他只知道本来黑色的妖丹最终竟然全都化为纯净的白色。 想来这些妖力都已经聚合,能为自己所用了。 可惜的是,本来已经接近三千年的妖力被这白光融合之后竟然是大幅减少。 如今十成中只留下一成,最终仍旧是三百年左右。 而君梧同时感觉到了自身的体力竟然比过去浑厚强健了不少。 过去的君梧是肉体凡胎。 肌肉骨骼在内力的保护之下虽然也很强韧,可以承受极大的力量。 但如今却是有些不同。 因为在妖元的滋养之下,如今变得强韧的是他的肌体。 不论是肌肉的力量还是坚硬程度都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即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绝世高手忽然袭击,也不会因为来不及流转内力而受到重创。 因为他的本来的身体就已经如钢铁一般结实。 待一切转变结束之后,君梧便站了起来。 他内视一个周天,却不知道外界究竟过了多久。 君梧起身准备离开桥屋。 谁知屋门一开,却见到一个妖族正在屋外打鼾。 那个妖族长得肥头大耳,皮肤倒是白皙。 鼾声忽轻忽重,显然已经在门外睡了很久。 君梧知道他就是先前在会上想要用言语激自己接下族长重任那妖。 而这家伙会在桥屋外酣睡,多半本来是想要等待君梧出来,好独自同他说话。 谁料到君梧在桥屋中一待就是良久。 所以此妖才打起了瞌睡。 君梧不打算与他多做废话,便从那妖族身边走过。 谁知这肥头大耳的妖族耳朵一动,像是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愣了一会,看到了君梧正要离开的背影。 这妖才忙不迭地站了起来对君梧大喊道:“族长!等等我!” 君梧皱着眉头转身去看,问道:“你是谁?” 那妖笑着道:“族长。我名唤武能。也是十村之一的村长。 今日会上您该见过我。” 君梧点了点头,便又要转身离开。 武能忙抢步上前道:“族长,您等等!我……族长您远去东洲不能没人替您鞍前马后地伺候啊,索性带着我一起去吧!” 君梧却是冷淡道:“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家伙。这一次没有杀你已经是你命大。” 武能吓地一缩,接着忙又讨好地笑着说道:“我已经知错了。族长您不能和我一般见识。 武能以后发誓,绝不会再自作聪明。一切听族长发号施令,跟着族长行事。” 君梧皱眉看向武能,忽然问道:“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跟着我我?” 武能张嘴,一套想了许久的说辞便要脱口而出。 什么仰慕族长威能,什么敬佩族长本事。 他先前在桥屋之外,已经想好了许多奉承肉麻的话来讨好君梧。 这时候他忽然将张开的嘴闭上。 默默想了一下之后重又张开道:“我想到东洲去看看。 若是跟着族长,或许不仅仅是能去东洲。说不定能去树海中心也不一定。” 说罢武能便用一双坦然的眼睛看向君梧。 这确实是他心中的大实话。 武能本身资质不错。 他化形之后便在树海边缘过活,渐渐也成了一村之长。 但武能并不甘心只在树海边缘度日。 他想要到东洲或是中部去看看。 看看那些大族中的妖族到底如何过活。 只可惜凭借他过去的实力,只要离开树海边缘恐怕立刻就变成了它妖的一枚妖元。 武能心中再想离开树海边缘,终究还有自知之明。 直到他遇见君梧,才知世上还有如此厉害的妖族。 或许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便能实现离开树海边缘的愿望。 武能知道成不成,机会也只有这一次。 所以他才会在桥屋外苦苦等候。 君梧见到这个武能还真是将心中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没有隐瞒。 他忽然问道:“即使如此,我为何要收你?” 武能忙道:“我能为族长做牛做马!” 君梧却是摇头道,显然是想要转身离开。 武能这才又抢着说道:“东洲险恶,最大的三族互相看不顺眼。 族长你若是带上我,多少能知道一些内情。” 君梧这才点头道:“那好,你将三族的内情说与我听。我在做考虑。” 第二百一十七章 众位都是垃圾 十万树海中树木杂生,本来不利于妖族杂居。 在整个东部却有一个地方与别处不同。 那就是东洲。 东洲这地方已经靠近树海中部,妖气自然比边缘地带浓厚了不少。 所以即便有大量妖族居住在此,也不至于因为妖气不足而难以修炼。 而东洲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它是一个巨大的坑穴。 这坑穴足有十几里阔,一里多深。 坑穴周边都是无法生长树木的石壁。 周边的树木也不知生长了几百年,枝丫竟然接连起来,还是把石坑上方给遮蔽地不见天日。 而石坑底下倒是寸土寸金。 东洲最知名的三族竟然都聚居在这深坑之中。 三族鼎力,互不相容。 石坑虽然宽阔,但是同时容纳三族居住终究有些拥挤。 而在石坑的最中却有一个用石块搭建的屋子。 这个屋子便是三族族长议事的地方。 今日三位族长虎啸、灵猿、冷鳞便是各坐一方,用防备的目光看向另外二妖。 其实这三位族长的妖力都在伯仲之间。 平日各族之内也有摩擦互不相容。 所以虽说是会议,却常常会伴随争斗一触即发。 今日三族族长聚集在一处,至今还未打起来,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其中虎啸面色最为难看。 冷鳞却讥诮地看着他,忽然开口道:“今日离开十年约定已经只剩下几日了。虎啸族长若是还没有拿出任何消息。那么便可早日把权利交接出来。” 虎啸瞪了冷鳞一眼,忽然问道:“你就这么等不急么?十年之约未到就急不可耐要出丑了。” 冷鳞呵呵一笑道:“虎啸你到如今还要嘴硬。你派去中原的探子至今没有任何消息,必定是在外折损了。 这十年之约你没有能完成。难道你还想再赖着东洲的权利不放吗?” 虎啸怒道:“难道东洲的权利交到你手里,你就有本事将人间的那刻什么鬼宝珠给毁了不成?” 冷鳞继续用平静的声音道:“我若是接手东洲全力十年,必有办法毁了人间那颗宝珠。 哪会像你一样白白将权利握在手中,却是一事无成。” 虎啸虽然面上充满煞气,其实内心也知道十年期满,自己交不出任何成果。 那么东洲的权利必然将要交出。 “可恶!”虎啸心中怒骂。 他好不容易想出了让半妖出十万树海的主意。 诱了一个人间男子在树海边缘与虎族女子媾%和。 等待多年终于生出一个半妖。 并且将各种引诱捕捉伥鬼的本事都交给那个半妖。 最终送他离开树海前往人间。 这一切本来计算的不错。 那个半妖得到虎啸多年地栽培,也是知恩图报。 他接下重担便离开树海前往人间。 谁知道十年大限都已经快到了,仍旧是毫无消息。 东部并非只有东洲的三家大族,还有许多小族散落在树海边缘。 他们每年都要向虎族供奉妖力,才支持了虎族这些年越来越壮大。 但这一切都不是没有代价的。 虎族当年便允诺各族,要在十年内将人间的一颗宝珠毁去。 带着众妖族重返人间。 当时的虎啸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想出来的法子竟然是没有见效。 眼看十年快要过去,妖族们还是无法离开十万树海。 这时候他忽然冷笑道:“再过几天便是东洲大会了。你们何必逼我于一时。 到时候就算是我们虎族不成。谁若自觉有能力破解外界的天罡珠。 便由他来享东部各处供奉便成。” 说罢便是扭头望天,不再理睬冷鳞。 这冷鳞呵呵笑着道:“虎啸你说这风凉话有什么用呢? 天罡珠存在千年,又怎么可能凭你我的本事破坏了。 当初大家信了你的鬼话,以为你真能带着大家离开树海,才让你独享十年供奉。 要我说这一次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谁家势力更甚谁便能享受供奉。” 虎啸脸色难看,胸膛起伏却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确实,虎啸在十年之前发下重誓。 只要大家将供奉都给他十年,便能毁去天罡珠,带着众妖重回人间。 只可惜十年过去,他的计划至今未能实现。 如今其他的妖族也渐渐不愿意再听他的话。 眼看再过几天,十年之约便算到了。 到时候必定要有一场大战。 自然,这场大战会在东洲三家大族中决出胜负。 其余那些小族不过是来送供奉的罢了。 虎啸与冷鳞互相你来我往,就差两族族长直接动手。 只有一个灵猿时刻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这位灵猿族长比其余两位族长年轻了不少。 他生的精瘦,面上还有些黄色绒毛。 只是一双眼睛灵活地看着另外两个族长之间互相讥讽。 他心中不免对虎啸与冷鳞都生出了鄙视。 虽然他的实力与这二妖差距不大,但是灵猿知道他们眼界太过狭窄。 终究只能在东洲这样的地方你争我夺。 就算是说出要带东洲妖族前往人间的虎啸,也不过是图谋众妖的供奉罢了。 如今生活在十万树海中的妖族们,似乎早就已经忘记了千年之前,妖族们立下的重誓: 总有一天要毁去天罡珠,离开十万树海。 重回中原! 这样的雄心壮志,已经被千年时光慢慢消耗。 如今生活在东洲的这些妖族们,不过就会为了一点妖元你争我夺。 哪怕是在树海中部那些大族,恐怕也早就忘了祖先们的誓言。 但是灵猿始终没有忘记! 他心中冷哼,对着桌上争吵的其余二妖更加鄙视。 在这东洲,灵猿是寻不到志同道合的妖族了。 若是如此,干脆就由他来统领东部。 整合东部的势力,真正带着妖族们重返中原。 而不是仅仅扯着“重返中原”的幌子为自己牟利。 这时候灵猿忽然打了个哈欠。 这举动惹得争吵不休的虎啸和冷鳞一愣。 却没想到灵猿对其他二妖道:“恕我直言,你们都是垃圾。 今日就到这里吧。虎啸承诺不能兑现,东洲之主的位置自然要卸下。 三日之后各族族长到来。 我自然会在众妖面前宣布。东洲之主也好,重回中原也罢。 都由我灵猿担下。” 第二百一十八章 立个flag先 东洲本来是一个方圆十几里的大坑。 其中聚居着东部三家最大的妖族,已经是拥挤不堪。 如今因为三族共邀东部其余各族商议大师,所以更是妖满为患。 整个东洲的那些客栈如今都已经被各种妖族住满。 不少低微不高的族长都要挤在通铺之上。 甚至一些小族的族长,则是连可以遮风的帐篷都找不到一个。 需要随便找个角落先熬过一夜,等待两日后的大会正式开始再说。 与此同时,东洲各处势力更是蠢蠢欲动。 每一个来到东洲的族长虽然实力也算不俗,但是他们身上更是带着一族的供奉而来。 这就像是有人身携巨款,却不得不住在陋巷之中一般。 许多妖族的眼睛都瞄准了他们带来的供奉。 实力差一些的,或许在今晚连命带财都被洗劫。 而没能将一族供奉带到大会之上,多半将面临着一族被清洗的命运。 所以妖族们依附强者,也是为了自身安危罢了。 若是族长本事不够,整族或许都是朝不保夕。 作为从树海边缘而来的君梧,如今却是安坐在一个整洁干净的小屋之中。 这屋子里一应物品俱全。 甚至桌上还放着两碟小菜。 这十万树海中不光是人类无法涉足,没有成妖的兽类、虫类也是转眼即死。 所以树海之中没有荤食,所有妖族都以菌菇、野菜为食。 其实这些妖族成妖之前也是从兽类化形而来。 不吃肉食,或许也是他们比兽类更进一步的证明。 而君梧能有如今的舒适环境,倒是因为自己刚收的一名手下武能。 这武能本来在十村联保大会门口苦苦等着君梧,就是为了能够跟着君梧一起前往东洲看看。 甚至为了能让君梧信服,他将东洲三族之间势如水火的关系一一告诉君梧。 君梧便不拒绝武能,带着他一起来到东洲。 武能一到东洲之后,便是如鱼得水。 相比于树海边缘的荒凉,东洲实在是太过繁华了。 武能天生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家伙。 别看他长得肥头大耳,却总能哄得别人开心。 也正是因此,君梧才能不使用强硬手段,反而寻到一个地方安枕。 正在他准备先行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屋子中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而发出声音的不是别个,正是武能。 君梧心说这东洲并不安全,一路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家伙极多。 莫不是武能着了宵小的道了。 君梧快走几步,来到武能的房中。 此刻武能房门大开,他一个大胖身体上衣衫不整坐倒在地上。 一只手捂住耳朵,鲜血正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 君梧皱眉走了过去,见到武能面色虽然扭捏却还算不错。 显然他没有受什么重伤。 君梧将武能的手拔开,却见武能的一只耳朵鲜血淋漓,被咬下了一块。 缺口上还有一圈齿痕鲜明可见。 君梧皱眉看着武能。 显然是他的耳朵被人咬了,好在并不致命。 多半也不是被什么歹人夺财害命。 看到君梧的脸色,武能忙解释道:“族长,您可千万不要误会。 我并不是在外拈花惹草。” 君梧点头,心中却是不置可否。 被人咬下耳朵一块,除了拈花惹草也想不到别的可能。 武能见状更是紧张,大声辩解道:“族长。刚才我听这里的老板娘说两天后的会议或许有变。 我为了能为族长打探到更多内情,才……邀请那老板娘到我屋里坐坐。” 君梧心中有些忍俊不禁,便问道:“既然只是坐坐,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武能苦着脸,他身上衣服尽褪,裤子也被扯下半条,一副模样狼狈不堪道:“我好不容易引得那老板娘把话都说了。 这老板娘忽然提出要和她双修。 我一开始还道那老板娘只是说笑,谁知道她竟然是认真的。 她是黑蜘蛛化形。我不与她双修还不过是咬掉半只耳朵。 若是和她双修,族长您就见不到我了!” 君梧觉得这个武能虽然有些滑稽,但是好用听话。 他走上前去,将手覆盖在武能的耳朵之上。 不过片刻,这耳上的咬伤便自恢复了。 只是那留着牙印的缺口再也长不回来。 武能摸着自己的耳朵,忽然间就不疼痛。 连伤口也瞬间愈合,血不再流了。 他禁不住啧啧称奇,对君梧道:“族长您的本事真是强大。 又能杀妖,又能治伤。” 君梧只道:“这其中的事情,不可向外道出。” 武能连忙一改嬉皮笑脸的么样,对着君梧发誓道:“族长您放一百个心。 我武能虽然善于打听,却绝不多嘴。 族长您说不能向外说,便是挖了我这张嘴也不吐露半个字。” 君梧淡淡点头。他倒不担心武能会出卖自己。 接着君梧又问道:“你既然说两日后大会中会有变故。 到底是什么变故现在可以说了。” 武能立刻笑嘻嘻地说道:“咱们东洲先前向来以虎族为尊。 说是十年前虎族族长立下重誓,要带东洲众妖返回中原。 只是十年过去了,族长您也看到我们如今还在十万树海里出不去。” 君梧听了这话,心中却知不然。 妖族们畏惧于外界的天罡宝珠,不敢轻易出十万树海。 但他们却不知道天罡宝珠已经被自己毁了。 所以君梧才会来到树海,只想寻找机会彻底镇服树海中的众妖。 若是无法镇服,便索性将它们全数杀灭。 只是在全数杀灭之前,先要弄清妖族到底如何分布,多少数量。 否则的话,一旦妖族们发觉天罡宝珠已经毁去。 那么中原百姓便是落入无边苦海之中。 君梧重又问道:“只有这点消息么?” 武能才又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满族长您说。我还打探到一些别的。 只是如今尚未确信。不敢拿出来献宝。” 说罢他举起一根手指,信誓旦旦道:“今天晚上!绝对给您带来消息。” 君梧点了点头,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虽然只身来到树海,却也必须做好十足把握才成。 接着君梧道:“可别又把自己给陷了进去了。” 武能傻笑一声道:“哪能次次都这么倒霉?” 说罢心中暗乐。先前与那黑寡妇捧场做戏,还真是套到了不少线索。 接下来他只要暗暗溜进猴族老巢,将确实的证据拿在手中。 到时必定会得到族长君梧的大加赞赏! 族长拿到证据在大会上一展雄风,平步青云。 自己还不是能跟着他沾光? 第二百一十九章 志向 深夜时分,东洲即使再妖满为患也终于沉沉睡去。 只有一个肥头大耳,却又刚刚被咬缺了一块耳朵的武能偷偷从客栈中窜了出来。 他虽然生的胖大,倒是身体轻捷。 十万树海中不见天日,白天夜里都有腐草发出荧光。 所以这胖大的妖族行事视物并无影响。 而这妖族正是君梧新收的妖族武能。 武能的本事自然不能和君梧相提并论,但在东洲之中却并不能忽视。 这胖子长袖善舞之余,妖力也是不弱。 如今三下两下便摸到了猴族聚居的老巢。 值守老巢的几个小妖都已经撑不住睡下了。 武能无需费事便轻轻松松翻入他们的宅院之中。 猴族这小小宅院本来并不太大。 武能天生鼻子灵敏,他对着空中嗅了两下,便是径直朝着一个方向快步奔去。 果然在最偏僻的角落找到一个小小仓库。 这仓库毫不起眼,此刻外头倒有两个猴族的小妖坐在门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顶不住睡着。 武能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 一个小妖见状刚要大叫,便觉嘴被人堵住。 接着脖子上感到一股巨力,下一刻就没有声息了。 另一个小妖迷迷糊糊地还没注意到边上的变化。 紧接着也是脖子后方一痛,再无声息。 这武能心中更乐。 自己自从化形之后便一直待在树海边缘。 不敢轻易向树海中心而去。 如今看来自己虽然不能和族长那样的绝顶高手相比,但也不算太差了。 武能轻轻将两具尸体移到一边,然后蹑手蹑脚地打开仓库木门。 仓库之中比外界更黑。 武能的双眼很快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果然看到仓库中整整齐齐地码放着许多箱子。 不需要打开箱子检验,武能嗅了一嗅,那气味更加浓重了! 果然没错。 猴族想要在东洲大会上戕害所有妖族的证据都在这仓库之中! 客栈老板娘告诉自己,猴族这些日子偷偷在半夜从外头运来许多箱子。 那时候武能便知道其中有异,或许是猴族要图谋不轨。 但当他一踏入猴族的院子之中,空中若有似无地气味便告诉他所料不错。 他本来猜测猴族或许是要谋得东部的权利。 如今看来他们图谋比自己预料的更大,野心真是不小! 武能心中爽快,慢慢在黑暗中摸到一口箱子边上。 透着浓烈的气味,武能想要将箱子的木板撬下一块,好将其中的物事拿出一些回去交给君梧。 到时候君梧定然能在大会上揭露猴族的阴谋。 再之后族长如何大显神威,自己又能跟着族长平步青云,也只差一两日便能成真。 武能心中虽然满是打算,行事倒还算利索。 他本身妖力已经不弱,手指一板之下,还真的将箱子的木板撬下一块来。 接着武能便要将一只白胖的手伸入箱中。 这时忽然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武能背后道:“什么人!” 武能背心一缩,便连忙回过头来。 这时候见到门口不过是两个妖族,武能心中便放松了。 他对着门口二妖道:“快来看看,这批货有问题。” 门外两妖对视一眼,便先后向内走去。 第一个妖族走到武能面前问道:“到底什么人?货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是闷哼一声倒地。 原来是武能乘着他说话直接一击手刀刺入来妖腹中。 那妖族还来不及呼救就自死了。 另一个妖族见状便要大呼,可也才喊了一声便觉背心一冷。 原来是武能的手化作手刀,从他背后刺入。 只是那妖族终究是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武能甩脱手上的妖族尸体,心中暗骂:“到底还是不成。 如今必须快走,别给抓住了!” 只是武能才奔了几步,便见到有大量举着火把的妖族从前方围了过来。 武能立刻向着反方向奔逃。 谁知背后也聚来不少举着火把的妖族。 只是他们数量虽多,却是轻手轻脚,生怕引起东洲其余妖族注意。 武能到此,索性在地上一坐也不奔逃。 这时候一个身材高大,脸上生有黄毛的妖精走了出来。 这妖精正是猴族的族长灵猿。 他一见到武能便是眯了眼睛,道:“你是虎族的么?怎么是只猪妖?” 武能盘膝坐在地上,哼哼道:“我就是虎族的。要杀我便立刻下手吧。” 灵猿看着武能道:“虎族怎么会容许一只猪妖?你单枪匹马来到我这里,想来也是发觉我的秘密了。”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变得非常阴冷,显然是要下杀手了。 武能也不害怕,只疲赖一般道:“你要杀就杀,无需这么多废话。” 灵猿道:“好!是个好妖。 若是你单枪匹马找到这里,也算是不弱了。 我如今正是用妖之际,不论以前你跟的是谁,如今跟我如何? 只要你听令于我,我可保你不死。” 武能看着灵猿,见他神色肃然倒不像是在寻自己开心。 武能连忙摇了摇头大声道:“不行不行!良禽择木而栖。 我若是死了倒也算了,若是跟着你便也成就不了我的目标。 那么我武能好不容易成妖,一生也算白活。” 灵猿听了他的话到是大吃一惊,问道:“你有什么目标?跟了我反而完成不了?” 武能道:“我的目标便是离开十万树海,到有天有地的地方看看。” 灵猿心中更是惊奇。武能的目标竟然与自己是一模一样的。 他仔细看着武能,看这猪妖并不是在胡乱瞎扯糊弄自己的样子。 灵猿才沉声道:“十万树海之中,你若是跟着我还完不成这目标。 便再没有别的妖族能达成了。” 谁知道武能听了一乐,道:“你莫不是鼠族而不是猴族?” 灵猿立刻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武能才满不在乎一般说道:“如此鼠目寸光,不该是鼠族么? 十万书海如此之大,所有妖精你都见过了?就说出除你无妖的大话?” 灵猿怒道:“便是树海中部,我看也没有什么妖精还心存离开十万树海之志向。” 武能更乐道:“我跟随那妖,便是天上地下唯一强者。” 说罢睨着灵猿道:“你和他比,便是提鞋也不配!” 第二百二十章 妖皇 灵猿听了坐在地上那猪妖的话,倒是不气反笑。 他问那武能道:“你口气如此大?天上地下第一?” 灵猿本来见武能身手灵活,也有些谋略,便动了收揽之心。 其实灵猿如今有大图谋,可惜手下能动用的只有猴族的力量。 十万树海之中,本来都是各自划圈互不信任。 即使是同一族内也经常为了利益倾轧。 更别提不同族间更是生死相搏。 只是灵猿知道要成大事,像过去那样只依靠族内力量终究是不行的。 十万树海中妖族林立,大族便有几十支。 拼凑在一起的小族更是不知凡几。 任何一族在整个树海之中都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没有能力整合所有妖族,想要说什么冲出树海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但要完成离开树海,重见天日的梦想。 只凭自己的实力是完全不够的! 所以他才格外珍惜这次东洲大会。 只有把握好这唯一一次的机会,才有可能得到实力和中部的妖族叫板。 妖族天生只臣服于绝对的强者。 若不够强,灵猿甚至无法上桌与中部那些大族们谈判。 只是他忽然听到那猪妖说什么跟随的是天下地上第一强者,灵猿却不禁要嗤笑。 他走上几步,蹲在武能身前对他说道:“好。如果你跟随的人真如你说的那么强。我就暂时留着你一条命。 东洲大会,他若是有胆就来,好让我见识见识什么事天上地下第一强者。” 武能听这猴族族长话中意思竟然是不杀他了。 他脸上一瞬间露出欣喜神色。 但赶快又将这神色掩藏起来。 其实武能刚才已经断定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说些大话气气这猴族族长。 谁知猴族族长竟然是受他话语相激。 这正是再好不过。 武能向来心大。只要能够多活一日,便多一份希望。 他相信若是真能活到东洲大会那一日,族长必定能来救自己。 虽然与君梧认识的时候不久,但是武能知道自己绝对是押对了宝。 灵猿冷笑一声,站起来一挥手对手下妖族说道:“先将他关起来。别饿死了。 我倒要看看他说的天上地下第一强者到底是谁。” 说罢灵猿便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东洲大会紧锣密鼓地筹备之中。 由于十年之期尚未结束,所以这一次东洲大会的东道主还是虎族。 待到正式开始的那一日,整个东部各地族长按照往常规矩陆续进入一座会场。 这会场由高大石块砌成,雄浑苍劲。 会场之内极为宽旷,即使来了几百名东部族长,仍旧无法将这会场填满。 众组长们大多捧着一个个造型各异的石盒。 这些石盒之中都盛放着各族带来的供奉——汇集了整个东部每个妖族一年内的妖元。 这些妖元汇集在此,数量其实已经极为庞大了。 对于以实力为尊的妖族们来说,这一天的大会就像是聚集了巨大财富一般。 而主持会议的虎族众妖见到这些石盒,眼中都泛出了贪婪的光。 这是十年之期的最后一年。 虽然被族长派出十万树海的半妖至今没能回来。 但是今年的供奉按例还是由虎族收下。 到时候族长自然会将这些供奉与众虎妖分享。 对于虎族来说,这东洲大会绝对是一次大赚特赚的机会。 他们看着这一只一只石盒,就如看到自己的猎物一般,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待到时辰到了,算算各族族长人数也到齐了。 这时候沉重的石门忽然在众妖族的背后关上。 不少妖族听到那重而发闷的一声巨响,忽然回头去看。 他们或许猜不到,这石门已经将他们彻底关在会场之中。 接着便是虎族族长虎啸走到台上。 他先是与众族长寒暄了一番。 接着便按例请众妖先喝上一杯接风洗尘的酒水。 虎妖们鱼贯而入,端上了一个个托盘。 盘中酒水都已经盛在小小瓷杯之中。 大家呼朋引伴,各自端了小瓷杯仰脖子一饮而尽。 待到大家都喝过接风酒后,虎啸爽朗笑着站了出来。 他身材魁梧高达,面上长着密密绒毛,看着颇有威严道: “众位朋友,我也听闻这些日子大家都对我颇有怨言。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上一次东洲大会才过了半年。 甚至有些妖族们还认为是咱们虎族眼看十年之约快至。 便存心再盘剥大家一次,是也不是?” 说罢他便看向众妖,颇有不怒自威的模样。 底下妖族族长们心中多半腹诽道:“你若是知道,倒也算好的。” 但是他们面上则各自露出笑容道:“哪有,哪有?” 虎啸忽然面容一肃道:“我之所以再次召开东洲大会。实则并非发自我的本心。 前日得到消息。妖皇终于醒了,正要召见众族。 我们东部便由我代为应召。” 这话一出,众妖都是沸沸扬扬议论不止。 妖皇都已经沉睡千余年,如今竟然醒了。 众妖早就已经习惯了没有妖皇的日子,大家各自为政,谁也管不着别族。 但如果妖皇真的觉醒,那么十万树海中的情形便又要改变。 这时虎啸继续说道:“正是因此,我才不得不召集大家再开一次东洲大会。 大家知道,妖族之中向来只认实力。 妖皇千余年未醒,十万树海中什么情形他如今也不全都知道。 若是我虎啸代表东部能够入了妖皇的眼。 到时候对大家长远都是有利的。” 这话说出,才让众妖心中平复了一些。 立刻有妖谄媚道:“若是由虎啸族长代表咱们东部,咱们这供奉便算是值了! 只要虎啸族长能够强过其余几部的代表,咱们整个东部都是长脸的!” 虎啸笑呵呵地听着大家的奉承,心中正在自得。 他不知道在看向他的几百双眼睛中,还有好几道带着戏谑的目光。 似乎在嘲笑这个虎啸族长妄自尊大。 又或许在嘲笑他死期将至却是不自知。 总之,这个硕大的会场中,谁都不觉得自己是他人的猎物。 却谁都没想到,自己今日或许再也无法活着走出去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十万树海的强者 东洲虽然拥挤,但议事大堂却是打造地极为宽敞。 如今硕大笨重的石门已经关上。 百来位从东部各处赶来的族长们尚未意识到,他们如今已经被彻底关在了这石室之中。 虎族族长虎啸笑呵呵地听着众妖奉承,正自得意。 忽然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虎啸族长是否高兴的太早了。” 虎啸双眉一轩,果然在妖群中找到了说话之妖。 正是蛇族的族长冷鳞。 虎啸早就料到冷鳞今日必定会给自己找些麻烦。 但是虎啸也不怕他。 今日他这个虎妖反而成了地头蛇了。 议事大会之中,他虎族的年轻子弟早就站好各个方位。 不论谁要闹事,虎啸都不害怕。 他面上毛须直竖,一身霸气正如虎啸山林一般问道:“冷鳞,今日是议事的大日子。 你这个手下败将有什么话要说?” 冷鳞“嘿嘿”冷笑。十年前他输给虎啸,才让这家伙有机会独吞十年供奉。 但这十年之中冷鳞卧薪尝胆,又暗暗隐藏实力。 这一回正是在东部所有妖族面前证明自己的大好日子。 十年的憋屈再也不需要隐藏。 冷鳞一按身边之妖的肩膀,向前飞起落在了虎啸身前。 这一手功夫竟然是得到了许多妖族叫好。 大多数妖族们都没有什么忠诚之心。 大家早就猜到今日正是十年之期,必定会有别的妖族出面挑战虎啸。 许多妖族早就带着看热闹的心思而来。 如今果然见到冷鳞出头,大家都是带着笑意看他们二妖叫板。 这两妖之中谁占了胜场,对于东部各个妖族族长来说都是一样的。 唯独这一波打斗才是众妖期待的节目。 果然就见虎啸冷笑着挽起袖子,双臂一张,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之声。 冷鳞则是眯起双眼,上身轻轻晃动似乎在寻找虎啸的破绽。 妖族大多都是依靠本能打斗,不讲究什么招式。 但是虎与蛇都是百兽中的强者,各有一番属于自己的攻守要诀。 虎扑蛇缠都是不容小觑。 二者各自酝酿了一小刻,忽然同时发力向对方扑去。 这一虎一蛇之间一个猛烈一个灵巧,没过片刻便交换了几次攻守。 两妖心中都是惊异:自己在这十年中没有丝毫放松,谁知道对方竟然也是精进如斯。 两妖越打越是惊心,也越打越是谨慎。 偏偏都觉得对方不好对付。 今日的场面是输不得、输不起的。 两妖都是拼上了全族荣辱上场。 败的一方就不仅仅是再被打压十年那么简单。 或许这一次败了,全族都将成为他妖的妖元。 到时候绝不会有别的妖族替他们出头。 这二妖都是出尽全力斗得你死我活。 谁知他们忽然各自都觉得身上力量开始变得虚弱。 本来身上妖元会源源不断地向他们提供力量。 如今却觉得突然与妖元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弱。 他们虽然仍旧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表现地刚猛灵活,好将自身的虚弱掩藏起来。 实则心知自己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最终甚至完全无法感觉到妖元,虎啸双腿猛然一软倒在地上。 冷鳞呵呵狂笑,眼中闪着阴毒的光芒想要猛扑上去。 结果他竟然也是全身软到在地上。 不光是虎啸和冷鳞,整个议事大堂之中竟然不停传来扑通扑通的摔倒之声。 不过片刻功夫,整个大堂竟然没有多少站着的妖族了。 冷鳞心中骇然,对着虎啸道:“是你搞的鬼吗?” 虎啸面色尴尬,却是怒道:“若是我的话,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接着虎啸用尽最后力气怒吼道:“灵猿你这个畜生!躲到如今还不出现么!” 妖族都是从百兽中修炼而来,大多崇尚力量却不善权谋。 妖族之间解决矛盾从来都是打过一场便算。 如今这样忽然被暗算,或许有妖以来便从未发生过。 才让这些妖族们都是措手不及。 在虎啸愤怒的咆哮声中,果然有一妖缓步走出。 他比虎啸和冷鳞都要年轻不少,却也已经当了猿族的族长。 可见其本事并不弱了。 那灵猿长着一张瘦长脸,平日里不苟言笑。 今天却是毫不掩藏面上的阴狠。 他看着会场之中倒了一地,除了他们猴族子弟,没有一个能幸免。 其实这些妖族们都是中了一种叫做青头覃的毒菌。 这青头覃生在十万树海的西部,东部的妖族们多半没有见过。 青头覃本身并没什么毒性。 但是它无时无刻不散发出特有的气味。 当气味一旦和酒水相融,便会让妖族的妖元彻底麻痹。 这石室中的酒水都是虎族提供。 饮一杯接风酒也是东洲大会的惯例。 虎族作为东道主,都是第一个饮下酒水。 所以其余妖族族长们也都没有心生怀疑。 但是谁能想到这酒水竟然是与猴族族长灵猿偷偷带进来的青头覃混合在一起。 猴族众妖早就得到族长灵猿吩咐,今日酒水必须滴酒不沾。 若是实在逼迫不过,就装作饮用,实则将酒水洒在身上。 所以如今这石室之中,竟然只剩下猴族可以顺畅行走。 其余妖族都是倒地不起了。 灵猿带着笑意走到虎啸与冷鳞之间。 他们先前还斗的凶猛,如今却是跌在一起。 灵猿蹲了下来,阴狠的面孔上泛出笑意问道:“你们这两个老东西不是斗地挺欢么? 怎么睡在一起了?” 虎啸面上神情狰狞道:“灵猿!你个畜生难道想要用下毒的法子得到东部话事妖的身份? 你今日把咱们迷倒,明日又有谁会服你? 咱们妖族向来只讲实力,靠阴谋诡计能降伏咱们一时。 难道能服咱们一世么!” 谁知灵猿一拳扣在虎啸的头上。 虎啸的头颅硕大坚硬,被灵猿这一拳扣下竟然响起嗡的一声,简直无法视物。 接着就听到灵猿说道:“什么一时一世的。” 说罢他站了起来道:“这里所有妖族,就活到今日了。” 所有妖族都是用惊恐的眼神看向灵猿,不知道他到底要如何打算。 这时候灵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道:“等等,先把那只猪妖拉上来。 让他那个天上地下第一强者的主人出来看看。到底谁才是十万树海中的强者!”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地方 今日猴族族长灵猿异常兴奋。 因为跨过今日,他的夙愿便有可能达成! 这时候由石块砌成的硕大会议大堂内,整个东部最强的妖族都被锁在其中。 而向来与猿族分庭抗礼的虎族和蛇族族长也都倒在地上,任人宰客。 灵猿心中激动,但他还是没有忘记那只狂妄的猪妖,以及他背后那个所谓天上地下第一强者的家伙。 所以灵猿便让手下的猴族子弟们将那只猪妖带上来。 不过多久,便有一只硕大的笼子被推到石室中间。 而笼子里正好坐着猪妖武能。 此刻的武能袒胸露乳,懒洋洋地瘫坐在笼子中。 他面上甚至没有什么绝望神色,反是看着倒了一地的妖族们。 武能口中“啧啧”道:“还真是和我猜的一般。” 说罢他抬头看向猴族族长灵猿道:“怎么?你将这些傻子们都麻倒。难道就能让他们从此听令于你么?” “他们从青头覃的药力中恢复过来,还不是要将你碎尸万段?” 忽然武能一拍大腿,面带惊异道:“难道你要将这里所有的妖族都杀了?” 灵猿高傲地抬起头道:“没错。你还不算太蠢。” “我还是那句话。若你这个时候想要跟随我,还来得及。” 武能仰头哈哈大笑道:“我早就说了。若是我跟了你,这一世的愿望便再无法完成。” “若是如此,还不如今日就死在这里倒干脆!” 灵猿听了这话,面皮跳动,显然是在压抑心中怒气。 接着他一指地上这些横七竖八的妖族们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族长到底是这其中哪一个。” “但今日我吸取了这里所有的供奉之后,便是东洲第一强者。” 甚至到了中部见到妖皇,我也有勇气提出质疑! 灵猿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 但是此刻他神色极为自信。 倒在地上的虎啸忽然道:“行。这些族长带来的供奉我们虎族一个不收全归你。” “到时候妖皇召见,也由你去就是。” “先把咱们都放了!” 灵猿又是仰天一阵大笑。 “我所指的供奉,不是这些小石盒里的。” 他朝天一指又道:“而是这个大石盒中所有妖元!” 虎啸这时候就算再蠢,也已经明白了灵猿的意思。 他这是要杀光今日所有赴会的妖族。 将东部最强妖族的妖元全都吸收,这将要强到什么地步! 虎啸已经大惊失色,对着灵猿不断“你!”“你!” 却是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灵猿又道:“第一个就是你!” 说罢他一个箭步向前冲去,手猛地插落在虎啸的心口。 那虎啸身子一阵抽搐,庞大的身躯终于无法再动。 一团黄色的妖元飘散了出来。 灵猿一口吸入那团光雾,闭眼像是极为享受一般。 所有倒在地上的妖族从这一刻彻底绝望。 强大如虎啸这样的妖族,也最终逃不掉成为他妖猎物的结局。 其实妖族年老之后被他妖啃食不早就在预料之中吗? 所以妖族们才不断追求更强,就是为了那一日来的再晚一点。 今日他们终于要迎来末日,成为他妖变强的踏脚石了吗! 这时候灵猿笑着又看向冷鳞。 冷鳞作为蛇族族长,平日里都喜欢冷言冷语。 这时候的冷鳞却是全身冰凉。 灵猿也不多话,只道:“下一个就是你了!” 说吧又是以手做刀插入冷鳞的胸膛之中。 妖族都不爱用武器,互相残杀都只用肉搏。 那冷鳞胸膛被划破,却还只是颤抖。 灵猿道:“是了,你是蛇族化形。要害在七寸。” 说罢手刀一划,便将冷鳞开膛破肚。 与此同时一团白色光团飘出。 灵猿又是伸嘴一吸,将那妖元吸入。 东洲三大族长的妖元忽然合三为一。 灵猿身体里的妖元瞬间就跨越了千年之多。 这样的妖力,或许在中部也不在他妖之下。 灵猿仰头哈哈大笑。 这才对那猪妖武能说道:“怎么样?现在谁才是这里最强的妖族?” 只是武能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道:“要吸取其余妖族的妖元才能变强。也算不得什么了。” 灵猿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不服,我就最后一个吸你妖元!” “到时候看清谁强谁弱,也来不及后悔了。” 说罢他又看着倒了一地的妖族,问道:“哪一个是你跟随的强者? 我下一个就将他的妖元吸收了!” 石室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平淡的声音道:“你是在找我么?” 武能和灵猿同时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是他们二妖一个欣喜一个恼怒。 武能高声喊道:“族长!我就知道你没事!怎么现在才来救我!” 原来竟然有一个高大挺拔,面目英俊冷酷的男子站在角落,此刻正踩着满地妖族的身体,慢慢向他们走来。 这人正是君梧。 灵猿心中一突,他见这妖族容貌一点也没有原形,难道是中部大族出身? 接着他仔细感受了从那人身上散发出的妖力。 才三百年。 灵猿一瞬间哑然失笑。 看来这个装摸做样的家伙,或许是某个中部大族的儿孙。 妖力不怎么样,却会糊弄人。 将那只没见过世面的猪妖糊弄起来了。 这时候灵猿斜眼再看一眼猪妖,心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收揽之心。 蠢到这程度,要来也没什么用。 接着灵猿便昂起了头对君梧道:“怎么?你是因为太弱,连虎族都没给你喝洗尘酒,所以没有麻痹吗?” 没有麻痹并不是什么大事。 如今已经有千年妖元的灵猿,不需要靠青头覃的威力就能让区区三百年妖元的小妖立刻魂飞魄散。 只是君梧却是面上淡然,他只是回答道:“酒是喝了。 味道太淡,到底是小地方。” 灵猿毫不客气的嗤笑道:“净会装模作样。” 说罢他对着君梧一拳挥落下去道:“我已经没有耐心听你胡扯了!” 只是他绝对想不到的是,他这势如落陨的一拳,竟然是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接住了。 不光如此,灵猿只觉得自己的拳头要被对方生生捏碎一般疼痛难忍。 接着就听那人对自己说道:“小地方的妖也一样垃圾。” 第二百二十三章 野望 君梧一只手抓住灵猿的拳头。 这灵猿也是倔强,他反复冲撞,想要将拳头脱出。 但他又哪里敌得过君梧? 灵猿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快要被对手给强行捏碎了。 彻骨疼痛实在难以忍受。 这时候君梧忽然手臂一扬。 灵猿整个身子便是向外倒飞出去。 接着重重撞在了石壁之上。 这一撞直让灵猿觉得脑内嗡嗡直响。 全身像是要裂开一样疼痛。 他一个拥有了千年妖元的妖族,竟然被一个三百年妖元的家伙随手扔在墙上。 就像是在扔一块破布一般。 灵猿此刻就算不是脑内翻滚鸣响,也想不通这样的事情。 他好不容易调匀了呼吸,才问君梧道:“阁下,用的是妖术吗?” 在十万树海中部有些大的妖族,存在世代传承的妖术或者障眼法。 只是这些妖术都是从他们兽类的本能中创造出来,别族偷学也学不会。 比如狐族天生有魅惑的本事。 虎族能够将人类灵魂变作伥鬼。 至于眼前这家伙到底用的是什么妖术,灵猿实在猜不出。 而这个时候尚坐在牢笼中的武能则是兴奋地站起来。 他双手抓着栏杆大笑道:“蠢货。撞得这么结识还当是妖术。 活该你看不清大势!” 君梧将灵猿摔地如此之惨,武能只觉像是自己将那灵猿摔在地上一般解气。 就连被关在笼子里的屈辱都被彻底洗刷了。 另一边,灵猿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双眼中燃烧着怒火。 今日一切都是自己筹谋已久的计划。 本来一切按部就班,却没想到竟然会出现一个硬茬。 但若是今天不能吸取石室中所有妖族妖族的妖元,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便都算是破灭了。 灵猿心中怒火炽热:“可恶!” 虽然刚刚被撞地五脏六腑都移动了位置,但是灵猿又一次向着君梧冲去。 不过这一次的灵猿格外小心,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生怕又着了什么妖术。 但是下一刻,他又一次被君梧狠狠摔了出去。 这一下撞击更是猛烈,整个石室都不住震动,像是要倒塌一般。 灵猿的背脊如断裂了一般,倒在地上再难动弹。 这石室之中,所有倒地麻痹的妖族们竟然都是暗暗心喜。 刚才灵猿还要将他们尽数杀死,吸取妖元。 如今便成了沙包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说不得他们这一回还能死里逃生。 这一切都是因为突然出现的那位俊挺男子。 大家都猜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出身。 或许是中部大族的强者? 或许是妖皇的手下? 总之这样强大的妖族,他们是从未见过的。 只有被关在笼子里的武能,从兴奋不已变得有些不解。 他双眼看着君梧,心中泛起疑问。 过去君梧不论见到什么妖族,都是一道惊雷将他劈成焦炭。 干净利落不多一句废话。 如今把拥有千年妖元的灵猿当做球一般的扔来扔去,虽然也是强悍无匹。 但与族长过去行事却是差了许多。 更古怪的是,就凭族长的本事,竟然两次都没有杀了灵猿,这太不寻常了。 武能一双眼珠滴溜溜地在君梧与灵猿身上转着圈子。 看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只见灵猿被摔地一次比一次惨,简直没有出气。 而君梧的神情仍旧是那样淡定自若,像是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般。 这时候武能反而笑了。 族长本是他是知道的。 自己又何必自作聪明干着急呢。 武能索性便坐在地上——族长一定有自己的计划,他武能只需要吃惊赞叹就成了。 武能并没有料错。 如果君梧想要杀了灵猿的话,只要动用天罚的力量。 一道雷击便能让这里彻底清净。 但他刻意不用天罚,原因有二。 在这十万树海之中到底有多少强大的妖族,至今仍未摸清。 而君梧所谋者实在太大。 要么让所有妖族彻底臣服于自己,要么彻底消灭一切妖族,不留一丝后患。 在这一日来到之前,他需要彻底隐藏非妖的身份。 同时还需要足够的助力。 而眼前这个灵猿,既有魄力又有野心,正是君梧可以收服的妖族。 他如今反复摔打灵猿,就如同玩弄猎物一般。 这是他在消磨灵猿最后的野性。 直到他彻底失去信心为止。 君梧微微扯起嘴角,他知道快了。 果然当他又一次将灵猿砸在石壁之上。 震地石室上的尘土不住漱漱落下,飘在地上妖族的口鼻眼睫之上。 可惜他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石粉在面上肆虐。 这一摔,仍旧是恰到好处。 灵猿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无力站起来了,但好在仍旧有一口气在。 这时候他已经彻底明白,赢过他的不是什么妖术,而是真正的实力。 这个将他不断扔出去的家伙,其实力远在吸收了千年妖元的自己之上。 “赢不了的……” 一个声音在灵猿的心中响起。这使得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暗淡。 这一次灵猿没有再爬起来,他就这样躺在地上,心中一片晦涩。 却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服从我。离开这个小地方。” 灵猿困难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天上地下第一强者”。 就听他说道:“你的愿望,只有服从我才能完成。” 灵猿的心脏不住狂跳。 这时候他想起了将猪妖武能捉住时的场景。 那时作为阶下囚的猪妖却仍旧傲气十足。 甚至放言说若是跟随了自己,便再也完不成离开十万树海的宏愿。 正是因此,灵猿才想将他留到最后一个。 让这愚蠢的猪妖知道自己错过了机会。 最后要这猪妖在绝望中化成一团妖元。 如今灵猿知道,愚蠢的那个其实是自己。 妄图从东洲开始崛起,最终走出这暗无天日地方。 如此宏愿无法由自己亲手完成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将自己反复摔打磋磨的家伙,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他真的知道自己心中渴望到底是什么? 暗淡的眼神忽然恢复了一丝光芒。 灵猿趴在冰冷的地上,艰难抬起头,看着这个高高在上,严峻冷酷的人。 这时就听他说道:“服从我,跪下起誓!” 第二百二十四章 激将法 灵猿此时倒在地上。 体内五脏六肺都在翻腾,骨骼像是要寸寸断裂一般。 而他至今为止的所有布置筹谋,可以说都已经付之东流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将他的一切尽数打灭的家伙,竟然要自己下跪宣誓效忠。 笑话!他灵猿会向其他妖族下跪吗? 灵猿挣扎着用尽最后全力从地上爬了起来。 接着又对这君梧轰然跪下,低头道:“灵猿向天起誓,效忠于……” “君梧。”那个冷峻男子如是说道。 灵猿略一思索并没有在听说过什么中部大族有这样的后生。 但很快他便释然了。 是不是中部大族有什么关系? 他宣誓效忠的是天上地下第一强者。 大族的血统,在第一强者面前毫无意义。 这时候灵猿重新发声道:“灵猿向天起誓,效忠于我主君梧。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接着他重重地向君梧磕了三个头。 这才低着头勉强立了起来。 君梧点点头,道:“很好。记住你的誓言。” 武能在旁见到这一切,终于明白族长为何只是不停摔打灵猿,却不一击致命了。 原来他一开始就起了收揽灵猿之心。 这倒好笑,灵猿本来就是桀骜不驯的家伙。 虽然身在东洲,却有问鼎十万树海的野心。 更从他那晚只言片语中透露出,他甚至有着离开树海的宏愿。 就跟自己一样。 甚至于灵猿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用阴谋吞噬整个东部妖族的妖元。 这样一个野心十足的妖族,绝不是个甘于人下的家伙。 但也只有族长才能无惧灵猿的野心和实力,笃定能将他收服于麾下。 或许这就是天上地下第一强者吧。 武能心中胡思乱想了一通。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样,高声道:“族长,要说跟随你,我可是第一个! 那灵猿须排我后面!” 君梧并未说什么。 灵猿却用鄙夷的眼光看向武能,口中骂道:“呆子!” 武能嘿嘿一笑,不以为意。 谁知这三者之间达成协议,躺在地上的妖族们却是不依。 先前见到灵猿被当做沙包一样不停地摔在墙上地上。 他们还当这杀妖恶魔该活不了了。 谁知他们在地上躺了半日,结局竟是峰回路转。 非但灵猿不死,还被突然冒出的男子收服。 那众妖岂不是仍旧极为危险? 便有一妖大声喊道:“灵猿心怀恶念,已经杀了虎啸和冷鳞两位族长。 之后还图谋将东部妖族全都杀死。 不能就让他这么算了!” 倒在地上的妖族们虽然不能动弹,却还是纷纷呼喝起来。 这灵猿已经动过杀他们的心思,那就绝对不能留下! 又有妖族直接对君梧喊道:“这位朋友。你既然制服这恶妖,怎么反而不杀他?” 君梧看着满地愤慨的妖族,淡然开口道:“我不是来主持正义的。 你们要杀他便自己动手。” 这一句话,更是引得群妖愤慨。 他们就算不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无法杀死已经得到一千年妖元的灵猿。 所以这些妖族知道更不能让事情轻易了结。 必须逼得那个什么君梧向灵猿动手。 便有“聪明”的妖族开口说道:“你来来回回也杀不了他。看来还是灵猿太强了!” 这些妖族不懂激将法的名字。 但却是深谙其道,无师自通。 别的妖族更是一点就明,对着君梧纷纷大喊道:“是了!是了! 灵猿这家伙狼子野心,本事又大。 还有千年妖元傍身。还是快快讨好了去,别惹怒了他。” “说什么下跪效忠,还不如反过来对灵猿下跪。 这才安全一些,他日可别反被这家伙暗算了去。” 说来说去,这些妖族们都是想要用言语激怒君梧,好让他一气之下将灵猿杀了。 妖族之间没什么情义,更说不上客套。 妖族之间一旦起了冲突就只有你死我活这两条路可走。 今天灵猿既然起过杀他们之心,就算最后没能成功,也算是和众妖结下梁子。 若是灵猿没能将这里的妖族全都杀死,那么其余妖族也要设法将灵猿给彻底杀灭才行。 虽然他们所说的话语比起人间的尔虞我诈仍旧是弱了不少。 但听在灵猿的耳中则是句句惊心。 他连忙又对着君梧跪下来,满脸焦急道:“主人,我跟随您的心意已决。 不仅仅是因为您实力远过于我。更是因为天上地下只有您能实现我的愿望。 主人您……您一定不能信他们……” 灵猿到底是个妖族,虽然急着向君梧剖白,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倒在地上的妖族们见状,更是纷纷嚷道:“不能信了这家伙!” “灵猿早晚会背地里对你插上一刀!” 而君梧掠过众妖言语,对灵猿道:“既然收你,便不担心你背叛。” 灵猿听了这话,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而其余妖族却是更加不安。 终于又有妖族大喊道:“你这突然出现的妖怪,我们过去都没见过你。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这话竟然是对着君梧喊的。 听了这句话,君梧还未怎得。 始终关在笼子里的武能却是突然发出哈哈大笑声。 其余妖怪看到一个关在笼子里普通妖怪也敢这么嚣张,便对他怒骂道:“笑什么! 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是不是都包藏祸心?” 更有妖族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喊道:“我看他们言语中透漏,竟然是有谋反的意思。 如今妖皇刚醒,他们定然是要借着机会兴风作浪了。 一个都不是好东西!” “对对对,得赶紧通知妖皇,这三个都不是……” 话声未落,却只听到无数道巨响在这石室中炸响。 震耳欲聋的声音久久不曾停息。 仿佛要持续到永远一般。 白色的光芒不断闪烁,像要将双眼耀瞎。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雷光终于停止。 已经见过这场面的武能吁了口气,心道:“总算停了,族长本事真不是赖的。” 而第一次见到雷击的灵猿跪在地上,双膝不住颤抖。 周围的妖族们都成了一具一具焦尸。 焦臭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所有的妖族至此都彻底安静了,只有他们的妖元纷纷从身体中浮了起来,像是点点萤火。 君梧推开石门,对灵猿和武能道:“吸完妖元出来找我。我教你们净化妖元的法子。”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重新关上沉重的石门。 东部所有最强妖族的妖元,便此紧紧关在这巨大石盒之中。 第二百二十五章 选择题 猪妖武能绝对想不到,竟然会有这样一天,满屋子的妖元等着自己吸取。 而猴妖灵猿更是想不到,自己筹谋已久的妖元竟然又一次摆到自己面前。 等君梧彻底离开之后,这二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雀跃。 他们妖族并不讲究什么仁义道德。 到手的妖元哪有不取来自用的道理。 猪妖武能立刻喊道:“灵猿,快把老子的笼子打开!” 灵猿知道从此之后便要和这猪妖一起拜在君梧之下,便也不使用钥匙。 他只伸手在那笼子的铁锁上一捏。 锁具应声而落。 武能“嘿”了一声,笑嘻嘻地从笼中走了出来。 他对灵猿道:“族长说是我们各自吸取。我就不同你客气了!” 说罢便是四处跳跃,将附近的妖元全都吸入体内。 灵猿蔑视道:“呆子。” 便也在石室中左右游走。 如果妖元暴露在十万树海之中,会逐渐消失重回自然。 但是这石室却像是盛放妖元的石盒一样,妖元无法从其中飘散出去。 便是散发也不过是微乎其微。 石室之中的妖元实在是太多。 武能和灵猿忙了好一阵子,才将这些妖力都彻底吸入自身妖元之中。 两妖都觉得妖元鼓鼓地发着烫,这才打开石门向外走去。 此刻二妖都是实力大涨。 灵猿身上已经有二千五百年的妖元,就连武能身上都有一千五百年妖元。 这放在过去,两妖都是不敢想象得。 或许他们如今这样的实力,在中部也不算弱了吧? 二妖带着满足的情绪走了出来。 见到君梧盘膝坐着,也不知道是练着什么功法。 他忽然睁开眼睛看向二妖,开口说道:“你们如今身体里的妖元大涨,却太过混杂。 我来替你们将妖元净化。” 二妖都从未听说过什么叫妖元净化。 但是君梧既然如此说,自然是好的。 他们二妖都是忙不迭地答应起来。 君梧却是说道:“不急。我为你们净化妖元,是要将你们妖元中难以驯化的妖元剔除,只留下与你们本源相近的妖元。 净化之后,你们身上的妖元十中留一。 可想清楚了吗?” 这话一说,反而引得二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今日这两妖刚刚突破千年妖元。 就如同久贫乍富有一般,对自己身上的妖元又自豪又珍惜。 但按君梧所说,要让他们的妖元十中留一,那岂不是和过去差不多么? 这不禁让两妖都是心生犹豫。 也怪不得他们二妖,此事换做别的妖族,也没有能心安理得接受的。 君梧一叹道:“不拿出事实,你们终究不愿意相信。” 说罢他又道:“你们两个同时来推我。” 灵猿和武能都是大吃一惊,忙摇头晃手道:“万万不可!” 君梧只道:“若是担心伤了我,那大可不必。” 二妖互看一眼,知道若是慢了或许会让君梧不快。 但他们也都打定主意不能真的发力来推。 不过是做个样子,一触即避罢了。 君梧像是看透他们的想法一般,只是淡笑着平伸出双手。 二妖各自做足架势,扎着马步伸出一掌与君梧的手掌相抵。 但是四只手掌刚贴上,二妖便都是大惊失色。 他们只觉得手掌像是被牢牢吸住一般。 本想着碰一下便移开,如今却是拔也拔不开来。 更可怕的是他们各自觉得手掌像是碰到了一块火烫的烙铁一般,烫痛难忍。 二妖先后觉得不支,立刻又伸出另一只手来,想要把自己的手掌抽离。 这一拔之下,另一只手掌竟然也是离不开了。 二妖本来浑身都有些鬃毛未褪尽。 如今都是大汗淋漓,将坚硬的鬃毛濡湿,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而从他们掌上传来的力量更是通过手臂传来,一直压迫在心脏之上,几乎无力搏动。 人有丹田,妖族有妖元。 但是二者却是截然不同。 人的丹田之中存储内力。 武功高强之人能将内力直接逼出体外,成为强大力量。 而妖族却从未见识过内力。 妖元只是不断让妖族们更加强壮、敏捷。 使他们妖族在化形之前的优势得到无限放大。 所以二妖只觉得自己被奇怪的力量压迫,却完全猜不透这到底什么原因。 此刻二妖都以为快要死了,连气都出不了一口。 而君梧反而在这个时候说道:“把所有妖元之力都用上!” 二妖听了这话,知道自己没有实力谦让。 他们各自将身体内全部妖元之力统统激发出来。 按理说拥有千年妖元,这力量是非常恐怖的。 果然他们二妖顿时都觉得手掌上压制的力量一松。 但很快又觉得这压制的力量忽然倍增。 这一下二妖竟然连扎着弓步站稳的本事也没有了。 妖元弱一些的武能立刻跪了下来。 树皮搓成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不过一会,灵猿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面色生不如死。 原来二妖将全身妖元激发之后,很快便发现妖元一阵刺痛。 最终妖力竟然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这一幕实在太过骇人。 两妖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今日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念头刚起,如炭火一般的力量忽然从他们的手掌上消失了。 他们两个这才各自重重摔在地上。 而君梧的声音再次在他们两个耳边响起道:“妖元若不纯粹,使用全力之时就是力尽生死之日。” 他并未说错。早在君梧第一次离开十村联保大会的时候,他就发觉了不纯粹的妖元有其缺陷。 若是平时还察觉不出。 但是遇到生死一战之时,不纯粹的妖元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失衡。 生死之战哪里容的片刻疏忽。 更何况是妖元整个变得毫无力量。 所以君梧宁可让妖元重回三百年,也不容许身上有任何瑕疵。 再说君梧就算妖元减弱,也有内力和天罚宝珠傍身。 只是灵猿和武能却没有了。 所以他才要用这个方式警醒二妖。 这时候君梧看着倒地不起的二妖,道:“若要自身妖元没有任何瑕疵,便要将如今的妖力减缩到十分之一。 这道题,你们自己选择。” 第二百二十六章 绑架全妖类 武能与灵猿二妖,先前还觉心中犹豫。 到底要让千年妖元十中存一,任谁也是舍不得的。 只是在与君梧比拼力量之后,他二妖忽然跪倒在地上,觉出自身妖元忽然像是与身体失去联系了一般。 就如君梧所说,若是妖元不纯的话。 尽力之时就是力尽之日。 武能和灵猿心中震动。 最后还是灵猿先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君梧便要磕头。 武能一见还得了? 他比灵猿更弱,却是挣扎着要抢在灵猿前头向君梧磕头。 二妖都是对君梧咚咚抢地,竟然也不知停止。 君梧受了他们的大礼之后,才道:“既然你们已经打定主意,那就背对着我盘膝坐下。今日的事情或许耗费时间极长,你们须有耐心。” 二妖都是郑重承诺,接着便背对着君梧盘膝坐下。 君梧将两只手掌抵在二妖的背心之上。 发动体内天佑宝珠的力量为二妖净化妖元。 他们三者各自进入内视,一时之间竟然是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君梧终于道:“好了。” 灵猿和武能都觉身体一松。 先前他们妖元忽然失力,又受了君梧内力的压迫,所以如被煮过一般难受。 好在君梧在为他们净化妖元的同时,也将他们身上的痛楚抚平。 武能曾被君梧治好过耳上咬伤,所以不再吃惊。 而灵猿却是心中不住震动。 他原先以为君梧力量强大,还能引来雷电。 这已经够得上天上地下第一强者的名声。 谁能想到君梧竟然还有这等治愈的本事。 也不知他究竟还有多少藏着的本事没有显出。 君梧就像是藏在云雾中的大山一般。 你道他如这般高,若是拨开云雾,才知自己不过是见到了山脚而已。 二妖起身抖抖手脚,发觉自己一身清爽,肢体似乎都比过去轻松了不少。 再感受妖元,果然十成中只留下一成,倒和吸取妖元之前差不太多。 只是如今他们分明感受到了自身妖力变得浑厚而易于驱使。 和过去相比竟然强了不少。 二妖这都喜上眉梢,对着君梧又要跪拜。 这时候君梧才道:“你们一个叫我主人,一个叫我族长,太也不便。 现在开始你们都称呼我为师父吧。” 二妖都是一喜,忙又磕头大声叫着:“师傅!” 武能心中总是记挂着灵猿是后来的,再次重申道:“我第一个跟了师傅,我是师兄。” 灵猿只是不屑道:“等你能打过我再说吧,呆子!” 君梧待二妖争吵停止之后,才道:“接下来谁告诉我,妖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武能无法回答,灵猿才得意地瞟了武能一眼。 接着他正色道:“那日徒儿和虎啸、冷鳞几乎同时感知到妖皇苏醒。” “感知?”君梧问道。 灵猿有些诧异,但忙低了头解释道:“妖皇作为妖族之皇,已经沉睡千年。许多后生的妖族都忘了妖皇拥有妖威,能感染众妖。 他一觉醒,便施展妖威。恐怕不仅仅是东洲,整个十万树海中有许多妖族都已经感受到了妖皇觉醒的消息。” 灵猿却将一些话隐去没说。 这妖皇的妖威自然可以感染全体妖族。但这一次不知是刻意压制还是怎的。 只有他们几个三百年以上妖元的妖族才感到了这讯息。 那些寻常妖族竟然都是茫然不觉。 从刚才师父的表现来看,似乎也没有察觉到妖皇的妖威。 但他知道师父绝不是妖力不济的小妖。 就算是净化了妖元之后,也有三百多年的妖力。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感受不到妖威,但灵猿绝不会因此小瞧了师傅。 只是灵猿心中这一番好意隐瞒,却如实地传入了君梧的心中。 君梧自然不会以此为意。 他本身就不是妖族,无法被妖皇的威压感染也属正常。 只是这妖皇的威压却有些意思。 君梧将对威压的兴趣暂时阁下,又问道:“除了妖皇觉醒的威压,便没别的了么?” 灵猿忙继续说道:“除了这威压,便是万妖殿发来的邀书。 万妖殿殿丞来书说妖皇觉醒,召见各部最强的妖族来中部问话。 一部只有最强那个妖族才能前去。 所以东部才紧急又开了一次东洲大会。 就是为了决出最强之妖,带着邀书前往中部。” 君梧点头道:“所以你才在东洲大会上布了局,是想要去中部么?” 灵猿连忙又跪下道:“师傅,当初徒儿不晓事。以为只要吸取了东洲所有妖族的力量,便足够前往中部。 到时候妖力也够与其他妖族讨价还价。说不定能影响妖皇的决定。 直到遇着师傅,才知道自己如此蠢笨。 即使徒弟再吸取十倍的妖元,在师父面前仍旧是不堪一击。” 君梧忽然身体向前倾,双眼锐利地看向灵猿,问道:“你花这么大功夫,到底想要在中部实现什么目的?” 灵猿因这眼神心中一突。 他猛然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决不能说谎。 否则必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他面色苍白,如实说道:“我……徒儿……想要离开十万树海。咱们妖族蜗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有千余年。 谁也没有动念出去看看。 或许如今外头已经不一样了。 所以徒儿本想说服妖皇,或许可以派遣一些妖族出外查看。 若是能成,徒儿愿意第一个……第一个去闯一番……” 不知道为何,灵猿觉得师傅的眼神越来越严峻冰冷。 让他简直骇怕的无法呼吸。 甚至于一段话也无法再说下去。 君梧双眼冰冷。 他知道灵猿并没有骗自己。 忽然君梧再次开口问道:“你这么想去外界么?” 灵猿暗淡了眼神,道:“这十万树海如此暗湿苦寒,永不见天日。 徒儿若有机会能出去,自然是想的……” 君梧继续严峻问道:“为了这愿望,你什么都能牺牲么?” 灵猿一愣,道:“徒儿愿意牺牲一切。” 君梧又问道:“若是以十万树海所有妖族的性命为代价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第一课 听了君梧严厉的询问,灵猿一时有些呆了。 但始终站在身边,仔细聆听君梧话语的武能却是抢先一步道:“能!我能!” 灵猿回望武能。 就见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能离开十万树海,便是天下妖族都死绝了,又与我何干?” 说这话的时候,武能面上有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灵猿半阖了眼睛。 与武能这样的光棍不同,他是东洲最大妖族之一——猴族的族长。 几百猴族都以灵猿马首是瞻。 灵猿沉思了一瞬,忽然也像是做出了重大决定一般道:“我也能!” 妖族之间本来就是弱肉强食,情义淡薄的。 为了一己私欲,牺牲其他妖族在他们眼中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二妖瞬间都下定了决心,只求离开苦寒潮湿的树海,便是妖族死绝又与他们和干! 君梧见二妖都是决心已定,便点了点头道:“好。你们跟着我,我会带你们离开树海。” 这一句话瞬间让二妖心中都是振奋不已。 虽然离开树海听着荒谬,但只要是师傅君梧所说,便似乎轻而易举一般。 君梧接着又问道:“在这之前,妖皇的邀贴如今何在?” 灵猿忙从怀中掏出一封树皮制作的纸卷说道:“就在这里!” 本来这邀贴被虎啸强行收着,也被灵猿从尸身上搜了出来。 他恭恭敬敬地将那邀贴双手奉给君梧。 君梧也不客气,直接放入怀中道:“即是如此,我们便去中洲。” 灵猿、武能二妖都是兴奋地大声应答。 在能离开树海之前,先能前往中洲这样的大地方看看,也是有趣得紧。 一人二妖稍作整顿,便向中洲进发。 而在他们三个身后,却是死伤大半的东洲。 从这一役之后,整个树海东部再无强者。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之中,或许等待着东部的是一场腥风血雨。 直到力量再次平衡为止。 但这与他们三个已经再无关系。 因为这一人二妖心中都知道,他们将再也不会留在东洲了。 他们师徒三人虽然都是身体强健,不需休息的主。 但是在树海之中赶路却极不容易。 树海中的树木极其古怪,无论砍下多少颗树木,不出一日便又能从土中长出一棵参天大树。 就是连根将树木挖起,也无丝毫影响。 而树木生的极为茂密,在其中穿行几乎无法径直行走。 所以就算君梧轻功不弱,在这树海之中也几乎无法施展。 他们三者便是再心急,也只能一步一步向着中洲进发。 好在树海之中还常能见到一些客栈。 这些客栈大都建造在树杈之上,凌空而居。 这也是没有法子,在地面上建造屋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因为树海之中的树木株距实在太近,几乎连放一张床的平地也没有。 这一日他们三个走的累了,便寻了一处简易的客栈先住下。 此客栈也是建在树杈之上,在树干之上建造了层层梯子,供人上树攀爬。 君梧他们先后到了树上客栈,便有一个掌柜从低矮的柜台后面探出头来。 整个客栈都建的昏暗矮小,几乎无法直立。 那掌柜吊着一双死鱼眼,身体瘦长佝偻。 见到君梧他们便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道:“是去中洲么?” 无需君梧开口说话,惯爱结交的武能便笑嘻嘻地上前道:“掌柜,劳烦你给我们准备三间屋子。” 掌柜又在君梧他们三人面上扫了一圈,便弯着腰带路道:“跟我走吧。” 武能接着道:“让厨子弄几个小菜。我们都饿得狠了。记得叮嘱他弄干净些。” 掌柜只顾向前走,口中道:“掌柜与厨子都是我一人。知道了。” 武能听了掌柜的话,双眼仔细在他佝偻的后背看着,便不再说话了。 等掌柜带他么进入一间屋子后,便独自离开了。 只君梧坐在狭小的屋中,武能和灵猿却都站着不走。 这时候君梧看着二妖道:“今日便有第一个课题了。” 武能抢着道:“我知道。那掌柜多半有鬼!” 灵猿惊异地看了武能一眼,道:“确实。这里我过去来过。掌柜并不是他。” 但灵猿心中却是古怪。自己来过这里,知道掌柜被掉了包不难。 武能不过是个乡下小妖,连东洲都是第一次来,却也察觉掌柜有鬼。 武能急着邀功,便笑嘻嘻道:“那掌柜身上一丝烟气都没有。 怎么可能既是掌柜又是厨子。他怕是这辈子也没碰过炉灶。” 原来武能的一只大鼻子极为灵敏。 当初他察觉灵猿阴谋,也是靠的一只鼻子。 君梧点点头,道:“今日第一课。便是找出这掌柜背后的目的。” 灵猿与武能都是双眼一亮。 这时候灵猿问道:“若是为了找出他背后的目的,下手狠一些可行?” 君梧只是淡然说道:“客栈留着就行。” 灵猿听了立刻道:“师父,您瞧好吧!” 说着他便第一个向屋外走去。 武能忙不迭地紧跟在他身后,大声嚷嚷道:“我也一起去!” 说罢他么二妖三步两步来到客栈大堂。 就见那掌柜正用竹枝在泥板上不知写着什么。 忽然见到灵猿和武能去而又返,忙慌张地将泥板往柜子中一塞。 先前还呆板的面孔一下子堆起了虚假的笑容问道:“你们要什么?” 灵猿冷笑地看着那掌柜,道:“我要你的性命!” 掌柜先是一呆,接着忽然露出冷笑道:“发觉了么? 发觉也好。东洲不过是乡下地方。走出来的妖族也就几百年妖力。” 说罢他的面孔变得阴冷狠辣。 整个身体也开始膨胀。 原先细长的身体忽然变地硕大。 呼啦啦一声便把狭小的客栈茅草屋顶给顶穿了。 他口中怪笑着说道:“原先还想再等等,既然你们赶来送死。 就先杀你们两个,再去杀那个公子哥!” 武能与灵猿对看一眼。 灵猿轻松道:“我一个就够了。” 武能却是抢着上前一步,蒲扇大手向那掌柜扇去道:“怎么能让你逞能! 向师父献上首功的非我不可!”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时兴起 武能担心被灵猿抢去首功,便是向行向那掌柜扇去蒲扇大掌。 那掌柜本来生的瘦长,还有些佝偻。 但是如今却是身体涨开,看起来比刚才大了不少。 妖族之间拼斗没有什么武功招式。 比的就是力量强弱、速度快慢。 若是体格魁梧,自然也在比斗之中极占优势。 这瘦长掌柜忽然变得如此魁梧,自然多占几分赢面。 可是武能完全不理,这一巴掌重重扇在掌柜的脸上。 却是让他整个身子转了一圈撞倒在地上。 掌柜浑身疼痛,心下也是大惊。 他已经感知到这二妖一个才二百多年妖力,另一个更是只有一百多年妖力。 或许在东部不算弱了。 但是在他眼中不过是送上门的肥客罢了。 他绝对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躲不过那一百多年妖力的一掌。 更是料不到自己会被这一掌扇地整个重重撞在地上。 那掌柜一怒,重又站了起来。 他双手向前曲张起来,两只手做出镰刀一般的模样。 双眼愤怒突出道:“不知死活!” 灵猿见状在身后提醒道:“当心了。这是螳螂精。” 所谓螳臂当车,就是如今这螳螂精的模样。 双手向前屈伸,手刀锋利至极。 武能也不敢托大,稍微让了一让。 那螳螂精立刻用手刀猛地划落。 这一手刀气势汹汹,斩在身上必是皮开肉绽。 武能猛地朝后急退。 亏他身体肥大,逃命的时候倒是极为敏捷。 灵猿得意道:“还是换我来吧。” 他当初在东洲的时候就是一族之长。 如今经历过妖元暴涨,再又纯化之后。 虽然妖力变化不大,身体却是迅捷稳狠了不少。 他上前一记鞭腿猛地落在螳螂精的腰上。 势大力沉之下那螳螂精又一次重重摔落。 这一次由于力量太大,将楼板都撞穿了。 螳螂精尖叫着掉在地上。 这一摔真是七荤八素。 螳螂精还没恢复过来,便觉得头顶一黑。 他抬头去看,却是吓得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是那猴精灵猿跟着从头顶的破洞中跳下来。 客栈离地足有一丈多高。 那灵猿气势十足地从上跳下来。 正巧落在螳螂精的后背之上。 这一跳,灵猿并没有什么损伤。 但是被他压着的螳螂精直觉得自己背上骨头应该是断了。 沉重疼痛让他怀疑自己或许再也站不起来了。 还没等螳螂精缓过气来。 忽然头顶又传来一声爽朗大笑。 接着又是眼前一黑。 一个庞然大物从天上掉下来,正巧压在螳螂精的头上。 原来竟然是武能学着灵猿,从那客栈地板的窟窿里跳了下来。 武能本来就生的胖。 再加上下坠之势,一落在地竟然是激起周边腐草一震。 螳螂精只觉得头顶被压得快要裂开。 而且盖在头顶上的东西又大又重,骚臭不已。 原来竟然是武能的屁股。 这武能嘻嘻哈哈地扭动屁股,在螳螂精头上压了几下道:“不是说我们从乡下地方来么。 怎么如今却要被我当凳子坐了?” 武能玩的高兴了,便从他头上站了起来。 可螳螂精当真嘴硬。 先前被猪妖的屁股压在头顶之上,已经快要无法呼吸。 如今刚得解脱,只喘了一口气就又怒骂道:“王八羔子!逞什么能!” 但是他才骂了两句,便觉得头颅又被一股巨力压得快要碎裂。 这一次不再是武能而是灵猿。 就见他提起大脚踩在螳螂精的头上。 黑色的树皮鞋底粗如锯齿一般在螳螂精的脸上磋磨。 螳螂精的鼻子立刻流出鲜血来,染在灵猿的鞋底之上。 那灵猿骂了一声晦气。 武能却是笑道:“你这高高在上爱干净的样子,怕是从来没和人亲自动手过。 怎么?过去都是靠的下毒么?” 说罢提起大脚狠狠踢在螳螂精的背心之上。 这螳螂精背心猛然承受如此大的力量,竟然是浑身抽搐。 接着便是一口鲜血从口中激射而出。 灵猿被武能一句话调侃地有些恼怒。 却也将这怒气发泄在螳螂精身上。 武能刚刚一脚踢在螳螂精的背心上,灵猿便也提脚踢在他的小腹之上。 这螳螂精哪里受得了这样来来回回的重击。 先前他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如今更是全身无力,只能如烂泥一般地躺在腐草之上。 而站着的武能与灵猿二妖像是互相赌气一般。 你一脚,我一脚地拼命施展在哪螳螂精的身上。 渐渐地,踢在他身上就如踢在一滩烂泥之上。 这螳螂精已经在没有任何反应。 武能和灵猿本来兴起,忽然之间他们像是共同意识到了什么一般。 武能看着灵猿问道:“师父刚才要我们干什么来的?” 灵猿也是一脸忧心道:“让我们打探着螳螂精的意图……” 两妖面面相觑。 忽然武能像是发疯了一般地踢着螳螂精的身体。 口中怒骂道:“喂!不要装死!快给我醒过来!” 灵猿叹了一口气道:“别试了。他已经死了。 刚才妖元都已经飘出。如今散地差不多了。” 武能一张脸面如死灰,道:“现在该怎么办?” 这螳螂精在两妖你一脚我一脚之下终于死了。 他们却没有打探出螳螂精的任何意图。 两妖心中本能都觉得,若是随便编个幌子回复师父,或许死得更惨。 武能唉声叹气着。 灵猿面上满是悔意道:“除了向师傅坦白也没有别的法子。” 两妖面如死灰地重新爬上树上客栈。 叩响师父的门房之后,两妖都是一脸悔恨,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君梧叹了一口气看向二妖。 果然要依靠妖族这样天性大于理性的家伙还是太难。 君梧坐在桌边,冷冷抬眼看向二妖问道:“螳螂精被你们两个打死了?” 武能和灵猿同时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先前与那螳螂精一番打斗,自然知道他的真身。 而师父只是同他略过一个照面,怎么会就知道的如此清楚? 君梧又问道:“他在此埋伏设卡的意图,你们自然是来不及问了?” 武能和灵猿心中一片死灰。 先前二妖还想着怎样同师父解释才能不触怒他。 谁知道师父竟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灵猿和武能只得点头,却不敢再说一句。 君梧看到他们模样,忽然笑了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把外面那个也解决了。” 武能和灵猿听了这话都是一愣。 接着就听到树屋之外一声如山崩般的巨响。 一双硕大的眼睛出现在了窗外。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五五开 随着君梧一语话毕。 灵猿与无能只觉得外界一声巨震。 他们几乎同时抬头,就看见窗外有一双硕大的眼睛,正阴毒的看着他们。 这眼睛冰冷漆黑,嵌在扁平的头颅之上。 显然,这是一对没有化形的蛇眼。 而那对眼睛已经如此之大,外头定是盘着一条巨大的蟒蛇! 十万树海中的妖族,并非每一个都化形。 妖族如果化形之后,行为更加便利。吸收妖元也更快一些。 还有许多妖族不屑化形,始终保持这自己的原型。 这样一来,天生的长处便能够被保留。 就如同外头那条巨蟒,就是无意化形的妖族。 灵猿与武能心中一骇,再看师父君梧。 就见他神定气闲地坐着。 二妖便是松了口气。 若是师父不急,他们便无需担心。 这时候君梧忽然身体一动。 再看的时候他已经冲破茅草屋顶,窜到头顶的树梢上。 灵猿和武能虽然不知道他这一举为何。 也都紧跟着师傅,冲破屋顶窜了上去。 二妖还未站稳,就听到脚下一声重响。 低头看去,见到刚才的那间树屋竟然已经变得粉碎。 而始作俑者便是那条巨大的蟒蛇。 这蟒蛇身上鳞片坚硬粗大。每一片都有车轮大小。 而蛇身足有九丈多长,身体更是比酿酒大缸还要粗苯。 刚才它正是用身体缠上树屋。 再一缠紧,树屋便是被压得粉碎。 若是君梧他们始终在树屋之内,此刻也都已经成了齑粉。 武能叹了一声道:“这么一条大蛇,该有两三百年妖力!” 那条蛇并不回答,只是游动身体,沿着树干向上攀爬。 口中信子吐出,到有尺许长。 双眼中显出愤怒,似乎不满于武能话语。 它绝不是只有两三百年妖力的废物。 只是因为没有化形,所以无法发出人言。 而君梧则是高高站在树梢之上,双眼冷淡地看着那不断沿着树枝向上游来的巨蟒道:“你们两个将功赎罪,将这蟒蛇杀死。” 武能与灵猿齐声称是,鼓足了力气从树上跳下,落在那蟒蛇的身上。 灵猿和物能都不用兵器。 他们只用手做斧、刀,拼命砍向那巨蟒的身体。 这二妖如今身体强硬无匹,一砸下去蛇身便痛地一缩。 但随即便又恢复。 原来蛇身上覆盖着坚硬的鳞片。 就算是灵猿与武能的力量再猛,也被鳞片削弱了不少。 二妖对着巨蟒拳打脚踢了许久。 巨蟒虽然频频因为疼痛紧缩,但终究没有受什么重伤。 灵猿知道这样下去无法同师傅交代。 他眼珠一转,忽然蹲下身子去拔蟒蛇身上的鳞片。 这一下,蟒蛇疼痛地高高扬起头来。 身体不住颤抖之下,把武能和灵猿都甩在地上。 这一摔虽然沉重,好在二妖一咕噜都爬起来了。 灵猿擅长攀爬,武能也紧跟不放。 拼了命地向上攀爬。 巨蟒这一次不给他们机会,伸头过来对着二妖咬来。 二妖虽然动作灵活,那巨蟒竟然更是攻势迅捷。 它一口向着武能咬去。 武能连忙向旁避开,脚步不稳又要掉到地面。 就在这时候他一只手被灵猿抓住。 灵猿力大,一轮胳膊将差点掉落到地面的武能向上甩去。 那武能高声叫着:“够义气!” 便又重新攀在巨蟒身上。 但下一刻,巨蟒又张开大嘴对着灵猿咬落。 灵猿无人保护,刚才用力过猛此刻无力闪避。 眼看这一口就要咬实。 灵猿竟然是大着胆子一手撑着那巨蟒的硕大头颅。 臂力一使,便从它的头上飞跃而过,落在巨蟒的脖子上。 灵猿和武能这一次吃了教训,牢牢用腿夹住巨蟒。 手臂则是用力要掰下巨蟒身上的鳞片。 那巨蟒疼痛地浑身不住颤抖摔打。 却都无法把灵猿和武能从身上砸下来。 它气的用身体不住撞在粗大的树枝之上。 灵猿与武能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但是他们也拔下了巨蟒身上好几块鳞片。 每一道伤口,都有鲜血不断激射而出。 这一场激斗,虽然灵猿与武能吃了不少苦。 但是巨蟒受伤更重。 双方都是一副你死我活,不将对方杀了绝不善罢甘休的气势。 巨蟒虽然不能言语,但是武能和灵猿都能在耳中听到一个尖锐诡异的声音:“一两百年的化形小妖。 只会使用阴谋诡计,不敢堂堂来战!” 原来是巨蟒通过震动,将声音直接贯入二妖耳中。 而武能却是大笑着骂道:“就是如此!你有本事就把我们打落下来!” 灵猿口中不说,双臂一震便又将一大片鳞片拔下。 巨蟒身上的鲜血再次激射而出,将灵猿变成了一个血猴。 那巨蟒也知道如何摔打也无法将这两个皮糙肉厚的家伙摔下书去。 他忽然改变行动,竟然是牢牢盘在树上,不住收紧身体。 灵猿与武能本来都骑在那蛇身上。 随着武能一声大叫:“不好!” 便发觉他们各自有一条退被那蟒蛇卷住。 这蛇身越缠越紧,两妖都是无法将腿抽出。 腿上瞬间传来巨大力量,像是要把他们的腿骨生生捏碎一般。 二妖虽然疼痛,却都是对着那蟒蛇怒骂。 双手仍旧不停地拔着蛇鳞。 那巨蟒也是倔强,虽然不断有鳞片被拔下,却仍旧毫不放松,势要将二妖腿骨压断才好。 正在三妖斗地暗无天日之时。 忽然头顶传来一个声音道:“够了!” 三妖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 就见到君梧高高在上,面上分不清喜怒。 与此同时君梧向下伸出一只手掌。 蛇妖还没明白,昂头就要去咬那只手掌。 可武能与灵猿是见识过这个动作的。 武能大喊一声:“塞耳朵!” 说罢便将两只大耳遮了起来。 而灵猿也是赶紧放掉拔了一半的鳞片,赶忙堵住耳朵。 下一刻,一道惊雷闪过。 那条巨蟒被雷电穿透,浑身不住狂颤抖。 他虽然有坚硬的鳞片护身,此刻却像是不断折射雷电一般。 终于,在不断地抽搐翻滚之下。 那条巨蟒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武能与灵猿先一步摔在腐草之上。 接着连忙翻个跟头,避开那硕大沉重,散发灼热气息的蟒蛇身体。 他们两个倒在地上,就见到君梧仍旧高高在上地看着二妖。 武能与灵猿瞬间觉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面对。 谁知道君梧面色却是平淡道:“能与一条千年蟒妖抗衡已经不错了。 到底你们尙不是我。” 第二百三十章 去问阎王 巨蟒落地,已经成了一具巨大的焦尸。 灵猿与武能喘着粗气,心中滋味复杂。 他们抬头去看师父君梧。 就见他面色平静,并不以此为意。 二妖心中稍定。 但武能立刻担忧地问道:“师父。这先是螳螂精后是蟒蛇精。 但他们的出现的意图,徒儿们仍旧没有摸清……” 君梧轻松从树梢上落了下来,站到二妖之间。 他开口说道:“螳螂精和蟒蛇精都是奉命来这里堵截我们的。” 灵猿听了一惊,急忙问道:“是什么妖这么大胆? 难道我们在东洲杀死所有妖族的消息已经透漏出去了吗?” 不怪灵猿如此紧张。实在是他们在东洲做的事情太过大胆了! 君梧却是摇头道:“无需担心。设伏截留我们的,并不是为了东洲妖族报仇。 而是为了我们手上的邀帖。” 这一下更是让武能和灵猿吃惊。 君梧接着说道:“这螳螂与蟒蛇都是西部蛇王的手下。 或许他们没能得到邀帖,才设法拦截我们。想从我们手上抢到邀帖。 哼,就为了去见妖皇么?” 说道这里,君梧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而武能和灵猿却是听得瞠目结舌。 东部在整个妖族中实力较弱。 而西部却是强妖林立。 如刚才那条千年妖元的巨蟒,在灵猿他们眼中已经是极为厉害。 它却仅仅是什么蛇王的手下罢了。 更别提这什么蛇王竟然是连邀帖都得不到的家伙。 这十万树海之中,还真是藏龙卧虎。 到底还有多少强大的妖族,实在是无法估量。 这时候武能忽然问道:“师父,这么多事情螳螂精和蟒蛇精都未说出口。 您怎么便都知道了?” 君梧淡淡一笑,却说道:“我要知道的事情,又何须旁人告知?” 武能与灵猿瞧着君梧,心中不禁更为折服。 他们的师父能够掌控雷电、可以治愈伤势。 若是还能未卜先知也并不稀奇。 只是君梧的强大与神秘又一次在二妖心中敲实。 这二妖心中都再次默默起誓:此生决不能违背师父!跟着他天涯海角也去得! 君梧略过二妖澎湃心襟,接着说道:“去中洲之前,我们先去会会蛇王。” 不管蛇王有什么样的企图,但是既然招惹了君梧,便是他最大的错误。 天下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既然知道蛇王觊觎自己手中的邀帖。 那么君梧没有兴趣一次又一接招。 他决定亲自找到蛇王,彻底将它消灭。 在君梧筹谋更大计划之时,绝不容许跳梁小丑反复在他身边干扰。 武能和灵猿仍旧坐在腐草堆积而成的地面上,面上尙存留着震惊之情。 君梧已经准备离开此地,道:“走。” 灵猿问道:“师父,我们去哪?” 君梧显出轻蔑笑意道:“杀蛇。” 说罢他便率先向前行去。 武能与灵猿猛然从震惊中清醒,急忙跳起。 二妖谁也不肯落后,紧紧追着君梧的背影而去。 而落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地狼藉。 树屋早就被毁成残渣。 而巨蟒也成了一具巨大的焦尸,散发着焦臭之味。 四周反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天色渐渐变晚,本来昏暗的树海彻底黑了下来。 只有腐草发出一点点的荧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一片漆黑之中出现了一个健硕的身影。 在腐草的光辉下,映出了一张木讷的面孔。 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头顶已然秃了,长相却并不太老。 他脸上天生带着一副凄苦模样。 但是当他发觉地上那一具巨大的焦尸时,凄苦才被震惊之情代替。 漆黑之中,他忽然喃喃道:“竟然已近死了!”言语之中充满了绝望。 他又再次摸了那巨蟒的尸身。 本来硕大的蟒蛇,身体已经全成焦炭,再无一块好肉。 那人越是去摸,心中越是一片冰冷。 这蟒蛇的妖元非但已经散去,连它五脏也都已经焦了,应手便纷纷碎裂成粉。 黑影深深叹了口气。 蟒蛇竟然在自己赶来之前便已经死的如此透彻。 无法取得它的妖元,自己要如何回到妖皇面前复命? 黑影心中为难,忽然他一双自带苦相的下垂眼一亮。 既然巨蟒妖已死,他只有设法去将蛇王的妖丹取来。 若是那样,反而能让妖皇更为满意。 自己或许还能将功赎罪。 下定决心之后,那黑影立刻头也不回的向前方走去。 像是笃定蛇王此刻到底在何方一般。 那黑影是否能确定蛇王的方位,尚且不知。 但是君梧一定是知道蛇王此刻在哪里的。 武能与灵猿心中笃定。 他们跟着师父一路前行。 虽然树海之中道路极为难行,但是君梧却是越走越快。 一路毫不回头,显然对蛇王所在极为确信。 武能和灵猿都猜不出君梧为何会知道灵猿的所在。 但是师父能够未卜先知已是确定无疑的事了。 所以虽然想不明白其中原因,但二妖都笃定跟在君梧身后。 终于在行走了三天之后,君梧奔行速度不像前几日那样快了。 灵猿和武能终于喘着粗气跟了上来。 这整整三天,他们都被君梧远远抛下。 若不是使出吃奶力气,便彻底追不上师傅了。 此刻武能脸色一片通红,弯腰撑着膝盖喘气道:“师父,实在……实在不能再走了。 那蛇王……就在左近了么?” 灵猿面色比武能好一些,却也已经累地直喘粗气。 君梧只是云淡风轻一般道:“确实就在前面。 不过似乎有人捷足先登了。” 武能与灵猿大奇,不知道会是谁占了先机。 君梧却是嘲弄一般笑道:“无妨。都不过是小儿乱斗。 你们留在这里。” 说罢他便抬步向前走去。 武能和灵猿站在君梧身后,目视君梧向前。 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声音:西部强者蛇王,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而被二妖注视着的君梧,则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向前走去。 在他面前,正有一场鏖战。 双方都已损伤惨重,腐草之上洒满了斑斑血迹。 一具具尸体堆积在地上,妖元不断飘出,又不断消散。 真如地狱一般。 而君梧则是目中无妖地直冲入战场之中。 敌对双方本来都已经精疲力竭。 忽然见到有一个面容俊朗的公子径直走向蛇王都是吃惊。 蛇王浑身是血,对着君梧大怒道:“什么妖怪!” 而君梧则是对他伸出一只手掌道:“去问阎王。” 说罢便是一道惊雷凭空出现,擦亮了昏暗的树海。 第二百三十一章 目中无妖 十万树海之内,无论什么地方都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若不仔细辨别,各处差距极小。 若是在其中穿行,不由熟门熟路者带路的话经常会迷失方向。 这十万树海不见天日,更没有日月星辰指路,所以若是一旦失去方向,便极有可能再也找不到活路。 在一处密林之内,有两方间正进行着你死我活的大战。 一方妖多势众,多半都是不化型的蛇族。 还掺杂这一些别的的妖族,多是蛇虫之属。 十万树海中,东部以野兽化形最盛。 西部则以蛇虫成妖居多。 因蛇虫之属皆有难以忽视的天赋,所以西部的妖族大多并不化形。 这蛇族一方妖数众多,气势汹汹,当真是倾巢而出。 为首的竟然就是蛇族族长——蛇王。 此蛇王据说已经有二千年妖元。 在整个西部,甚至是整个树海之中再也没有哪一个蛇妖实力在其之上。 蛇王也有百年不曾亲自出山。 今日尽然带全族势力与其他妖类火拼。 显然是因为敌人也不是易于之辈。 果然,就见与蛇族厮杀的却是一群蜂族。 这些蜂族处于化形与原型之间。 他们大小倒与常人差不多。 蜂腰、蜂翅却都尚在。 如这样留了先天优势,却又能拥有化形之后的体格,却是最为难得了。 蜂族因能飞舞,又有尖针,所以攻伐起来特别凶猛。 蛇族遇之极难抵挡。 只是蜂族输在妖数太少。 统共七八个雄蜂,拼死维护着他们的女王蜂。 这女王蜂也是生着两对翅膀,纤细腰肢,丰满挺立。 只是她并未完全化形,身上还保持这蜂族原有的模样。 此刻的女王蜂高高在上,目中透着傲然。 虽然对手蛇族数量远远多过蜂族。 而她所带领的蜂族也已经损伤大半。 但是女王蜂仍旧冷静自持。 除了被剩下的雄蜂保护以外,自己始终没有出手。 这模样看在蛇王眼里,却如同侮辱一般。 蛇王没有化形,不能人言。 但他还是依靠震动发出声音,怒道:“女王蜂你已经死到临头! 还如此托大!” 女王蜂却是傲然一笑,道:“要灭你蛇族何须我动手。 你就算瞅准机会趁我落单时围攻,难道就能赢了去么? 我手中这邀帖,能者得之。你不能就退下!” 蛇王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恼恨。 他确实在女王蜂手下败了一场,这才失去了邀帖,没有机会收到妖皇召见。 妖皇已经沉睡了千余年,如今突然重新觉醒。 这正是妖族秩序重新建立的大好时机。 若是能在这个时候得到妖皇召见,之后必然能够带着全族崛起。 谁知道却是棋差一招,输在那个女妖手中! 蛇王失去了邀帖之后,第一个便是想到让手下打劫东洲。 众所周知,十万树海五部之中,只有东洲的势力最为薄弱。 若要抢到东洲的邀帖,也该是易如反掌的。 可谁能料到他先后派去的几波妖族竟然始终未能传回信息。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成了没成。 蛇王却是等不下去了。 眼看召见之日近在眼前。 若是再得不到邀帖,便彻底赶不上了。 再说他蛇王到底是来自西部。 若是拿着东部邀帖前往中洲,确实不大好看。 所以蛇王便下定决心,带着所有蛇族妖类倾巢而出。 他打探到女王蜂这一次大意,带在身边的妖族并不多。 所以蛇王便在中洲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为的就是提前截住女王蜂,劫走她手中的邀帖。 谁知道女王蜂到底有些本事。 这一场火拼已经维持了两日两夜。 虽然蜂族的妖类死了好几个,但是他蛇族更是死伤惨重。 甚至那女王蜂从始至终都没有出过手。 蛇王心中已经有些气急败坏。 被那女妖嘲讽之后,更是恼怒。 他高高昂起,吐着信子想要从半空弹起。 或许能直接咬死那女王蜂。 而女王蜂也是锐利地看向蛇王。 她手下的雄蜂们,如今已经死了大半。 但是她自信再过不久,场上形势就会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作为蜂族妖力最强之妖,还始终未出手。 只要等到蛇族精疲力竭之时,她便要一出手而致敌死境。 她看着高高在上,实则将战场上的时机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蛇王与女王蜂正都负着合族命运,斗的难解难分。 忽然之间有一个家伙从容不迫地走入鏖战之中。 不论是蛇族还是蜂族,看向那个容貌俊朗的家伙都是吃惊。 他看着像是中部大族之后,竟然是如此愚蠢。 看到这里生死大战,寻常妖族都知道概要避其锋芒。 谁料到会有蠢材冲进来自寻死路。 正当所有妖族都因为震惊而停下手来的时候。 那个容貌俊俏的公子竟然是径直走向了蛇王。 看来他并不是一个误闯进战场的蠢材。 而是开始便瞅准了蛇王的蠢材。 这战场上所有的妖族都已经能感受到,这个容貌极佳的公子,肚子中或许是一团草包,只有三百多年妖元。 战场上任何一个妖族的实力都远远超过他。 而这公子却是自不量力地径直朝着蛇王走去。 众妖都是从震惊变为轻视。 蛇王被这个傻瓜如此挑战,更是又气又笑。 他对着那个俊挺的公子怒喝一声道:“你是哪来的妖怪!” 谁知道那公子公子轻蔑笑道:“去问阎王!” 说罢他的手中出现一道惊雷。 昏暗的树海被瞬间撕裂开来。 惊天响声震破众妖的耳膜。 下一刻,蛇王就成了一具焦尸。 此地所有的妖族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强大、邪恶,整个十万树海中最强的蛇族,竟然只在顷刻之间死于非命。 大家甚至说不出他到底是如何死的。 众妖都直直看向那个年轻公子——君梧。 这君梧穿行十万树海三天,就是为了将蛇王杀死。 敢打他的主意,虽远必诛。 蛇王既死,君梧冰冷的目光只是淡淡扫过其余的妖族。 这些妖族心头都是狂跳,生怕下一道惊雷会落在自己头上。 而君梧却像是目中无妖一般。 他如入无妖之境而来,此刻又目中无妖地准备离开。 “等等——”一个声音却是突兀响起。 君梧回头,就见女王蜂带着一丝气恼地叫住了他。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步之差 君梧如入无妖之境地进入焦灼战场。 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天雷宝珠的威力杀死西部蛇王。 这一下干脆利落,快地让众妖不敢置信。 可谁知道君梧又忽然目中无妖地离开。 似乎正焦灼厮杀的那些妖族在君梧的眼中都如腐草、树木一般不值入眼。 鬼使神差地,女王蜂喊了一声:“站住!” 但是当这个英挺俊朗的公子应声回头的时候,女王蜂忽然又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要叫住她了。 一瞬间,恼怒地情绪萦绕胸前。 最终女王蜂怒道:“谁要你出手救我!蛇王不过是负隅顽抗。 不出一天,蛇族将被我全歼!” 君梧淡淡看了女王一眼,才到:“我不是来救你的。” 说罢他又如没事一般转身要走。 这冰冷淡漠的样子,反而让女王蜂心头更怒。 她追着君梧再次喊道:“不管你什么目的!蛇王都该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无故出手乱了我的大计!” 其实女王蜂心中知道,自己并没什么大计。 她是因为疏忽,只带了少量族人前往中洲,才被蛇王抓住机会。 这一场遭遇早在蛇王的计划之中,却在女王蜂的预料之外。 但不知为何,这个突然冒出,又目中无妖的公子,却让女王蜂心中难平。 她是蜂族女王——西部最强大的妖族。 女王蜂向来隐忍、成熟,高高在上。 从未像是今天这般气急败坏,又强词夺理。 说出这些话后,女王蜂觉得心中郁气像是平复了一些。 但是抬头见时,就见那位公子面上带着冰冷神情,像是在警告自己一般看了她一眼。 女王蜂心中一突。 本能知道自己不该再多言。 否则地上那具焦尸就是自己的榜样。 但这样被彻底无视的滋味,她第一次体会,又觉得实在难以下咽。 女王蜂盯着君梧的背影。 那个俊朗的公子步伐极快,一转眼就已经隐在树林之后,再也看不到了。 女王蜂讷讷半响,才心道:“这样的强者,必定会去中洲。到时候再见分晓不迟!” 她再次环视四周。 属于女王的高傲重又回来。 只见她对手下蜂族道:“这里非我族类,全数诛灭!” 群蜂听令,欢呼一声便向着蛇族们攻去。 虽然这场鏖战已打了两天。 但是局势正慢慢向着蜂族靠拢。 如今蛇王已死,蜂族更是毫无忌惮。 不过片刻功夫,蛇族都已经化为一团团妖元飘出身体。 被蜂族们贪婪地吸入身体。 而在另一头,君梧重新回到了武能和灵猿的身边。 他去时胸有成竹,来时云淡风轻。 不必说,蛇王必然是被他杀死了。 其实武能和灵猿刚才隔得虽远,却也拉长了脖子将事情看了个究竟。 见到师父回来,二妖都是欢呼。 灵猿一脸真诚道:“师父,您本事当真盖世。妖皇看来也不及您。” 君梧淡淡一笑,并不作答。 他不知道妖皇的妖力到底多高。 但君梧自身除了妖力以外,还有五千年内力。 更别提他天罡宝珠的雷电之术不惧任何强敌。 无论多强的对手,都是一雷劈之了事。 妖皇?他还真的看不上。 而武能则是贼兮兮地笑着,对君梧揶揄道:“师父,我看那女王蜂挺强的。 或许配得上您。” 君梧冰冷的目光一瞥,武能立刻缩了脖子不敢再说。 灵猿难得抓住这个机会,骂道:“呆子。师父什么模样? 什么本事? 她女王蜂甚至没有化形,怎么配得上?” 武能摸着后脑勺“哦”了一声。 这是他难得一次没有将灵猿的话语顶回去。 二妖不再斗嘴,都是快步匆匆地向前赶去。 再不追上的话,他们就要被师父丢下了! 待到君梧与女王蜂都带着各自手下离开之后。 这一片茂密树林只剩下蛇族的尸体。 其中一具焦尸最是庞大,也最触目惊心。 满地尸体已经失去妖元,正已最快的速度腐败。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树海的养料。 滋养着这里的树木不住向更高的方向生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树林中又响起了莎莎的脚步声。 接着便有一个魁梧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他脚步沉重,面容比脚步更沉重。 前面的树林太过安静。 这让他心中升起了不安。 难道自己又来晚了? 难道下手的又是那个将巨蟒化为焦炭的家伙? 这十万树海之中,到底有什么妖族竟然有这等本事? 在出发之前,妖皇明明并未提起。 这十万树海中所有的妖族,都生活在妖皇的威压之下。 与此同时他们的方位、实力也被妖皇时时刻刻感知着。 虽然他已经沉睡了千余年。 一旦重新新来,十万树海中的情形又一次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了妖皇的意识中。 如果出现了这么强大的妖族,那么妖皇必然会感知到。 又怎么会在自己出发之前,不提醒自己呢? 这魁梧的身影心中满是疑惑。 终于来到战场后,他苦涩地闭上了双眼。 战场上满地都是妖族的尸体。 有蛇足也有蜂族。 按照他们尸体腐烂的成都,这一场大战应该刚结束没多久。 但惟独有一具尸体与众不同。 他彻底化为焦炭,按照身形来看或许就是蛇王。 像这样焦炭一般的尸体,那魁梧身影已经是第二次看到。 正和那巨蟒的尸身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整个十万树海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焦尸。 也没有任何妖族有这样的能耐。 魁梧身影奉了妖皇之名,出外寻找妖力强大的蛇族妖丹。 他背后时刻背负着一个石箱,就是要把强大蛇足的妖元带到妖皇面前。 谁知道他第一次找到巨蟒精的时候,便已经来晚一步。 巨蟒精早就已经化为焦尸,妖元更不知道消散了多久。 他无法回去复命,才冒险去寻找十万树海中最强大得蛇妖——蛇王。 哪里知道最终还是来晚了一步。 魁梧身影的面上满是悲苦。 如今所有蛇族都已经覆灭。再没有强大蛇族的妖丹可取。 他毫无办法,只能重新背着空空如也的石箱,向着中洲进发。 却不知道面见妖皇的时候,他将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第二百三十三章 plan b 十万树海,中洲,万妖殿。 中洲或许是整个十万树海中最大的一片平地。 这里被一片硕大的石壳覆盖,所以地面上无法长出树木。 只是穹顶之上仍旧被年深日久长出的树枝覆盖着,看不到斗转星移。 万妖殿就建造在石壳之上,是十万树海中规模最宏大的建筑。 即使身材再庞大的妖族,在这万妖殿中也只会感觉到自身的渺小。 此刻万妖殿中只有三个妖族。 一个身材魁梧的黑影正跪在地上,他的头顶早就秃了,面上带着一副苦相。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光头的妖族。 这妖族年纪显然不小了,面上全是褶皱。 只是从他身上却看不出兽类的痕迹。 显然他应是出生与中洲大族,才会有这样的相貌。 像东洲那样的边缘地带,即使是化形的妖族也多少带有原型的影子。 只因为他们大多都是第一代妖族,刚从兽类脱型而来。 而中洲的妖族往往是几代妖族通婚所生。 日积月累,便再难寻到原型的影子。 这个光头男子此刻面上神情复杂。 他一方面对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苦相魁梧男子充满了蔑视,忍不住要流露出来。 一方面又要做出恭谨的神态。 因为此刻全妖族的主人——妖皇正坐在高高的皇位之上。 万妖殿内极为昏暗,面前有几盏灯烛将大堂正中映照出昏暗的影子。 让人能看清魁梧男子和光头老人的面貌身形。 而坐在皇位上的妖皇,则是完全陷入在昏暗之中。 除了一双血红色发亮的眸子,其余一切都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 但是从那双红色眸子的位置来看,妖皇必然是极为高大的! 这时妖皇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说道:“所以如今整个十万树海中再没有强大蛇族了。” 这一句并不是问话。 因为妖皇时刻能感知到整个树海中所有妖族的力量与方位。 魁梧苦相男子头更低了。 而站在他身边的光头老人心中却是有一丝快意: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沙数这样的杂种。也该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了。 沙数正是这个魁梧男子的名字。 妖皇叹了一口气,对沙数道:“事已至此。你自行前往水牢领罚。” 沙数怔了一怔,便只能低头称是。 他本来面孔充满苦色,如今更像是吹灭的灯一般,毫无光彩。 对于妖族来说,宁可死了,也不愿意进入水牢。 十万树海本来就是阴寒湿冷的地方。 而水牢更像是窒息地狱一般令妖族痛不欲生。 但是沙数并未反抗。 他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命运,倒退着离开了万妖殿。 妖皇一双血红的眸子眼看着沙数离开。 他的心中却是升腾着隐隐怒意。 自从忽然醒来那一刻,妖皇便意识到天地必定是变了! 十万树海中,虽然经历千年,妖族早就已经物是妖非。 他所熟悉的那些妖族都已经寂灭。 而十万树海中也生出了许多新的强者。 但是就和千余年前一般,所有妖族都生活在妖皇的威压之下。 妖皇能够轻易地感受到所有妖族的呼吸。 而在他能感知的所有妖族中,并没什么可以用雷劈杀死蛇王和巨蟒的存在。 或许沙数在骗自己,但是蛇王和巨蟒确实已经死了。 二妖如灯灭一般,彻底消失在妖皇的意识里。 妖皇暂时不能判断沙数到底是否在说谎。 便只能将这个疑问搁下。 如今十万树海中再没有强大的蛇族妖元,那便更加无法修补自己受损的妖元了。 妖皇沉默。 本来他与蛇族也非同类。勉强想要依靠蛇族的妖元修补自身,或许一开始便不可能成功。 那么还有别的办法吗? 妖皇心中默默思考。 时间被拖得极长。 长地让始终站在万妖殿中心的光头老人怀疑:妖皇是否又一次陷入沉睡中了? 那光头老人站地腿麻,实在无法忍耐,便悄悄地转了转脚踝。 这轻微地动作终于惊醒了妖皇一般。 他发出一声叹息,对那光头老人道:“万妖殿殿丞归年。” 那光头老人立刻弯腰行礼,恭恭敬敬地对妖皇道:“臣在。” 妖皇冷笑。 这归年并非是在自己清醒时,由自己所封。 当他重新醒来的时候,归年就已经当了好几十年的万妖殿殿丞了。 妖皇从未将他当过心腹。 但偏偏归年是现在最接近妖皇的妖族。 这时候妖皇说道:“十万树海之外,如今是何模样?” 归年一愣。 他怎么会知道十万树海之外是什么模样? 自从妖皇被人皇夏禹打败,强抢去了一半妖元之后。 整个妖族便都跟着妖皇迁移入十万树海生存。 之后由于妖皇失去了一半妖元,终于陷入了沉睡之中。 时光飞逝,正当所有妖族都以为他们将永久蜗居在树海之中。 妖皇将永远不会醒来,妖族也渐渐习惯了弱肉强食,无拘无束的日子。 谁知道妖皇却突然醒了。 在妖皇醒来之前,他归年便是中洲的权力中心。 他执掌着本来属于妖皇的印信,过着狐假虎威的好日子。 但是谁料妖皇最终还是醒了。 妖皇拥有属于他的威压,不需要任何印信便能操纵驱使妖族。 这么一来,他这个万妖殿殿丞就真正成了摆设。 属于归年的好日子,才开始没多久就结束了。 正如妖皇不信任归年一般。 归年也不喜妖皇醒来。 只是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在妖皇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 所以归年再不愿妖皇醒来,也只能对他献上十二万分的恭敬。 至于妖皇问的问题,归年只打算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搪塞过去。 就见他对着妖皇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十万树海之外,还如千余年前一般不曾变化。” 妖皇却是冷哼。 十万树海之外,一定是发生了变故! 否则他不会醒来。 但是要离开树海出外查看,那么没有任何一个妖族敢轻易尝试。 就是他妖皇也不敢。 所以他才想要搜集蛇妖的妖元,尝试补足自己损失的妖元。 如果他的妖元被修补起来,那或许还有离开十万树海一试的可能。 但是谁知鬼使神差的,这么庞大的树海,竟然连一个能入眼的蛇族都没有了。 妖皇不得不重新寻找别的途径。 最终妖皇开口对归年道:“你立刻选出一名妖族,离开十万树海去外界查探一番。” 归年一愣。 这不是要他选出白白送死的妖族么? 归年刚要试着开口说些什么。 妖皇却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若是找不到。就由你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五洲强者 随着妖皇召见的日子不断逼近。 整个十万树海中最强的妖族陆续来到了中洲。 今日万妖殿难得被烛火照的明亮。 其实万妖殿并非一直如此昏暗。 直到妖皇觉醒之后,才命众妖减少烛火。 似乎只有在幽暗之中,妖皇才能得到平静一般。 而今日五洲最强妖族纷纷到临,难得才将烛火支支点燃。 当君梧到来的时候,自有万妖殿的妖族核过邀贴。 之后便将武能和灵猿拦在外头。 猪猴二妖挥拳弄眼了一顿。 终于因君梧一句“你们在此地等我。”这才消停。 君梧独自进入了万妖殿之中。 此刻等在大殿里的已有几个妖族。 随着大门被推开,他缓缓走入硕大的殿堂。 殿中有几张椅子,上面已经坐了三、四个妖族。 为首一个光头老人,正是归年。 他左边便坐着一个同样光头的青年。 容貌和归年有些相似,两妖神情也有些亲厚。 此外还有两个妖族分别依次坐在边上。 随着君梧的到来,便有妖族在外唱喝道:“东洲妖族君梧持邀贴前来。” 这一声响过,大殿中所有仔细打量君梧的妖族,瞬间都没有了兴趣。 东洲的妖族是最孱弱的。 因为东部离人间最近,妖气也最为薄弱。 只有在别的地方无法立足的妖族,才会驻留在东部。 而且殿中其余的妖族已经感受到,这个新来的君梧虽然容貌不差,妖力却极弱。 或许才三百年妖元得样子。 根本不配和他们一起坐在万妖殿中。 只有那个和归年较为亲近的青年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原来是东洲的强者。失敬失敬。” 这番话中并无什么敬意,甚至惹得其余几个妖族露出笑意来。 君梧面上平静,非但不觉恼怒,反而像是一个天生王者一般从容不迫的对众妖点了点头,便在一个空位上做了。 这一番作为,非但没有在其余妖族面前露怯,更是将万妖殿殿丞归年都放在平等的位置,没有一丝谄媚。 这看在归年眼中却是颇为恼怒。 只是他自持身份,并不发作。 而那青年却是看明白归年的怒意。 他仍旧笑嘻嘻地站起来,自来熟一般对君梧说道:“君族长过去从未见过。不知道是东洲哪一位大族之首呢?” 也不等君梧回答,像是对君梧的身份并不真感兴趣一般。 他便指着一个身材瘦长,皮肤白净的男子说道:“这一位是北部最强妖族白羽。” 就见那瘦长极白的男子倨傲的朝着君梧点了点头。 他虽然已经化形,但是背后还有一对白色羽翅。看来是从鸟类化形而来。 只要妖族足够强大,便能同时化作人形,又保持禽兽的特有优势。 接着青年男子又指着另一个妖族道:“这一位是南方的水中贵族,百岁山族长。” 那百岁山长着一个扁头,双眼的距离极近,一张嘴辽阔无比。 光看这副容貌极为可怖,应是从鱼类化形而来。 只是百岁山对君梧充满蔑视,竟然不屑换一个点头之交。 接着青年男子又笑着对君梧道:“而我则是中洲的代表归期。” 说着他又满带骄傲之情地介绍道:“万妖殿殿丞归年正是家父。” 君梧在归期与归年脸上打了个转。 他们都已经不带化形前的模样,但二妖的容貌在人间也算不上俊美。 只有光光的头颅最为显眼。 君梧与万妖殿中妖族都会过面后,殿外再次响起唱和之声。 “西部族长女王蜂持邀贴前来。” 殿中所有妖族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殿门。 这一次却让众妖都是大吃一惊。 女王蜂他们过去都是见过的。 只是这一次的女王蜂和过去完全不同。 虽然仍旧有两队透明翅膀在她背后。 但是她的面貌已经完全化形,成为人类的模样。 蜂族天生的长腿细腰,坚挺上身仍旧傲然。 一张化形后的面孔更是妩媚中带着天然的贵气。 她的目光扫过万妖殿,自让所有妖族都是暗暗称艳。 最终女王蜂的面孔落在了君梧身上。 她踏着妖娆的步伐,直接走到君梧身边的空椅上,对君梧欠身行了个礼。 除此之外并未同其余妖族打招呼。 这女王蜂过去就是一副目中无妖的模样。 众妖族本来也已经知晓。 只是如今她忽然化形成为美艳高贵的女子,又只对东部那个妖力最弱,容貌倒是不赖的君梧欠身行礼。 这不禁让其余妖族心中生出古怪滋味。 南、北妖族族长与那万妖殿殿丞归年都是上了年纪的妖族。 倒是没有说什么。 但是较为年轻的归期则是一双眼睛忍不住在女王蜂身上来回打量。 他们妖类不同宗族之间并不通婚。 因为除了族类相近的妖族能生出备受歧视的混物以外,关系较远的妖族都无法产下后代。 但这一切并不妨碍不同妖族之间媾@和。 甚至因为不用担心乱了传承,妖族之间的丑事极多。 今日女王蜂身穿一身薄如蝉翼的裙子,露出姣好的身材。 直让归期的一双眼珠脱框而出。 谁能料到女王蜂化形之后容貌竟然如此美艳。 竟是比他们中洲那些大族中的女妖更美。 归期的父亲归年是万妖殿殿丞。 而他自己则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中洲的代表,取得邀贴接受妖皇的召见。 归期自认自己在这万妖殿中有些面子。 他便笑嘻嘻地对女王蜂道:“上次见女王蜂殿下已是经年。谁料今日再见竟是分外美丽。恭喜女王殿下妖力又涨。” 女王蜂只是冷淡地瞥了归期一眼,便不再接口。 归期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没趣。 他再看女王蜂特意坐在君梧的身边,甚至身子都微微向着君梧倾斜。 归期便更加不悦,他忽然冷笑着对女王蜂道:“女王蜂殿下入万妖殿中,眼中只有东洲来的君族长。 也不知是否特意为了他才化形而来的? 这真是,兴师动众啊!” 女王蜂听了这话,像是被戳破心事一般有些恼怒。 而南、北二族的族长则是毫不避讳地大笑起来。 归期见了女王蜂美艳的面孔上,露出含羞带怒的神色。 她堂堂蜂族女王,从不将别的妖族放在眼中。 如今第一次显出这样的面貌,真让归期看的又痴又妒。 这时候归期忽然转头对父亲归年道:“父亲,妖皇想要在今日各位族长中挑选一位勇士,离开十万树海到中原历练。以孩儿之见,正该由君梧族长担任才是!” 第二百三十五章 重返中原 听了归期的话,万妖殿中所有的妖族都是睁大了眼睛。 直觉得归期所说的话是匪夷所思。 直到他的父亲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大家才确信这不是归期年轻,争风吃醋说的胡话。 但是要派一个妖族出十万树海,岂不就是要处死他么? 当年妖族刚刚来到十万树海时,也有一些妖族忍受不了十万树海中的苦寒潮湿,不见天日。 这些妖族便仗着胆大试图离开树海。 但他们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据说刚刚步出树海,便是爆体而死,死状可怖。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妖族敢踏出十万树海了。 按照归期的意思,妖皇召集他们各部中最强的妖族来到中洲,为的竟然是要选一个人去中原么? 不过他们随即庆幸。 刚得知这么可怕的消息,就由归家小子选出了个“妖选”。 东洲的君梧,名不见经传,只有三百年妖元。 若不由他去倒该让谁去呢? 怪只怪他自己,来到一个不应该来的地方。 在一群实力远超自己的妖族面前,弱就是原罪! 而君梧本人听了这话却并没有多少吃惊。 他本身就是人类,就算天罡宝珠没有被他毁了,也可以自由出入树海。 而真要其他妖族前往中原,反而让他无法放心。 这中原花花世界,对于妖族的诱惑太大。 一旦让他们发现中原世界再没有保护的话,那么人类便要面临灭顶之灾。 万妖殿中,每个妖族都沉入自己的思绪。 一时之间竟然变得分外安静。 这时候忽然有妖族以最崇敬的声音唱道:“妖族至尊,万妖之皇驾到!——” 这一响过之后,万妖殿中所有妖族都立刻站了起来。 他们统统对着门口谦卑地躬下身子。 这些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妖族,此刻竟然连一个敢抬起头的都没有。 君梧稍感奇怪,但他很快从别的妖族意识中明白一切。 因为这些妖族同时都感到了强大的威压。 这威压像是滔天巨浪突然盖在他们的头上一般。 所有妖族只觉得自己难以呼吸,除了臣服之外别无选择。 甚至从内心深出泛出恐惧战栗之感。 万妖殿中所有的妖族都被妖皇的强大威压震慑着。 除了君梧。 他因为不是妖类,所以完全不被妖皇的威压感染。 只是君梧和其他妖族一般弯腰低头。 虽然心中一片平静,但此刻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不过多时,君梧便感到有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他们面前走过。 所有的妖族都不抬起头,他为了不引人注意也只得低着头。 这便让君梧无法看到这妖皇的真正面目。 只是那妖皇在经过君梧面前的时候,稍微迟疑了一下。 妖皇眼看这个新出现的陌生妖族,应该是从东部来的。 但是妖皇虽然能用眼睛看到他,却无法从意识中察觉他。 这很古怪。 作为妖皇,他应该能感知天下所有妖族的位置和力量。 但他很快释怀。 自己刚从千年沉睡中醒来,或许威压的力量还没有彻底恢复吧。 这个妖族不过三百年妖力,甚至经不起自己一口气息。 虽然在妖皇面前第一次出现无法感知的妖族。 但说不定在十万树海中还有许多孱弱的妖族在他的感知之外。 妖皇很快放下疑问,继续向前行走。 直到坐上高高的皇座,再次隐入黑暗之中。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众位族长坐吧。” 所有妖族的族长这才恭恭敬敬地倒退着入座。 只是他们并没有一个敢抬起头来。 妖皇先前在君梧面前停留了片刻。 他对君梧的种种猜疑都清晰地传入了君梧的心中。 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消息同时灌入君梧的意识。 许多千年的秘密,与更多刚刚萌芽的阴谋都如实的展示了出来。 直到这一刻,君梧才确信了这妖皇的所有打算。 君梧不得不承认,这妖皇的阴谋确实够宏大的。 还好,他最终必定会栽在君梧的手中。 甚至君梧已经针对妖皇的秘密,在一瞬之间做出了全盘的计划。 这一刻,君梧虽然低着头,甚至看不见妖皇的面貌。 但是他的嘴角已经勾起了自信的笑意。 这殿中所有妖族的命运,都已经成了定局。 与此同时,妖皇再次说道:“今日请众位族长前来,是有一事商议。众为都是十万树海中最强的妖族。 所以要离开树海前往中原,也只有在众位族长中挑选才是最合适的。 想来归年已经告诉你们了。 不知道你们讨论出结果了吗?” 妖皇的一句句话说出口,便能察觉所有妖族族长都是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下,归期刚才说的话便已经落实了。 谁能想到妖皇刚刚醒来,就有这么疯狂的命令呢? 还好,这一次送命的草包不是自己。 这时候归期适时地站了起来,只是双眼始终牢牢地盯着地面道:“我推举东洲族长君梧率先接下这个大任。” “哦?”妖皇皱了皱眉头。 他猜测那个甚至感知不到的弱小妖族就应该是东洲君梧了。 这么一个弱小的妖族,却不知道能不能担负起前往中原的重任? 妖皇思虑了片刻,才问道:“其余族长是什么打算?” 这些妖族族长哪一个愿意这送死的重担落在自己头上? 就算他们听出妖皇并不属意君梧,也只得纷纷说道:“东洲族长年轻有为,最适合不过。” 妖皇见众妖都是这个意思,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候只有蜂族女王突然道:“我不同意!” 所有不敢抬头的妖族们却都看了女王蜂一眼。 心说:这个丫头到底要坏事! 白羽和百岁山分别道:“这一事咱们多数妖族都同意,即使女王你有别的想法,也该服从大家意见。” 女王蜂始终低着头,却有一丝不甘。最终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妖皇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希望有更强大的妖族前往中原。 但是其余这些来自各地的妖族族长,他还有更隐秘的用途。 这么一来,或许只能让这个实力最弱的家伙前往中原了。 他用低沉的声音问君梧道:“不知君族长是否愿意呢?” 谁能料到,这时候君梧却是用平静地声音说道:“我愿意代表妖族前往中原。” 第二百三十六章 谁利用谁? 万妖殿中所有妖族再次被君梧的话惊住。 怎么会有妖族自告奋勇离开十万树海,前往中原? 不过既然连苦主都不反对,那么这件事便算如此定了! 虽然出人意料,却绝对是个极好的结局。 只有女王蜂面带焦急,抢声问道:“你可知离开十万树海,咱们妖族都没活路。 就算你再……” 就算你再强,也不能逞强离开啊! 当然,女王蜂终究把最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虽然她知道君梧本事盖世,但这里到底是是非之地。 显然君梧并不想将自己真实实力暴露出来,那么女王蜂也愿意为他保守秘密。 只是她始终用惋惜的眼神看着君梧。 明明如此强悍,明明不在这里所有妖族之下。 却偏偏要去树海之外。 但是她看到君梧云淡风轻的眼神,便也就释然了。 他能够有如此强悍的实力,自然不会是蠢材。 既然君梧自己确信要离开树海,自然是有十足把握的。 那么她又何必担心? 只需要在此静静等待君梧凯旋的消息便成了。 女王蜂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便不再反对。 这么一来,整个万妖殿中,所有妖族都达成了共识。 万妖殿殿丞归年十分高兴。 他原先以为妖皇所布置的任务难以完成,说不定还要引起一场战斗。 但如今竟是如此轻易便将妖选定下,可谓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归年脸上不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似乎自己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一般。 而隐在黑暗中的妖皇也有些诧异。 眼前这个容貌俊朗的青年,他实在是看不透。 妖皇自始至终无法从意识中感知到他。 若不是知道他们身处树海中心,强大的妖气使任何其他族类无法生存的。 妖皇还真要以为他是一个人类。 或许只是个急于表现的年轻妖族吧。 最终妖皇决定无需再在这个弱小的妖族身上浪费时间。 他最终说道:“既是如此。便由你前往中原。” 此话一出口,旁的妖族皆是露出微笑。 这一道会送命的旨意终于落实,不会再到自己头上了。 这时候妖皇继续说道:“除了前往中原以外,你须取回一件信物。” 妖皇自然不能百分之百信任君梧。 他甚至不能感知到君梧的气息,又如何能确信他真的离开树海前往中原呢? 君梧低着头,不卑不亢地问道:“不知是何信物?” 妖皇此刻心中微微有些激动,竟然将君梧并不如何恭敬地态度都忽略了。 只因为他一想到那信物,便记起了过去的耻辱。 他喉中似乎翻滚着怒意道:“夏天子禹,他的皇冠!你给我拿来!” 夏天子禹,让妖皇刻骨铭心,经历千年也无法忘记的仇人! 夺走了他大半妖元,将所有妖族赶入绝境,再逼得他不得不沉睡千年。 这仇恨,妖皇多么希望能亲手得抱! 妖皇知道,夏天子禹即使再强悍,也不可能活到如今。 他早在两千年前与诸天大战的时候就身受重伤了。 如果妖皇所料不差,外界已经发生变化。 那么强大的妖族必然能够重返中原。 甚至于仅仅三百年妖元的妖族,也够在中原呼风唤雨了。 只是妖皇到底谨慎。 他绝不会只身犯险,所以才需要派遣妖族前往中原。 若是他能安然无恙的将夏天子禹的皇冠拿回来。 那么下一步妖皇便会带着整个妖族重新席卷人间! 夏天子这三个字,对于妖皇来说充满了刻骨仇恨。 可君梧想到的却是自己那个演技卓越,毫无武功的岳父。 这位夏天子如今满脑子想要的就是金钱,好用来修复一次又一次被打烂的夏国宫殿。 若是君梧肯出价,岳父自然愿意卖一两顶破皇冠给自己。 这倒并不难完成。 君梧点头假意道:“遵命。” 或许是因为事情太过顺利。 妖皇仍旧觉得心中不安。 这时候他想了一想,忽然道:“让沙数上来。” 万妖殿殿丞归年听了这道命令倒是吃了一惊。 这万妖殿本来应该是给最强妖族议事的地方。 如今已经来了一个仅仅三百年妖元的弱者。 怎么竟然还要将沙数那种杂种叫上来? 只是妖皇的命令不可违背,归年只得低头令命。 过了一会,殿外响起了缓慢而有节奏的金属摩擦声。 一个被手镣脚镣铐着的家伙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身材魁梧,面上带着苦涩,头顶已经秃了,正是被关进水牢的沙数。 归年再次瞥了他一眼。鼻管中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 这沙数是妖族与人族所生的半妖。 是妖族们最看不起的杂种。 沙数上殿之后,便向妖皇下跪。 而妖皇并不让他起来,只对他道:“东洲族长君梧将要前往中原。 从今日起你就是君梧族长的仆人。你须小心服侍左右,不得有丝毫怠慢,也不能离开半步!听到了吗?” 沙数充满凄苦的面孔微微倾斜,看到了一个英挺俊朗的为青年。 沙数重又低下了头,道:“遵命。” 妖皇点了点头。 这个万妖殿中的妖族,大多还是归年的手下。 除了沙数之外,没有一个能让自己信任的。 既使君梧从中原拿回夏天子的皇冠,他还是不能信任。 只有让沙数跟在君梧身边。名为仆从,实则监视,妖皇才能稍微心定, 实在是这一去事关重大,妖皇不容许有半点虚假。 而沙数作为半妖,即使君梧一离开树海就爆体而亡,他也能安然回来。 这一切的计划竟然是极为完美。 妖皇心中又一次盘算一番,果然毫无破绽。 这多管齐下之下,他必然能够不身陷险地,又能得知外界的真实情形。 只要能够证明外界果然变了天。 他们妖族已经能在进出中原而安然无恙。 他妖皇发誓必然要带着所有妖族倾巢而出! 将所有人族杀的一个不留! 从此之后,天地晃晃只能剩下他们妖族! 阳光之下,唯妖独尊! 妖皇被亢奋激动的情绪感染,心潮不住澎湃。 而君梧也是笑着勾起了唇角。 再完美的谋划,也经不起一开始就犯下的错误。 妖皇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君梧只是个三百年妖元的弱者。 事实上在君梧眼中,妖皇才是被自己谋划利用的工具。 是他一统妖族,震压十万树海的踏脚石! 第二百三十七章 脱离苦海 万妖殿中众妖似乎都缓缓地吐了口气。 他们都觉得这一件最难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却没有谁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也已经确定再难转变了。 最终君梧离开了万妖殿,而他身后紧紧跟着魁梧而脸带苦相的沙数。 就像是妖皇命令的,半步也不能离开。 君梧自然知道,这沙数是妖皇用来检视自己的。 但他像是浑然不在意一般。 他独自在前头行走,而沙数就一言不发地跟在后头。 直到君梧转了好几个弯,来到中洲偏远的一处小小客栈。 这中洲建立在一处厚厚石壳之上。 石刻倒算辽阔,只是中洲聚集的妖族也极为密集。 君梧他落脚的客栈已经有一半落在石壳之外。 总算这客栈还算整洁舒适。 君梧自是旁若无人一般走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沙数愣了一愣。 虽然君梧没有说让他进屋,但是妖皇有过命令半步也不能离开。 沙数边不再犹豫,快步跟进了屋中。 谁知道才踏入半步,沙数就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飞速落下。 沙数连忙向后退了半步,面上骇然。 这时候他才看清忽然对他袭击的竟然是一只猪妖和一只猴妖。 这二妖不给沙数喘息的机会。 一妖一边对着沙数猛攻而来。 沙数本事不弱,他慌忙再退两步,便试图反击。 谁知道那二妖一猴一猪,原应该没什么关联。 但他们二妖联手攻敌时竟然极为默契。 你攻我防虽然没有武功路数,纯出于天然。 但是他们却像是早就互相有过默契。 这攻守之间竟然是极难防备。 沙数连退数步,竟然是重重撞在墙上。 他心下大惊,心说难道要被这里的妖族灭口不成么? 而与他对敌的灵猿与武能也是暗暗称奇。 他们二妖虽然都是二百多年以内的妖力。 但是这些日子以来相处磨合,竟然是找到合击杀敌的法子。 一路以来就算是遇到一些不长眼的小妖,也从来不需要师父君梧出手。 二妖联手便是无往不利。 也正是因此,当他们等到师父回来,却发现外间还有一个妖族之后。 二妖只是一个眼神接应,便是立刻联手攻击,要杀那陌生妖怪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更让他们料想不到的是,外头那个陌生妖族虽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但是也仅仅不能还手而已。 他连退多步,却始终不显败相,可见本事不弱。 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道:“你们不需要为难他。他叫沙数,从此以后跟着我们一起行动。” 武能与灵猿立刻都停了手,沙数也退了几步并不抢攻。 武能笑嘻嘻地问道:“难道师父你又收新徒弟了?” 说着又转向沙数叮嘱了一声:“我可是大师兄!” 君梧却是摇头说道:“不。他是妖皇派来跟着我们的。” 武能和灵猿听了这话脸色立刻一变。 灵猿更是满面狠辣道:“即是如此,就由我来下手!” 说罢双手化作锋利手刀,连连向着沙数身上要害招呼。 才喘了一口气的沙数已经靠到墙壁,这一下便连中几招,身上多了几道血道子。 君梧这才出声阻止道:“都住手。” 灵猿与武能立刻都收了势,只l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看向沙数。 君梧面上神情淡然对沙数道:“你是半妖?” 这话让灵猿与武能都是微微惊讶。 妖族之中对半妖最是蔑视。 而沙数也是低下了头。 半妖的身份向来瞒不了。 他不论到哪里,最终都会很快成为其他妖族鄙视欺辱的那一个。 只是没有想到这君梧族长这么快便拆穿了自己的身份。 无妨,沙数已经很习惯了。 他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谁知君梧又一次问道:“我从旁观察,你虽然替妖皇卖命,他却没有将你视为心腹。” 沙数沉默地低着头,并不回答。 只是他心中却是在默默自嘲:什么心腹?连仆人都算不上。 而君梧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为妖皇卖命呢?” 沙数仍旧沉默。 但他心中知道,这十万树海再大,也没有他沙数可以容身的地方。 所有妖族都恨不得自己这个混物立刻死了。 只要他出现在众妖面前,便是无休止的辱骂鞭打。 这样的日子就像是永无止尽一般。 只有在妖皇手下,还能保持一份苟延残喘。 若是不跟着妖皇,他或许早就已经死了,飘散成为十万树海中的一缕暗淡妖元。 他不知道,自己内心这些想法竟然都如实地传入了君梧的意识之中。 这时君梧不再同沙数说话,反而是对着灵猿与武能道:“今日我去万妖殿,妖皇下了命令要我离开树海前往中原,取回夏天子的皇冠回来复命。” 这一下二妖都是大叫出声。 武能立刻大骂道:“去他姥姥的,咱们不去!” 灵猿也是紧紧皱着眉头道:“师父,妖皇既然如此欺辱咱们,咱们必要和他斗一斗!难道师父还怕妖皇吗?” 武能与灵猿都知道君梧的本事,自然不怕什么妖皇。 而沙数则是吃惊地抬起了头。 在这十万树海中,还没有哪个妖族敢这么说话。 不论是明里还是暗里,众妖都把妖皇当做真神一般强大而敬畏的存在。 特别是被妖皇近距离召见过的妖族。他们终身都不会忘记妖皇带给他们的那种强大的压迫和恐惧之感。 君梧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们忘了,当初你们发誓服从于我之时,我曾答应过你们,要带你们离开十万树海。” 武能与灵猿都沉默了。当初师父确实是如此承诺的。 但是二妖过后都没有把此事当真。 到底他们妖族只要离开十万树海,便会立刻爆体而亡。 这到青天白日之下的梦,做一做无妨。 但是当真的话只会一生活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之中。 见到连自己手下二妖都不存这份念想。 君梧忽然笑了。 接着他站了起来,对着屋中其余三妖说道:“要离开十万树海并不难。 只要这屋中所有妖族都发誓效忠于我。我便能带你们出去。 现在你们三个都跪下吧。” 武能与灵猿早就已经发誓效忠君梧。 如今听到师父这么说,便又麻利地跪下。 但是他们跪了一会忽然又都回头,对着呆愣地沙数怒道:“干什么!还不快下跪发誓!就缺你了!” 沙数脑中一片空白,只吃惊地看着君梧。 这时候君梧才严肃地对沙数道:“天下之大,你从未见过。 既然没见过天下全貌,你如何就确定没有容身之处? 发誓效忠于我,我自带你脱离苦海。” 第二百三十八章 打不过就加入 发誓效忠? 脱离苦海? 沙数此时心中一团乱。 而君梧仍旧用犀利的眼神看着他。 并非是君梧多事要到处收揽手下。 只是这沙数虽然不是什么至强之妖,甚至比不上女王蜂的实力。 但他的身份极为关键。 他是妖皇派在身边监视君梧的。 若是想要让妖皇不知不觉堕入彀中,便需要策反沙数这个关键的人物。 眼看着沙数痴愣着说不出话来。 君梧叹了口气道:“不出手始终无法让你信服。” 说罢他忽然从身边的桌上拿起一只木制杯子。 这杯子极为普通,黑黝黝的没什么装饰。 君梧忽然将那杯子朝着屋顶扔去。 哐啷啷一声巨响,那屋顶立刻便破了一个极大的洞。 和君梧同在一屋的另外三妖都是大吃一惊。 就见木屑纷飞之下,从屋顶上摔下来一个妖族。 这妖族面目普通,皮肤黝黑手臂上连着一些肉翼。 或许是善于隐藏的蝙蝠精之属。 三妖在这屋子中都待了一段时间,全然没有发觉屋顶上竟然伏着妖族。 那么他们先前说的话,岂不是都被这蝙蝠精听去了吗? 武能和灵猿面面相觑。 但他们很快又都吐了口气。 这一切,必定都在师父的计算之间。 既然这蝙蝠精落在地上,自然是没得命了。 武能与灵猿都是露出邪恶的笑容来。 摩拳擦掌着想要如何料理这个胆敢窃听的蝙蝠精。 而君梧则是微微抬手拦住二妖。 他身子前倾,手肘撑在腿上对沙数问道:“妖皇已经派了你来监视我。 可是他连你也不信任,竟然再派妖族来监视你。 这样的家伙,你跟着他便能有善终吗?” 沙数面皮抖动,面色绝望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并不是对妖皇有什么愚忠。 只是离开妖皇,他真不知哪里可以容身。 最后沙数的神色忽然从痛苦变为麻木,竟然对君梧道: “妖皇派来监视我们的妖族落在你手中,多半你是要杀死他的。 那么这样一来,你我都是死路一条。 我本来便无心活下去,你们就快些逃吧。 我装作不敌,被你们打死打晕都行。” 说罢眼睛里最后一点光都黯淡了下来。 似乎真是看破了命运,除了求死再无别的想法一般。 君梧深沉地看着这个沙数。 他自然能读取沙数的内心。 此刻沙数就和他说的一般,已经完全没有活下去的盼头。 这样的家伙,不论是在人间还是树海都没有见过。 天下所有生灵都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活下去。 为了这个目的,为了获得活下去的资源,杀伐还是抢掠都是不在话下。 甚至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了从陪都中活着走出来而影响了不少人的命运。 这沙数……或许是天下难得的异类。 君梧心中叹息。 他重又对沙数说道:“你惧怕妖皇。自认天下没有妖族能逃脱他的控制。所以不愿意违抗他的命令。 但你却是一开始就错了。妖皇并非世上最强。也不是逃脱不掉。” 接着他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天生的傲然。 君梧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蝙蝠精的身前。 武能和灵猿知道师父本事,立刻让开几步,捂住耳朵。 君梧却是摇头道:“今日不用雷劈了。” 这里到底是在中洲,是在妖皇的眼皮底下。 天罚宝珠能够召唤雷电的事情,别的妖族或许不知。 但是曾与夏天子禹鏖战过的妖皇或许知道。 他这雷劈的响动实在太大,会引起别的妖族注意。 君梧他慢慢蹲了下来,双眼看着那蝙蝠精,忽然道:“抱歉,要让你死的辛苦一些了。” 蝙蝠精忽然从楼顶摔了下来。 他本来心中一片慌乱,不敢乱动。 但是此刻他反而尖叫道:“我是奉了妖皇之命来此的。谁敢杀我!” 沙数也是一片忧虑地提醒道:“君族长你或许不知道。妖皇能够感知所有妖族。 你在这里杀了他,妖皇立刻就知道了。” 只是君梧仍旧面色坦然道:“妖皇已经老了。他不敢对我出手。” 说罢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按在了蝙蝠精的心口之上。 接下来,就见蝙蝠精像是要痛苦的开口尖叫。 但他的声音尚未发出便熄灭了。 蝙蝠精身体痛苦地不住震颤,像是被巨大的力量从内破坏成了肉糜一般。 原来君梧妖力虽然只有三百多年,但他还有五千年的内力。 这五千年的内力施加在蝙蝠精的身上,就像是大火滚豆腐一般。 片刻之间,蝙蝠精便已经成了皮囊包裹着的一堆烂糜。 连骨骼都烂成碎渣,整个尸体慢慢扁垂了下来。 这样的死相,直让剩下三妖目瞪口呆。 如此杀妖的手段,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们妖族互相仇杀向来直截了当。 用手刀、尖牙摧毁对方身体获胜。 君梧杀了蝙蝠精的法子,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正在他们为君梧的本事折服的时候。 忽然眼前的情形再次让他们震惊地合不拢嘴。 原来那个蝙蝠精的尸体竟然开始慢慢腐烂。 红色溃烂的瘢痕不断扩大,转瞬之间竟然要将整具尸体烂成一滩血水。 果然再过片刻,地上只余暗红色的一片。 屋中剩下三妖都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君梧却是云淡风轻一般道:“如今屋中的话已经再传不出去。 妖皇只当我是三百年妖元的小妖。 就算让他想破头,也无法想通蝙蝠精到底哪里去了。” 接着他再次看向沙数道:“你已经看到了。妖皇并非是十万树海中最强之妖。 十万树海也不是天下唯一可以停泊之处。 妖皇并不信任你。等我回来他就会对我动手。也不会留下你的性命。 你若是能有力量,现在自可离开,我不强留你。 若是你自认实力不如我,便跪下向我效忠。 之后天大地大,不需留在这小地方受苦。” 君梧这段话虽然是对沙数说的。 但是武能与灵猿却是听得心潮澎湃。 原先已经放弃离开十万树海的愿望又一次涌动起来。 而沙数的下巴不住哆嗦。 最后他终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面上流满泪水对君梧道:“沙数发誓今生效忠君族长。原以残躯效力,供君族长驱使!” 第二百三十九章 背叛妖族 沙数拜入君梧门下之后。 这一行队伍竟然达到了一人三妖。 沙数向君梧献出忠诚,君梧也无需担心时刻有眼线在自己左右。 他们当即头也不回地向东部进发。 而武能、灵猿与沙数三妖虽然脾性各不相同,此刻都是心中雀跃不已。 他们也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总之君梧说能带他们离开树海,便一定能! 这一人三妖又花了好几天功夫,终于来到了东部边缘。 这里曾是君梧进入树海的地方。 如今重新到此,却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 君梧心中叹息,虽然离开树海。 但是他在树海中的使命并未完结。 这里,他还需要回来。 只是队伍来到树海边缘之时,三妖动作却慢了下来。 君梧知道他们的心思。 对于这些妖族来说,“不能离开树海,否则就会爆体而亡”是刻入骨血的忠告。 就算是对君梧再信任,要他们踏出树海总会有所担心。 君梧也不责备他们,只是大大方方地从最后一层树林踏出。 外界的阳光洒在君梧的身上,就像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光一般。 三妖都有些愣然,甚至怀疑师父不是妖族而是天上神仙。 这三妖躲在树木之后,见到君梧完好无损的样子。 终于灵猿大着胆子向外走去。 他面上一副赴死模样,步伐极为沉重。 最后一只脚将将要踏入树林外的长草之中,膝盖都已经软弱无力。 但是当他双脚最终都站定在长草从中后,闭着眼睛的灵猿始终没有等到爆体而亡的痛觉。 这时候他睁开眼睛,一直显得有些阴狠的面孔此刻笑的有些傻了。 他抬头看天,没有黑压压的穹顶,反而有着一轮白日晃晃挂在天上。 深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也不带腐草的气息,反而是沁人心脾的清新! 这世界真是出人意料的好!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武能再也按奈不住,飞快地向外奔去。 他口中嘻嘻哈哈大笑着,胖大的身躯在草地上翻了个筋斗。 武能笑骂道:“他姥姥的!外头竟然这么好!” 最后一个是沙数。 他跟着君梧的时间最短,所以此刻的震撼也是最深。 虽然发誓效忠于君梧,但眼看到君梧允诺自己的事情会成为真实,谁能不激动? 沙数一步一步踏出树海,双脚终于踩在柔软的草甸之上。 接着他的本来冰封的心像是一块一块瓦解了一般。 回过头去,树海依旧黑暗阴沉。 就像是可以抛弃的回忆一般,虽然还在他身后,却终于再也影响不到自己了。 君梧让这三妖发泄了一阵。 只是三妖表达愉快的方式各自不同。 有的恨不得翻三圈跟斗,有的则是放声大笑。 有的仅仅是不再露出苦相罢了。 接着君梧才面色郑重地对三妖说道:“都跪下听我训诫!” 三妖见到君梧突然面孔严肃,都是忙不迭地跪在君梧面前。 君梧见这三妖都收了顽皮轻忽的心思,才严肃道:“今日既然离开树海。你们须对我承诺三件事情。” 三妖齐声说道:“师父请说,咱们绝不会违背!” 君梧点头道:“既然已经离开树海,我也不再隐瞒。 我并非妖族,而是一个人类。” 三妖听了这话,心中都暗道:“果然如此!” 师父容貌如此俊郎。妖族之中从未见过。 每一个第一次见到君梧的妖族,都要怀疑他是从人间来的。 要不是因为十万树海中妖气浓郁,人类无法存活,或许早就有妖族来试探了。 如今听到君梧自承,便再无任何怀疑。 至于师父作为人类为何能一直深入到树海中洲? 君梧能招引雷电,能治愈伤患,能杀妖于无形,能将妖尸化为血水。 区区能来到树海中心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君梧接着说道:“妖皇之所以派我前来中原,是因为他也意识到这树海之外的天地或许已经变了。 妖皇所料并无差错。这中原已经再也没有针对妖族的法器。 非但是你们三个,便是树海中所有妖族倾巢来到中原,也不再有任何危险。” 说罢君梧用锐利的眼神看向三妖。 果然这三妖面上都露出震惊的神色来。 君梧这一句话中的内涵实在是过于沉重。 以至于这三妖一时都无法将这话中的后果想明白。 君梧则是继续说道:“正如你们所料的,若是妖族发觉了其中奥秘,那么人间从此失去保护。便是妖族的天堂。人间的地狱了。 也正是因此,妖皇想要寻一个妖族前来中原,而我则必须自告奋勇。 因为让任何一个妖族发觉这其中的秘密,后果都是不堪设想。” 君梧仔细查看三妖的神色,接着说道:“现在你们已经知道这天大的秘密。 如今你们作何打算?” 这三妖立刻各自抢着发誓道: “我早就已经发誓效忠师父,师父说什么,我照办便是。” “这还用说。妖族、人族于我都是一般。我只认师父的吩咐!” “……我本就是半妖,一半妖血一人血。师父无论要我亲近哪一方我都是照办。” 君梧知道他们口中所说与心中所想确实是一般的。 此刻若是谁心口不一,早就已经变成君梧手下的亡魂了。 接着君梧继续说道:“我既然是人族。便要你们发誓,从今之后决不能对无辜人类动手。若违此誓,我定诛杀!” 三妖立刻都是面带严肃的将誓言发了。 君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人族与妖族一样,都有心善心恶之分。若是有人族为非作歹来害你们,也不需要替为师客气。” 听了这话,三妖都是露出了不同程度的笑容来。 显然在师父心中,还是他们三妖更为重要。 接着君梧又道:“还有第二个誓言,就是中原外头的真实情形,你们不得对任何妖族吐露。 若是一旦不小心说漏嘴,不管这妖族是否无辜,都需要立刻杀灭!” 三妖一惊,也连忙发誓允诺,心下暗暗警惕可不能不小心说漏了去。 接着君梧最后再道:“这第三个誓言,便是跟从我之后便彻底放下妖族身份。 今后不论见到整个妖族如何陷入火海炼狱,都不得心生反意!” 第二百四十章 自己人 君梧第三个誓言提出之后。 三妖都是略一沉默。 从君梧的言语中可以听出,之后妖族之间必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三妖都是从妖族脱胎而来,真要他们视妖族进入火海炼狱而心内无感吗? 最终三妖都是向着君梧咚咚磕头。 他们口中话语声并不整齐,但所要诉说的心声都是一样。 “既然跟随了师父,便只将师傅旨意放在心间。其余任何事物,管他妖族、人族。便是天上神仙,师傅说要杀,便就杀的!” 君梧点头。 接着他忽然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三妖都是大气也不敢喘,猜不透君梧到底是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他平日做任何事情都是平静淡定,像是一切事情都在掌握之中。 如今这般面带琢磨的模样,他们都是第一次见。 君梧也只是思考了片刻,忽然道:“前面或许有大股部队。你们去看看。” 三妖第一次来到中原,都从未见过生人。 听师傅说有大股部队,都是心中激动。 还是灵猿心中有一根弦,问道:“这前面的人,我们伤了也不要紧吗?” 君梧只是一笑,道:“你们大可以试试看伤他们。” 听了师傅的话,三妖都是心中大定。 他们同时称是,便都向着君梧所指方向前行。 这三妖存心要在师父面前卖好,都是连奔带跑,生怕慢了。 待三妖跑了一段,便瞧着果然有百多人骑着马匹。 这些骑马之人看似漫无目的,在草原之上时奔时停。 但又似乎并非随性骑行。 慢慢观察便能发觉他们骑行也好,停马休息也罢都似乎有所约定。 而这些人也只穿着寻常百姓服饰,腰中却是隐隐鼓起,猜测是暗藏了武器。 这些骑马汉子忽然见到三“人”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他们顿时个个警觉,几十道眼光如鹰一般望了过来。 为首一个大汉吼道:“什么人!” 这大汉的吼声如平地惊雷一般,若是常人听了甚至能生生吓破了胆子。 只是三妖并不是常人。 武能听了这大汉吼叫,也不回答,只大声说道:“是你爷爷来了!” 这话一出,对面那些骑马汉子瞬时间各自上马。 只过片刻马队便排成了冲锋的队型。 汉子们也纷纷抽出便携的短刀。 果然他们腰间鼓鼓都是暗藏了武器的。 三妖见状,则是更加兴奋。 灵猿笑道:“好啊,看来都是有备而来,咱们不能堕了师傅威风!” 三妖离着马队还有一段距离,此刻竟然都是原地跳起。 马队汉子们见状都是面色一变。 这三“人”跳起的姿势并非像是身具轻功。 但是却真真实实地从老远距离便向着他们扑击而来。 这弹跳的能力之强,真是匪夷所思。 他们这群马队汉子并非是自幼习武之人。 但也都各个训练的身体强健远超常人。 但是如对面三“人”这样的弹跳的本事,怕是再练十年也不敢想象。 而且眼看这三“人”渐渐靠近,从天而降。 马队便能看清他们面貌各有各的古怪。 虽然确实是人的模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为首的汉子忽然面色一变,对着余下的马队汉子们大声吼道:“恐怕是有变了!” 他手中短刀向前一挥,对着三“人”道:“这三个家伙格杀勿论!” 百余人的马队汉子齐声高呼道:“是!” 声音整齐震撼,凛凛带着一股萧杀怒气。 三妖过去对人类多少带着一些轻视。 人类相对于妖族,体力弱的太多,寿命也是短暂。 妖族向来相信,只要能够离开十万树海。 那么人类便如羔羊一般待宰。 自然,三妖见过君梧之后,才确信人类一旦强大起来并不在妖皇之下。 只是师父到底是师父。 上天入地只有他这么一个。 而除却师傅,这世上的寻常人类还是那样软弱可欺。 但他们如今却是本能的感到:面前这群骑马汉子并不好对付。 甚至于他们心总隐隐觉得,合他们三妖之力,也并不一定就能赢了。 但是师父的命令已出,他们说什么都要拼死试上一试。 三妖齐声呐喊,分向三个方向朝着马队汉子伏击。 骑马汉子们也不示弱。 短刀像是长着眼睛一般纷纷指向三妖的要害。 那三妖在十万树海中从未经历过如此整齐划一的合击场面。 他们眼见再落下去也讨不到好。 这三妖只得各自扭转身子向后倒转,重又落了回去。 马队中的汉子们见他们这番动作,也是暗自佩服。 这三“人”能隔着老远距离跳过来已经够奇了。 如今竟然都能在空中毫无借力的情况下,扭身重又落在极远的距离之外。 马队汉子们心中都是暗暗警醒。 这三个家伙身体强横不是寻常人能办得到的。 他们……多半不是人。 众骑马汉子心中一横。 “妖物”们,果然出现在了中原。 既然他们是第一批遇着妖物的,即使是全数死在这里,也一定要拼了将这三个妖物斩杀。 决不能让任何妖族逃脱,更不能让十万树海中其余的妖物们察觉外界变化。 百余名汉子心中都已经起了死志。 为首汉子一声令下,百人骑着马匹,手挥短刀就向着三妖急冲而来。 三妖也是目露凶光。 属于妖族的天生野性此时如觉醒一般。 他们没有料到刚来到人间,便遇到了如此难对付的场面。 三妖既没有马匹,也不佩带武器。 除了身体强横、肌肉力量惊人以外,甚至练武功招式也没有一个。 面对冲向他们的百人马队,他们都是双手成爪,毫不畏惧地站在原地。 他们妖族,可以战死,却向来没有求饶的! 双方都是存了必死的决心,要将对方全歼。 眼看一场拼杀在所难免。 忽然空中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都是自己人。” 话音刚落。 三妖都是茫然地站在原地。 而刚才还骑马狂奔而来的百人马队竟是都将马匹勒停。 他们几乎同时翻身下马。 对着同一个方向下跪,齐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第二百四十一章 娇客 随着百多人的马队汉子齐齐下跪,并齐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武能、灵猿、沙数三妖都是目瞪口呆。 他们早知道师父是天上地下至强之人。 但却没料到他还有一个高贵的太子身份。 不过很快他们便闭上了张大的嘴。 师父生的如此俊朗容貌,若不是金尊玉贵之人反倒奇了。 而君梧则是淡然走到三妖与百骑之前。 他身上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使的双方都不由自主为之折服。 君梧首先对百骑中为首那一位道:“这三个是我在十万树海中收的徒弟。 他们并无歹心,不会祸害人间。” 君梧这话让三妖心中都是一喜。 而那些马队汉子们都是露出惊讶至极的神情。 虽然人类已经有千余年没有见过真正的妖族了。 但是有关妖类如何残害百姓的故事却是口口相传,从未断绝。 不管那些故事是真是假,妖族凶残难以驯服的特点却绝不是假的。 而太子殿下竟然能够将三个妖族收的服服帖帖,那真是难以想象。 君梧接着向三妖说道:“我其实是越国太子,而这一些则是我在越国的旧部。” 三妖知道好歹,武能向那百人骑兵队伍道:“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各自揭过了还是兄弟。” 越军长官却是拱手恭声道:“三位是太子爱徒,末将不敢僭越。” 三妖听不懂这越军长官文绉绉的话,但也知道他们显然是对三妖极为尊敬。 而这尊敬自然是出自师父的尊贵身份了。 三妖不懂人间礼节,只互相笑嘻嘻地对看着,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君梧再次问那越军长官道:“你们为何在此?” 君梧的问题简单,其实内涵却深。 因为这里属于韩国边境。 他们越国的士兵成群结队出现在韩国的境内,实则有些托大。 若是韩国皇帝恼怒起来,将这一支队伍全数砍头。 作为越国皇帝的君临也是没有理由发作的。 那越军将领连忙回禀道:“是杀星将军担心太子安危。将太子此行大义告知咱们兄弟。 咱们兄弟知道太子殿下是为了天下百姓只身前往险地。 又因为事关体大,不能外传引得天下百姓恐慌。 咱们这些兄弟便是立下誓言分开偷偷入了韩国边境。 再从边境结成队伍,时时在树海边上巡逻。 若是太子重归中原,咱们自然第一个迎接。 若是有妖族离开树海……” 那将领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武能他们三个。 接着含蓄说道:“也好有个应对。” 君梧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韩国是否知晓此事?” 将领忙道:“咱们知道兹事体大,便处处隐秘提防。 出越国之前,众兄弟也已经发过誓。 若是被别国拿住,决不能将越国与太子殿下牵连进来。 只说自己是私自从越国出来的逃兵!” 君梧点了点头,对这百余士兵安慰道:“你们这番都是辛苦了。” 只君梧这一句话,便让那些越军们兴奋不已。 他们之所以甘愿出生入死,都是因为仰慕太子君梧。 如今得到太子殿下亲口赞赏,哪一个不是心潮澎湃。 他们看着太子的眼神中都透露出兴奋来。 接着君梧又道:“之后的事情便不需要你们这么辛苦。 你们派一人告知韩国皇帝,就说我君梧带百人队伍借道韩国。 让他们开关放行便是。” 越国将领听了这话虽然惊讶,但绝不怀疑。 一国太子在他国带兵借道,绝对是天大的忌讳。 但是他们太子是什么样的人? 若太子说直告韩国,那韩皇绝对会乖乖地命人开关。 君梧确实并不担心韩国。 这韩国他也曾来过一遭。 那时候他是扶着韩国长公主云曌的灵柩而来。 韩国皇帝与太子当时对他恭敬,简直是将他当做了宗主一般。 而他在韩国还结识了上官莞尔。 此姝年纪轻轻,却极有生意头脑。 如今带领了银元帮,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所以君梧只是命一名骑兵带着自己的名帖向韩国皇都进发。 他自己则是大大方方地带着三个徒弟,加上百余骑兵向着夏国的方向进发。 三妖初到人间,本来无什么敬畏。 只因与越国士兵差一点交手,这才不敢太过放肆。 他们过去心中多少对人类有些轻忽,直到此刻才知道人类成群结队起来也并不好惹。 这三妖并不知道,故意纵他们与越国士兵相遇的正是君梧本人。 而他的打算也就是让这三妖心存敬畏,不敢轻易在人间为非作歹。 君梧所带领的队伍才向前进发了几天,忽有一天便见到有一支队伍向着他们急奔而来。 越兵首领眼看着冲天而起的尘土,心中估算来人少说也有一千余骑。 他们都是骑着快马狂奔,显然是追着君梧所带领的越军而来。 这些越军立刻都勒停马匹,抽出短刀,面上带出萧杀之气。 三妖更是带着兴奋之情,似乎终于等到机会松松筋骨了。 君梧却是淡定道:“无需担心。对方奔骑毫不节力,显然不是为了作战而来。” 他这话一出,越军们面色才稍稍松了。 只是手握刀柄,随时应战的姿势都没放下。 待到那一股烟尘近了,众人才看清来人果然都穿着韩国士兵的甲胄。 最先一个穿着太子蟒袍,竟然就是韩国太子云鹤。 他本来已经三十出头,身体因为纵欲有些虚弱。 如今却是一副焦急模样。 当他终于看清君梧之后,面上却是满带喜色。 云鹤本来骑术并不太佳,但也是手忙脚乱的勒住马匹,翻滚着从马身上下来。 整支千人的韩国军队便也跟着陆陆续续停下。 只是三妖冷眼旁观,心中便觉得这新到的一支士兵,比起师父带领的那一支弱了不少。 不光是身材不及越军魁梧,便连停马下马的姿势也毫不整齐。 韩太子云鹤快步走向君梧,面带讨好笑容道:“越太子竟是到了韩国。可惜本太子丝毫没有得到消息,否则早该派人迎接。” 这话其实已经说得极为谄媚。 他们两人都是一国太子身份,韩太子竟然对君梧如此恭敬,已是非常稀奇。 君梧正淡笑着客套两句。 忽然韩太子又笑着道:“这一次越太子来的仓促,鄙国来不及准备。只好请了一位娇客替本太子照顾越太子殿下。” 说话之间,便见到一个明眸带笑的美貌女子从后方走了出来。 她笑盈盈地对君梧说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旋踵之地 君梧看着这个从韩太子云鹤身后走出的巧笑女子。 他也是难得露出和煦面容说道:“原来是上官姑娘。” 君梧此人对待敌人总是露出冰冷面孔,平日也难得显得平静宽和。 这位上官姑娘正是银元帮如今的帮主上官莞尔。 她更是越国的一方助理。 自从为上官莞尔解决了眠虫一事之后,此姝便立刻按照约定将银钱送至越国皇都。 当时君梧与上官莞尔说定地是每年三百万两银子。 这位女中丈夫也真是豪气,又添了一倍直送来六百万两银子。 君梧在外南征北战,若是不想向百姓征收苛捐杂税,便需要想别的法子获取助力。 也正是因为有了上官莞尔的支持,君梧麾下的庞大军队才不至于奔溃哗变。 所以君梧对这位女财主,愿意露出一些和煦表情来。 只是君梧自己都没察觉,这偶尔露出的温和面孔,竟是让那上官莞尔看的心折。 她以最缓慢的速度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 将心中的悸动与酸楚慢慢平复了,尽量不让人察觉她的异处。 上官莞尔真恨自己。她过去从来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 唯独见过越太子君梧之后,便如此把持不住。 此刻的上官莞尔微微合了眼皮,用长长的睫毛盖住双眼中的雾气,神情故意做出轻松自然的样子。 只是她这样的神情甚至瞒不住君梧身后的三妖。 三妖初见到上官莞尔的时候,都是惊讶于人间女子竟然如此美貌。 但他们很快便将其他心思都掐断了。 先不说师父如何,那位美貌小娘子心中分明是对师父有情意的。 他们三妖就算是不懂人世间的繁文缛节,但是对生灵心中的感情、欲望最擅察觉。 上官小娘子一双眼睛隐隐闪光,满腔情意都寄托在师父身上。 这是绝对假不了的。 三妖也不知道师父到底娶亲了没。 心中都当那上官姑娘就是师父得相好,自然不敢多说胡话。 云鹤笑吟吟地将双眼反复在君梧与上官莞尔的面上转动。 他以己度人,心说要伺候好越太子,总也要为他安排一个美貌小娘子在身边服侍才好。 偏偏他又得知了上官莞尔与越太子之间曾有一番接触。 甚至因为韩太子云鹤老于人事,当上官莞尔一听到君梧名字便难以掩饰的激动关心,自然是一点不差地落在韩太子眼中。 这云鹤便是自作聪明,故意让上官莞尔前来,就是想要能讨好君梧。 他至今不敢忘了父皇嘱托,还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请求越国帮忙。 此刻只有将君梧彻底讨好了才行! 这时候他笑呵呵地说道:“越太子殿下,本太子还有一些俗务,实在抽不开身。您借道韩国这段日子,便请上官姑娘从旁照顾。还请越太子不要怪我怠慢。” 说罢云鹤双眼透着得意,自以为自己一桩事情做的极为漂亮。 只是君梧并不领情,他直言道:“本太子这一次行事紧急。上官姑娘千金贵体,恐怕不适合同本太子一起风餐露宿。” 韩太子云鹤一愣,正说不出话来。 谁想到那上官莞尔却是大着胆子问道:“不知越太子殿下这一次要去何处?” 这上官莞尔并非痴傻,她也知道越太子这一次忽然出现在韩国必然有要紧隐秘的事情。 她若是胡乱在这么多人面前询问,或许会引得越太子君梧不满。 但是上官莞尔如今管不了那么多。 她手中掌控着银元帮,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这一次她必须跟在君梧身边,才能替他抵挡之后的麻烦。 但若是还没来得及对越太子开口,便被挡了回去。 那么上官莞尔生怕之后那场麻烦就会极难处理了。 君梧皱眉,双眼半眯着看向上官莞尔。 从这张清丽的面孔上,君梧看到了倔强。 而他更是从上官莞尔的内心察觉了不少隐秘。 直到上官莞尔被君梧打量的面红耳赤。 君梧这才点头道:“也好,这一趟就有劳上官姑娘了。” 他略过上官莞尔的问题不答,直接允许她跟着自己一起前行。 上官莞尔一颗芳心噗噗直跳,简直要从胸腔里冲出来一般。 她自然听说了许多有关君梧的故事,有关他的雷厉风行、冷酷不留情面,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没有想到这一次君梧却是如此信任自己,并不多问就让她跟在左右。 会不会自己在君梧的心中是不同的呢? 上官莞尔立刻挥去这样的念头。 绝对不能让越太子察觉!绝对不能! 上官莞尔在心中反复命令自己。 她却不知道自己所有的想法,君梧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这边说定之后,韩太子云鹤就始终带着暧昧笑意同君梧和上官莞尔告辞。 说罢他便带着自己随行队伍离开。 韩国的人马自然不能和越国相比,这一开拔便是拉拉杂杂地,军容毫不整齐。 而最让越国军队和三妖惊奇的是,跟着韩太子云鹤离开的竟然只是千余人中的一部分。 直到韩太子云鹤已经离得很远了,仍旧有一支二百人的队伍,各自赶着木质大车留在上官莞尔身边。 显然这两百人竟然都是上官莞尔所领银元帮的人了。 三妖不知其中利害,越军将领则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君梧。 他们出行虽然已经不是秘密,但是带着这么多闲人总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君梧微不可查地对越军将领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着也无妨。 这越军将领才立刻低头,恭敬做出领命的样子。 在他他们二人之间无声交流后,这一支队伍便继续向着夏国的方向逼近。 但上官莞尔面上始终平静 除了第一次询问君梧去向,而君梧避而不答。 之后她再也没有问过君梧要去哪里。 她像是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一般,只是事事躬亲地服侍着君梧。 这一路上君梧所带队伍都住在属于银元帮的客栈之内。 一切吃用都是最好的。 三妖平日里在十万树海中吃一些菌菇、覃草。 在外界见了大鱼大肉都是敞开肚子吃地香甜。 这一段日子,让三妖觉得畅快,也让上官莞尔珍惜。 只是路途终要走完。 他们一行没过多久,终于还是来到了夏国地界。 眼看夏宫就在前头。 上官莞尔心中越来越忐忑,而君梧面上始终带着淡定从容的神色。 终于他带着一共三百人的队伍来到夏宫边上时,才发觉这位老丈人的皇宫竟然又是被大军围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群莽 君梧带着手下百余骑兵,三个妖族徒弟,并二百个银元帮帮众来到夏宫面前。 却发现这夏天子的宫殿竟然又一次被围住了。 君梧不由看了一眼站在他侧后方的上官莞尔。 此姝消息灵通,心思又细密。 应该是早就猜到君梧要去夏天子处,又得知夏天子处如今正被人围着。 其实上官莞尔得知君梧出现在韩国的时候,真是喜出望外。 同时她也猜测君梧应该会立刻前去夏宫,替夏天子与公主殿下解围。 上官莞尔担心君梧区区一百人马或许不能为夏天子脱困。 又猜到君梧前一阵子消失于人间,或许是为了什么大事,不敢将君梧的消息轻易泄露出去。 所以她才央求韩太子,让她随行侍奉君梧。 这位少女为了能替君梧解围,竟然无视韩太子云鹤的误会。 就算是被人当做自荐枕席之人,上官莞尔也不在乎。 她心中自有一份傲然。 只要君梧一人能懂她苦心,便就够了。 上官莞尔自然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 而围攻夏天子的,更是天下罕见的奇男子。 这华夏土地之上,或许有人不知道夏天子,却没有人不知道越太子的丈人。 明知道君梧的本事上天入地,却还来围攻他老丈人以及未婚妻的宫殿。 这样的人绝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或者另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竟然也察觉了君梧这段日子不在中原。 这才想要乘着这个空档对夏宫动手。 前者至蠢无比,后者却是不能忽视。 君梧带着这样的思量,不断向着夏宫靠近。 这时夏宫周围的情景已经看的非常清楚了。 这一次围攻夏宫的人数众多,或许有五六万人。 但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又不像是哪一国的军队。 这五六万人竟然都是绿林好汉的打扮。 君梧尚未说话,那些围着夏宫中草莽们便察觉了君梧他们。 两方人马尙有一定距离,对方阵中便有人遥遥喊道:“来的是哪里的好汉?老肥羊的油水已经不够分了。你们立刻离开此地!” 君梧听了这话,面色阴沉,引得周围众人都是胆战心惊。 特别是三妖,都小心翼翼地捂起了耳朵。 君梧沉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声音冷酷,却是直入人心。 对面那人不识君梧。只看他们队伍也是各有各的打扮,人数也极少。 或许他们与自己的身份一样,也是来打夏宫中那头老肥羊的主意。 这老肥羊统共能吐出多少油水,大家都不知道。 如今已经从天下各地聚集了五六万人在此。 武力已经全然够了,油水却是分的大打折扣。 所以先到的人便商议定了,不论再来什么人,都不允许他们加入。 先行驱赶了才行。 而君梧双眼看向环绕在夏宫周围的那五六万人,这些草莽队形松散之余果然各有各的山头。 君梧先前一句发问,引得对面的草莽一阵大笑。 那第一个问话的草莽高昂着头道:“大河之北,皆为唐土!我是唐王麾下魔牛军,竟然也有不长眼的不识得我嘛?” 其实这天下原来六分,之后吴国、齐国都已经入了越国版图。偏偏没有什么唐王。 对方所说的唐王,不过是北部的草莽自称为王罢了。 至于大河之北,皆为唐土,这更是吹牛。 但是那什么魔牛军一句话,倒像是引起了其与那些围攻草莽的兴趣。 接着便有一个声音从另一方人马中响起道:“吹什么牛!我赶星子手握河套土地,什么时候听过唐王了?” 那说话之人面貌比之普通草莽英俊一些,便存心穿成一副公子衣衫。 挽着袖子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而紧紧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草莽也是大声高呼道:“赶星、赶月、敢撼强越!” 呼声不断重复,千余人大喊之下确实有些威势。 而他们却不知,作为“强越”的太子君梧此时正站在他们的对面。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却是哈哈大笑,像是有意从中调停一般道:“大河以北本是我们三家天下。赶星子老弟,唐王老弟平日都要称我一声老哥哥。 今日是宰肥羊的大好时候。何必为了这点意气动了干戈?都听我一句,今日大家都少说两句吧!” 这老头像是在劝说另外两方势力,却是暗暗将自己抬得极高。 倒像是另外两方都要对他做小伏低一般。 所以白发老头的话非但没有化解干戈,反而引来魔牛军和赶星子的怒目。 这白发老头更是傲气,斜瞥了另外两方,道:“怎么?难道不能卖我这个面子么?” 这时候聚拢在他周围的草莽们像是炫耀一般齐声呐喊道:“天上有日,地上有杨!杨家出马,踏破天下!” 这口气竟然是比赶星子和魔牛军更是嚣张。 这三者都是在大河以北的草莽。 过去大河以北是齐国的领地。 齐皇年老昏聩,所以疆域内有不少草莽土匪。 君梧见着他们自吹自擂,只是慢慢冷笑。 这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 但是促使他们今日聚在这里的,才是真正需要重视得人。 所以他仍旧从旁观察,想要从他们身上找到幕后使者的消息。 而三方草莽却是你一句我一句,陷入了互相争吵之中。 “够了!”一声大喝平地而起。 众人都是朝着发声之人看去。 却见一个模样硬挺的男子高声呵斥众人。 接着他负手而立,一副模样倒是有些出众。 果然他一声喝过之后,三方人马都各自闭了嘴。 只白发老头皮笑肉不笑地呵呵笑道:“原来是越皇的未来女婿,越太子的大舅子——南宫道莲。 你好歹也算是半个皇族,怎么今日也来跟我们争这一点利益?” 他这话一出,别人倒好。 跟着君梧来的人马都是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那姓杨白发老头。 仿佛看一个死人。 那个被叫做南宫道莲的男子傲然道:“潘御龙跟你一样都老了,急着要找一个人接盘。他手上还有什么牌可打?无非是他的外孙女。 我却听说他那什么宝贝外孙女,越国的公主,却是失过名节的。更被皇族不喜。 我南宫道莲不是什么残花败柳都要的。” 说罢他一双眼睛看向夏宫,忽然道:“要玩,也得玩真正的公主!” 说罢他面上露出得以笑容,像是不知自己已经离死期不远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与虎谋皮 南宫道莲大言不惭,眼看着夏宫说出“要玩也要玩真正的公主”这样的狂话。 在他周围的那些草莽们倒是没说什么。 君梧身边那些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夏宫中倒是有一位真正的公主。 而那位公主正是越太子君梧的未婚妻。 不管南宫道莲说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显然他是离死不远了。 始终站在君梧身后的上官莞尔先是走出一步。 她皱着一双秀眉对那南宫道莲说道:“你休要胡说!” 南宫道莲一双轻佻的眼睛在上官莞尔身上转了几圈,面上竟是带笑问道:“你这小娘儿如此着急。难道也是夏天子的女儿么?” 这话引起了众绿林的一阵哄笑。 夏天子的女儿自然就是公主了。 南宫道莲这一句话,是当着面地调戏上官莞尔了。 上官莞尔面上怒地羞红。 她只忿声道:“夏国公主是越国太子的未婚妻。 你这么胡说,难道是不知死活吗?” 南宫道莲听了这话,状似不经意一般看着上官莞尔他们一行人。 才三百多人,带着好几辆大木车。 随行人群也是各有各的穿着,或许都是绿林好汉。 为首一个男子容貌俊挺。 哼,又是个小白脸! 南宫道莲不再将上官莞尔等一行人放在心上。 只是用油滑的眼神看向上官莞尔,脸上透着自认为邪魅的笑意。 而刚才极为狂妄的白发杨老头则是忍不住道:“小娘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敢跟着到夏宫来分一杯羹。 越国太子,他已经死了!” 上官莞尔听了这话一愣,再次看向好好站在她身边的君梧。 这才面露不屑地瞥了那老头一眼。 那老头见她如此轻视的样子,心中不忿。 他哼了一声道:“天下小娘,都对那越太子心存非分之想。 但他已经三个多月不在人间露面。天南海北都没有他的一点消息。 这小子福薄,承受不了天命,已经暴毙了。 只是越国压着消息不发丧罢了! 我们这里所有兄弟都是有了确切消息,这才聚在这里。 他自己死的干净。可他老丈人夏天子却是欠了大钱。 过去看在越太子的面上,大家都容得。 现在没有后台,他还想欠债不还吗?” 这一番话说的上官莞尔脸上又红又白,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 最终她板着脸道:“你们说来说去无非是要钱。 但我知道你们不过是山贼土匪。夏天子又怎么会欠你们的钱?” 这话一下子激起所有绿林好汉的怒意。 南宫道莲冷哼一声道:“夏天子就算没有欠我们的钱。但他欠钱这一件事情总不是假的。”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在众人面前扬了一扬,接着又立刻塞回怀中。 接着上官道莲才道:“夏天子借款一千万两。亲手写的借据就在这里。 债主不敢向夏天子催款,便将借据拿了出来。 咱们谁能向夏天子要出欠银,十成里面能占五成。 你们若是也打得这个主意就赶紧回去。 这里已来了这么多好汉,再分也分不到什么。 但若是来胡搅蛮缠的,咱们立刻就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道最后,南宫道莲已经是满脸怒容,确实有一番枭雄气概。 但他的话却没有吓住上官莞尔。 她只是高傲地仰着头,道:“区区一千万两银子。我替夏天子还了。 你们立刻都退下!” 这话引得群匪都是一惊。 一千万两银子是何等大的数字。 他们这些土匪平日里吃肉喝酒,都没学过算学。 他们只认为一千万两银子是个天大数字,一辈子也花用不完。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便都上赶着来了。 谁知这小娘子竟然是大言不惭,说什么“区区一千万两银子”这样的狂话。 而南宫道莲则是继续冷笑着说道:“我劝你小娘子说话要托着下巴。 道上的规矩你一个小丫头不懂就别吓掺和。借的时候是一千万两银子,如今还就是五千万两。 你,还得起吗?” 这话还没让上官莞尔心惊,倒是让那些山贼们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万两变五千万两。别说小娘子不知道,他们这些合围的莽汉也不知道。 但既然钱变多了那就再好不过。 大家能分的自然也多了。 谁知道上官莞尔却是噙着冷笑道:“行啊。五千万两也由我来还!” 说罢她指了指身边那些黝黑不起眼的木车道:“这里是三千万两。 你们退开之后剩下二千万两我也给你们。” 南宫道莲听了这话气地冷笑。 他对上官莞尔道:“小娘皮不要当爷们都是傻子好消遣。” 说罢他将手中大刀飞出。 大刀飞来风声呼啸,果然骇人。 就见这大刀变成一道白晃晃的的弧线,撞在一辆木车上面。 南宫道莲力量施地巧妙。 这大刀正好劈开了大车的盖子。 一瞬之间晃人的金光让所有盗匪都是眼前一迷。 就见车上铺地满满当当地还真是金锭子。 若是如此的话,十几辆大车装满的话,还真的能有三千万两银子。 这一下大家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上官莞尔的眼神立刻不同了。 南宫道莲怒斥道:“故弄玄虚!” 他从边上一人手中抢了一柄钢刀,又是掷向另一辆黝黑木车。 这一次他却不是瞄准了盖子,而是直接将那木车砸毁。 一瞬间,一车的金锭子如瀑布一般哗哗落在地上。 所有土匪的眼睛都要看地直了。 南宫道莲也是倒吸一口气。 他是随意掷地一辆木车,这个自己最清楚。 那么也就是说,这十几辆木车上装的还真都是金子。 没有一点虚假弄鬼之处。 南宫道莲深深看了上官莞尔一眼,接着又将目光牢牢盯着君梧。 上官莞尔虽然美貌,众人却是一眼就能看出她对身边的公子依附恭敬。 如果说着小娘子能轻易承诺五千万两银子,也是因为那公子至少值得一亿两银子。 这天下之大,竟然有那么多有钱人么? 南宫道莲恨得牙齿痒痒的。 他草莽出身,初时想要一两银子都是要用血肉去拼抢。 谁知道天下的公子小姐,却将五千万两看得一钱不值。 忽然之间,南宫道莲高声对周围的草莽们说道:“兄弟们都看见了。 这肥羊比夏天子那老羊肥的多了。” 其余的盗匪们也是红了眼睛。 南宫道莲的意思大家都已经明白。 区区三百多人,带着三千万两银子。 他们这些都不是吃素的善男信女。 如何有不吞下的道理? 五六万的土匪,忽然都变得摩拳擦掌。 夏天子已经不在他们眼中,而面前这群人才是真正的肥羊。 可就在这时候,君梧忽然朗声对身后的百余人军队说道:“戏就看到这里。 这里所有土匪,我一条活命都不要。全都杀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无能狂怒 面对一众土匪的叫嚣挑衅,甚至最后想要将上官莞尔带来的金锭子全数吞下。 君梧终于发话道:“戏就看到这里。 这里所有土匪,我一条活命都不要。全都杀了!” 这话虽然是对手下军队所说,却是引发了土匪的爆笑声。 如今聚集在一起的土匪少说有五六万人。 而跟在君梧身后的,就算加上银元帮也不过三百人。 这样悬殊的人数,还放出狂言要将土匪们杀光。 显然这个面如冠玉的少爷是有失心疯! 眼看着群土匪笑的前仰后合,站在君梧侧后方的上官莞尔也是面带愁容。 对于越太子君梧的本事,上官莞尔是绝对信任的。 但是他如何强大,也只是他一个。 对手可是有五六万人之多! 上官莞尔就是得知君梧所带人马不多,这才寻了机会跟在他的身边。 上官莞尔自然不知道什么十万树海,什么妖族祸害。 她只是知道消失了三个月的君梧忽然出现了。 而与此同时,她也了解到夏宫正被一群土匪围住。 上官莞尔自然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块。 她以为君梧是为了给夏天子出头,才向夏宫进发。 但奇的是他竟然只带了一百多马。 上官莞尔立刻觉得心急如焚,仓促之间带了手下最强一批武者,合着三千万两金锭就跟着来了。 她到底年纪还轻,没料到土匪们反而会打起她的主意。 可当时的上官莞尔却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这群土匪们终于还是起了歹意。 上官莞尔一双素手紧紧握着,指节都变得惨白。 她看向君梧,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没料到……” 君梧只是淡声说道:“无妨。我一开始就没想要依靠别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孔始终朝着前方。 上官莞尔只觉得又羞又窘。 但她很快就跟着君梧的视线看向前方。 接下来,她一张秀美的小脸上就挂满了震惊。 在上官莞尔的心中,一百人敌对五六万人,无论如何都是自取死路。 但是君梧所带领的这一百多越军却是悍不畏死一般冲向前方。 他们都是骑马而来,抽出腰中的短刀,如嗜血狼群一般冲了过去。 土匪们虽然是各自为政,但也是多年来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 眼见一百多人冲杀过来,都没有一丝犹豫的抽出自身武器,就要给这一百多人迎头痛击。 按说越军并非天生习武之人,也是入伍之后才在杀星手中学了上阵冲杀之法。 但这简单利落的杀招却是凶悍无比。 单挑时犀利狠辣,联合起来更是无往不利。 短短片刻功夫,越军就像是瀑布冲入水潭。 虽然人数不多,却是所向披靡,激起了一阵一阵沸腾的血色泡沫。 上官莞尔一张淡粉色的樱唇简直闭不起来。 胸膛起伏着为眼前景象激动不已。 按说上官莞尔也是管理着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 但是她又何曾见过这样真实的搏杀场面。 连跟在她身后的银元帮高手们见了也是暗暗心惊。 他们这些人都是学武出生。 单打独斗起来都是一把好手。 过去这些高手们从来不把军队放在眼里。 但是如今见到这样凶悍的越军。 他们不得不暗暗自忖,若是自己落在这磨盘一般的越军阵中,必定也是脱困不出,只能乖乖就擒。 初时不将这一百多人放在眼里的南宫道莲等人如今充满了震惊。 他们自己就身在阵中,所以战况看的特别清晰。 这一百多骑兵们悍不畏死自然不假。 但诡异的是他们像是真的不会死一般。 按说这么点人数冲入万人大阵之中,以一应百的情形之下受乱刀所伤才是正常。 但是这些骑兵每一刀砍下都能收割一条人命。 偏偏砍在他们身上的刀斧却像是纸片一般,连一丝血线都带不起来。 只有越兵们才知道真相:在太子殿下的守护之下,他们如何征战也不会流血死亡! 他们的太子殿下是天选真龙,而他们则是真龙麾下的战士! 这一百多人的越军所到之处便是一片哀鸿。 他们自然是越战越勇,气势蒸天! 而与他们敌对的草莽们则是越打越惊。 猜不透这些士兵身上是不是暗藏了什么防身软甲。 若是真有这样的软件,给一百多个骑兵都配备了,这是什么样的大手笔? 而这些骑兵们所保护的公子哥,又是何等的皇亲贵胄! 扔掉两柄武器的南宫道莲终于再也看不下去。 那公子哥光是为了武装自己手下,便寻来一百多件“软甲”。 这样豪气的手段,是他南宫道莲最无法忍耐的。 他忽然高吼一声道:“擒贼先擒王!” 说罢便使用轻功越过众人头,顶向着君梧方向飞身而去。 像是被南宫道莲提醒了一般,什么白发姓杨的老头、自称赶星子的年轻人,还有唐王手下牛魔军也都持着武器飞跃而起。 脚底下是血肉战场,面前是冷面豪阔的公子哥。 只要擒住那个阔公子,便能终止自家兄弟无休止的送命! 四人齐声大喝,先后冲向了君梧。 谁知道在君梧身边站着三个面貌古怪的男子。 他们中一个面阔嘴大的高叫一声:“想什么呢!冲爷爷来!” 接着就是向他们跃过来,双手乱抓,却是抓抓风起。 不过片刻就把白发杨姓老头给抓得浑身是血。 阔嘴汉子哈哈大笑,举着白发老头的身体猛地一掼。 那老头发出长长一声惨叫,接着便摔在地上,闷哼一声不动了。 另一个瘦脸多毛的汉子也是面目阴狠道:“什么东西也敢自不量力。” 话声刚落,他就提着赶星子的身体。 双臂一震之下,赶星子竟然是被他活活断成两截。 血水激撒四散,将那毛脸汉子衬地狰狞可怖。 匪徒们看到两个匪首就这么死了,都自乱了阵脚。 而第三个秃头汉子话不多说,手臂在牛魔军的后颈一劈。 谁知那手就如利刀一般,将牛魔军的脖子直接切断了。 一颗头颅急飞之下冲入土匪阵中。 一个小匪接住猛地撞入自己怀中的斗大头颅,简直要吓得背过气去。 这三个怪脸汉子还要向南宫道莲动手。 谁知这时候君梧却冷声道:“杀的干净一些,他怀中的信别毁了。” 三妖齐声称是,向着南宫道莲冲去。 谁知南宫道莲武功竟然不弱,避开三妖向着君梧冲去。 他双眼血红,口中怒喝道:“你到底是谁!” 第二百四十六章 血莲绽放 南宫道莲心中怒火翻腾,鲜血好像要燃烧一般炽热。 他这南宫道莲的名字虽然听着文绉绉的,却是义父为他后取的名字。 南宫道莲早年不过是七连山中一个烂命娃子。 父母在他五岁上下都已经死了,连一个大名都没来得急给他取上。 要不是义父看上南宫道莲是个有狠劲的孩子,收养了他,那南宫道莲的人生早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义父虽然收养南宫道莲,但他同时收养了许多烂命男娃。 后来的南宫道莲听说有人收养瘦马卖于商户。 他便自嘲自己或许就是一匹壮马。 义父在七连山不过是个小人物,武艺平庸,内力到死都只有五十年罢了。 不过他头脑聪明,引得七连山中各位当家都不敢小觑他。 义父谋生的手段就是靠的一条:人! 虽然每年都有许多过不下去的贫农上山投靠山寨。 但这些贫农并非自幼习武,冲杀起来不过就是过河卒子罢了。 每一个山寨要壮大、要火拼,都需要人,需要会武的汉子! 每一次劫道、每一次拼杀都会损伤一些兄弟。 但山寨却又不是能养闲人的地方。 他们只需要能杀能打的壮年,却不能养伤残、老人和孩子。 而义父做的就是伤残、老人和孩子的买卖。 拼不动的伤残、老人悄悄弄成死人,由义父偷偷背出去,最后不知所终。 烂命的娃子由义父捡回来养着,教些粗浅拳脚。 十四岁上下便能送给七连山上各处山寨挑选。 山寨越大,就越有机会挑到结实粗壮的男娃。 其中不乏内力达到二三十年的,能替义父换来一百两银子的酬金。 剩下的瘦弱娃子,也能卖给小山寨充个人手,得十两银子回本。 只有南宫道莲是例外。 当义父将他捡回去之后,立刻发现南宫道莲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义父在南宫道连身上下了血本。 不仅是倾其全力的教授武功,更寻了一个落地秀才教他识字。 还故意改了一个文绉绉的名字,说是与他的八字相和。 虽然南宫道莲初时和别的孩子一样,经常要为一角银子而争地头破血流。 但是义父的重视很快就显出效果来。 不出一两年,比南宫道莲大的孩子都已经无法伤他。 义父的小小孩子窝中,南宫道莲全然成了二代王! 从他十岁之后,即使没有义父的偏心,孩子之间的吃喝享用就都由南宫道莲先挑选。 十三岁那年被七连山最大的山寨雄风寨寨主给挑选去做红棍。 十六岁杀了雄风寨的老寨主,接下雄风寨寨主位置。 十九岁那年吞并了另外两个山寨,在七连山中已是不容小觑。 二十六岁那年据说被天下绿林共主潘御龙相中,甚至有意把他那当了公主的外孙女嫁给南宫道莲。 只是南宫道莲一直并不买账,虽不曾拒绝,但也从未允诺。 只是继续在七连山中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 如今功成名就,无论是收养过他的义父,还是选中他的老寨主,南宫道莲都是有仇报仇,杀得一干二净。 如今能让南宫道莲心生愤怒的就剩下一种人——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 南宫道莲能和那些公子哥们享用一样的华服美食,一样有女子投怀送抱。 一样有大把人手愿意为自己冲锋陷阵卖命。 但是南宫道莲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本事、靠自己不择手段刀头舔血换来的。 而这些公子哥却是出生便有了所有一切。 这让南宫道莲如何不恨! 此刻在他面前,那个面容冷淡,却将拥有的一切看作理所当然的家伙! 他在南宫道莲的眼中就像是仇恨的根源! 羡慕他! 恨他! 杀了他! 将他拥有的一切占为己有! 这已经成了南宫道莲一生的行为准则。 南宫道莲一生杀过无数人。 只有在当年杀了雄风寨主后,他才短暂地获得了一瞬间难言的畅快,只是这畅快太短,接着又重新回到了憋闷屈辱之中。 直到之后又见倒衰老的义父,自以为对南宫道莲有恩,便对他倚老卖老。 这杀人后的快感再一次短暂的出现,接着又化为压抑沉默。 南宫道莲知道,如果杀了眼前这个公子哥,他一定又能体会那短暂却令人战栗的快感。 只要杀了他! 南宫道莲怒吼道:“你是谁!” 君梧却是蔑视一般说道:“你被人骗来此地试探,就不事先打听下一下我么?” 飞跃在半空中的南宫道莲一瞬之间睁大了眼睛。 面前这个男子的话似乎还有极深的意义。 但他生命剩下的时间,不足以让南宫道莲想通这些意义。 南宫道莲见到那位公子像是翩然一片轻羽,飞了过来。 但他只伸手在他衣襟前拂过。 接着便翻了个身向后跃去。 只是短短一瞬间,南宫道莲便感觉到了强大无比的力量化作片片利刃朝自己刺来。 南宫道莲的意识在这一刻开始断绝。 接着他的身体化作无数块,四散开来。 火烫的血水肆无忌惮地向四方激撒而出,偏偏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避过了君梧。 南宫道莲的血水像是一朵朵盛开的道火莲花一般。 他这个名字,倒真是暗和了他的命运。 南宫道莲不论是何等的声望人气,如今都成了碎裂的尸快。 在君梧眼中,连过客都算不上。 而越太子君梧这一次出手,却是让所有的人、妖都是震惊不已。 不仅仅是那成群土匪,失去了所有匪头之后便再也没有一丝勇气。 其余如银元帮的高手,还有初来人间的三妖,都是内心充满了激动。 君梧的本事到底有多少高?或许他们一辈子也摸不清。 就像是冰山,你只能见到他显露给你的那一面。 所有人中,只有上官莞尔浑身发着抖。 她这一路所作所为,自然都是为了君梧。 但是就像君梧所说的:他没有想过要依靠别人。 这位越太子殿下,一开始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他甚至不需要依靠一百人的越军和三位各有特色的徒弟。 君梧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将这夏宫周围化为死亡地狱! 他更加不需要自己自作主张…… 越军训练有素,又向来知道太子殿下本事不断增长,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短暂地惊叹之后,他们又转头陷入了砍杀之中。 血水、肉块不断地落在地上。 或许明年夏宫周围,尸体化作养料,长出朵朵血红色的鲜花。 但这一切都已经不在君梧眼中。 他只是拿起那封从南宫道莲怀中掏出的信封,展开看了起来。 敢试探君梧,就要付出代价。 第二百四十七章 重逢 不需要君梧再多加吩咐。 待匪首纷纷身首异处之后,百人越军便挥舞着腰间短刃向山贼颈项中斩去。 这些山贼们失去了首领,又被君梧强大的力量给震撼。 他们此刻已经再无战意。 哪怕人数悬殊。 在不会受伤,只收割人头的越军面前不过是待割韭菜。 更别提三妖力量惊人,就如杀戮器械一般在沙场之上不住纵越。 每一次起落,便能将两三个土匪扯成尸块。 再过片刻,这沙场上便层层叠叠地倒着数不清的尸体。 便是有心逃跑的土匪也被越军督战的将士骑马追来,一刀插在背心杀了。 说一个不留,就一个不留! 热血渐渐变凉,本来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也渐渐归为死一般的寂静。 随着天色逐渐染上金煌,慢慢凝结的血液上也染了一层诡异的光辉。 五六万人顷刻殒命之后,这里变得异常安静。 银元帮的那些高手们只觉得背心一阵阵的发凉。 他们刚刚见识了一场世上最古怪的屠杀。 一百人对五六万人的屠杀。 这怎么可能呢? 直到最后一个活口也倒在血泊中。 越军将领拍马回到君梧身边,恭声道:“太子殿下。围攻夏宫的贼匪已经全数消灭。” 他说这话的时候低沉严肃,仿佛根本不将自己做下的离奇功绩当一回事般。 而君梧也是手执一封信纸默默看着。 他并不抬头,双眼仍旧在信纸上游移。 似乎想在这信纸上找到蛛丝马迹。 显然,这些土匪会出现在夏宫之外并非偶然。 定然是有人察觉君梧长期不在中原出现。 所以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来试探他。 此人或许不敢骚扰仍旧强大的越国,却将目光放在了孱弱的夏国身上。 未婚妻与老丈人被围,君梧只要活着就必定会出面解围。 而这些被骗来围攻夏国的土匪炮灰,则是死不足惜。 但若这些土匪安然无恙,甚至大摇大摆地带着银子从夏国离开。 那么君梧就是真的死了。 普天之下,对君梧的死活如此在意的人或许已经不多了。 而被南宫道莲揣在怀里的那封借据,如意料一般滴水不漏。 完全无法从中找到幕后之人的一点线索。 君梧最终将这信纸在手心中捏成一团。 接着便见那纸团慢慢变成灰粉,飘入空中最终消失。 君梧抬起头,对剩下的人说道:“去见见夏天子。” 说罢他便拔步向前行去。 已经修整完毕的一百越军以及三个容貌古怪的徒弟各自跟在君梧身后。 他们刚经历了一场浴血奋战,各个杀的热血沸腾。 即使一路踏着残躯,也没有动摇向前趋近的铁蹄。 当他们跨过层层尸体,终于来到了夏宫面前。 这时候边见夏天子正带着仅剩的一杆随从,列队在夏宫大门前迎接。 君梧以百人队伍全歼五六万山贼的情形,夏天子早就已经看在眼里。 今天的夏天子,比以前看着更憔悴消瘦。 也不知道他在过去几个月内经受了多大的风浪。 只是如今重新见到君梧,眼中才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他虽然贵为天下共主,其实只是个连山贼也能欺到头上的可怜老人。 手中没有权势,又是所有人眼中的一块大肥肉。 在遇到君梧之前,他手中握有二十万军队。 这曾是他最重要的秘密底牌。 当二十万军队被君梧强要了去后。 女婿君梧倒成了他的底牌。 天下人都知道君梧了得,自然也没有哪个不清醒地敢去打夏天子的主意。 夏天子有时候独自坐在暗间里算算账。 只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大可不用再费力养着庞大军队,就能得到太平。 而君梧一旦真的握有天下之后。 这天下的主人最终还将是夏氏的血脉。 可是这一番算计都在三个月前开始发生变化。 夏天子虽然看着是一个平和温厚不会武功的中年人。 但他对天下的风吹草动却极为敏锐。 君梧平白在中原消失三个月,除了一些有心之人外,夏天子自然也是察觉到了。 如今二十万军队已经要不回来。 而女婿却是凭空消失。 为了保住夏国最后的土地不在自己手上断绝。 他只能铤而走险,向外借了一千万两银子,准备重新秘密整备出军队来。 对于夏天子来说,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也并非蠢人,所以借贷时也是动足了脑筋,选了看似稳妥的人选。 但夏天子终究没有料到自己被有心算无心,最终还是被利用了。 夏天子作为天下共主,却因借款而被土匪围攻。 这事情传出去自然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刻的夏天子面容憔悴,眼神躲闪。 对着君梧最终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谁知君梧却是拍了拍夏天子的肩膀,面容轻松从容道:“岳父,无妨。围攻你的土匪,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借据也毁了,夏天子的威名不会堕了。” 听了君梧这话,夏天子的神色从憔悴变为惊惧。 他这女婿,夏天子是清楚的。 君梧越是客气,越是对自己有所图谋。 夏天子连女儿带军队都已经给了君梧。 他算了算自己手上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再给君梧打主意了。 这时君梧则是笑着道:“虽然不合规矩,却不知夏公主如今何在?” 君梧和夏蕴是未婚夫妇。 在正式过门之前不能相见。 夏天子却是点着头,道:“蕴儿,蕴儿,快请公主出来。” 夏宫中的仆人领命而去,不一会边见夏国公主夏蕴带着两名侍女来到夏宫门口。 按说夏国公主是世上最尊贵的少女。 只因为夏国国力不支,伺候在她身边的仆人极少。 夏蕴虽然温柔高贵,却没有任何仪仗、步辇,只是步行而来。 她见到君梧的时候,面上带着明媚笑意,一双眼睛闪着温柔的光芒。 本来八分的颜色竟然像是有了十分的美貌一般。 一直跟在君梧身后的上官莞尔见到夏蕴,才蓦然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真正的公主! 即使被围攻,面上也没有任何恐惧。 她全然相信君梧会及时出现,而不像自己那样乱了阵脚。 越太子君梧,他不需要任何人越俎代庖,万事万物都在他的谋算之中。 上官莞尔悄悄的用睫毛掩盖眼中晶莹。 太子和公主,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重入树海 在夏宫中,如今完好无损的宫室已经极少。 夏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间无缺无损的宫室,只可惜空间有些小了。 特别是将天下共主夏天子与强越太子君梧之间的密会,摆在如此小的宫室之中,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夏天子叹了一声,将手中布帘放下。 琉璃窗外,是一片血腥泥泞。 如今不仅仅是夏宫残破不堪,就连夏宫之外也如人间地狱一般。 如果夏氏先祖知道夏国在自己手中变成如此模样,或许会心痛地活转回来。 夏天子将视线收回,转过头来,却又重新露出笑脸来。 如今这小小宫室之中,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大名鼎鼎的强越太子君梧。 另一个是他最宝贝的女儿夏蕴。 至于其他的人,都被请到了别的宫室暂作等待。 君梧与夏蕴正小声说着什么。 两人神情都是柔和平静。 虽看不出情人之间的炽热,却对于二人来说都是难得。 比起夏宫的日渐残破,夏蕴却是越来越温润美丽。 谁能料到如今这个眼神柔和,似乎一潭温泉的女孩,曾经是个面色萎黄,心中满是压抑的姑娘。 见到女儿的变化,夏天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怨怪越太子君梧。 他既是打烂夏宫的始作俑者,也是女儿命中注定的良人。 更何况,君梧一次又一次将夏宫打烂,也一次又次把他们父女从火海中救了出来。 夏天子始终说不准自己喜不喜欢这位女婿。 因为每一次越太子君梧来到夏宫,一定会带来新的麻烦。 挥开心中重重思绪,夏天子叹了一声坐到两人对面。 他开门见山地问君梧道:“不知道越太子殿下这一次来夏国,又是为的什么?” 君梧见老丈人直爽,便也不扭捏。 他直接道:“据说夏天子禹当年曾有一顶皇冠。本太子想借来一用。” 至于旁的话,君梧没有多说。 夏天子与夏蕴互相对视一眼。 夏天子面上露出尴尬神色道:“蕴儿,宫中还有什么皇冠珠玉么?你若收着便都拿出来给越太子挑一挑。” 其实夏天子为了维持夏宫生计,早就将值钱的东西都悄悄变卖了。 如今仅剩下一些卖不出价钱的东西,由公主夏蕴收藏着。 夏蕴也是难得露出窘迫的神色。 她点头说道:“请越太子殿下稍坐。”说罢便收敛裙裾,向外走去。 过了片刻,夏蕴亲自捧着一只木盒回来。 这木盒或许是上好木料所制,只是上面有一块漆黑的污迹破坏了品相。 也亏得如此,这卖不出价钱的木盒才留着始终没有被变卖。 木盒不小,但看着并不沉重。 夏蕴在夏天子与君梧面前打开木盒。 却见里面空荡荡地放着一个小小铜钟,并一个模样古怪,上面有十二道尖刺的铁环。 夏蕴对君梧道:“如今夏氏还保留着的器物,就剩这两件。 不知有没有越太子殿下要的皇冠。” 这时候夏天子故意装作大度一般说道:“越国与夏国便是那秦晋之好。越太子殿下如果看得上,这木盒中的东西便都算作陪嫁送于越国就是。” 夏天子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 木盒、铜钟、尖刺铁环三样东西,都是他们夏国变卖不出价钱,所以才留着的。 放在自己手中也不过是占地方罢了。 如今借机说成是陪嫁,那自己又能省了一笔钱。 君梧自然是知道夏天子的心思,只是笑着并不拆穿,反而是对夏天子恭敬道:“多谢岳父。” 倒是夏蕴难得脸色一红,接着便又恢复了自然。 君梧手中摸着木盒。 那木盒上的花纹古朴,木质温润致密。 接着君梧又从木盒中取出那带着十二道尖刺的铁环。 这铁环模样古怪,倒是和人类头颅大小相仿。 但是自古皇帝所带的冕旒与其差异极大。 而那铁环上还有十二道尖刺。 尖刺与铁环一样都生满锈迹,看不出原来质地。 只唯独一根尖刺却是泛着莹莹蓝光,如簇新一般。 君梧疑惑问道:“为何只有这一根尖刺模样与其余尖刺不同?” 夏蕴便道:“这铁环本来都是一样满布锈迹。 当年我整理的时候。不小心被一根铁刺划破手指。 鲜血流在铁刺和木盒子上。过后再看时,这一个铁刺就成了如今模样。” 君梧点了点头。 他心中隐隐觉得,木盒中所藏的应该都是重要物品。 而铁环多半就是妖皇所说的皇冠了。 除了铁环之外,木盒中还有一个铜钟。 铜钟上除了花纹古朴大气以外,再也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 君梧郑重地合上那木盒。 对着夏天子恭恭敬敬地道了谢。 夏天子却是暗暗吁了口气。 这越太子君梧今次前来找他,却这般好打发,倒是并不多见。 接着君梧又道:“前些日子本太子有要事离开中原……” 夏天子听了这话,面色变得郑重。 这越太子君梧将来必然是承受天命之人。 他突然消失在中原,必定也是有极为要紧的事情。 夏天子知道轻重,也不询问君梧到底是什么事。 接着君梧继续说道:“转眼本太子又要出发。但夏宫中的安危却需要人看护。 我这麾下一百越军,人数虽少却都是百战之兵。 在本太子回中原之前,便由他们保护夏天子与公主殿下的安危。” 听了这话,夏天子与公主夏蕴都是心头一暖。 夏天子之所以会做出欠债的事情来,正是因为夏国如今失去了保护。 而越国这一百骑兵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的骁勇善战,已经是众人都见识过了的。 再说围着夏宫的五六万山贼刚被清洗地一个不剩。 那躲在背后存心刺探之人如今也该知道君梧厉害,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虽然只是一百人骑兵,要保护夏宫倒也是够了。 夏天子本是个算盘打地极精之人,但如今也是满含激动地感谢越太子。 君梧只是微笑,他与夏天子和公主夏蕴别过。 留下百人越军之后,再让上官莞尔与银元帮高手们原路返回韩国。 一切妥当之后,他便重又带着三个徒弟向十万树海出发。 这一次重入树海,他必将妖皇彻底堙灭才罢! 第二百四十九章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君梧从岳父手中得到古朴木箱,以及其中的铜钟、铁环之后,便离开了夏国。 百人越军就留在夏国守护公主与岳父。 自己则是带着三个徒弟重新向着十万树海扎去。 一路无话,当一人三妖终于又重新回到中洲之后,武能和灵猿便听从君梧安排留在万妖殿外。 只沙数一个陪着君梧来到万妖殿中。 当妖皇听说那个东部族长君梧和沙数重新回来复命之时,心中当真激动无比。 直等到他们两个终于进入昏暗的大殿中,妖皇终于缓缓吐了一口气。 他始终感知不到君梧这个异数,心中便免不了惴惴不安。 妖皇甚至派遣善于隐藏的蝙蝠精跟在他们身后。 但那蝙蝠精却是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妖皇曾派妖族去搜寻,却是连尸骨也找不到。 君梧不过是三百年妖元,按理是无法杀了蝙蝠精的。 所以蝙蝠精最后的去向,就成了妖皇始终无法理解的悬案。 好在沙数的妖元还在妖皇的感知之中。 他亲自监视着沙数一步一步踏出十万树海,直到离开树海之后再也感知不到。 又过了许久,忽然在十万树海中重新感知到沙数的妖元。 感知他不断地向着中州靠近。 妖皇的心情随着沙数的靠近一天激动过一天。 他的猜测是否正确,只在沙数与君梧到达那一天便能分晓。 果然,当妖皇在昏暗的大殿上重新见到君梧那一刻,他才彻底放下了心。 沙数是半妖身份,他能来到中原去而又返并不是奇事。 而君梧如果是纯正妖族的话,那么他能从人间返回就证明了一件事情。 中原确实发生了巨变! 妖族已经可以进出中原再无任何阻碍! 即使是妖皇这样活了几千年的怪物,也要努力平复心情。 他如何能不激动? 自从被夏禹打败,失去了一半妖元。 带着天下妖族来到十万树海苟且偷生,又已经过去了千余年。 终于再有机会重新回到光天化日之下! 妖皇最终压抑着声音说道:“皇冠……拿来了吗?” 君梧面色平静,不带任何情绪道:“在这里。” 说罢拿出一只带着十二枚尖刺的铁环。 铁环上除了一根尖刺蓝莹莹地散发着宝石一般的光辉,其余都是生满铁锈。 妖皇心情更加激动。 君梧只觉得一阵风从面前卷过,那铁环便从手中飞出,落在了隐在暗处的妖皇手中。 虽然君梧的目力极佳,但在一片漆黑之中,也只能看到妖皇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此刻这飘浮在半空中的赤红色眼睛散发出贪婪的光芒。 他不断呓语一般说道:“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这铁圈正是夏天子禹的皇冠。 那个不可一世、高傲强横的家伙,终于成了一坯黄土。 就连他的皇冠,也锈地只剩下一角。 自己在十万树海中受不见天日的苦楚,但是那个活到最后的却是他妖皇! 而且从今往后,妖皇要重返中原,重新执掌天下! 凡人,终究不过是妖族的玩物罢了! 妖皇心中激愤。 忽然握着铁皇冠的手用力一捏。 那皇冠在巨大力量之下突然变成了一团扭曲的铁条。 而尖锐的铁刺也划破了妖皇的手掌。 鲜血不停地从他手掌上流淌下来。 哼!就算是死了还会被这家伙伤着! 人类可恶透顶! 必须要全都消灭! 而这大好河山,本就该由妖族占据! 妖皇一松手,那顶扭曲的铁皇冠终于滚落到地面上。 上面还残留着妖皇的血迹。 妖皇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问道:“这皇冠为何如此轻易就被你得到? 如今人间到底是什么模样?” 君梧只道:“外界确实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我虽然没有爆体而亡,却见到了许多强大的人类。 他们所用的叫做武功和内力,与妖族不同,却有极强大的威力。” “哼,对于区区三百年妖元的你来说,自然是强了……” 妖皇心中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他又问道:“既然如此,难道夏国没有高手阻拦你么?” 君梧又道:“夏国已经衰弱了。连军队和护卫都没有。 我入夏国皇宫简直就像是入无人之境一般。” 妖皇听了这话,忽然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太好了!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夏禹你的子孙如此孱弱! 当年你不可一世时可曾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 接着他又重新追问道:“除了夏国,其余地方的人类有多少强者?” 君梧道:“人类如今武功高强者极多,我也是万分小心才能全身回到树海。” 妖皇再次陷入沉默。 他向来知道天地之间自有衡理。 有所损就必然就有所余。 如果压制妖族的天罡宝珠消失了,必然世上还有别的变化来抵抗。 难道这变化就应在外界人类统统武功大涨之上吗? 妖皇陷入沉思。他已经千余年不曾离开十万树海。 若是外界如今成了强者横行的世界,也不是毫无可能。 他自信手下妖族比起人类并不会弱了去。 但作为妖族的皇者,他必须更强大一些才行! 需要强大到逆天行事,亦不怕天意难违才成! 若是放在千余年前,妖皇还有这份自信。 但如今他一半妖元始终无法寻回。 若是就此离开十万树海,就算不怕外界人族,也难敌天惩。 其实作为妖族,想要获取强大力量也不是难事。 妖族的世界里,强者恒强。 只要他能抢夺别的妖族的妖元,占为己有就可以了。 但是妖皇作为妖中的皇者,自然知道若是妖元不纯,尽力之时就是力尽之日。 他刚苏醒之后,边让沙数寻找蛇族妖元。 就是因为蛇族与自身的妖元最为接近。 谁知道如今十万树海中,竟然没有强大的蛇妖了! 难道再苦修千年,直到妖元恢复之后才离开树海吗? 可千年之后,树海之外又会变成什么样? 这难得的机会,难道要错失不成吗? 妖皇陷入沉默片刻。 接着他像是做好决定一样,对君梧道:“君族长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再请另外四处族长,并殿丞归年来见我。” 第二百五十章 妖皇真身 君梧站在万妖殿内。 周围灯光明暗不定,像是随时要熄灭一般。 高高皇座上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君梧几乎不需要使用读心之术,便能从血红色的眼睛中读到疯狂和孤注一掷。 他不可察觉地笑了。 妖皇,终于还是做出了一个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决定。 君梧轻轻行了个礼,像是对死者遗体的缅怀。 接着他便离开大殿。 殿外,包括殿丞归年在内,另外四位族长也都坐着等待妖皇命令。 他们不需要君梧开口,便已经感知到了妖皇的威压。 归年蔑视地瞥了君梧和沙数一眼。 这两个家伙真的离开树海来到人间? 不会是骗妖吧? 接着他高昂了头,哼了一声便率先走进了万妖殿。 跟在他身后的是归年的儿子归期。 接着就是白羽和百岁山。 最后一个是化作人形的女王蜂。 她故意留在最后,虽然感受到妖皇的威压不敢乱说乱动。 但是女王蜂还是用深邃的眼神看了君梧一眼。 只是君梧的眼神清冷不包括任何感情。 女王蜂这才无奈地低下头向万妖殿内走去。 轰然一声,万妖殿高耸的大门被关上了。 十万树海中所有最强的妖族,如今都在这座昏暗的宫殿之中。 君梧没有离去,反而是坐在一张空的椅子上。 他双眼平视前方,对面就是万妖殿的大门。 他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等待着确认结局。 而在万妖殿内,包括归年在内的五个妖族都恭恭敬敬地站着。 他们都感觉到了妖皇强大的威压,内心承受压迫似乎喘不过气来一般。 所有妖族在妖皇面前,除了臣服以外别无选择。 而妖皇一双鲜红的眸子看向五个妖族。 除了归期稍微弱了一些以外,其余都是妖元在两千年以上的妖族。 凑活吧。 那个最孱弱,只有三百年妖元的君梧已经被妖皇剔除出去了。 妖皇想要拥有抵抗天道的力量,就必须要吸收其余妖族的力量,弥补失去了一半的妖元。 但妖族体内的妖元越是混杂,就越容易在全力一击的时候突然失去力量。 过去妖皇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妖元都是纯粹修炼得来。 不掺杂一丝其他妖族的力量。 如今却是不得已,必须要吸取其他种类的妖元来弥补自身。 如东部族长君梧那样可怜的三百年妖元,吸收与否并不影响大局。 反而会让妖皇的妖元更加混杂。 妖皇为了得到更纯粹的妖力,必须有所选择。 只有将今日这万妖殿中最强的妖族全数吸收,才有可能让他在今后与天道一战时减少力量凭空消失的危险。 这不得不说是铤而走险。 但若不冒这个险,妖皇实在是再也等待不下去了! 忽然之间,他从黑暗的宝座中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地从台阶走了下来。 万妖殿中的五个妖族都用惊恐的眼神看向妖皇,看向那双血红的眼睛。 他们同时看到了一副恐怖的画面。 那个长着一副血红色眼睛的妖皇,带着一张枯萎衰老的面孔,正看向他们。 一口白色的獠牙闪着寒光。 而真正让众妖吃惊地是:妖皇的真实身份——竟然是龙! 妖族大多由鸟兽鱼虫化形而来。 可龙族却不再其列。 龙族向来都是传说中的神瑞。 是否存在亦不可说。 谁知竟然真实出现在几个妖族面前。 无论是归年还是女王蜂,都为眼前这惊人的画面给震撼到无法言语。 龙族真实存在! 但他为何又要混在妖族之内? 这妖皇伸长了自己的身躯,像是要占满整座宫殿一般。 过去妖皇盘在宝座之上,看着已经非常魁梧。 如今才知他舒展开身体,竟然是如此庞大! 万妖殿中五个妖族瞬间都颤栗着跪了下来。 他们这一次并非是因为妖皇的威压,而是因为真正的恐惧。 妖皇高高盘在万妖殿高耸地梁柱之上,硕大的龙头看向渺小的妖族。 他忽然喷出一口白烟,五个妖族瞬间都觉得寒冷彻骨。 这时候妖皇才道:“你们都已经看到我的真实面目了……” 五妖齐齐下跪,低着头道:“我们不知妖皇身份如此尊贵!” “我们绝对会为妖皇保守秘密!” 妖皇又一次喷出一口白烟,道:“来不及了……” 五妖皆惶恐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都是妖力极为强悍的妖族。 此刻却只能感受到内心的惶恐。 妖皇盘在半空之中,将一只龙爪在空中一划。 便见到百岁山和白羽立刻身首异处。 二妖都是一方最强妖族,却是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 顷刻之间,两团色泽各异的妖元便漂浮了起来。 这二妖本身妖元强大。 两团妖元也是硕大无比。 妖皇轻轻一吸,妖元便奔入他的长嘴之中。 接着妖皇又是提爪一划。 剩下的三个妖族毫无抵抗地再次变做了妖元。 妖皇再次贪婪的吸了一口。 颜色各异的妖元进入了妖皇的身体里。 这一下,万妖殿中彻底变得冰冷灰暗。 归年也好,女王蜂也罢,都变成了尸体碎块。 不论他们过去多么强大,失去了妖元的尸体将会以极快的速度渐渐腐化消失。 这时候妖皇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混乱的妖元在他身体里不断碰撞,最终慢慢归于平静。 虽然这些妖元还不足以弥补妖皇被夺取的一半妖元,但总算让他衰老的身体得以恢复。 暗淡的鳞片渐渐重现出光泽。 就连龙须也比过去晶莹了不少。 补足了力量之后,终于可以离开这十万树海了! 妖皇突然昂头对着半空长吟一声,声音似乎穿透穹顶,让整个十万树海中的妖族都听到了。 他游动长长的身体,重新盘坐在皇座之上。 自此,他又隐入黑暗之中,只剩下一双血红的眼睛。 “砰——” 万妖殿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 一个人的影子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妖皇不喜欢外界刺眼的光芒,怒对那人道:“君梧族长?你这个时候过来作甚?” 而君梧却是平淡地对妖皇,道:“来取你的妖元。” 第二百五十一章 激战 妖皇绝料不到,故意剔去,只有三百年妖元的东部族长君梧竟然又回来了。 对于这个君梧族长,妖皇心中却是一直有一丝疑虑。 那就是他始终无法用威压感知到君梧的妖元。 就如现在这君梧正站在自己面前,但是威压之中却是空空如也的。 由于这个君梧的妖元实在太过微弱,妖皇从未将他当做一个威胁。 只当自己是因为沉睡了千余年,所以威压开始有些羸弱了。 直到如今君梧竟然突兀地闯入万妖殿,妖皇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太过轻视这家活了。 就因为无法感知到他,才没察觉君梧始终都在附近没有走远。 但是此刻的妖皇刚刚吸取了最强妖族的妖元,实力几乎已经接近他被夺取一半妖元之前。 而他衰老的身体现在也恢复了一些。 妖皇仍旧不把君梧放在眼里。 如今的妖皇,就算是和天道一站也不是必输无疑。 区区三百年妖元的小妖,就算有些古怪也不在自己眼中。 他沉着气问道:“君梧族长,你这个时候过来作甚。” 却见那个英挺的君梧族长冷笑道:“我来取你妖元。” 妖皇听了这话,忽然再次发出震天一般的长吟声。 他也不再盘在龙座之上,而是肆意放开身体,盘桓在整座万妖殿的穹顶之上。 高高在上地妖皇不屑看向君梧,一口冰冷的寒气喷出,道:“不要来浪费我的时间。” 寒冰一般的龙气喷在君梧的周身,就像是能让万物挂起一层冰霜般。 妖皇,确实很强。 所以君梧才一直隐忍,等到了今天才向他下手。 在妖皇眼中,君梧不过是个有三百年妖元,不值一提的小妖罢了。 但是妖皇不知道君梧身上还有另外两种力量。 一种是能无视地方强弱,一律化为黑色焦炭的雷电之术。 但君梧却为了更深远的利益,此刻不能对妖皇使用天罚雷电之术。 另一种就是五千年的内力了。 而这五千年内力虽然强悍无匹,但是在十万树海中却又有阻滞。 无论多么强悍的内力,一旦离开身体便像是被周遭致密浓厚的妖气给层层吸收粘滞住了。 君梧的内力虽强,却只能用在肉搏之时。 所以他才特意隐忍,足足等到今天。 等到妖皇出于贪婪,而吸收了其他妖族的妖元。 在十万书海之中,弱小的妖族不知其中利害。 他们胡乱吸收所有弱者的妖元,看似能以极快的速度成为强者。 但是妖族一旦到了女王蜂他们的强度,便渐渐意识到妖元纯粹的重要性。 到了这时候的妖族便不再轻易吸收他妖的妖元,而是更依靠自身的修炼。 妖皇由于身份特殊,更是早就知道了其中的危害。 他身上万年以上的妖元,都是纯粹靠自身修炼得到的。 可以说毫无破绽弱点。 君梧想要纯粹依靠只能肉搏的内力压制妖皇,也并不是易事。 但是如今妖皇自取灭亡,吸收了其他妖族的妖元。 那么今日便是他的死期了。 君梧轻轻跃起,对着妖皇挥出一拳。 妖皇睁大了眼睛,接着便感觉到君梧这一拳上毫无力量的波动。 “花拳绣腿……”妖皇心中鄙夷。 自己眼看就要出征中原,却在这种废物面前浪费时间。 他懒懒扬起龙尾,想要将君梧当做苍蝇一般抽飞出去。 但诡异的是,这一扫却是扫了个空。 妖皇睁大了血红色的双眼。 有什么样的妖族会让自己看走了眼? 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你在找我么?” 即使是妖皇,也是心头大骇。 接着他便觉得心脏上传来巨大的压力! 君梧看似毫无力量波动的一掌,却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强大力量。 妖皇一身坚硬无比地鳞片瞬时碎裂了不少。 要知道龙族的鳞片坚硬无比! 比之百炼铁甲更为坚固! 鲜艳的雪水瞬时激射而出。 妖皇陷入狂怒之中。 这世上能伤他的,除了夏天子禹,竟然又多了一个! 妖皇简直陷入了滚滚狂怒之中。 他的身体不住在万妖殿的穹顶梁柱上滚动。 长长的身躯和锋利的爪子不住抨击,想要一击之下将那伤了自己的君梧给击杀。 不论此子到底是用什么手法击杀了他,都要他立刻死去! 在他身体的撞击之下,穹顶上的梁柱不住碎裂开来。 乱石纷纷落下,这万妖殿隆隆颤抖,简直要碎裂开来。 可是无论如何猛裂的撞击都无法伤及君梧分毫。 甚至妖皇不停地碰撞,就是因为无法抓住这家伙的身影。 他堂堂妖皇竟然拿这样一个三百年妖元的小妖束手无策。 愤怒! 憎恨! 屈辱! 充斥在妖皇的心中。 被夏禹打败的屈辱似乎重又回来了一般。 妖皇怒吼道:“你不是妖族!你是谁!” 一个神出鬼没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离他极近的地方:“我是人类。你的克星。” 果然! 又是可恶的人类! 下一刻,妖皇的愤怒就在剧烈地痛楚中狂烈燃烧。 突然出现在近前的君梧又一次对自己按下一掌。 妖皇的头颅被猛地撞飞在万妖殿的墙上。 整个地面像是支撑不住一般疯狂震动。 妖皇喷着冰冷的白色气息,大怒道:“龌龊的人类!” 他无法捕捉到君梧快如闪电般的身影,索性不住地用利爪刨击墙壁和地面。 每一爪过去,地上便裂出巨大的缝隙。 整座万妖殿摇摇欲坠。 这时妖皇深知自己快不过君梧,便想要将万妖殿摧毁,好压死这家伙。 但是君梧一双眼中始终冷静。 他像是计算着什么一般。 终于,他不再左躲右闪,而是正对这妖皇的面门直冲过去。 那摇晃的头颅甚至比君梧整个身体还要庞大。 他见到这家伙竟然不再躲避,心头怒火燃烧之下,发出长声龙吟,对着君梧挥出全力一击。 只是当他的力量达到极点的时候。 妖皇突然觉得自己全部的力量都像是被抽干了一般。 “上当了。” 妖皇心中响起一个声音。 故意激怒自己,引诱妖皇使出全力,最终妖元的力量忽然抽空。 这或许正是君梧的目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吾乃君梧 妖皇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上当了!” 这君梧左冲右突,实则是为了激怒自己。 一瞬间失控之下,妖皇施展全力,却觉得像是与自身妖元切断了联系一般。 再也无法得到妖元源源不断的力量支持。 与人激战之时忽然失去力量,在这十万树海中只有死路一条。 妖皇本来是为了对抗天道铤而走险。 谁知道甚至没有走出树海,就要面临死亡了。 他狂怒的心情忽然被沉痛代替。 如今很明了,自己如今惨白,都是因为上了君梧的当。 这时候却听到君梧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道:“不止如此。” 妖皇巨大的身体因为没有力量支持,沉重地掉在地上。 一颗巨大的头颅无力抬起。 这时候君梧却是轻轻落在他的头上。 妖皇这时也不管君梧为何似乎知道心中所想,只是问道:“告诉我外界再没妖族克星,也是你骗我!” 君梧淡笑,并不回答。 这却让妖皇觉得这就是事实。 他已经知道君梧是人类。 一个人类自然能离开树海! 但就是因为这个谎言,妖皇才会动念要吸取其他妖族的妖元。 若非如此,妖皇此刻也不会力竭而死。 这个可恶的人类,竟然如此狡猾! 这时就听头顶仍然响起了同一句话:“不止如此。” 妖皇一时间有些诧异。 他身体毫无力量,却仍旧问道:“还有什么?” 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妖皇的身体不住抖动,问道:“杀光十万树海蛇妖的难道也是你?” 妖皇本就知道妖元不纯害处颇多。 他刚一醒来就存心想要找到十万树海中所有强大蛇妖的妖元。 龙与蛇虽然并不相同,却也有一半血缘相连。 若当时能有强大蛇妖的妖元补充的话,也不至于会落得若此下场。 但是所有强大的蛇族竟然都化为焦炭。 当时的妖皇想不出哪一个妖族能有这样的力量,还当是负责寻找蛇妖妖元的沙数说谎。 如今看来,这君梧竟然是在那时就开始布局了么? 君梧冷笑道:“就凭你如此愚蠢,还想要离开树海征服中原,真是不自量力。” 失去妖元之力的妖皇无力反驳。 他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这时候站在妖皇头顶的君梧却是弯下腰,在妖皇耳边说道:“天道又岂是你这种被龙族驱逐的废物能违抗的。” 妖皇本来已经极为沉痛,又被他这一句话说地浑身一颤,最终一蹶不振。 被龙族驱逐是他藏得最深的秘密。 谁知却是被人措手不及地抖落出来。 回忆当初,他从龙族叛逃,混入妖族之中。 竟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结果到头却全是一场空么? 妖皇只觉得自己的意志越来越消沉。 其实妖皇拥有几千年的寿命,是十万树海中的皇者,又怎么如此容易就意志消沉? 原来是君梧使用了《慑神术》的功法。 当年君梧还在陪都上时,也是用的《慑神术》让远远强于自己的潘御龙败走。 如今他将此法用在妖皇身上,竟然也是管用。 妖皇只觉得自己意志越来越消沉悲哀。 就算是他此刻妖元恢复,或许也没有再战的意愿。 这几千年的龙族,意志竟然没有君梧坚韧强悍。 君梧仔细感受着妖皇的心情。 忽然他一只手按在妖皇的颅顶之上,轻轻喝道:“停!” 下一刻,时间便真的停止了。 不断落下的石屑停在了半空之中不再下坠。 明暗跳跃的火烛凝固不再舞动。 甚至连妖皇的龙须也暂停了下来。 整个时空之中,还能动的只剩下君梧一人。 原来是他触发了暂停时间的异星。 这时候,他脚下的妖皇意志消沉,心情如死水一般无什么波澜。 再加上君梧为确保万一,故意将时间停止。 妖皇的情绪更不能掀起什么风浪了。 这时候君梧弯下身体,用手按住妖皇的颅顶。 意念转动之下,一股神秘的力量从妖皇的身体传入了君梧的体内。 这种力量强大如洪流一般。 即使是君梧,也需要稳住全部心神,才能确保自己不被这股力量给“掀翻”。 这一次停止的时间像是格外长。 直到君梧确信已经将妖皇身上所有的力量都转入体内,他才深吸口气,让时间恢复。 妖皇本来已经极为虚弱。 但是从他巨大的嘴里忽然喷出一口惊恐的白气。 先前妖皇被君梧的《慑神术》控制,心情极度颓丧,如死水一般。 但现在他察觉到身体内的巨大改变,惊怒疑惧在心中不停地翻滚。 他长声吼道:“我的妖元呢!我的威压呢!” 妖皇虽然是一条活了几千年的龙族,但也为这样的巨变狂怒起来。 先前他是因为失去妖元而虚弱地倒在地上。 但现在彻底感觉不到妖元的妖皇,就像是脱水一边迅速地枯萎了起来。 妖皇即使已经失去了全部力气,仍旧像是被撒上盐的蚯蚓一般翻滚着长长的身体,不住痛苦嚎叫着。 刚才他拍打万妖殿的时候震天撼地。 如今却变得毫无力气,像是垂死的挣扎一般。 最终妖皇血红色的双眼中竟然是流出泪水,他用绝望地声音嚎道:“我的妖元!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他又一次听到那个冰冷的声音。 原来是君梧问道:“你另外半颗妖元,当年是被夏禹取走的么?” 这曾竟是妖皇最痛苦屈辱的事情。 但如今他所有的妖元都不见了,当年的屈辱又哪里及得上如今的痛彻心扉! 君梧再次开口道:“夏禹将你那半颗妖元制成天恩宝珠。有趣。如今你另外半颗妖元是我的了。” 听了这句话,妖皇像是彻底绝望了一般。 他无法使用妖元的力量,也无法用威压感觉到其他妖族的力量和位置。 因为这份力量竟然被君梧夺去了。 如今的君梧站了起来,闭目深吸一口气。 在他脚下趴伏着的,是蠕虫一般的妖皇。 而属于妖皇的威压,正在君梧的身体里。 接着他忽然睁开眼睛。双瞳中闪过不可逼视的威严。 下一刻整个十万树海中的所有妖族,忽然都感觉到了一种深深地恐惧。 像是有一种力量抽干了妖族们的勇气,和腿上的力量。 这些妖族们不知原因,却都纷纷跪了下来。 君梧轻松地伸手在妖皇的头上一按,这不可一世的皇者一阵颤抖,便慢慢开始化为一摊血水。 而树海中千万妖族同时听到灵魂深处响起一个声音:“吾乃君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天神君梧 十万树海中所有妖族,总有千万之多。 他们过去也曾感觉到过妖皇的威压。 那是一种深沉衰老,但是无法抗拒的威压。 但是这一刻,所有妖族都感觉到了一种强大远胜往昔的威压。 毫无疑问,十万树海中一定是发生了巨变。 这里最至高无上的力量,已经易主了。 而那一句像是从内心深处响起的声音又是那样强烈。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说出这一句话的君梧,此刻正冷漠地看着脚下那一具尸体。 这时属于妖皇的庞大身体。 一身龙鳞此刻已经黯淡无光。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正迅速地化为一摊血水。 至此为止,君梧在这位妖皇身上耗费的大量时间,终于得到了最终的回报。 当君梧第一次遇见妖皇的时候,他就从妖皇身上读到了许多秘密。 不仅仅是妖皇对外界的强烈欲望,更是他对夏禹的刻骨憎恨。 君梧从妖皇的内心感知到,他的一半妖元正是被夏禹夺走。 更不可思议地是,夏禹竟然将妖皇的半颗妖元做成了天恩宝珠。 之后天恩宝珠与天罚宝珠因为一场激战碎裂。 天恩宝珠的碎片消散入天地之间。 被许多初生的孩童吸入体内,从此让他们成为异星。 而君梧也能攻通过《吸星渡异》大法,将这天恩宝珠的碎片化作真气,从异星的体内吸入自己的身体。 甚至当年他接受天罚宝珠的雷劫之时,也是靠的天恩宝珠保护心脉,才能活下来。 但就算是君梧,也没有想到这天恩宝珠竟然是妖皇的半颗妖元所化。 直到此时,来到十万树海,想要寻找一条压制妖族之路的君梧,才在心中将全盘计划圆满完成。 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而不是直接用天罚宝珠的威力将妖皇化作焦尸,就是为了妖皇体内剩下的半颗妖元。 这妖皇能够让所有妖族臣服于自己,何尝不是一种异能呢? 或许通过《吸星渡异》大法,君梧能够将他另半颗妖元吸收进入自己心脉之中。 那么说不定就连让全体妖族臣服的能力也能被君梧收为己用。 他之身来到树海,目的从来不是为了杀死妖皇。 而是让所有妖族臣服,若是做不到,那就全数杀尽。 而完成这一切的前提是,妖皇不能轻易死去。否则他的妖元也会消散在树海之中。 果然,在君梧的谋算之下,妖皇步步出错。 他先是吸收了他妖的妖元,在与君梧全力一击之下败下阵来。 又因为《慑神术》的影响心情压抑沉重,毫无斗志。 最后在暂停的时空中,君梧彻底将妖皇剩下的半颗妖元吸入体内。 失去妖元之后的妖皇再无活下去的必要,被君梧化作血水腐烂致死。 从此以后,十万树海中的主人,彻底变成了君梧。 虽然他独自站在中洲破损的万妖殿中,却能向十万树海中所有的妖族下达命令。 “吾乃君梧。从今往后,十万树海中所有妖族听我号令。 如违我令,杀之不恕!” 无数个声音出现在君梧的意识之中。 这是所有妖族求饶的声音。 哪怕发出求饶声的妖族再多,君梧却能用意识一一感受。 这神奇之处,是过去全然无法想象的。 这时候君梧又一次向十万树海中全体妖族发出命令。 “从今往后,全体妖族宣誓不得离开树海半步。 若能遵守誓言,吾将光明重归于你!” 妖族们感受着意识中这狂妄的话语。 即使被君梧的威压牢牢压服,仍旧有许多妖族无法相信这样的话。 他们妖族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已经千余年。 许多妖族从化形那日之后就再也未见过阳光。 即使是突然出现的新强者,又如何能办得到? 君梧自然能感受到千万妖族中,存在不少异样的情绪。 他冷笑一声。 既然不选择臣服,那就只能死去。 这时候他心中意念涌动。 接着便如天空被撕裂开来一般。 无数道雷声从空中落了下来。 十万树海,不知其广。 却都被这雷电波及。 这成千上万道雷电划破黑暗穹顶,落在了数不清的妖族身上。 这些妖族只是在一念之间,没有选择信任并臣服君梧罢了。 他们或许绝没有想到,仅仅是自己这一个念头,就让自己付出了殒命的代价。 十万树海中每一个角落,都有妖族瞬间化为焦尸。 而在他们身边,选择臣服君梧的那些妖族们则是震惊地只剩下颤抖。 这时君梧冰冷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违抗我者都已伏诛。 剩下妖族立刻向我宣誓,永生不离开十万树海地界!” 这一下,还哪里有妖族再干怀疑。 即使没有威压,他们也彻底被那强大的力量给折服了。 过去的妖皇,虽然也能使用威压。 但却不能远在天边,而惩治所有不服自己的妖族。 哪怕那不服只存在于心中。 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若有天神,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一次,君梧确信了十万树海中没有一个妖族再反抗自己。 剩下的妖族们虽然战战兢兢,却也各自发出了臣服的誓言。 这些誓言通过心声传到了君梧的意识之中。 接着君梧才又道:“很好。既然臣服于吾,则吾将光明归还与你。” 接着在全体妖族的错愕之下,天空变成了晃眼的长白。 原来又有更加密集地雷电不住落在黑色穹顶之上。 而这一次,不再是妖族被轰成焦尸。 雷电却是落在那一株株树木之上。 十万树海中的树木,万分诡异。 即使被连根挖开,在原来的位置也能立刻重新长出一棵树木。 仅一夜功夫就能生长几十丈高,任何方法也无法毁灭这片树海。 但是在密集像是永远不会停歇的雷声之下,这些漆黑的树木竟然燃烧了起来! 存活下来的妖族们都陷入了恐惧之中。 虽然无数次咒骂这树海,希望这树海能够彻底消失。 但是真看到树海燃烧起来,却让妖族们恐慌。 赖以生存的树海开始燃烧,他们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吗? 但是出奇的,这树海以极快的速度化成黑炭,脆裂落到地上。 而妖族们却都没有受伤。 最让妖族们灵魂震颤的是,当树木尽数变成焦炭之后,竟然有一束金色的阳光抛洒在了众妖头顶。 “将光明归还与你。”竟然不是一句虚言! 一瞬之间整个树海中所有的妖族竟然以头抢地,发出最忠诚的誓言: “我将终身不离开树海,报答天神君梧恩情!” 第二百五十四章 秋后算账 君梧虽然站在十万树海中洲的万妖殿中,但是却能感受到整个树海的千万妖族同时向自己宣誓效忠。 这树海如今已经不能再用“树海”形容。 因为君梧引来的接天雷电竟是将树海中的树木瞬时化为焦炭。 要知树海中的树木生长了几千年,任何强大的妖族都对这些古怪树木无能为力。 即使将树木连根拔起,也会立刻再长出一颗新的参天高树来。 以至于妖族们早就已经认命,自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天日。 谁知今日贻害千年的树木竟然都被雷电焚毁。 而引来雷电的正是新的万妖之皇——君梧。 这个名字通过威压传入每一个妖族的意识中,从此深深刻在他们的脑海里。 从今以后,妖族新的主人就是君梧了。 这位新的皇者对千万妖族们恩威并施。 先是让众妖发誓此生不得离开十万树海。 接着用雷霆手段将心有二意的妖族全数用雷电杀死。 之后更出乎妖族的意料,他真的用强大实力将所有树木全都毁灭。 让愿意臣服的妖族们见到了天日。 经过这几次连番的震撼,存活的妖族们对君梧今生不会再产生二心。 即使真有妖族违背誓言离开十万树海。 那君梧立刻便能用威压感受到,接着便可用雷电的威力将存心不轨的妖族化为焦尸。 以此手段,君梧能够保证妖族不会离开树海范围,侵犯人间。 当年他摧毁天罡宝珠时,曾发誓要做妖族新的克星。 如今君梧是真的做到了。 一切看来都算顺利。 正当君梧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脚下地面不住震动。 先前妖皇困兽犹斗,不住用身体撞击万妖殿的墙面柱子,试图摧毁万妖殿压死君梧。 谁知万妖殿尚未摧毁,妖皇却已经先一步身死。 本以为这万妖殿岌岌可危,却终究无恙。 谁知道此时地面重新开始震动。 以君梧的本事,自然不会惧怕宫殿摧毁。 被他亲手打烂的宫殿已经不知凡几了。 但这突然出现的力量到底属于何方,却是不知。 君梧能够感受到这万妖殿周围已经再没有什么活的妖族。 那么这脚下蠢蠢欲动,像是要破壳而出的力量,却不知从何而来。 君梧刚向后退了几步。 忽然脚下地面石壳再也支撑不住,“砰”地一声裂开一个极大的口子。 接着就见一刻明亮的珠子从硬壳冲出,穿破万妖殿穹顶向着天空冲去。 君梧目力极佳。 虽然只是一瞬时间,但他已经看出这颗珠子与当年被他吸入体内的天佑宝珠、被自己一枪摧毁的天罡宝珠如出一辙。 他早就知道世上应该存有五颗宝珠。 如今能让生命不受损伤的天佑、能荡灭邪魔的天罡、能引来雷电的天罚、能给与奇异能力的天恩都已经现世。 难道刚才那颗冲天而出的宝珠,竟然是最后一刻天衍宝珠吗? 听这“天衍”二字,似乎是能让万物生长茂盛的意思。 联想到树海中疯狂生长的树木,难道正是拜天衍宝珠所赐吗? 那么天衍宝珠忽然冲出天际,又将去向何方? 如今这些都不得而知,君梧索性也不再多管。 他相信自己和这天衍宝珠终究还会有一段交手。 接着君梧便从破败的万妖殿中走了出来。 这时候早就按照君梧意思躲在一边的沙数第一个迎了上来。 此时的沙数眼中满含敬畏和激动。 他早就已经是君梧的徒弟,也一同经历了几番生死。 但沙数永远不知道师父君梧到底有多大力量。 哪一次见到的才是他真实的实力。 直到这一次他杀死妖皇,杀灭异己,烧毁树海,让千万妖族重见天日。 这一切都已经超越了沙数的想象。 甚至不能用强大来形容。 沙数是个老实的半妖。 在他重新见到君梧之后,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身体已经代替他将心中激动敬畏表达出来。 就见沙数对着君梧深深跪下。 而君梧坦然地受了他这一礼。 接着挺立的君梧淡淡说道:“好了,走吧。” 说罢便从容的向树海之外走去。 这被黑色树木覆盖几千年的树海,如今竟是亮的晃眼。 新鲜的空气卷走腐草的浊气。 树木余烬散发着淡淡热量,却不灼人。 十万树海,或许从来没有如今天这样喜人。 君梧才走出没有几步,便见到武能和灵猿。 二妖一见到君梧,便是喜笑颜开。 他们两个性子不像沙数那样谨慎,都是欢快地奔了过来。 只是二妖到底见识过人间礼数,奔到君梧近前之后便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节。 这礼节还是跟着越军学会的,毛手毛脚还算有几分相似。 武能更是连忙捧出一个大木盒道:“师傅,刚才有一道白光冲天而起。我与灵猿都担心师傅,便抢着来看您。” 君梧点点头,只说道:“我没事。” 武能接着说道:“刚才那白光起时,您放在我们这里的木盒咣咣乱响。 我们也不管托大,便急着将这木盒带来给您。” 君梧“哦”了一声,接过木盒。 这木盒正是当日夏天子送给自己的陪嫁。 里面本来有一顶属于夏天子禹的皇冠,已经被妖皇捏成铁球。 而如今还在木盒中的,只剩下一口小小的铜钟。 若是说木盒能够咣咣乱响,或许正是其中铜重在震动。 又想到铜钟震动之时正是宝珠冲天而起的时候。 难道说二者这间还存在什么共鸣不成? 君梧将心中疑惑压下,将木盒重又交给武能道:“此物重要。你先替我背着。” 武能与灵猿对看一眼,同时露出疑惑的神色。 灵猿小心翼翼地问道:“先前师傅发出威压之后,我们便已经宣誓从此之后不离开树海。 若是由武能背着……” 君梧却道:“在你们发誓之前,我还曾答应你们,带你们去更大的地方瞧瞧。 怎么,你们是要我食言吗?” 这话一出,立即让跟在他身边的三妖心中大喜。 要不是手中托着贵重木盒,武能真要翻三个跟头。 沙数露出含蓄笑意问君梧道:“不知师傅要带我们去干什么?” 就见君梧面上露出一丝冷笑道:“去秋后算账。” 第二百五十五章 药引 韩国西南十万树海中一场大火,将整个树海全数烧光。 这样天大的消息虽然隐瞒不住。 但暂时也没有传到远在海角的赵国。 如今天下只剩下四国。 除了强越、夏国以外,就是云鹤所在的韩国。 以及这赵国了。 而如今赵国的百姓们正为另一桩怪异事情而议论纷纷。 前几日忽然有白色长虹划过赵国上空。 也不知最终落在何处。 但那道白虹在夜空中如月穿行,绝不是普通流星可比,却是每个赵国百姓都看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 自从那白虹划过赵国之后,这三面丘陵,一面环海的小国便与过去不同了。 过去赵国也以物产丰富名闻天下。 但这段日子,光光物产丰富四字已经不够用了。 出去捕鱼的渔船从未如这几天一样,每一网子撒下去都有重到几个大汉提不起来的渔获。 每一艘返港的渔船都是因为鱼获太满,不得不提前归行。 满心喜悦的不止是渔夫。 这几天赵国百姓们忽然发现山上树木也像长疯了一般。 田里的庄稼不和时令却也窜出了新苗。 就连猎户也惊讶于如今山岭之间各种狐狸、獐子、野兔到处穿行。 像是不知危险一般任人捕捉。 总之是渔樵耕作都为眼前的变化震惊。 接着便是举国的狂喜。 甚至这些日子连赵国新生的婴儿也多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坊间皆有说法,这是天佑赵国,赵国大兴的证据。 赵国本来就没有宵禁。 一到晚上,赵国首都便是华灯初上,纸醉金迷。 如今赵国手中有余钱的人忽然变多了,人人都想要到京城名地海安坊来耍上一耍。 一时之间,大街上敞开领口,别一朵石榴花的男子格外的多,坊中姑娘都接待不过来。 就连年纪大了封口的妈子也赶紧涂脂抹粉地重操旧业。 当然也不是所有地方不分好赖,什么客人都接待的。 比如说海安坊中最豪奢的忘归阁。 这一处仍旧是雅乐飘飘,灯火熠熠。 最华贵的珠宝装点着最娇俏的美人。 最豪奢的客人饮着最香醇的美酒。 不论外界沦落到什么程度,忘归阁始终只供最上等的客人享用。 在忘归阁外宽阔的车道上,一辆奢华的马车停了下来。 从马车上走下一个身着华服的光头老儿。 他虽然年纪不小,身体倒是轻健。 也不要人搀扶,轻轻跳下马车,随手将一锭大元宝扔给停车的龟公。 龟公喜不自胜地收过元宝。 那光头老儿却是整了整衣衫,换了个恭敬的姿态向忘归阁楼上走去。 而属于他的马车拐弯离开之后,不久又有另一辆马车驶入了车道。 这一辆马车虽然小巧了不少,但是布置奢华一点也不比前一辆马车差了。 这辆马车在忘归阁前停下之后,便有一个梳着夫人头,容貌却只有十八九岁的极美妇人露出了脸蛋。 这夫人本来就生的雪白妍丽,五官精致。 此刻又画了浓艳的妆容,一探出头就夺人眼目。 这个女子容貌并不输给忘归阁任何一个女子,穿着良家贵妇的裙衫,却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这并没有让龟公惊讶。 这样美貌的贵妇人,每年都会出现几个。 她们大多都是有钱人的家室,到这里来也不过是抓奸来的。 忘归阁一般不会拦地太狠。 因为这些娘子都是大户人家的正室或者宠妾。 敢独自出来也是因为在家中被老爷宠着。 得罪了这些夫人太太,回头并没什么好处。 所以一见这美貌夫人带着怒气下了马车,龟公只是跟在后头问两声:“夫人来找什么人?” 见得不到回答便也就算了。 那美貌夫人提着裙子也不问人,横冲直撞就往忘归阁最大的包间闯去。 一路上每一个包间都传出浪荡调笑和迷乱的尖叫声。 一声声不堪入耳的声音直刺这夫人的心襟。 这样的声音,过去她也是很熟悉的。 只是如今她的身份不同了。 她已经是爵爷的如夫人。 而爵爷一生没有明媒正娶,那么自己同那些正经夫人也没有什么分别。 在她这样正经夫人的眼中,忘归阁中的女子下贱又可恶。 这些日子她察觉爵爷总是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做事也处处防着自己。 在她的意识中,爷们只做两件事情。 撩拨女子,和瞒着女子撩拨别的女子。 这些日子爵爷的鬼祟行径,必然是因为在外头有了别的女子。 所以她一见爵爷独自出门,不带家中任何一个小妾,她便算到这是出去幽会女子了。 她二话不说,也座了一部马车跟在了爵爷的后头。 今日她一定要将那个女子抓住。 跟着爵爷惯用香粉的气息一路找到了梨花阁时,她露出了冷笑。 忽然,她提起裙摆一脚踢开了纸门,却发现屋中竟然一个女子都没有。 这屋中,坐在下首的光头韦爵爷猛然回头。 见到胆敢踢开纸门的竟然是自己府中小妾时,整个脸都白了。 韦爵爷对那小妾怒吼一声道:“莺娘,你这是作甚!” 说罢他又用极为卑微惶恐的眼神,转头对坐在上首的青年赔罪道:“公子,贱妾不懂事。我立刻就处置了。” 说到这里,韦爵爷眼中泛起了冷酷的光。 莺娘平日里就有些娇纵,他并没有当回事。 但是突然闯到如此重要的场合来,这莺娘只有死路一条了。 坐在上首的那位公子容貌俊朗逼人。 而他身边还坐着三个面貌古怪的男子。 公子寒着一张脸,并未说什么。 莺娘却是将对面四人看得仔细。 她曾经也是风月场所出生的。 赵国的贵人,她都识得。 这容貌俊俏的公子,她却从未见过。 这样的人若是见过,她莺娘绝对不会忘记。 那么这位公子便不是赵国的皇亲国戚了。 而韦爵爷对他又是如此恭敬,当真古怪。 忽然莺娘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嘴张的极大。 她手指着韦爵爷,张口结舌道:“哦!你、你、里通……” 话未说完,就觉得颈子一痛,翻了个白眼人就晕了过去。 在她身边,韦爵爷收起手刀,额头满是汗珠对上首的君梧道:“殿下。我立刻将这贱妾杀了。殿下放心。” 君梧仍旧沉稳,摇了摇头道:“无妨。 倒是我们刚才讨论的药引,现在算是送上门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密谈 在韦爵爷家中姬妾怒气冲冲闯入忘归阁梨花间,并被敲晕之前不久。 韦爵爷也才是恭恭敬敬地进来。 当他一入梨花阁,见到阁中果然坐着一位容貌俊挺的公子之后。 韦爵爷一颗年迈的心又一次激动了起来。 又可以搞事了! 但是他立刻发现这位俊挺公子身边还有三个男子,容貌各有各的古怪。 韦爵爷禁不住有一丝犹豫。 君梧却淡然道:“无妨,这三个都是我的徒弟。” 韦爵爷看向三人,心中不免咒骂道:“真是狡猾!” 他们的年纪显然都比君梧更大。 却拜君梧做师傅。这就有些脸皮太厚了。 早知如此,自己也该拜越太子为师的,可恶!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韦爵爷却是面露笑意对君梧道:“恭喜公子喜得良徒。 每一个都是一表人才,个个都生的伟岸不凡。” 韦爵爷这话出口,跟在君梧身后的三妖听了都是露出笑容。 他们哪里懂得人间的吹捧。 只道这位光头老儿真觉得自己是个仪表堂堂的人才呢。 君梧见此笑而不语。 他只对韦爵爷道:“坐吧。我走之后赵国发生过什么怪事么?” 韦爵爷恭恭敬敬地坐了下来。 这忘归阁是赵国最大的妓院。 或许君梧就是看重在这里谈事反而不容易引人耳目吧。 本来忘归阁的歌妓都是容貌绝佳,身段玲珑的女子。 但是这些女子如今一个也没有进入阁中。 她们尚未进门,便有武能他们一人发了一锭金元宝,命她们不许进屋滋扰。 这些歌女们得到这样大的金元宝,眼睛都直了。 还有谁会进屋中罗唣? 韦爵爷知道今日事情郑重,便一五一十道:“不瞒殿下,如今赵国确实有几桩怪事。 第一就是新选出的太子,又被赵皇废黜。 至今也有一个多月时间,仍旧没有定下储君。” 君梧沉默地点了点头。 接着韦爵爷又道:“除此之外,便是前些日子赵国上空忽然出现流星,亮如白昼。 之后赵国物产开始大增,鱼获、山珍、田产无一不是如井喷一般。 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所联系。” 君梧手指默默敲击着桌面。 看来使得十万树海中树木疯长的天衍宝珠,是到了赵国了。 当年夏天子禹将五颗宝珠赏赐给五位国公。 其它宝珠都一一有了下落。 剩下的一颗天衍宝珠,本就应该属于赵国。 但不知为何,这宝珠却是出现在十万树海中,更成了困住群妖的始作俑者。 这其中或许还有隐情。 但在君梧用天罚宝珠的力量烧毁十万树海的树木之后。 天衍宝珠竟然是自己从石壳中冲出,飞向天际。 如今看来,它或许是重新回到了赵国。 也正是因为天衍宝珠的力量,才让赵国的物产变得丰富起来。 想明白其中过节之后,君梧忽然追问道:“赵皇除了废黜太子以外,真没有别的异处么?” 光头的韦爵爷郑重地想了片刻,之后才道:“赵皇素来不信任我。但我在赵国多年经营,多少还有一些朋友。 据我所知,赵皇一直以来都存野心。 赵国过去因为被群山环绕,易守难攻。所以向来不曾大量招军买马。 但是从前些日子开始,赵皇却是将举国军队都集中在一处。 此外又是征招了不少民丁入伍。 而集结的方位,正是赵国与越国的边界……” 话至此处,韦爵爷便不再说下去。 但事情已经极为明显,赵皇将越国当做最大的敌人。 按说君梧已经将过去的齐国、吴国都吞入口中。 赵皇只要还算清醒,便该防着强越才对。 而天下之大,如今最憎恨,最防备君梧的人也只不过一手之数。 赵皇便该是其中一个。 在君梧忽然从华夏消失的那几个月中,向夏天子下了圈套,筹谋刺探的人,也最有可能是赵皇。 刺探之事,或许并未引起多大后果。 但是会让赵皇起刺探之心,之后必然还有更大的阴谋。 这赵皇,或许也是起了问鼎中原之心。 君梧眯着眼睛,将眼前的线索整理了一遍。 赵国既然已有野心,那么自己也到了对赵国动手的时候了。 像是意识到了君梧的想法一般,韦爵爷在旁悄声说道:“赵国之所以这些年来都过着太平日子,正是因为三面环山,一面临海。 任何一国要调兵遣将攻打赵国,都是一桩极难的事情。 而我更是有所耳闻……” “说。” 光头的韦爵爷,一双三角眼在周遭观察了一圈,才道:“赵皇或许在外收买了不少眼线。 若是别国军队有所行动,他第一时间便会知晓。” 言下之意已经极为明白。 越国虽然兵力强盛,但过去灭吴、灭齐都是靠的闪电战术。 所谓兵贵神速。 君梧之所以能够兵不血刃地占领两大强国,正是由于“出其不意”四字。 赵皇或许正是从两大强国覆灭的事实中吸取了教训。 赵国本来就被天险保护着。 若是越国发动举国之力,要用铁蹄踏破山阙也成。 但这样一来,越国百姓必然要陷入困苦之中。 所以赵皇便是做了几手准备。 一来将所有兵力都放在越齐边界之上,好防止越国突袭。 二来在越国买通耳目,只要越国有调兵遣将之事,便能立刻警觉。 这赵国的皇帝,比起吴国和齐国,果然不易对付。 要打败这样一个清醒警觉的皇帝,并不是一件易事。 君梧眯着眼睛慢慢想了一刻,忽然说道:“即是如此,那就让赵皇变得昏庸就成。” 听了这话,海棠阁中其余几个都是睁大眼睛,等着君梧的后话。 君梧也不隐瞒,他对韦爵爷道:“如今我有几桩难办的事情,需要你去办妥。” 韦爵爷立刻郑重道:“我必会竭尽全力,完成殿下命令。” 君梧点头,将几件事情一一说了。 韦爵爷听完之后,双眼发亮。 他过去只知道越太子殿下武艺是天下第一。 谁知道太子殿下竟然还如此狡猾。 韦爵爷一时之间只觉得背脊上传来一阵颤栗,再次告诫自己这辈子决不能与越太子为敌! 正当座中一切商议妥当的时候,梨花阁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就见一个容貌妍丽的夫人气呼呼地闯了进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酒后乱 赵国清暑殿外正有一场盛大的宴席。 清暑殿是赵国皇宫中最大的一座宫殿,平日供皇室、贵人饮宴所用。 这座宫殿端是雕梁画栋,华丽奢侈至极。 各色彩锦装点其间,焚香袅袅伴随鼓乐声声。 夜色清凉,月上中天。 四周被红色灯笼照亮,蒙上了暧昧的橘色。 今日大殿之上鼓乐齐鸣,舞姬舞出柔软身段助兴。 大殿两侧则是摆了许多张矮几,男女宾客分坐两侧。 为了庆祝赵国这一年风调雨顺,所有皇亲国戚都被请上了清暑殿饮酒欢宴。 赵国民风向来开放,与别国不同。 所以这一场盛宴不仅是赵国贵族推杯换盏的地方,更是各位夫人争奇斗艳的赛场。 这一头,公侯们聚在一处欢笑畅饮。 那一头的公侯夫人们各着盛装,带着珠翠满头,在金色烛火之下笑语晏晏。 一时之间谁的夫人财力更盛,谁的夫人穿的寒酸,便是一目了然。 在这些夫人中,有一个女子独自坐在一边无人理睬。 她就是韦爵爷新纳的如夫人莺娘。 她虽然是座中最妍丽娇媚的女子,但因为是如夫人的身份,自然被别的贵妇不齿。 莺娘知道自己被旁人不喜,只是哼了一声也不在意。 她心中想的却是:“这群又老又丑的女人。你们的夫君,哪一个没在我身上快活过?” 想到这些,莺娘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她这几日精神不太好,似乎有几天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在他的夫君韦爵爷知道疼人。 虽然年纪不小,还懂得送她香粉讨她喜欢。 这香粉味道特别,让她欢喜不已。 今日如此盛大的宴席,自然是要擦上的。 莺娘作为整个宴席中最美貌的夫人,自然被各色男子坦然的目光时刻追随。 但是莺娘只是露出恹恹的神色来。 她知道自己这郁郁寡欢,似乎被其他贵妇人排挤的模样才最招男人疼爱的。 果然,对面那些侯爵们多喝了几杯,几乎人人都对莺娘投来热辣的目光。 似乎正在回忆过去他们相处时的各种纠缠。 这些目光之中,还有一道特殊的目光。 而那道目光却是来自清暑殿上首的宝座之上,来自赵国的皇帝鲁清。 鲁清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他面貌长得周正,眼睛长而细,颌下一部胡须修剪地极为漂亮。 只可惜这几年他过得并不顺遂。 先是太子鲁滨在夏国莫名陨了。 之后勉强在剩下的儿子中选出一个立为太子。 可是新太子从未被当做太子培养,如今已经生的一番懦弱怕事的脾气,半分也不像他鲁清。 赵皇越来越不喜欢这新太子,最后实在忍不住又废黜了。 只是剩下几个儿子中,也没有一个能让鲁清看得上眼的。 有时鲁清自问:自己年纪尚轻。是否该再等等看看,甚至再生几个儿子等他们长大了再说? 他鲁清自认是一位英明之主。 虽然赵国位处华夏边陲,他却一直深藏着一颗窥视天下的心。 只可惜眼看着强越势如中天,自己却因为国力和地势,越来越无法与越国一较高下。 更别说自己辛苦培养的太子,或许正是被越国太子所杀。 鲁清一直隐忍,可越太子君梧却是越来越招摇。 甚至在他大赵国的都城放出杀人烟花,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鲁清深恨君梧,自然也时时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鲁清发现这位神出鬼没的越太子忽然在整个华夏消失了。 几个月都找不到他半分消息。 当时赵皇鲁清简直难以压抑心中的狂喜。 这普天之下,人人都当越太子君梧是不可阻挡的未来天子。 但天子只能有一个。 如果越太子君梧取得天下,那他鲁清必然只有一死。 凭什么? 凭什么君梧就是天下所望,而他鲁清就不是? 鲁清并不愚蠢,他在发觉君梧突然消失之后并未盲目行动。 在他层层策划之下,终于让七连山内的土匪围攻夏国。 这么做为的就是试探这君梧是否真的压不住天子贵命,先一步死了。 谁知道那些土匪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 传说竟然只是被三百人杀地一干二净。 到底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鲁清得知君梧重新出现在夏国之后,简直已经彻底灰心了。 但让他绝没想到的是,前些日子赵国忽然又出现奇异天象。 如明月一般大的流星过天,亮如白昼。 之后赵国便发生了各种古怪异像。 许多人甚至将其视为祥瑞,纷纷向赵皇鲁清报喜。 鲁清面上并未露出什么喜悦,但他心中却知道:天命终究还是属于他鲁清的。 传说中属于赵国的至宝——天衍宝珠又回来了! 天衍宝珠是他们赵国开国时得到的重宝。 史书中有所记载,只要天衍宝珠在,那么赵国便是不可撼动的天下一极! 只是天衍宝珠之后去了哪里,史书却没有记载。 甚至皇室中知道天衍宝珠秘密得人,都当这只是一则传说。 鲁清常常为此事嗟叹不已。 谁知造化弄人。鲁清十分确信那日出现的流星,和这些日子里出现的异象都合了史书中的记载。 他赵国的国运终于回来了! 早已郁卒多日的赵皇,如今心情重新振奋了起来。 他心中重又有了问鼎天下的信心,甚至再周边调兵遣将,又重新拾回了埋在越国的暗棋。 赵皇鲁清相信,他只要继续养精蓄锐,必能养出一个全盛国力。 每次想到这里,鲁清就要不屑地冷哼。 天下人都当越太子武功了得,打仗就必定百战百胜。 是,越太子打过的几仗是没有输。 那也是因为对手太过脓包罢了。 鲁清自信自己并不是君梧过去遇到的对手可比。 这打仗一事,并不看主将的武功,而全看一国的国力。 而随着天衍宝珠的回归,这世上最强之国必定是他赵国的! 赵皇鲁清充满自信,深知不久之后,什么强越还是君梧都将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真正能让华夏百姓称颂的,必定是自己。 志得意满的赵皇再次喝下杯中热酒,一双发红的眼睛看向女眷中的一个极美女子。 酒水激发了鲁清身体昂扬而起。 “再生几个儿子看看!” 这么想着,赵皇鲁清竟然从宝座中站了起来,径直向莺娘走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男人的誓言 莺娘猛的醒来,一张面孔如海棠春睡一般。 她皮肤白皙,透着淡淡粉色。 感受到身上重量,莺娘立刻回忆起了昨天清暑殿上的事情,心中又羞又喜。 莺娘本是名伶。 她曾以为在年老色衰之前嫁给为韦爵爷做如夫人,是她一生的巅峰。 莺娘又怎会想到自己还有被赵皇宠幸的这一天。 她不禁又回忆起昨天晚上,莺娘本坐在女眷一侧的矮几边上。 身边是众位夫人的冷眼,而对面又不时飘来热辣浪荡的眼神。 正在莺娘为此自鸣得意的时候,忽然察觉周遭的鼓乐和议论声都停止了。 莺娘抬眸,吃惊地发觉赵皇鲁清竟是从高高的皇座上走了下来。 而他一双眼睛充满欲望,正盯着自己。 莺娘并非黄花闺女,她的夫君韦爵爷此刻也在席间。 赵皇鲁清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以至于莺娘一时之间竟不知和如何是好。 但赵皇鲁清却是不管不顾地走向自己。 忽然之间,赵皇高大的身影覆盖在莺娘面前,遮挡住了烛火和众人的目光。 即使是老于风月的莺娘,也知道自己的此刻面红耳赤。 周遭是夫人们的惊呼声。 莺娘只觉得天旋地转,接着便发觉自己被赵皇鲁清整个抱了起来。 她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饱含深意的目光望着自己。 莺娘只能娇软无力地依偎在赵皇怀里。 如她这样的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接着莺娘就被带到这间屋子。 她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女子,在韦爵爷的府中也享受着荣华富贵。 但是这屋中处处点缀着明黄色的绸缎,才是帝皇的象征啊! 莺娘觉得自己又一次迷醉了。 而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似乎也醒了。 赵皇鲁清在她的颈窝中深吸一口道:“好香。朕就是闻着你的香粉味才把持不住。” 说罢在莺娘挺翘的鼻子上捏了一下。 莺娘柔声说道:“陛下。如今我走到这番地步,要如何回去……” 赵皇鲁清面上故作不满道:“谁让你回去了?” 说罢他坐起身子,随手披上一件黑绸锦绣袍子道:“如今你就是朕的女人了。” 忽然他板起面孔问道:“难道你更喜欢韦爵爷那老家伙?” 莺娘连忙腻声道:“这世上难道还有被陛下更英伟的男子吗?” 赵皇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中想起了越太子君梧。 虽然赵皇从未见过他,但也看过君梧的肖像画。 他很快就将君梧从脑内挥去。 赵皇鲁清带着一丝自豪,宠幸地摸着莺娘的头发道:“算你有眼光。 这天下最英伟的男子,必然是朕没错。 其他乳臭未干的小子,都不成气候。” 说罢他又站起了身子,在这满是明黄绸缎,宽敞豪奢的屋中走了几步道:“赵国物产丰富,人口繁盛。 比起其余贫瘠的穷乡僻壤自然不同。” 说罢他又捏着莺娘的下巴,细长眼里满是得意的笑容:“看在你见识不凡上,朕命人修旨封你为嫔。” 这一句话说得莺娘满眼喜意。 嫔妃! 她从此之后也将成为真正的贵人。 过去瞧不上她的女人反而要匍匐在自己脚边。 莺娘虽然低顺地半阖着眼皮,但是眼中的闪光却是无法掩藏。 看着自己一句话便能让这样一个美丽女子欣喜若狂,赵皇心中也是满足。 正好这时候外间有太监小心翼翼地递话,说是魏武侯吕步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赵皇鲁清想到那个耿直英武,颇有人望的吕步大将军,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终于鲁清说道:“朕这就来。” 说罢他又拉过莺娘,在她的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才道:“好香。” 接着他志得意满地向外间走去。 那里自有宫娥为他更衣。 仍旧独自坐在巨大软塌上的莺娘心中一片激动。 脑子里乱呼呼地想着不少事情。 最终她的眼神变得坚定。 首先,她需要更多的香粉。 皇帝陛下如此喜爱自己,多半还是因为香粉的缘故。 莺娘尚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虽然美貌,但还没达到妲己、褒姒那样乱国的地步。 只可惜她身上的香粉是韦爵爷所赠。 如今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决不能再回去找韦爵爷了。 她立刻从软塌上爬了起来,焦急的寻找昨晚的衣衫。 好在终于发现她一整套裙衫都被宫人小心翼翼的挂好,而且熏烫过了。 莺娘找到自己的荷包,哪里还有半包香粉。 她小心翼翼不敢弄撒半分,将纸包来回细看。 终于她找到三个蝇头小字“漱玉堂”。 有了! 莺娘得意地用细长手指捏起纸包。 这一回,她相信绝对能牢牢握住自己的命运,就如握住这纸包一般。 而在另一头,赵皇鲁清微微皱着眉头坐在宝座之上。 他的身边是魏武侯吕步。 吕步是世袭罔替的第三代魏武侯。 又屡有军功,所以得到在皇帝面前赐座不拜的殊荣。 这些殊荣都是鲁清那爱收买人心的老父皇赐予的。 而吕清自继位以来便对这些老臣极为不满。 这时候的鲁清打了个哈欠,这更是引得吕步简直要流下泪来。 就见这个九尺男儿忽然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忠言逆耳。陛下三思啊!” 鲁清用手支着头说道:“行了。朕知道了。” 吕步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赵皇,似乎认为自己刚才的话,赵皇鲁清一句也没听见。 他是个直爽的性子,内心的怀疑直白地显在脸上。 鲁清眉头皱地更深,像是在忍耐头痛一般。 他突兀地说道:“行了,今天的事情就说到这里。还有,朕要册封莺娘做嫔妃……” 吕步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失望。 刚才他所说的话,赵皇果然是一句也没有听见! 这时吕步痛声说道:“陛下,臣刚才规劝您立刻将韦爵爷的如夫人放归回府,别寒了老臣的心。 您却忽然又要下这样的旨意! 再说那位如夫人的出生低贱,人尽可夫。怎能让她乱了赵国血统!” “够了!”听不下去的赵皇鲁清忽然怒斥道。 “你家最小的女儿婵儿向来因为才色双绝闻名京中。 既然你担心朕宫中的血统,便让你家中吕婵儿进宫服侍朕!” 第二百五十九章 索然无味 莺娘独自坐在一张宽敞柔软的锦床之上。 周遭都是上好软绸包裹的红木家什。 香雾袅袅下,整个屋子宽敞明亮。 但这有什么用! 这根本是不供嫔妃居住的屋子! 她被黄门送到这间屋子时,心中还有些奇怪。 因为这是四合院中的一间,周围三间屋子中还居住着几个女子。 莺娘入宫的蹊跷,身上没有银子打赏。 她只得厚着脸皮拉着小黄门的袖子不放,问他道:“请问公公,我这是封的什么嫔位? 住的什么宫?” 小黄门已经知道这位莺娘是一毛不拔的主,只冷笑着道:“还什么嫔位呢。这是给淑女住得地方。” 说罢小黄门一甩袖子便扬长而去。 莺娘的面孔瞬时僵住。 赵皇鲁清明明答应自己要封她为嫔妃的。 如今竟然是用毫无名分的“淑女”来搪塞自己。 当时莺娘挺直了背脊,站在四合院的正中。 这四合院虽然不大,打扫的还算干净。 从另外两间屋子中分别走出两个女子。 她们容貌远远不及莺娘,却是满带戏谑地看着莺娘。 其中一个半开玩笑一般问道:“这是新来的娘娘么?” 另一个嘲笑道:“殿下新封的嫔妃倒是有一个。是魏武侯吕大人家的千金。 人家是正经出生的大小姐。” 说罢那女子的眼珠挑剔地在莺娘身上转了一圈,道:“可不是那些随便送上床的女子可比。” 莺娘入宫几日,这之前都暂住在赵皇鲁清的寝宫之中。 直到今日才被拨到这里。 但是莺娘的事迹,已经是宫中人人知晓了。 一个四合院中其余几位女子虽然也是淑女身份。 但仍旧瞧不太起教坊出生,甚至嫁过一次人的莺娘。 莺娘也不正眼看这两个冷言冷语的女子。 她只高傲的抬起头,挺胸向自己屋中走去。 如这两个女子一般的人,她莺娘见的多了。 但最终她们都会败在莺娘的脚下,除了暗暗饮恨什么也做不到。 随着屋门“砰”地一声关上,闲聊的女子也是各自“嘻”了一声,进屋不再看热闹。 刚进四合院的莺娘是骄傲而自信的。 她住在皇上寝宫的几天,赵皇鲁清的精力比十八岁的少年还要旺盛。 每天都要在她这里发泄好几次。 但是自从她被送进四合院后,鲁清却是再也没有传唤过她。 直到现在,莺娘已经彻底失去了自信。 而屋外另外两个女子,更是肆无忌惮地嘲讽自己。 “可恶,我得不到宠,你们难道就有了么!” 莺娘心中恼恨至极,将手边一只瓷茶盏猛地扔向门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瘦弱的婢女正巧撩开门帘向内走来。 茶盏带着滚烫的茶水顿时砸在婢女的额头上。 随着茶盏在地上碎成一片,那婢女的额角也烫地红肿起来。 莺娘认清那婢女之后,也不问她伤的厉不厉害,直追着问道:“怎么样!东西买来了吗!” 婢女眼珠子一红,低着头讷讷道:“说是都被一个公子定下。不卖给奴。” 莺娘一听这话,更是心头火气,怒骂道:“哭什么哭!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砸你也没冤枉了你!” 说到这里莺娘的拳头攥得更紧。 她心中认定,之所以赵皇鲁清忽然让她离开寝宫,正是因为自己所携带的那一点点香粉都用完了。 最后那一个晚上,莺娘清晰地看到陛下脸上的疲惫,和索然无味的神情。 莺娘进宫仓促,这些日子虽然吃喝不愁但是身上没有银子。 好不容易等到发放例银之后,都交给一个小丫头,让这婢女去漱玉堂购买香粉。 谁知道等了这么多时间,竟然就是这样一个答复。 莺娘心烦气躁地看着额头红肿的婢女,吸着鼻子弯腰打扫地上碎片。 最后她忽然伸手一摊,五个手指细腻白嫩,上面有着血红色的指甲。 莺娘怒道:“银子全拿过来。” 婢女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粉色荷包,将它小心翼翼地交到莺娘手中。 莺娘用尖锐的指甲在婢女的手臂上掐了一把,怒道:“磨磨蹭蹭地还不去打扫。” 接着她将荷包在手中颠了一颠,十两银子的重量并没有少。 她如今虽然是在宫中,日子却还没有在爵爷府中过得阔绰自由。 莺娘心中恨意又起。 回头路,她已经无法走了。 漱玉堂的香粉,她一定要弄到! 心头主意打定,莺娘披了一件黑色罩袍,急匆匆地出屋去了。 按说作为赵皇的女人,她是不能随意出门的。 但是她终究只是个淑女,看管地并不严厉。 莺娘逼开人眼目,沿着小道从一条进出下水的小门溜出宫外,为此还花费了一钱银子。 之后莺娘便熟门熟路地在大街上行走。 她虽然生的美貌,却也不过是苦出身。 如今重新用脚踩在石板路上快步奔走,反而没有那些贵人女子那样的不自在。 莺娘全身上下都被厚厚的黑跑罩住,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一根。 当她终于来到海安坊中的漱玉堂,认清了匾额之后立刻走上去。 自有小姑娘迎了上来,向莺娘推荐各色香粉。 但是这些寻常货色都不入莺娘的眼。 她从黑袍中伸出一只白玉一般的手,手里小心翼翼的攥着一张包香粉的油纸问道:“劳烦姑娘,帮我找找这种香粉。” 那姑娘双眼直直盯着那包香粉的纸张,回头喊了一声“掌柜的!” 便有坐在柜台上,白胖温和的掌柜走了过来。 他问清缘由之后,便对黑袍中的莺娘道歉道:“抱歉姑娘,咱们漱玉堂里的恋魂香总共只有十包,都给一位公子买下了。” 说到这里,从漱玉堂后间中传来谦卑的声音道:“公子您这边走。” 接着便见到一个三十多岁,美貌的女子在前头掀开帘子,请了一位公子出来。 而这位公子容貌俊朗,天下罕有。 连那三十多岁的美妇见他,也像是丢了魂一般。 那公子身后还跟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笑嘻嘻地像是看什么都新鲜的乡巴佬。 而那肥头大耳男子手中拿了十个纸包,上面飘散出来的香味莺娘再熟悉不过,正是那让赵皇鲁清神魂颠倒的香粉! 第二百六十章 上钩 莺娘双眼发直,看着那方头大耳的手下,以及他手中拿着的十包香粉。 一样漂亮精致的油纸,散发出一样诱人馥郁的芬芳香气。 绝对就是自己苦苦寻求的香粉没错! 躲在黑色袍子中的莺娘双眼放光。 她急声叫道:“且慢!” 这突兀的一声之后,漱玉堂中所有的人忽然都看向了身着黑袍的莺娘。 这时候莺娘忽然提高声音道:“这十包香粉我要了。” 说罢她对那看着像是老板娘的华贵夫人重复道:“我出十两银子。这些香粉我都要了。” 如今赵国中虽然有闲钱的人多了,但是十两银子到底不是小数目。 十两银子可以供一户中等人家吃喝几个月。 也是作为“淑女”的莺娘一个月的分例。 只用来买十包香粉,那实在是太豪奢了。 而对面的俊朗公子与他那胖大手下尚未开口,老板娘却是先发出一声笑来。 像是觉得莺娘的话多么好笑一般。 老板娘到底是生意人,她拢了一拢发髻,对莺娘道:“姑娘,我们这恋魂香一百两银子一封。 您如果喜欢,我们小号替您多留几封。 下次您再来挑选吧。” 老板娘的话说的还算得体,但是面上的轻视神色却刺痛着莺娘的心。 她自从在教坊成名之后,何尝忍受过这样的羞辱? 而那位公子的胖大手下也是笑着说道:“姑娘,我们家公子买这香粉是要送给俊俏姑娘的。 你要是俊俏姑娘,说不得咱们公子也会送你一封。” 那手下所说的话显然非常放肆,与调笑无异。 而他的主人也并没有出言阻止。 莺娘心中一激动,忽然掀开头罩露出本来面目。 她到底姿容不差,这一掀头罩倒是让漱玉堂中的掌柜和揽客姑娘发出一声惊呼。 莺娘心中冷笑,面上却故意做出媚态对公子道:“妾身极爱这香粉的气息,不知道公子是否愿意匀一些给我。” 莺娘对自己的美貌充满信心。 以为俊朗公子买香粉无非也是送给姑娘的。 全京城的姑娘,又有几个能美过她莺娘的? 而在她对面站着的俊朗公子,其实就是君梧。 在莺娘掀开头罩的那一刻,君梧已能确信自己的计划正一环扣一环地走下去。 莺娘正像是自己的药引一般,一点点地蚕食着赵皇鲁清的精神和意志。 这时候君梧面上带着冷淡的笑意,对身边的武能道:“匀给这位夫人一包。” 说罢他便再不回头,大步向外走去。 莺娘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明明那位公子并没有对自己恶语相向,反而还赠送了自己一封一百两银子的珍贵香粉。 但他脸上流露出的冷淡神色,仿佛将莺娘当做一个叫花子。 而一百两银子一封的香粉,也只是那位公子随手用来打发叫花子的碎银一般。 让莺娘自豪的美貌,竟然全不能入了那公子的眼。 可恶! 世上的美貌女子,最不能忍耐的就是容貌被人忽视。 但那位公子已经走了,就连他的手下也只是将一包香粉留给老板娘。便跟着赶紧离开了 老板娘似笑非笑地将那恋魂香塞到莺娘的手中,道:“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啊。” 莺娘心中五味陈杂。 她想要将那打发叫花子的香粉扔在地上。 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一百两一包……这是她十个月的份例啊。 莺娘忽然夺过那恋魂香的香粉,带上头罩就快步向外冲去。 与此同时,赵皇鲁清的心头也淤着一团怒气。 他恼怒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少女。 这少女容貌倒是清秀,正是魏武侯的小女儿吕婵儿。 而如今的吕婵儿身着贵妃华服,面上带着倔强的泪痕,一张小脸显得清冷孤高。 宽敞的寝宫中点着烛火,却无法让吕婵儿的面孔暖起来。 赵皇鲁清实在看不下去这清冷的模样,斥道:“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到底做给谁看!” 鲁清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头痛。 他本来一句气话,要让魏武侯吕步将他的小女儿送入宫中。 当初鲁清只是为了让吕步住嘴,别再多管闲事,插手自己的后宫。 谁知道这憨直的吕步听了鲁清的话,竟是满腔悲愤地真把吕婵儿送入宫中。 吕婵儿出身尊贵,入宫自然是要占了嫔妃的名额。 这么一来,莺娘反而只能暂时收做淑女。 鲁清并不介意充实后宫,多一两个女人对自己来说都是一样。 但他却没想到吕婵儿竟然是如此丧气的一个丫头。 就算这丫头的容貌不差,出生也尊贵,却不讨鲁清的欢喜。 他见吕婵儿始终不回答自己,更是恼怒。 鲁清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手掌掐着吕婵儿的脖子。 吕婵儿犹带泪痕的面孔中露出愤恨的神色。 这更加让鲁清恼怒,手掌上的力量竟然不知道停止。 直到吕婵儿面孔涨地通红,呼吸已经混乱,鲁清才一把将这丫头扔在床上。 鲁清直觉得心中晦气。 他不愿在这丧气丫头身上浪费时间,便带着怒气向外走去。 鬼使神差地,鲁清走向了皇宫偏僻处的一个小小四合院。 随侍在鲁清左右的黄门、宫女们本来急匆匆地跟在赵皇身后。 直等看到四合院,他们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这些人心照不宣,知道陛下是要去干嘛了。 鲁清旁若无人地走进四合院,猛地打开莺娘的屋门。 一股沁人心脾的暖香直入鲁清的肺腑。 鲁清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觉得脑仁中的疼痛也得到了缓解。 屋中坐着的莺娘大吃一惊,看清是赵皇之后,才露出盈盈泪意。 她含嗔带怨地对鲁清道:“陛下竟然还记得奴。” 一样是目中带泪,不知为何莺娘就是比吕婵儿更挠人心肝。 鲁清笑道:“朕再不见你,便要烧起来了!” 说罢他冲了过去,一把将莺娘给抱了起来。 这两人一个粗暴强硬,一个柔弱无骨,竟然是如此契合。 身后自然有小黄门将屋门轻轻关上,守在外头。 有节奏的撞击声一声一声撞在外人的心坎上。 撞得其他几个淑女心中暗暗生恨。 只有云巅上的莺娘露出笑容,她所谋求的终于又攥回了自己的手心。 却不知道,她与赵皇鲁清,都已经是君梧手中的棋子罢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花海英雄 转眼又到晚间。 赵国皇都又一次被漫天月色轻轻笼罩。 这些日子赵国各色物产都如泉涌一般,就连街头巷尾不住传来婴孩啼哭的声音。 总之赵国像是被生命力充满了一样。 各色欲望交错复杂,充斥在欢愉的空气之中。 就连一向只接受贵人的海安坊忘归阁今日也是充满了欢闹与喜悦。 因为那个来过两次,出手极为阔绰的俊挺公子竟然又来了! 这位公子容貌出众,已是让所有姑娘心旌动摇。 而他出手阔绰,更是让忘归阁上下笑得合不拢嘴。 今日这位公子显然纯粹是为了消遣来的。 他带着三个徒弟前来,也不再把姑娘们赶走。 华丽的梨花阁内坐满莺莺燕燕。烛火烧地每个人都喜笑颜开。 各色珍馐佳果流水般送上,就连送菜的小丫头都能得到五两银子的赏钱。 拿到赏钱的小丫头们笑意吟吟,攥着银子喜滋滋地下去。 而没轮着服侍的下人们则是眼巴巴望着,只盼那位富贵又俊挺的公子能够再要几轮酒菜。 更别提梨花阁中坐着的姑娘们。 她们都是忘归阁中最出挑的女子。今日她们都是精心装扮,使出浑身解数,像是随时要不胜酒力软倒一般。 只是她们却不敢倒在那位俊挺公子身上。 因为总觉得他身上有种生人莫近的威严。 这花钱如流水的俊挺公子,正是君梧。 他这时候只坐在案几边上,慢慢小酌。 而跟着他的三个徒弟,则是都被几个美貌姑娘围绕着敬酒夹菜。 这三妖都是从十万树海中走出来的。 他们过去也多少见识过双修的法门。 自从离开树海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守着人间规矩。 谁知道这人间姑娘大胆起来,竟然丝毫不输给妖族女子。 而人间姑娘的容貌,则是个个水嫩俊俏,比起普通妖族女子自是美了不少。 君梧淡笑着对三妖说道:“我早说要带你们来见更大的世面。 这忘归阁还算凑合,你们今天便随意放肆吧。” 这一句话出,引得众姑娘娇声大赞,直夸君梧大方有英雄气概。 三妖初时还有些腼腆,此刻终于也放开了。 武能最是快活,不住和身边的姑娘们喝酒调笑。 灵猿也是笑眯眯地,姑娘们不论递来多少杯酒都是一口饮干。 就连有些腼腆的沙数也是淡淡笑着,享受着姑娘们依偎在耳边,柔柔诉说的体己话。 正当这三妖都醉醺醺乐淘淘的时候。 忘归阁楼下却忽然响起了喧闹声。 老板娘杀鸡一般地尖叫着,高喊道:“就算是皇帝陛下的旨意,也不能说带走就带走啊!” 这时候有一个男子的声音不耐烦回道:“正是陛下旨意!休再啰嗦!” 说罢他似乎又对什么人下令道:“全都带走,一个不留!” 话声刚落,便有人整齐回答道:“遵命!” 听这声响,回应他的竟是有百来人之多。 君梧听到楼下的声响,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 灵猿立刻站起,主动道:“我这就去看看。” 说罢灵猿快步从一群女子身边穿过,来到了外间。 他站在红木楼梯之上,探头去看下面动静。 就见偌大的忘归阁如今是水泄不通。 灯红酒绿之下,却亮着许多银色铠甲。 站在众多荷甲战士之前的,是一个身材挺拔,但面上满是不耐的汉子。 在他一声命令之下,跟随着他一起前来的士兵们立刻动了起来。 他们伸手就抓向那些忘归阁姑娘,硬拖着要向外走。 这些姑娘们忽然被人这样强硬对待,自然个个都是花容失色,失声尖叫起来。 原先坐着的那些酒客们见状不妙,钱财都不要了便寻机会向外逃窜。 整个忘归阁忽然便成沸洋洋的一锅滚粥。 不过片刻功夫,那些带队而来的士兵们已经拉了几十个忘归阁的姑娘出去。 只是为首的将领始终皱着眉头道:“人数太少。兄弟们跟我到楼上搜搜!” 说罢便是率先“蹬蹬”奔上楼来。 他带领的士兵们也是紧随其后,气势汹汹地跟了上来。 忘归阁的雅间都在二楼。 而今晚二楼的雅间都被君梧一人包了,不让其他酒客上来啰唣。 那将领循着声音,自然是向着梨花阁而来。 当他闯入梨花阁的时候,双目不由一凝。 就见阁中一位俊朗公子正自顾自地饮酒。 而他身边还坐着三个面目各有古怪的男子。 整个忘归阁最美貌的女子都旁若无人一般依偎在三个古怪男子的怀中。 不住调笑喂酒,似乎完全不把他这个将领放在眼里。 那将领也是知道好歹的,京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贵人。 就见那将领对着君梧一抱拳道:“末将姚汝龙见过公子。” 而君梧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回答的意思。 这姚汝龙见君梧一副出世模样,更加确信他应该是位贵人。 但是身上背着地使命却不能违背。 就见姚汝龙稍一犹豫,还是抱拳对君梧说道:“公子,末将奉上面之命,须带忘归阁中的姑娘离开。” 说这话时,姚汝龙伸出一根手指对天指了指。 显然他在暗示君梧,闹这一出的正是当今陛下。 君梧听了这话,知道自己在赵皇身上下的套锁已经将鲁清的脖子扼住。 只等自己收紧绳索了。 这时候的君梧也不回答,反而是放下酒杯,对那姚汝龙道:“你一堂堂男儿,做这样的事情不觉屈辱么?” 这话一下击在姚汝龙的心上,将他整个人都震住。 这位公子竟然是将他心中暗藏的想法直接道出了。 姚汝龙是羽林军参军。 虽是世袭的军职,姚汝龙却向来为自己一身武艺自傲。 他也曾起过驰骋沙场的壮志,更是喜欢研究军阵。 只可惜他接替父亲职位,只能在御前做个禁军。 之后他偶然听说了越太子君梧的几场战阵。 特别是一战吞吴、齐兵灭齐等几场战役,姚汝龙每次都能在说书先生那里听得如痴如醉,兴奋不已。 甚至还会在家中偷偷做了沙盘,反复模拟当时的战况。 常常唏嘘若是自己,绝对拿不下这些这些战役。 在姚汝龙心中,早就对越太子君梧生起了不能对外言说的崇敬。 与此同时,他也认命作为赵国的兵将,或许只能在沙场上见见这为太子的真容了。 只可惜,姚汝龙并未能在边疆上驻守,反而是被赵皇派遣做这样掳掠女人的差事。 这对姚汝龙这样的糙汉子来说,却是天大的侮辱。 所以这一路上,他始终紧皱着眉头,只盼事情能够赶紧结束。 谁知暗藏在心中的不忿,最终被面前这个容貌俊朗的公子直截了当地说穿了。 却不知那公子到底什么谋算。 第二百六十二章 字字诛心 姚汝龙心中充满震惊。 因为压抑在他心中最深的秘密,竟然如此轻易就被人挑破了。 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君梧,手虚按在佩剑上,不知该不该对这位公子动手。 君梧却是一双利眼将姚汝龙看穿了。 姚汝龙不过三十多岁,身材还算健硕,眉毛和两撇胡须浓黑。 他是一个身手利落,也算有些志向的汉子。 这样的人,留给赵皇鲁清还不如收入自己手中。 要知道如今君梧的目的将赵国收入囊中,顺便将那颗天衍宝珠找到。 而赵国并不像当年的齐国一样,有一个昏聩的国君。 鲁清曾经也是个年富力强,精明决断的君王。 而君梧要做的就是彻底断了鲁清深植在赵国的根基。 要断,就得断的彻底。 既要让他在贵族中不得人心,又要他的军队公然哗变。 最重要的是让鲁清在赵国彻底失去民心。 做到这些并不容易。 所以君梧才需要收买更多人心。 就比如眼前这个姚汝龙,就是可以利用之人。 心中虽然如此做想,君梧反而是向后靠在座椅中,面上带着冷笑问道:“姚参军是么? 如今赵国乱成这样,便是连皇城都已经不堪入目。 你却在这里强拉女子,呵呵,雄心壮志也不过如此罢了。” 姚汝龙听了君梧的话句句诛心,像是泄了气般。 只是被人这么指责,终是不甘,回道:“公子此言差矣。 如今赵国物产大丰,百姓手中都有余钱。怎的被您说成民不聊生了。” 君梧把玩着手中的酒盅道:“到底是三代的御林军。百姓的苦你不知晓也不能怪你。” 谁知君梧这一句话,更是刺得姚汝龙心中不忿。 他向来自命与那些整日喝酒赌钱同僚截然不同,位卑不敢忘国,心中常怀着百姓。 反倒是对面这位公子穿的华丽光线,在勾栏院中饮酒作乐,反而说他姚汝龙不知百姓疾苦。 姚汝龙喷了一口鼻气,倔强问道:“就不知公子听说了哪些疾苦?” 君梧将手中小小酒盅在桌面上一顿。 烛火跳跃之下,衬地他面孔肃然道:“赵国如今虽然物产大丰,却是物贱伤农。 如今大批田产、渔获烂在农人、渔民手中。 贵族却是纵容大商贾盘货,一边压价,一边高卖。 只等农人活不下去了,便好乘机收购土地。 物产大丰,富的都是这些商贾和贵人罢了。” 姚汝龙听了君梧这话,心中一震。 他过去从未想过这些道理。 但是被对面那位公子提出之后,才觉字字针砭时弊。 本来姚汝龙还当这样一个衣着华丽、容貌脱俗的公子至多也是个只会说大话的家伙罢了。 谁能料到他竟然是个胸有丘壑之人。 这时候君梧继续说道:“这些日子赵国不光是物产大丰,连妇人怀胎都比过去多了不少。 这么看来,像是赵国要人丁兴旺了。 呵呵,赵皇却是连番抽丁入伍,却不知是要派往何处作战?” 姚汝龙听了这话,面上又是一呆。 他虽然是京中的禁军,但也知道赵皇大肆招兵布置在边疆的事实。 如今天下值得赵国招兵布防的,自然只剩下强越一家了。 姚汝龙心中胡思乱想着。 君梧却是继续说道:“女人都挺着肚子生活无助,男人却要去战场上送死。 也不知该可怜女人,还是男人啊。” 君梧这话说得直白,却又一次直击姚汝龙的内心。 自古打仗便是如此,累累白骨成就将军名。 若是在多年之前,姚汝龙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直到这些年,姚汝龙听多了越太子君梧的故事,才在心中慢慢敬佩这位天才。 他总是带着少量精兵就能直捣黄龙。 不论是一战吞吴,还是齐兵攻齐,都只用最少人马就能降服敌人。 姚汝龙身在赵营,却是暗暗心向往之。 但那时候的姚汝龙眼中只看到男人身死沙场的悲惨,却从未想过家中妇人要如何过活。 这时候君梧又吟诵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姚汝龙虽然从未听过这两句诗,却是被诗中悲伤意味直击心灵。 他自己也有妻儿,见识过妻子生产时候的艰难。 想到自己那时若是在沙场上殒命,家中妻子一人挺着肚子却不知要如何活得下去。 姚汝龙听了君梧的一番话,面色变得越来越暗。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升起了一股自叹弗如之意。 眼前这位公子明明较自己年纪更轻,却有这番见识。 姚汝龙心中甚至升起一种念头:他们赵国皇帝,比起这位公子却是远远不如。 君梧看着姚汝龙面上神色变化,知道火候已经够了。 这时候姚汝龙忽然听到耳中有一个声音道:“你若不想做个蛀虫,不如跟着我如何?” 姚汝龙吃了一惊,他睁眼看向周围。 似乎其他歌女、琴师都未听到那个声音,都是神色如常。 而自己分明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正是那位公子所言。 姚汝龙睁大了眼睛看向君梧,忽然有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 他张口结舌地对着君梧道:“你……你是……” 而对面的君梧则是端坐着,微笑着向姚汝龙点了点头。 心中所有的疑惑顿时全都解开。 这世界上哪里还能有第二位这样的公子? 不论是俊朗的容貌,还是从容的气度,这世上都只有大越太子君梧一人能当! 更别提他心中沟壑,自然是帝王才配拥有的! 如今一见,越太子君梧比之赵皇鲁清,简直是日月比之萤虫。 姚汝龙心中被一股热血冲击,忽然他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对君梧深深一拜。 如今在赵国皇城,君梧出现在此自然要隐藏身份。 姚汝龙要表达忠诚,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君梧只是淡淡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显然是已经将姚汝龙收入麾下了。 姚汝龙心中激动,又对君梧道:“今日受教于公子,方知自己过去多么浅薄。 今日这事便由我一人抗下。我自回去复命就是。” 说罢他的脸上露出倔强赴死的表情。 他姚汝龙既然向君梧投诚,自然是不会再带忘归阁的女子回去复命。 这么一来,他必然是要受赵皇的雷霆之怒。 姚汝龙心中已经做了决定,自己一人将这事扛下来便罢。 谁知君梧却是笑了,道:“你自回去无妨。只要我在,天下没人能动的了你,你放心就成。” 第二百六十三章 国之柱石 夜色深沉如水,就连是海安坊的街巷也只剩下点点残灯照亮空阔的石板街道。 姚汝龙骑着高头骏马一路向着皇宫方向奔去。 马蹄声踢踢踏踏不断,就像是他心中鼓点一般。 跟在他身后的羽林军们虽然沉默,但是心中的话语简直要汹涌而出。 赵皇鲁清命他们羽林军去海安坊最大的妓院忘归阁带一些女人回来。 谁知参军姚汝龙带着他们气势汹汹而来,上了一次二楼之后,便不带一个女子又独自返回皇宫。 这么一来,陛下绝对是要作雷霆之怒的。 整个羽林军定然都要连带被罚。 姚汝龙这个参军过去在羽林军中还算是有威望。 所以跟在他身后的这些兄弟们只敢将一肚子话闷在肚子里,谁也不敢轻易出口试探。 其实参军姚汝龙的心情远比他们这些兵卒子复杂。 姚汝龙三代为羽林军,难道会不明白这朝中自保的道理? 但是他自见过越太子君梧之后,便是越想越心折。 姚汝龙本来就对今日的差事心存不满。 在君梧的提点之下,更是不愿带着忘归阁的女人们回宫。 这些日子陛下有些荒唐,这个想法在人人心中盘旋,却还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口。 先是将老爵爷的如夫人当着众贵族的面强收入宫,这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了。 之后又是将魏武侯吕步的小女儿纳入宫中。 谁知这并非是结束,反而是陛下广开后宫的开始。 这些日子里,赵皇鲁清已经连命京中贵族将适龄的女儿、孙女送入宫中为妃。 贵族们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而陛下的欲望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尝遍贵族女子之后竟然是连勾栏院中的女子也要抢入宫中了。 姚汝龙心中隐隐觉得,陛下继续如此下去,今后必然会有大乱。 如今自己对越太子君梧投诚,今后如何尚不可知,但是心中却是踏实了。 至于他本来想要一力扛下未能带回女子的责任,越太子君梧却是笑着说不必担心。 他自有法子能让姚汝龙脱罪。 越国的太子如何能让赵国的羽林军参军脱罪? 至少姚汝龙是想不出来。 他心中抱着“死就死吧”的决心向着皇城奔去。 大不了到时候被赵皇责罚就是。 这一队羽林军心中不管如何思绪万千,终于还是到了皇城根前。 他们翻身下马,只有姚汝龙一人进入宫城复命。 谁知赵皇鲁清一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便令姚汝龙立刻到御前复命。 参军姚汝龙的肩头仿佛压着巨担一般低着头向前行走。 赵皇半夜召见,显然心急如火。 若是知道自己没有带半个女人回来,怕是责罚更重。 姚汝龙心中对赵皇鲁清不齿,更下定决心绝不退缩。 当他进入富丽堂皇的寝宫时,赵皇鲁清已经着了一套轻便衣衫,急不可耐地等着了。 当他看到姚汝龙一人进来时,历时咆哮道:“人呢!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一个人都没带来!” 姚汝龙立刻跪下,深吸了口气,眼看着地面道:“启禀殿下,罪臣未能带回……” 姚汝龙这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觉得有一道风声向着他的头顶飞来。 原来是鲁清将一只黄金香炉扔向姚汝龙泄气。 姚汝龙闭着眼睛,只等这一击打在身上。 但出奇的是,预想的疼痛并未到来。 姚汝龙惊讶地睁开眼睛,就见一个巨大的身影挡在他的身前。 而那个高大的男子手中正握着一个香炉,显然是冲过来接了香炉护住姚汝龙的。 那个高大的身影,姚汝龙也很熟悉,正是魏武侯兼大将军吕步。 他姚汝龙一生中最佩服越太子君梧,同时也最敬重魏武侯吕步。 这位大将军不仅身份高贵,更是武艺过人。 最难得的是吕将军为人耿直,刚正不阿,在京中向来享有盛名。 就见吕步将那黄金香炉劈手夺下之后,对着殿上怒到极点的赵皇鲁清拱了拱手。 便半转了头对身后的姚汝龙道:“我有要是同陛下商议,无关之人立刻离开。” 姚汝龙心中一震,他心中历时明白了两件事情。 第一,吕步将军这是突然赶来救自己。说什么无关之人立刻离开,其实是要护着姚汝龙离开赵皇的愤怒漩涡。 第二,越太子君梧自信十足,说的能保姚汝龙不被责罚,看来就是用的这个法子。 姚汝龙心中惊讶,深深看了那位九尺高的老将军。 难道他竟然也与越太子连心了? 姚汝龙不敢乱想,但他心中对吕步的感激和对越太子君梧的敬重又都深了一层。 他忙低头称是,快速倒退着离开宫殿。 与此同时,吕步则是大步走向殿旁的一张红锦金丝椅上坐下。 吕步深受先皇宠爱,得到了御前赐座不拜的殊荣。 他只是按照过去习惯坐下,但是看在鲁清眼中简直是要冒出火来。 鲁清咬着牙齿对吕步道:“魏武侯这么晚了到底有何事禀报。” 这时候吕步竟然也是面上带着怒气道:“陛下,老臣听闻您要羽林军带勾栏女子进宫,这便立刻赶来劝说殿下。” 鲁清冷哼一声不答。 吕步继续说道:“殿下近日已经纳了京中不少贵女为妃。 何故还要勾栏女子进宫?这样行径……实在有些荒唐。” 鲁清又是哼了一声。 他这些时间却是觉得精力旺盛。 光是在莺娘一人身上发泄都觉得不足够了。 鲁清猜测或许是因为天衍宝珠回归,才让他如此的。 老天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要他鲁清多生育子嗣,才能为赵国挑选出最合适的君王。 鲁清自然乐得顺从“天意”。 他广开后宫,就是为了能多诞下子嗣。 可是谁知道这些扭扭捏捏的贵女们始终无法让鲁清尽性。 不论来几个都是哭丧着脸的恹气货色。 鲁清寻思,或许是因为这些贵女们生的娇贵不知道迎合。 而莺娘是教坊出生,会的花样多,才让自己难以忘怀。 光是一个莺娘又怎么够呢? 鲁清寻思许久,终于按捺不住让羽林军带京城最好妓院的妓女来宫中享用。 但是这一切,都被魏武侯吕步打断了。 鲁清用仇恨的眼光看向吕步。 什么国之重臣、什么帝国柱石,今天朕都要亲手打烂! 第二百六十四章 荒唐一夜 赵国帝王寝宫里,鲁清额头青筋跳动。 站在他面前,情绪激动地吕步身高九尺,正义愤填膺地斥责皇帝鲁清种种罪状。 赵皇鲁清环视四周,连黄门、婢女都悄悄避开,生怕招惹了吕步这样武功高强,地位尊贵的家伙。 寝宫虽然华丽,却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替他挡驾。 吕步越说越激动,时常忍不住又向前跨出一步。 他们二人的距离已经不过三尺多,吕步愤怒的热气甚至都喷到了鲁清的脸上。 鲁清已经极为确信:他要吕步死。 但不是现在。 如今寝宫中连一个能制服吕步的人都没有。 若是鲁清下旨捉拿甚至问斩吕步,说不定这个武艺过人的将军立刻会暴跳起来反戈一击。 即使此刻,鲁清还是保持着冷静。 但是要吕步死的心念绝不会变! 这时鲁清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改变了面上神色道:“爱卿所言极是。好在姚汝龙并未真将勾栏女子带回宫中。 朕今后也不会再下这样的旨意了。” 这话说得吕步一愣。 他没有想到今晚的陛下竟然会这么快便认错。 吕步这才缓和了面孔道:“既是如此,老臣深感安慰。 感谢上苍,让老臣能够不负先皇陛下的嘱托。” 说罢他退了一大步,对着鲁清深深一躬,这才告退。 直到吕步离开了寝宫,紧紧握着宝座把手的鲁清才喘了一口气。 吕步是他父皇当年托孤的重臣。 此人在朝中声望极高,又因为武艺高强,很难动的了他。 呵呵,吕步武艺高强,可吕蝉儿却只是个普通丫头罢了! 鲁清眼中凝结着恨意,快步向着吕婵儿的宫室奔去。 黄门要追着鲁清而去,却被他一个狠厉的眼神制止。 当鲁清一脚踢开吕婵儿的屋门时,吕蝉儿似乎看到了一头愤怒的野兽。 本来做着女红的吕蝉儿吓了一跳,鼓起勇气对红着眼睛的鲁清道:“陛下此来何事?” 鲁清冷笑一声道:“此来何事?男人进入女人的屋子?还能干何事?” 听了这话,吕蝉儿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 这厌恶的神情再一次激怒了鲁清。 就见这皇帝大踏步上前,再次用大手掐住吕蝉儿的脖子。 上一次鲁清突然对吕蝉儿出手,也是这样掐着她的脖子,差点让这小女儿当场殒命。 但这一次鲁清像是没有节制一般,大手紧紧掐着吕蝉儿。 不管这小小女子如何呼救挣扎,他的手都没有放松。 吕婵儿的痛苦挣扎只让鲁清越来越兴奋。 最后吕蝉儿的小腿一抽,终于不动了。 而鲁清面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看着吕蝉儿的尸体,却像是在看吕步的尸体一样爽快。 最后他忽然高声道:“来人!” 一个小黄门胆战心惊地进来,他在外头听到屋中声音已久。 如今果然见到吕蝉儿像是不好了。 面色发白的小黄门竟然忘了恭敬,直直看向赵皇鲁清,像是在看魔鬼一般。 鲁清面皮一抖,对那小黄门道:“让今天当班的近卫都进来。 每一个人都要对这贱妇凌辱一番才行。否则当即问斩。” 小黄门张口结舌半天,最后咽下了所有的话,低头道一声:“遵旨。” 然后便快速出去了。 或许这小黄门直到今天,才格外庆幸自己不能行人事吧。 这赵国皇宫之中,这一晚上也不知道有多少男儿被迫做着泯灭人性的事情。 而吕蝉儿的冤魂,也不知会不会放过鲁清。 总之一夜荒唐无耻,最终夜色在浊雾中慢慢退散。 四个汉子在暗淡的天色中悄悄离开皇宫。 他们共同担着一个担架,每个人面上的神色都是说不出的复杂。 最终他们将这担架放在魏武侯大宅的后门,接着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天色继续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魏武侯府中下人打开后门,却见到一副担架在门口。 那下人小心翼翼地掀开担架上罩着的布片,接着便被眼前的事实吓得尖声跌坐在地上。 下人的尖叫声惊动了护卫,之后便是魏武侯吕步跌跌冲冲地跑了出来。 当他看到担架上的情形,一瞬间像是绝望了一般。 也不知道这一整天是怎么过去的。 直到夕阳西下,向来威武的吕步骑着一匹高头骏马从正门奔出。 这一次的吕步面色悲戚,像是老了不少一般。 而他身后,跟着的是三十名家丁。 这些家丁也不骑马,而是快步跟在吕步身后。 魏武侯府外的百姓见到如此一支队伍,都是惊叹咂舌,却不知所去何处。 吕步心头沉痛,甚至让他来不及多想。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扣宫门询问赵皇鲁清! 为什么要这样待他一个老臣! 为什么要这样待他的女儿吕婵儿! 女儿尸身的惨不忍睹,久久萦绕在吕步眼前无法忘记。 此刻的吕步,按着缰绳的双手不住颤抖,心脏抽痛不已。 仅仅带着三十多名家丁,吕步终于闯到了赵国皇宫边上。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赵国皇宫前的金水桥外,早就已经有千余名禁军列队等待。 这些禁军曾经多少都受过魏武侯的照抚。 但是如今的禁军则是挺着武器,对准了骑在战马上的魏武侯吕步。 那吕步赤红着双眼,对面前千余名禁军怒吼一声道:“你们今日如此折辱老夫!良心可安!” 没有人回答,宽敞金水桥外,每一个禁卫军除了握紧武器外什么都不敢说。 只有一个老太监站在队伍的最后,尖声说道:“罪人吕步,私通越国太子!证据确凿。 今日又带兵攻打皇宫,为越国前哨!其罪不容诛!” 吕步听到这样的罪名,忽然气冲心头。 他手中本来握着一杆长枪,猛地向前惯出。 禁军们齐声惊呼。 那长枪如同闪电一般从禁军的头顶划过,直将骑在马上的太监钉在地上。 众人再去看时,这太监已经被当胸刺穿,血水不断蔓延在洁白的汉白玉路面之上。 这时候的吕步突然对着天空大声喊道:“我吕步受先皇恩典,一世忠诚于赵国,从未生过二心! 我女儿先被赵皇鲁清凌虐而死,如今又诬陷我里通外国! 无耻鲁清! 你寒了忠臣的心,再无人会向你尽忠! 我且要看你众叛亲离!含恨而死! 要看赵国成他人疆土! 要看鲁氏先祖抱恨九泉!” 第二百六十五章 汝妻女吾养之 吕步老将军声声誓言如绽雷一般敲打着众人心脏。 皇城金水桥外,千余人的禁军竟然都觉后脊发颤。 也不知是出于吕老将军一枪掼死太监的勇猛,还是因为吕老将军的诅咒。 热血染红白色路面,寒风却偷走了活人身上的热气。 似乎是察觉了羽林军们气势大衰,在城强内忽然又传出一个尖锐的声音道:“陛下有旨,杀死叛贼吕步全军犒赏黄金百两,第一个取下人头者连升三级!” 这声音高亢激动,显然是出于一个宦官之口。 只是他也见了吕步神武,一枪掼死一人的本事,所以才之敢躲在城内不敢露面。 羽林军们听了这样一个价码,心思又再不同。 黄金百两就算是全军平分也不算少了。 更何况运气好的第一个取下人头还能连升三级。 这岂不是要做到参军了? 吕步虽然是身高九尺、武艺过人的大将军,但他到底不是三头六臂。 众羽林军只要齐上,总有一个能够砍下他的人头。 这时候就看谁运气更好,动手更快了。 一时之间,被吓缩了的羽林军们再次沸腾了热血,竟是争先恐后地向着吕步杀去。 这魏武侯吕步常住京中,身边早就没有将士。 他只带了三十个家丁就去扣宫门,也是出于无奈。 他先前用的长枪被自己扔了出去。 眼看千余人都挺着长矛冲将过来。 吕步手向旁一伸,便有一个家丁解下佩刀交给吕步。 这魏武侯平日并不习惯用刀,而是更喜欢长枪这样大开大合的武器。 此刻也是无法,便是架势一拉,骑在马上虎视眈眈地看向众羽林军。 羽林军们则是为了金钱红了双眼,顷刻间便涌到吕步的马边。 那魏武侯本来就生的高大异常,又骑在马上,当真要步行的羽林军抬头仰攻才行。 好在他们个个手挺长矛,占着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不住用长矛刺向吕步。 而吕布身上只有一柄短刀,他带来的家丁对上羽林军更是毫无战力。 吕步算的神武,用钢刀劈断了好几杆长矛。 奈何羽林军人数太多,如潮水般地向他涌去。 吕步既然没有生的三头六臂,便是连连被刺了好几矛在身上。 渐渐地,吕步身上衣物被血水染红。 再战片刻,地上倒着的羽林军便有几十人之多。 而其余的羽林军们为了“连升三级”的旨意,不惜踩在同伴的尸体上,也要冲上前去。 吕步虽然勇猛过人,连杀了几十人,身上的血口子却也是越来越多。 终于他浑身已经像个血人,每挥刀砍去,便有血水随着激射向四方。 吕步面色越来越苍白,但是神情却是越来越狰狞。 像是将满腔怒气都要发泄在这些羽林军身上。 即使流了这么多鲜血,他每一刀砍出去的威力都毫不减弱。 此时的吕步心中已经明白,他今日多半是要死在这些羽林军手中。 而且他也意识到,这些羽林军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赵皇鲁清早就想要杀自己了。 甚至于将女儿强要入宫中,再虐杀送到魏武侯府门口,都是出自赵皇的恶毒用心。 他吕步为鲁家打天下时,老赵皇是如何的礼贤下士! 今日鲁家的小子却是要自己性命! 吕步继续挥舞着手中钢刀,疯狂一般的胡乱劈砍。 而他身上却像是许多血瀑布一般,血水成股地不断喷出。 与吕步近战的那些羽林军们甚至被这血水个个喷成血人。 血水再热,也热不过羽林军们的心情。 这些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再坚持一会,吕步就要不行了! 到时候一定要抢在前头,第一个把他的头颅砍下! 终于,吕步在疯狂地舞动钢刀中忽然停住了动作。 围攻他的御林军们似乎也都呆了一呆。 接着就见吕步高大的身躯如山一般崩塌倾斜下来,轰然倒在地上。 立刻有眼明手快的羽林军冲了上去,夺过吕步手中的钢刀,朝着老将军的脖子里砍去。 这柄刀早就已经被吕步砍的卷了刃。 几刀下去也没能砍下头颅。 别的羽林军急不可耐的冲上去,用长矛的尖刺不断狠戳在卢布的脖子上。 吕老将军的脖颈连带头颅不久就被戳地稀烂。 最终那颗头颅终于从尸身上分开。 一个羽林军兴奋地提起那不忍直视的头颅,兴奋大叫道:“是我!是我林三!” 他话未说完,忽然晴空之上出现了一道闪电。 轰然一道白光闪过,那叫林三的竟然倒在地上成为一具焦尸。 羽林军中发出一阵惊呼。 下一刻,闪电不住地落在地面上,落在剩下羽林军的身体上。 只不过片刻功夫,赵国皇城金水桥外,竟然倒下了成片的焦尸。 一直躲在城头上监视着战况的太监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下一刻,又是一道闪电准确地打在了城墙之上,他竟也成了一举焦尸。 刚才还混乱如沸腾地狱的金水桥外,瞬间变得一片静默。 所有人都成了尸体,只剩下一匹血痕累累的战马发出孤独的嘶鸣声。 踢踢踏踏地踩还带热气的尸身上。 虽然金水桥外一片寂静,但是这一场战斗还是看在了许多人眼中。 或许转过明天,这里的事情会被添油加醋,在市井小民中流传。 甚至那落雷也会被成为老天爷的旨意,是对那不可言说的恶人的惩罚。 但是总有人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始终都在暗处的韦爵爷遥遥看着金水桥边惨绝人寰的画面,心中再次叹息。 越太子的雷霆手段,不论何时看到都能惊出一身冷汗。 他已经八十多岁,还能见到这样的神人,或许也是今生的运气。 而故意找了借口没有随着羽林军出战的姚汝龙更是心头巨震。 他虽然与君梧接触的时日很短,但是早就将越太子暗暗当做心中向往。 越太子每有出战,往往都有惊雷的传说。 姚汝龙心中隐隐觉得,就算是再不可思议,这落雷也是出自于太子殿下之手,而不是什么老天爷的怒意。 还有一道身影隐藏在暗中,震惊地窥视着一切。 最终他悄悄叹息道:“天罚宝珠的下落,或许已经清楚了。须立刻回禀主公。”…… 只有君梧一人站在一座高高的尖塔之上。 俯视着人间的一切,像是真正的神明一般。 而他此刻喃喃自语一般道:“吕将军,谢你牺牲。你的家人我会照顾。” 第二百六十六章 真龙化浪 赵国的昭狱建在皇城北方海涛坊附近,规模并不算大。 这昭狱地上一层、地下一层,满打满算只能关个几百人罢了。 放在先皇在位时几乎从未向昭狱押送过犯人。 只因昭狱是先押再审,所以重械不可常开。 一直以来,皇城贵戚家中若有不上进的子侄,最不济就是送到昭狱做个狱司这样的小官。 虽然名声不太好听,终究还是个清闲不易犯错的活计。 但是时代终究是在变的。 比如这段日子昭狱中的狱司却是有苦难言。 总共才能关几百人的昭狱如今竟是人满为患。 这一任的狱司张聪已经多日没有回家,颌下胡须蓄得极长。 他身上也已经有股气味,却是不敢抱怨,只因为这几日来送到昭狱的人实在太多了。 而且这些人都是过去的达官贵人。 放在过去,就算是父亲那样伯爵也与他们搭不上话来。 自己这种不受宠的庶子更是完全入不了这些贵人的眼。 谁知转眼间,自己这个小小的狱司却像是能掌握这些贵人的生死一般。 张聪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惧,心中却常有戚然之感。 这时候门外一阵响动打乱了张聪的思绪,一个小小狱卒奔了进来,对张聪道:“大人,禁军又带了一波人来。您今晚又该受累了。” 张聪叹了一声,道:“请禁军的兄弟们快些进来。” 接着就见到一个健硕的男子撩开帘子走进了屋中。 张聪一看来人,便笑着问道:“汝龙兄弟!” 原来进来之人正是姚汝龙。 这姚汝龙作为世袭禁军,和这蒙祖荫当上狱司的张聪,也算是玩到一起的兄弟。 只是张聪今日见到姚汝龙后,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他总觉得今日的姚汝龙似乎有些不同,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姚汝龙见到张聪,总算一笑道:“聪哥儿,今日劳烦你。”说罢用手向后一挥。 接着便有禁军压了二男五女进入屋中。 他们都穿着白色中衣,肩上扛着枷锁,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张聪看清那七人的模样之后一愣,接着不可思议地看向姚汝龙。 原来这被押来的七人中,有两个男子张聪是远远见过的。 别看他们如今头发散乱,面孔颓然肮脏,不知道究竟遭过多少罪。 但他们过去都是趾高气昂之人,都是鲁氏宗亲! 姚汝龙只是对着张聪点了点头,其中包含了多少一言难尽。 张聪无法,拿起毛笔按部就班对这七人道:“来犯报上姓名。进得昭狱所犯何事?” 被关押而来的两个男子中,有一个年纪较长,还剩一些火性子。 他怒答道:“我是西陵王之后鲁正源。犯了何事去问鲁清那小子! 我们全家行的端做得正,不知何罪之有!” 即使此刻的鲁正源被枷锁套着,仍旧没有什么惧意。 而站在他身边的男子年纪更轻,不过十多岁,此时也是义愤填膺地盯着张聪。 像是把张聪当做了赵皇鲁清一般。 张聪避开二人目光。 这两位过去都是真正的宗师,哪里会和张聪多话? 如今却都落难了。 其实这些日子落难的又何止是鲁正源呢? 自从魏武侯吕步在金水桥前被乱矛刺死。 接着便引来天雷滚滚,将当时的禁军全都劈死。 从这之后,赵皇便如同疯了一般。 先前京城贵族们刚被迫将家中女儿嫁入皇家。 还没转过几天,他们自身又都锒铛入狱。 其实赵皇并不相信什么天理循环,天雷劈死禁军的事情。 他知这定然是有高手在设计自己。 与此同时,鲁清更怕的是流言蜚语。 这些日子他派宦官潜入市井,到处打听有谁在议论吕步的事情。 每抓着一个私下议论者,必定要严刑拷打。 最后还要逼迫他们攀咬出几个幕后权贵才算结案。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不过几天功夫,便有许多贵族被人诬告、牵连入狱。 罪名还都是通敌卖国的死罪。 就是因此,张聪才接连几日回不了家。 这些贵族们进了昭狱,便要活活脱几层皮,今生都出不去了。 就是如今昭狱中负责拷打行刑的狱卒都累脱了形,但还有贵族源源不断的被送了进来。 今日被鲁正源义正词严的一喝,张聪只敢低了头,提起毛笔在纸上唰唰写了两个字。 张聪并不是个坏人,但他也知道自己作为狱司救不了任何人。 救不了,最多不再加戕害就是了。 张聪挥了挥手,让狱卒将鲁正源一家带下昭狱。 这时候张聪才抬头对姚汝龙道:“汝龙兄弟,如今世道怎么这么乱。” 姚汝龙心中一警,知道太子殿下给与自己的使命便是搅乱这赵国。 他苦笑了一声道:“如今陛下看过去的老臣不满。你我两人虽然位卑,也该提醒家中父辈小心了。” 张聪听了这话面色立变,他过去还从未想过这一波牢狱之灾会牵扯到自家。 他张嘴还欲再问什么,这时候却又另一波吵闹声在屋外响起。 狱卒再次返了进来,道:“大人,老夫人在外头等你,说有要事找您。” 张聪听了一惊。他的母亲不过是个姨娘,身份低下从来没有出府的自由。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张聪还待再问几句,这时候就见门帘被人挑开。 还真是自己的母亲哭着奔了过来对张聪道:“聪哥儿,你那妻子,被人强拉走了!” 张聪从未有这般震惊过,他立刻大声问道:“娘,您别胡说!被什么人强拉走了。” 张家姨娘带着哭腔道:“你媳妇本来替我去街上买些锦线。忽然就被一群禁军拉走,说是去服侍陛下! 她一个已婚的夫人,怎么就被相中了呢!” 说罢张家姨娘长声嚎哭,简直要晕过去一般。 张聪再也坐不住了,他同妻子伉俪情深,听到妻子被掳走之后一颗心都要冲出胸膛。 张聪竟然不顾身份,也管不上姚汝龙,竟然是直从昭狱冲了出去。 当他来到外界之后,刺目的阳光让张聪有些昏眩。 接连几日在昏暗的昭狱之中,让他忽然不能适应外头的天光。 待昏眩感稍止,他才看清此刻京城中竟然是一副兵荒马乱的模样。 这个大街上到处都有百姓嚎哭着。 一些穷凶霸道之人喝骂着四处奔跑。 也有一些禁军到处胡乱拉扯女子。 不论是少女还是妇人,只要稍有些姿色便强行将她们锁上大车。 女子们凄惨的哭喊声响彻长街。 百姓们有的跟着哭号求饶,有的用愤怒的眼神盯着禁军们,却是敢怒不敢言。 众人心中都默默地回响起一首谶谣。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谶谣便在赵国京城中流传开来。 “鲁清荒唐学纣王,祸国妖女住未央。 满门忠烈皆枉死,真龙化浪赵国亡!” 张聪为眼前的混乱震惊的不知所措,这时候却听到有人高声呼叫道:“真龙化浪来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进攻 赵国皇宫之中,鲁清喘着粗气坐在宝座之上。 他本来是个精明强干的皇帝,虽然四十出头但身体还算强健。 但是今日他的脸色却是有些潮红。 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丝绸睡袍,露出排骨一般的胸膛。 这时候莺娘萎萎地坐在鲁清的脚边,脸色苍白神情倦怠。 她前些日子每天要承欢数次,这几天更是身体虚弱不堪,再也承受不住强风骤雨。 鲁清也不敢太强迫莺娘,只好到处寻找能让自己提起兴致的女子。 却没想到无论是贵族还是勾栏女子,都差了那么一口气。 甚至鲁清想法让人弄一些民女来,也没有一个可以入眼的。 好在赵皇鲁清终于找到了法子。 他只要让莺娘也加入,甚至就在旁看着也好,鲁清便重又能体会那十足的畅快。 这些天鲁清每日都让禁军去寻找不同女子回宫。 而禁军能找到的女子姿容也是一日差过一日。 今天被拉到宫中的几个女子,甚至是哭得一脸鼻涕。 但或许是因为莺娘就在身边的关系,鲁清仍旧能感到自己兴致高昂。 他从宝座上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拉一个姿容尚能入眼的女子。 忽然却有一个不长眼的黄门跌跌冲冲地冲入寝宫中。 鲁清简直要被这黄门的举动气炸,发出咆哮道:“什么人!” 那黄门缩着脖子颤抖着说道:“回禀陛下,越军攻来了!” 焚身的燥火忽然冷了。 鲁清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黄门,最后压着嗓子道:“欺君可是死罪!” 黄门跪在地上不住以头抢地道:“奴婢绝不敢欺瞒陛下!” 鲁清哼了一声道:“来人,将这欺君之徒带下去!” 立时便有近卫进入寝宫,将这嚎叫的黄门向外拖拽而去。 鲁清面上满是阴桀,看着屋中那些哭泣的女子忽然没有兴致了。 他一挥袖子道:“都下去!” 这些女子像是如蒙大赦一般快步朝外奔去。 “一点礼节都不懂。”鲁清心中不满。 接着他又命人将执笔太监叫来。 那是一个圆润肥胖的太监,平日总是笑地谄媚,今日却是满脸忧色,肥胖的下巴不住发抖。 那执笔太监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鲁清便对他怒吼道:“你不是说线人每日监视越国么!” 执笔太监无奈,只能承受着鲁清的愤怒,小心翼翼地尖着嗓子说道:“确实如此没错。越国内五处军营,至今没有一处有调兵迹象。” 鲁清听了这话狂怒,随手抄起一个玉石镇直朝着那执笔太监扔去。 太监不敢躲避,只能硬是挨了这一下。 鲁清继续咆哮道:“那如今的越军是哪来的!” 他踱了几步之后,心情总算稍微平静了一点。 总算是赵国三面环山,又早就驻扎着军队抵抗。 此刻就算是有越军自不量力打来,也不至于就输了。 想到这里,鲁清终于重又坐会了宝座之中。 他对执笔太监道:“你怠慢军情一事,之后同你算账。 先说如今越军共有多少人,从那一路攻来?” 不论从那一路攻来,对于越军都不是易事。 赵皇鲁清用手指敲击着宝座的扶手。 他们赵国这么多年来能过躲过各国的窥视,偏安一隅得享太平,就是因为围绕着赵国的这一带山岭。 就算越军如今再怎么强大,要翻过这些山岭也不是易事。 更何况山顶之上还有占着俯攻之利的赵国男儿。 谁知听了赵皇鲁清的问题,执笔太监更是满头大汗。 他一脸苦色地回答道:“敌军并非从陆上攻来,而是从海上攻来。 如今……已有上百艘大船登上海岸了!” 赵皇鲁清直到听了这话,才是真的震惊了。 要知道越国虽强,却四边都不临海。 越国的骑兵、步兵看来都已经冠绝当下了,但是他却没有一艘战船。 就算是越国打定主意要从海上攻来,从造船到训练水军都需要极长的时间。 也正是因此,赵皇鲁清才从未担心过海上会有敌人打来。 但是如今听执笔太监所言,真实情形却是大出所料! 这时候的赵皇鲁清似乎像是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一般,瘫坐在宝座之中。 一身宽松的绸缎睡袍被汗水黏湿,贴在身上。 本来潮红的面色如今也变成死灰。 一个英明强干的皇帝竟然变成一副病痨鬼的模样。 他双眼发直,又一次问道:“你说他们到了哪里?” 执笔太监用小眼睛瞥了赵皇鲁清一眼,道:“已经上岸了……” 这就是离京城极近了啊! 赵国因为有三面山岭保护,所以将都城建在海岸边上。 过去靠海的都城能让赵国皇族远离危险。 但如今敌人竟然在海上登陆,反而让皇都直接暴露在敌人的面前。 更别说鲁清早就将赵国所有的兵力都布置在山岭边上。 如今的赵国皇都,只剩下一些擅长欺压妇孺的禁军罢了。 此刻的鲁清,将头埋在手掌之中,手指不由自主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他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即使是这些日子有些荒唐,但是鲁清从来不认为他有一刻糊涂过。 他早就已经将各色暗线、兵力都布置齐全。 不论越国人如何行动都逃不过自己的感知。 但是偏偏如今越国军队竟然乘坐着凭空出现的什么战船登陆了! 这怎么可能! 这确实不可能。 就在此时,君梧身着一身银色铠甲双目平视着前方。 而他身边站着的,是桃庄雇佣军的大将军郭敬。 性格稳重的郭敬此刻面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笑容。 自从越太子君梧为他杀了区阳谷之后,郭敬果然顺利继承了桃庄将军的职位。 而他的妻子黄榕此刻正在家中待产。 听到越太子君梧的召唤,郭敬义不容辞地带着自己麾下的雇佣军驰援。 桃庄作为雇佣军队,自然也有战船无数。 他们作战或许尚不如被杀星锻炼出来的越军,但是比起几乎从未真正打过仗的赵国士兵还是强了不少的。 更何况按照越太子的意思,他们这一遭是从海上奇袭,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郭敬心中激动,若是能通过这一仗得到越太子的认同,那么他们整个桃庄军说不定都能正式投效越国。 这么多跟着自己的兄弟们也无需再为生计发愁。 忽然,一个冷静的声音打断了郭敬的思绪。 这时候就见身着银铠的越太子君梧向前一指,队全军道:“进攻!” 第二百六十八章 废物 赵国都城离海岸线不远。 所以桃庄军上岸整队后不久,便按照君梧的指令向前行军。 由于桃庄军本就是靠雇佣维生,所以行军打仗这些本事竟是不弱。 虽然比不得越军的彪悍森严,总也算是令行禁止。 郭敬按照越太子君梧的要求,带着队伍向前突进。 仅仅六万人左右的兵马,轻装简行迅速便向着赵国都城靠近。 出发之前,郭敬也曾担心光是这六万人要拿下整个赵国是否太势单力薄了一些? 若是越国能从山岭这边详攻,牵制一下赵国的兵力,或许胜算更多一些。 犹记得那时越太子摇了摇头。 一向不爱多话的越太子君梧或许是看重郭敬,才额外解释道:“如今越国境内有赵皇鲁清安排下的眼线。 所以越国越是按兵不动,越是能麻痹赵皇。待得桃庄军出其不意地出现在赵国身后,才能让敌人一触即溃。” 郭敬本身也通军事,听了君梧这话,才觉得越太子此人当真高明。 就算是敌人在他眼皮底下安插了眼线,也能被他利用起来,反而成了克敌致胜的秘密。 当年初遇越太子君梧的时候,郭敬就对此人武功佩服地五体投地,相信越太子必定已经是当世第一人了。 谁知道如今看来他真是天生的君王。 非但无功过人,谋略也是天下无二。 这样下去,迟早整个华夏都会成为越国的版图。 妻子黄榕曾私下与他分析: 如果天下再没第二个国家,他们这样的雇佣军一来再无财路,二来还会被强越视为不拔不快的眼中钉。 好在如今郭敬已经搭上了越太子这条线。 如果今日一战能够证明自己,那便顺势恳求越国将他们桃庄军正式收编。 从此以后就不需再受那有了今日怕没明日的苦。 郭敬这些想法自然也被君梧感知到了。 他当年初遇郭敬的时候,没有把他正式收编,就是为了替自己留一支暗兵。 这一仗结束之后,桃庄军正式暴露于天下面前。 而除去赵国之后,天下也再没有哪一国的力量值得君梧警惕。 到时候自然会如了郭敬的心愿,将桃庄军正式收入越国之中。 郭敬为了能让越太子看好自己,在行军号令上格外认真。 整支桃庄军像是也能感受到将军郭敬的心情一般,步伐整齐有序。 一路上毫无抵抗,就算是有渔夫远远望见这一支军队,也是望风而逃了。 不出多久,桃庄军便已经压到了赵国皇都之前。 君梧与郭敬一前一后,纵马在大军之前。 而阻挡着大军的是一座高耸的城墙。 城墙厚重森严,城门由坚实的木料制成,显然建造之时是花了许多人力物力的。 郭敬看着厚重城门,心中微微叹道:“这样坚厚的城墙,倒是不易攻下。” 谁知这时骑马在他身前的越太子君梧也不回头,开口道:“再坚实的城墙,也经不住蚁穴从内溃破。” 郭敬忽然听了这话,心中一怔。 他直觉得此话极有道理。 郭敬虽然在打仗和武功上都极有天赋,但并不是个擅长辞辩之人。 他听了君梧的话之后,就像是被当头棒喝一般。 郭敬甚至没有意识到越太子刚才回答了自己并未说出口的问题,只呆呆想着君梧的那句“哲言”。 这时就听静默中突然响起“吱吱嘎嘎”的响声。 郭敬立刻警觉,用警惕的目光看向城门。 这时候君梧忽然笑了,道:“蚁穴开了。” 再过片刻,就见城门竟然从内被众人推开。 而推开城门的几百人之人中有一个光头的老儿,正是韦爵爷。 还有一个健硕的男子,是羽林参军姚汝龙。 只是二人都是混在人群中,并未特别显眼。 这两人一打开大门,就见森森大军前,傲然骑在马上,威武英挺的越太子君梧。 二人都是不由自主的隐去面上喜悦,只暗暗对君梧点了点头算作敬礼。 接着便都呐喊者和旁人一起用劲继续去推城门。 推城门的人极多,合在一起总有几百人。 他们老老少少都有,从穿着来看更是三教九流不一而足。 这些人之所以会在越军来时主动推开城门,正是因为对赵皇鲁清的不满。 赵皇鲁清在这些日子里倒行逆施,不断残害百姓。 闹得妻离子散,民声鼎沸。 之后魏武侯吕步在宫前惨死时发出的誓言,更是不胫而走。 每一个京城百姓心中都隐隐觉得:“连吕步大将军这样的人都诅咒赵国灭亡。 这赵国或许真的再也支撑不住了。” 没过多久,暗示越太子君梧将要惩罚赵国鲁清的谶言更是在街头四处流传。 被苦苦压迫的赵国百姓们心中都有一个念头:“再耐他几日,只等越国太子来了,苦日子就到头了!” 果不其然,当有人在城中疯传,说是见到海上百余艘大船的白帆,和船上属于越国的旗帜后,赵国皇城中的百姓们立时沸腾了。 真龙化浪赵国亡! 这是真的! 也不知是谁带了头,赵国百姓们竟然纷纷向着城门的方向涌去。 赵国皇城一共八座城门,沿海的城门只有两座。 百姓们向这两处城门的方向急奔而去。 守城的兵卒们虽然手持武器,哪里敌得过这些气势汹汹的百姓! 不过片刻功夫,两座城门便都在失控的百姓手中。 他们齐声合力,竟然硬是将城门给撞了开来。 当城门豁然打开,果真见到城门外整整齐齐地大军,看到威武英挺的越太子君梧。 这些百姓们竟是齐齐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 “太子殿下万岁!” “太子殿下万岁!” “太子殿下万岁!” 紧接着就见人们像是黑色浪潮一般一波波地向着君梧跪下磕头。 呼喊之声久久不退。 整个赵国皇城中的百姓,在此刻竟然是如山倒一般都背叛了赵皇鲁清。 而这海啸一般的呼叫声终于还是传入了赵国宫殿之中。 赵皇鲁清仍旧坐在自己的宝座上。 但是此刻的他浑身不住颤抖,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宫中的太监和婢女们逃了不少。 如今还在赵皇面前跪着的只剩下莺娘一人。 沉默了良久,赵皇鲁清忽然暴怒起来。 他终于站了起来,一脚狠狠踢向莺娘的心窝。 将这女人一脚踢倒在地上。 赵皇鲁清爆喝道:“贱妇!我赵国河山就是毁在你的手中。” 接着他用颤抖的手从武器架上抽出一口镶金带玉的宝剑,就要向莺娘的身上斩去。 他高高提起黄金吞口的宝剑,莺娘绝望地睁大了眼睛尖叫道:“陛下饶命。” 却听“当”地一声,宝剑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人竟是从容不迫地从寝宫门外走了进来。 就见他容貌英俊面色冷酷,带着嘲讽道:“真是个废物。” 第二百六十七章 欠账 赵皇鲁清在不久之前,还自诩为精明强干的英主。 虽然越国强大,自己也已层层做下布置。 谁知道才过了多少日子,赵国就面临着兵临城下的死局。 鲁清浑身颤抖,几乎无法控制自身。 他满心的愤怒无法发泄,只得提起宝剑向趴伏在一边的莺娘砍去。 在他看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这个女子! 一切都是因为莺娘来到宫中,赵国的山河才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但是当宝剑高高扬起正要砍落下来的时候。 他双手却是受到了沉重一击。 宝剑脱离手掌向高空飞去。 在寝宫高烧的烛火下耀出白色光芒。 最后沉重的落在地上。 而鲁清双臂却是软软锤了下来。 接着就见寝宫门外走进一个英挺俊朗的男子。 不用猜测,这人就是越太子君梧。 鲁清曾不止一次在画像上见过君梧。 但是显然这些画像都没能把君梧的神韵捕捉下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鲁清恶狠狠地对君梧道:“你!就是越国狗贼!” 此刻他软垂的双臂正剧烈疼痛着。 而趴伏在一边的莺娘终于半撑起了身子。 当她看清君梧的容貌之后,忽然发出一声惊呼,道:“你是!你是漱玉轩那个!” 君梧淡淡笑着对莺娘道:“没错。你记起来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更早,是在忘归阁。” 君梧的笑容虽然俊美,但是看在莺娘眼中却像是恶魔一般。 剧烈的头痛在她脑中炸裂。 随着“忘归阁”三字的提醒,莺娘似乎勉强想起了一些片段。 “里通外国!”莺娘忽然发出尖锐的叫声。 一切都明白了! 莺娘并不是个聪慧的女子,但是如今的她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成了他人手中的棋子! 她的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这个越国太子,他实在是太可怕了! 莺娘心中越是恐惧,就越觉得君梧平淡的笑容看着狰狞恐怖,简直如同恶鬼一般。 这时候君梧忽然笑得如寒冰一般,对寝宫中二人道:“我播的恶因,你们种的恶果。去地狱控诉吧。” 说罢他身上的银色铠甲忽然发出“噌噌”不停的响动声。 像是君梧周身有内力流转一般。 鲁清与莺娘面目惊恐,却是毫无抵抗之力。 接着君梧双掌向前平推而去,强大的气流旋转扭曲,向着二人撕咬而去。 鲁清与莺娘不过是血肉之躯。 他们的身体如何承受得了两股相反内力的撕扯挤压。 不过眨眼功夫,两人的身体都被强大内力扯碎变成一整团粉红色的血雾。 这样的死法,倒是干净利落。 血雾慢慢落下,沾在富丽堂皇的地面上,倒如桃花朵朵盛开煞是好看。 接着君梧便转头离开寝宫。 在寝宫之外,光头三角眼的韦爵爷早就已经半躬了身子站在那里。 站在韦爵爷的身旁,还有一位健壮的羽林军参军姚汝龙。 他们早就已经归顺君梧,也见识过这位越太子的本事。 今日在寝宫之外再次见到越太子只是轻轻推掌,就能让两个活人化作血雾。 这一幕实在太过惊悚,敲打着二人心襟。 他们见越太子过来,忙从瞠目之中恢复了过来。 韦爵爷抢了半步,跟在君梧身后。 这时候君梧直视前方,边快步走着边道:“从今往后,此地更名海清道。” 韦爵爷一愣,忙道:“遵命。” 君梧继续说道:“所有被鲁清冤屈入狱之人恢复原爵。米禄照常。” 韦爵爷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暗惊。 别看越太子对赵皇鲁清下手毫不留情,但是对原来赵国的贵族却是极为仁厚。 这样一来,被旧赵皇摧折的贵族们自然拥戴越国太子。 从此上到贵族,下到百姓,人心就这么牢牢攥在太子手中了。 韦爵爷忍不住又在心中暗暗竖了一个大拇指。 君梧接着又下了几道旨意,都是平复秩序,稳定人心的善举。 接着他才问道:“让你找的地方。找到了吗?” 韦爵爷心中一根弦提了起来,连忙答道:“被石壳覆盖的土地,海清道内本来也有几处。 但是最近刚出现的就只有一处。而且就在这皇宫之中。” 君梧心中虽喜,面上仍旧平静道:“立刻带路!” 韦爵爷小跑着向前带路道:“请殿下跟老臣来。” 他们几人不过片刻便来到赵宫内一处花园。 就见这花园也不知是不是疏于修剪,树木枝丫横生,苔草茂盛。 但若是目力足够,能见到被乱草杂树围绕的中心,却是一个寸草不生的石壳。 君梧心中断定,这里一定就是藏着天衍宝珠的地方。 此天衍宝珠本来就属于赵国。 是夏天子禹赠与当年赵国公的重宝。 但不知为何一直在十万树海之中,还使得十万树海中的树木茂盛生长遮天蔽日。 最终因为君梧忽然进入树海,又用天罚宝珠的威力毁去所有树木,这天衍宝珠才冲天而起,重又飞回赵国。 而它遁入赵国疆域之后,便使得整个赵国物产井喷。 韦爵爷见到君梧久久凝视着前方杂乱的树木,便道:“臣立刻让人来清除这里的杂草。” 君梧却是淡笑着说道:“不用。” 话才说罢,便有惊天雷声响起,让所有人的耳膜震得生疼。 待到白色雷光过去,众人才吃惊地发现围着石壳的树木竟然都被雷劈成了焦炭。 君梧内力向前一吐,狂风过处,黑色焦炭迎风碎成黑色粉末飘散开来。 至此灰白色的石壳真容就露出在众人面前。 这接连几招,已经震的韦爵爷、姚汝龙他们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而君梧踏步上前,他手中一杆从姚汝龙那里拿来的长矛。对着地面一点。 灰白色的石壳立刻龟裂开来。 而在其正中心,一颗明亮的珠子在震动中破壳而出,弹入君梧手中。 君梧看着手中盈盈然发着柔和光芒的珠子。 这珠子和当年的天佑一般模样。 但是下一刻,君梧的举动便让周围的人发出惊呼。 就见君梧忽然手中运劲,珠子立刻在他掌中碎成了粉末。 君梧挥手将珠粉扬天撒去。 与此同时,君梧施展开全身内力。 一股强烈超越一切路上飓风的力量带着珠粉向天空升去。 远远看去,还如一条散着淡淡珠光的白龙升天而起。 接着君梧五千年强大的力量就要带着这些珠粉落在整片华夏的土地上。 任何一片角落,都有可能留下天衍宝珠的粉末。 这宝珠力量强大,散成粉末能让整个华夏五谷丰登。 若是凝成一颗则是让一地万物滋生,不论好坏。 这整片华夏,终有一天都将是他君梧的土地。 在赵国皇宫上空腾空而起的白玉龙,被整个赵国皇城的百姓们看在眼中。 他们被眼前异象征服,不由地皆趴伏在地上,对着皇宫的方向跪拜扣首,口中高呼越太子万岁! 只是在这一片虔诚的歌颂声中,还有一个人隐在黑暗之中。 他眼看着天衍宝珠碎成了粉末,竟是心头大惊。 这时候他转过头去,看向身后之人,恐慌道:“陛下。臣……罪该万死。” 而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 这男子看着四十岁左右,体格健壮面目粗狂。 他眼中蕴含着愤怒的风暴,说出的话却极为平静: “无妨,这一笔账也让他先欠着。”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天下秩序 整个旧赵国皇城正陷入一种狂喜中。 被诬陷压入昭狱的贵族们重见天日,自是喜不胜收。 被强拉入宫中的女子也纷纷归家,夫妻、母女执手泪眼相看,又是另外一番场面。 越太子还宣布了大赦天下的命令,就是旧赵国那些被安置在边疆山岭的男儿,也被允许立刻回到故土。 这一招当真是双管齐下。 一瞬之间将余孽抵抗的可能彻底瓦解。 得知能够返乡之后,所有士兵们拼着哗变也要立刻回到家乡。 如今旧赵皇鲁清都已经死了,天都变了! 谁还能阻止士兵们思乡情切? 与此同时,这海清道的疆土,君梧则是交给了郭敬代管。 郭敬听到这一旨意之后,当真是喜出望外。 他原先被媳妇黄榕提点,一旦争到军功就要向越太子顺势提出归化。 郭敬虽然不笨,却不善长那些花花绕的玩意。 他知道妻子所言极是,却是憋红了脸也想不出如何开口。 谁知道越太子却是直接颁布了这样一道命令。 从此以后郭敬便从桃庄军将军正是成了海清道的提督! 自然地,他的身份也从了雇佣军将领成了大越国正式的官员。 从此以后他们桃庄军再也不用担心天下归一之后,再无容身之地。 听到这道旨意之后,郭敬乐得找不到眼睛。 苦思冥想不知如何开口的难处也瞬间瓦解了。 这一招正是双赢。 在就地解散了赵国军队之后,君梧有人替他把守海清道,而郭敬也不需要为尴尬的身份苦恼。 至于韦爵爷和姚汝龙他们,也是各有封赏,自是喜不自胜。 赵国虽然地处边陲,但好歹也是天下五分的国家之一。 竟然在君梧几道命令之下便完成了瓦解到重组的过程。 光是这样一份能力,就不可不畏。 旧赵国的贵族们本来就被赵皇鲁清得罪狠了,对于鲁氏就算有些好感也消耗殆尽。 如今外有越太子救他们出昭狱,又允许他们恢复原爵。 内有桃庄军驻守京城以及赵国四方,军队又被解散。 就是想要反叛也是不能。 许多赵国的旧贵族们叹一声气,都做起了识时务的俊杰来。 这天下大势,又如何是螳螂举臂就可阻挡的呢? 只是这海清道中也不是人人放下了过去。 如今在一座暗巷中正坐着几个人。 他们看年龄都是四五十岁左右。 虽然容貌各异,但一看都不是寻常庸人,甚至每一个都有叱咤天下,睥睨众生的威严。 反而是这狭小拥挤的房间,忽然挤入这么如龙似虎之人,显得分外拥挤别扭。 就像是把天下王者关在一室般。 特别是坐在上首的一个男子。 他身上只是穿着一件寻常麻衣,容貌也显得粗狂威武。 但是他身上的帝王之气却是谁也无法忽视的。 其余另有五人以他为首环坐在四周。 虽然他们单看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但是对那为首的粗狂男子却同时显出恭顺来。 那粗狂男子眼看周围五人,手掌轻轻拍击着大腿道:“天衍宝珠竟然被越国太子震碎。这事众卿已经知道了。” 粗狂男子说罢,五人之中有一个低下了头,脸上尽是惭愧之色。 那粗狂男子又道:“至于其余四颗天珠的下落,你们搜寻的如何?” 本来各是天纵之才的另外四人听了粗狂男子的话,也是面上各露难色。 粗狂男子此时倒是真的有些怒容,道:“这么久过去?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么?” 屋中另外五人似乎都被粗狂男子的威势震住。 要知他们过去都是镇守一方的人物,这么多年过去,仍旧不敢自撄粗狂男子的锋芒。 其中一个容貌清隽,身材纤长的白面男子终于先开口了。 他说话声音清亮婉转,倒是如唱歌一般好听。 就听他说道:“陛下息怒。臣在韩国已经寻回一些根基。天恩宝珠的下落,相信不久便会水落石出。” 粗狂男子深深吸了口气,才道:“罢了。咱们离开人世已有三千多年。 如今天下大变。甚至许多人的子孙连国土都守不住了。” 这话一出口,屋中其余几人面上更是露出惭愧之色。 粗狂男子沉吟片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慢慢道:“我原来的身体已经不堪再用,如今换的这具身体虽然继承了过去全部武艺,却唯独没有我的血统。” 其余五人仔细聆听粗狂男子的话。 他们知道这粗狂男子这样神情,所说的必然是关键。 接着就见那粗狂男子从怀中拿出一团扭在一起的铁环来。 这铁环上本来有十二道尖刺,如今都扭曲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只是有一根尖刺露出莹莹蓝色光芒,倒像是宝石一般。 那粗狂男子继续说道:“我刚回来时就察觉十万树海的禁制被人破了。 待我深入树海之后却发现两件奇事。 第一,树海中的妖族失去禁制仍旧是老老实实待着并不出来为祸人间。 第二,我当年的皇冠,竟然出现在了树海之中。” 说罢他将手中的铁环给身边几人过目。 最后他才道:“也正是因为重新找到皇冠,我才确信当年我的血脉如今仍旧流传了下来。 只要找到那个继承血脉之人,那天衍宝珠被毁一事还能转圜。” 接着他忽然坐正了身体,身上威严气势再次大盛。 其余五人一看便知粗狂男子有旨意宣布,他们分别跪坐了,聆听粗狂男子的话语。 接着那粗狂男子平时前方,沉声说道:“你们五个各自回去,仍旧寻找余下四颗宝珠的下落。 我则要去寻回我失落的两样宝物。” 接着他面色忽然重又变的严肃,道:“大梦重醒,天下竟然变成这番模样。 我苦心为天下百姓规划的万代盛世格局,竟是全被破坏。” 说罢他的手掌紧紧握住那一团铁条。 这铁条在粗狂男子手中竟然是挤压凝实成一个铁球,再无一丝空隙。 接着他喉中像是发出克制的咆哮一般道:“破坏我所有规划之人,就是君梧! 就算是上天偏爱,将真龙血裔之力给了那小子。我也要将我亲手建成的天下秩序重新恢复!” 第二百六十九章 温泉生波 在赵国发生着惊天动地变化的同时,偏于一隅的韩国贵族们仍旧沉迷于昏沉暧昧之中。 此刻韩国皇城之中,有一座硕大的温泉。 这处温泉虽出于天然,如今却被覆盖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巨大殿堂内。 平日温泉之外都有贵族们的私兵把守,平常人无法靠近。 殿堂之内,则是由高大白色柱子支撑起的硕大空间。 足有四层高的屋顶由琉璃瓦造成,外界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琉璃瓦洒了进来。 而宽阔高挑的殿内,皆是温热的蒸汽。 白淼淼的雾气让人昏昏欲睡。 大殿中心有一个硕大的温泉水池,池中泡着七八人,都是韩国最有实权的贵族。 跪在岸边的是身着水纱的婢女。 衣着清凉的她们含笑用灵巧的手指为烟枪填满烟丝,再柔柔送到贵族面前。 泡在温泉里的贵族们吸上一口水烟,吐出白色雾气混合消失在水汽之中,格外惬意。 在这温泉之中,外界俗世像是都被洗脱了一般,只剩下浑身的轻松舒畅。 温泉中七八个贵族也不知各自沉迷在恍惚中多久了。 空旷高挑的温泉显得格外安静。 忽然有个较为年轻的贵族打破这份静谧,出声问道:“西南方的树海似乎被烧光了。” 这显然是个极不合时宜的话题。听了这话,其余的贵族们都皱起了眉头。 心说这温南候承爵不久,到底还是个不识时务的年轻人。 在这极乐窝中却说这样令人扫兴的事情。 便有一个贵族面带不满道:“那又如何,至今也没听说哪里有百姓受灾。 等灾民的讯息报上来,你再发愁也是不迟。” 这话引得其余贵族们都嘻嘻笑了起来。 温南侯爵听了这话,年轻的面孔终于红了起来,闭上嘴不再说话。 谁知这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道:“其实到无需避讳。” 说话之人年纪不轻,头发花白,但显然在这些贵族之中极有身份。 他这么一开口,其余的贵族们立刻收了嬉笑轻视的神情,静静听那老人说话。 那老贵族也是吸了一大口水烟,吐出白雾之后道:“西北的树海烧光,此事不假。 但没有传说中的妖族为祸人间,也是不假。 这两件事情放在过去是不可思议地,如今却知道一定是应在主公身上……” 这话像是点醒了众人一般,那些本来懒洋洋的贵族们都坐了起来,想要听个究竟。 便有贵族问道:“晋阳候请讲!” 这晋阳侯名唤邱吉,是韩国贵族中最位高权重一人。 手中把控着的私兵和财富甚至比韩皇更盛。 在这温泉之中,大家也都以晋阳侯邱吉为尊。 这时候邱吉缓缓说道:“主公的能力大家都是知晓的。三千年前也只在夏天子禹一人之下。 如今竟是……竟是重归。他老人家恐怕该是当世第一人了。越国那小儿,自然也不在主公眼里。 若是由主公带领,咱们韩国何愁不强!便是吞噬天下也不算妄想!” 说完这话,邱吉脸上露出仰慕之色,甚至于其余几名贵族也都不明地激动起来。 还是先前那个年轻的温南候问道:“如今陛下尚在,太子殿下也是年富力强。可主公却是三千年前就……薨逝的……” 温南候冯涛的话立刻引起其余贵族们的愤怒。 便有人喝道:“冯家小子!我们敬你父亲才让你一同来此。你怎的如此混不吝!” 晋阳侯邱吉也激动地用手掌拍击着水面,发出阵阵声响。 他虽然一把年纪,恼怒起来比旁人更甚,道:“云象与云鹤父子懦弱无能!在内无法把持政权,在外丧权辱国,对越国太子摇尾乞怜!这样的人连我都看不起,又怎能和主公相提并论!” 说罢他猛然站起了身子,向前走了几步就要去揍那出言不逊的温南候冯涛小子。 冯涛本来是老温南候的独子。 父亲死后,袭爵才没多久,哪里见过这阵仗。 他忙钻入水面,口中呜哝道:“晋阳侯,息怒!息怒!” 可温南候却克制不了怒气,其余几位贵族也是站起身子,像是要对年轻的冯涛报以老拳。 正当气氛不可收拾的时候,空中忽然响起了空灵的吟唱声。 这歌声让温泉中所有人都是一震。 接着那几个站起身子的贵族们竟然都是纷纷退了回去,并且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 温南候冯涛虽然不明就里,但也是有样学样地跟着旁人跪下。 只是一双眼睛还是眺望四方,想要找到吟唱之人到底是谁。 那吟唱的是一个男子,开始他的声音似乎还很远,但是很快就来到了众人近前。 冯涛甚至吃惊地发觉,温泉水池中的泉水竟然凭空泛起了阵阵涟漪。 而那涟漪的节奏似乎正合那吟唱声。 接着就见一位长身玉立,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从外走了进来。 他眼看着不过三十多岁,面色白润却又不怒自威。 发出吟唱之声的人,正是这个男子。 先前还怒气冲冲的晋阳侯邱吉跪在地上,对那男子恭敬道:“主公。冯涛小儿虽然口出不逊,但年纪尚轻……” 那个清隽男子摇了摇头道:“无妨。他说的没错。我原该是在三千年前就死之人。 忽然重又出现,让人心存怀疑也是难免。” 说罢此话,他忽然闭上双目,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倒像是暖玉生烟一般。 就听他又换了一个调子继续吟唱。 只是这一次调子不像先前那样空灵,反而是慷慨雄壮,令人心生澎湃。 接着就见温泉中的波纹也立刻发生变化。 本来一层层的涟漪忽然像是要沸腾开来一般,滚滚翻涌。 水中不断涌出泡沫浪花。 这温泉池再大,也无法泛起这样的激烈的浪花来。 显然水池是因为别的力量波动才如此翻滚起来。 面对着眼前的异像,年轻的冯涛不由自主地莫名激动起来。 其余的贵族们更是不顾形象的大声喊了起来:“玉波音障!没错了!” “主公大能,这玉波音障失传前年,终于能够一见!” 眼看着众人激动不已,就连冯涛似乎也被一点点感染,心中觉得这位清隽高雅的男子不是三千年前那位韩国公云中君又会是谁呢? 接着他便深深跪了下去,就如同别的贵族一般。 清隽男子睁开双眼,见众人再无二心,便渐渐停止了吟唱。 他确实是三千年前离世的云中君没错。只是如今他又回来了。 他这次重新回归,更是背负着夏天子禹交于他的使命。 就见这个清隽的男子面上终于一改淡然,带着薄薄怒色问道:“我当年传下的天恩宝珠,此刻到底在何处!” 第二百七十章 谢礼 本来面目高雅清隽的云中君忽然面色一板,威严之气大盛。 他双眼中含着薄怒对温泉宫中几人问道:“我当年传下来的天恩宝珠如今在何处?” 跪在池边几个韩国贵族哪里想到,他们韩国的开国之祖韩国公会问这样的问题。 年纪最大的晋阳侯邱吉这时对身边人一使眼色。 那些服侍在左右的婢女侍从立刻识相地快步退了出去。 直到所有闲人都走干净了,邱吉才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启禀主公,天恩宝珠虽是韩国重宝,但是咱们也从未见过。” 云中君皱着眉头,白皙面庞上显出怒容道:“我已经将韩国两千年来的史籍全都翻遍。 其中各种不肖我不愿再提及。但是却没有一本史书提到天恩宝珠。 难不成我刚离世你们就将它弄丢了!” 说到这时,温泉中的波纹又一次泛起突兀的浪涌。 就连布满白雾的温泉宫也像是被这愤怒给震动了,一时之间空中似乎传出嗡嗡之声。 这轰鸣声震的跪在地上的几位贵族面色发白,似乎胸中难以呼吸,就要断气一般。 隔了片刻,几名贵族都已经无法继续保持跪着的姿态。 晋阳侯邱吉艰难道:“主公息怒!虽然……虽然没记……但有……但有传说……” 此话说出口后,周围震荡的气势忽然一松。 所有贵族都深深喘着,新鲜的空气忽然重又灌入他们的肺腑之中。 这时候的云中君又恢复了高贵优雅之态,从容地对地上那些狼狈不堪的韩国贵族们道:“既是如此,如实道来。” 听到这话的年轻温南候冯涛仍旧心中惴惴。 他长到二十多岁,又何曾听说过什么天恩宝珠。 至于有关它下落的传说,更是从未听闻。 晋阳侯邱吉不会是胡说来骗骗云中君的吧? 如今冯涛已经看明白了,云中君的本事极高,不是他们这些练过几手拳脚的贵族可以想象。 至于他是否真的就是韩国的开国主公韩国公?冯涛虽然无法辨别,却已经信了九分。 冯涛眼珠乱转,正胡思乱想着。 却听到好不容易将气喘匀的晋阳侯开口说道:“回禀主公。其实在千余年前。韩国与吴国之间发生过一场大战。那时候两国各用国中重宝抗衡。 最终天恩宝珠与他们的天罚宝珠在吴国都城各自损毁。 两国之后也再无力量继续打仗,咱们韩国先皇帝带兵离开吴国境内,各自休养寻机日后再战。 谁知如今已经再无吴国。而咱们韩国,哎……” 邱吉长长一叹,显然对韩国如今的状况极为不满。 谁知听了邱吉的解释,云中君却是更怒。 只是这一次周遭再也没有产生令人难以呼吸的嗡嗡声。 接着就听云中君的声音道:“我同吴国公本是过命兄弟,一心跟随陛下维护苍生。 陛下念我们几人有功,这才各赐封土。 在我百年之后,你们立刻废弃誓言自立为帝。这都算了。 吴国与韩国之间竟然还要互相攻伐,将两颗如此难得的宝珠打碎。 你们真太令我失望了!” 说道这里,韩国公云中君的声音已经极为愤怒。 跪着的几名韩国贵族也是浑身颤栗,似乎这些恶事真是他们做出来的一般。 眼看着这些窝囊的韩国贵族,云中君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后代当真不堪入目,比起三千年前世上英雄辈出,群豪逐鹿的局面实在逊色。 而最让云中君心中沉痛的就是确信了天恩宝珠、天罚宝珠都已经损毁的消息。 虽然早就隐隐有了猜测,但是如今证实这么重要的宝物竟然被人当作玩物一般毁去,云中君实在是心疼难平。 深吸了两口气之后,云中君这才平复了一点。 如今五颗宝珠中已经有三颗确信被毁了。 剩下的天罡宝珠多半也已不好,否则十万树海也不会失去禁制。 如今可能尚未被毁去的,或许只有一颗天佑宝珠。 五颗宝珠竟然已经毁去四颗。 好在陛下已经言明,他已经找到修复宝珠的法子。 而他们几人要做的就是尽量找回宝珠碎片…… 正在韩国公云中君陷入沉思的时候。 离开温泉宫不远的地方,韩国的皇宫之内。 如今韩宫中一间小小密室正燃烧这最名贵的龙涎香。 宫室中各色织锦明艳华丽。 韩国皇帝云象与太子云鹤恭恭敬敬地坐在长几的一侧。 而长几的另一侧,也有一人坐着。 这人面目英挺俊美,正是越国太子君梧。 韩皇云象与韩太子云鹤额头上都有汗水不断低落。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般胶着。 最终韩皇云象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终于清了清嗓子,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卑谦地对君梧说道: “太子殿下,您既然肯再次光临韩国,还请务必答应我们的请求啊!” 君梧冷笑一声,对云象道:“韩皇陛下。这事您也已经向本太子多次提起。 只是每次提起,你们的局势就比上一次更危险。 却始终只拿出那一些谢礼出来,本太子又如何能够答允。” 这话说的毫不留情面,只是韩皇云象与韩太子云鹤都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云鹤悄无声息地拉了一拉云象的袖子。 韩皇云象一直是个软弱的人。 在太子的暗示之下,心中一片冰凉。 由于云象是个手段软弱之人,自从他继位之后,本来就开始衰弱的韩国更加岌岌可危。 许多势力眼看韩皇对国家掌控之力极弱,便都设法伸一只脚进来。 而韩国贵族们更是不将云氏皇族放在眼里。 暗自招募私兵、蓄养家臣的事情无法禁绝。 甚至现在的大贵族们已经联合起来,与皇族分庭抗礼。 韩国的朝臣们也与贵族多方勾结。 韩皇可以说早就已经被架空了。云象的命令甚至传不出韩宫。 韩皇云象自从得知越太子本事之后,便多次设法邀请越太子君梧为他清洗那些无法听话的贵族。 云象也是无法,就连他身边的黄门婢女他都不能信任。 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而就像越太子君梧所说,韩皇的境遇每况愈下。 再这么下去或许就要被那些贵族们直接拉下宝座,砍去头颅了。 云象双拳紧紧握着放在膝头,最终他吸了一口气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想要什么样的谢礼?” 君梧却是从容淡笑道:“韩国从此以后向越国称臣,韩国土地由越国接管。 放心,本太子会让你们父子继续做韩国公,享受一世荣华富贵。如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阳谋 在韩宫富丽堂皇的密室之中。 君梧笑容平淡不再说话,只笃定等着韩皇的答复。 韩皇云象虽然低着头,却能见到他的额头青筋暴起。 对于云象这样一个软弱的人来说,君梧的条件实在是欺人太甚。 若是答允,云象又有何颜面去见泉下祖先? 但是他已经求肯了越太子多次,从未收到他的答复。 或许越太子一开始就打算等到韩国的局面无法收拾,才狮子大开口提出这样的要求吧? 丧失国家与丧失性命这两者在云象心中反复拉锯。 如果答允君梧的要求,那么韩国国祚彻底在他手中断送。 但是不答允的话,世上再也没有哪一种势力能够保住云氏皇族血脉。 如今韩国的局势已经越来越危险。 拥有强大力量的贵族们转眼就有可能采取行动。 到时候他就做不了富贵平安的韩国公,而只剩下断头灭种一条路可走了。 在太子云鹤焦急的目光下,韩皇云象终于作出了决定。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像是要将心中最后的不甘都吐出来一般。 最终云象道:“既然太子殿下有命,臣愿奉上韩国国土。” 说罢他便深深向君梧跪下。 这一跪让云象有一种错觉,仿佛一直以来压在他肩头的重担就这么消失了。 云象是个懦弱老实的人,他从小就暗暗知道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 只可惜母后只剩下他这么一个儿子。 强势的母后为了自己这个儿子登基扫平障碍,也不知道动用过多少阴私手段。 杀过的嫔妃和皇子已经数不过来,却从未问过自己这个儿子是否是那当皇帝的材料。 如今母后早已殡天,他这个儿子也已经老大不小。 直到这一刻,才有机会将强加在身上的担子卸下。 一旦接受了这事实之后,云象反而松了口气。 他重又抬头,不露痕迹地看了君梧一眼。 刚刚得到偌大土地的越国太子,却是面上平静淡然,看不出多少喜色。 如今天下除了韩国以外,早就已经都在越国的版图之下。 就连偏居一隅的赵国也刚被越国吞下。 在接受了云象称臣之后,越国就真正地握有四海了。 其实韩皇云象心中也早有预料。 越国不会单单留下一个韩国不理,若是不主动投降,便是今后兵戎相见。 被越国吞下的土地中,所有顽抗的如吴皇、赵皇都死得难看。 反而是瞎了双眼的齐皇做了齐国公之后,还算是安享富贵,没有再被越国为难。 相比成为一个没有实权的富贵国公,总比被现今那些无法控制的贵族们戕害好些。 种种思绪在心中反复纠缠,最终云象将失去国家这口苦果咽下。 心中感叹道:“这是天下大势,又如何是我能违拗的?” 就连云象身边的云鹤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云鹤比起父亲更早接触君梧。 所以他也更知道此人的可怕之处。 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贵族们,正是该被越太子这样的恶人磋磨一番才对! 而他本人除了从太子变成世子以外,云鹤觉得并未牺牲多少。 反而是抛下了许多没有必要承受的重担。 在这小小的密室之中,三人都为自己的利益权衡,却又最终得出相同的结果。 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出于君梧的阳谋。 从他扶着长公主云曌的灵柩来到韩国的那一刻,君梧心中便开始对韩国的图谋。 相比其他几个国家,君梧刻意将软弱的韩国放在最后。 当天下大势如破竹一般,取得韩国还不是易如反掌? 甚至如今不用动一兵一卒,君梧就让韩皇屈服于自己。 也从这一刻开始,君梧彻底将整个华夏都收入越国疆土。 真正成为了天下的主人。 这一刻虽然来之不易,却并未让君梧特别兴奋。 似乎还有许多力量在等着他征服,不急于此时一般。 三人之间的密谋达成之后,君梧便离开了韩宫。 这一次的行动尚算秘密,所以君梧并未动用什么人马。 被恭送出城之后,便有他的三个徒弟守在门外等他。 他们一见君梧,各是双眼一亮。 武能笑嘻嘻道:“师傅,这韩国的女子和别地到底不同。 她们穿着……嘿嘿嘿……” 韩国风俗与别地不同,女子往往将领口拉的极低,又兼大多数女子皮肤白皙。 反而让妖族出生的武能觉着大开眼界。 君梧只是淡笑,便与三个徒儿向别宫而去。 虽然韩皇云象已经允诺要献出韩国的统治,但是到底还未昭告天下。 君梧便也不多讲究,继续和三个徒弟暂住在韩皇特意准备的别宫之中。 只是他们尚未进到偏僻幽静的别宫,君梧的面色就是一变。 而他三个徒弟也是立刻警觉,灵猿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这三个徒弟都是妖族出生,天生感觉敏锐。 灵猿刚喝完,他们三个便如同争抢一般朝着同一个方向急蹿而去。 三妖心中都是一个心思:长久没有在师父面前展现本事,这一次难得有机会,定要大显身手不可。 所以这三妖同样是出手迅捷无比,各自指掌之上使足了力气。 而他们飞跃而去的方向,却是响起一声女子的惊呼:“太子殿下救命!” 三妖这时面色才变。 他们当初只以为有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必定是图谋不轨。 所以他们下手的时候都没有留任何余力。 如今发觉是个认得师傅的美貌女子,都是面色一呆。 只是他们此刻如绷紧弹出的皮绳,都是撤不去力量。 眼看这个美貌女子是必死无疑了。 他们三个都是心头大悔,好好的美貌女子,竟然要死在自己手下。 但诡异的是,三妖忽然觉得有一股力量从他们身后将三妖同时拉住。 被那力量制衡后,他们原本的力量也即消失。 下一刻他们便都轻轻跃在地上,连同面前花容失色的女子一起都没有受伤。 三妖同时回头,却见君梧挥了挥袖子轻描淡写地看着他们。 事情已经极为清楚。 他们的师傅后发先至,竟然用极为精准的力量同时卸去他们三者的去势。 要做到如此地步,不仅仅要内力强横,更要将力量控制的极为精准。 这一番本事,还真是令人叹服。 三妖同时如呆了一般,心中叹服不已。 而那个从三妖手中脱险的女子则是对着君梧柔柔一拜,娇声说道:“见过太子殿下。水漾在此地等您多时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救人 三妖钉在地上,眼看差一点杀死的女子竟然是个柔美妩媚的美人。 她与韩国其他女子一般,穿着领口极低,颈上肌肤白嫩细腻。 眼下还有一颗泪痣,正是水漾姑娘。 这个女子曾经总是跟着云曌长公主同出同入。 如今美貌惊人的云曌长公主早就已经香消玉殒。 水漾姑娘也随之消失许久。 今日忽然再次出现在君梧面前,必然是有要事了。 果然就见君梧眯起眼睛仔细审视水漾,以及站在她身边一个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才十多岁年纪,容貌腼腆清秀。 虽是个男孩子,却一个劲地躲在水漾姑娘身后。 水漾这才抱歉笑道:“太子殿下此行保密,我却带着生人过来。水漾知错。” 接着便又对着君梧他们伏了一伏。 她本来样貌便柔媚,再加身段婀娜柔软,看的三妖眼都直了。 水漾重又站直,对君梧道:“只是水漾如今没有任何本事傍身,才让这孩子陪我一同来此。” 说罢她笑了一笑,继续说道:“这孩子也是我们异星会的,能力是带着一人移动到未知地方。” 听到水漾的话,那个十多岁的腼腆男孩笑了一笑,像是在被表扬一般。 而君梧却知道水漾这是在对自己开诚布公。 水漾姑娘曾经有让人心脏充血的能力,但这能力已经被君梧吸取。 而对于异星来说,将自己的能力告知他人是极为危险的。 水漾能将这少年的本事说出,自然是为了换取君梧的信任。 这时候就见君梧默默点头,才问道:“水姑娘找本太子所为何事?” 这一带是别宫,周围并无闲杂人等。 就是再有别人,也逃不君梧的耳力。 这时水漾的面上才显出一丝苦涩道:“太子殿下。自从公主殡天之后,异星会便推奴家这个普通人做代主人。 奴家本来愚笨担不起大任,好在异星会中个兄弟姐妹都是守望相助,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但是昨日忽然有一群歹人冲入咱们的聚会之中,杀伤了好多兄弟。 若不是被这孩子用移动的本事救出,水漾也是难逃杀戮。 这些人杀了会中不少兄弟姐妹不说,甚至还将他们的尸体拖走,也不知道是何目的。” 说到这里,水漾面上显出戚容。 时刻躲在她身后的少年也是一脸惊恐,像是惊魂未定一般。 这时候水漾双目含泪,对着君梧道:“还请太子殿下看在长公主的面子,救上咱们一救!” 长公主云曌,同时也是异星会上一代的主人。 非但容貌绝世,更兼性格温柔善于推算。 她先是提醒君梧未婚妻有危险。 后又亲自奔来夏宫警示君梧,谁知最终却是落得一个被丧门星杀害的结局。 君梧确实算是欠了云曌一番人情。 眼看水漾哀求模样,君梧最终问道:“带我去看看剩下的人。” 水漾听了这话面上大喜。 越太子君梧是什么样人? 当初那活吃异星心脏的大恶人都是死在他的手中。 不管如今对异星会出手的到底是何歹人,自己都不用再怕了。 水漾与那少年不住感激君梧,带着他和三名徒弟离开别宫。 这一行人转了几个弯,穿过一些街坊,终于到了一个小小的院落。 这院落倒是还算干净,黛瓦黑墙边长出柔嫩青草。 但是当水漾推开院门之后,才闻到里面的血腥气味。 水漾亲自带路,就见这小院本来应该是修葺地极为雅致 如今却四处都是碎裂的花盆、瓦片,显得一片狼藉。 等他们进入一间厢房后,才看到屋中被临时架起几张简易床铺。 床铺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伤者。 这些人年纪、身份各不相同。 有贩夫走卒打扮,也有文人骚客模样。 只是他们如今身上都缠着白色布片,面上显着一层黑气。 水漾在旁说道:“还有几间屋子中都是咱们受伤的兄弟。 我不会医治,只能先替他们包扎。 还有一些死了的兄弟,连尸体也被歹徒拖走了。” 君梧点了点头,走上前去随意揭开一人伤口上的布片。 果然就见伤口已经发黑,上头还有两个小孔。 君梧问水漾道:“对方用的是毒蛇?” 水漾如实回答道:“歹人一冲进屋子,我便被小兄弟用移动的能力带走了。 但是听兄弟们说,歹人确实是操控着大量毒蛇而来。” 君梧不再说话,而是用手掌覆盖在那伤者漆黑的伤口之上。 转瞬之间,就见那伤口的颜色重新恢复成肉色。 甚至连那两个蛇牙咬出的伤口也愈合了。 伤者大喜,欢声说道:“不痛了!也不麻了!” 众伤患见他果然一下子有了精神一般,连面上黑气也都消失了。 剩下的伤者忙道:“这位公子,也请替我看看。” 君梧并不拒绝,一个一个为众人治伤。 没过多久,这间厢房中十几人的伤都被奇迹一般地治好了。 大家也不知道君梧的身份,但都觉得这位俊朗的公子一定是下凡的神仙,才有这样的本事! 屋中的伤患们团团围着君梧,就要跪拜磕头。 水漾才勉强用柔软的声音阻止道:“大家先让公子去救治别的兄弟姐妹。” 直嚷了好几声,才平复了这些伤患们的激动之情。 大家却不肯离开,簇拥在君梧身后,只等他将整个院子中五六十个中了蛇毒的伤患统统治愈。 重又恢复精神的伤患们都是又欢喜又激动。 他们将君梧围在小院子中。 这些人本来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谁知道如今尽然连伤疤都不见一个。 甚至还觉得身体比过去更轻健了。 大家不住对着君梧喊道: “神仙!” “神仙!” 水漾看着一切,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周围的人虽然兴奋,君梧却是冷静出声问道:“伤你们的是何人?” 这一问忽然就让众人安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说不上来。 他们异星会众人本来各自生活,只一年聚首一次。 大家只不过是因为身上都有特异之处,才聚在一起互相取暖。 异星会并不是个什么帮会,也没有任何阶级。 本不应该得罪什么武林人士。 那活吃异星心脏的大恶人死了之后,再也不该有什么敌人才对。 谁知却是在今年聚会之时,被突然冲来,身着黑衣的武林人士攻击。 这一点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君梧见众人都没有一点头绪,他才举起了一只手示意。 议论纷纷的异星们瞬时都闭了嘴。 似乎君梧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一般。 君梧见众人安静下来,才开口道:“既然歹人都是武林人士,终究有迹可循。” 他接着看向水漾道:“你带着这些人寻找一个隐秘地方躲起来。 至于歹徒,自有我去解决。” 君梧这话引得众人欢呼。 水漾一双柔媚的眼睛看向君梧,心中竟是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 似乎有越太子君梧在,自己便能做一个安心的小女人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丐帮 君梧救治了异星会中活着的人,便在众人期待目光中离开。 如今君梧所知的线索有这么几条:第一,对方人数不少,武功也是不低。 第二,歹人们擅长使用毒蛇,克敌制胜都是依靠这一点出奇制胜。 又从异星们的描述来看,这一群人进退有据,应该不是乌合之众,而是帮派出身。 江湖上符合以上两点的帮派不多,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那就是丐帮。 君梧带着三名徒弟离开异星所在的院落之后,便径直向着银元帮的方向前进。 银元帮也是一支大帮派,其帮主上官莞尔更是与君梧达成资助的协议。 如今已经是深夜,就算是银元帮中也是一片寂静。 月色柔和洒下,偶有几声狗吠。 君梧不愿意触动太多人,便让三个徒弟在外头等待。 他则独自踏着屋顶飞快的在屋瓦之上奔行。 君梧曾经来过一次银元帮,便也不需要问人,直向银元帮帮主上官莞尔的屋中奔去。 直奔到一处雅致的小院落,君梧才悄悄落在窗棂之上。 他轻轻敲了敲窗棂,低声道:“上官姑娘睡了么。” 直过了片刻,上官莞尔才从内打开两扇纸窗。 就见柔和的月色下是一个俊挺的男子。 发丝在晚风中轻轻飘荡,身上散发着危险迷人的气息。 一双眼睛却是极为明亮,像是要把上官莞尔内心的秘密看透一般。 上官莞尔不知自己是不是又在梦中。 她一张俏脸不由自主变得通红,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猜不出越太子君梧为何会在深夜出现在自己屋外的窗棂上。 这时就听君梧道:“上官姑娘,本太子现有要事。你可知道丐帮的老巢在何处。” 上官莞尔听了这话,连忙停止了胡思乱想。 强做镇定道:“城郊枪王庙!” “好!多谢!”君梧得到答案,转身便要离开。 上官莞尔见状,也管不上别的,匆匆披上一件衣服便跟着奔出,口中道:“我替太子殿下带路。” 君梧也不回头,边奔边道:“那就跟上。” 上官莞尔本身武功不弱。 她一边结着腰带,一边要强地紧紧跟在君梧身后。 即使夜风寒凉,也冷部下她心头一股热流。 终于! 终于又见到太子殿下了…… 君梧带着上官莞尔跃出银元帮地界,便与三妖会和。 二人三妖按照上官莞尔指路的方向朝着城郊枪王庙疾奔。 他们五个轻功都算不错,一路奔行毫无耽搁。 顷刻间就来到城郊。 枪王庙共有五间瓦房加上一个大院子。 过去不知供奉地那一尊枪王,更不知何年何月被废弃了,如今变成了丐帮集聚的地方。 丐帮曾经是天下第一大派,如今却是衰弱不堪,只能滞留在韩国这样朝纲软弱的地方。 君梧艺高人胆大,他飞过低矮破败的围墙,一脚踏在院子中央。 院子挺大,但如年久失修一般,石板之中横生出杂草斑驳,显然是无人打理。 墙边还放着几十口麻布袋子,里面传出鳞片的摩擦声。 显然其中装的都是长虫了。 君梧他们刚刚双脚踏上院中,便听到几座大屋中一阵兵器摩擦之声。 显然是对方也察觉了院中闯入了外人。 接着就见五间大屋中烛火依次点亮。 在一片咳嗽中,正屋里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他皮肤漆黑,面上满是褶皱,一道极深的刀疤贯右眼而过,露出一个骇人的灰色浑浊眼球。 这老人身穿百结麻衣,光脚上满是泥垢。 他一见到君梧他们五个,立刻大声喝道:“哪里来的无赖小子,饶大爷们清梦!” 随着他的叫喊声,五座大屋中各自走出不少人来。 他们无一不是满身癞疮,面露穷凶极恶的模样。 君梧双眼一扫,心中暗道了一声:“古怪。” 从屋中陆陆续续走出来的丐帮帮众们总共有七八十人之多。 从呼吸声分辨,武功最高一人也就是那独眼老人,才刚过中神境。 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 这老人见君梧他们始终不回答自己,便更是怒气大发,吐了口吐沫骂道:“真是找死不挑日子! 今日爷爷心中正不爽快,就拿你们这几个小子、丫头开刀!” 这独眼老丐名唤潘金伟,也是丐帮中的元老。 今日为了些事情同年轻他二十多岁的帮主大吵起来,此刻正是火气没处发泄。 潘金伟平日倚老卖老惯了,最看不惯年轻不晓事的后生。 他干不过三十出头的帮主,便要将心中火气发泄在这些突然闯入的年轻人身上。 这时候潘金伟对着周遭几十名乞丐大声嚷道:“看什么。咱们丐帮行事,还讲究江湖规矩么?” 那些乞丐们听了潘金伟一声喊,便不再迟疑,纷纷提起腰间的蛇袋,将其中的毒蛇向君梧他们五人扔去。 虽然丐帮帮众多少都会一些拳脚,特别是帮主能使《伏龙十八掌》中的六掌。 但是遇到敌人还是纵蛇更简单方便。 看着几十条青蛇如雨一样向着君梧他们落下。 这五人面上都没有一丝惧色。 三个徒弟踏前一步挡在前面,手脚连挥之下便将那些青蛇拨开。 这些丐帮帮众们见状也不担心。 这些青蛇们都不是普通暗器,就算是被拨开也会游到敌人脚上。 只要张嘴咬上一口,那么敌人便是离死不远了。 他们冷笑着等待五个闯入的家伙嚎哭求饶。 但是这一幕却是久久没有发生。 他们中有人仔细看去,才是面色大变。 原来那些被拨开的青蛇并未再向前游动,都是直挺挺地落在地上。 原来这些青蛇被拨开的同时,便已经被活活捏死了。 丐帮帮众们这才知道来人武功了得,蛇雨竟是对付不了他们。 正在他们心虚的时候,潘金伟却是对着君梧他们怒道:“是会几招三脚猫功夫。那老子也不手下留情了。” 他眼看三妖出手毫无章法,虽然能将青蛇都拨开捏死,但是与碰巧也没什么差别了。 武功高手过招,一眼便能看出对方实力。 如三妖这般毫无章法,纯靠“运气”的打法,在他这样真正的高手面前自然是一触即溃的。 这时候潘金伟冷笑着向前踏出几部,撸起袖子道:“都退下吧。让我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新对手 丐帮长老潘金伟见到三妖杀蛇的本事,便已经推断出来这五人都不过尔尔。 光从他们毛手毛脚的动作来看,虽然灵活却是毫无章法。 不过就是身手敏捷的普通人罢了。 对付这样的“半吊子”,他潘金伟一人便是够了。 这一位长老平日最看不起的就是空长皮囊的年轻人。 就如刚同自己大吵一架,负气带着不少兄弟离开的丐帮现任帮主。 如此任性妄为,还不是因为太过年轻! 枪王庙是他们丐帮如今的老巢,现帮主不知是昏了什么头,带了些帮众突然负气离开。 哼哼,既然离了枪王庙,潘金伟便已经不将他们再视为丐帮兄弟。 今后就算是他当众宣布现任帮主叛变,驱逐出帮也没人敢说一句闲话。 这现任帮主平日看着精明,却是做了如此大的糊涂事,正好能让潘金伟抓住机会。 长老潘金伟心中得意,便是对旁人挥了挥手,挺着一个大肚子向着院中走去。 他双眼中还流露出一些酒气,打了个饱隔道:“我一个打他们五个!” 三妖立刻护在君梧面前。 这一举动更是让潘金伟心中不屑。 他已经认定了那个被众人围绕保护的英俊公子哥该是其中最弱的一个。 谁知君梧却是面无表情地说道:“让你们帮主出来。我不同杂鱼说话。” 潘金伟听了这话简直是气冲脑门。 其余的丐帮们也是大声嚷嚷着,要潘长老立刻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潘金伟更是气得笑了,一拍肚子说道:“你要找的那人如今正是丧家之犬。 从今往后,丐帮中由我潘金伟说了算。” 谁知道君梧瞥了潘金伟一眼,才道:“看来你就是弃子了。” 潘金伟一愣,听不明白君梧的话,也不再管直嚷道:“废话什么,上来挨打!” 接着便是双掌虚掌,若虎爪之势向着君梧他们扑击而来。 潘长老到底是有些本事的。 他人生的矮胖,下盘却是极为扎实。 一双长满赖疮的脚急速变换脚步,虚实之间进退自如。 但他尚未攻到君梧面前,便忽然觉得一股劲风猛击向他。 潘长老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被那莫名怪风整个掀起抛出。 接着就见他重重砸在一面矮墙之上。 轰隆隆一阵乱响,那矮墙立刻塌了,惊地院中狗子惊慌乱叫。 潘金伟一只肥大的头颅涨的血红。 血水从他口鼻喷涌而出。 整个丐帮中人都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而武能看着一切,面带不满的对君梧道:“师傅对这老家伙太也心慈手软了!” 心慈手软? 丐帮众人都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这丐帮长老潘金伟武功并不弱。 在他们丐帮中也算是一号人物。 谁知潘长老还未摸到对方衣角就被莫名轰飞。 这还算是心慈手软? 那若是对方心狠手辣起来,这枪王庙中还能有活人嘛? 一双双恐惧的目光投向那个冷酷的公子,哪怕他抬一抬手指都要惊出大家的冷汗。 长老潘金伟一口真气像是被君梧打散了一般。 他知道自己受了极重的内伤,从碎裂的墙垣中勉强坐了起来。 心扉疼彻,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是众多兄弟们仍旧看着,潘金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道:“阁下为何事而来!” 君梧眯着眼睛感受着这些丐帮帮众们心中的恐惧。 除了恐惧之外,没有任何人有其余的情绪。 可见这里聚集的都是丐帮中最微不足道的角色。 杀害异星会的事情,他们虽然都有参与,却不过是打手罢了。 真正的主谋不在这里。 甚至君梧推断,这幕后主谋或许是临时知道这枪王庙不再安全,便立刻舍了这老巢,带着亲信离开了。 幕后主谋心思缜密,竟是如壁虎断尾求生一般,故意放下一群老弱残兵任君梧残杀。 若是君梧没有读取人心的本事,还真有可能将这里的丐帮帮众们杀光,便当做是替异星会报了大仇凯旋而归。 君梧之所以半天没有对丐帮之人动手。就是因为他一到枪王庙就发现了两个问题。 第一:自己来到韩国不久,行踪就已经被走漏了。 甚至从他收到水漾求救,再到离开银元帮前往枪王庙,不过就是半天功夫。 而在这半天的时间里,对方已经知道强敌将至,骗了一半丐帮老弱残兵留下,自己则是带着精锐断尾求生了。 第二:丐帮幕后的主谋既然如此精于算计,所作所为却是洗劫了连武人都算不上的异星会。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君梧立刻想到这些丐帮歹人,将异星会中死者的尸体尽数拖走。 显然,对方所图谋的应该是异星心脏中的天恩宝珠碎片了。 君梧立刻想到了崇玄德,也就是丧门星。 但是此子已经彻底死在自己手中。 难道这世界上又出现了新的强者,也对天恩宝珠产生了兴趣? 君梧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这无聊的世界,终于又有了新的对手了。 忽然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让旁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很好,就先从找到对手真实身份开始! 这一场猫鼠游戏,胜者自然还是我君梧。 将心中一些思绪抛下,君梧浑身气势忽然一振。 他对院中这些满面恐惧的丐帮帮众们说道:“既是如此,先去地府等你们的帮主。” 此话一毕,众丐只觉得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忽然从天而降一般,压在自己身上。 他们本来还想要张口呼叫,接着便觉竟然是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甚至要维持站着都是不能,众丐们纷纷倒在地上,屎尿不受控制地从他们身上流了出来,一时之间臭味熏天。 渐渐地,众丐便觉得呼吸都已不能,口涎从嘴中流出,肺如风箱一样急喘,却是吸不进一丝空气。 再过片刻,这些乞丐们的手足都不再抽搐,终于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竟是都被活活闷死了。 这样的死法实在太过罕见。 站在君梧身侧的三妖一人都是心中巨震。 君梧甚至没有动一根手指,便让几十个乞丐统统窒息而死。 上官莞尔她们看向君梧,就见他平日里总是平淡的面孔上竟是露出一丝微笑。 也不知是什么引起了越太子君梧如此大的兴趣。 第二百七十五章 苟住,我们能活! 城北郊外,离枪王庙十里以外有一处庄子。 从外看去庄子没有任何不同。 矮木桩圈起一大片田地,里面有十几间小小木屋。 田地里有牧牛啃草,有炊烟袅袅升起。 偶尔还有打扮粗陋的汉子出入,撵鸡赶狗像是寻常庄户人家一般。 但谁能察觉,今日出入在庄子中的人,并非是每日生活在这里的普通百姓。 如今在庄子中的清一色都是三十岁上下的汉子。 他们大多生的漆黑,面貌也长的粗陋,身上有如何擦洗都无法掩藏的臭味。 在今天之前,这些人都是丐帮中的精锐。 丐帮就像天下绝大多数帮派一样,也有派系之争。 比如说帮主易屠狗与长老潘金伟便浑然不对付。 而他们这些年轻力胜的汉子,大多都是跟随易屠狗的。 昨日下午,这些人还聚集在枪王庙中。帮主易屠狗忽然将他们这些汉子们叫到一块。 众人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易帮主便忽然带着兄弟们寻潘金伟长老的晦气。 本来易帮主与潘长老就常常发生口角,这也是寻常。 兄弟们既然跟着易帮主,自然都从旁叫嚷助威,生怕声势闹得不够大一般。 谁知这一次易帮主像是极为激动,为了一些琐事竟然与潘长老闹得不可开交。 大家还没回过味来,易帮主便是怒骂潘长老,还说要带着剩下的兄弟们离开,绝不回枪神庙了。 这就颇为古怪了,自从丐帮衰弱之后,众人就一直驻在枪王庙。 这一驻扎就驻扎了几十年。 如今外人都把枪王庙中的乞丐当做丐帮正统。 旁的乞丐就算聚集,都不敢用丐帮的名号。 易帮主忽然说要离开枪王庙,还只因为一些小事负气离开,这让跟随着他的兄弟们有些糊涂。 但易帮主既然说了这话,兄弟们还是愿意跟着他离开枪王庙。 在兄弟们心中,或许是易帮主一时意气用事。 过些日子帮主定然会带着兄弟们重新打回枪王庙,将丐帮的正统夺回来。 易帮主带着兄弟们一跨出枪王庙的矮墙,面色就从气愤变为冷静。 这一变化让跟随着他的兄弟们也是暗暗吃惊。 背后仍旧响着潘金伟长老的辱骂声:“出了枪王庙,就是叛帮小人!明日死在街上,丐帮都不会去替你们收尸!” 这时候易帮主却是冷笑着喃喃自语道:“明日死在街上的人还不知道是谁。”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带着兄弟们向前奔去。 众位兄弟虽然都是一头雾水,但他们向来对易帮主的能力极为信服。 谁知道易帮主带着兄弟们越走越偏,竟是来到一个普通庄户外头。 接着易帮主便对众丐下令:悄无声息将庄子里的人都杀净。 下手必须小心,决不能将动静闹大。 本来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的时候,还是一个名门正派。 但如今已经再无当年威风,自然也不再拘泥于什么正不正派。 区区杀光一庄子普通农户并没什么好犹豫的。 不过一个时辰,这些丐帮的精锐就将庄子中人杀得一干二净,连吠叫的狗子都一起杀了。 接着更让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易帮主让大家找了庄子里的衣服换上,并且命令大家从现在开始就在这庄中掩人耳目。 除了易帮主放出去查探的兄弟,其余人决不能离开庄子半步,更不能同任何外人接触。 看着易帮主凝重的神色,兄弟们才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 他们这么做,必然是遇到强敌了。 有兄弟大着胆子问易帮主,到底是招惹了谁。 谁知易帮主只是紧紧蹙着双眉,一句也不肯提起。 直到今天早上,有机灵的小乞丐一路奔进庄子,告知易帮主枪王庙内的乞丐都已经死绝了。 而且他们的死状都极为可怖。 统统都像是被活活压死一般,而周围却又没有任何重物。 简直就像是见鬼了! 听了这样的描述,易帮主的面色开始发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最后他才无力地喃喃自语道:“或许是比遇到鬼还可怕……” 若是早知道杀几个没什么武功的家伙,会招惹上越国的太子,他易屠狗是绝不会接下这买卖的! 易屠狗今年三十出头,长得比寻常乞丐精干一些。 外表看着黑黑瘦瘦,身上肌肉却是结实强健。 两只眼睛中透着精明,唇上还有两撇漆黑的胡子。 他易屠狗本名易途贡,倒是官宦出生。 祖上犯了事,他两三岁时就已经跟着在街上讨生活了。 那时的丐帮老帮主看他机灵便收做徒弟,还把伏龙十八掌中尚未失传的六掌倾囊相授。 易屠狗也索性忘记本来身份,一心要将丐帮发扬光大,好报答老帮主的恩情。 自他接下帮主之位,几番经营倒真让丐帮有些起色,也收服帮众不少兄弟的人心。 他知道眼下凭借丐帮自己的本事要重回当年巅峰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才借助韩国贵族之力,替那些贵人们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不久之前,便有韩国贵人要他暗中出手。 给了易屠狗一个地址,让他在某天上门将院中的人杀尽,再将尸体带回。 易屠狗自然是接下这桩买卖,也带回了不少尸体。 办下这一桩差事,易屠狗自是得了一万两银子的酬金。 但是他还没高兴多久,便得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那院子里的人不知如何竟然联系上了越太子君梧。 转眼那越太子便有可能杀上门来复仇。 听到这个消息,易帮主双腿瞬间失去了力气。 他虽然武功也算不弱,却知道与越太子君梧比起来连臭虫都算不上。 情急之下,他只能想出一个断尾求生的计谋。 先是带着兄弟找潘金伟吵了一架,接着便带着这些人离开枪王庙。 之后越太子君梧若是真的寻上门来,只求老天爷保佑他将潘金伟这一伙人杀了便能灭了火气。 易屠狗也知道自己这计策并非万全。 但如今只有这么做才能保住剩下的丐帮香火。 至于屠杀庄子也是易屠狗想到的第二条计策。 若是越太子君梧发觉潘金伟他们并非丐帮全部,那他一个外国的太子,或许还没有手眼通天到光明正大在韩国京郊搜查。 易屠狗只要压制着帮众兄弟在庄子上隐姓埋名藏个一年半载,说不定到时候越太子将他们忘了,也算是从此逃出生天。 如今果然听说枪王庙中人都已经死绝,从来只信自己不信鬼神的易屠狗却是暗暗祷祝,求老天保佑他和兄弟们能够逃过此劫! 想那越太子就算是在凶残,真生得三头六臂,也不至于能发觉十里外庄子中的秘密。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还有谁不服? 在城北郊外的一处偏僻庄子里,丐帮帮主易屠狗自认为已经做下了万全准备。 只要在这吃喝自给的庄子上熬过一年半载,多半就能从越太子君梧这样的魔鬼手中彻底逃出生天。 其实易屠狗所料并不差。 一个别国太子确实没有办法在韩国的皇都大肆搜查。 那么他们只要坚做缩头乌龟便不会有太大危险。 但是他绝料不到君梧转眼之间就要成为这片土地真正的掌握者了。 自从君梧与韩皇云象达成退位称臣的协议,才过了半天功夫。 此刻的君梧坐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内功之中。 他穿戴着祭祀服饰,浑身看着庄重俊朗,浑身散发着威严又危险的魅力。 这样的越国太子让服侍在周遭婢女们面红心跳。 特别是他面沉如水,像是陷入沉思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要偷偷窥视。 此刻君梧确实镇在沉思。 他如今已经意识到,这片华夏土地上出现了一股新的力量。 这一股力量的主人或许比过去遇到的哪些对手都强大一些。 不过正是如此,事情才变得有趣。 比如眼前,君梧将遇到水漾那一刻开始,直到带着上官莞尔踏入丐帮集聚的枪王苗为止这段经历细细回忆。 他由于拥有看透人心的本事,所以无时不刻都在接受着周围人的意识。 若周围有任何异常,他都能够立刻发现。 可是经过仔细回忆,君梧确定没有任何人在这段时间内传出要通风报信的心思。 自己要找丐帮晦气的消息却也是真的走漏了。 君梧将这期间种种线索罗织起来,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与君梧为敌之人中,也有能够读懂人心的异星。 或许君梧要攻下枪王庙的消息是通过读取意识的方法不已经被走漏的。 君梧忽然冷笑,喃喃自语道:“有意思。” 这时候耳边响起小心翼翼地声音道:“殿下,时辰到了。” 原来是小黄门手持拂尘,恭恭敬敬地站在宫室门口。 君梧站了起来,身上绣着金线的锦袍在烛火之下熠熠生辉。 但这都比不上越太子君梧耀眼。 他大步向外走去,去接手最新的战利品。 与此同时,在韩宫正殿的大堂上。 韩国的文武百官与贵族们手持斛板站立在宽敞高挑的大堂之上。 周围灯烛高烧,金色的灯柱整齐排列在两侧。 即使殿堂再大也照耀地如白昼一般。 今日本来并不是大朝的日子,向来软弱的韩皇云象却是破例将百官、贵族都召至朝中。 朝臣们互换着眼色,猜不出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几个贵族更是高傲地相视一笑。 云象等会要说的最好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 否则这么消遣他们这些贵族,总要找点由头让韩皇再吃点亏才成。 也没有让这些朝臣、贵族们等待太久。 韩皇云象和韩太子云鹤便一起上殿。 但是让重臣们吃惊的是,这对父子都没有穿着皇帝和太子的服饰,反而是一身公卿打扮。 难道这对父子终于认清形势,要宣布退位让贤了吗? 贵族和官员们纷纷用异样的神色看向晋阳候邱吉。 若是云家父子真的要退位,这满朝文武中最有资格接替位置的就是他了。 邱吉一头白发,但是人还算魁梧。 此时他傲然地站着,享受着众人目光中的艳羡和嫉妒。 虽然邱吉此刻也猜不出韩皇云象到底是闹得哪出。 但他心中断定,如果韩皇云象真的要退位的话,只有云中君陛下才是最有资格登基的人。 如果云象真的要退位的话,他立刻会将云中君陛下推上皇座! 就在众人猜疑的时候,宫中的音师忽然奏响了激昂雄壮的乐曲。 这乐曲自古都是用来迎接帝皇的。 所有韩国臣公们都忘了礼仪,引颈向着大殿内侧看去,想要知道到底是谁会从金红色的帘幕中走出来。 又过片刻,便有身穿盛装的黄门恭恭敬敬地弯腰用金杆挑起帘幕,从内走出一个身穿黑色蟒袍,面貌俊朗威武的年轻人来。 一瞬之间,整个大殿发出一阵哗然。 这个青年男子的面貌,过去也有不少韩国官员见过。 就算是没有见过,便是猜也能猜出这么英俊又贵气逼人的男子,只会是越国太子君梧了! 越太子君梧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难道韩国皇帝云象是要将韩国土地让给越国统治不成! 这也实在太过骇人听闻,难怪所有韩国臣公们都想象不到。 见到君梧上殿之后,云象与云鹤立刻对着君梧施以臣子的大礼。 而君梧也是挺直着身体坦然受了这一礼节。 接着云象才面向韩国臣公们朗声道:“从今日起,吾向越国称臣。吾过去管辖土地归越国统领。吾过去臣公皆为越臣。吾过去子民皆为越民。” 说罢他又一次转身向着君梧施以大礼。 这一次,整个大殿彻底哗然了。 文武百官们倒算了,韩国的贵族们个个都是怒火攻心。 他们早就算计着要将韩皇云象拉下皇座。 但是谁能料到这个软骨头竟然是先一步把皇位给卖了! 这样屈辱的事情,亏云象做得出来! 特别是邱吉,他实在未想到云象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这时候在高高大殿之上,穿着蟒袍的君梧如真正的君王一般坐在皇座之上,他一双眼睛不怒自威地扫视着殿前百官。 各式各样复杂的心声都传入了君梧的意识之中。 有吃惊的,有愤怒的,只是这些意识都太过强烈,所以只能将最表面的情绪传达出来。 君梧淡笑,是应该给他们再施加一点压力了。 这时候君梧开口对众人说道:“从今之后,此地更名河晏道,归越国统治。跪吧。” 没有人跪下。 大家早就已经不服云象的统治了,纷纷看向了晋阳候邱吉。 就算真的要改朝换代,也该是晋阳候说了算! 看着满朝都用愤怒的眼神看向君梧,他忽然冷笑了一声道:“好。” 话音刚落,殿下众人忽然都感觉到了强大的压力。 宝座上的君梧并未动一根手指,而殿下的那些臣公们忽然都控制不住膝盖。 只听“咚咚”之声不绝于耳。几百个韩国臣公竟然统统跪在了君梧的面前。 君梧这才又问道:“还有谁不服?” 第二百七十七章 wryyyyyy—— 韩国的臣公们绝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经历这么屈辱的一幕。 亲眼看到韩皇将手中皇位拱手送给越国。 更可恨的是,这越国皇帝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这么多人统统跪在地上。 这又怎么能让韩国上到贵族下到文武百官屈服呢? 虽然越太子君梧从容坐在高高地宝座之上,耀眼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如同神只的光辉一般。 但越是如此,越是让这些韩国人心生倔强。 在晋阳侯邱吉他们心中,真正有资格成为韩国皇帝的应是突然苏醒的开国公云中君才对! 只有那个曾经写下丰功伟绩,又高雅圣洁的男人才有资格成为韩国的主人! 而不是别国人依靠鬼蜮伎俩让他们跪在殿下! 虽然他们此刻被越国太子压制地无法动弹,但是他们心中是绝不会屈服的。 或许云中君陛下此刻因为什么原因无法出现。 但是只要云中君一旦出现,必然要叫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付出代价! 邱吉他们心中如此想着,膝盖上传来巨大的压力将他们牢牢钉在地上,额头上的汗珠不住沁出。 这时候众人头顶上传来一声冰冷的嘲笑声。 像是在嘲弄整个韩国没有一个硬骨头的男儿一般。 这更是让韩国臣公们心中恼怒。 只可惜他们除了恼怒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连嘶吼一声:“不服!”也做不到。 君梧眼看着这些韩国臣公们脸上的倔强神色,知道还欠几道火候,就可以彻底将这些人收服在自己掌心之中。 要收服人心,并非只有怀柔一种办法。 礼贤下士或许能让人对自己死心塌地。 但是高压和恐惧也可以。 特别是这群韩国臣公,只有让他们意识到谁才是世上最强之人,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这时候君梧忽然撤了压制在这些人身上的内力。 那些跪在地上的韩国臣公们纷纷发出吐气声。 这是内息被压制太久,肺部重新能自由吸入空气时才会有的声音。 伴随着这些吐气声,韩国臣公们本来发白的面色都冲成血红色。 脑仁中发出嗡嗡的响声。 甚至有些不会武功,体质又弱的文官“咚”“咚”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这是因为压制在他们身上的内力忽然消失,才反激地他们发出这样的砸地声。 实在是太过屈辱了! 就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吗? 终于,殿下有一个男子大喝一声道:“休要欺人太甚!” 众人皆是循声望去,见到那发声的男子正是韩国大将军杜清。 此人生了两道飞天粗眉,身穿武官锦袍,身体高大结实,双臂竟然有柱子般粗细。 他本是武状元出身,一身武艺惊人。 众人见他面孔赤红,须发根根竖起,显是心中激愤异常。 接着就见杜清施展轻功,脚步在地上一点,斜刺里向大殿边上冲去。 他一个两百斤重的壮汉,一跃之下竟是轻如灵雀。 文武百官们发出一阵惊呼。 再看时就见杜清夺了一根殿边上的黄金灯烛,双脚在墙上一点又向君梧冲了过去。 杜清本来是使五郎八卦棍的高手。 他与众臣一道来大殿,自然是不带武器的。 但是如今他夺过一根鸡蛋粗细,一人多高的黄金灯烛,便也虎虎生风地挥舞起来。 韩国虽然势弱,但是大殿上使用的黄金灯烛还真是足金制成。 其分量沉重异常,便是几个大汉合力都抬动不起。 但这杜清却是能举重若轻,将他当做寻常棍棒使用,这一身内力确实惊人! 而灯烛上还有跳动的火焰并未熄灭,随着金色柱影不住跳跃。 这样一根沉重异常,又兼火焰威势的金棍打在身上,谁人能吃得消? 韩国的臣公们纷纷发出呼喊之声,为杜清大将军的英勇所鼓舞。 就见杜清一跃极高,在大殿上划出一道弧线,从众人头顶上越过,直要将这带着火焰的金棍砸裂越太子的天灵盖。 几百道目光紧紧钉在那金棍上,一时之间大殿上只剩下抽气声。 只是众人期待的那一幕脑浆迸裂的画面并未出现。 只见君梧面上带着淡漠的神情,随手对着跃向自己的杜清一挥手。 接着就见那杜清大将军忽然急速倒飞出去。 轰隆一声砸在殿外的白玉地面之上。 这一下真的引起众臣的惊呼声。 就见杜清将坚实的白玉地面砸出一丈方圆的裂纹,自己则是纹丝不动。 手中金棍在地上弹了两下,重重落在他的身上。 火焰一瞬间就将杜清的衣角烧起,但是他仍旧一动不动。 显然——这位勇猛的将军甚至没有欺近越太子跟前,就被对方一击弹开摔死。 而随着火焰燎烧的烟气,众人更是吃惊地发现杜清的身体开始流出血红色的浓水。 浓水越演越烈,过不了多久竟然将那火焰都淫灭了。 最终,尸体成了一滩脓血流淌在龟裂的中心,骇人而刺目。 韩国的臣公们眼看着杜清先前还是一个热血上涌的男儿。 如今就只剩下热血,再无别物。 腿上的力量像是消失了一般,众臣直觉得后脊阵阵发凉。 先前众人在强大的压力下不得不跪,还当是越太子搞得什么古怪。 但是杜清的死却是毫无取巧之处。 不少人用惊恐的眼神看了越太子君梧一眼,接着连忙低下头,生怕越太子君梧注意到自己。 这大殿之上,本来气愤的韩国男儿,倒有一半彻底失去了勇气。 越太子君梧的威武,众人过去都有所听闻。 当时大家只道他是武艺不错,又擅长带兵打仗,所以才会流出这样夸张怪诞的传闻。 但如今看来,过去那些传闻竟然还是将越太子的本事说地弱了。 这位看着极为年轻英俊的青年,或许早就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 这些被偷走勇气的韩国臣公们索性也不再站起。 干脆坐在软弱无力的小腿之上,继续保持着他们先前跪拜的姿势。 只是这些人心思的转变,又有谁能知道呢? 君梧这时看向众人,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声音仍旧冰冷地问道: “你们忠于的那人如今躲在何处?为何不来救你们?” 第二百七十八章 贫弱! 宽广高挑的大殿上,韩国的臣公们的心情正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一部分文武官员被属于越太子君梧的强大力量给震破了胆量。 他们眼看着大将军杜清死地诡异,连一块好肉都没留下。 而杀死杜清的越太子,竟然只是挥了一下袖子罢了。 杜清在越国也是以勇猛着称。 但在越太子面前就如飞蝇一般弱小。 这位太子,实在是已经强出了人类的范畴。 或许,只有跟随他才是最好的出路。 人类说穿了终究不过是动物,跟随强者也是人类的本性。 所以这些韩国官员们虽然仍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但是内心早就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还有一些韩国贵族们,内心始终带着屈辱。 他们早就已经向千年前就该死去,但是如今重新出现的韩国公云中君宣誓效忠。 韩国的贵族们哪一个不是从小听着韩国公的故事长大的? 对于云中君的敬仰与忠诚就像是刻在骨血中一样。 而越太子君梧那一句问话:“你们忠于的那人如今躲在何处?为何不来救你们?” 这一句话像是扇在众人脸上的耳光一样充满了屈辱。 韩国公,为何到现在也不出现? 如果韩国公云中君此刻出现的话,未必就比越国太子弱了! 可恶! 晋阳侯邱吉一张老脸上充满了愤怒。 青筋不断在血红的额头上抽动。 他的双拳紧紧握着,要不是自知实力与越太子君梧差地实在太远,他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食肉寝皮! 大殿中人所有的心思混乱如旋涡一般。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道悠扬的吟哦声响起,惊动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声音清亮悠长,像是幼龙的清啼一般。 大家都震惊了,更有不少人面上忽然露出喜色。 是玉波音障! 传说中只有韩国公云中君才会使用的功法! 韩国公云中君终于还是出现了! 虽然知道大殿上坐着的越国太子已经强大到匪夷所思,但是那些忠于韩国公云中君的贵族们仍旧偷偷露出笑容。 越太子君梧再嚣张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 韩国公云中君却是死而复生,来拯救韩国的人! 只是坐在宝座上的君梧面上却是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似乎完全不将这吟唱声放在眼里。 甚至他身子轻松地斜靠着,像是把玉波音障当做消遣的小曲一般。 接着果然就听那吟唱声一变,从先前的轻亮变得激昂。 与此同时,整个宫殿中的人重又感觉到了强大压力袭来。 和先前莫名让他们跪下的古怪压力不同。 这一次的压力像是在挤压大家的胸肺一样! 渐渐地,许多文臣的面色变得紫胀,像是要被憋死一般。 就是有些武将们也是汗水涔涔流下就如瀑布倾泻。 云象与云鹤父子先是面色惊恐。 面前一幕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都从韩国史书上读到过。 这果然是韩国开国公云中君的绝技。 韩国后代再也没有人能将这神功学会,自云中君仙逝之后,这绝技便是失传了。 如果发出吟唱声的人正是云中君的话,岂不是他们的祖先么? 但是走到如今这一步,也谈不上什么祖先不祖先了。 要认祖先,还是要活命? 这并没什么值得权衡的。 在性命面前,祖先算是个屁! 这对父子刚用恐惧的眼神看向君梧,就看他淡然地对二人摇了摇头,示意无需担心。 接着这对父子便觉得压制在自己肺腑之上的怪力忽然就消失了! 新鲜的空气瞬间冲入胸中,他们都是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各自有难以言说的喜意。 这一场豪赌,他们或许是下对了! 两人眼看着大殿之下韩国百官们仍旧面色痛苦,像是随时要被憋死一般。 他们只重新跪坐好,低着头不再说话。 只有君梧一人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脸上甚至露出了蔑视的笑容。 回荡在大殿上吟唱的声始终没有停歇,甚至歌声变得越来约凄厉雄壮。 大殿上的空气似乎都被这歌声影响了一般微微震动。 终于有一个文官尖叫一声倒在地上。 有人朝他看去,就见这人口鼻耳目皆有鲜血流出,竟然是五脏破裂七孔流血而死。 恐惧的气氛在百官心中涌动。 玉波音障的本事他们都从史书上见过。 韩国公云中君能用歌声抵挡千军万马,让敌夷七窍流血而死。 这样的句子,若是在史书上读到自然是热血沸腾。 但若自己成了那七窍流血而死的人,滋味却是决然不同。 忽然殿中又有两人发出狂叫,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不用看,这两人都是七窍流血而死。 韩国宫中文武百官心中忽然都产生了极度恐惧。 显然韩国公云中君与越太子君梧二人之间的战斗还未见分晓,他们这群普通人就要都在这宫中死绝了! 内力稍微好一些的晋阳侯此时面色也已经极为难看了。 他如今心中已经隐隐觉出,他们都上了越太子君梧的大当了! 今日这一场屈辱的禅让仪式实则只是一场诱杀局。 他们这些韩国臣公都是勾上诱饵,钓的正是韩国公云中君。 而先前越太子说出的那些嘲讽之语,也都是为了逼韩国公云中君出手。 他已经算到了云中君最强的武功就是玉波音障。 而这玉波音障却有一个极大的弱点,就是不分敌我。 只要身在局中,内力又有所不及,最终都会因为玉波音障而内脏破裂而死。 这也是为什么云中君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 谁知越太子君梧极其狡猾,不断加码对韩国群臣的侮辱,直到逼着云中君最终出手为止。 但这一场神仙打架不论是谁输谁赢,他们这些韩国臣公们都是必死的结局了。 晋阳侯他们面上露出绝望神色。 谁也猜不到今日竟然会是他们的死期。 瞧着宝座上的越太子君梧始终云淡风轻,面上毫无痛苦之色。 显然云中君不再加强内力是无法撼动越太子的。 而这样一来,所有忠于云中君的韩国公卿必然一个也活不成。 好狠毒的人呐! 正在晋阳侯邱吉他们心中一片愤恨悲凉的时候。 宝座上的君梧忽然道:“太弱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人心易变 眼看整个韩国臣公们就要被韩国公云中君的玉波音障活活憋死。 高高坐在宝座之上,身着一身金黑蟒袍的君梧只是嘲讽道:“太弱了,你不是我对手。” 这声音在韩宫上空回响,带着满满的蔑视。 就连在玉波音障控制下不断震动的空气似乎也凝滞了一瞬。 这时候君梧继续说道:“看来你背后的人也不过如此。” 不知他此话是否是对始终未露出真面目的韩国公云中君所说。 但是此话一出,空中的吟唱声忽然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变得更加激昂。 周遭的空气像是变成实质了一般,更多韩国臣子受不了这玉波音障而嘶吼着七窍流血而死。 君梧见此,面上虽然仍旧冷漠,心中却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他虽然已经意识到这个世上又出现了一股势力,正试图与自己做对。 但是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却还不清楚。 今日他将整个韩国的臣公们汇聚一处,就是为了用辨识人心的本事得到对手的信息。 果然这些韩国的臣子们虽然各有各的肚肠,君梧还是感知到了一个叫做云中君的人。 甚至了解到了云中君最强的武功就是玉波音障。 但君梧也意识到,玉波音障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 君梧之后故意用言语相激,甚至用惨烈地方式杀死大将军杜清,都是为了引那云中君出手。 这么一来,非但能知己知彼,更能让云中君的人望彻底断送。 到底蝼蚁尚且偷生。 云中君只要做出罔顾韩国臣公信任的事情,那么再要修复已经是不可能了。 随着云中君入彀,君梧却是又一次陷入沉思。 若是对手只是这云中君一人的话,实在是太弱了一点。 若是凭他一人就想要挑战君梧,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 所以君梧故意用言语相讥,说他背后的人也不过如此。 果然这云中君受不得激,听了这话后更是用足内力施展玉波音障。 这么一来,君梧便能确信云中君背后果然还有高人。 坐在宝座上的君梧微微眯起了眼睛。 既然云中君一意躲着,再如何刺激也不愿意出来。 干脆便做一个了断! 这时候的君梧忽然坐正了身子,面色肃然地发出一声长啸。 这啸声尖锐昂扬,瞬时之间像是撕裂空气一般刺耳。 整个大殿之中,那些没有内力的文臣们瞬间都被尖锐的声波给激地晕倒过去。 剩下的人也像是被刺聋一样,双耳忽然就听不到声音。 但是相对的,压制在他们肺腑之上的强大压力也突然消失了 失聪只维持了短短一刻,接着便又渐渐能够找回周遭的声音。 但是一直在大殿上飘荡的歌声却是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越太子君梧站了起来。 就见他身上金黑色的蟒袍熠熠生辉,一张俊挺的面孔写满了蔑视。 只听他对满殿臣公们说道:“不顾惜臣子性命之人,安能得到天下?” 说罢便转身向殿内走去。 他虽然走地干净利落,但是君梧知道在他身后,正酝酿着千般变化。 而他针对云中君最大的阴谋,也已经开始发酵了。 紧紧跟在君梧身后的是完好无损的两个黄门。 他们恭恭敬敬地跟在君梧身后,手中各执一杆金钩,为君梧挑起帘幕。 两人都不会武功,却是面色如常,似乎根本没有被刚才的玉波音障影响。 而原来的韩皇云象及太子云鹤也站了起来。 他们看向满殿狼狈不堪的官员、贵族们,面上竟是有些幸灾乐祸。 没错,这些人过去都是自己的臣子。 却他们每日背后谋算,要怎么把云氏父子拉下皇座,要怎么砍下他们的头颅。 如今见这些臣公们如此仓皇模样,这对父子面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嘲弄。 接着二人也跟着进入内殿。 显然,选择了效忠越太子君梧的人,都是毫发无伤。 剩下地便是仍旧跪在地上的韩国百官们。 他们中已经有人七窍流血而死。 剩下的也是肺腑生疼,一时竟然恢复不过来。 这些人中,有许多都是韩国公云中君的人。 但是云中君非但没有保护他们,反而是对他们的性命毫不在意。 一种悲凉之感慢慢在她们的心头升起。 这些韩国臣公们忽然觉得,他们就如丧家之犬一般凄惶无助。 韩皇云象已经昭示天下,完成禅让。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韩国,只剩下河宴道罢了。 河宴道真正的主人已经离开,大殿内的烛火也次第熄灭。 还留在殿下的人已成为可有可无的累赘。 终于那些活着的韩国臣公们剧烈咳嗽着,互相搀扶站起。 他们之间没有人愿意再说一句话。 狼狈! 还有什么可说的,大家互相摇了摇头,拿着自己的斛板慢慢走出硕大的宫廷。 夕阳斜下,将这些臣子的影子拉长,就如他们心中的惆怅一般。 晋阳侯邱吉武功在韩国公侯中是为最高。 但是此刻的他脚步踉跄。 邱吉走出殿外后,挥手拒绝了家仆驾来的马车。 他像是六神无主一般在整个韩国皇城里一圈又一圈地踱着。 也不知道邱吉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终于当夜色降临,这位老人的身影不再那么显眼之后,他才忽然一转弯消失在众人目光之外。 邱吉在一处小巷之中隐去了身影,接着便在暗道中不断穿行。 谁也无法想象,在韩国拥挤错落的皇城之中,竟然有一条密道隐藏在重重屋宇背后。 邱吉在黑暗的屋后、墙根中快步疾走了一刻,终于进入了一个小小的院子。 这院子从外看非常普通。 不过是灰墙黛瓦的普通人家。 可是一进入院中,才发现里面雅致至极。 院中青草盈盈,一坛小小流泉中有几尾金鱼游动着。 邱吉快步穿过院子,轻手轻脚地推开一扇黑色木门。 木门之后是一个屋子。 只是如今屋子中没有点灯,屋内很暗。 邱吉小心翼翼地关上屋门,这样一来,屋子中便彻底漆黑。 邱吉对着屋中恭敬地说道:“陛下。您可安好?” 过了片刻,屋中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道:“我受了一些伤。不过无妨。 你快来帮我一把。” 邱吉立刻道:“是!” 他摸索着进入内屋,果然见到韩国公云中君在内。 一点如豆的烛火不断跳跃。 映出了云中君硕长的身躯。 就见他手中拿着一柄尖锐的刀子,身上满是鲜血。 邱吉见状一骇。 云中君却嘶哑着嗓子对他道:“快过来!” 第二百八十章 使命 邱吉从韩宫中出来之后,拒绝了接送他的车夫,在韩国都城内看似漫无目的一般走了几个时辰。 直到天色已经晚了,他才忽然消失在人们的目光之中。 而这位老人在隐起身形之后忽然速度变得极为快捷。 穿过不少后墙、屋檐之后竟是进入了一座雅致小院。 进入屋中之后,果然见到了云中君。 只见他手中执了一柄尖刀,硕长的身上皆是鲜血。 看到这样的云中君,邱吉不由的心中一骇,后脊升起一股凉意。 也不知道这尖刀上的血是哪里来的。 这时候云中君忽然说道:“快过来。” 邱吉僵了一僵,终究还是向前走去。 到了内屋,邱吉更是被屋中的景象给震住。 原来这不大的屋子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具尸体。 其中几具尸体已经被开膛破肚,胸口上有森然可怖的创口,血肉中露出白骨。 饶是邱吉一把年纪,见识又多,也被面前这一幕吓得吞了一口口水。 只有云中君面色如常,他重新走到了一具尸体面前。 手中尖刀利落地刺入胸膛,在胸腔内转了一圈便剖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他一边低着头用尖刀挑开心脏上的筋膜,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对邱吉道:“帮我一把手。把水盆递给我。” 邱吉愣了一愣,连忙走了过来。 他在屋中张望,终于见到一个木盆中放着清水。 邱吉小心翼翼地捧着清水送到了云中君面前。 而云中君手中尖刀正好像是从那颗心脏中挑出什么物事。 他把一团血肉放在水盆中洗了一洗。 不久便在他指尖上见到一片隐隐发着柔和白色光芒的碎片。 邱吉只觉得自己心脏突地一跳,心中越发慌乱。 接着就见云中君把那碎片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放在一个木盒之中。 邱吉大着胆子眺向木盒,里面已经有七八片这样的碎片了。 云中君放下碎片之后,又拿尖刀去剖另一具尸体。 邱吉一双老眼看向云中君,见这位向来优雅高贵的韩国公云中君似乎有着一丝慌乱。 他心中不由升起一个疑问,但又不敢诉诸于口。 难道云中君受伤极重? 他现在有是急着在做什么? 在韩宫中,云中君与越太子君梧之间的比试由声音起,由声音终。 当时邱吉只听到越太子君梧发出尖锐长啸,要将空气撕开。 接着便因耳膜阵痛而听不到任何声音。 待重新恢复了听力之后,云中君的歌声便彻底消失了。 大家都知道,云中君一定是在内力上输给了越太子君梧才忽然离开。 但是这声音的比试,难道也会受伤吗? 云中君确实受伤了。 而且此刻的他内伤极重。 当时云中君虽然也在大殿附近,但也知道了越太子君梧的内力不弱。 他来到韩国,并非真的为了争名逐利。 云中君身到韩国,是带着夏天子禹的使命的。 他要尽可能地找到原来在韩国的天恩宝珠。 即使找不到,也要找到天恩宝珠的碎片。 所以云中君虽然已经让不少韩国贵族们臣服于自己,但是他总是身处暗中。 只有这样才能方便自己寻找天恩宝珠的碎片。 通过韩国贵族的助力,他成功夺来许多异星的尸体。 按照推测,天恩宝珠既然变成了碎片,或许会被活人吸入体内。 所以他才让这些韩国贵族们想法子找来这些异星的尸体。 好在运气不错,这些韩国贵族们还真的将异星的身体弄来不少。 而云中君也真的找到了好几枚天恩宝珠的碎片。 若果事情一直这样下去,他总能完成陛下的旨意,带着所有碎片复命。 谁知却有越国太子君梧忽然出现,先是将丐帮中一批杂毛杀了。 后来又在韩国大殿上折辱韩国臣公们。 在云中君心中,丐帮也好、韩国臣公们也罢,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只有陛下的旨意才是必须达成,决不能有差池的。 但若是真将韩国的人脉全都断送,自己再要寻找天恩宝珠的碎片却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云中君才决定暗中使出玉波音障的绝技,让那越太子君梧识相。 谁知这越太子君梧的内力竟然如此之强。 饶是云中君已经使出了全部一千年的内力,仍旧无法撼动此人。 更惊人的是越太子一声长啸将那玉波音障的功夫反击回来。 本身已千年的内力加上君梧叠加其上的内力瞬间让云中君受了极重的内伤。 此时云中君看上去无事,却已经是在勉强支撑。 如今的云中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可能找到更多的天恩宝珠碎片! 在自己终于支撑不住之前,将这些碎片交到陛下手中! 揣着这种念头,云中君立刻来到了这小院子中,将那些丐帮弄回的尸体剖开,寻找天恩碎片。 待他将这屋中所有尸体的碎片尽数取出之后,他才喘了一口气。 虽然行动没什么滞碍,但是此刻云中君清隽的面孔显得苍白。 声音也极为嘶哑道:“光这些不够,让你手下再弄一些尸体过来。” 自然,云中君和邱吉都懂,他所说的尸体不是寻常人的尸体。 而是异星们的尸体。 邱吉想了一想,才道:“陛下,丐帮掌门易屠狗狡猾的很。如今深藏着连我都找不到。 而越太子忽然出现把持朝政,从今以后将会是什么情形,臣也是揣测不出……” 邱吉的话被一声沉重地叹气声打断。 这时候就见云中君面上带着一丝怒色道:“你说的这些全都可以克服。 如果你心中真有韩国的荣耀,便不要再推三阻四。” 邱吉觉察到了云中君心中怒气,他不敢违拗连忙低头应诺道:“是,臣立刻去想办法。” 云中君或许是因为连剖了许多尸体,终于累的支撑不住。 他一挥手对邱吉说道:“你可以去了。” 邱吉不敢再耽搁,快速退了出去。 直到邱吉彻底离开,门被关上。 云中君才忽然坐入椅子中。 横亘在胸肺中的内伤之痛无法压制,云中君拼命咳嗽起来。 如今这具身体并非当年自己的原身。 使用起来总是有些勉强。 但眼下并不是寻借口的时候。 云中君早就已经死过,他并不害怕死亡。 他要做的就是在身体尚能使用的时候,完成夏天子禹的交代! 第二百八十一章 是我多心了吧? 韩国皇城里,隐蔽的小院内。 云中君坐在椅子中深深喘着气。 他虽然拥有千年内力,终究抵不过胸肺之上的内伤。 既是已经运劲调养了几个周天,仍旧无法克制痛楚。 好在邱吉已经被他赶走,否则自己一副狼狈模样尽落人眼。 待他终于将内息喘平之后,终于又站了起来。 他必须赶在自己这副残躯尚能使用的时候,尽可能完成陛下的交代。 而被他赶走的邱吉此刻正独自走在夜色之中。 平日里的邱吉极有威严。 虽然已经是满头银色,但是身板挺直高大,配上傲人的气质总让周边人折服。 但是今日的邱吉没有往日的气势。 甚至他的背脊有些佝偻,一步一步拖着脚步向晋阳侯府走去。 邱吉虽然年纪不小,但论起热血或许是韩国贵族之最。 在他眼中,云象、云鹤父子简直是韩国的耻辱。 他作为异姓侯爵,祖上也是军功赫赫。 但是自邱吉记事起,韩国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连国土都被拱手让人。 每当想起这件事情,邱吉内心便是痛楚又起。 他虽然不满云象父子,手中又握有实权。 但是邱吉从未有过一天想要篡位自立。 他从幼年起就被树立起要忠于韩国、忠于云氏的信念。 只是在位的云氏父子实在是太让他伤心。 邱吉完全有能力将这对父子拉下马来,只因为幼时的训诫始终未曾动手。 直到如谪仙一般的云中君忽然出现,邱吉心中一腔热血才重新燃烧起来。 比起云中君,如今云氏族人都如土鸡瓦狗一般。 邱吉从祖辈身上继承来的忠诚之血也就此觉醒。 谁想到他处心积虑要将云中君重新推上皇帝宝座。 这皇帝宝座却是先一步被云氏不肖子孙拱手送给越国了。 刚听到这消息时,邱吉简直要喷出一口老血来。 但如今从云中君处回来,邱吉心中又隐隐升起了一个念头。 似乎云中君陛下与自己并非是同一番心思。 邱吉一心想要辅佐云中君重返韩国荣光。 但是云中君陛下心里似乎早就已经没有韩国了。 这念头隐隐在邱吉心中萌出,却又不敢断定。 如果云中君陛下不是为了重振韩国才回到人间,那他还会为了什么呢? 邱吉不由再次想到小屋中那几具尸体,他的心脏也是再次一缩。 这位老贵族连忙将心头的杂念挥去。 此时已经离得晋阳侯府不远。 他并不引起仆人注意,反而是腾身而起,施展轻功落入府邸之内。 这一夜邱吉辗转难眠。 几个疑问在他心中不住徘徊,最终鸡鸣之时他才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 披上一件外衣之后走出卧室。 却见已经有仆人在外等候。 一个小丫头捧着朝服和热水盆小心翼翼地恭立着。 邱吉见状一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低头看着鞋面回答道:“回禀侯爷。今早太子殿下有命,让众臣上早朝……” “哼!”邱吉怒道:“什么太子殿下。看来是越国那小儿了!” 小丫头不敢接话。 云氏父子禅位的文书已经张贴到大街小巷之中,还有衙役拿着锣鼓满街宣读。 就算是她这样的小丫头也已经听人说过了。 她还曾听闻,越太子君梧年纪不大,却是俊美异常,连天上的神仙都比不上。 在小丫头的心中,或许还是这位太子殿下更好一些。 邱吉心中虽然对越太子极为不满,但也知道如今世道变了。 他过去能对云氏父子摆足姿态,却不能真的违拗君梧。 否则的话他这点私兵还不能与强越铁蹄抗衡。 匆匆穿上朝服之后,邱吉便乘坐侯府马车前往宫殿。 下得马车,见到其余那些老相识们,人人脸上都是面色古怪。 他们也都是被越国太子唤来早朝的。 只是想着等下要叩拜的那人,谁心中不是有几分别扭? 待得众臣们穿着朝服鱼贯进入大殿之中分立,越太子君梧才在黄门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不得并不承认,这位太子殿下容貌、气度都是万中无一。 比起过去的云氏父子简直是天渊之别。 甚至有些见过云中君的贵族们心中也隐隐觉得,单论容貌气度还是越太子更胜一筹。 等到君梧坐定,他将底下众臣的面貌看在眼底,这才开口道:“本太子刚入河宴道,便受到武林土匪丐帮攻击。”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越太子刚来韩国的时候,还是外国太子。 那时候他被丐帮攻击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如今却是“本国”太子被匪徒攻击,这就完全不同了。 有一些知道内情的人,心中更是一突。 丐帮帮主易屠狗,他们许多人都是认得的。 只要给钱,易屠狗就便肯为他们做肮脏事。 邱吉心中更是明白,易屠狗之所以与越太子君梧起冲突,正是因为自己让他们去攻击异星聚集的场所。 而他昨日面见韩国公的时候,云中君也是让他找到丐帮,再多带写异星的尸体回来。 秋季心中不由“咚咚”打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越太子君梧刚才用意味深长地目光看了自己一眼。 但是邱吉很快就将这念头挥去。 云中君如今所藏的位置极为隐蔽。 而他昨晚去拜见云中君的时候也是格外小心,确定了无人跟踪才潜入密道的。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人察觉。 自己或许只是多心了吧。 就在邱吉内心忐忑的时候,头顶再次传来越太子君梧的声音。 “当日本太子未能将丐帮贼匪全数擒获,如今他们已经躲了起来。 伤害太子之罪若是不惩罚,则国法难扬,国纲难张……” 君梧再次用威严的目光扫视着众臣的头顶。 忽然他说道:“今日搜捕丐帮余孽这个任务,便交给晋阳侯邱吉来办。” 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直在胡思乱想的邱吉吃惊的抬起了头。 张着嘴却没能整理出越太子刚才都说了什么。 总觉得这为太子带着戏谑的笑容,对着邱吉重复道:“搜捕丐帮余孽的任务,你担得起吗?” 脑中一片混乱的邱吉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本能地答道:“臣……臣领旨……” 第二百八十二章 妙啊! 邱吉乘坐在马车上一摇一晃。 此刻的他的思绪极为混乱,力图理出个头绪。 昨晚云中君陛下让他再弄一些异星的尸体来。 邱吉心中极为难。 异星会的实情,邱吉是知道的。 这异星会曾经是长公主云曌殿下所创。 整个韩国皇族之中,邱吉只有对云曌长公主还保有一分敬意。 虽然长公主如今已经香消玉殒,但邱吉仍旧不愿动用私兵向异星会下手。 所以他才让专为韩国贵族们干脏活的丐帮易屠狗去做此事。 只可惜经过一场大闹,就连邱吉也找不到丐帮了。 而越太子君梧不知为何又与异星会有所牵扯。 到了眼前这种情形,邱吉就算再莽也不会亲自对异星会出手。 但是云中君陛下的旨意无法违拗。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隐藏着的丐帮,让他们继续替自己干这脏活。 本来担心凭自己的那点实力,或许无法在偌大的韩国皇都悄悄寻找丐帮下落。 谁知道越太子君梧竟然是在这个时候为自己送来“援助”。 这位年轻太子竟然将寻找丐帮的任务交予自己。 这不是瞌睡送来枕头么? 邱吉虽然闭着双目,但是一对眼珠不住在眼皮底下旋转。 此刻真是大好时机! 他邱吉完全可以假用韩国兵力,替自己寻找丐帮下落。 当真的找到之时,他自然可以将此消息隐瞒。 直等到逼丐帮再替自己多弄一些异星之后,才将易屠狗他们的尸体交给越太子。 这样一来真是一举两得。妙啊! 邱吉在心中反复揣测,将其中利害各自估量了一遍,确信自己这个主意万无一失。 心头沉重了一整晚的邱吉终于松下心中大石,重又被疲倦占领意识。 待他休整过一番之后,重又意气风发地到提督府点兵。 韩国虽然国力薄弱,却真不是一个小国。 千余年前,韩国公带着部下来到这片片西南的土地上驻扎。 并在这片本来属于蛮夷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韩国领地过去被人视为偏远之地,并和大家避之不及的十万树海接壤。 但是韩国人却是在这片平摊辽阔的土地上生生不息起来。 韩国皇室统治之力不强,但是韩国皇都却是所有国家中最大的。 因为人口不断生长聚集,韩国皇都曾经几次拆除旧城墙,再将新的一圈民宅包括进去。 也正是因为这些民宅建造之初并无什么秩序,才能隐藏起云中君所住的小小院落。 邱吉从提督府领了二千多人,便开始在韩国都城中漫无边际地寻找起来。 这二千人说少不少,但是对比起整个韩国皇城的规模却也称不上多。 好在邱吉还有一万多私兵,也一起加入了寻找丐帮的队伍中。 这一次邱吉如此投入,倒让不少人以为这位韩国最有威望的老贵族也投了越太子君梧。 这就如同立了一面大旗一般。 许多人不知不觉便也跟着转了心思。 连晋阳侯邱吉也已经向越太子投诚,他们还坚持个什么劲呢? 此时的邱吉哪里能料到这些? 他已经将所有能用的人力都派了出去,偌大的韩国皇城竟然仍旧是没找到丐帮的人影。 也不知道易屠狗他们到底躲在了什么地方。 时间拖得越长,邱吉心头越是冒火。 倒不是为了无法向越太子交差,而是因为无法完成云中君陛下的嘱托。 连续两日毫无线索之后,今天邱吉再也无法在府中安心等待。 他特意点了十几个武功卓绝的亲卫,气宇轩昂地来到提督府外。 老晋阳侯本来就生的威武,在朝中也向来是睥睨众人的态度。 谁知天子换人,他仍旧能够被越太子君梧重用。 光是这份屹立不倒的本事,就值得提督府都尉对晋阳侯邱吉另眼相看。 就见邱吉带着十几人,也不通报,一路直闯进提督府衙。 而提督连奔带跑地从书房奔了出来,身上官服还只穿了一半。 就见高大的白头晋阳侯邱吉正背着双手自看堂上匾额。 听到都尉奔来的声音这才转过头来。 一双狭长的眼睛皱着看向提督,怒道:“寻找丐帮余孽一事,为何到如今还未有丝毫进展?” 都尉躬着身子道:“回禀晋阳侯,咱们兄弟已经将整个河宴道府一寸一寸搜寻。实在是人手不够啊! 这样大的地方,光是这几天……如何能搜得到。” 邱吉见他苦恼模样,心知都尉所说都是事情。 虽然加上晋阳侯的私兵,也不过是一万二千人。 要一户一户搜查整个韩国都城确实就如大海捞针一般。 但是该有的敲打还是不能少的。 就听邱吉冷哼一声道:“这些借口不要拿来糊弄老夫!” 都尉被他声势一吓,连声道不敢。 邱吉见敲打的火候够了,这才开口说道:“你们继续寻找丐帮余孽。 不过有任何发见,先报于我处。 待老夫鉴别过真假之后才回禀殿下。” 都尉听了这话吃了一惊,原本恭敬地面孔中不由升起一股狐疑。 连看着邱吉的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邱吉见状更是装作发怒一般道:“怎的!你们平日办事就不顶用。 这一次搜查攻击殿下的丐帮余孽事情要紧。 你们再若过去一般随便抓些不相干的臭鱼烂虾送到殿下面前,岂不是死罪? 我正是怕你们再犯这样的错,才要你们先送到我面前辨别清楚再说。” 邱吉这一番话倒是站得住脚,再加上他呵斥都尉时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确实唬人。 虽然他内心想的却是先将丐帮的人截下来,替自己办完了云中君的事情再说。 那都尉听了邱吉的话,也不再辩驳,而是又对邱吉一拜。 只是谁人也看不见他低着头时,一双眼珠子不断转动正在想着什么事情。 大堂之上正一片静默。 忽然有一个声音从堂外响起。 只听一个冷漠中带着嘲弄的声音说道:“用不着了,本太子已经将丐帮余孽找到了。” 邱吉心中一惊,抬头望去,就见到越太子君梧手中提着一个大汉走了过来。 而原先低着头的都尉也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快步向着君梧拜去,口中道:“太子殿下,臣忠心无二,特来迎驾!”说罢不由自主地回头瞥了一眼晋阳侯邱吉。 果然见这老东西正一脸震惊地看向太子殿下。 第二百八十三章 而他竟然在第五层! 晋阳侯邱吉心脏一阵猛跳,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一幕。 越太子君梧亲自提着易屠狗从堂外走了进来。 这怎么可能呢? 晋阳侯动用自己私兵一万人,合九门提督中的兵力两千人在韩国都城这样卖力搜索,尚未发掘丐帮的一丝一毫线索。 几乎是只身而来,只带了三个怪模怪样徒弟的越太子君梧如何能赶在自己之前找到易屠狗的? 晋阳侯只觉得手指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努力恢复了正常神色,对着君梧下跪道:“臣……参见殿下。” 君梧安然让晋阳侯跪拜完毕,才将手中的易屠狗扔在大堂正中。 这易屠狗本来是个精干消瘦的汉子。 如今却是面如死灰。 他重重撞在地上,众人只觉得脚下地面一抖。 但是易屠狗却只发出一声闷哼,并没有别的反应。 一双眼睛半合不合,像是已经彻底晕死了一般。 都尉谄媚地笑着对君梧道:“太子殿下当真英明神武。九门提督府配合着晋阳侯找了几日都毫无头绪。 这死贼竟是被殿下擒住了!” 说罢他便走上前去用脚狠狠踢了易屠狗的身子。 易屠狗本身是武林高手,身负伏龙十八掌中的六掌。 这样的高手,过去那提督是避之不及的。 要不是眼看着他像是晕死了,提督也绝不敢上这一脚。 旁边的晋阳侯邱吉看到这一幕,面孔一抖。 似乎是看到了自己倒在地上,被这样跳梁小丑肆意折辱一般。 这时君梧的话在晋阳侯邱吉耳边响起道:“丐帮余孽本躲在郊外庄上。 因惧怕你们大肆搜查准备连夜逃跑。 被我派去守在要道上的人抓住。” 言简意赅地三句话,引来一阵惊呼。 都尉一边拍手一边摇头,面上满是赞美的神色道:“太子殿下当真是英明神武。 原来派臣等在城中搜捕只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的把戏了。 而真正抓蛇的高手早就已经布置妥当。 殿下智慧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都尉的神色虽然浮夸,但是赞美之词倒是句句发自真心。 就连晋阳侯在旁听了,心中也不禁佩服。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大海捞针一般找到易屠狗的下落。 这位越太子殿下果然不同凡响。 但越太子殿下越有本事,晋阳侯越是心慌。 他控制着喉咙尽量不要颤抖,木着脸望向地上的易屠狗问道:“就不知易屠狗是否招供什么……” 君梧看着晋阳侯邱吉一张掩藏不住恐慌的面孔,忽然笑道:“这厮嘴硬得很。什么也没招供。” 说罢他忽然伸手向着易屠狗的身体打了响指。 那早就已经昏厥的易屠狗身体忽然一阵抽搐。 就见那小个子男人喉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接着整个人身上竟然出现了红色的瘢痕。 这瘢痕邱吉是见过的。 当时在禅让仪式之上,大将军杜清就是从生出瘢痕开始慢慢化成一滩血水。 只是那时的杜清已经死了。而现在的易屠狗还活着。 活着感受到了身体上快速腐烂的痛楚。 易屠狗像是发疯了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双手抓着自己的面孔,但是面孔上的红色瘢痕正在不住扩大。 很快血肉烂穿,露出了白色骨骼。 易屠狗嘶吼的声音渐渐变低,直到喉管也烂尽了之后,终于发不出声音。 就连站在一边的都尉也不敢再看这一幕,侧了身子掩饰发抖的身体。 晋阳侯则是死死盯着易屠狗,直到他最终变成一滩没有生命的血水。 邱吉咽了一口口水。 他邱吉向来不是胆小懦弱之人。 过去也已经看惯了生死,手中人命也是捏了不少。 但是眼前这一幕还是将他牢牢震住,脑中一片空白。 邱吉缓缓抬起了头,就见到越太子君梧征用戏谑的目光盯着自己。 晋阳侯邱吉不由自主地心头狂跳。 他一个活过几十年的老头,竟是被眼前这个年轻人逼地喘不过气来。 “易屠狗什么也没说!” 晋阳侯在内心安慰自己。 “现在易屠狗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了! 就算越太子怀疑什么,他……应该也没有证据…… 只要他还想让韩国安定,就不能毫无证据地擅杀旧臣!” 晋阳侯心思慌乱至极,用尽最后力量不断说服自己。 这时候的君梧忽然说道:“你的孙子,他是异星。” 平淡但是斩钉截铁的语气,像是早就知道了一切一般。 晋阳侯的心脏忽然像是被紧紧扼住一般。 君梧冰冷的眼神盯着晋阳侯道:“他虽然才十五岁,但已经是异星会中的要人了。 他年纪小小,对异星会的代主人水漾姑娘思慕极深。 那日丐帮闯进来的时候,他第一个便是用了移动的能力带着水漾姑娘离开。” 晋阳侯面色惨白。 越太子什么都知道了! 这时候君梧再次开口说道:“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让丐帮袭击异星会的竟会是自己的爷爷。 而他的爷爷之所以知道那天是异星会聚集的日子,全是因为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爷爷看透了。” 晋阳侯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小腿渐渐失去力气。 君梧继续说道:“至于他的爷爷为何能看透他的心思? 因为他的爷爷也是异星。能力是识别他人心思。只可惜力量太弱,遇到真正的高手就不起作用了。”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晋阳侯君梧只觉得全身发冷,如至冰窟。 是的,晋阳侯邱吉和他的孙子都是异星。 这个秘密本来无人知晓。 而晋阳侯之所以要找丐帮来替自己出手,真正的原因却是害怕孙子恨上自己。 晋阳侯邱吉知道孙子拥有移动的异能,所以根本不会落入丐帮的手中。 所以他才放心大胆地派丐帮下手,好为云中君殿下找到足够的异星尸体。 至于之后得知君梧会去寻找丐帮晦气,也是邱吉从他孙子的内心感知到的。 晋阳侯连忙派人通知易屠狗,让他自寻活路。 若是早知道会有今天,邱吉当时该将易屠狗亲自藏起来才对。 不!不对! 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自己已经成了一滩血水了。 本来应该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情。 尽让被越太子君梧全数知晓。 这时候那个恐怖青年的声音再次响起道:“想活命就替我做事。” 又是请假条 今天孩子网上开学,一团乱。我尽可能补上。抱歉! 第二百八十四章 蝼蚁自觉 九门提督府内,都尉站在太子君梧和晋阳侯邱吉之间。 面前是一潭脓血。 都尉忽然就觉得自己当真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张了张嘴,最后没有出声,而是悄悄地向后慢慢退去。 而邱吉心头猛烈撞击。 属于他的所有秘密竟然都被越太子君梧给拆穿了。 而君梧最后那一句话:“想活命就替我做事。”更是让邱吉浑身发抖。 他像是沉默了许久,最终邱吉终于控制住了身体不再颤抖。 呵,不就是一条命么。 邱吉忽然面色沉重如铅云一般说道:“抱歉。越太子殿下。 您确实英明神武,世间少有。可老夫是韩国的臣子。 这条老命您拿去就是了。” 说罢邱吉双手抱臂在身前,目光斜望着头顶梁柱,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君梧见他这般强硬,只冷冷问道:“那么你孙子的性命呢?” 邱吉忽然听到这句话,面色一惊。 他喊道:“越太子殿下!老夫敬你是世上绝无仅有的英雄,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君梧冷笑道:“要你孙子性命地何常是我一个? 你以为云中君为何要偷袭异星会? 你交出几条人命就能让云中君满足么? 最终云中君他不仅要你孙子的性命,待你价值榨尽,你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邱吉心脏又是一痛。 他本能的用拳头抵在胸口,先前在小院中看到云中君用尖刀流利地剖开异星尸体,取出心脏中的天恩宝珠碎片。 那鲜红色的一幕实在太过刺眼。 邱吉这几日只要念头一空,便似乎重又看到那画面。 君梧这才露出戏谑笑容道:“你身为异星,能力实在太弱。 虽然也能感知别人心思,却只能看透比自己孱弱之人。 不过是废物一个。” 说罢他忽然一掌向着邱吉劈出。 邱吉双眼圆睁,脸色发白,整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先前易屠狗被君梧打了一个响指就化成脓血,这情形还历历在目。 如今就见越太子君梧衣袖猎猎作响,掌势看着不快却是无从抵挡。 显然自己是注定要毙命于此了。 邱吉悲怆地闭上眼睛,只求能死得痛快一些。 果然,强悍的掌力如期而至。 邱吉一生中见过许多高手,但是被这样强大的内力直击胸口还是从未有过的。 他肺叶像是被拍扁一般,肺中空气全数从喉管中冲出。 接着就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入自己肺腑之中。 这股力量实在是太刚猛雄壮。 刚才还像是被拍扁的肺叶忽然就猛地鼓了起来。 邱吉的肺叶哪里能承受如此强大的力量? 整个胸膛像是要被涨破的气囊一般。 邱吉一张脸瞬间涨得血红,双眼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但古怪的是,邱吉没有死。 他身上痛楚难当,只道是君梧想用什么法子将自己虐待而死。 受了君梧如此强大的一击,邱吉只是踉跄往后倒退数步,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他忍受着胸口强大的内力不住汹涌翻转,人像是随时要被这痛楚掀地晕过去。 而抬头看去,君梧仍旧是带着蔑视地笑意。 就听这位容貌俊朗却是带着冷淡地年轻人说道:“这一千年内力,我暂时封在你身体里护你心脉。” 原来刚才君梧打出一千年的内力,并非要杀死邱吉,而是恰到好处地将这内力封在这老头的身体里。 对于像君梧这样的人,丹田随时可以酝酿出五千年的内力,心脉也足够强悍,内力在他身上游走没有任何窒碍。 但是邱吉本来就只有承受二百年内力的丹田和经脉。 被君梧强硬封入一千年内力早就应该爆体而死了。 只是君梧同时身有天佑宝珠的威力,这才能保住邱吉这老儿不死。 接着君梧又随手将一个小小锦囊扔在邱吉脚边。 邱吉控制着颤抖的手指,拿过那个锦囊打开。 这时候邱吉双眼圆睁,为锦囊里的物事吃惊不已。 原来这锦囊中竟然是一片天恩宝珠的碎片。 要知天恩宝珠的碎片本因在异星们的心脏之中。 若是不杀人剖心,是无法取出碎片的。 就不知这锦囊中的碎片却是从谁的心脏中剖出的? 世上或许已经只有君梧自己知道。 这枚碎片原来是他在吴国时候,与几个异星搏杀。 其中一个男子拥有无限复活的能力。 而这枚碎片就是从他心脏中取出的。 当时君梧命人将这片碎片找到,便一直收在自己身边。 君梧虽然能吸取异星的能力,却只能在对方活着的时候。 那是通过真气将异星碎片液化,直接流入君梧的身体之中。 而被剖出的碎片,君梧却并没有合适地处理方法,所以便也一直放在身边。 如今君梧将这珍贵的碎片随意地仍在邱吉脚边。 邱吉手指不住颤抖,不仅仅是因为胸肺中的痛楚,更是因为猜不透越太子君梧到底要自己干什么。 这时候君梧再次开口说道:“带着这碎片去见云中君。你如今心脉上有一千年内力,区区云中君这种弱者,谅你能读出他内心所想。” 邱吉无语。他已经被眼前的事实给懵住了。 越太子君梧竟然是随意给自己打入了一千年内力么? 但是自己仍旧无法感知到越太子的心思。 难道这个年轻人的内力竟然比一千年还高? 这还是人类么? 他究竟有多强? 君梧继续说道:“你有这一片碎片,他多半会肯见你。 到时候孰是孰非,就看你自己如何决断。” 邱吉忽然惨笑。像是认清了自己这样的弱者,在强者手里不过是工具罢了。 过去的那些骄傲自豪,都愚蠢地可笑。 在千年以上内力的强者眼里,他这样的人与虫蚁又有何异处? 邱吉张开口说道:“如果我不去的话,越太子殿下恐怕要对我孙子不利吧?” 君梧轻蔑一笑,道:“本太子只消撤去对你心脉的保护,你就要被一千年内力从中撕碎而死。” 邱吉又是一声惨笑。 他勉强的以手支地,终于站了起来,手中还握着那个锦囊。 接着他对君梧深深一拜,这才道:“多谢太子殿下暂时不杀之恩。” 第二百八十五章 抢先 邱吉从提督府中离开之后,便径直去了那处灰墙黛瓦、藏在民居深处的小院。 如今他已经被越太子君梧全盘看透,也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 当邱吉再次踏入那处小院之时,果然见到里头已经是人去楼空。 芳草小径仍旧清幽,潭中金鱼仍旧肆意游弋。 甚至屋中也是打扫的一尘不染,连尸体和鲜血都找不到了。 自然,云中君也找不到了。 今日早些时候,邱吉带着人马前往提督府问责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如今却像是瞬间衰老一般。 找不到云中君,自己该如何是好? 他邱吉是不怕死的。 若是让他引刀成一快,邱吉不会有一点犹豫。 但是偏偏如今他死不成。 非但死不成,而且胸中有一千年内力反复肆意撕扯、挤压着。 人的意志再刚硬,被这样一点点消磨也终将崩溃。 邱吉甚至不敢回到晋阳侯府。 因为谁也不知道越太子什么时候会因为怪他办事不利,而撤销了加在身上的不死护佑之力。 邱吉即使没有见识过千年内力的恐怖,也能想象得出。 若是他此刻在晋阳侯府,而身上的千年内力突然肆无忌惮地爆发出来。 那死的绝不是他自己一人。 恐怕整个晋阳侯府都要跟着自己一起变成废墟。 更别提自己的那些至亲之人,也会跟着自己一起化为血肉的碎片。 既找不到云中君,也不能回府。 这一次邱吉是真的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 胸中痛楚已经逼迫地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偏偏就是死不了。 邱吉本来坚毅的双眼此刻尽是绝望与麻木。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处,总之身周的路人越来越少。 房屋也从临街拥挤的小楼变为稀稀疏疏的木棚。 日头也已经落下,几点疏阔的星光移上头顶。 正当邱吉低头漫无目的走着的时候,忽然他听到前方有一声轻轻的足尖落地之声。 邱吉茫然地抬起头,却是忽然激动地喉头发出“赫赫”之声。 原来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竟然就是云中君。 在夜色的笼罩之下,邱吉自然不会察觉这云中君并不如往日的意气风发。 甚至面色上浮着一层淡淡的死灰,与过去从容优雅的模样全然不同。 这时候云中君全身罩在一个硕大的黑色斗篷之中,张口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找到异星的尸体了么?” 言简意赅,像是支撑不住再多说一个字般。 邱吉一愣。 让他发愣的不是因为云中君忽然又凭空出现。 而是因为他忽然能读出云中君的心思。 就如越太子君梧所说一般,他邱吉确实也是一个异星。 他能读出人心。但那人必是比自己内力更孱弱之人才成。 所以邱吉能从孙子身上读到异星会的消息。 但是他却看不透云中君的心思,更不可能理解越太子君梧的所作所为。 只是此时此刻,他却能感觉到云中君的心思正如那些寻常人一样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邱吉心中一紧:这定然就是越太子将一千年内力封入自己心脉的原因! 虽然邱吉根本不能使用这股内力,甚至还时刻有因为内力爆炸而粉身碎骨的危险。 但也是这一千年的内力,让他能够感知到了云中君的心思。 “如今我已经是强弩之末,必须要尽快得到更多天恩宝珠碎片,献给陛下。” 这是从云中君心中读到的意识。 邱吉面色不断变化。 云中君作为韩国公,是邱吉口中的陛下。 而云中君口中的陛下会是谁? 思来想去只有可能是夏天子禹了。 死去千余年的云中君忽然重回人间已经是极为骇人听闻的事情。 要不是因为云中君陛下施展了只有他才会的玉波音障,邱吉也是不敢相信的。 如今尽然是连夏天子禹也重回人见了吗? 那位传说中撼立九州之上,不惧天道的夏天子禹? 邱吉不由地又一次想起了越太子君梧。 不得不说二人身上有相似之处。 都是强大到如神话一般,都拥有傲视寰宇的意识。 邱吉没有见过真正的夏天子,但是他相信这位早该作古之人即使再强也不可能超越越太子君梧。 邱吉心中胡思乱想着,眼神不住飘忽,却唯独忘了回答云中君的问话。 这时候云中君显然是有些不耐。 他再次问道:“你这么久没有搜到异星尸体么?” 为何你身上天恩碎片的光芒比往日更重? 邱吉同时听到了云中君的问话,和他心中的思想。 这让邱吉哑口无言。 看着邱吉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云中君心中开始有些不耐。 他再一次追问道:“你身上是否有宝珠碎片!” 直到这个时候,邱吉才像是被点醒一般,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 原来越太子君梧说的什么“有了这碎片他多半愿意见你”正应在此刻。 若是他没有带着这枚天恩宝珠的碎片,或许云中君不会主动出来见自己。 云中君一见那锦囊上散发出地淡淡光环,便是双眼一亮。 他一抬手间,便有一股风将那锦囊卷了起来。 最终那锦囊轻轻落在云中君的手中。 隐藏在黑色斗篷中的云中君急不可耐地打开那锦囊。 果然就见锦囊中果真有一枚碎片,比过去收集到的那些加在一起还大。 如果有这么一枚碎片,陛下定然会非常高兴! 云中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说道:“今后你只需提供异星尸体便成。 其余的事情你不需要你动手。” 天恩宝珠的事情,多假人手终究不妥。 云中君心中这么想着。 接着他又开口说道:“虽然你并非毫无建树,但终究进度太慢。” 若是一直这么拖延下去,我要如何向陛下复命! “明日你再寻五个异星过来,不管死活!” 邱吉哑然一阵,终于说到:“陛下,臣如今已经弄不到异星了……” 谁知听了这话,云中君并未发怒。 他反而轻笑一声,才说道:“哦,是吗?” 那你就把你心脏里的那枚宝珠碎片给我吧。 邱吉面色猛然一变。 他知道云中君要向自己动手了。 果然邱吉乘着云中君尚未做出杀手,突然手指一弹,一枚竹哨冲天飞去,发出尖锐的哨音! 第二百八十六章 同归于尽 邱吉胸肺中被君梧压入一千年内力。 这一千年内力除了让邱吉时时受到折磨以外,也能让他感受到了云中君的心声。 虽然云中君没有诉诸于口,但是邱吉一刻心狂跳不止。 他知道云中君要对自己下手了! 归根到底,他邱吉也是一名异星。 原来这一点云中君早就知道了! 而云中君一开始就打算在榨尽了邱吉的价值后,便要剖开他的心脏取出天恩宝珠碎片! 不知到底是恐惧还是绝望指使,忽然邱吉心中一种坚持便碎裂开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弹动手指,便有一枚竹哨冲上半空,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 云中君见状一愣。 难道自己的杀意被邱吉察觉了? 这白头老儿忽然弹出竹哨显然是要向外人报讯了。 而如今韩国土地上有可能救邱吉的只剩下越太子君梧了。 “呵,就这么背叛了么?” 云中君苍白中蒙着灰气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笑意。 “说什么重归韩国荣光,如今却是投了越国了吗?” 听了云中君的诘问,邱吉低着头不回答。 云中君继续说道:“如今礼崩乐坏,果然是个末世。 想我当年时如黄金一般的忠义精神,早就不在了! 所以陛下才想要重新板正这乱世啊!” 他慢慢说着,脸上皆是荡然神色。 但邱吉却是不再为他言语打动。 什么黄金一般的忠义精神! 云中君早就已经不在乎韩国了,他倒确实有忠义精神,不过都是对着夏天子禹的。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若不是因为越太子将一千年内力打入他的身体,邱吉又如何能听到云中君的真实心声呢? 也正是亏了这一千年内力,才能在云中君动手之前让他弹出竹哨。 否则他二人之前实力差别巨大,云中君一旦出手邱吉决无生还的可能。 竹哨还未落地,哨音仍旧尖锐。 这时候云中君嘲笑道:“你既然已经背叛,我便无需同你演戏。 不过你就算是向外报讯也没用了。 我如今就下手杀你,谁又来得及赶来救你?” 邱吉面色灰败,眼见着云中君不再故作高雅姿态,反而是露出了狠厉的笑容。 这与史书中的云中君已是有天壤之别。 原来自己活过甲子,竟是被史书骗了! 云中君不再多话,右手中忽然出现一管白玉笛。 他以笛当剑对着邱吉的胸口直戳过去。 以云中君的本事,要杀区区一个邱吉本来无需费事。 要不是因为自己受了极重的内伤,他连武器都不肖使用。 邱吉闭上眼睛。 他早就已经料到今天自己是必死的结局。 不是死在越太子君梧手上,就是死在云中君手上。 这都怪自己当初猪油蒙心,偏听偏信。 误以为云中君真如书中说的那样,是一位能够振兴韩国的明君。 如今若是死在云中君手中,多半越太子会念在自己报讯的份上饶过晋阳侯府满门。 如此一来,他还算死的值得。 闭着眼睛的邱吉已经放弃了所有抵抗,果然就觉胸头一阵剧痛。 看来是那玉笛戳穿了自己的胸口。 冲击的力量与肺腑中的千年内力互相激荡,巨大的痛楚像是要将邱吉炸裂一般。 但是神奇的是,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 邱吉疑惑地睁开眼睛。 就见胸口上竟是连皮都未破一块。 这怎么可能? 刚才玉笛传来的痛楚如此强烈,早就应该将邱吉当胸刺个对穿才对啊? 邱吉抬头看去,就见一身黑袍的云中君也是满脸不可思议。 云中君知道自己已经受了内伤,所以这一击使出了全力。 为的就是一击致命,别再添麻烦。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拖得晚一刻便麻烦一刻。 虽然云中君身受重伤,但要对付区区一个邱吉还是易如反掌的。 但是他又怎能料到这一笛刺过去竟是连血都没见。 相反的,邱吉胸中反击回来的内力极为强劲。 本来就已经受了内伤的云中君竟然觉得整条手臂都疼到麻木。 肺腑中激荡的内力忽然岔了,不住翻滚着难以压下。 口中一甜,一股鲜血要从口中喷出,却被强行压下。 云中君缓缓咽下口中鲜血,用警惕地眼神看着邱吉。 这厮竟然被自己一击不死,难道竟是自己看走眼不成。 只是邱吉的双眼充满茫然,像是浑然不知到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云中君皱着一双秀气的眉毛,看向邱吉,声音有些含糊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死?” 其实邱吉心中何尝不茫然?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原因。 他胸口本来被越太子君梧封了一千年内力,光这一桩自己就早该死了。 而邱吉没有死,这难道都是因为越太子君梧的本事? 但若真是如此,这样的武功真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或许常人就是穷尽武学,也不可能做到。 而越太子殿下却是做得到! 看来邱吉完全是想岔了。 越太子君梧早就已经不是寻常人了。 他的强大不再是凡人能够料想。 想要在越太子的眼皮底下保留韩国是绝无可能得。 还是云氏父子最为聪明,早早就做了韩国公,今后世世代代得享富贵太平。 一向自认为聪明,站在了正确的战车之上,如今才知他邱吉是最蠢的人。 过去效忠的云中君,今天反而要来杀自己。 邱吉脑中胡思乱想着,不知道如何回答云中君的问话。 却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回答道:“因为我不让他死。” 云中君与邱吉同时循声抬头望去。 就见月色之下,一个健壮硕长的身影站在一株老树之上。 月色下,那人的披风微微在风中飘荡,翩翩然如天神下凡一般。 这是云中君第一次与越太子君梧照面。 过去云中君因为高贵优雅的仪态,也曾被坊间称为谪仙。 如今见到越太子君梧,才知道世上竟然还有这样将强大与俊美糅合在一起的人物。 不过,不管这人如何,都及不上夏天子禹。 夏天子禹虽然生的粗狂,但他才是真正能称为天下之主的男人! 云中君亲眼见过夏天子禹战胜过各种强大到不可置信的敌人。 连上天都不得不屈服在那个男人的意志之下。 如今夏天子禹说要重整这个崩坏的世界,那么他云中君便义无反顾地供夏天子禹驱使。 这区区性命,千余年前便已经交给了夏天子禹,如今又何足顾惜? 云中君眼看着月下这个危险的男人,心中决定要用这残躯与君梧同归于尽! 第二百八十七章 玉石俱焚 君梧矗立在月色下的一株老槐树上。 树下是已经面无人色的邱吉,和神情刚硬的云中君。 君梧故意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邱吉把这所谓的云中君引出来。 如今整片华夏大陆,原来应该早就尽在君梧的掌握之中。 曾经遇到过的最强敌手就是同样拥有五千年内力,却暂时失去记忆的崇玄德。 这崇玄德曾经也是一位真龙血裔。 只是在君梧遇到他时,他除了五千年内力以外再无别的特殊之处。 按说崇玄德应该是死了几百年之人,为何会突然复活,至今没有任何线索。 而如今更是诡异,连死了几千年的云中君,以及他身后的夏天子禹也都重新复活回到人间。 天地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变化。 君梧要将这云中君引出,就是为了用辨识人心的异能,直接读取云中君的秘密。 他早在邱吉射出竹哨之后便立刻赶到,在槐树枝头站了一段时间。 如今他微微眯着眼睛,将云中君心中的秘密探索一番,才喃喃自语道:“你们要找到五颗天珠?” 云中君忽然听了这话,心中一惊。 不知道这位叫做君梧的年轻人对于五颗天珠的事情知道多少。 这时就见君梧忽然冷笑一声道:“可惜。天佑和天罚你们是找不到了。” 云中君听了这话面色大变,急声问道:“果然天罚在你身上么?” 他曾经听说过赵国无端出现雷电,劈死了赵国禁卫军的事情。 当时他们就曾经怀疑过是天罚宝珠的威力。 君梧笑的让人心底发寒道:“天罚、天恩都在我这里。天罡、天佑被我亲手毁了。至于天恩么,恐怕你们手上的碎片还及不上我身上的一半。” 云中君听了这些话,心中越来越沉。 原来他们这些誓死跟随夏天子禹的兄弟们苦苦追寻的天珠,竟然都在这越太子君梧手上! 云中君双眉倒竖,怒道:“很好!你既然如此大胆,将这些话都说与我听。 那我若不拿下你,便是我云某人懦弱无能了!” 君梧嘲笑道:“既然将这些话告知于你,便没打算让你活到下一个时辰。” 云中君听了这话更怒。 他本来容貌清隽,两轩眉毛细长,一双眼眸清凉如水。 只是因为内伤而蒙了一层灰气。 可如今云中君的五官像是全都扭曲在了一起。 如果真如这乳臭未干小子所说一般,五颗天珠都是被他毁去或是夺取,那么陛下的宏愿要如何完成? 气到极点的云中君忽然发出一阵冷笑,道:“真是庶子无知。” 忽然他的身体躬成了一个极古怪的弧度,胸口猛然涨起如青蛙一般。 本来在一边的邱吉见状,忽然颤抖着大喊一声道:“不好!玉石俱焚!” 原来邱吉辨认出云中君如今古怪的动作正合了史书上记载的《玉石俱焚》一招。 《玉石俱焚》是整个云氏的绝学。虽然如何运用这一招的方法被清清楚楚地记载在书上。 就连爱好武学的邱吉也曾经借机在云氏的藏书阁见过。 招式虽然是明明白白,自云中君之后却从来没有人使用过。 因为这一招玉石俱焚想要使用,首先得有一千年以上的内力作为基础。 而这一招使出后,周遭尽毁,没有一条生灵、一幢建筑能够幸免。 自然,施展玉石俱焚之人,也将因为内力枯竭而死去。 这可以说是一招鱼死网破的绝技。 邱吉身上痛楚一直难以平复,本就当做活不过今天了。 但是当他见到云中君似乎要使出《玉石俱焚》之后,也是惊地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要将整个韩国都城的百姓们尽数陪葬啊! 邱吉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正人君子。 但是他的家人子孙此刻都在韩国都城之中。 如果云中君真的使用了《玉石俱焚》的招式,这些人都将死去! 邱吉震惊了一瞬,忽然对着君梧高声喊道:“太子殿下!这一招是……!” “《玉石俱焚》。”君梧嘴角勾起轻蔑地弧度道。 他眼前的面板显示: 《玉石俱焚》上古绝技。由夏天子禹传授于云中君。 云中君去世之后便已失传。 其威力强劲,将内力击于地面之后产生强大震动。 凡是地面上的生灵、事物都因强大震动从内部震裂而毁。 因震动可向外传递,《玉石俱焚》一旦使出可毁灭方圆一百里内所有生灵。 此招无解。 君梧看完面板上的文字,暗暗点了点头。 虽然他的真龙血裔未能给出这《玉石俱焚》的解决办法,但总算是将这招式的原理解释的极为清楚。 显然《玉石俱焚》是在地表产生了一场强烈的地震。 在这人造地震的驱使之下,地表一切物体都会被震碎毁灭。 果然是一招极为强劲的招式。 如果让云中君使出的话,只要双脚还在韩国都城的土地上。 不论是盘膝坐着还是站在高处,都会被波及。 想来整个韩国都城就要这样被屠城了。 慌乱的邱吉眼见越太子君梧能说出云中君所用招式名称,还以为他会有何应对之法。 但这位俊朗无匹的太子殿下只是从容地站在槐树之上,面上带着淡淡笑意。 邱吉一瞬间怀疑,这位太子殿下或许是因为太过害怕而傻了。 他再转头去看眼前。果然就见云中君的胸口越来越鼓,两条臂膀也忽然变得极为粗壮。 罩在他身上的宽大黑袍子已经被崩裂成碎布片,落在周遭。 邱吉知道,这是云中君在快速调用全身内力挤压汇聚在双臂之上。 平常武者使用内力是随心而发,也不会用尽。 但云中君却是要将内力尽数从丹田拔出,待到所有内力都击于地面,他的身体就会因为被抽去内力彻底瘪缩而死。 邱吉跪在地上心中绝望至极,这样的绝招,自然是无人能够阻止。 而云中君也一改平日高雅从容地模样,扭曲一般嘶吼道:“我管你有什么!和我一起去黄泉!” 只有君梧始终站在槐树梢上,淡然道:“抱歉,黄泉容不下我。” 第二百八十八章 是我的了 君梧从容说道:“黄泉容不下我。” 但他始终只是静静立着,并未对云中君出一招半式。 这看在邱吉眼中,简直是六神无主。 他知道只要云中君将《玉石俱焚》这一招使将出来,整个韩国都城,不论人畜良贱都将暴死。 虽然越太子君梧始终表现地极有把握,却一直不出手。 邱吉不禁要怀疑这位太子殿下是否只是临死之前装腔作势一番罢了。 就连云中君也如此做想。 他喉管中发出“赫赫”的声音,胸腔和手臂已经鼓胀到了极限。 再过片刻一千年内力就可以都凝聚在双掌之上。 虽然丹田内的内力被尽数拔除也异常痛苦,但这些都已经无法影响云中君的意志! 怪只怪如今这具躯体太过孱弱。 如果是云中君原来的那具身体,他这一千年内力早就已经聚集完毕了! 汹涌内力不住奔向云中君的手掌之上。 如今他的一双手掌已经是先前两个那么大。 终于,云中君大吼一声:“无知竖子!让你尝尝真正的力量!” 话虽如此,但是云中君双掌并未攻向半空中的君梧,而是俯下身子向脚下地面按去。 只要云中君把内力压在地上,不管是什么人都将被传导而来的震荡杀死! 这一招,就叫《玉石俱焚》! 邱吉见此再次绝望地闭上眼睛,心知这一场结局终究是一了百了。 但是忽然就听一声轻喝:“起!” 邱吉心中一紧,睁开眼睛。 就见越太子君梧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落到地面上。 而随着他的一声轻喝,一股强大刚猛至极的内力将云中君掀飞到了天上! 此时正应该是云中君内力击落在地面上的时候,他一千年的内力却是因为这一飞而失去了目标。 在半空中,云中君已经来不及撤回自己的力量,只能仍由内力击在半空之中,无任何物体凭借。 管他《玉石俱焚》的力量再强大,却因为云中君身飞在天而全数落空。 见到这一幕,邱吉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大了嘴全合不拢。 而云中君在半空中长声大叫,设法稳住身子落下。 但又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掀地更高。 这云中君作为韩国的开国公,竟是被君梧当做沙包一般不住地击向半空,再度落下。 他的嘶吼声从极度愤怒变为绝望,最后渐渐衰弱终于熄灭。 跌坐在地上的邱吉双眼中只剩下震惊。 曾经极为尊敬,如谪仙一般的云中君在越太子君梧手中竟是这般狼狈! 但是片刻之后,邱吉心中不由地升起一个念头:“都城似乎保住了!” 云中君的《玉石俱焚》本来需要击打在地面上引起震动,连绵向外扩散,让所有生灵、事物从内震裂而死。 可他偏偏在聚集内力向外击出的一瞬间被突然出现的君梧打飞在地上。 云中君和邱吉都无法想象这是怎么做到的? 越太子君梧怎么可能突然就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这时机竟然掌握地妙到巅毫! 其实这二人都不知道,原来君梧从夏蕴那里得到了停止时间的能力。 君梧身上携带的真龙血裔虽然没有给出战胜《玉石俱焚》的办法,却也将这一招的原理说出。 既然真龙血裔无法战胜《玉石俱焚》,那么君梧便由自己来战胜。 不就是一场发自地表的“地震”么,只要在云中君发力的一瞬间将他击到半空之上,那么他的内力自然无用武之地了! 要说拿捏准这个时机,一瞬间击飞实力不俗的云中君也并非易事。 但君梧既然能停止时间,那就毫无难度。 可这一切看在邱吉这样的凡人眼中,就如同仙人施法一般! 他双眼直直看向半空中声音越来越低的云中君,不断地飞起、落下、飞起、落下。 也不知道被越太子君梧击飞了多少次,终于重重落在地上。 尘土急飞过后,邱吉终于看清了云中君的模样。 此刻云中君身上的黑袍早就已经碎裂成了布片,灰败枯萎的肌肉显现出来,如百多年的僵尸一般丑陋恶心。 这还是传说中风姿绰约的云中君么? 如此惨烈的死状,就是邱吉心中看了也有一丝不忍。 但是熟知《玉石俱焚》这一招的邱吉也明白,让云中君死状如此可怖的并不是君梧,而是《玉石俱焚》本身。 云中君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才会逼出身上全部内力,只为求一个与越太子君梧同归于尽。 能做出这样决绝的行径,自然是出自云中君对夏天子禹的绝对忠诚。 明知不敌,也要为夏天子禹去除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 邱吉一时之间心中涌起了对云中君的同情。 但他同时也不由在心中浮现出一个词语——“螳臂当车”。 云中君祭献生命,竟然是丝毫都不能撼动越太子君梧。 邱吉不由将目光从云中君的尸体上转向君梧。 谁知这位太子殿下面上却露出一副乏味神色。 邱吉似乎还听到了君梧在喃喃自语:“什么上古神技,这么容易就破了。” 这一句话听在耳中,邱吉不由自主的浑身发颤。 原来在越太子的眼里,《玉石俱焚》这样的绝技竟然就如儿戏一般么? 是的,就如儿戏一般。 君梧如果想要杀了云中君,完全不需要等到他发动《玉石俱焚》这样的绝招。 他拥有天罚宝珠的力量,自然可以一瞬间就将云中君劈成焦炭。 他之所以留着云中君不死,一是为了探知云中君身后之人的秘密。 二是为了消遣。 君梧将云中君的殊死一击当做了解闷的乐子。 既然自身系统说《玉石俱焚》没有破解的方法,那他就试着破解看看。 果然如君梧思索的一般,云中君败地极为惨烈。 这时候君梧走到云中君枯萎的尸体边上,找到了装着所有天恩宝珠碎片的锦囊。 如今他已经知道所谓的夏天子禹重新出现在世上,就是为了寻找到五颗天珠。 重新板正这个世界。 只可惜,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们的了。 而是我的,老东西! 第二百八十九章 分头就是白给 曾经的韩国都城,如今的河宴道首府,君梧将云中君彻底变成了一具枯尸。 倒在地上的邱吉咽了一口口水,忽然对着君梧咚咚磕起头来,口中说道:“多谢太子殿下拯救苍生。” 君梧只是冷眼看着这个邱吉。 正是此人从中作梗,才让不少异星会中人惨死。 邱吉磕罢头后,才惨然对君梧道:“罪臣不敢求活,只盼殿下能够念在罪臣引出云中君有功,饶了罪臣全家老小。” 君梧见此,知道这邱吉确实已经彻底放弃了过去的追求。 他过去心中总是有韩国重兴的希望,却找不到能够跟从的明君。 直到云中君忽然出现,邱吉才道大梦终于能够实现。 谁知道云中君心中并没有将韩国放在心中。 他宁可让所有百姓跟着陪葬,也要将君梧杀死。 说穿了在云中君心中,只有夏天子禹才是至高无上的。 眼见云中君悍然使出《玉石俱焚》这样的绝招,邱吉的心思彻底转变。 如今的邱吉已经彻底明白过来,只有跟随着气运大势,才是天下黔首能够存活的唯一选择。 连云中君这样的人,在越太子君梧面前也是毫无招架之力。 自己又倔强个什么劲呢? 眼看着磕着长头的邱吉,君梧忽然道:“你经脉早就已经损毁。我不杀你,你也只能多活一两年。去把后事准备好再来领死。” 邱吉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他连忙抬起头来,却见早就已经没有了太子君梧的身影。 邱吉此刻异常激动,虽然胸腹中时时刻刻被强大力量撕扯。 但正如太子殿下所说,最让邱吉放不下的始终是他的家人子孙。 若是能给他这一两年时间,让邱吉将后辈的前程都安排好了,他当真是死而无怨了! 虽然如今太子殿下已经不知到了何处。 邱吉还是对着他刚才所在的方位又重重磕了几个头。 如今韩国的局势终于稳了下来,而在遥远的一处深山中,正蒙蒙下着雨。 天色阴沉,雨水冰凉地刷洗着一座小小木屋。 这木屋并不宽敞,但显然是新盖的,木料的切面尚且新鲜,也没有上漆。 只有一间的屋子内坐着几个男人。 这几个男子本来各自沉默着。 屋中并未点灯火,在深山树木掩映下显得昏暗冰冷。 忽然之间,为首的一个粗狂男子感受到了心中的一阵烦闷。 他抬头望着窗外,悠悠说道:“云中君,或许已经死了。” 这话让屋中其余的几人都是一惊。 他们几人并不怕死,若是死了也不过是重回幽冥罢了。 但是如今大业尚未完成,本来他们人手就极少了,如今又陨了云中君。 几人不由面上露出担忧神色。 或许是为了稳定军心,粗狂男子一摆手道:“云中君太过温厚柔仁。以他性子要坐守一方还行,要夺取天下还是太为难他了。 如今他重归幽冥,但我们不能气馁。这重来一次的机会太也难得,咱们若是自行沉溺,那还谈什么板正天下格局?” 粗狂男子一双虎目看向屋中其余几人,郑重说道:“要知我们重归天地之间,为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一己私利吗?” 屋中其余男子听了这话,皆是正襟危坐。 不管他们过去是什么脾性,如今都面带坚毅神色,坚声回答道:“自然不是!臣等紧跟陛下步伐,虽万死不敢辞,自是为了天下苍生!” 见众人决绝的神色,粗狂男子才点了点头道:“云中君即已死去,咱们当学壁虎一般不为断尾而哀。” 接着他面上出现一股狠辣神色,半合着眼皮看向前方道:“但是这个越国太子君梧,咱们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我前几日得到云中君消息,说他已经在韩国找到一些天恩宝珠的碎片,只是又提到越国太子也出现在韩国。眼看天下有能力让云中君陨了的,多半就是这越国太子了。” 屋中立刻有人道:“越国太子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却在此搅局。 咱们兄弟跟随陛下是为了天道大事。这小子不叩首称臣便算了,竟然还杀了云中君!” 粗狂男人冷哼一声道:“咱们当年平定天下时,何尝有什么越国!” 听了粗狂男子的话,屋中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另一个男子。 这男子三十多岁,面目精干俊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唇上胡须整齐漆黑,透着一股风流之气。 被众人瞧着,那男子也是神色一尬,道:“是我后人无能,让这些姓君的窃取国祚。” 粗狂男子一摆手道:“不怪显通,这都是他后人没能守住郑国江山。” 原来这个看上去精干风流的男子,正是两千年前的郑国公沐显通。 而大家听了听了粗狂男子的一句话,都心虚地低下头。 因为他们的子孙也未能守住国土,如今也都纳入了越国的版图。 这时候沐显通又道:“虽然郑国没了,但是越国到底是从郑国的土地上起来的。 我前段日子已经在那片土地上埋下了不少棋子,有了一定根基。 甚至还曾暗中将越国军营的消息透露给了赵国的子孙。 只可惜那小子没有用处,竟然还是亡国了。” 这沐显通显然除了对粗狂男子十分尊敬外,并不担心在言语上得罪屋中其余之人。 粗狂男子点头道:“那好。越国太子的事情,就交给显通如何?” 沐显通听了这话,立刻变得严肃郑重起来,行礼道:“臣领旨!” 粗狂男子又看向其余之人道:“咱们始终不能忘了为何重返天地之间。越太子君梧虽然棘手,但是比起我们肩负的重任来说也只是旁骛。 我将继续寻找继承了我血脉之人,好将天珠恢复。” 众人皆点头称诺。 粗狂男子又对其余人道:“你们也各自继续寻找剩下天珠的下落,尽快集齐。” 屋中几人齐声遵命。 粗狂男子最后才对沐显通说:“至于你,既然已经在越国有所根基。那诛灭越国太子之事便交予你了。” 那沐显通面上露出轻蔑的笑意,对粗狂男子道:“陛下放心!” 第二百九十章 内奸 在越国最大的军营内,有一座简朴的小楼。 这小楼从外看灰扑扑地毫无装饰,除了楼内宽敞高挑以外再无长处。 如今这座楼内的一间议室外,站着君梧的三个徒弟。他们不住来回走动,警惕的眼神看向每一个角落。 因为君梧的三个徒弟本来都是妖族,所以眼目比常人灵敏百倍。 若是有什么人潜伏在左近,必然会被他们三个察觉。 而议室周遭几扇硕大的窗子都被关得严严实实,从内用牛皮窗帘钉住。 室内本该一片漆黑,只在四处壁角点了灯烛。 而在议室上首,此刻跨坐着的是越国太子君梧。 他虽然容貌俊朗,但神色严肃,周身的黑色皮甲将他健硕的身材衬托出来,端是威武。 在越太子左右分别坐着二人。 左首是有千年内力,如今已经成为越国大将军的杀星。 右手是锦袍卫都指挥使周国平。 这两个人一个生了绿豆眼,一副老实农民模样。 另一个看着并不起眼,却生着警惕的眼睛不住观察旁人神情。 这两个人都是如今朝廷中最被君梧信任之人。 此刻他们神色严肃,皆不说话。 而在议室两边,按照身份高低分别坐着越国五处军营的将军。 他们在军营中都是一言九鼎之人。 但是如今五人都神色紧张,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太子殿下发话。 空气沉默了良久,大家都在等待一个结局。 而君梧也差不多依靠辨识人心的本事将座中所有人的想法都读清了。 内奸并不在这些人中。 这原也应该,若不是早就通过了君梧的考验,他们也不会得到如今的身份。 这时候君梧才开口道:“本太子已经将五处军营全部巡视过了。众将军都是忠诚之士,也将手下兵卒带领地极佳,本太子甚是欣慰。” 这话一出,五位将军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在收服河晏道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微服巡视了五大军营。 待五位将军接到消息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巡视完毕了。 他们五人被招入这座议室,生怕太子会有什么责罚。 如今既然得到这样评价,多半是不会领责罚了。 只有杀星和周国平面色仍旧不佳。 他们更早便已经受到太子召唤。 也知道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对五处军营微服巡访。 因为在越国中出现了内奸。 当太子殿下初次询问之时,这二人都是一片茫然。 直到如今,两人仍旧无法给出一星半点的线索。 但是太子殿下绝不会无的放矢。 他们两个一个是眼线遍布天下,一个是五军总统令。 却说不出军中内奸到底是何情形,比起五位将军来,两人心中更是压力重重。 如今太子殿下虽然已经表示五大军营中并无异样,但并不表示越国之内就没有内奸了。 所以杀星和周国平并不能像五位将军一样松一口气。 这时候君梧站了起来,宽慰屋中七人道:“如今天下已为我大越所有。偌大的土地,还需要诸君拱卫。 责任既重,又不可推卸。还望诸君继续为国效力。” 几人难得听到太子殿下的勉励之词,都是面上微微露出暖色来。 君梧又看了杀星和周国平二人一眼,道:“虽说四海皆为越土,但天下仍有能人异士。 这些异人本领高强,本就难以对付。这并非诸君的责任。 清除这些异类,有本太子一人便行。” 说着对杀星与周国平点了点头,便从容地大步向外走去。 屋门打开,一缕阳光进入了昏暗的屋子。 杀星与周国平二人都是吐了一口气。 刚才太子殿下必定是知道他们二人极为自责,才这样暗暗宽慰他们。 这段时间太子殿下游踪不定,但是接连收服赵国和韩国,都是靠的他一己之力,连越国军队都未曾动用。 这简直就如同神话一般,若不是亲身经历谁能相信? 有这样的太子作为依仗,杀星和周国平虽然略感寂寞,却知是自己莫大的幸运。 君梧走出议室之后,三个徒弟连忙跟到他的身前。 武能急问道:“师父,咱们接着上哪?” 灵猿责备道:“这么大声做什么?” 武能知道自己不对,便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不说话了。 君梧才道:“咱们换一身装束,尽量不要起眼。跟我到四周转一转。” 三个徒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点头称是。 过了片刻一人三妖重新换过行头出来,却都是笑了。 虽然他们都穿了寻常百姓的衣服。 但是三妖面目与常人总有说不出的不同来。 一走入人群就分外惹眼。 而君梧更是穿了常服还是像太子。 他身材英挺、五官俊朗天下难有,又怎么会像是普通人呢?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君梧叹一声道:“咱们就这么出发吧。” 灵猿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师父,咱们不在军营中找内奸,反而要在外头找吗。” 君梧走在前头,双眼看向远方,像是在为自己整理思绪一般说道:“我们在赵国时便已经确定,赵皇能够知道越军一举一动。” 三妖都是点头。而且师父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没动越军一兵一卒,反而是带着桃庄军从海上进攻。 这才让赵皇麻痹,从而轻易获胜。 光是这一份智慧,他们三妖至今津津乐道。 君梧继续说道:“军营中有内奸本是大事,奈何韩国公这时候请我去河晏道,我只好将这里的事情暂时耽搁。 如今已经将五处军营皆走访过,并没有内奸存在。” 三个徒弟这时候都各自沉默。 其实他们心中也不知道师父到底是用什么本事查知军营是否有内奸的。 但他们都隐隐觉得,师父简直就像是能看透人内心一般。 这时候君梧才道:“既然军营中没有,我们四处走走看看。先随我找一找附近驿站。” 三妖齐声称是,打起精神快步跟在君梧身后。 他们没走出多久,便找到了军营附近的驿站。 一人三妖正要步入驿站,却见一个驿卒对他们高声喊道:“呔!四个瘟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往里闯!”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时大意 君梧与三个徒弟听到这突兀的喝骂声,都是朝着那人看去。 就见那人三十多岁,粗陋的脸上长着一对小眼睛。 矮小的身上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驿卒绿衫。 从此人外貌看,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凡人。 但这人竟然敢对天下真正的主人发出如此喝问,若不是胆大包天,那多半是眼瞎了。 虽然如今君梧与三妖都穿着这普通人的衣物,却怎么看都不像常人。 就不说君梧身上难以掩饰的贵气,光光是看三妖魁梧的身形,便知道是招惹不起的。 三妖见状,便想要给这个狱卒一些教训。 君梧却是面色平静道:“慢。” 三妖立刻停住,要看师父有何吩咐。 君梧并不说话,而是抬头看看周遭。 这里是一处寻常驿站,三层砖木楼房,与越国其他驿站一样。 唯一不同便是他是一所军驿。 大越的驿站分成两种。 一种是官驿,常驻在交通要道,联通州府。 若有官府文书,都由官驿传递。 驿站中往往设有上房,官差出访、上任时凭文书可以享用。 而军驿往往是紧随军营而建,多半在人烟稀少之处。 这军驿除了传送军令以外,还要负责粮草押运,端是极为重要。 君梧之所以带着三个徒弟来到此处,便是因为如果军营中没有内奸的话,这驿站是最有可能得到军队行进消息的地方。 果然眼前这个驿站就极为可疑。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驿卒不认得自己,更是因为君梧读出了此人心中的念头。 这世上再普通的人,都不可只有一种念头。 就算是一个村妇也要一边做着粗活,一边惦念孩子。 君梧平日里读取人心,往往能同时感知到一人心中几种念头。 越是强烈的念头,声音变越清晰响亮。 但是这个驿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立刻赶他们走!” 这声音不断在驿卒心中重复,此外再无别的想法。 简直就像是把一个人的思想全数抹去之后,再给他注入一个念头般。 这人实在太过可疑了! 君梧用冰冷的眼神看向这个狱卒,忽然开口道:“叫你们的驿丞出来。” 驿丞是一站之长,虽然官职卑微,在驿站中也算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那驿卒听了君梧的话,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他反而是从旁随手抄起一柄大扫帚骂道:“快走,否则老子不客气了!” 就见这狱卒抄起扫帚的姿势毛手毛脚,显然是没有武功的。 他又不像三妖,虽然没有招式迹象可循,却是胜在灵活敏捷。 光从狱卒的行动来看,当真就是最普通不过的汉子罢了。 而他手中的扫帚也就一人高,灰扑扑地由细树枝扎成。 别说是像君梧这样的半神了,就是一个寻常高手也能轻易一挥就将扫帚折成两段。 武能听了狱卒的话,笑哈哈地向前踏上一步,道:“好啊,倒要看看你怎么赶走爷们几个。” 说着他便蹂身而上,想要轻轻给这狱卒一个教训。 但那狱卒显然是真的怒了,他手中扫帚倒转,对着武能的面门戳去。 武能忽然一呆,发觉扫帚柄来势极快,竟然是避不开它。 “咚”的一声,扫帚柄便戳在武能的大鼻子上。 这扫帚柄上传来的力量极重,竟是立刻让武能鼻血长流。 白胖的武能立时怒了。他之所以会中这一招,大半还是因为自己轻敌。 但是在师父和灵猿面前丢脸,却是不能容忍的。 灵猿这时候轻笑一声,他知道狱卒或许力气大,但并不武能的对手。 他为了丢一丢武能的丑,大笑着说道:“快让开吧,爷爷帮你教训他!” 说罢他一个轻跃拦在武能和狱卒之间。 狱卒并不管对面是谁,只是嘶喊着道:“快走开!听不懂人话么!” 接着扫帚又是一转,这一次便用细树枝的那一面扫向灵猿面门。 灵猿的本事不弱,跟着君梧之后又是时时增长。 若与武林人士类比,也该是个有五百年内力的高手。 随便放在什么门派都能碾压一众宗师。 而那个用扫帚袭击灵猿的不过是个毫无招式的普通狱卒。 偏偏这扫帚的来势奇快,力量大的出奇。 灵猿一呆,面前便是一黑。 待那扫帚从他面门上扫过之后,就见细枝上竟然都是血迹。 而灵猿面孔上也被划了千百条细细的血口子。 这一下让驿站前所有人、妖都惊了。 众人早就已经能够感受到,这狱卒并没有什么真实本事。 但一出手却总是出人意料,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像他能拥有的。 这时候君梧才出声道:“都退下吧。” 三妖知道自己丢了师傅的丑,不敢顶撞都退到了一边。 君梧则是冷着脸走上前一步。 狱卒还要出口去骂君梧,但是他才张了口,便觉下巴一痛,眼前尽是白星。 狱卒“咚”的一声倒在尘土中。 而君梧也是同时轻轻落地。 原来君梧以极快的身法跃起,一记鞭腿抽在狱卒的下巴上。 那狱卒下颚立刻脱臼,本来要说的话也无法说出。 整个人更是倒飞出去,就此倒地难起。 三个徒弟见状都是啧啧称赞。 师父真是神技,才能一腿之下没有杀了这狱卒。 要知师父君梧的本事早就已经超越了常人可以想象的水平。 只要君梧出手,便是死路一条。 能让身体真么孱弱的狱身受重伤而不毙命,可见师父对力量的控制已经妙到巅毫。 这时候君梧冷眼看着地上的狱卒。 此时的他已经无法站起来,但诡异的是,这狱卒内心还是只有一个极为强烈的念头:要赶他们走! 把他们都赶走! 君梧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驿站之中一定有古怪! 与此同时,站内一人听到了外界声响急从驿站中冲了出来。 就见那人四十岁上下,穿戴着驿丞服饰,面孔看着比那狱卒精明一些。 他出门一见狱卒被大的满脸是血倒在地上,先是大吃一惊。 在抬头看门外四人,便问道:“阁下几位是何人?” 君梧只冷眼看着驿丞道:“我们投宿。” 那驿丞满脸为难道:“你们有焦爷的允许们?” 第二百九十二章 祖安名嘴 君梧带着三个徒弟来到一处驿站,却没想到被一个小小驿丞拦住。 就见他比先前那个狱卒看着聪明一些,苦着脸问面前一人三妖道:“你们有焦爷的允许么?” 这话一出口,三个徒弟倒抽一口冷气。 就算他们是从十万树海中走出来的,如今也知道人间最讲规矩等级。 师傅就算不是太子的尊贵地位,只要能拿出凭证就能住驿站。 怎的还要什么焦爷允许才行么? 这时候的君梧面色冰冷,问那驿丞道:“焦爷是什么人?” 听君梧直言不认识焦爷,那驿丞忽然变脸,对着君梧怒道:“原来不认识焦爷,搅什么局!” 说罢他恼怒地对着君梧他们挥了挥手,道:“快滚!快滚!” 这时候三个妖族徒弟更是面露戏谑神情。 先前他们是在一个小小狱卒身上出了血,但只是因为麻痹大意罢了。 若是真要动手,那狱卒并不是他们对手。 眼看这驿站中人一个古怪过一个,三妖都是摩拳擦掌,想要给他们一番教训。 君梧也是眯着眼仔细打量驿丞。 如先前那个被自己打倒在地,无法动弹的驿卒一般,眼前此人也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将这拔人赶走! 别的都打探不到。 既然如此君梧便更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了。 君梧向前踏出一步,面色冰冷的对驿丞道:“让你口中的焦爷来见我。” 驿丞见状恼怒道:“什么人就想见焦爷!便是太子亲临,也不是想见焦爷就能见的!” 此话说罢,驿丞见面前几个怪人都发出抽气声,却不知道为的什么。 其实是三妖为这驿丞的胆大包天而吃惊。 如果先前驿丞说这些狂话,是因为不识君梧的身份,如今就是确确实实地找死了。 师傅君梧虽然是太子身份,但是天下生了眼的都知道君梧才是这世道真正的主人。 却不知道这驿丞到底与那焦爷有什么仇恨,要这样用言语祸害他。 君梧并未被激怒,只是用一双寒冷的眼睛看向驿站内部,不知对谁说道:“你就是焦爷么?” 驿丞一愣,回头才见到昏暗的驿站中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驿丞忙点头哈腰的迎上去,对那男子道:“焦爷!我已经阻拦他们了!这些人油盐不进!” 就见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看着极为疲赖,身上随意披了一件粗使杂役的衣服。 满是癞疮的毛腿上,是胡乱卷起的裤管,和两只勾在脚尖上的鞋皮。 被称为焦爷的男子如何看去都是个乡野无赖,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挤眉弄眼地对君梧道:“就是你要找老子么?” 君梧皱眉打量着驿站中的人。 按说驿丞虽然是芝麻绿豆般的小官,却是一站之长。 而所谓的焦爷却是披着粗使杂役的衣裳,见到驿丞该如老鼠见到猫一般。 但如今两人之间的局势却像是完全相反了一般。 连那被打倒在地起不来的狱卒也是拼命想要起身,向那什么焦爷行礼。 焦爷又打了个哈欠,嬉皮笑脸地看向君梧道:“对不住,驿站中有大事。你便是死了妈也得到别处去找找。” 话语说罢,嬉笑的面孔变为得阴狠起来。 三妖见状,都是大怒。 也没互相招呼,便是极为默契地从三个方位向那焦爷攻去。 先前武能与灵猿中招,都是因为轻敌的缘故。 如今三妖都不再掉以轻心。 三妖本来也不懂武功配合,只是这么多日子出生入死,早就有了默契。 也不需要招呼,三妖历时就将那焦爷的退路堵住。 三妖手掌成爪,六只爪子都向着焦爷的要害攻去。 就这番阵势,便是武林泰斗人物也极难应付,多半要血溅当场。 可那焦爷只是用三角眼瞅了三妖一眼,便是毛手毛脚地朝天扬起一手。 这一出手比三妖的本能攻击更无法入眼,简直就像是要伸出手臂来给旁人折断。 偏偏,这胡乱地出手却是力大的出奇。 三妖竟是发觉若是硬碰,手臂折断地反而是他们。 这三妖各自翻了个筋斗向后退出,不可置信地看向焦爷。 他刚才那随意地出手,竟然是直接封住了三方的攻击。 三妖面上各自带了愧疚,正图再齐上攻击。 而那焦爷也是不屑地看向三妖,口中道:“死妈的玩意,这点本事就来同焦爷叫板。” 三妖同时怒急,正要再上。 却听到君梧冷冷说道:“都退后。” 三妖面上虽然都有些悻悻,却仍旧是听话的退出一大截。 武能甚至立刻捂住他那对大耳朵。 君梧却是没有用雷电的手段,反而是身体一旋,鞭腿朝着焦爷的脖颈抽去。 那焦爷还要叫嚣,但猛然觉得脖子剧痛,人整个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驿站的土墙之上。 一时之间泥粉纷纷掉落,落在焦爷的眼中生疼。 他闭着一只眼睛,怒道:“什么妖术!” 焦爷只当自己得了奇遇之后,应该是天下无敌了。 他过去不过是驿站中一个粗使杂役,待变强之后也从未遇到过什么高手。 所以焦爷才会如此目中无人。 如今他甚至没有见到面前那公子出手,便被猛地抽飞,在焦爷心中只当自己中了妖术。 君梧不等他再站起,又是一腿踢在焦爷的心窝。 那焦爷只觉得心脏上一阵发凉,接着才感觉到了剧痛。 这一次焦爷已经没法再站起,身上骨头像是碎成了粉一般。 而君梧用一双冰冷的眼神看向这个所谓的焦爷。 即使自己如此暴打他,仍旧无法感知到他别的意识。 只有一个:“立刻赶走他们!” 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想。 这时候君梧忽然冷声说道:“你没价值了。” 焦爷一愣,不知这玉面公子说的什么。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弄懂。 因为下一刻,焦爷身体内忽然有一股强劲的力量爆开。 这个粗使杂役竟然像是被充满气的血肉球一般,从内爆裂。 接着就见血沫如雨一般激洒在周遭。 而一股气流像是一面墙般,自然而然地将激射向君梧的血肉挡住。 三妖此时才知道,原来师傅要他们躲开,是为了不被血肉溅到。 驿站中尚活着的二人此刻都是满脸惊恐地看向君梧,下巴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认为强大无比的焦爷,竟然会死的这般惨烈!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正飞快地向这处驿站疾奔而来。 策马骑在最先之人远远瞧见,驿站外有人竟然是如同血肉球一般炸开,他惊地差点从马上滑下来。 连忙快速抽动马鞭,对着前方大喊道:“紧急军情,前方何人作乱,休要妨碍!” 第二百九十三章 峡谷生变 君梧刚将自称为焦爷的家伙当做血肉炸弹爆开,忽然就见一队兵卒向这方向急奔。 那队伍远远也见到了驿站前骇人听闻的一幕。 人人都如吓破胆般颤了一颤。 由于实在隔得太远,兵卒们尚看不清君梧他们的面貌,只有为首那人大声喊道:“紧急军情,前方何人作乱,休要妨碍!” 君梧他们也未回答。 一队兵卒中为首那人立刻点了身边副官道:“快纵马上去看看究竟。” 自己则是严守军训,压着队伍不让生变。 副官得令之后立刻纵马向前奔去。 待他奔地够近,才是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这小小驿站门口竟然变成了修罗场。 一个军驿统共才配三人:驿丞、驿卒,再加一个粗实杂役。 如今驿卒倒地不知生死,驿丞瘫软在地上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最可怕的是还有一人竟然是从内炸裂成肉块。 副官哆哆嗦嗦地转头看向还站着的四个家伙。 他虽然怕得要死,但仍旧按照使命颤声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怎的白日杀人!” 显然他已勉力让自己显得凶恶一些,但是这样的杀人法子,副官一生都未见过,没有掉转马头就跑已经是他勇气可嘉。 君梧他再看向这个副官时,便能察觉到他就是个普通人。 除了害怕以外,各种情绪在他心头反复拉锯,显然和这驿站中人不是一伙的。 君梧尚未作答,那副官全身绷紧着看向站着的四人。 忽然他觉得自己后脑勺一痛,只道自己受了什么奇门攻击,对方并不抬手却能攻击自己后方。 那副官大叫一声,简直要晕死过去。 谁知耳边响起主官的骂声道:“丢人现眼!” 副官这时才发觉,后脑勺的疼痛竟然是因为主管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并不致命。 在他呆愣之中,才见主官竟然是滚鞍下马向着对面四人下跪行了个军礼。 对面四人中,有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对着主官只点了点头。 主官也是一言不发,竟然从时刻背在身上的皮囊里拿出一封火漆封住的书信,双手过头奉上给那位公子。 副官张了张嘴,已经全然哑了。 脸上满是震惊的他双腿失去力气,简直是从马上摔下来的。 眼前局势再明显不过。主管是认得对面四人,又见他们身着微服,才没有发言叫破四人身份。 最重要的是,主管自将应该呈给太子殿下的紧急书信交予了那名贵气难掩的公子。 这么一算,此公子竟是!竟是! 副官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口中道:“小的,见过、见过……” 君梧只淡然说道:“无妨。” 便打开火漆去看公文。 当他读罢纸上文字,不由眯起眼睛,最后对三妖道:“走!” 说罢便是一个起落,人已经在十丈开外了。 三妖不问师傅到底要去何处,全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向着君梧的背影急冲而去。 生怕一个慢了便再跟不上。 君梧看了军情之后,立刻运气飞奔,往京城赶去。 如今世上能快过君梧的骏马也已经不存在了。 才不过片刻功夫,他已经回到越国京城。 君梧不及通知任何人,便直向东宫奔去。 待他进入大堂,就见一个青年男子已经坐在堂内等待。 那青年男子见到君梧,也是立刻站起,对着君梧行礼。 君梧则是平静对那青年男子道:“皇兄无需多礼。” 说罢便从他身边走过,直到主位上坐下。 原来这个青年男子竟然是大皇子君毅。 如今君毅身穿一身道袍,本来俊朗的面孔如今显得更为脱世平和。 年纪轻轻的他竟然透出一些安于平淡的暮气来。 君毅也是不免打量君梧。 当年他们被送到陪都之时,这五皇弟还是少年身板。 接着便迅速长成一个青年男子的模样。 如今再见,竟变得如此挺拔魁梧。 或许越国君氏等待了几百年的,还真的是这样一位太子吧。 想着这些,君毅连忙低下了头。 君梧坐定之后,便问君毅道:“大皇兄称悬空宫事态紧急,如今到底如何了。” 君毅叹了口气道:“臣罪该万死,没有约束好手下之人。 如今悬空宫恐怕已经被异人染指了!” 原来大皇子君毅自从君梧被立为太子之后,便按照约定独守悬空宫。 这悬空宫是建在南方山岭的崖口之中。 远看像是悬在苍翠山上的一座孤独宫殿一般。 而建造这悬空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守住这处山崖。 在悬空宫的另一侧,是一处被群山锁住的山谷。 山谷中住着南疆巫女们。而悬空宫把守的山崖是这谷地唯一的出口。 这些南疆巫女世世代代与越国结仇。 越国立国之初,这些巫女常常冲击悬空宫,想要从谷中出来。 要不是悬空宫中的道人死守,也不知最后将是什么局面。 百多年过去之后,巫女们似乎放弃了攻打悬空宫。 而这悬空宫也彻底成了孤寂寒冷的所在。 若是无人提起,越国百姓们甚至早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处地方,甚至有这么一群虎视眈眈地南疆巫女。 但是今日负责看守悬空宫的大皇子君毅忽然找来,必然是在悬空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君梧冷静问道:“到底如何,不急慢慢说吧。” 大皇兄君毅道:“如今悬空宫中把守的道士只有二十余人,大约都在百年内力之下。 但差不多十天之前,忽然有一个道人变得力大无穷,且极为敏捷。 我不知他因何武功暴涨,便让一名信得过的道士看住他的行踪。” 接着大皇兄君毅叹了一声气道:“谁知这之后,看守他的道人也是力量忽然暴涨。甚至于不再听我号令,反而对最先那个道人唯命是从。 才不过三五天时间,悬空宫中忽然发生巨变。二十多名道人竟然全数听从最先道人的命令。 而他们个个武功暴涨,罪臣……竟是不敌。” 说到这里,大皇子君毅脸上显出惭愧之色。 他本来被三位太师傅传功,身负一百五十年内力。 后来在悬空宫这段日子里一边将内力化为己用,一边努力提升,也已经到了二百年内力。 在这世上,以他的年龄已算是出类拔萃。 要统领悬空宫也是绰绰有余。 谁知如今尽是落得狼狈出逃的下场。 君梧听罢,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眯着眼看向前方,道:“立刻出发,本太子去会会他们!” 第二百九十四章 病娇妹 正当越太子君梧向悬空宫出发的同时,在越国某处郊野庄园内,却有一个少女双手叉腰发着脾气。 这是庄园中修葺地极为精致,五彩花朵在其间绽放。 还有一座凉亭与别处不同,上面缀满了藤蔓。 发脾气的少女正站在凉亭前面。 这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生了一双杏眼,面目娇俏可爱。 她身上穿了一件粉嫩的裙衫,腰际扎着银色带子,将她初长成的身材束起。 而在这个少女面前跪着十几个人。 他们都是普通农人模样。 按说越国国力蒸蒸日上,就算是最普通的农人也能享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逸日子。 但是跪在少女面前的这些农人都面带惊恐地看向那个少女。 他们中有男有女、老少不一,有人向那少女哀求道:“女大王,饶了我们回去吧。” 听到这样的称呼,少女更是怒了。 眼看她要发作,站在少女身边的一个男子却是笑了。 这个男子三十余岁,穿一身窄身袍子,面容风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唇上还有一撇整齐的小胡子。 竟然正是沐显通。 少女跺脚发作,对沐显通道:“大叔,你说要教我下眠虫的本事。怎么找了这么多肮脏乡下人来!” 沐显通懒洋洋地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上臂抱胸,带着调笑神色对那少女道:“依依,别看他们只是乡下人,一旦中了我的眠虫,要比武功高手还要强上几分。” 被叫做依依的少女见沐显通面上带着坏笑的神色,不由脸色微微发红。 她仍旧喃喃道:“别是糊弄我的。” 说罢便举起两根秀美的白色手指,一双杏眼在这群农人身上徘徊。 最终她找到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看着比其他人干净一些,便用两指刺向那妇人的眉间。 那女人哪里躲得过,她尖声大叫之下,便觉得眉间有一股暖血流了下来。 妇人吓得魂不附体,只道自己就要死了,不住抱着怀中的婴儿放声嚎哭。 被叫做依依的少女皱着一双秀眉,满连嫌弃对那妇人道:“真蠢透了。我不是要杀你!只是让你变得更强罢了。” 说罢她转头对沐显通道:“是不是啊,大叔?” 沐显通点了点头,懒洋洋道:“我的眠虫蛊能让人力量大增。就这样一个寻常妇人,无需练武就能战胜武林好手。” 原来沐显通作为郑国的开国公,眠虫的本事也是从他身上传下来的。 只是没隔多少辈便失传了。 最后一代的郑国子孙从古书中复原了眠虫的用法,却是不伦不类。 他们将眠虫这种驱使奴仆的法子用在自己身上,造成郑国绝后不说。 还将眠虫的强大威力大大打折。 最可笑的是眠虫在沐显通手中是随时可下在任何人身上的。 而到了末代沐容波手里,就只能下在孕妇身上,进入胎儿体中了。 当沐显通重回人间,间接查访到这些事实后常常要摇头叹气。 这些子孙,真是全都学岔了。 挥开这些思绪,沐显通忽然站直,正色对那叫做依依的少女道:“既然你已经学会了,我便要离开。” 依依忽然满脸怒色对沐显通道:“是要见什么女人么!” 沐显通听了这话一讶,便好笑道:“是要见一个女人,不过她已经两千多岁了,也没有你美。” 依依一双杏眼突然红了,怒道:“便是两千岁的女人也是女人!我不允许你去!” 沐显通面容严肃道:“依依不可胡闹。今日愿该向我汇报的所有眠人中,有一个未向我传信。看来是死了。” 被沐显通下过眠虫的人,就是他眼中的眠人。 他们再也不是鲜活的人命,而成了工具。 眠人绝对服从于沐显通,除非死了,绝对不会过时不向沐显通传信。 这时候的沐显通,双眼变的深邃。 越国之中能有多少高手?能杀死眠人的,多半就是那位越太子了。 虽然不知道越国太子对自己的行踪知道多少,但沐显通决定不再放过他。 这时候沐显通忽然又变了温柔的神色,摸着少女依依的发丝道:“我已经将眠虫的用法教你,可见你在我心中有多么重要。 如今你也有了属于你的眠人。他们只听你号令,自然会保护你。” 依依听了这话,又是红着眼睛怒道:“怎么?大叔你竟然不带我去么?” 沐显通叹一口气道:“那地方,带你去反而不便。” 依依不饶道:“为何带我去反而不便?说来说去你还是要见其他女人!” 沐显通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他是个风流性子,一生中从未缺过女人。 即使重回人间,他也立刻物色到依依这样的少女。 沐显通贵为国公,本来多些女人也是寻常。 但是他向来自命风流,从不用权势取得女人。 沐显通身边所有女人都是凭本事得来。 而且每个女人都对他死心塌地,这一向是让沐显通引以为傲的本事。 依依见沐显通是铁了心不带她走,才又委屈道:“如今顺从于我的眠人不过才一个,还是个生过孩子的老女人。如何能护得我安全?” 说罢她拉着沐显通的袖子道:“求你了,大叔,带我一起去吧。” 沐显通面色有些冷了,对依依道:“你如今虽然只有一个眠人,但她若不再十日内将体内眠虫子下在旁人身上便要烦躁而死。” 说罢他蔑视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些农人,才继续说道:“用不了多久,这些人都将是你最忠实的眠人。天下敢动你的人还能有几个?” 依依听了这话稍稍安心,欢喜自己在大叔心中果然不同。 他竟然将这么珍贵的眠人送给自己做护卫。 就见她一双大眼中含泪带雾,盈盈看向沐显通。 整个身体柔软无依地靠在沐显通宽大坚硬的胸怀中,喃喃还想再抗辩几句。 忽然沐显通低头,一张嘴覆在依依的柔嫩芳泽之上。 依依浑身一抖,失去全身力气。 之后如何风雨,怎的霁月,都已经超脱了她的掌控。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天罗地网 这边厢,警觉事有异常的沐显通连夜出发。 那边厢,接到告急的君梧也带着三个徒弟,由大皇子君毅带领向着悬空宫进发。 这悬空宫处在一处山岭之上。 一侧是越国的沃野土地,另一侧是被山谷包围的一做盆地。 据说盆地内生活着南疆巫女,擅会蛊惑人心。 越国立国之初,南疆巫女几次想要杀入越国。 越国死伤众多,终于将这些南疆巫女赶入山谷之中。 双方都无力再战,大越开国皇帝立刻命人在山岭的缺口上建造起了悬空宫。 从此之后百余年过去,果然再无南疆巫女侵犯越土的消息。 乃至如今的越国百姓,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段腥风血雨的往事。 忘了在他们腹背之侧,仍旧有这么危险的一个地方。 此刻正是春日,山岭之上一片翠绿。悬空宫点缀其间甚是清幽。 谁也不能想到如此一座玄妙的道观,竟是为了阻止血煞而建。 更没人能料到,如今远看清幽的悬空宫,内里早就已经翻天覆地了。 当君梧他们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到达悬空宫地界的时候,便知事情有异。 本来悬空宫时时有道人打扫,分外整洁清幽。 如今却是兵荒马乱一般,花草被打散落在地上。 石墩倒塌,宫外门柱也被人劈断一根,只剩下另一根柱子支撑。 砖墙之上尽是劈砍厮杀的痕迹,令人不忍直视。 见到太子君梧眯眼看向这些残迹,大皇子君毅叹一口气说道:“这是我离开那日所致。 当天悬空宫二十余道人皆生反心,忽然向罪臣杀来……” 君梧点了点头。 从这些迹象看来,大皇子君毅为了赶来报讯,也是拼尽了全力。 君梧的三个徒弟跟在他身后踏上石阶,他们三妖一看到这悠然高耸的道观,都是先长出了一口气。 接着三妖都是眉头一皱。 武能先叫嚷出声道:“师傅,这怎么是个空道观,没人啊!” 其余二妖也是一起点头,心说师傅的大哥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带着他们一路狂飙奔回,谁知道却是扑了个空。 这悬空宫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三妖耳目比常人灵敏得多。 他们一踏上悬空宫便知道宫内毫无人息。 大皇子君毅虽然有两百年内力,也算是武人中的佼佼者。 但听了三妖的话也是一惊。 他惊讶于太子君梧新收的三个徒弟虽然长得怪模怪样,却还有这般本事。 谁知君梧却是摇头笑道:“并没跑远。” 忽然他昂头一声清啸,声音在这谷口层层荡开道:“都滚出来!” 大皇子君毅和三个徒弟都是一怔,再仔细去看,果然见到苍翠之中有人影缓缓晃动。 竟然是有人潜伏在山岭之内。 这么一来,三徒弟与大皇子君毅才被君梧的警识之力深深折服。 三徒弟以妖族的身份,感知到偌大的悬空宫没有人息,已是罕见的本事。 但是君梧却能将整个山谷中的一屏一息都清楚察觉。 这样的本事真的是人所能拥有的么? 原来悬空宫中的二十多个道人果真是埋伏在了山谷四周的密林之中。 如今既然被君梧叫破,他们便也不在隐藏,纷纷探出头来。 却是零零落落,四周山谷中皆有人影, 武能见此,笑着说道:“师父本事天下皆知,这群崽子竟然是躲到山林里去了。” 大皇子君毅也是点头,但他仍旧皱着眉头看向四周山岭上埋伏着的道士们。 从他们所占方位来看,倒有些像悬空宫祖传的阵法《真武天罗阵》。 但他随即摇了摇头。 《真武天罗阵》确实厉害,却无法从这么远的距离发动。 或许他们真的是听闻太子驾到,便四散逃开。 如今所站位置也不过是恰巧罢了。 只有君梧眯着眼睛看向四周。 而他眼前的面板也已经弹开了: 《真武天罗阵》,高级阵法。为越国悬空宫不传之秘。 此阵需十二人以上同时催动,人数越多阵法越强。 布阵者将敌人困于阵眼后用内力催动真武剑。 真武剑中有空窍,被击飞时发出尖锐声响。 多柄飞剑同时攻向阵眼中敌人,此起彼伏难以抵挡。 君梧在感知到大皇兄君毅的内心时,并没有轻敌。 他立刻唤出面板,询问有关《真武天罗阵》的详情。 系统也将此阵的情形如实告知,只是没有将应对之法列出。 其实君梧也早就对这系统有所了解,它的缺陷就是过于呆板。 原来系统没有提供应对之法,是认为凭借君梧如今的实力,对付区区一个《真武天罗阵》毫无危险。 所以这面板才未做出任何提示。 但君梧却知道这些悬空宫道人隐藏在周遭山岭之内,并非简单地逃了一半忽然又不走了。 更别说他们所占方位暗合《真武天罗阵》,必然是有更深意图的。 正当他眯着眼睛看向四周之时,忽然听到一声尖锐凌厉的破空声。 三妖和大皇子君毅齐声喊道:“不好!” 原来是一柄银白色的短剑向着君梧他们的方向急飞而来。 按照悬空宫门口的几人武功,区区飞剑这样的暗器自然是无足畏惧。 但是那剑来的势头极快,竟然是防不胜防。 第一剑急飞而来,接着又有几十道破空声急冲向他们。 因为使飞剑的悬空宫道人在峡口各处埋伏。 前后左右,高低上下都有飞剑急来,竟是防不胜防。 无论如何腾挪跳动,都有可能正好被下一柄飞剑撞上。 这平面上的剑阵忽然变成空中的剑阵,其威力端是强了几倍。 若是这些悬空宫道人还是往日的本事,他们离的那么远是绝对无法将飞剑送至君梧这里。 但如今这些飞剑却是劲力极强,远胜过去! 大皇子君毅连忙提醒众人道:“小心!——” 飞剑的破空声将他的话语直接淹没,接着见一道血花飙射,大皇子君毅的左臂竟然是被划开一道大口子。 灵猿双眼中如要冒出火花一般,他接连躲过几次攻击,却没见着背后的飞剑。 “噌”地一声,灵猿坚厚的背膀也是划出一道血痕。 飞剑过于密集,又都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竟然是影响了他们的判断。 当三妖一人都接连挂彩的时候。太子君梧却是忽然道了一声:“皇兄,你这些手下我都杀了莫怪!” 第二百九十六章 绿岭血花 从山谷四周呼啸而来的短剑太过密集。 兼之短剑中有空穴,在空中击飞之时会发出巨大声响。 武者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一双眼睛。 他们判断空中的暗器,多半是用的听音辨位的本事。 可如今几十柄从四面八方飞至,又都发出尖锐呼啸。 就连对声音极为灵敏的三妖也是一时慌了手脚。 三妖以及大皇子君毅片刻间就各自中招。 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些短剑上带着的内力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仍旧强劲。 虽然三妖一人都未正面中剑,都是划伤,却也是受伤不轻。 剑之所至,皮肉霎时翻开,鲜 血狂涌而出。 但是那些真武剑仍旧接连不断的从四面八法飞至,若是再过片刻定然有人要受重伤。 这时候越太子君梧终于道:“皇兄,你这些手下我都杀了!” 大皇子君毅如今正难以招架,哪有时间回答,只苦着脸点了点头。 君梧便不再客气。 这些四散在山岭树丛里的道人隔得距离虽然远,但是他们心中的执念非常强烈,以至于君梧感受的一清二楚。 他们都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君梧通过!” 这一幕倒与驿站之前的情形极为相似。 一样是实力与身份不符的敌人,一样是诡异地只有一个念头。 仿佛是将他们本来的思绪全部抹去,只植入一个念头以供驱使。 而上一次的驿站中人的念头是“让闯入者离开。” 这一次的念头却是极为具体“不能让君梧过去!” 显然自己的行动已经在敌人的料算之中。 而天下有什么人能在君梧的眼皮子底下动这样的诡计? 君梧立刻想到了那所谓的夏天子禹。 “哼,老东西!” 君梧不再犹豫,他忽然腾身而起,双手虚抱,忽然向外一分。 接着三妖及大皇兄便觉周身刮起剧烈的狂风。 他们连忙抱着身边的石墩、柱子,饶是如此,头发与衣角仍旧在急速翻飞,敲打在脸上生疼。 原来是君梧忽然施展内力,强大的千余年内力粘滞起周遭空气,借着峡谷的地势成了一股平地龙卷风。 万物都在强大到天地变色的龙卷风中急速狂摆。 树木如同要断裂开一般,都被狂风拉扯到极致。 更别提二十多个悬空宫道士。 他们先前还在齐心放出真武剑想要杀死君梧,根本毫无防备。 下一刻便被强大的气流卷了起来。 这些人彻底失去了任何依托,在空中本能的尖叫起来。 狂风带着他们在山谷上空极速旋转,如狂风中无力的树叶一般。 若是君梧内力一松,他们势必要从半空中砸下,必死无疑。 抱着石柱、石墩的三妖和大皇子君毅心中都是惊地一片空白。 特别是君毅曾经败在君梧手下,但那也隔了几年时间。 谁知再次见到太子君梧的本事,尽然又已强到如斯地步! 相对于如今同神只一般的越太子君梧,君毅更觉得自己的实力不过是蝼蚁一般。 或许自己不会在乎曾经踩死过一只蝼蚁。 这么看来君梧能饶了他这么一个皇位继承的竞争者,倒真是值得感恩。 君毅心中胡思乱想着,再次抬头看天,却发现半空中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原来在半空中尖叫着的悬空宫道人们不知从什么时候尽是连成了竖直的一线。 君毅心中觉得古怪,仔细去看,却发现天空中这一竖线的顶端,正是第一个发觉古怪的道人。 而控制着陆上龙卷的君梧看着这道竖直的人线也是暗道有趣。 这些人之所以会排成顺直的一线,并非是他所为。 而是这些连身体都难以控制的道人们使出最后力气滑动手脚,也要排成这样一根天空中的竖线。 这些人在天上没有机会商议,做这样的事全出于本能。 那么他们在天上排成竖直一线到底是为了什么? 眯着眼睛的君梧忽然双眼一睁,明白了这些道人的意图。 原来他们是猜到自己内力收回之时,这些人便要从天上掉下来摔死。 而他们努力垫在最上面那个道人之下,竟然是为了救最上那个道人的性命不成? 若是下面垫了这么多人肉,说不定最上的那个道人就不至于摔死了! 二十多个道人若都是自发有这样的想法,那真是匪夷所思。 君梧再次回忆起驿站时的古怪局势。 本来应该是地位最低贱的粗使杂役却让驿站中的驿卒和驿丞听命于他。 这两者都不合常理,又极为相似。 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造成了如此诡异的局面? 君梧将这些古怪看在眼里,忽然轻笑道:“偏不让你们如愿!” 话声刚落,便见他眼神变厉,内力流转也是突然变化。 这本来将万物卷上半空的龙卷风霎时改变了方向。 简直就如在半空中炸开一般,狂风将这二十多个道人抛掷向四面八方。 只因为内力过于强大,这二十多个道人甚至没有来的及发出一声尖叫,便都被激射向四面山谷葱翠之间。 接着骇人的一幕便发生了。 苍翠的山岭间瞬时像是炸开了血花一般。 原来是这些道人的身体直接被树木的枝干刺穿。 血水四射之下,将本来苍翠的树木染成血红色。 没有一个道人幸免,所有人都被树木穿透而过,死的彻底。 三妖和大皇子君毅眼看着这一目发生。 他们本来张大的嘴最后都闭上。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杀人方式? 仿佛万物都是君梧随性操纵的玩物一般。 今日怎么杀你,全看一时的灵感罢了。 君梧将这些道人尽数杀死之后,便从半空中轻轻跃了下拉。 大皇子君毅和三妖连忙调整好情绪,向着君梧过去。 这时候太子君梧才淡然对他们说道:“悬空宫的古怪道人虽除,但其中缘由不可不查。” 他环顾四周一圈,才道:“悬空宫是把守南疆巫女的咽喉。敌人既然在此动手脚,多半是为了南疆巫女了。” 大皇子君毅忙道:“糟了,罪臣赶到京城报讯这段时间,不知是否有人对悬空门动过手脚!” 君梧却是面色如常道:“带我们去看!”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有男人! 君梧用骇人听闻的方式,将二十多名悬空宫道人都插在了树干之上。 接着他便让大皇子君毅带着去悬空门。 如今局势非常明显,有人使了什么法子将悬空宫中所有道人全都收为自己的傀儡。 而悬空宫这样作为孤悬在山岭之上的道观,平日里孤苦清冷无人问津。 如果说他有什么地方值得令人打主意的话,也只剩下悬空宫的另一侧,在山谷之中或许住着南疆巫女。 这些巫女据说本事极高,当年大越开国皇帝以十万大军与之抗衡,也是输多胜少。 如果是有人存心将这些南疆巫女们重新放出来,到确实不易对付。 君梧等一行人紧紧跟在大皇子君毅的身后,绕过悬空宫便来到岭口。 这传说中的悬空门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三妖见到这座悬空门,都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而君梧见着也是暗暗点头,他这位祖宗确实是位异人。 当年初太祖打造的陪都,便觉越国开国皇帝是位不惜工本的建造狂人。 如今看到悬空门,才知道陪都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原来这山岭本是一带狭长的峡谷。 但是越国皇帝带领民夫在这峡谷之上生生建立了一道百仞高的石墙。 君梧他们如今站在石墙之上,向下看去就见山谷下黑黝黝的,山风在脚下不住流走,令人心生寒意。 凡人只要跌下去必然是粉身碎骨。 但是若要让武功高手攀爬百仞高的石墙也不是不能。 于是这位越国开国皇帝更是别出心裁。 原来在山岭边上还有一道瀑布终年不断的向下奔泻。 越国的开国皇帝竟然是建造了一座石渠,将天上奔下的瀑布引到了石墙之上。 也就是说这道坚厚的石墙被瀑布冲刷了几百年,已经光滑异常,连能搭手的地方都没有。 人要从下攀爬上来,非但无处攀援,更时时要受瀑布的冲击。 这么一来,即使是武功极强的高手也难以攀爬过这道石墙。 而这山谷除了这一出峡口以外,其余地方都是直插云霄的高峰,更无法通过人力越过。 这位太祖爷爷竟是用一座百仞高的石墙,借天地之势,阻挡了南疆巫女几百年。 三妖都是从十万树海中出来,他们一生见过的事物都是出于天然。 如今见着这么巧夺天工,又雄浑浩大的工程,都是啧啧称奇。 君梧也严肃地站在石墙之上,脚下流水不住冲刷,地面湿滑确实非常危险。 君梧问大皇子君毅道:“这就是悬空门了?如何知道这里的道人是否曾经放人过去?” 君毅走到了接引瀑布的石渠边上,仔细查看一番才痛声说道:“看来已经有人过去了。” 他指着石渠边上一些苔藓被压的痕迹道:“这苔藓的压痕估计才一天左右。必定是有道人推动机关将石渠移动,瀑布便被引地从别的方向落下。 悬空门上没有瀑布冲刷,如果是绝顶高手的话要从此降下去到也可行。” 自然,凭大皇子君毅的本事是做不到的。如今天下能做到的人或许也并不太多。 君梧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再将石渠搬开,我去追击那人。” 大皇子听了这话一惊,但是转眼想到君梧刚才展现出的本事,也就心服口服了。 如果世上有人能追击那个偷偷进入南疆山谷之人,也只剩下大越太子君梧了。 否则的话要是再将南疆巫女引出,还不知道要怎样涂炭生灵呢。 大皇子君毅连忙道:“谨遵殿下旨意。” 接着他便小心摸到一处机关,运劲搬动一块巨大的石像。 看着生满苔藓的石像竟然真的在君毅的手下缓缓移动。 接着众人便听到轰隆隆的声音。 巨大的石渠在他们头顶缓缓移动位置。 接着便见不断飞溅的水珠一时乱了。 下一刻,不断冲刷在石墙上的瀑布竟是向着苍翠的山谷奔泻而去。 刚才还被二十余名道人血水染红的树木瞬间被瀑布冲打地剧烈颤动。 而君梧则是目不转睛地看向那座石墙。 没有了瀑布之后,这石墙仍旧是光溜异常,一般高手稍不留神仍旧有可能在这石墙上摔得粉身碎骨。 但他毫不犹豫。 那个设法闯入南疆深谷的人,已经早了他一天时间。 而对方显然武功不弱,君梧必须立刻下到谷中追击。 这时候君梧对大皇子君毅道:“此处就有你守护。到时听我命令。” 大皇子君毅一愣,还不知太子君梧到底在说什么。 接着他便时哑口无言,就见君梧一只手搭在石墙上,一只脚踩在其上,人轻轻一跃竟然是从石墙上快速滑了下去。 若是他手脚上的力气用岔了半分,便有可能滑落太快而摔死在山谷里。 君梧下落的速度太快,一会就看不见人影。 只有一声“快跟上!”还在君毅身边回荡。 而三妖听了这话,都是欢呼一声,毫不犹豫地跟在君梧身后向山谷滑去。 一瞬之间,这悬空门上就只剩下君毅一人。 他叹了一口去,盘坐在地上。 此刻山风寒冷,大皇子君毅要说自己不怕,那是在自欺欺人。 但是眼看君梧毫不犹豫地滑了下去,就连他三个怪模怪样的徒弟都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 大皇子君毅心中觉得,自己当初向君梧投诚真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直过了许久,天色开始暗了起来。 大皇子君毅才站了起来。 本来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的双腿此刻倒是有些麻了。 虽然没有瀑布时刻冲刷,但是悬空门上仍旧湿滑。 大皇子君毅慢慢地走着。 他若是不小心滑下去,是绝没有可能生还的。 而君毅他们师徒四个从那滑溜异常的石墙之上一路快速下坠。 好在他们本事都不弱,这么急坠下落并没遇上什么麻烦。 最终他们都落在山谷之中,一片水塘里。 这山谷从上往下看,黑黝黝地看不清楚。 但是站在山谷下,道显得清幽美丽。 周围草木茂盛,不断有白色蝴蝶在其中翩翩飞舞。 而君梧刚刚落到水潭之上,便听到一个女子发出一声惊呼。 四者向那女子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身上穿着短衫短裙,面容惊慌。 当她看清君梧他们之后,尖声叫道:“是男人!” 接着就见她抓起一根藤慢向着一个方向荡去,片刻便追赶不上了。 只有像是欢呼一般的声音在林中不断回荡:“是男人!有男人!” 第二百九十八章 馋 君梧带着三个徒弟从悬空门上一路滑下,终于落到山谷中的一个水潭。 他们尚未将周围情形打探清楚,便有一个女子尖叫着:“有男人啊!” 就见她拽着一根藤蔓,向外一荡便消失在了树林中。 这谷中树木茂密,君梧他们初来乍到,环境不熟之下倒是捉不住那个女子。 武能却是不以为意地嘻嘻偷笑道:“这个姑娘比韩国和赵国的姑娘还白…… 看看那两条小腿,啧啧啧……” 原来刚才他们碰上的这个女子穿着与华夏女子大为不同,非但身上穿着短衫,更是着一条短裙。 嫩白的胳膊与小腿都露了出来。 灵猿见状,斜眼嘲弄道:“你这猪头,看见个女人便如此馋样。 南疆的巫女凶得很,到时候她们咬下的就不再是你的耳朵了!” 武能面色一怂。他曾在十万树海中被一只母蜘蛛精咬伤耳朵,这事什么时候传到灵猿耳中的? 而君梧也是眯着眼睛看向那女子消失的方向。 虽然他们刚才照面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君梧也已经读取了对方的思想。 这女子见到他们便异常兴奋,但她到底像个常人一样。 而不似驿站和悬空宫那些人,念头都像是被人植入进去的。 看来这南疆中人还没有被控制。 正这么想着,忽然从那女子消失的方向发出阵阵呼啸声。 君梧与三个徒弟立刻不再互相打趣,各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片刻间,果然见到许多南疆女子荡着藤蔓,顷刻间就从远方荡了过来。 这些南疆女子都是二十多岁的面貌,各个身材姣好,穿着短袖短裙露出白色胳膊和小腿。 见惯了华夏女子之后,忽然见到这么多南疆女子,倒真是大开眼界。 而那群女子飞快落到了君梧他们面前后,也是对着他们一行啧啧称奇。 其中一个身材最矫健,留着一头长发的女子双眼像是要发光一般。 她放开藤蔓,从修长的小腿边抽出一柄窄刀。 但是这女子并未将刀指向君梧他们,反而是对着跟她一起冲来的女子们,大声笑道:“这个最俊的是我的了。其他几个丑的你们各自分了!” 这话似乎让其余女子们发出一阵懊丧的声音。 又有一个盘着发髻,双眼阴沉的女子道:“如今村长位置未决出。凭什么好的先由你挑。” 有这个盘发女子的反对,其余的女子们也是一致叫嚷起来。 长发女子将颈后的长发一拨,露出漂亮健康的肩膀。 她骄傲说道:“自然是因为我实力强过你们。” 盘发女子冷哼一声,她一双眼睛虽然阴沉,但是配上她的面容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冷艳。 盘发女子也是从纤细腰间松开一条软鞭,面色不善地对长发女子道:“自古没有这样的规矩。这个最俊的男子不能由你独享。 咱们都可以与之交配,谁先生下后代谁就是村长。 到时候再想要专享这个俊男,别人才没话说。” 其余女子更是纷纷发声力挺。 这些诡异而又不堪入耳的话语却都被君梧他们听去。 武能小声嘟囔道:“怎么没人抢我么?我来者不拒,一起齐上都行。包你们个个诞下子嗣。” 灵猿却是嘲笑道:“咱们都是什么身份?就算是给她们诞下子嗣,那子嗣也是杂的。你这是要害这些女子们绝后啊!” 正在这个时候,长发女子忽然身子一动,向着君梧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她手中一柄细刀始终指着身后那群女子,口中娇喝到:“我罗诺的男人,怎么能让别人享用!” 说罢她便冲到了君梧面前。 “近看果然更俊!” 长发女子罗诺面露笑意,一条光洁的胳膊向着君梧的脖子探去。 罗诺满打算勾住君梧的脖子,令他动弹不得,接着将他绑入自己住的吊脚楼,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好事做了再说。 都说男子是初时最强,之后便一次弱过一次。 就算她罗诺无法真的与这么多女子为敌,终究能把那俊男的第一次给夺走。 她胳膊刚刚触到君梧的肩膀,忽然面孔一红,心道:“好硬!” 原来男子的肌肉和女子这样不同。 他们女子的肌肉再强也是柔软带着韧性的。 这一生都未见过男人的罗诺今日才知道男人的肌肉竟然可以如此坚硬,如铁铸一般。 罗诺忽然觉得面孔发烫。 本来飒爽的身姿竟然有些扭捏起来。 罗诺脑中各中心思还在胡乱转着,却是忽然觉得手臂一紧,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心。 她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便突然落到了君梧的怀中。 罗诺从未被这样坚硬宽广的肩膀抱着,整个人竟是簌簌发抖。 转头娇羞地看向君梧,道:“你……你……” 看着向来有些骄傲霸道的罗诺忽然露出如此娇羞的模样,其她女子简直是要气的七窍生烟。 那盘着头发的冷艳女子再看不下去,她一挥手中的鞭子朝着君梧与罗诺的方向冲了过来,嗔怒道:“罗诺你太不要脸!” 只见君梧一手箍着罗诺的纤腰,另一只手出手如电地抓住盘发女子的鞭梢。 那盘发的冷艳女子也是“咦”了一声。 接着便觉得鞭子上传来巨大的力量。 冷艳女子闷哼一声,纤长的身子便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君梧急飞过去。 下一刻,冷艳女子也是撞入了君梧的怀里。 先被君梧拉入怀中的罗诺怒对冷艳女子道:“湖岚你才不要脸!” 被称为湖岚的冷艳女子正撞地发懵,当明白过来时,一张俏脸猛然红了起来。 但她立刻将神色调整回来,不让羞怯露出。 只是她的皮肤渐渐发烫,全身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二女都是各自又羞又怒,全没了先前的傲气。 最恼人的是,她们都察觉了这俊美男子力气大的出奇,她们被紧紧箍着竟然是全然反抗不了。 挣了几挣,她们几乎同时放弃,软软垂着依靠在君梧身上。 眼看死对头也是一般,又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心道:“怎么世上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这时候君梧将两个女人一边一个控制住,才冷着脸对面前的一众女子道:“如今你们首领已经在我手上。 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 那些南疆女子们看着这一幕,忽然都柔柔道:“是!” 第二百九十九章 眠虫的来由 君梧一手控制住一个南疆女子,但是面前仍旧有十余个南疆女子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君梧冷声说道:“你们的首领如今在我手上。 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 听了这话,那些南疆女子们竟然都是柔柔说道:“是。” 而被君梧控制在怀中的两个女子更是面色发红。 她们两个早就已经都放弃了抵抗。 君梧两条胳膊坚硬有力,胸膛厚实强壮。 两个女子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依偎在他的怀中。 这些女子生来没有见过男人,从不知道他们力气竟能如此之大。 既是手段粗鲁,也让这两个女子又羞又怕。 再听了君梧的话后,就连那个一向骄傲的罗诺也只小声说道:“我们既然被你抓住,自然是任君处置了。” 另一边冷艳的湖岚也是突兀地显出扭捏道:“我和罗诺都是一样的身份,她承受的,我也能承受。” 君梧见此,便寒着脸问道:“既然如此你们如实回答。这里有没有一个男人!” 君梧问的就是那个早了自己一天,从悬空门来到南疆山谷之人。 虽然君梧可以读取别人的意识,但是也必须那人此时此刻正在思考的意识。 若是对方不将这念头放在心上,那么君梧也便无从读取。 而那些南疆巫女一听这个俊朗男子竟然问的这个,都是一愣。 接着躺在君梧怀中的罗诺首先答道:“我们南疆女子身上都有玉眠虫,只能生女孩儿,不能生男孩儿。 谷中全是女子,没有男人!” 君梧一听这话,心中立刻浮现了两个疑问。 他眯着眼睛将第一个疑问说出道:“谷中没有男人,你们如何繁衍?” 这悬空门已经建了几百年了。 如果真的没有男人进入过谷中的话,这里早就应该成了无人空谷才对。 或许是因为罗诺先前回答了君梧的问题。 另一个叫做湖岚的冷艳女子抢着答道:“这山谷内几百年没有诞生过一个婴孩了。 因为谷中立过规矩,只有生过孩子有功的女子才能成为村长。所以我们村子也已经几百年没有村长了。” 君梧细细打量躺在他怀中的罗诺和湖岚,直将她们看地一脸羞红。 君梧又将目光投向其余的南疆女子,她们所有人都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上下,正是最饱满的季节。 虽然一个人如果内力超过五百年,便能延缓衰老。 但这些女子显然都没有五百年的内力。这其间定然还有别的原因。 罗诺见状,猜到君梧心中想的什么,忙细心解释道:“我们因为都有玉眠虫在身,所以不会衰老,几千几百年都是现在的容貌。” 这话听在君梧他们耳中,都是心头大异。 寻常武功的女子竟然也能因为什么玉眠虫而永葆青春,这倒是一桩奇事。 武能夸张叫道:“这岂不是长生不老药了么!” 湖岚叹一声,道:“并非如此。因为这玉眠虫虽然让人不老,却不能让人长生。 若是遇到疾病、受伤,是一样要死的。所以如今谷中巫女已经越来越少了。” 君梧听到此,也差不多明白为什么南疆巫女之后便不再向外攻击。 实在是因为南疆女子死一个便少一个,已是“死不起”了。 这时候君梧又问起第二个横亘在他心头的问题道:“玉眠虫,和眠虫有什么区别?” 罗诺听了大奇,道:“你竟然还知道眠虫。咱们南疆巫女会用的蛊虫不少。 玉眠虫是人人都会种在身上的上等蛊虫。除了从此之后无法生出儿子以外,能让人永葆青春,武功大进。自然是上好蛊虫。 而玉眠虫中有下等的,就只能称为眠虫。眠虫虽然也能让人武功大进,但没有永葆青春的本事。而且种在身上连女儿也生不出,是最下等的蛊虫。 我们南疆巫女从不浪费蛊虫。便在培育这些劣等眠虫的时候下一些草药。 只要下在常人身上,便能破坏他的脑髓,成为只听自己使唤的眠人。” 君梧听罢点了点头。 他一听到玉眠虫这个名字的时候,便想到了眠虫。 君梧知道眠虫,还是因为郑国余孽沐容波。 只是沐容波的眠虫和南疆巫女所说的显然又有很多不同之处。 沐容波他们这一辈郑国最后的皇子们将眠虫下在自己身上,显然是因为他们手中的眠虫只剩下武功大进、令下一代听命于自己这些特性。 至于破坏脑髓,显然已经没有这一层效力了。 所谓的郑国余孽,君梧极有把握已经彻底清楚了。 但是显然如今越国土地上还有人在使用眠虫。 而且是这种原始的南疆眠虫。 会是什么人呢? 君梧立刻便想到了夏天子禹。 这夏天子禹死而复生,似乎并非是只身回来。 他曾让同为死而复生的韩国公云中君寻找天恩宝珠碎片。 那自然也可能让郑国公重现人间。 所有的谜题如今化为一个完整的闭环。 在越国土地上兴风作浪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早就亡了国的郑国公沐显通! 君梧点了点头。 他再次问道:“一天之前是否有男人出现在这里?” 这一次君梧的问题问的极为明确。 这些南疆巫女们自然不会再误会。 众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虽然住在这悬空门左近,但也没有人站岗放哨。 是否有男人从外界进来,她们又如何说得出? 这时候罗诺忽然说道:“难道是巫后!” 这一句话立刻点醒了众女巫。 湖岚则是抢着解释道:“巫后!巫后昨天忽然来到咱们这个偏远村子。她带着仪仗过来,但不要我们伺候。 只在附近晃了一圈便忽然又匆匆走了。” 众巫女都是恍然大悟一般。 巫后向来只在谷中深处居住。 又何曾来过她们这种偏远村子? 她带着仪仗轿辇突然出现,必定是将什么男人藏回去了! 本来愤愤不平的巫女们忽然看到君梧,都又重新平静了下来。 不管巫后藏了什么男人,都一定比不上如今这个追来的! 实在是!太强壮!太俊挺了! 此地的巫女们浮想翩翩,而在谷中深处的巫后寝宫内,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尖叫。 就似出了人命一般。 第三百章 巫后 南疆深谷中的巫女,可说是世上最奇异的一群人。 她们大多身材窈窕,永葆二十多岁时的青春容貌。 但自从越国太祖建起了悬空门后,南疆巫女们的人数便死一个少一个了。 最终她们经受不起继续折损,在南疆这片山谷中静静生活。 如今谷中的巫女们至少还有近千人。 她们散居在山谷中,几十至一百人为一个村落。 而在山谷深处,有一个最大的群居部落,里面住着几百个南疆巫女。 村落正中是一处用竹子和茅草搭建的吊脚楼。 这吊脚楼比别的屋子更宽阔精致,里面居住的自然是南疆巫后。 此刻几名巫女守在巫后寝宫之外。 吊脚楼内时时发出一阵阵尖叫之声,像是要出人命一般。 但那些巫女们只红着脸躲在屋檐下,却并不进屋中。 好不容易尖叫声停止了。 几名巫女互相使了个眼色,是否要进屋去收拾整理。 但很快又有一阵尖锐急促的叫声从屋中传出,打断了这些巫女们的商议。 这些巫女们红着脸低下头。 而在寝宫之中,有两人过了许久之后才一起侧躺在榻上喘着粗气。 其中一个是沐显通。他平时头发一丝不苟,如今却有些凌乱。 还有一个便是南疆巫后。 传说她已经有两千年的岁数,但是此刻看着绝不会超过三十岁。 一身雪肤如今泛着粉红色,乌黑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脖子里。 她有一双妩媚的眼睛,此刻双眼中隐隐透着光芒,盈满情意地看向沐显通。 这个死男人!竟然又出现了! 南疆巫女与中原女子差别很大。 她们对伴侣没什么要求,来去自由极了。 只是巫后却与别人不同。 她自从千余年前一见沐显通之后,从此便沦陷在这个男人的怀中。 除了沐显通,巫后再也没有同别的男人寻欢。 只可惜沐显通终究是个常人,最终应了天伦离世。 从此以后巫后便也是将心灵尘封。 直到听说沐显通的后人将郑国亡了,她才惊觉之下带着南疆巫女们出谷复仇。 谁知道那新起的越朝太祖也是狠人。 两方斗了许久,终于由巫后带着余人退回南疆山谷之中。 自从悬空们铸造完毕,这些南疆巫女更是无法产下后嗣,每死一人便少一人。 巫后为了沐显通,不知受了多少屈辱、委屈、寂寞。 原来巫后以为这些都将由自己独自承受,谁能料想到沐显通竟然回来了。 当她猛然见到空中沐显通发来的讯号时,巫后只道自己在发梦。 待她试着带了轿辇来到悬空门下时,见到那个带着痞坏笑容看向她的沐显通。 巫后的心防忽然就崩溃了。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巫后立刻带着沐显通回到寝宫。 之后便是整整一日一夜,两人不曾分开。 巫后已经确信,如今这个沐显通正是自己日思月想的那个人。 虽然猜不透沐显通为何会回来,但是巫后决定:再也不能放他离开! 终于,两人纠缠到筋疲力尽之后。 沐显通才对巫后说道:“好了……这次来……停一停。这次来是有事让你帮忙。” 巫后听了这话,求索的姿势立刻停下。 她艳丽狭长的眼眸忽然就红了,对着沐显通怒道:“怎的?你这死鬼再来我这,又是要我替你做事?” 沐显通最擅哄骗女人,他笑容中带着流气,用手捏一把巫后的下巴。 直让巫后这个活了两千年的女人满面潮红,沐显通才收手。 他说道:“你对我的心,我都已经知晓了。不说你带着南疆巫女去找越国麻烦的事情,就单单将眠虫这样的绝技传与我,便见你对我是真心实意。” 巫后痴痴看向沐显通,道:“眠虫不过是雕虫小技,比起你的本事不足万一。” 沐显通也笑着说道:“还是你的本事更大。我当年与你钟情,可惜你是南疆巫后,不能跟随我回到中原。 否则世上最强的皇后,必然非你莫属了。” 巫后听了沐显通的花言巧语,竟是娇羞地低下了头。 沐显通知道火候已到,便依偎到巫后耳边,喃喃说着什么。 屋中两人隔了许久也没有出来。 而君梧则是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纠缠他的那些南疆巫女。 君梧必须要立刻前往巫后的寝宫,设法追杀那个在越国兴风作浪之人。 君梧猜测,此人很可能就是已故的郑国公沐显通。 他的眠虫绝技若是不加控制,有可能会动摇越国根基。 所以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罪魁祸首擒住。 君梧带着三个心有戚戚的徒弟向着巫后的村落直奔而去。 他们四个本事极高。 就算南疆巫女们个个不是庸手,却没有人能够拦住君梧他们。 只过了小半天时间,君梧便带着徒弟一路杀进了巫后的寝宫。 这南疆巫后的寝宫外,本来聚居了百多人的巫女,此刻却都不知躲在哪里。 村落安静极了,只有周遭的树影摇晃时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 而巫后的寝宫更是安静。 君梧他们师徒四人闯到寝宫之外,反而警惕地观察期四周。 武能小心翼翼问道:“师傅,是不是让他们跑了?” 君梧摇头道:“还在里面。但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屋中那人的呼吸声极其细微,显然是内力深厚之人发出的。 也正是因此三妖才辨别不出那呼吸声。 但不知道这个内力深厚之人到底是巫后还是沐显通。 君梧内力一卷,便将寝宫外竹枝编成的门扉轰飞。 屋中却传来一个女子的冷笑道:“黄口小儿,如此无礼!” 君梧眯着眼睛。看来屋中的人是巫后了。 难道又让那沐显通跑了? 君梧无心再与南疆巫后纠缠,转身就要离开。 而那南疆巫后听到动静却是急道:“小贼休走!”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绯红色的人影从破开的竹门洞中冲了出来。 君梧细看之下,果然是个女子。 她穿着绯红色的长裙,露出白色胳膊。 一双眼睛带着浑然天成的魅惑,红色嘴唇如燃烧的火焰一般。 君梧面色冷肃地看着她。 南疆巫后也是冷笑一声道:“越国的后生么?模样倒好,却是太过无礼! 今日本尊便要教训教训你这小子!” 而君梧则是轻蔑道:“别挡道!” 第三百零一章 痴心错付 君梧一路冲到了南疆巫后的寝宫,却发现这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那人就是穿着一声绯红色裙衫的南疆巫后。 而君梧真正要追逐的沐显通却是率先一步逃跑了。 君梧不打算和南疆巫女们多做纠缠。此刻对于他来说最紧急的事情就是先找到沐显通。 但是巫后却不肯罢休。 她见到君梧对自己如此冷淡,心中生出怒气。 忽然巫后呵呵笑道:“真是蠢货,你既然已经在我掌中,却还敢说出这样狂妄不知死活的话。” 说罢她身体一轻,一道红云向着君梧的方向翩飞而来。 原来是巫后伸出一只手掌,存心要扇君梧一个耳光。 巫后虽然有两千年的寿命,但那是靠玉眠虫的本事。 本身内力也不过六七百年罢了。 这一耳光如何可能打在君梧脸上? 只见君梧随手对着巫后一挥,那巫后的红色身影便被一股强大力量给掀飞,急撞在梁柱之上。刺啦啦一阵急响,茅草屑飞舞不止。 那巫后被这一撞之下,竟是一口鲜血从嘴中急喷而出。 好在身体里有玉眠虫的护佑,才让这巫后没有立刻毙命, 君梧转头又要离开。 这时候巫后却是发出凄厉的声音道:“等等!你不管你的手下了么?” 君梧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三个徒弟竟然也都坐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 君梧此刻面色冷了下来。 巫后则是呵呵笑道:“你们一到这里,就已经踏入了我子母蛊的地界。 只要我受了伤,跟你一起来的这些人都要受同样的伤。” 巫后虽然气息有些紊乱,但还是强装出傲气神色,冷笑道:“你若要杀我。跟你一起来的人也一样会死!” 君梧眼看着奄奄一息的武能和灵猿他们。 知道巫后所说非假。 看来南疆巫女确实有些手段,什么母子蛊倒是闻所未闻。 但他仍旧蔑视道:“世上竟然有如此无用的武技。” 说罢他也不再理睬巫后,只对三个徒弟道:“还能动吗?” 三妖受伤不轻,但也都勉励点头。 只要师傅君梧让他们动,他们便是使出吃奶力气也要站起来。 君梧点头道:“那好,立刻跟我追!” 三妖这便都站了起来。 显然是师父先前没有真的想要那巫后的性命,只是想要避开她。 否则这三妖必定都是当场重伤而死。 他们如今也明白了为何君梧会说巫后的武技是“无用的武技”。 如现在这样,师傅只要带着他们三个离开,不理睬巫后。 那么她的什么母子蛊便毫无用处了。 或许是猜到了君梧他们的想法,巫后尖声怒道:“慢着!” 她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对着自己的胳膊狠狠一划。 本来洁白的胳膊立刻出现一线血痕。 与此同时,三妖们都是一声痛呼。 只见他们胳膊的同样位置也是绽开血花。 就连君梧的胳膊上被染红,竟然也是因为所以母子蛊的威力。 这时候巫后冷笑提着滴血的匕首,对君梧他们说道:“如何?怕了么? 你们若是再动,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三妖见此,都是心中大惊。 这女子若是真的做出决绝的举动,拿匕首对着心窝一刺,难道师傅和他们三个也都要当场毙命不成? 这个女人,是疯子吗! 其实母子蛊本是用来逼迫对手就范的利器。 母蛊下在自己身上,子蛊随着气息进入敌人身体内。 那么再强的敌人也不敢对巫后下狠手。 只是没想到如今巫后竟然用母子蛊这样的保命玩意,当做杀人的伎俩。 三妖都用担忧的目光看向君梧。 虽然师傅武功绝强,要杀这个女人易如反掌。 但是那什么母子蛊却是从未遇到过的棘手玩意。 他们这些人顷刻间便像是被人拿捏的人质一般,性命悬于一线。 看着三妖眼中的担忧,君梧却是从容地对三妖道:“这些道行不足为惧。” 听了这话,三妖心中都是大定。 只要师傅君梧说无须担心,那就必定已经有了克敌制胜的把握。 而巫女又是冷笑一声道:“无知竖子,狂妄至极。” 说罢她又是提着匕首,毫不犹豫得要插向自己腰际。 若是这一刺得中,君梧他们必然是要受重伤的。 但是她的匕首刚刚落下,便听“叮”地一声尖响。 那匕首竟然凭空从巫后的手中弹出,弹了几下落在地上。 原来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君梧激发内力将那病匕首弹开了。 三妖都是重重喘了口气,爆发出喝彩声。 巫后却是冷笑道:“你以为光是这样,本尊便没法子了吗?” 说着她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发钗。 那发钗一头银针尖锐,被她指向自己咽喉,道:“你们休要乱动!” 这时候的君梧却是笑了,他一步一步走向跌坐在地上巫后,躬着身子看向她道:“你不惜自残,也要为沐显通拖延时间。当真是痴情一片。 只可惜痴情错付,就成了下贱。” 这话听在巫后耳中,简直如在她脸上打了十几个耳光一般。 巫后虽然被困在南疆山谷,却也是统领众女巫的尊贵之人。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是被沐显通利用了。 沐郎找到自己,就是想让巫后拖住君梧。 巫后为了沐显通自然是一口答应。 但是没想到刚一照面就发觉君梧强悍异常,恐怕连沐郎也不是他的对手。 巫后深恐自己若是没能拖住君梧,沐郎会有危险。 她已经无法承受沐显通再死一次。 反正自己已经活了两千多年,她下定决心,只要能让沐郎活下去,自己死了又何妨? 她早就让谷中巫女们远远离开,如今便想靠着母子蛊的威力拖得他们一时便是一时。 实在拖延不过,便是自决也不能让君梧他们去追沐郎。 巫后不怕死,但听到君梧的话语,却是内心一阵钻痛。 她本来美艳的面孔变得扭曲,尖声吼道:“再下贱,也是要和你一起下地狱!” 说罢便要将那发钗刺向咽喉。 君梧一把抓住那巫后的手臂,却是冷淡道:“死的只有你一个。” 巫后狂笑道:“中了母子蛊还如此顽冥!” 但是她下一刻双眼便暴突而出,面上充满了不可思议。 原来君梧的手掌按在了巫后的天灵盖之上,内力触发之下竟是要将巫后活活震死。 巫后怒急,用最后的力量嘶吼道:“你手下人的性命,你不管了么!” 但她用余光望去,却见那三个怪模怪样的家伙虽然面色委顿,却不像是要死的模样。 怎么会?怎么会! 中了母子蛊,怎么会死的只有自己! 这时就听君梧冷冷道:“我不让死,谁敢先见阎王。” 巫后的头骨碎裂,再无余力,终于在越来越孱弱的叫声中死去。 可怜她死时一身绯红色的衣裙被染成了血红色 本来美艳的面孔惨不忍睹。 这母子蛊确实极难对付,却可惜遇到了君梧。 君梧用天佑宝珠的能力,护住三个徒弟不死,再对巫后致命一击。 终于将母子蛊的威力破去。 这时他才转头对着三个徒弟道:“恢复了就立刻跟上。”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地向着悬空门方向冲去。 三徒弟各自坐在地上,他们喘息了几声之后,便都不甘示弱的跟在君梧身后向前急奔而去。 他们知道,如今在师父君梧面前,定然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争分夺秒去办! 第三百零二章 沐显通的目的 君梧将巫后杀死之后,一刻也不停留地重又奔向悬空门。 如今他已经知道,自己不知不觉被那沐显通摆了一道。 君梧原以为沐显通花这么大功夫要前往南疆,或许是为了引起什么祸端。 但如今看来沐显通只是在南疆巫后这里晃了一圈便又迅速回转到越国地界。 他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想将追踪沐显通的君梧骗入南疆,然后让巫后杀了君梧。 哪怕办不到,也要拖住君梧再说。 至于拖住君梧之后,沐显通想要做什么? 如今他还猜不出来。 只有一点十分确信,那就是必须要快! 沐显通越是想要拖住君梧,那他就越要尽快回去。 当君梧与三个徒弟爬上悬空门后,便火速赶回了越国首都。 他匆匆回到京城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觐见越国皇帝君临。 待君临见到急匆匆的儿子时,反而是吃了一惊。 这段日子里,君临每日最想做得事情就是退位。 他并不是蠢人,早就知道让太子继位已经是天下人众望所归的事情。 君临更是知道此刻他坐下的位置烫的如火坑一般。 如今四海都已经归入越国的版图。 但是疆土越大,君临越希望早日能安心做他的太上皇。 偏偏。 偏偏他那个好儿子竟是全不心急。 甚至于一整年间倒有大半日子不在京中。 太子君梧到底在忙什么? 君临也不知道,也不敢问。 他每日上朝退朝,处理些农政琐事,便不断有新的版图纳进,新的供奉入朝,甚至有新的部队收编。 君临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真龙血裔了。 传闻一分也没有假。 拥有真龙血裔的皇朝,便能拥有天下。 君临只要做个天下最乖巧的父皇,就能不愧对列祖列宗。 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么? 所以初见到太子君梧的时候,君临面上挂起最和蔼的笑容。 只是立刻,君临便发觉今天的太子君梧不像往常。 虽说君临和君梧作为父子,接触的极少。 但是君临也知道他这位太子平日里是个稳妥的性子。 甚至于有些冰冷,常年喜怒不形于色。 但是今日的君梧却能看出一丝急躁。 这时候君临也连忙肃着脸问道:“梧儿怎么了?” 君梧对着君临一拜,才道:“父皇陛下,这几日京中可有什么变化?” 君临立刻皱起眉头细思起来。 虽然他早就存了退位的心思,但是到底还是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国事。 最终君临才道:“昨晚上都未曾听闻什么变化。不过朕这就要去早朝,或许会有大臣禀报。不如梧儿便和朕一同去吧。” 君王早朝的时候带上太子也是常有的事。 这是对太子器重,想要早早培养他处理朝政的本事。 如大越这样太子强如中天之日的,便是要代天子早朝也没人会说一句闲话。 君梧点头,父子二人便都换上了龙袍与蟒袍向着大殿而去。 如今越国的国土非当年敢想。 自然,今日的朝堂也显得越来越拥挤了。 当君梧跟在君临身后进入朝堂之时,便见金碧辉煌的大堂上,朝臣们竟然是跪的满满当当。 而这些朝臣们听闻今日太子也来听朝,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君临按部就班地座在宝座之上。 当他回头时,却发现太子君梧又有些异样。 就见此时的君梧眯着眼睛仔细地审视那些跪在地上的朝臣。 君临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作为提醒。 按照礼仪,皇帝与太子坐下之后,皇帝宣布众臣免礼。 这些朝臣们才能起身肃立。 但如今君梧始终站着,并不就坐。 那么这些大臣们便只能一直跪着。 若是放在往常,那是太子故意做规矩,折腾老臣的表现。 事后多半要受到御史们的疯狂弹劾。 但是君临却知道自己这位太子并不是轻狂的人。 却不知道他这样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只看着满朝下跪的臣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此刻的君梧,心中确实正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因为如今跪在大殿上的臣子们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这些臣子们挤在一处,就算是一人说一句话,也很难分辨谁到底谁说了什么。 更何况是心思呢? 君梧一进朝堂,就试图去读取这些朝臣们的心思。 果然,这些大臣们中有许多满腹正事的、有一些想着如何向自己溜须拍马的,更有一些想着退朝之后要如何消遣的。 但是还有极大部分人夹杂在众臣之中,他们都只有一个心思:“夏天子禹万岁!郑国公沐显通千岁!” 这分明就像是驿站和悬空宫一般,被人植入的思想! 君梧一双利眼看着满朝文武,他们看着都极为普通。 若不是自己有读心的能力,又如何知道自己国中大臣们竟然有那么多已经叛变了。 显然那沐显通费尽心机要将自己引开,就是为了能顺利地在这些朝臣身上下眠虫。 若是不将越太子君梧引开一天一夜,又如何能进行地如此顺畅呢? 这位沐显通,确实并不是易于之辈。 按说这些官员就算是中了眠虫,武力有所提升,那也全都不在君梧眼中。 但是如今被下了眠虫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夹杂在文武百官之中,难以一一察觉。 如果不顾一切将他们全数杀了,那也会彻底动摇了越国的根基。 沐显通原来可以用这种法子不动声色地将整个越国握在手掌之中。 但他绝对没有想到,对头君梧的强大远远超过想象。 这时候就见君梧忽然勾起冷笑。 他泰然自若地坐上了太子的宝座。 尴尬了许久的大越皇帝君临终于松了口气,他这才对文武百官说道:“免礼。” 几百名官员们山呼万岁,纷纷站了起来。 君临按照步骤让朝臣们奏事。 整个朝堂重新变得按部就班起来。 只有君梧始终冷笑着看向百官们。 原本有着一丝急躁的他反而彻底平静了下来。 沐显通这一副手段确实难以应付,但终究不在君梧眼中。 此刻的君梧已经做好了全盘打算。 “沐显通,等着重回地狱吧!” 第三百零三章 单纯少女 君梧直到早朝结束,文武百官退去之后,才向父皇君临告退。 出了皇城之后,三个徒弟便在外引颈等着他。 见到师傅出现,三妖都是面露焦急神色。 武能忙问道:“师傅,那个叫沐显通的,到底有没有下了什么手段?” 君梧难得面色中略显沉重,点头道:“如今满朝文武中或许有一大半已经被他下了眠虫。 他们已经再也挽救不得,今生只听沐显通号令!” 武能夸张大叫道:“师傅为什么不立刻劈死他们!” 灵猿嫌弃地看了武能一眼道:“师傅以后是天下之主,怎么能乱了治国根基?劈死一半大臣,这还怎么维持大越不乱!” 君梧叹了一声道:“真都成了沐显通的眠人,便杀死一半也无不可。只是在朝堂上要立刻分辨出谁是眠人,谁不是,确有些难。 一个一个查找便定然会有漏网之鱼。” 这时候一向沉默的沙数也是面色沉重道:“我听来听去,眠虫这东西如瘟疫一般。若是漏了一个出去,恐怕不久就会将整个京城的人都传染了。” 君梧点头道:“正是如此。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所有眠人都找出来。 若是放任,眠人的数量不断扩大,那才是真正动了大越国的根基。” 三妖听到此刻,都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厉害。 武能啧啧道:“这什么沐显通,当真是坏的紧!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他们都用担忧的眼神看向君梧。 显然这位沐显通与以往的敌人都不相同。 这沐显通采用的是攻心为上。 他不与君梧力拼武艺。 此人来回南疆,只是为了争取出这么一天的时间差,接着便是使用眠虫的本事动摇越国的根基。 君梧却是淡笑道:“无须担心。我已经有了破解之法。” 三妖见到师傅如此笃定,便也放下心来。 而君梧则是看向远方。 按说要想一个不漏地将所有眠人都挑出来绝不是一件易事。 沐显通这一招如果对上别人都是稳胜不败。 只是他遇到的人是君梧。 而沐显通更加失策之处,便是已经让君梧见识过两次南疆眠虫的真正实力。 在驿站与悬空宫的眠人们显然都有一个共性,这将是君梧制胜的关键。 他不再停步,向前走了几步便到了韩国皇宫前的一块硕大的广场。 这里是韩国皇宫与百姓交接之处。 除了官员上朝以外,寻常百姓不允许踏上广场一步。 但这阻碍不了越国百姓们想尽办法将产业设在广场的边缘。 只要再往前几部踏出广场的地界,便是越国都城最繁华的地界。 最奢华的商铺林立期间,也最是鱼龙混杂的所在。 远远的百姓们看到越太子君梧忽然出现,各是自觉地朝着君梧的方向拜去。 对于越国的百姓们来说,这位不断开疆扩土,带着大越富强起来的太子,真比皇帝陛下还要得民心。 更别说越太子容貌俊逸非凡,也不知是多少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君梧目力惊人,自然能看到在广场边缘不断聚集起来的百姓。 而沐显通很有可能也在其中。 这沐显通最多只比君梧早了一个晚上,在他将越国文武百官大半变成眠人之后,定然还来不及逃走。 忽然君梧突兀地开口说道:“昨晚从南疆谷中过了一夜,当时滋味倒是难忘。” 三妖听到师傅君梧忽然说出这样古怪的话,都是一愣。 谁也不知道怎么接口。 而君梧所说的这话并不如何响,却是传的极远。 围在广场外的百姓们本来都是来窥探太子真容的。 谁也没想到竟然会“偷听”到太子殿下的一句闲聊。 百姓们心中都存着打探的心思,竟然都是张着耳朵想要听更多的话语。 这时候君梧也不辜负众人,又道:“那南疆巫后虽然年纪大了,活倒是不错。” 三妖听了这话更是张口结舌。 他们昨天确实和南疆巫后一番大战。最终巫后死在君梧手中。 至于“活倒是不错”这话,却不知是否有什么深意…… 围在广场外的百姓们简直狂喜。太子所说的话暧昧不明,或许指着某些春闺秘密。 他们大越国的太子向来如冰山一样无法接触,谁知竟然会漏出这样的消息来。 君梧从怀中摸出一块绯红色的布料,又像是炫耀一般道:“巫后热情难却,非要送本太子一件信物。 说什么认得我后便知除却巫山不是云,其余男子都是短小无能、顷刻了事之辈。误了她千年青春真是悔不当初。” 三妖彻底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更是对师傅君梧突然说出如此性格大变的话语感到震惊。 而围在周围的百姓们已经沸腾了。 若不是因为踏上广场便是死罪,他们或许早就耐不住要再靠近一些,将太子的话听个仔细。 君梧一双眼睛沉静地看向四周,心中感叹沐显通确实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才。 他猜测沐显通或许就躲在左近。只是茫茫人海中要揪出他并不容易。 或许君梧可以用言语刺激沐显通,让他暴怒。 那么沐显通的心声便会因为愤怒而变得比常人响亮。 而君梧则能够立刻找到沐显通的方位。 谁知他说了这么多话语,对于寻常男人来说都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却仍旧没有感受到沐显通的怒火。 君梧继续加码,看似闲聊一样对三妖说道:“巫后也是可怜,被一浑人误了终身。那浑人在巫后面前苦苦哀求,只为与之共度春宵。 却不知自己如此孱弱,被巫后如何唾弃都不肯就走……” 君梧话没说完,忽然听到一声女子娇喝道:“住嘴!” 三妖齐齐看了过去,却见一个容貌娇俏,穿着粉色裙衫的少女扒开人群走了出来。 那女子面上带着嗔怒,对君梧道:“你就是越国太子么!大叔怎么会去对别的女人哀求! 大叔心中只有我一个,南疆巫后这样的老女人,大叔不过是找她帮个忙罢了! 你如此信口雌黄,我今日就要教训教训你!” 第三百零四章 年轻的代价 君梧本来站在广场之上说一些侮辱南疆巫后的话。 他本意是知道沐显通一定就在左近。 若是能引得他心中生出怒气,便可以识别出他的心声将其一把擒住。 谁知沐显通此人能屈能伸,不管君梧如何羞辱,心中竟然连波动都不产生一丝。 君梧眼观四周,除了一些想要看热闹的民众,并无任何人心中带着怒气。 只是沐显通不出头,却有一个面貌娇俏的少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眼看这个少女身穿粉色裙衫,一脸嗔怒地看向君梧。 甚至她一只纤足踏上了汉白玉制成的原形广场之上。 这引来了周围越国百姓们地声声惊呼。 那少女恼怒地回头看一眼这些百姓,娇喝道:“看什么看!” 百姓们被这个少女一骂,忽然都用看好戏的神色望向那个少女。 此女踏上了不允许越国庶人踏上的广场之上,已经是死罪了。 更别说她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喝问他们越国的太子。 要知如今越国富有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不论这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头,见了越太子如此无礼,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初时还有人见这少女可爱娇俏,心存怜惜。 如今见她如此跋扈模样,竟然人人都只想看一场好戏了。 而君梧看向这个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 他眯着眼睛问道:“神女墓守墓女于依依?” 少女听了越太子君梧这话一骇。 她从神女墓中走出,来到人间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 外界得人应该不识她。 怎的这个什么越国太子却知道自己的身份? 于依依不由自主地望着一个方向。 但很快又将眼神别看 这些下意识的动作都看在了君梧眼中。 显然这少女于依依刚才和沐显通一起站在那个方向。 沐显通没有被君梧激怒,于依依却是忍受不住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但是此刻君梧再细细观察那个方向,却没有什么异常了。 显然是于依依一冲出人群,沐显通立刻移动到了别处,只为不被君梧发觉。 这个男人倒是极为紧觉。 君梧不以为意,他带着残酷地笑意走向那个少女于依依道:“原来是深山老林中走出的乡野女子。 怪不得如此不知礼数。” 于依依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平日里又极少接触外人。 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激,十指一张,手中捏着的两枚铜球立刻向着君梧的方向飞了过来。 这两枚铜球飞行之时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声。 铜球末端系着粉色的彩带,急飞之下闪闪发光甚是好看。 这两枚铜球本来一边一个向着君梧上下两处要害击来。 但是到了君梧面门前时,少女轻轻拉动彩带。 那两枚铜球在空中受力之下忽然相互一撞,急速的变换了方向。 原来人若是防着铜球攻来的两处方位。 却忽然见到铜球在面门前换了攻击的方位,必然是措手不及。 而君梧则是冷笑一声道:“花拳绣腿。” 只见他挥动一下衣袖。 少女便觉一股狂风向着面门席卷而来。 而她那两根系着铜球的粉色彩带竟然是狂舞着反向自己冲了过来。 少女于依依茫然看向彩带,口中只来得及说一句:“姑姑……” 这世上有这样本事的,她只见过姑姑。 于依依只不过愣了片刻,便是脸上露出恼怒羞愤的神色。 原来那彩带在她愣神的时候将将她自己牢牢捆住。 于依依一张面孔涨得通红。 此刻的她被捆得结结实实,手脚无法动弹 整个人如同一个大粽子般。 这样的羞辱,于依依何时受过? 而君梧则是带着戏谑的神情看向于依依道:“你对沐显通如此忠心,显然是她的人了。” 于依依霎时之间满脸通红。 她自然与沐显通关系匪浅。 但是于依依到底是个未出阁的闺女。 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破此事实在是太过羞辱了。 君梧见此,忽然又说道:“那就奇了,南疆巫女说沐显通只钟情于她一人。 这次回来苦苦哀求要与南疆巫女重续前缘。 还说沐显通如何赌咒发誓,说这世上的女人在他眼中都如猪狗一般不堪入目。 只有南疆巫后这样成熟聪慧的女子才是他一生良人。” 说罢他挑剔地看向于依依,道:“小姐你……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于依依面色血红,但已经不是因为被君梧当中揭破自己非处子之身。 她恼怒于君梧的话语,简直字字要将于依依的心剖出来一般。 君梧接着又道:“难道沐显通竟然是花丛老手? 聪慧成熟的女子也爱,还没长成的丫头也要?” 于依依怒吼道:“胡说八道!大叔心中只有我一人! 他亲口对我说的!” 君梧道:“那沐显通甘冒奇险也要去南疆找到巫后。到底是为什么?” 于依依一愣,接着又对君梧怒吼道:“自然是为了杀你了!” 君梧冷笑道:“为了杀我?所以去南疆巫后门下跪拜苦求?” 于依依不想再听君梧这些话语,闭着眼睛道:“你休要再胡言乱语,大叔本事高强,自然会教训你!” 君梧点了点头,才冷道:“既然如此他为何还不出手?” 直到此时,于依依才猛然睁开眼睛。 眼中充满了惊慌。 于依依一生都活在古墓之中,极少遇到外人。 所以她心思纯粹,才会被君梧一激就冲了出来。 这时被君梧一句话点醒,如果大叔真的心中爱自己,如今早就该出来救人了。 为何却看着越太子不住羞辱她,仍旧躲在人群中。 这时候于依依忽然对着人群大喊道:“大叔!快来救我!” 没人回应。 只有越国百姓们看好戏一般看着被自己的彩带捆绑着的于依依。 于依依心中焦急,高声道:“大叔,为何还不来救我!你是回……” 她一句话没说完,忽然便戛然而止。 于依依一双杏眼猛然突出,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柄冰冷锋利的尖刀忽然出现在自己的心口之上 粉色的裙子渐渐被溢出的鲜血染红。 她荷荷发出声音,心口的疼痛一点点地鲜明起来,让从未受过苦的于依依不住痉挛。 她最终倒在血泊之中,看不到越太子君梧在飞刀射出之后,猛然冲向了人群之中。 于依依,彻底因为年轻不知轻重付出了生命。 第三百零五章 最难缠的对手 于依依的一生如此短暂,纯白的经历没有给她带来识人的智慧。 如今她一双杏眼圆睁着,却已经失去焦距。 浑身热血从胸口上的刀刃中不断涌出。 她死的及其利索,来不及思考到底是谁杀了自己。 或许是对这位少女最后的仁慈。 而突然死了人这件事情,终于让那些围着看热闹的百姓们开始恐慌。 他们中许多人发出尖叫,就要向后退去。 只是身后也是密密匝匝的人群。 这么一来,广场周围一时变得极为混乱。 更别提越太子君梧忽然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向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君梧是何等的武功? 他本来身具逍遥纵的轻功,又吸取了柴旭昆的异星。 这世上不该再有人能逃脱君梧的追捕。 偏偏君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一个黑衣男子冲了过去。 但只一瞬间,那男子就已经不在原地了。 剩下的只有挤得东倒西歪的百姓。 君梧心中一凛,知道这个黑衣人一定就是沐显通了。 看来他除了眠虫以外,还有别的本事。 君梧所料并不错,这个黑衣人正是沐显通。 他躲在人群之中,用飞刀杀死于依依之时,就知道自己的位置必然要暴露了。 沐显通也早就知道越太子了得,自己与他硬碰硬或许没有胜算。 但是沐显通也是没法子。 他不怕自己暴露,却担心于依依那笨丫头将夏天子禹的方位说出来。 沐显通虽然是个风流男人,对于任何女子都能轻易说出花言巧语出来。 但是他对夏天子禹却是绝对忠诚的。 沐显通在千余年前便被夏天子禹所感召,跟着他一起匡扶天下。 隔了千年,他又毅然跟着夏天子禹从幽冥中重回人间。 为的就是扶助夏天子禹重新板正天下秩序。 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沐显通可以就义,但绝不能将夏天子禹轻易暴露出来! 但沐显通也不是蠢人。相反他的内心刚毅无情。 无论君梧如何在众人面前折辱南疆巫后以及于依依,沐显通都能做到心中波澜不惊。 他更是不假思索的射出飞刀,暴露自己位置。 只是因为沐显通对自己的实力尙有信心。 果然他回头一瞥,越太子君梧正扑向刚才他所在的位置。 这真叫千钧一发。 如果不是有《缩地神通》,沐显通必然已经死在当场了。 但是沐显通还来不及庆幸,忽然看到越太子君梧君梧一双阴桀的眼睛已经盯上自己。 沐显通心脏狂跳,这位越太子果然不简单。一瞬间又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新的方位。 他来不及思考,只得使用《缩地神通》再次平地消失了。 君梧双眼眯着,看向黑衣男人再次消失的方位。 这一次君梧没有去追。 他已经确信沐显通拥有瞬间一动一段距离的高级功法。 而他眼前的面板也是如此显示: 《缩地神通》,上古技法。 为夏天子禹传授给郑国公沐显通。 可在瞬间爆发全部力量移动一段距离。 自沐显通逝世后失传。 无法破解。 君梧鼻中哼了一声,看来这些“上古神技”,真龙血裔都无法破解。 无妨,那就交给他自己破解便成了。 君梧从说明中看出,那沐显通的《缩地神通》虽然奇妙,却也有限制。 显然他不能运用此法移动太远的距离。 在这种情形下,沐显通定然是藏在这混乱的人群中才最有利。 君梧环视四周,都是激动、惊吓的越国百姓。 却一时找不到沐显通新的位置。 由于周围百姓实在太多,他们互相挤压牵绊,甚至要将他们立刻赶开也是不能。 忽然君梧听到脑后生风,他毫不慌乱地向旁移了一小段距离。 边见一柄飞刀从他耳旁飞过。 君梧伸出双指将那飞刀抓住,这才没让飞刀伤及百姓。 从这飞刀上传来的力度看,这沐显通的内力委实不弱,或许也在一千多年。 显然他是想用缩地神通加上飞刀的本事引起混乱。 这是一套疲敌之策,等君梧为了时刻应付飞刀而产生大意的时候,就是沐显通乘乱逃跑的时刻。 君梧面上露出一丝微笑。 沐显通虽然不是自己遇到最强的敌人,却是智计最出众的一个。 这广场四周多的是越国百姓。 君梧作为越国太子,自然不能让百姓们在自己面前受伤。 此刻这些百姓们早就已经乱成一团,互相牵绊着有不少人摔倒。 而黑衣沐显通藏在百姓之间,一时要揪出极难。 就算是君梧找到他的方位,他也可以利用《缩地神通》立刻躲到下一个地方。 甚至君梧还要应付不断射向他的飞刀。 不光是百姓们乱成了一锅粥。 站在广场正中的三妖也是捏了一把汗。 他们虽然不知道沐显通的把戏,却已经看出师父面上的凝重。 君梧杀敌向来干净利索,像如今这样迟迟未能见血还从未遇到过。 正当三妖紧张地望向师父君梧的时候,忽然见他不再轻轻眯着眼睛,而是面色忽然舒展开来。 三妖都是大喜,知道这是师父已经有十足把握的意思。 他们还未看到师父如何大显神通。 却是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先前还空旷的广场上,忽然有君梧将一个黑衣男子重重摔在地上。 仿佛是突然出现的一般。 那男子头发油亮,唇上一撇整齐的小胡子。 不过现在的他口吐鲜血,身下的汉白玉地面龟裂出一丈多远的碎块。 也不知道这男子到底是被多大的力量摔在地上的。 而男子身边,正好整以暇地站着越太子君梧。 百姓们在慌乱中看到太子殿下将一个黑衣男子摔在广场之上,虽然不知原委,但都爆发出欢呼之声,响彻整个广场。 三妖弄不明白刚才还在人群中的师父为何会突然出现面前。 沐显通就更不明白了。 本来一切都如他计划一般。 沐显通使用《缩地神通》的本事不断在人群中变换方位,这让越太子陷入僵局。 却在一瞬间被摔在广场上。强大的冲击让他肺腑受了重伤。 他知道自己怕是又要重回幽冥了,但沐显通忍受着剧痛看向君梧,用最后的力量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第三百零六章 老千层饼 越国宫殿前的汉白玉广场上。 这么一瞬间,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先前还混在百姓群,徒手接了几柄飞来短刀的太子君梧。 他凭空就出现在了广场正中央。 而他身边是一个被摔在地上的黑衣男子。 此刻心中最惊愕地还是这口吐鲜血,已经知道活不下去的黑衣人沐显通。 按说他混在人群中,不断用飞刀干扰越太子君梧的手段应该没有破绽。 为何他忽然就被甩在广场上了? 难道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快的男人? 沐显通心中又惊又惧,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现实。 只有君梧自己知道,他刚才只是运用了暂停时间的能力。 虽然沐显通的计划看似无懈可击,却完全低估了越太子君梧。 他身上所具有的神通几乎令人不敢想象。 君梧知道要在刚才的环境中找到沐显通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便运用从夏蕴身上得到的异能停止时间。 这种异能所能停止的时间全看施术者精神是否比之周围人更强。 虽然君梧的精神极为坚定,但是白玉广场周边却是围拢了几千名越国百姓。 要与这么多人的精神力量抗衡确实不易。 就算是君梧,也只能让时间暂停极短地一瞬间罢了。 不过有这么一瞬间,也就足够了。 君梧双眼锋利无比,在他重新捕捉到沐显通的一瞬间,他便发动了异星让时间暂停。 接着他立刻将藏在人群中的黑衣沐显通揪出,猛地摔在白玉广场的正中。 沐显通的身体与坚硬的汉白玉地面接触,一瞬间之后地面次第裂开出现一丈多圆的龟裂。 与此同时,沐显通也终于从口中喷出鲜血。 时间重续,三妖被凝固住的忧虑神色忽然转为震惊,接着变为欣喜! 而广场外的百姓们则是在愣了片刻后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 他们自然不明白太子殿下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帅极了! 沐显通全身痛楚难以压抑,鲜血无法控制地大口大口从嘴里涌出。 这个越太子君梧,实在太强大了! 陛下一定要当心此人! 眼看越太子君梧的一双脚就在自己头颅边上。 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高高在上的蔑视眼神。 一生自负的沐显通感受到了无尽的屈辱。 向来只有沐显通玩味众生,从未有一天如今天这样成为食尘的败者。 沐显通心中恶气翻滚,闭上了眼睛,肺如风箱一般喘着粗气道:“要杀要剐……请便……” 君梧冷笑一声道:“急什么。” 沐显通虽然无力动一根指头,却仍旧怒目君梧道:“你想……逼问我陛下的所在……没门!” 说罢沐显通便想要朝着君梧吐一口吐沫。 谁知此刻的他已是强弩之末。 一口带血吐沫吐出,却是毫无力量,最终又落在他自己的眼皮之上,让沐显通一时睁不开眼睛。 君梧又是冷笑,用只有沐显通听得到的声音道:“夏禹,此刻就在白头山中藏着。你们的行踪本太子一清二楚。” 听了这话,沐显通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面上满是绝望。 他不怕死,却最担心夏天子禹无法完成宏远! 沐显通虽然不说,心中却是隐隐觉得陛下或许……不如这越太子君梧强大。 如今连夏天子禹所在方位都被君梧这小子知道,之后行事便更危险了…… 忽然,沐显通面上转了怒气,喝道:“好小子……你诈我……!” 沐显通也是个爱用奸计之人。 他不信君梧知道了夏天子禹的所在,或许只是在临死之前,想要用诈骗的法子,让沐显通漏出夏天子禹的真实所在。 若是君梧真的知道夏天子的所在,为何还要留着自己一条残命不杀呢? 沐显通心中疯狂转着心思,担心自己刚才的神情是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夏天子的所在给泄露出来了。 谁知君梧却像是知道沐显通的心思一般,冷笑着说道:“无需自作多情,我杀你的时候到了。” 沐显通再次惊慌地看向越太子君梧。 只见这个俊挺的青年目光威严的平视周围。 即使因为内伤极重而变得迟钝,沐显通此刻也感到周围忽然变得嘈杂了起来。 他慢慢用浑浊的双眼看向四周,却发现有许多人无视越国禁令冲向了汉白玉广场。 思考能力渐渐变弱的沐显通愣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了! 这是他下在越国的最后一招暗棋! 他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口中喊道:“别!别!” 沐显通知道自己死定了,但更令他惶恐的是自己最后一步暗器竟然不听指令自行暴露了! 就见几百名面容扭曲的越国人从四面八方冲向广场,冲向倒在地上的沐显通。 他们中绝大多数都身穿越国官服,竟然是刚下朝不久,还未离开的官员们。 而这些人早就已经被沐显通变为眠人。 就算沐显通死在这里,这些眠人今后仍旧可以为夏天子禹所用,成为摧毁越国根基的武器! 这也是沐显通最大的秘密! 可是他们此刻却是肆无忌惮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沐显通痛苦的闭上眼睛,所有算计都完了。 越太子君梧之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么多违和的事情,根本不是为了引出沐显通。 他的本意竟然是为了引出沐显通埋伏在越国朝廷中的眠人! 君梧带着冷笑看向不断奔向自己的眠人们。 他曾在驿站和悬空宫两次接触眠人,知道这些人只要主人有难,便是不要性命也要救出对他们下了眠虫之人。 就如悬空宫中那些道人,一心想要垫在第一个眠人下方,好让他不至于摔死。 所以他揪出沐显通之后故意不杀他,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静静等待。 被沐显通一夜之间下了眠虫的都是朝廷官员,此刻刚刚下朝并未走远。 当他们察觉“主人”在广场中心濒死的时候,当真是不顾一切地挤开人群,要冲到广场中心来救沐显通。 而君梧则是冷眼看着这些冲向自己的眠人们。 他们曾经都是越国的朝臣,但如今早就没有了自己的思想。 眼看冲进来的人数不再增加之后,君梧忽然提声让广场中所有的百姓听清道:“今日有犯上作乱者冲入广场,本太子将一律击杀不贷。 无关者抱头原地蹲下,否则格杀勿论!” 这声音极具威严,如明王之怒。 越国百姓们再乱,听了这有力的命令之后都是立刻抱头蹲在地上。 接着就听到头顶传来轰隆隆地雷声接连不断。 白昼被更为耀眼的白光擦亮。 百姓们心中没有恐惧,只有无比的激动。 终于雷声和闪光停止。 百姓们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只见广场上有百余具焦尸! 显然这些焦尸都是刚才那些形容可怖,叫嚣着冲入广场的“乱贼”! 而这些乱贼,竟然被太子殿下用雷劈死了! 百姓们本来只是抱头蹲下,如今愣了片刻,却都瞬时跪下,对着广场的中心高呼:“太子殿下万岁!太子殿下万岁!” 第三百零七章 再次分头,再次白给 越国皇城外的白玉广场之上,百姓们纷纷跪坐在地上。 先前闹成一团的人们,如今都是呆呆望向广场正中。 当太子殿下说要“一律杀之不贷”的时候,他们绝对没有想到是如此的“杀”法。 仅仅一刻之内,太子殿下不假人手,引用天雷将闯入广场的几百人都劈成了焦炭。 难怪太子殿下要百姓们抱头跪下,几百道惊雷在身边炸响,若是不捂住头、耳,怕是要生生将耳朵震聋了。 虽然焦尸可怖,但是越国百姓们此刻却是一个比一个激动。 太子殿下高大俊挺的容貌仿若天神一般。 而引来雷电惩罚逆贼,不正是神只的证明? 百姓们跪在地上,潮水一般地呼喊着:“太子殿下万岁!” 哪怕这样的呼声太过逾矩,狂热的百姓们此时也已经管不着了! 而被百姓们围在广场中心的,除了君梧还有他的三个徒弟。 此时三妖都是面面相觑。 先前还在担心那些眠人该如何才能尽数剔出,谁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是用这一招手段赶尽杀绝了! 如今世上只有这三妖才知道,先前君梧这一连串的举动,竟然如同国手下棋一般,一步一步稳稳地计算着沐显通。 而三妖先前还觉得沐显通此人计谋阴险,难以对付。 如今看来他在师父面前简直如同儿戏一般。 三妖心中激动,竟然也同百姓们一般,对着师傅君梧深深地拜了下去。 在广场上一片沸腾之时,远在白头山中的一间小小木屋里,却是酝酿着沉重的阴云。 此刻正是一旬一聚的日子,木屋中却只有四个人。 云中君已死的消息早被证明。 但是今日连沐显通也没有到。 忽然,被余人围在正中的夏天子禹叹声道:“不用等了。显通也回幽冥了。” 座中其余三人都是沉重叹息。 本来被树木掩映下显得有些阴暗的木屋,此刻让他们觉得如重回地狱一般寒冷。 忽然,一个男子抬起了头。 他面容严肃坚毅,对夏天子禹行了一礼道:“陛下。您宽厚仁慈,切莫再为此伤了心怀。 云中君、沐显通二人无能,并非陛下之过。” 他这样评价重归幽冥的云、沐二人,自是惹得旁人侧目。 夏天子禹叹了一声道:“景天无需宽慰我。他二人之所以重归幽冥,都怪我错判了越国太子的实力。” 其余几人忙道:“这如何能怪陛下!” 有人拍案道:“越国太子君梧再强,能敌过我们齐上么? 另有人应道:“着啊!我们便一起冲到越国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个黄口小儿!” 夏天子见众人情绪激动,便伸手虚按了一下。 其余三人立刻都静了下来。 夏天子禹这才道:“我们从冥王那里借来的身体,只能再用一个多月。但是天下格局仍旧没有板正。 天下百姓还活在苦海之中。如今我们便是日夜不休也已经非常棘手。 如何还能放下手中之事去理会那跳梁小丑。” 其余三人立刻都静了下来。 屋中又重回沉默。 这时候那个面目严肃地景天忽然开口道:“陛下,臣有一法可得两全。”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双眼大亮。 大家知道景天平日说话不中听,却从不说妄语。 他能说出有两全之法,自不会让大家失望。 夏天子禹道:“景天但说无妨。” 这时候曾经的齐国公景天傲然抬头道:“陛下带着我们回到人间,为的就是重聚五颗天珠。 如今天珠不是不知去向,就是被毁成碎片。 兄弟们当务之急便是将碎片重新寻回。再由陛下设法融合。 可是那个叫君梧的小子却是不住出来跳梁。” “可多谢你为我们费心解释了。”一个男子打断了景天的话。 那景天瞥了男子一眼,也知道这男子在揶揄自己。 景天只冷哼一声道:“或许你有更好法子?” 见到男子不语,景天才又骄傲道:“所有天珠中,只有齐国的天罡珠,咱们始终未动手寻找。” 先前那个插话的男子再次打断道:“正是你景天原该保管的天罡珠。” 景天有些怒了,横了频繁插话的男子一眼,转而对夏天子禹道:“陛下,崇授疆这厮欺人太甚!” 夏天子禹对屋中三人道:“都让景天说完。” 那崇授疆才闭嘴不语。 面容冷肃地景天继续说道:“咱们之所以最后一个才设法去搜集天罡宝珠的碎片,正是因为此珠威力无穷。若是集齐,或许咱们就先被天罡宝珠炸毁。” 众人皆尽沉默。曾经天罡珠是他们的手中利器。 它能荡平一切不属于人间的力量,威力是五珠中最强的一颗。 可如今他们重回人间,反而要惧怕天罡珠的威力了。 夏天子禹他们本来打算最后一个复原天罡珠,届时他们这幅身体也该损毁。 众人功成身退,重回幽冥再无遗憾。 这时候景天继续说道:“谁知越国小儿处处跳梁。不若由我去将天罡宝珠的碎片集齐归位。再诱那黄口小儿前来。 到时候我与他同归于尽。陛下与兄弟们只要小心避开齐国地界,多半是无碍的!” 景天这话让众人震惊。 以至与他不和的崇授将也是震了片刻才道:“你真要与那小子同归于尽?” 景天冷哼一声道:“我难道学你们这样躲在陛下身后么? 再说了我们原来的打算便是事成之后功成身退。 我早就是该死之人,又怎么会贪这早一刻晚一刻呢?” 众人见他话说的决绝,皆是沉默。 就连一直与他不和的崇授疆也是紧紧抿着嘴。 直过了大半晌,夏天子禹才开口道:“这事关重大。你是否已经有了全盘的打算?” 一向冷肃的景天这时难得露出自信笑容道:“这个自然。 陛下向来知我与那几个废物不同。我行事从来不会孤身犯险,做事定留后手。” 夏天子禹点了点头。 这位景天虽然说话不中听,却句句都是实话。 他既然说有万全准备,就真的无需在为此事担心了。 夏天子禹拍了拍景天的肩膀,道:“那么天罡宝珠和越国小儿的事,便交给你了!” 第三百零八章 黄雀在后 曾经的齐国皇宫,如今成了嘉平道的行宫。 因旧齐国地处北方,所以宫室建造的比其他地方更厚重。 比起华丽精致的韩国、赵国等地,齐国的皇宫显得更庄重古朴。 今日天黑欲雨,浣衣局内就连粗使的小太监都寻了个角落偷懒去了。 监理太监徐赢独自坐在自己的小屋内。 外头虽然昏沉阴冷,他的面前却放着一个温暖的红泥小火炉,一壶黄酒便要开了。 酒香四溢开来,真是个惬意的日子! 齐国灭亡之后,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对他们这些太监来说却是天大的喜事。 皇宫变为了行宫之后,徐赢的职位未变,俸禄未变,却没有成天价的主子奴仆送来需要换洗衣物。 浣衣局成了行宫中最清闲的所在。 这徐赢才二十岁出头,面白无须,长得略显清秀。 如今他鼻子微动,计算着时刻,打算待酒滚开后便好好酌饮一番。 他一只手刚伸向红泥火炉,忽然有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屋外响起,带着薄怒道:“此地为何毫无防备!” 徐赢一愣,见到一个男子竟是直向自己的屋中闯了进来。 他一时张大了嘴,不知道是不是该立刻喊人来。 眼见这个突然闯入的男子身材高大,面容严肃冷厉。 男子直直看向徐赢,面上带着怒意道:“你便是这一任的浣衣局监理? 尽然白日喝酒,当真是太过放肆。” 徐赢愣了半天之后,才开口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这个忽然闯入的男子,身上的气度倒是威严。 闯入之后对着徐赢几番呵斥也显得极为自然。 若不是徐赢从未见过他,还真当是什么贵人突然查岗来了。 威严男子哼了一声道:“本公便是此地真正主人!” 听了这话,徐赢更是吃惊不已,结巴道:“你是!你是!” 威严男子环视一圈,才道:“当真是废物!你既然担任了浣衣局的重任,却是如此无用!” 在威严男子男子不断斥骂之下,徐赢的神色变了。 本来慵懒安逸的面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紧抿着嘴跪在地上,也不说话,只对威严男子行了一礼。 自有史以来,浣衣局从来不是什么重要的所在。 除了齐国。 齐国自国公景天开始,浣衣局的监理太监便一直有另一重身份——护国监! 这是当年齐国公景天秘密立下的。 护国监在危难之际承担着保卫皇族的重任。 而浣衣局只是他身份的掩饰。 第一代护国监便是齐国公景天亲自授命。 自此之后,所有浣衣局监理太监都是以师传徒,不受旁人认命。 上一任的浣衣局监理太监是海大贵。 在如今的太子殿下攻入旧齐国那日,海大贵也忽然消失了。 之后太子殿下将旧齐宫改为行宫,海大贵留下的一名徒弟徐赢,也就自然而然地接任了浣衣局监理太监的职责。 如今再无齐国,徐赢的另一层身份也该无人知晓。 徐赢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这一生就安分守己地做一个闲人。 阴天饮酒,晴日赏花,还有比这更妙的吗? 偏偏,该来的永远躲不掉。 如今这位突然出现的男子,多半是齐国皇族之人。 徐赢闷了一刻,才问道:“不知大人身上可有信物?” 景天哼了一声,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小印满不在乎地扔在脚边。 徐赢本来跪着,如今看见那小小金印便是双眼大睁。 这金印上的篆字他还认得,竟然是“齐国公景天”几字。 徐赢吃惊地说不出话来。而景天则是将那金印重新拾起放入怀中。 他这才对徐赢说道:“你虽然无用,但本宫已验过你正是如今的护国监无疑。 既是如此,便须奉本公为主,供本公驱策!” 徐赢眼睛眨了眨,跪在地上道:“遵命。” 景天满意地看了一眼四周,才道:“这屋中并无天罡宝珠的气息。 天罡宝珠历代由护国监保管,如今何在?” 徐赢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上任护国监海大贵护国身死,当时天罡宝珠便被他带在身上。 之后天罡宝珠的下落便无人知晓了。” 景天又是傲然地哼了一声。 天罡宝珠多半是被毁了。 否则凭他这副从冥王那里借来的身躯,也无法来到齐国皇宫。 早就在半路上爆裂开来了。 既是如此,他要重新找到天罡宝珠的下落,便要从海大贵身死的地方寻起了。 景天回到人间之后,天下大局几乎已经都掌握在越国太子君梧手中了。 之前的事情他无从查访,只有着落在这新任护国监徐赢身上。 而徐赢跪在地上,低着头颅掩饰着面上神情。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才用恭敬老实的声音对景天道:“回禀陛下,先师殉国的所在,如今也无人知晓。 臣须设法暗暗寻访,才能知道准确方位。” 徐赢的话也有一些道理,景天心中虽然急于求成,但也反驳不了。 最终景天厉声说道:“既是如此,本公只能给你三天时间。 若是到时候还不能说出海大贵殉国的方位,本公便要治你办事不利之罪。” 徐赢深深跪着,口中道:“谨遵陛下旨意。”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面前已经是空荡荡的,除了那一壶小小酒浆如今快要烧干了。 徐赢得面色忽然从慵懒变得阴狠。 一双眼睛看向门口仍旧在晃动的棉门帘。 齐国公景天! 齐国早就亡了! 连薪俸都拿不出来的人,如何要人听命于你? 徐赢成为什么齐国护国监也非出自他的本意。 还是孩童的时候,海大贵便看他是习武之才,硬从一众小太监中挑选了他作为传人。 之后海大贵并未对徐赢有过什么好脸色,只是天天板着脸要他习武。 或许海大贵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死的这么早,不然早就该将忠于齐国的思想灌输给徐赢。 只可惜终究是来不及了。 如今二十出头的徐赢武功确实不弱,已有百年内力。 但他心中并无什么尊齐的念头。 反而是越国给他一份安逸地薪水领取,让他这身残之人无需为衣食奔波。 确定景天已经走远之后,徐赢忽然起身。 他匆匆地在行宫中奔了许久,来到了一座小小偏院外。 徐赢用约定的手势敲了三声院门。 便有一个威严的护卫替他开门。 徐赢对着那护卫恭敬道:“刘锦大哥,那人果然来了!” 越太子殿下的护卫刘锦严肃地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快进去吧。太子殿下已经在等你了。” 第三百零九章 荡叛大将军黄二狗 嘉平道行宫内的一座偏僻小院,此刻已被打扫一新。 院子内芳草斜径,流水潺潺。不甚大的院子却是布置地格外精致华贵。 同时身为浣衣局监理和旧齐国护国监的徐赢深深跪在地上。 他的面前正襟坐着的是如今的大越太子君梧。 即使不抬头,徐赢也能感受到太子殿下不怒自威的气势。 过去他也曾服侍过旧齐王,那个肥胖纵欲的老头与如今的太子殿下根本无法比较。 “还是要跟着明主在行。”徐赢心中暗暗下了决断。 此刻的徐赢心中仍旧忐忑。 他将先前齐国公景天来寻找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却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会如何处置自己。 而君梧则是坐在一张鸡翅木雕花的椅子里。 身上黑色的锦袍绣满暗色的花纹,将他衬托地威严中不失华贵。 此刻君梧眯着一双眼睛,正在暗暗思索眼前的局面。 自从君梧从沐显通的意识中读取到了夏天子所在方位之后,立刻设法暗暗观察那白头山中的小屋。 其实夏天子禹等人的内力深厚,要盯梢这几人极为麻烦。 但是如今天下都已经握在君梧手中。 夏天子他们几人经过的任何一座市镇,任何一个驿站,都可能是君梧的手下。 可以说夏天子禹他们时时刻刻都生活在监视之中,却又无从发觉到底是那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周国平所统领的锦袍卫不断地向君梧传递来最新的消息。 也正是因此,君梧判断夏天子禹他们下一步到底是何举动。 其中最令君梧在意的便是齐国公景天这一线。 景天在离开白头山后便是快马加鞭地向着旧齐国赶去,显然他下一步必是什么关键举动。 正是因此,君梧才是先一部行动,悄悄住进了嘉平道行宫之中。 在正对云中君时,韩国还不在君梧手中。 那时候的君梧确实觉得有些棘手。 可如今这齐国已经被自己经营许久,如今人心归附。 齐国公景天在这片土地上早就没了立足之地。 而他却是全然没有察觉。 就比如这跪在君梧面前的什么“护国监”,心中已经全无齐国,只思在越国统治之下一生闲暇度日。 虽然比什么齐国公景天掌握了先机,但是君梧仍旧好奇夏天子禹的打算。 从如今掌握地一鳞半爪消息来看,夏天子的目的是重新将五颗天珠寻回。 那么这天罡宝珠便是他们绕不过去的坎。 当年君梧将天罡宝珠远远毁去,自是因为担心他会将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人炸毁。 但是比起自己,夏天子禹他们这些愿该死了的人不应该更惧怕天罡宝珠才对么? 君梧思忖:不论这齐国公景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自己自然是奉陪到底。 下定决心之后,君梧便对跪在地上的徐赢道:“既然景天要问你海大贵身死的所在,你便直接告知便罢。” 徐赢得到了这样的答复,自是心中放平。 他对着君梧又恭恭敬敬地磕过了头,才倒退着离开了。 太子殿下让他如实告知景天,他便连最后一丝顾虑都不用有。 原来还担心若是太子殿下要他拒绝景天的话,自己或许不是景天的对手。 如今他奉旨说实话,还有什么可怕的? 待得三天过后,景天果然又找回了徐赢这里。 徐赢按捺住心中各种思绪,只做出老实模样将海大贵殒命的地方如实告知。 那景天听罢心中激动,追问道:“如你这般说,天罡宝珠果然已经是碎成粉末了。” 徐赢道:“正是如此。” 景天的深深吸了口气,即使天罡宝珠真的损毁,他也不怕。 在齐国土地上,他并非是只留下一个护国监。 当年他临终之前,授命三人分别为“护国监”、“禄君爵”和“荡叛大将军”。 当时将最重要的天罡宝珠作为国之重器交予“护国监”保管,命他一要护天下妖孽不敢横行,二要护齐国千秋万代。 “护国监”虽然两道使命都未完成,但总算已经知道天罡宝珠在何处裂成碎片。 他只要利用其余的力量将这些碎片收集起来,重新合成也罢。 离开行宫的景天毫不停步,便向京城附近的一带山脉冲去。 这一代山脉曲曲折折,正是七连山。 他卧在旧齐国皇都附近,却是盛产土匪。 这七连山中的土匪窝到底有多少,怕是连身在其中的匪头们也说不清楚。 而景天这一次飞奔前往七连山,为的是七连山中一处最隐蔽的山寨“凶龙寨”。 这一处寨子名字取得凶恶,实则并非七连山中赫赫有名的大寨。 如今的凶龙寨只蜗居在一处山坳中。 属于凶龙寨的地盘被其他山寨抢夺了几次,如今只剩下极小的一块。 而寨中的兄弟也不过一两百人,一月难得吃几次肉,个个面带菜色。 当景天来到凶龙寨门口时,心中悲怆之感几乎要汹涌而出。 这就是凶龙寨!这就是荡叛大将军的传承所在。 景天步入凶龙寨中,在吊楼中放哨的喽啰只瞥了他一眼,便继续打他的瞌睡。 往前走几步,就看到寨子内有几个瘦弱的闲汉,围在一块石头前掷骰子。 苍蝇在他们身边不断飞舞,却影响不到几人的专心致志。 而景天的到来更是不能引起他们一点注意。 这竟然就是当年他亲自在齐国首都边上埋下的那一支虎狼之师吗? 景天心中大恸,吸了一口气后高声道:“凶龙寨寨主如今何在?” 直到此时,那些赌色子的瘦汉们才抬头去看这突然出现的家伙。 而从山寨正屋中走出一个披着衣裳,趿着鞋皮的汉子。 他懒洋洋地看向景天,将嘴里叼着的一根牙签随意吐在地上道:“你是什么人?” 而景天则是冷笑一声,忽然面上带肃道:“我是此地真正的主人。” 接着他双眼锐利地看向面前的男子道:“荡叛大将军,还不跪下接旨!” 而那疲赖的男人听了这话,双眼一亮。 心中一个声音不住狂啸:“来了,肥羊终于来了! 只要将他哄骗下,便能到太子殿下处领赏!” 疲懒的男子连忙跪下。 只是他出生草莽,这下跪的动作终究不够熟练。 忙乎了半天也不是对君王下跪的姿势。 景天皱着眉头忍耐道:“还不报上名来。” 而那疲赖汉子也是克制着心中狂烈喜意道:“草民,不,末将黄二狗。” 第三百一十章 我特么只想搞钱 听了凶龙寨寨主的自称,景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听着就像是个从小没饭吃的野小子。 想当年的凶龙寨麾下总有四万人,占领了七连山中两个山头。 寨主赫连杀更是武功高强,兼之对自己忠心不二。 赫连杀曾经是跟随景天的一员大将。 因并非汉人所以与别的朝臣武将说不到一块去。 更因性格乖张而与多人反目。 后有御史弹劾他藏兵欲反。 是景天大度,知道赫连杀绝无反意。 只是若不做一些惩戒示人,难以让朝中官员平复。 最终景天竟是假戏真做,让赫连杀带着四万精锐部队“反叛”。 进入七连山落地成寇。 这实则是兵行险着。 正是因为对赫连杀的信任,景天放任赫连杀离开。 赫连杀本来与大臣们反目,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与这些人同立在朝堂之上。 更感恩于景天不计较这些,反而放自己离开。 当时的赫连杀便奉景天的旨意,带着手下人驻入七连山中。 明面上赫连杀是反了朝廷。 实则他是不久于人世的景天安插在京城周围的一枚暗子。 至今凶龙寨中仍旧有景天当年手书的谕旨,命赫连杀为荡叛大将军,世袭罔替。 若是遇到反贼、叛党,凶龙寨便带寨中兄弟勤王。 景天是个谨慎之人,处处留下后手。 荡叛大将军与护国兼都是他为了后人而留下的力量。 话虽如此,景天却没有意识到时间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 他将忠心为主的护国兼变成了贪图安逸之人。 也将兵容强盛的荡叛大军变成了才一二百人的草寇。 更别提他的齐国,早就已经亡了! 此刻以古怪姿势跪在景天面前的黄二狗,也是心中不住嘀咕。 什么荡叛大将军,他是知道的。 至少老寨主命他接任的时候,便偷偷给他看过藏在樟木箱子里的“手谕”。 只是老寨主就是个半文盲,手谕上的字他认得不超过一半。 而他黄二狗更是只能看懂七八个大字。 但凡笔画多一些的他就不认的了。 至于什么忠君之思,更是可笑。 如今的黄二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么的如何搞钱! 当黄二狗接手凶龙寨的时候,这山寨已经只剩下五六十人。 连下山干一票的实力都没有,兄弟们只能乖乖在寨子里种点粮食蔬菜度日。 这特么还算什么山贼? 之后七连山上其他寨都收到消息,围堵夏国皇都想要干一票大的。 凶龙寨因为实力太弱而没有资格去分一杯羹。 好在如此,之后听说去围堵夏国皇城的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 听人说这些人都是被越太子所杀。 黄二狗心中一边震动,一遍庆幸。 自从这一役后,七连山算是大伤元气。 反而是凶龙寨设法扩大了不少领地,也吸纳了好多兄弟。 在黄二狗的带领下,凶龙寨竟然是从五六十人扩展到了一二百人。 他心中大有成就感之余,也是不由得暗暗烦恼。 自从齐国成为嘉平道后,山下的世界渐渐太平。 他们若是要去山下“做买卖”,反而容易招来军队围剿。 这么一来,一二百个山贼的吃喝都着落在黄二狗身上,常让他着急上火。 如今这什么齐国公景天忽然找上门来,简直是为自己送来一头肥羊。 只要将他稳住,黄二狗就能向太子殿下邀功,换来真金白银也不是做梦。 甚至若是能被太子殿下收编,自己下半辈子便算是安逸了! 他们两个立刻进了黄二狗的屋中。 黄二狗仍旧是稀里糊涂地跪着。 景天则是昂头叉腰地讲话。 黄二狗眼珠子乱转之余,景天已经滔滔不绝说了许多。 最终他不满地皱着眉头,看向那个连下跪都做不好的黄二狗,道:“本公所说的,你都听清了吗?” 黄二狗忙道:“都听清了!听清了!” 景天叹了一声,才道:“总之你带上寨中兄弟前往京城外向南十里之处,设法寻找宝珠碎片。” 黄二狗一愣,心说不能就这么轻易答应了他,定要想法子拖住景天。 这时候黄二狗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道:“陛下您见到了,我们寨中一共只有这一百多号兄弟。 平日为了有一口饭吃,人人都要下地干活。 若是所有人手都抽调去寻找宝珠碎片,咱们就都得饿死了!” 景天听了这样的话,心中更是气恼。 一个好好的山寨,竟然成日里靠干农活维生。 再说如今院子里的那些瘦汉们明明都在玩色子,又见他们干什么农活了? 心中虽然如此腹诽,但景天到底强行压下了心中愤懑。 到底要寻找碎片,光靠他一人自然不够。 更别提他一接触碎片就有可能被炸裂。 如今的景天需要大量的人手。 而他能动用的,也只剩下凶龙寨中这些人了。 这时候景天深吸一口气,让心中怒气慢慢平复,接着用威严的神情对黄二狗说道:“你需要多少银钱才能维持寨中兄弟过活?” 黄二狗眼珠乱转,想要报一个天大的数字拖住景天。 接着他便道:“至少要一千两银子!要知道误了这一段农时,兄弟们可是要整年吃不上饭哩……” 景天冷笑一声,打断黄二狗道:“五万两银子给你,不要再拖拖拉拉的!” 黄二狗听了这话,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五万两银子! 怕是七连山最大的山寨寨主,也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钱吧? 如果景天真的能出得起这么多钱,或许跟着他也不赖。 黄二狗心中这么容易就被动摇了。 他忽然磕头如捣蒜般对景天道:“多谢陛下恩典!” 黄二狗心说这家伙竟然是见钱眼开得主,早知如此何必与他多费这么多话。 此中事情谈妥之后,景天满意地从七连山中离开。 而黄二狗仍旧傻傻愣愣的,为即将到手的五万两白银而欣喜。 这时候他的屋门忽然被人猛然踢开。 黄二狗大惊,刚要开口骂人:“特娘的是谁……” 当他看清踢开他屋门之人时,瞬时吓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时就见太子殿下的护卫刘锦、叶延先一步抢入屋中,将屋子里四周查看了一番。 接着便有三个怪模怪样的男子一人扛着两个大箱子进入屋中。 最后一个进来的才是大越太子君梧。 只见他身披银色大氅,一身玄色锦袍衬托地他俊朗不凡。 只是此刻的君梧面色阴沉,正盯着黄二狗。 但见君梧稍一挥手,三个面目古怪的汉子便将身上两口大箱子放在地上。 六口箱子撞击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一时间泥地上竟然激起灰尘。 黄二狗是做过山贼的,一见这烟尘就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果然三个汉子将箱盖打开,瞬时之间黄金的光芒便将这暗淡的小屋照地辉煌。 六口箱子里,装的都是黄金。 黄二狗头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接着他便对君梧咚咚磕起头来,口中不叠说道:“太子殿下,小人昏了头! 从今往后小人便是太子殿下的一条狗,一条走狗! 请太子殿下原谅小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 真的狗 看着六箱黄澄澄的金子。 黄二狗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的头脑现在一片混乱,算不出这样六箱黄金到底值多少钱。 但比起五万两一定是翻了好几个倍!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砰砰直跳。 太子殿下的意思难道是要将这些金子都给他吗? 黄二狗只想要伸手去摸那些金子。 但是理智终究拉回了他。 黄二狗对着太子殿下不住磕头,宣誓效忠于他。 可这时候的君梧只是冷笑一声。 这黄二狗,是真的狗。 此人的忠诚便是价高者得。 如果有人能拿出更多的钱,黄二狗必定是调转屁股就向他人下跪。 自然,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拿出比君梧更多的钱了。 但是必要的敲打还是需要的。 君梧微微做了个手势,三妖立刻将箱盖合上。 抱臂怒目看向黄二狗。 三妖都是肌肉虬结,身材魁梧的大汉。 被这样三个面目古怪的家伙盯着,黄二狗更觉得心虚了。 这时候君梧对着灵猿点了点头。 灵猿立刻领会意图。 他走上前去一手按着屋中的一张木桌上。 那木桌不知何年何月打造,上面积满了油腻。 灵猿手掌上的力道轻轻吐出。 哗啦啦一声响,那木桌顷刻间便成了碎木屑。 黄二狗不由心中哀叫。 这老桌子还是祖上传下来的。 别看样子毫不起眼,却是货真价实的老红木。 质地坚硬无比,便是磕碰了也不留印痕。 谁知这样的红木桌子在越太子手下只不过轻轻一按便碎地如此彻底。 黄二狗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为老红木桌子而流,还是为自己而流。 这时候君梧冷着脸看像黄二狗道:“本太子知你这凶龙寨原是齐国军队所化。 虽向本太子投诚,却也难忘旧主。” 黄二狗慌忙磕头,直将自己额头磕破,灰土将伤口激地生疼也是顾不上了。 他不住哀求道:“太子殿下息怒!太子殿下饶命!” 说真的,他只是在心中转了个心思,认为跟着景天也有不少收益。 就立刻被太子殿下察觉。 这份本事简直赛过鬼神,他如何还敢再造次! 君梧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要想让景天不知不觉得玩转在自己掌心之中,便不能把着黄二狗逼得太紧。 接着君梧便道:“景天来此,自然是要你寻找宝珠碎片了。” 黄二狗猛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道:“他虽然存了这狗屁心思,但小人绝对不会应承他的!” 君梧却道:“不必。景天要你寻找碎片,你就让你手下兄弟去寻找。 就是他给你五万两银子,你也大可收下。” 眼看黄二狗还要表忠心,君梧用眼神制止道:“无需在本太子面前作态。你只需表现的为钱办事就行。” 黄二狗这才诺诺点头。 只是他心中却是暗喜,这场差事,至少五万两银子已经稳妥落袋了。 之后太子殿下必然还有更多好处,他这会可是真的要发达了! 凶龙寨中的黄二狗心中做着打算。 他不知道景天却是一转身又回到了嘉平道首府。 景天虽然轻轻松松地答应了支付黄二狗五万两银子。 但是他从幽冥中出来之时是赤条条的,就连衣服也是回到人间后见了路人抢来的。 要他凭空拿出五万两银子又怎么可能? 但是景天眼中充满自信。 他离开人世之前留下的三条后招,自是每一条都稳妥忠实的紧。 如今他已经会过“护国监”和“荡叛大将军”,剩下一位“禄君爵”是时候去会一会了。 齐国虽然过了千年,七横四纵,二十八坊的格局并未大变。 景天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来到了上三坊之一的鸿寿坊中。 这鸿寿坊本来占地总有十亩地大小,只住了一户贵胄——便是永泰侯。 永泰侯中出过十二位齐国皇后,地位可以说是非常尊贵。 但景天之所以去找永泰侯府,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历代永泰侯爵还有另一个身份——禄君爵。 每一位齐皇若是尊奉自己当年留下的遗诏,都应该多加赏赐同时是永泰侯和禄君爵的后人。 不仅仅是因为初代永泰侯是与景天一起出生入死的功勋旧臣。 更是因为景天与他的一个约定。 作为齐国的备用财库,当齐国出现灾难时,禄君爵必须第一个拿出所有赏赐支援齐国的国库。 这么一来其余的贵族、官宦们也没了借口,必是纷纷倾囊相助。 可以说禄君爵是景天为大齐所准备的第三步后手。 护国兼内斩谗臣! 荡叛大将军外御强敌! 禄君爵为国之支柱! 景天算无遗策,为齐国的长盛不衰做下层层布置! 这便是他可以藐视云中君、沐显通等人的原因! 景天心中壮志沸腾,但是眼前的景色却是将他拉回现实。 为何如今这鸿寿坊变得如此萧条? 他曾经不知多少次坐乘辇来到鸿寿坊,但是步行来此还是第一次。 景天过去不曾察觉,这鸿寿坊竟然变得有些杂乱。 怎会如此呢?鸿寿坊应该是齐国京城得上三坊,最为华贵的地方才对。 而且如今这坊中显然并非是禄君爵独门独户住着,反而是分割成了好几十户人家。 而这些人家门口都是张红结彩的,看着竟有一些庸俗。 完全没有了过去鸿寿坊的威严庄重。 景天按照记忆来到禄君爵的大宅前,皱眉发觉这大宅或许只有过去十分之一大小。 他敲了敲门环,便有一个老仆睡眼惺忪的来开门。 景天皱眉问道:“这里是永泰侯府么?” 老仆听了这话显然动了怒气,看着景天如同看上门找茬的闲汉一般斥道:“什么话你也敢乱说?我家老爷是做生意的。和侯府不侯府的没关系!” 景天还要再说,忽然一个人从斜旁里冲了过来。 他将老仆推到一边,上下打量景天,忽然对他行了个恭敬大礼道:“在下见过大人。” 景天点了点头。知道此处在大门外,便不计较那男子的称呼。 景天细细打量这个男子。 三十岁出头,不知为何穿着商户的服饰,面目清隽,眼睛细长。 总算还有三分当年禄君爵的模样。 只是景天在打量此人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也在被对方悄悄算计。 这位本该是禄君爵的男子看似恭顺地低着头。 但他心中却是在暗暗庆幸,景家竟然真的还有活人! 太子殿下果然没有骗自己。 那好,“向景家人复仇”的誓言时时刻刻啃食着自己,今日必要都报在齐国公景天身上! 第三百一十二章 神器 在嘉平道首府的鸿寿坊内,景天傲然站在旧禄君爵府门外。 但是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对着自己低首称臣的男人,却是满心算计着要如何向自己复仇。 这个男人三十岁出头,名唤邹奉,本该是最新的禄君爵。 但如今爵位已经被最后一任齐皇剥夺。 不过若干年前,他们家还是齐国的中流砥柱。 甚至于自己嫡亲姐姐还嫁给了齐皇为后。 邹奉本就对花容月貌的姐姐嫁给那痴肥的齐皇心存不满。 谁料齐皇竟然一直将姐姐晾在宫中。 她花一般的女子,独守冷落宫廷。 三十岁后反而因为“无子”的罪名处处被齐皇嫌弃。 而那痴肥昏庸的皇帝却是守着一只狐狸精整日离不开。 作为皇后的姐姐出于责任多规劝了几句,就被那皇帝打入冷宫。 之后齐皇剥夺了姐姐的身份,将她贬为庶人。 还把属于邹家的爵位财产一律剥夺。 甚至听那狐狸精的谗言,将淫乱宫闱的罪名按在姐姐身上。 最后姐姐竟然是受杖刑而死。 可怜姐姐死时才三十多岁。 她一向温柔貌美,邹奉一直将姐姐当做天上明月,只敢在心中偷偷仰慕。 谁知竟是死的如此凄惨。 剥夺爵位、财产只恨远远不及姐姐的死。 从那一刻起,邹奉便誓要杀死齐皇。 只可惜还没等到邹奉下手,齐皇自己就把江山给毁了。 齐国城破之前,这昏庸的家伙杀了不少贵族。 邹奉本还担心自己也要受到牵连,谁想到这时候太子殿下却是及时破城了。 接着便是大越在嘉平道清算,邹奉被发还了一部分旧宅。 虽然爵位被撸,他至少还能靠一些旧产做些买卖。 邹奉本以为再无机会对姓景之人报复。 谁知道这景天还真如太子殿下所说的那样前来找他。 这时候的邹奉低头在前带路,只是身体不可抑制地发着抖。 这并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邹奉终于有机会替姐姐报仇了! 最终邹奉带着景天进入了一座雅致的小院中。 此时景天仍旧未察觉有何异处,对邹奉还带着一种主人的高高在上。 他见邹奉对自己行的并非君臣之礼,心中已经对他有些不满。 景天却不知道邹奉对他心中恨意难平。光是对着自己行一个礼已是强行压制怒气了。 待他们进到屋中之后,连奉茶的婢女也不见一个。 景天也将这一茬略过,道:“想来本公的身份你已知晓了。” 邹奉似乎是咬着牙齿一般说道:“大人正是齐国公景天!” 景天再次皱眉,忽然指责一般问道:“为何好好地禄君爵府,如今竟然被你败落成这般田地?” 邹奉继续咬着牙齿说道:“这正是因为小人愚笨,误信他人所致。” 景天接着又道:“即使如此,想你禄君爵府还该还有根基。 本公如今需要五万两银子做用。你立刻准备妥当。” 看着景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邹奉喷了一鼻子气。 他心中始终记得太子殿下的叮嘱,压抑心中怒火道:“遵命。” 接着景天又道:“还有一桩事情。” 说罢他从袖袋中取出一副图纸递给邹奉道:“这图纸上的东西你替本公打造……” 景天想起了凶龙寨如今最多不过两百人。 他接着说道:“你替本公打造两百付。必须要快!所有要旨在图纸中都说地明白,你必须要打造地一模一样!” 景天格外叮咛,正是因为他来到齐国收集天罡宝珠的碎片,最重要的就是依靠图纸中的物事。 此图为夏天子禹按照记忆所画,打造完成后便是收集碎片的利器。 他如今既然要增添百余名帮手,所以也需要打造百余件利器了。 只可惜按照图纸仿造的这物事终究力量有限,不能如原物一样功效奇佳。 这也只能算是聊胜于无罢了。 邹奉早就听过太子殿下的嘱咐,知道这景天会来找自己要五万两银子。 太子殿下让邹奉答允下来,甚至连五万两银子也一早就抬入府中。 但邹奉并未听过有关图纸的事情。 他一双眼睛睁大了,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图纸。 邹奉双眼只在那图纸上瞄了一眼,看清图纸所画的物事之后心中更觉得古怪。 他也不多言,将那图纸折好放入怀中。 景天见此间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便也不在停留,大步离开。 而邹奉等了片刻之后,才匆匆忙忙地向府中深处跑去。 此刻在他府上正堂,正端坐着一个男子。 这男子容貌俊挺,身材高大,坐在主位上悠闲的品茶。 见到邹奉奔了进来,那青年男子只是微微点头。 而邹奉则是恭恭敬敬地对这男子行了大礼。 原来此人正是太子君梧。 待到礼毕,邹奉才低着头站到一边,将先前景天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出。 君梧也只时轻轻点头,面上神色淡然。 接着邹奉便从怀中取出图纸,又说到了景天要他按照图纸打造的事情。 其实在邹奉来到屋中的一刻,他心中全部心思都已经被君梧读取了。 只是图纸中画的什么,君梧不亲见始终无法知道。 所以直到邹奉亲手将图纸捧上的时候,他才露出一些兴趣。 待君梧接过图纸之时,双眼却是一亮。 原来图纸上画的不是别个,却是一口铜钟。 这铜钟的式样甚至花纹,君梧都极为眼熟。 原来他手上竟然有一口一模一样的铜钟。 那是当年他在夏宫救了夏天子与夏蕴之后,被当做陪嫁赠与君梧的。 当时随着铜钟一起送给他的还有一顶夏天子禹的皇冠。 君梧虽然不知道铜钟到底有何珍贵之处,但也时时带在身边。 那铜钟一直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唯一一次君梧在十万树海之中将所有树木烧毁。 天佑宝珠便从妖皇的皇宫中破开石壳冲天而起。 在那一刻,置于木盒中的铜钟竟然发出震动之声,就像是与天佑宝珠互相呼应一般。 如今见到图纸上几乎一模一样的铜钟,君梧心中确定,这铜钟果然与天珠极有关系。 而今天要打造二百付铜钟,或许就是为了依靠这些仿制的铜钟找回天珠的碎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形势逆转 景天绝对不会知道,自己刚刚离开禄君爵邹奉处,他的一举一动就都被告之于太子殿下君梧这里。 实在是离开人世千余年的景天,想象不到天下之力都归一人统领,将是如何无孔不入的力量。 君梧看过了邹奉送上的图纸之后,便对他说道:“无妨,你就按照图纸打造。所缺物资人力皆由本太子资助便是。” 邹奉听了这话,面上仍旧有悻悻之色。 君梧却是轻笑道:“我知你心中难平。放心,本太子定会让景天死地难看。” 直到这时,邹奉才是对君梧深深一拜道:“谢太子殿下大恩。” 之后邹奉便是倾力打造铜钟。 还好他早就换做了商贾的身份,筹措起来反而容易。 按说铜之一物并不易得,古时甚至将铜当做金来使用。 只是在太子殿下的倾力襄助之下,二百口铜钟倒是不久便浇筑成了。 这些铜钟都只有巴掌大小,上有古朴花纹,按着一个小巧木柄,看着倒是精美。 当景天按照约定日子重又来寻找邹奉时,也对这二百口铜钟赞不绝口。 景天用手触摸着装在木箱中的铜钟,叹道:“难为你忠心耿耿,这么短时日便打造完毕。” 这些铜钟虽然是仿制的,效力没有那口上古传下的铜钟好用。 但若是有千百人同时执着仿制铜钟去寻找,倒也有些效果。 想到这里,景天又对邹奉说道:“这些铜钟本公先收着。你再替本公打造八百口。速度要快!” 邹奉听了这话一愣。 而景天则是露出笑容。 他本来是个严厉的性子,看那疲赖的黄二狗极为不满。 谁知黄二狗江湖出生,却也有些手段。 原先凶龙寨中只有一百多号人手。 但这些日子过去,黄二狗竟说能抽出一千人来寻找碎片。 景天不是个浑人,便问他为何能多出这么多人手? 黄二狗只说是别的山寨有人见了这买卖好做,只不过寻找碎片便能分银子,都纷纷嚷着要入伙。 景天心说寻找碎片这事并没什么秘密。 更何况他如今时间紧迫,真有千人一同来寻找也是件好事。 于是景天便又找到邹奉这里。 他面色威严对邹奉道:“除了八百口铜钟,你再准备二十万两银子。” 邹奉听了这话一惊。 他抬头看到景天面上理所当然的神色,又想到太子殿下的嘱咐:“不论他要什么,都答应便是。” 最终邹奉压下心中难平怒意,低着头咬牙道:“遵命!” 景天哈哈大笑,邹家人吃了齐国这么多缝上,还区区这些银钱并不算多。 他只觉得自己来到齐国之后一应行事都极为顺畅。 天知道云中君和沐显通这两个蠢材为何会如此绊手绊脚。 或许是有上天正在保佑他景天吧! 接着他便一手一个,夹住两口沉重的箱子,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这两口箱子中各自装了一百口铜钟。 那铜钟再小,加起来的分量也是不轻。 邹奉吃惊地看着景天力气竟然如此之大,接着他的眼神重又变得怨毒,紧紧盯着景天远去的背影。 “愿老天保佑太子殿下,定要将景天这厮杀灭!” 而此时此刻的太子君梧,则是好整以暇地在嘉平道行宫中。 虽然只住了一个偏远,也不对外声张。 但还是会有人找到这里。 比如今日求见的就是七连山上的黄二狗。 这黄二狗是泥腿子出生。 一辈子见过最好的屋子就是七连山中那些较大的山寨。 今日忽然有机会秘密进入行宫,心脏真是怦怦直跳。 这亭台靠廊,珍花异兽,偶尔在墙角一闪而过的低眉宫娥都刺激着黄二狗的心旌。 直过了许久,他才深深吐一口气在心中叹道:“神仙住的地方也就这样了吧!” 黄二狗也知道如今所在地方容不得自己再疲赖。 他收敛好神情,身上穿着最好一套衣服,在侍卫的盯视下终于等来太子殿下传召。 黄二狗吸足了气,才振奋自己走入别院之中。 当他看到屋中坐着地太子殿下,心中又是不免心生感叹:“这份威仪,和神仙有什么分别?难怪能住这神仙才住的地方了。” 黄二狗对着君梧三叩九拜之后,才从怀中托出一块叠着地红布道:“景天那厮磋磨我们兄弟要找的,就是此物!” 坐在堂上的君梧知道,红布中的就是所谓的天罡宝珠碎片了。 虽然在被君梧震碎之后,它的威力大减,但也需要小心。 君梧并不接,只问道:“景天是否也见过此物?” 黄二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不瞒殿下,景天已经见过此物。他还用手碰过,却像是碰了火苗一般把手灼伤了。 如今他手指还有一大块伤痕没好哩。” 君梧听了这话,慢慢点了点头。 果然天罡宝珠对于死而复生的景天来说是一枚大杀器。 只是碰了一下碎片就将手灼伤。 那么自己呢? 君梧当初为保万无一失,隔得老远就将天罡宝珠给震碎了。 此时他心中一横,要知道宝珠的威力,总要亲身上阵。 若是景天碰这碎片只是手指灼伤的话,他身具天佑宝珠的治愈之力。 大可尝试一下。 主意打定,他便向侍卫刘锦点了点头。 刘锦恭敬地接过红布送到太子殿下面前。 君梧心中沉重,将红布打开。 果然见到一枚晶莹的珠片躺在红布之上。 君梧伸手去取那碎片,心中已经做好准备会被它给灼伤。 谁知那碎片只是在君梧的指尖一闪,便消失了。 与此同时,君梧感到身体里出现了一丝奇异的力量。 这倒与当初在达摩寺底下陵墓中,吸取天佑宝珠的力量极为相似。 看来天罡宝珠非但没有将君梧炸毁,反而是成为君梧的力量了。 君梧心中一叹,当初的他过于谨慎了。 看来自己的灵魂虽然不属于这个世界,身体确是真正从这世界诞生而出的。 天罡宝珠能镇住妖魔,能炸裂遁入魔道的崇玄德,甚至能仅靠碎片就灼伤重生的景天。 但是他面对君梧却是极为驯服。 这时候君梧面上露出笑容。 很好,景天本想要用天罡宝珠与自己同归于尽。 君梧为此还准备了几个法子反制。 如今才知道自己竟是多虑了。 那么他要对付景天,甚至对付夏天子禹就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君梧面上露出惬意笑容。 但是屋中最熟悉君梧不过的侍卫刘锦将这笑容看在眼里,却是知道:这世上又要有人遭殃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山谷生变 暮春将逝,初夏在即。 骄阳今日像是鼓足了劲一般,炙烤这一处苍黄的山谷。 这山谷在前些日子曾经直面了几万齐兵的生死大战。 今日谷中又是布满了人。 只是这一次充斥在谷中的不再是齐兵,而是七连山中的山贼。 总有千余人在这谷中埋头寻找什么。 他们个个手中拿着一口小小的铜钟,一边仔细聆听铜钟发出的震动之声,一边四处走动。 如果铜钟忽然凭空发出嗡嗡响声,那就立刻四处寻找。 多半能在脚边找到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宝碎片。 那么这山贼便立刻携着珠片奔到山谷中央。 那里有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子。 台子上放着一个没有任何花纹雕饰石盒。 石盒中已经积了许多枚碎片。 当山贼再次将手中的碎片投入石盒之后,便有旁人在纸上记下一笔。 而这一切都被一个高高站在山岗上的人看去。 此人身材高大,肌肉虬结,面孔肃然,正是景天。 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看着有些疲赖的汉子,却是凶龙寨寨主黄二狗。 此时黄二狗对景天道:“回禀陛下。如今碎片收集的进度已经慢下来了。 前几日每天都能找到不少,到今日已经极难找到一枚了。” 景天双目俯视这山谷中的一切,抱着双臂满意道:“那便说明碎片已经找得差不多了。” 黄二狗嘿嘿一笑算是应和。 他心中却道:“还不是因为太子殿下出手阔绰。光凭你这老儿能有这么快成事吗? 这么多天你连下到山谷中也是不敢,只躲在这么远的地方瞧着。” 如今黄二狗越来越瞧不起景天。 只因为他察觉到此人虽然开口大方,身上却从来不带银子。 便是一个轻易的打赏也从来不给。 自然,黄二狗的轻慢也都看在景天眼中。 他不会同这样的小人物计较。 景天的目的是辅佐夏天子禹,板正天下格局。 如黄二狗这样的蝼蚁,连踩死都脏了自己的脚。 或许是因为宝珠碎片已经集地差不多了,景天心情不错。 他竟然对黄二狗说道:“这边的事已经快要收尾,如今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如何将越国太子给引出。” 黄二狗猛然听到景天说这话,心中一惊。 难道因为他最近办事得力,景天竟然将他当做心腹了不成? 景天或许是傻了,但是黄二狗决不能傻。 他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太子殿下埋在景天身边的眼线! 不过景天既然说出这话,黄二狗心中便嘀咕:既是如此,我何不引他多说两句? 到时候告知太子殿下,又是大功一件! 就见黄二狗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小心翼翼问道:“就不知要如何引……引他出来?” 景天轻蔑一笑道:“这还不简单?你们凶龙寨忽然带着千余人造反。 他君梧小儿不该带军来讨吗?” 这话只听得黄二狗大惊失色。 他有些结巴道:“什……什么!” 黄二狗焦急道:“陛下您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这下面千人哪里能听我号令? 真正的凶龙寨兄弟连两百人都不到啊! 再说就算是这两百人,也不肯跟着我去造反!” 景天终于回头冷笑着看向黄二狗道:“他们不听你号令还不是因为你这凶龙寨寨主太过窝囊没用?” 黄二狗赔笑着说道:“我这辈子窝囊也是没法子的事了……咱们换个法子吧?” 景天又是冷哼道:“换个法子?不如换个寨主合适!” 黄二狗大惊道:“你!你要怎的!” 景天冷笑着伸出一手,对黄二狗道:“就由我待行荡叛大将军之职,将逆贼君梧引出!” 说罢他一只手已经扭住黄二狗的脖子,另一手抓着黄二狗的头颅。 两手一齐用力,就听“咯啦啦”一阵响,黄二狗的头颅竟然被景天扭到了背后。 只见黄二狗的双眼突出,面色血红。 他还来不及吐气,便被扭断了脖子气绝身亡。 景天如抛下垃圾一般将黄二狗的尸体扔在黄土地上。 为这蝼蚁,竟然脏了自己的手。 景天再次看向谷中那些忙忙碌碌的蝼蚁。 他们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只有服从一条路可走。 景天并没话费多少力气,果然便将这些山贼们控制在自己手中。 山谷中已经不能再发现宝珠碎片,可见天罡宝珠所有碎片皆尽被他找回。 景天没有办法靠近那些碎片,哪怕它们的威力比完整时小得多了。 他只能命人时时看守这山谷中那石盒,防止被他人抢夺。 自己也守在山谷上方时刻监视,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至于山谷中那千余人,对于拥有千年内力的景天来说还不是要生要死皆由他一念罢了。 景天命这千余人每日出七连山,向着嘉平道首府的方向进军刺探。 或是冲破几户乡郊农家,或是劫掠一些商队。 如果有军队来剿,便又迅速化入山谷之中。 就这样过了几天,这千余人所为虽然不大,动静却是不小。 而景天也是好整以暇地在山谷上静待。 只等君梧这条大鱼上钩。 好在上天并未让景天等的太长。 大约只是纵容山贼侵扰了五六天后,山谷谷口便有异样发生。 本来半阖眼皮盘坐在山谷上的景天忽然精神一凛。 睁眼去看,便见山谷谷口有一道黄尘卷起。 景天心道:“好样,来得如此之快!” 过得片刻,景天在心中斥道:“这黄口小儿如此托大。竟然是单枪匹马就来了。” 原来别看山谷中黄尘滚滚滔天,待再看时,只有一人丛黄尘中冲出。 那人胯下一匹银鬃骏马,手提一杆红缨标枪。银色铠甲在骄阳下熠熠生辉。 更别提此人面容俊朗无匹,正是大越太子君梧。 看清君梧容貌之后,景天轻轻一跃站起身来。 他站在高高山壁之上,周围尽是黄土。 耀阳之下只剩一个黑色剪影。 那剪影用蔑视的声音问君梧道:“我还道你是什么人物,不过是个鲁莽之辈。 我这里千余人马,你单枪匹马就敢送死么?” 山谷之下,骑在骏马之上的君梧也是用蔑视地眼神看向剪影道:“此话该我问你才是。” 景天一愣。 就见君梧忽然举起手中长矛指向当空烈日。 而谷中千余“山贼”竟然都是齐齐向着君梧的方向跪下,口中颂道:“参见太子殿下!” 第三百一十五章 明王十怒 暮春的骄阳之下,越国太子君梧一杆红缨长枪指向烈日。 霎时间飞舞着黄尘的山谷中,千余“山贼”竟然是齐齐跪下,对着君梧颂道:“太子殿下千岁!” 一时之间这黄土山谷中充斥着嘹亮的呼声,汹汹不绝于耳。 站在高谷上的景天初见此状愣了片刻。 接着他便仰天大笑起来,笑了许久才道:“好个越国太子。这一幕我还真没想到。” 他手指这谷中那些人道:“原来黄二狗早就已经叛变。 这贼厮鸟送来的人手还都是越国的走狗!” 君梧与他遥遥相对,只是冷哼一声道:“后知后觉至斯,蠢得可以。” 景天听了这话皱起眉头,问道:“难道禄君爵他也是叛徒?” 君梧只高昂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越国土地上妄想有人能助你。 可笑!” 见到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越国太子对他这个千年的老人如此嗤笑,景天心中生出了一股恼怒情绪。 他心中暗恨,过去做得布置竟然都背叛了自己不成? 哼!那黄二狗杀的倒不冤枉! 只可惜今天自己一条性命定会送在这个黄土坡上,没法去惩治邹奉他们。 景天立刻将这小小恼怒压下。 接着他面上又露出一丝狡猾地笑意。 黄二狗也好,邹奉也罢。 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心思,总之是将最大的杀器替自己给完成了! 就算天罡宝珠化为碎片之后威力大减,但要杀君梧仍旧是绰绰有余! 景天俯视谷中那个身着银铠玄袍的青年。 端是一副威武俊朗模样。 景天心中却是更觉恼怒:此子就是这世代的真龙血裔了。 白脸小儿如何能与陛下那样的粗豪汉子相提并论? 我倒要去试试他的真实本事再说! 景天自知有天罡宝珠在手,君梧今日决难逃出一死。 他有恃无恐,又早就有了必死的觉悟。 这时候的景天便想要试试君梧到底有多少底牌。 他身负千年内力,又有陛下教给自己的不世绝技。 真要和那黄口小儿较量,并非没有胜算。 只是景天又一次看向山谷下的千余人。 他不怕与君梧一对一较量,反而是这些卒子有些麻烦。 这时候的景天心中生出一股豪气。 他忽然对着君梧喊道:“你这些臭鱼烂虾,我自看不上!” 说罢他从山岗上一跃而起,如苍鹰一般向着山谷内扑去。 只是景天扑落时留了心眼,故意避开放有石盒的木架子。 山谷中的卒子们见到景天忽然从天而降,都是“嚯”地一声,举起手中短刀长枪想要将他挑落。 谁知道景天这下落之势带着强大的内力。 卒子们都觉有狂风刮过面孔,一时之间肺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景天看准时机,忽然气冲咽喉,口绽雷音大喝道:“囊摩悉底,悉底,苏悉底悉底伽罗,罗耶俱琰,参摩摩悉利,阿阇么悉底娑婆诃!” 说来也怪。 卒子们初时还待抵抗,听到这如雷声绽放一般的咒语,众人不知为何都觉得从内心涌出恐怖之感。 也不知谁第一个带头,竟然是“锵”地一声将手中武器落在黄尘之中。 接着便是“锵锵”之声连绵不断。 地上这些卒子们竟然接二连三地抛下了自己武器。 景天不住念着奇怪的咒语。 他内力充沛气息绵长。 拗口的咒语在景天口中毫不间断地时刻响着。 与此同时,他刚劲的掌风接连向着卒子们轰去。 这景天也是拥有千年内力之人。 区区卒子又何尝在他眼中。 每一掌轰去,便有十多人倒地不能再起。 一时之间黄土竟被鲜血浇湿。 修罗场一般的惨状配合着景天不断吼出的古怪咒语,更是让那些卒子们全都丧失了斗志。 这些人竟然都是抱头蹲在地上,既不抵抗也不躲避。 只等景天的掌风袭来,便又化作血肉,黏住身下一片黄土。 虽然谷中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实则只不过是片刻功夫。 景天靠着自己古怪的咒语和强劲的掌风,轻而易举就让这千余卒子们死伤无数。 而君梧骑在马上,眼前的面板也再次弹出: “《明王十怒》,上古咒语。 为夏天子禹教授齐国公景天。 齐国公景天薨逝后即失传。 该咒语可让人心生恐惧,斗志皆无。 无破解之法。” 君梧冷笑一声。 若论实力,景天自然不是君梧的一合之敌。 但若是配上《明王十怒》这样的咒语倒也不能小觑。 君梧自问若是他心中忽然变得毫无斗志,甚至胆小畏死,也并不一定能敌过景天这样的千年内力高手。 要知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强相遇之下,若是有人失去斗志,那就只剩下引颈就戮了。 眼看再让景天杀下去,这山谷中的兵卒便要死净了。 君梧对着景天冷声喝道:“无胆匪类,只会杀兵卒么?” 大杀四方,心中热血畅快的景天忽然听到君梧的嘲讽,心中涌起怒意。 但他转瞬便按捺住这怒意,知道这不过是君梧的激将法罢了。 但是景天到底停手,脚边满是兵卒的尸体。 他转而看向君梧,傲然道:“这些人背叛本公,自要惩罚。 你若急着送死,本公成全你就是!”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伴随着全身内力将那《明王十怒》的咒语吐出道:“囊摩悉底,悉底,苏悉底悉底伽罗,罗耶俱琰,参摩摩悉利,阿阇么悉底娑婆诃!” 不懂梵语之人虽然不能听懂咒语之意,但是却像是能感受到咒语中神只震怒,要惩罚四方逆命的汹涌杀意。 本来已经丧失斗志的少数兵卒,如今只能趴伏在地上,身体不住颤抖。 他们虽然还活着,但是这种恐惧将会一直跟随他们。 今后从这战场中出去,他们也将变成疯子。 即使是君梧似乎也能感觉心跳被这咒语牵动着。 景天每一次顿挫、每一个重音,都能牵引着君梧心脏一次搏动。 这滋味确实难受。 在心跳难以控制之下,便是要凝聚内力也比平日难了不少。 或许这就是景天的绝技吧! 但是这样心脏搏动之感,君梧并非第一体会。 早年君梧第一次遇到异星会的水漾姑娘时,那个柔弱女子一样能让君梧心脏忽然搏动。 显然《明王十怒》的咒法,与水漾的异星有着异曲同工之效。 更有意思的是,水漾这异星早就已经传给了君梧。 这时候就见君梧忽然面色重归平静,反而对着景天面露蔑视笑意。 只这一笑,景天忽然觉得心脏剧烈一跳,像是要从胸腔中冲出。 接着一缩,他又觉心脏剧痛,全身瞬间变得冰冷。 那景天不知为何,砰地一声重重摔在了尘土之中。 第三百一十六章 驯服天罡 景天见到君梧脸上冰冷的笑意。 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肺像是被人用手抓住一般。 心脏猛地要狂跳而出,又猛地缩作一团。 景天浑身变得冰凉,猛地摔在地上。 这样痛苦之感,景天莫说如今了,就是千年前也未曾尝试过。 而他却对这种体会极为熟悉。 那就是他《明王十怒》施展在别人身上时的滋味。 没错! 这个越太子竟然能让他尝到自己绝技的滋味。 景天剧烈咳嗽者,从尘中勉强爬起来。 他面带愤怒地对君梧道:“你!你何时偷师陛下,学会《斗转星移》!” 君梧并不回答,只用寒冰一般地目光望向景天。 而景天再次深深喘气,心中却是突然警觉。 不对!这不是陛下的绝技! 臭小子分明没有对着自己念咒,就连嘴都没有动一下。 那么让景天心脏狂跳绝对不是《明王十怒》了。 他刚才轻易将陛下的绝技说出,却不知会不会惹出麻烦? 景天越想越是担心,面色苍白沉重,闭嘴不语。 可就算他不说话,景天心中所想也都被君梧感知去了。 “《斗转星移》么?”君梧心中冷笑。 如果这是夏天子禹的绝技,他自然是不会。 至于让景天心脏狂跳得更不是什么《明王十怒》的咒语。 这是他从水漾姑娘那里得到的异星罢了。 此刻的景天已经知道,自己的绝技《明王十怒》或许不能影响君梧。 甚至还有可能反把自己折进去。 但景天过了片刻面色重又变得无畏起来。 他心道:“景天啊景天。你怎么到了此时反而怕起死来了? 难道你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今日要和这黄口小儿同归于尽的么?” 思及此处,景天原先已经开始慌乱的眼神重又归于坚毅。 不过这一次他用眼皮掩饰住心中必死的决心。 景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先前他虽然因为心脏骤痛而不由倒在地上,但并未受内伤。 所以当这痛楚稍稍平复之后,景天松动肩膀,重又向着君梧攻去。 内力达到千年以上之人,大多不用武器,反而多用掌、拳。 那是因为世上凡铁多半难以承受主人的千年内力。 便是使用刀剑,刀刃反而会因为内力震荡而先行碎了。 所以千年内力以上的高手,只有依靠自身肉体,才是最强悍的武器。 眼看景天冲向自己,君梧冰冷的面孔之上再次露出冷笑。 瞬间,景天再次觉得心脏骤痛。 但这一下与先前不同。 上一次他心脏骤痛之时毫无防备,竟是痛地跌在地上。 而这一次他竟是憋着一口硬气,将那疼痛生生忍住,也要冲向君梧面门。 这时候君梧感觉到了景天已经散乱的气息,和毫无锋锐感的掌风,面色变得更为蔑视。 这景天忍痛也要演一场大戏,只可惜除了自己以外害不得任何人。 要杀现在的景天,君梧有不少办法。 但他却是静静看向景天,想要让他把自己生命最后一场大戏演完。 而此刻的景天强忍着心脏剧痛,一掌劈向君梧面门。 他自己也知道这一掌绝对奈何不了越太子,所以只是做了个样子,刚击到面前他便折身逃开。 君梧便也跟着景天之后追击。 景天此刻早就疼的额头冒汗,眼前景色都像是蒙了一层绿纱一样,模糊中带着绿影。 但他仍旧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看准了那木架子的方位疾奔而去。 木架上放着一个石盒,里面是所有天罡宝珠的碎片。 即使如今化成碎片之后威力大减,景天只要拼死打开石盒,也足够让君梧和自己同归于尽。 关键便是要将君梧骗到石盒左近! 好在这太子到底缺乏人生阅历。 自己一掌劈过之后果然引得君梧向自己追来。 由于心脏疼痛不已,景天的轻功多少打了折扣。 即使如此,他也是拼了命地稳住气息向着石盒的方向狂奔! 还差一点! 一定要到! 景天面上已经露出蜡黄的死色。 这是因为血液全都压迫在心脏所致。 此时此刻的景天双颊深陷,先前还壮硕的他因为全身血液收缩而看着如骷髅一般。 只有深深的眼窝中,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埋藏着必死的意志。 他一定要为陛下将这君梧彻底葬送! 景天急奔之下竟然连一口气也快吊不上来,终究还是来到了石盒左近。 只是那天煞的君梧小子竟然是驻足不再追了。 景天心中恼意十足,恨地牙齿痒痒。 君梧此子偏偏这个时候精乖起来。 景天别无法子,忽然用手抄起石盒劈面向君梧砸去。 这一番作态,反倒像是景天被逼的无可奈何,才胡乱攻击。 而君梧则是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看向景天,神色中看不出半分焦急。 石盒虽然能阻挡天罡珠碎片的威力。 但是景天徒手去抄,终于还是灼伤了整条胳膊。 他只觉得一只右手剧痛,瞥眼去看,竟然是不见了三分之一。 即便如此,景天心中却没有一丝遗憾。 他连忙抬起头去看君梧。 只待石盒被君梧劈开,碎片就能将他炸毁! 可是出奇的,景天并未见到满地碎片。 更没有看见君梧被白光灼裂的一幕。 只见到这君梧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问道:“你一番作态,等的是什么?” 右臂只剩半条胳膊,心脏不住抽痛的景天面色极为难看。 他牺牲如此之大,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怎么会这样? 这时君梧再次说道:“你等的是被天罡宝珠炸裂吗?” 说着他对着景天伸出手臂。 白色耀目的光芒从君梧的手掌中射出。 下一刻,景天便在强烈远胜骄阳的白光中炸裂开来,连一星半点血沫都没留下。 原来景天先前将石盒劈向君梧之时,他确实应手将那石盒砸碎。 只是盒中的碎片落下之后,却全都汇入了君梧身体之中。 君梧能够感觉到强大的力量在他的血脉中沸腾起来。 与天佑宝珠融入他身体时的柔和清凉不同。 天罡宝珠像是一条滚烫的火线在他身上经络游走,最终牢牢在君梧心脏的位置之中。 这天罡宝珠,彻底被君梧驯服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天子何苦为难天子 君梧只不过是伸出胳膊,对准了景天。 心脏中一股滚烫的力量便按照心意从掌心迸发而出。 接着早就已经面无人色的景天便被一道白光炸裂开来,不留任何血沫。 这景天一心一意要与君梧同归于尽,却只有他一人重归虚无。 君梧冷笑。 相对于沐显通的难缠,景天却是个太过简单的人。 他若是早点意识到世上已经过了千年,这普天之下都已经归越国所有,也许不会输得这么惨。 要在君梧的土地赢过君梧,又怎么可能呢? 这是君梧再次环视山谷。 一片黄色尘土之上被浇洒了无数鲜血。 这些人都是被景天所杀。 就算是那些还有命可活的,如今都蜷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显然他们是因为景天的《明王十怒》吓疯了。 从今往后或许都是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 君梧的天佑宝珠能治疗伤势,却不知能不能安抚心智? 君梧向着一个不住发抖的兵卒走去。 那人双眼充满绝望,面孔脏污皆是涕泪。 君梧走上前去,用手掌轻轻放在那兵卒的头上。 不过多久,那兵卒的神色果然发生了变化。 就见他的眼神从惊吓变为茫然,接着就像是看到神只一样看向面前的太子殿下。 忽然之间,此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君梧不住磕头。 而君梧对他淡淡点了点头,又走向下一个幸存者。 不过半日时间,这山谷中还活着的兵卒们都恢复了过来。 本来除了惊恐以外,他们身上多半还带着伤。 谁知也被太子殿下一一治好。 有些人甚至察觉自己多年带着的气喘毛病竟然也是不知不觉痊愈了。 这些人虽然经历了恐惧的一幕,却意外地获得了最精神的身子。 众兵卒们不住对着太子殿下磕头谢恩,心中都道:“太子殿下定是真神转世,才能有这样的神技!” 君梧将这山谷中所有活人都一一救治过后,便也不再多耽搁。 他带着手下几人立刻又向着越国皇都奔去。 景天虽然身死,但是夏天子禹仍旧活在世上。 若要弄清楚他的动向,只有立刻返回皇都。 但是当君梧星夜奔驰回到东宫之时,却还是吃了一惊。 东宫管事告诉他,夏国公主夏蕴竟然只身来投奔,此刻就在偏殿中休息。 夏蕴是君梧的未婚妻子。 按说两人在成婚之前不该相见。 但是君梧并非拘泥之人。 何况夏蕴向来谨守规矩,若是突然前来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君梧也不等人传话,立刻大步向着偏殿而去。 他步履如飞一般,反倒是吓坏了几个宫女。 当君梧一把撩开偏殿的珠帘时,却看见夏蕴正坐在偏殿之中,由侍女服侍着喝一碗热汤。 君梧锐利的目光在夏蕴身上扫过,就见这个本来已经变得温润和平的女子重又瘦弱了起来。 此刻的夏蕴竟然是剪断长发,如普通男子一样在头顶挽了一个发髻。 脸上的柳叶眉也故意画的粗黑。 只是她身体天生娇弱纤细,难以改变,只用粗厚的布衣掩盖。 君梧目光威严地看向侍女。 那小丫头心中“咚”地一跳,立刻知趣地告退了。 此刻偏殿之中只剩下君梧与夏蕴二人。 这时候打扮成男孩模样的夏蕴忽然对着君梧深深一拜。 而君梧则是轻轻将她纤弱的身子扶起,道:“你我是未婚夫妻。何必对我行礼。 你一路只身来到越国寻我,受了不少苦。” 夏蕴听了这话一愣。 为何君梧知道自己是只身来到越国? 但她立刻不再以此为异。 她的未婚夫君君梧向来是如此,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像是一座大山般可靠。 夏蕴确实是从夏国只是前来的。 她这一路为了隐藏行踪,甚至将长发削断,掩人耳目。 作为公主的她虽然并不娇气,但这一路徒步从夏国来此也是吃了不少苦。 更别提终于来到越国东宫之后,才发觉君梧竟然不在。 好在没等多久,终于见到君梧。 夏蕴强撑起的意志终于可以释放,她对着君梧道:“请你赶快去救我父皇!” 君梧一时之间从夏蕴的意识里读取到许多混乱的信息,显然此时这个少女内心一片焦虑。 他安慰道:“不要急,慢慢说。” 这时夏蕴才道:“前些日子有一人自称是夏天子禹,闯入夏宫。 父皇也是机警,察觉情形有异常,便让我赶快逃走。 我从夏宫一路徒步而来,又在这里等了几天。 如今算算日子父皇已经被那人逮住一个多月了!” 显然,若是君梧再不去救夏天子,那么这位滑头精明的老丈人是凶多吉少了。 君梧当机立断站起道:“我立刻就去!” 接着他看向夏蕴道:“你就留在此地,我会找人保护你。” 夏蕴乖巧地点了点头,双眼中满含温柔看向君梧。 这是她未来的夫君,竟是如此可靠。 她过去以为自己多半会成为筹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麻木地过完一生。 却不知上天竟然如此善待自己,让她成为华夏少女梦中情人的未婚妻子。 而君梧也知道夏天子处的情形极为严重,如今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特意留下三妖照顾夏蕴,又请杀星时刻守护在东宫左近。 接着君梧便单枪匹马,向着夏宫方向奔去。 与此同时,在夏国宫殿内,夏天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寝宫的床上。 本来有些白胖的他竟是面色发青,双颊凹陷。 一个面容愁苦的老黄门叹息这将一根铁针插入夏天子的手臂。 老黄门是夏宫中为数不多的仆人,一直以来服侍这夏天子的起居。 谁知他如今竟是不得不做这样的事情。 铁针一端插入夏天子手臂之中,另一端则是连着一根皮管子。 不过多久,红色细流便从皮管子里流出来,淌入一只铁碗。 显然此刻的夏天子极为虚弱,所以血流十分缓慢。 过了大半晌碗中鲜血还没过半。 终于,屋中另一个粗狂的男子没有耐心再等待。 他一把抢过铁碗倒入一个小缸之中。 这小缸里暗沉沉的竟然都是血液。 也不知道那粗狂男子用什么法子,让这些血液并不凝结。 之后粗狂男子将一个布兜取出,将里面的珠宝碎片倒入小缸之中。 忽然就见小缸里发出一阵奇异的光芒。 粗狂男子迫不及待地从缸中取出一枚宝珠。 那宝珠虽然放着柔和荧光,上头却是沾满鲜血。 粗狂男子见了宝珠之后不由“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比当年的天恩宝珠小得多了。” 显然,是因为他没能将全部碎片集齐。 但如今时间紧迫,他没有办法再等待了。 当这粗狂男子不住打量手中沾满血滴的的宝珠时,一双衰弱的眼睛也看着他的背影。 那双眼睛正是夏天子的。 他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手臂上的针管仍旧没人来帮他取下。 但他手臂早就已经麻木,而他一双毫无神采的眼中只剩下焦虑。 “蕴儿!一定要藏好!千万不要回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发现盲点 在夏天子寝宫中的那个粗狂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夏国的开国君王夏天子禹。 如今虚弱的夏天子奄奄一息躺着的地方,曾经是正是夏天子禹所住的地方。 所以这个粗狂的家伙在寝宫中丝毫没有别扭。 只是他如今手中托着一刻沾染血滴的宝珠,却是暗暗叹息。 这宝珠正是他让人从各处弄来的天恩宝珠碎片,再用夏天子的血液凝合而成的。 只是如今这颗天恩宝珠却比当年那颗小了不少。 这正是因为夏天子禹没能将所有天恩宝珠都搜集齐的缘故。 在所有天珠之中,夏天子禹对这颗天恩宝珠最是记忆犹新。 不光是因为天恩宝珠能激发人许多奇异的能力。 更是因为他来自妖皇的半颗妖元。 当年夏天子禹一是为了驱逐妖族,二是为了这半颗妖元,与那妖皇一场大战,直将不周山都撞断了! 如今想来仍旧是记忆犹新。 当夏天子禹重新回到人间之后,第一个便想到进入十万树海。 只要撕毁当年约定,将已经投降的妖皇杀了,便能取出他另外半颗妖元。 这么一来至少一颗天恩宝珠便能重新寻回。 但是夏天子禹没有料到的是,当他进入树海中却发现天地变化实在太大。 当年他故意命人藏在十万树海中,用来禁锢妖族的天衍宝珠不见了。 而妖皇竟然也已经死了。 那么他另外半颗妖元,多半也已经消散在天地之间。 少了这一条路,夏天子禹只能用最繁琐的法子,一点一点找回所有宝珠的碎片,再设法用夏天子禹留在后世的血脉融合碎片。 想到这里,夏天子禹再次叹气,回头去看那个躺在床榻之上孱弱不堪的家伙。 此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子孙! 世人倒也恭称他一声夏天子,与夏天子禹一般的称呼。 但是二人简直如天差地别一般。 如今这个孱弱的夏天子非但没有丝毫武功,更是把他好好的夏国败地不成体统。 原先的土地被其他国家一再侵吞,最终都成了越国的领土。 而手中可以统领的文臣武将也是一个不存,甚至连仆人都凑不够一手之数。 这些都不是最气人的。 夏天子禹如今这幅身体是冥王借给他的,由冥土捏成,再注入夏天子禹的魂魄。 虽然夏天子禹的内力、武艺都跟随着灵魂一起进入现在这具身体,但是血脉却没办法带回来。 所以夏天子禹要用他的血脉合成宝珠,只能寻找自己的子嗣才成。 可是如今这一位夏天子武功不行,甚至连血脉也极为稀薄。 粗狂的夏天子禹除了每一旬到白头山上议会,其余时间都守在这不孝子孙的身边。 之所以不能轻易离开,便是因为这个家伙身上血脉过于薄弱。 只有每日放上一铜盆的血液,集合满三十天才堪堪够用。 这一盆鲜血,已经是当今夏天子身上能榨取的极限。 若是再加一些,便有性命之忧。 饶是如此,这一月下来,本来白胖的夏天子已经变得衰弱萎靡不堪。 粗狂的夏天子禹站在这不肖子孙的床头,皱眉看向这个奄奄一息的家伙。 虽然已经将一颗宝珠合成,却不知道这家伙是否能活着再取三十天血液,融合另一颗宝珠的碎片? 可恨的是当今这窝囊的夏天子非但管理不好国家,竟然真的一个儿子都没留下! 粗狂的夏天子禹早就用重手段逼问过夏宫中仅剩的几个仆人。 当今这个夏天子确实没有儿子,不会有假。 好好的一个天朝上国,就要从这一任的夏天子手上断绝了! 但是当年在十万树海中捡到的皇冠,其上一根尖刺确实是因为夏家血脉才恢复原貌的。 这又作何解释呢? 夏天子禹皱眉深思这个疑点。 难不成这一任的夏天子每天用鲜血浇灌涂抹皇冠上一根尖刺,过了几十天之后才让他焕然一新的么? 这显然极不可能。 眼看这孬种躺在床上气都快断了,夏天子禹也曾用不少手段折磨此人。 别看这一任的夏天子没有武功,矮胖矮胖的像是个老好人。 但他嘴硬起来却也难缠。 此人咬定身下再无子嗣,夏天子禹也没有别的法子逼迫他开口。 心中烦闷,夏天子禹步出这寝宫向外走去。 本来由他亲手建立起来的夏宫如今竟然变得这般破败。 大多宫殿已近损毁倾塌,无法住人。 杂草乱树肆意生长着,毫无格局。 虽然夏天子禹是个粗狂的男儿,本来对景色并不在意,但也能看出如今这夏宫必定是过得捉襟见肘,全无余力支撑表象了。 夏天子禹施展轻功在夏宫上空慢慢浏览。 忽然他双眉一皱,发觉一座小小院落与别处不同。 其实夏天子禹早就已经在这夏宫中搜查了好几遍。 确实是所有宫室都没有住人的痕迹。 但如今进入夏天子禹眼中的小院却有些古怪。 虽然它也是一副破败无人修整的模样,甚至院中灰尘也与别处一样厚厚积了一堆。 但这小院中的树木长得太过规整了。 所有树叶都似乎被人修剪过一般,不蔓不枝。 夏天子禹双眼一亮。 据他所知夏宫中的仆人极为有限,就连当今的夏天子所住庭院,草木也是肆意生长无人打理。 为何偏偏这个荒院里的树木却是如此规整? “女儿!”一个声音在夏天子禹心中响起。 他过去只以为自己的血脉应该一代一代传给男儿。 所以在逼问那些夏宫仆人的时候也只问他们当今夏天子是否还有儿子。 这便是自己给自己掘坑了! 这一任的夏天子或许真的没有儿子,所以仆人们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但是那皇冠上的鲜血却也有可能是由夏天子的女儿留下的! 一想到这层可能,粗狂的夏天子禹当即振奋了起来。 若是要再等这不肖子孙攒个三十天血液,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但他只要找到此人的女儿,便能立刻合成另外一颗天珠。 到时候再胜过君梧,那就能从他身上将其余那些宝珠取回。 要想板正天下格局,仍旧大有可为! 夏天子禹一时之间心旌激荡,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一般。 但是他却不知道,此时他信任的景天已经死了,甚至来不及传回哀鸿,而君梧正飞速向夏宫赶来! 夏天子禹的命运已成定居,再无转圜可能! 第三百一十九章 俺不一样 正当夏天子禹在夏宫中察觉蹊跷之时,君梧也如电掣一般赶往夏宫。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老丈人危在旦夕,所以并不带任何人,只自己一个向夏宫飞奔。 好在他的武功当世无双,又刚刚将天罡宝珠纳入自身。 这么一来要对付夏天子禹和他的手下,胜算更多几分。 君梧此刻心无旁骛,只向着夏宫急奔。 但他并不知道,在前方已有几人正等着他。 在君梧赶赴夏宫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方小小的草甸。 此刻正是夏初时分,也是花草茂盛的时刻。 草甸上本是草木及胫,花蕊吐芬。 谁知这草甸之上忽然像是被狂风摧折过一般。 花草在强劲的狂风中不住颤抖摇晃,忽然闪过的寒光将花骨朵儿削断,飘零在地。 过不得一会,草甸上所有的野花都被削断,落在地上。 而那寒光终于也不再闪动,化作剑虹收住,被一双素手插回腰际剑鞘之中。 素手的主人身穿一身茜红色的绸裙,勾勒的身材纤细,一头长发披在肩上竟然是个女子。 常人若是远远见了这个女子,定要赞一声美人! 但若是你再向前走几步,就不由要收回前话。 就见此女虽然做闺中女子打扮,衣着颜色也显得粉嫩,一张面孔却是老的吓人。 满脸细纹中散着斑点,皮肤干涩却是傅着厚厚的香粉。两条眉毛被螺子黛反复勾勒,像是白粉中趴着极不自然的两条黑蚕。 远看觉得她的身姿纤细,近看才知那是干瘪。 她虽然穿着茜红色的衣衫,身体却没有少女该有的柔软丰润,只余下干硬。 即使如此,她看着满地的残花,却是歪着头用娇俏的音调说出:“这样就好了,没有野花来干扰锦衣的隐逸香了!” 说罢这女子从腰间拿出一只鹅黄色的丝囊,松开粉色带子要将袋里粉末倒将出来。 只是她才要动手,忽然一股极其凌厉掌风向着她扑面而来。 女子一张满是细纹的脸猛然一肃,向后急退了几步,香囊也不得不暂时篡在手中。 女子不由娇喝道:“是谁招惹锦衣!快快站出来!” 不过她的声音中扭捏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苍老,尖锐地有些难听。 与此同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厌恶道:“菊锦衣你这个老妖婆,别在此扭捏作态。” 被唤做菊锦衣的女子看到远远来人,是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裳,一头灰白色的头发散乱披着的男子。 她这才冷笑一声道:“我当是谁这么大本事。却是王啸鸣王大侠。” 而那远来的王啸鸣甩了甩遮住半张脸的长发道:“妖婆你要在此地撒上你那鬼粉,我们所有人都要遭殃。” 菊锦衣听了这话,故意扮了个鬼脸,又用故作娇俏的姿势摇了摇手中的锦囊低着头道:“王大侠你也知道我的隐逸香厉害么?我还道王大侠你天下无敌呢!” 王啸鸣甩了甩头发,道:“你这鬼香吸入体内能麻痹丹田,让人内力无法使用。 你倒是以为用了此物定然能战胜越国太子。但你这蠢妇可曾想过其余人若是都被你那鬼香摧残,何人能助你共敌越太子? 凭你一人不过也是送死罢了?” 被王啸鸣反反复复地以“妖婆”、“蠢妇”称之,菊锦衣终究是有些怒了。 她两道被画的漆黑的眉毛跟着倒竖起来,低头尖声喝道:“失了内力的越国太子还有什么可怕? 再说世人都说他是个年轻小伙,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见到我应是魂不守舍才对。我有什么可怕的?” 说罢菊锦衣骄傲仰头。 而她这副作态看在王啸鸣眼中,却是作恶不已。 这王啸鸣一甩头发,朗声道:“我一生做事光明磊落。今日虽与你们一起夹击越国太子,也不用你这妖婆的鬼蜮伎俩。” 这时忽然有一人的声音打断了王啸鸣的话。 “贫道看王大侠是怕击败越国太子的功劳算在菊居士一人身上吧。” 这话惹得菊锦衣与王啸鸣同时转头去看。 却见一个身穿锦袍,面容清隽,一部白须飘然若仙的道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这个道人足下生风,身姿飘逸,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草甸上两人靠近。 菊锦衣和王啸鸣同时对那人道一声:“清兮道人!” 那个被唤作清兮道人的白须清隽老人也是即刻来到二人面前,神色淡然道:“菊居士、王大侠!” 本来菊锦衣和王啸鸣各自看不顺眼,这时见到这个清兮道人,总算都给他一些面子,不再争吵。 只是二人都是互瞪一眼,各自别过头去。 清兮道人见此呵呵笑道:“二位既然到此,所为都是击毙越国太子。 此时我们不该再有黑道白道的成见在心。 众位到此还不是同贫道一样,为了天下除此妖人?” 菊锦衣与王啸鸣听了清兮道长的话,各自心虚地点了点头。 咕哝道:“正是如此,我们都是一样!” 清兮道长见此地纷争被自己三言两语就解除了,正笑呵呵地暗自得意。 忽然远处有一个声音大喝道:“俺不一样!” 这声音虽然远,但是听得极为清晰,显然说此话者内力极为充沛。 草甸上三人都是一愣,看向声音来处。 却见又是一个道人朝着他们奔来。 只是这个道人脸膛极黑,连着满脸络腮黑胡向外炸开,瞪着一双环眼,穿一身玄色道袍,腰里竟是插着一对板斧,如急惊风般朝他们猛冲而来。 他远远见到草地上三人震楞着看向自己,便是对他们遥遥举起大手一挥,像是怕旁人误会自己一般再次大喊道:“俺不一样!俺不是来铲奸除恶的!” 菊锦衣和王啸鸣看清来人形貌后都是尴尬地看向清兮道长。 而那清兮道长面上带着怒色对那疾冲而来的髯徐黑汉怒道:“你怎么也来了!” 菊锦衣和王啸鸣更是对着那黑汉道一声:“明兮道长!” 原来这个黑脸的道人与先前的清兮道人竟是一对师兄弟。 他们一个长得清隽飘然,一个如张飞转世,却都是同出自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三清观。 这时明兮道长已经奔到他们面前,才又刻意重复道:“俺和你们不一样!俺来这里杀那太子小儿,是为了夏天子禹答应我的一桩天大好处!” 说罢他狐疑地看向另外三人道:“怎么,他老人家没把那天大好处告诉你们么?” 第三百二十章 领饭盒 草甸之上,先到的三人见到黑脸膛,络腮胡,完全不像道人的明兮道长如此说话,皆是一愣。 随即三人都感到了尴尬。 只是明兮道人并未察觉,他兀自说道:“夏天子禹竟是没将答允我的天大好处说与你们听? 显然是夏天子禹更偏爱我这老实人了 不过我也不瞒你们。夏天子禹答允过我,只要我们能联手灭了越国太子,他就能为我重新铸造一副身躯!” 说罢黑脸膛络腮胡的明兮道人骄傲地挺起胸膛,像是真的被夏天子禹偏帮一般。 但是他又立刻做严肃模样道:“我把其中秘密告诉你们不打紧,但是须帮我一起防着我的师兄。 若是他听了消息也去向夏天子禹讨一副身体可不行!” 说罢他便用愤怒的眼神看向他的师兄清兮道长,宽大的鼻翼如牛一般喷着鼻气! 而一向以仙风道骨模样示人的清兮道长此刻却用刻毒的神色看向黑脸膛的师弟。 最终他耐不住对明兮道长低吼道:“好了,别在外丢人现眼!败坏师门名誉了。” 明兮却没回过味来,斜睨师兄道:“怎的?你自以为自己是师兄便能命我? 先能打过我再说吧!” 清兮白色的眉毛不住跳动,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眼看菊锦衣和王啸鸣各自面色尴尬,也不知道过后会怎么对旁人描述三清观。 总之他这师弟每被放出去一次,便因愚蠢惹一次笑话。 偏偏师弟人虽然蠢,习武却是极有天赋。 自己还真赢不了他。 自然,赢不了也输不了。 两人作为师兄弟,从还是稚童开始便互相较量。 他清兮从小眉清目秀,人也聪明机灵,是师门一早就看好的继承人。 明兮却是从小莽撞,长得也是黑黝黝地不讨人喜欢。 偏偏这小子武功上的修为竟然从未弱于自幼刻苦的自己。 两人从幼年比到现在,都有三百多年内力了。 虽然放眼武林之中已是宗师,但他们心中都是有数:在殒命之前达到五百年内力怕是不成了。 比了一辈子的二人,早就将超过对方当做了此生的夙愿。 随着不断衰老,冲击五百年内力无望,他们二人也都将这愿望放下。 谁知前些日子夏天子禹遣人来寻清兮,邀他出山共克越国太子。 这越国太子的名声,哪怕是他终日躲在山间也是听说过的。 据说是带兵极其厉害,攻城克地无数。 本来清兮道人是绝不会出山趟这浑水的,谁知来人却是答允他:“若能杀灭越国太子,便重新为他打造一具身躯。” 清兮道人由不得不心动。重塑身体这样的话,若是放在过去他自然是将信将疑。 但是现在分明见到了重回人间的夏天子禹和他的手下,这就让清兮不得不信了。 若是夏天子禹真能按照承诺给他一副新的身躯,那么他自信还有机会重新冲击五百年内力。 直到冲破五百年这个桎梏之后,他的身体开始延缓衰老,那么明兮将永远不能在自己面前叫嚣。 清兮道人便是打着这番主意,才答允夏天子禹,前来伏击越国太子的。 谁知道这傻子师弟明兮竟然也突然出现。 还脱口就把夏天子禹的承诺说出来。 这如何不让清兮恼怒? 而黑脸膛的明兮道人也是用睥睨的眼神看着他那师兄。 其实这二人一个精明一个憨直。 但是心中思量都是一样:这一辈子定要胜过对方! 清兮打不过明兮,明兮又何尝打得过清兮? 一样是自知天命有限的情形下,明兮也是一听夏天子禹遣人来的说辞便既心动了。 他也是同样未料到,自己的师兄竟然也在伏击人中。 若是让师兄那个狡猾的家伙也得到新的身体,那自己的如意算盘岂不是白打了? 所以他才气势汹汹,不管不顾地将肚子里的话都说出来。 而草甸之上还有两人,此时面色都极为尴尬。 那个被称为王大侠的王啸鸣咳了两声,一甩头发道:“你们师门中的恩怨,我王某人管不着。 我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今日已是不得不同一个妖婆合力,你们其余的心思,我王某人不想再牵连!你们按在肚子里便成!” 王啸鸣的话虽然极为不客气,但是清兮明兮两人都知他向来有侠名,终究没有对他反唇相讥。 只有被称为妖婆的菊锦衣却是再难隐忍,她低着头呵呵冷笑道:“是了是了,我们这些歪门邪道,心思不纯。 不瞒你们,我来此地也是要让夏天子禹为我换一副身躯……”说到这里,菊锦衣难免神色稍暗。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也是越来越接近天命了吗? 如今她还能勉强维持模样,但是再过几年定是衰老不堪。 菊锦衣听到夏天子禹遣人来的说辞,不免双眼大亮。 若是能够重造一副身躯,自己定然老实不客气,要他们按照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打造。 那么到时候她菊锦衣还是那个少女娇俏模样! 天下儿郎还不是拜倒在自己脚下? 这时候菊锦衣不屑地低头看向王啸鸣道:“难道你王大侠来此夹击越国太子,不是和我们打的一样主意吗?” 一直刚硬傲然的王啸鸣不由得脸色一红。 他一甩头发恼道:“我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王某人来此自然也是为了换一副身躯。 只因我少年时期练功走火入魔,丹田日日被走岔了的真气燎烧。 这等痛苦我一忍便是几十年……” 说罢他叹一声气道:“若是能换一副身体解我痛楚,我也……” 谁知在王啸鸣一副痛苦神情却是换来了菊锦衣的嘲弄道:“王大侠,我看你不是为了换一副高一点的身躯吧。” 这话说得另外两个道长都是忍俊不禁。 原来草甸上其余三人一直都是低着头同王啸鸣说话。 而王啸鸣虽然一身沧桑潇洒模样,却奈何身躯极其矮小。 这王啸鸣被菊锦衣揭穿,脸上竟是涨得通红,恼怒道:“好啊,你个妖婆,咱们先来打过!” 清兮道长耐着性子道:“好了好了,咱们到此都是为了越国太子。不该自己先乱了!” 可是他的黑脸膛师弟却是莽道:“俺不一样!”说着竟是提起腰间板斧向着师兄脑壳砸去。 草甸上四人战成两团,正不可开交。 忽然边有狂风尖锐呼啸之声贯耳。 四人都是一愣。 草甸上的残花忽然被卷起,击打在他们面上生疼。 四人还待开口各自询问,这才发现根本开不了口。 强大气流卷的他们竟是吐不出气来。 接着一道玄色的影子从他们头顶一瞬而逝,立刻消失在远方不见了。 而草甸上的四人竟然被那黑影的强大气流如锯般划过。 草甸上突兀出现一道长长的痕迹,露出新土。那也是被黑色人影卷起的气流划开而成。 而草甸上本来吵闹的四人竟然都倒在地上,他们无不是面色惊愕,双眼突出。 竟然都是被强大气浪而活活压死的! 那道从天而过的黑影正是君梧。 他为了赶去救夏天子,只得施展全部力量狂奔。 君梧自然知道如今的自己施展全力是多么可怕,所以他只挑选无人之地前进。 但先前路过草甸之时,似乎感受到了人的思绪。 到底是什么人会在这无人出没的草甸? 君梧知道事态紧急,只得暂不理会。 前头必定还有强大敌人在等待自己! 而躲在暗中觊觎君梧的宵小竟是连登场的机会也不给,边含恨而死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完美配合 草甸之上,先前还斗个你死我活的四人忽然之间成为尸体。 而始作俑者君梧差点没有察觉到,这些意图夹击自己的人存在。 这一幕尽数都被藏在远处的两人看到,不由面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其中一人长叹一声,道:“越太子果然本领过人,只有陛下可以敌之。 他如今尙能如此快速奔行,想来景天必是已经殁了。” 说罢脸上露出悲伤神色。 此人面相平和,脸色白净,规规矩矩地扎着发髻无什么特殊之处,正是第一任赵国公鲁沛。 而站在他身边的是一各高大的硬汉,此时正紧紧握拳,面上露出悲愤神色,是另一位韩国公崇授疆。 鲁沛看着崇授疆愤恨的神色,知道他是心中对景天得死悲痛至极。 虽然这二人一遇到就争吵不休,你一言我一语尽是揭对方的短。 但二人却是互将对方视为过命兄弟。 景天死讯,最难咽下的就是崇授疆。 鲁沛一拍崇授疆的肩膀,道:“景天就算是不死,咱们再过一段日子也要重归幽冥。 别忘了我们此刻还有重责在身!” 崇授疆平视前方,遥遥可以看到越太子君梧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夏宫方向奔去。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突然道:“走吧!”说着便是拉开身法向前奔驰。 鲁沛点了点头,心说:这才是好兄弟。 接着他也拼尽轻功极限,追赶而去。 两人迎着君梧方向狂奔,却让君梧猛然定住身形。 他眼看前面突然冒出来两个人。一个高大硬朗皮肤微黑,另一个看着极其普通,像是个脾气温和之人。 君梧眯眼看向突然出现在前头两人,问道:“你们和先前四人都是夏禹的手下?” 这话一出口,让崇授疆和鲁沛都是一噎。 他们确实让四个武林人士埋伏在前头。 不过这些人只不过是三四百年内力的普通人,被陛下的话术骗了,轻易相信能够更换身体。 实则夏天子禹等人身体虽然确实是新的,但都是出自冥王之手,自己并无这个本事。 那些蠢货在夏天子禹眼中不过是工具罢了,用来拖延一下君梧的行进,从未将他们视作伙伴。 只是他们也太过没用,竟然连一刻也没拖得。 如今崇授疆和鲁沛被君梧当做他们一伙,这让两人心中都觉得窝火。 崇授疆最是火爆脾气,他怒道:“休要猖狂!今日你赢不了我两个!” 君梧听了这话,再次仔细打量面前二人。 显然他们都是千年的修为。 同时对上两个千年修为之人,君梧过去并未试过。 虽然曾经他也遇过四天老这样的千年敌手。 但那时候君梧都是假借崇玄德杀个措手不及,而且也未遇到过以一敌二的场面。 今日同时遇到两个千年内力好手,倒是有些趣味。 在这世上,并非是内力强弱就决定了胜负。 武器、智慧、环境、人数,甚至招数相克都有可能影响战局。 两个千年内力的高手配合若是得当,远胜过一个两千年内力的敌人。 所以君梧并不轻视敌人。 他猛地缩起身子,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向着鲁沛的身体袭来。 面对两个千年内力的高手,君梧这一击极为谨慎。 不光力量惊人,且速度极快。 想来这一击之下,应该能立刻将鲁沛解决。 谁知君梧刚缩起身子的时候,站在鲁沛身边的崇授疆忽然高声喝道:“你右胸口!” 这喝声来得及快,几乎在君梧弹出之前便已经响起。 君梧人在半空双眼一睁,心道:“有意思。” 因为他正是要攻击鲁沛的右胸口。 如君梧如此之快的出招,在刚发动时就被叫破方位,已经极难改变出招路线。 而鲁沛也不闲着,双掌护胸,内力从遍布身体周遭,变为紧紧防护右胸口一点。 如君梧这样五千年的内力,就算鲁沛全力防护也是无法抵挡的。 偏偏这鲁沛竟然是放弃全身的防护,只将所有内力都集中于一点。 待到君梧势如摧山的一掌攻到之时,竟然如泥牛入海一般不见了。 君梧一个飞跃,弹身后退一段距离。 他眯着眼睛细看面前二人。 自己刚才所施展的掌力极为强大,目的就是一招内先灭一个敌人。 谁知掌力忽然全都消失。 近身肉搏时自身老力消失,新力未起是极为危险的。 所以君梧立刻向后弹出。 只是这二人却是还在原地竟然并没有乘胜追击。 君梧虽然看似在凝视二人,其实他的面前已经弹出面板: 《斗转星移》小圆满境界,上古技法。 为夏天子禹授予鲁沛。 可将内力转卸于无形,为最强防御之术。 无破解之法。 君梧心道:“难怪如此。自己如此强悍的内力竟然也能被对方卸去,果然强劲。 而系统只说这是小圆满境界。不知是否还有大圆满境界,又是如何厉害法?” 他再去细看另一个崇授疆,却没有显出一点提示。 看来崇授疆能预先看出自己攻击的方位,并非是什么技法之功,全是凭借自身本事了得。 与此同时,站在君梧对面的鲁沛和崇授疆也是各自惊出一身冷汗。 只是勉强肃目站着,心中无不是狂跳不已。 崇授疆确实如君梧猜测的,并没有什么上古技法傍身。 当年夏天子禹陆续收揽他们几人时,因材施教教了每人一招绝技作为见面之礼。 唯独没有教崇授疆什么傍身绝技。 当时夏天子禹告诉崇授疆道:“你本身的敏锐便是最强的绝技。我若教你旁的技法,反而削弱了你这份难得的敏锐。” 夏天子禹所说并未错。 崇授疆可说是天生的武者,对敌人的攻击如蛇一般敏锐。 与常人对敌,对方只要稍微踏上一步,崇授疆便能立刻知道对方要攻击的方位,从而先下手为强。 这样一来,崇授疆简直是稳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今日对敌君梧,他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竟然是如此恐怖。 虽然崇授疆勉强预判了君梧的行动,却完全没有时间应对。 君梧的攻击实在是太快太强! 面对强大的内力袭面而来,他完全没有应敌的能力。 而站在他身边的鲁沛也是惊魂未定。 他先前虽然听到了崇授疆的提醒,却也察觉到光是使用小圆满的《斗转星移》根本奈何不了他。 或许只有陛下的大圆满《斗转星移》才能与之一拼。 鲁沛用全部内力单防住右胸口,才堪堪将如此强大的内力化去。 若是自己稍有偏差,早就已经变成肉泥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开始你的炸弹秀 鲁沛与崇授疆二人于君梧甫一接战,边都是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这位越国太子实在太过强大,二人饶是拥有各自绝学,配合在一处简直天衣无缝。 但也只是侥幸没有死在君梧手下罢了。 而君梧也是警惕。 他察觉自己老力忽然被鲁沛卸去,新力还未生出,便是一个鹞子翻身急退出一段距离。 待他站定,才发觉沛与崇授疆二人竟然都没有乘胜追击。 习武之人自学艺第一日起,便知道生死相搏就看谁能占到先机。 只有抓住敌人破绽,立刻出手才能稳立于不败之地。 但这二人为何却不追击? 君梧眯着眼睛一刻,便已经想明白其中原因。 他猛然又向着崇授疆急攻而去。 而那崇授疆双眼中净是如临大敌的紧张,高声喝道:“我!腰眼!” 这一次君梧所攻击的不是鲁沛而是崇授疆,这一点仍旧被他们预判。 但是没有《斗转星移》本事的崇授疆要如何从君梧强大的内力之下自保? 也是鲁沛本事不弱,他竟然是千钧一发冲到崇授疆身前。 这一次他们已经见识过君梧内力强劲,不敢再大意。 崇授疆双掌搭在鲁沛背心,将自己身上全部内力毫无保留地汇入鲁沛经脉之中。 这一招其实极为凶险。 莫说将内力全都输出的崇授疆已是经不起一点打击。 就是将崇授疆内力全盘吸入的鲁沛,也极有可能因为自身经脉不够坚韧,被突如其来的内力涨破而死。 更别说若是崇授疆和鲁沛二人中有一个反应稍慢,便是一同赴死的结局。 这两个兵行险着,简直如在刀剑上跳舞。 待到君梧强大的内力攻到之时,鲁沛强行将二人的内力汇到一处,才堪堪将君梧的内力勉强卸去。 饶是如此,鲁沛和崇授疆都像是差点淹死一般,浑身血液冰冷,喘不过气来。 身上衣服瞬时全都湿透,冰冷冷的黏在身上。 到底他们是以弱搏强,两人内力加在一起不过两千年。 强行将五千年的内力卸去,自身也是承受着强大的虚亏。 将崇授疆与鲁沛二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君梧噙着冷笑道:“不过如此。” 这四个字如重锤一样击在鲁沛和崇授疆心上。 他们过去都是千万人难敌的高手,天下只服夏天子禹一人。 如今被越国太子嘲讽,虽然恼怒,却也不得不服。 此刻他们都是浑身难受,心中焦急,只等内力快点恢复。 其实君梧自认为先前一次交锋,曾因老力卸去,新力未生,而露出一瞬间破绽。 但是在鲁沛和崇授疆眼里,这位太子的攻击无懈可击,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于他们已经拼尽全力,才能保持如今局面。 就好像一个成人教训幼童之时自认未出全力,而在幼童眼里却是毫无还手之力一般。 将鲁沛和崇授疆的实力摸清之后,君无心中又产生了一个疑问。 按说凭鲁沛与崇授疆的本事绝无可能战胜君梧,但他们却仍旧是主动前来受死,其目的就很有趣了。 显然他们就是为了拖住君梧,哪怕会牺牲两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却不知在夏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才要让他们这样拼死? 君梧虽然有读取人心的能力,但更适用于精神力量弱于自己之人身上。 如今有两个千年内力之人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样的情形过去还从未遇到过。 君梧第一次察觉,虽然仍旧能够读取他们的意识,却只能停留在极为表面的思维。 而指使他们前来的深层目的,君梧却已是读取不到了。 想要了解他们真实的意图,必须要先杀死其中一个再说。 若是在过去,君梧要杀一个千年内力之人也是简单。 他只要用天罚宝珠的威力,引来惊雷将他们劈成焦炭便成了。 但是此刻这鲁沛与崇授疆却是紧紧贴在一起。 若是引来天雷的话,必定是两个一起化作焦炭的结局。 面对两具尸体,君梧就更加无法读取他们的意识了。 而君梧也曾试着暂停时间,好先击杀二人中的一个。 但同样是因为二人的精神力量都是千年以上,君梧就是想要将时间暂停,也只能维持极短的一瞬间。 仅仅这么一瞬间,要施展招数杀死其中一个并不容易。 君梧若是耐心等待,这二人就是再顽强也支撑不过一个时辰。 但君梧知道这么一来便是落入了夏天子禹的彀中。 他派遣自己两名手下前来送死,就是为了拖延君梧时间。 或许一个时辰过后,夏天子禹便有了扭转战局的布置。 此时此刻,便是快上一刻知道夏天子禹的目的也好! 君梧皱眉细思片刻,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忽然再次向贴在一起的鲁沛、崇授疆二人急攻而去。 这时候的崇授疆急声喊道:“中丹田!” 鲁沛对崇授疆极为信任。 知道他是天生武者,一见对方稍动便能判断出攻击方位。 再感觉到崇授疆的内力源源不断地从背心传来。 鲁沛连忙将大部分内力护住自身丹田处,剩下一小部分护住全身其余要害。 但是下一刻鲁沛便是脸色苍白,面上皆是惊恐。 因为越太子君梧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近前,而他手掌却是分成两边,向着自己两处太阳穴攻来。 这是君梧初来这世界的时候便学会的一招《钟鼓齐鸣》。 拍在人的太阳穴上能让人瞬间脑内轰鸣,严重地便是当场失去意识。 若是崇授疆没有提醒自己护住丹田的话,鲁沛运用《斗转星移》小圆满的功夫,也能勉强将这内力卸去。 但是如今却已经使措手不及了。 果然就见君梧双掌齐拍之下,鲁沛双眼忽然泛白。 接着血流从他七窍中流了出来。 这鲁沛竟然是在君梧一招之下脑膜破裂,血流穿孔而死! 鲁沛本来生的并不高大,却是强行挡在崇授疆面前。 如今他当场气绝,身体慢慢软垂在地上。 而他身后,崇授疆一张狂怒地脸便显露了出来。 此刻的崇授疆双眼血红,本来身材魁梧的他如今不住颤抖。 这是因为愤怒在他全身燃烧。 崇授疆最信任的朋友竟然又一次死在自己面前! 他一双眼睛射出怨毒,看向君梧。 却见这位越国太子却是一脸轻松对他说道:“不甘心就去地府陪他。” 第三百二十三章 强者的世界 当鲁沛太阳穴上分受了君梧两掌之后,当场脑膜破裂,七孔流血而死。 眼看着鲁沛的尸体在自己面前慢慢轰倒,崇授疆双目血红,几欲眦裂。 与他一起从幽冥来的兄弟,已经一个一个重回幽冥。 重情重义的崇授疆每次听闻噩耗都觉内心悲愤。 同时对君梧的恨又再加深一层。 直到如今亲眼见到鲁沛死在自己面前,这崇授疆心中简直如有巨浪滔天一般。 虽然明知道自己并非越国太子之敌,但却像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般。 他怒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 崇授疆心中所恨的,不仅仅是越国太子,更是自己。 若不是因为鲁沛全然相信他,只将内力全都控制在自身丹田处,便不会被越太子轰击太阳穴而死了。 但是崇授疆向来对自己的判断极为自信。 作为天生武者的他,就算是越太子或是夏天子禹这样的高手,也能判断出他们的出手方位。 为何偏偏如此关键一战,竟是错了呢? 崇授疆不敢相信由于自身失误而累得好兄弟惨死,心中悲愤简直要从身体里涌出一般。 而君梧面上却满是蔑视道:“因为你弱。” 这一句话更是激地崇授疆心中狂怒。 其实君梧心中知道,崇授疆预判敌人极为准确,即使是自己也难以骗过。 可是君梧却有暂停时间的能力。 虽然同时面对两个千年内力高手,他所能暂停的时间极为有限,仅仅是一瞬而已。 这一瞬间要杀死敌人或许难以做到,但是改变攻击的方向已全然够了。 所以当君梧一击攻向鲁沛的丹田时,崇授疆立刻出声提醒。 而鲁沛也立刻将全身内力控制在丹田处,这样集合两大高手的内力才能堪堪抵御君梧一人的攻击。 偏偏君梧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时间,接着他改变了攻击的方向,改为双掌拍向鲁沛的太阳穴。 这一变化极大,君梧又来得极快。 早就将内力调转在丹田左近的鲁沛又哪里有机会防御。 当君梧双掌击在鲁沛的太阳穴时,他便是结结实实吃了这一击。 自此,二人合御君梧之势彻底告破。 与君梧抗衡的精神力量也减弱了一半。 属于崇授疆的深层意识终于传入了君梧的脑海中。 有关夏天子被日日放血的惨状,以及夏禹合成了天恩宝珠的消息尽数得知。 最重要的是,夏禹已近发现了夏蕴的存在。 并且在逼迫仆人之后,得知夏蕴正是君梧的未婚妻。 如今算来,这夏禹应该是已经去寻夏蕴了! 崇授疆脑内的讯息全部读取,便再无用处。 而君梧知道时间紧急,必须立刻去查探夏蕴的安危。 君梧双眼一凌,像是发泄心中怒气一般,忽然对那崇授疆轰出一掌。 这一掌的内力极其浑厚。 失去了鲁沛保护的崇授疆哪里经受得起? 他的身体被强大内力击飞上天。 只是崇授疆却没有重新再落回地面。 他的身体直接在半空中化为血沫,点点洒在地上。 远看倒似野花点缀在地面上,煞是好看。 但谁走到近前,才要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倒。 谁知道这样一位枭雄,今失落的如此潦草的结局。 君梧击杀崇授疆之后,知道夏宫中已经再也没有夏禹的人。 夏天子虽然衰弱,或许还有命可活。 但是夏蕴却是危在旦夕。 若是真如崇授疆意识中一般,夏蕴是唯一继承了夏禹血脉之人。 那么夏禹为了得到夏蕴的血液,极有可能会杀了这个毫无武功的孱弱女子。 虽然君梧已经安排了三妖保护夏蕴。 但是若要面对夏禹,恐怕三妖仍旧不堪一击。 就算是奉命守护皇都的杀星,也不是夏禹的对手。 如果君梧再慢片刻,就怕形势难以转圜。 他丝毫不再停留,折身便从原路奔回。 这一次君梧奔行速度竟然是比来时更快。 星夜不停地奔驰了一日一夜,终于返回越国皇都。 这越国皇都还如往常一样熙熙攘攘,百姓们照旧忙着自己的营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只是君梧察觉不到时常在皇都城墙巡逻的一股强大内力。 这是属于杀星的千年内力。 自从被太子授命守护京都防卫之后,杀星便时时在城墙周围巡视。 此刻君梧甫一回城,却没能遇到杀星,却不知是否巧合。 他更是加快速度向着东宫急奔。 属于君梧的东宫建在京城上三坊中。 占地中规中矩,却胜在极为幽静。 可是如今这东宫却是太过安静了。 就连寻常婢女的嬉笑声都不曾听闻。 君梧此时反而慢了下来。 他一张面孔冷得如冰山一般。 君梧知道夏禹定是已经来了,而这东宫中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存活着。 他也不通过正门,直以轻功跃入墙们之内。 却发现整座东宫竟是全无人的声息。 初夏的宫墙内外被绿意点缀,倒也看着生机盎然。 但是寂静的回廊长巷静地让人背脊发凉。 偌大的东宫,只有君梧一人的脚步声。 就连他那三个实力不弱的徒弟也没有一个出来迎接。 君梧不再迂回,直向夏蕴居住的偏殿奔去。 只是他一踏入偏殿的院墙,便赫然发现他那娇弱的未婚妻子夏蕴正躺在院中的一张美人榻上。 此刻夏蕴披散着头发,着一身白色襦裙,苍白的面孔上双眼紧闭,一点柔唇全无血色。 她一双瘦弱的素手盖在腹部,像是睡熟了一般。 但是君梧已然见到夏蕴的脖子上有一道深红的伤痕。 这样深的伤痕,便是再厉害的人也无法活下来。 而君梧也已经察觉,夏蕴没有一丝呼吸。 她——应是死了。 恍然之间,君梧心头震动。 他原以为自己对这位夏国公主没有什么感情,只不过是一份责任罢了。 直到如今忽然见到她如熟睡一般的模样,却已是再醒不过来。 就连君梧自己也没有察觉,此时的他双眼变得血红,一双拳头紧紧攥着。 胸中怒火难以平复,啃食着君梧的冷静。 自从来到这个世上,他还从未因谁的生死如此牵动心神。 原来并非自己无情,而是关情之人一直在他保护之下罢了。 正当君梧心中怒火焚烧之时,从偏殿中走出一个粗狂的男子。 这男子身材奇高,身上肌肉虬结,浑身自有一股帝王之气。 君梧转过头,这是他同夏禹第一次照面。 但是夏禹身上五千年的内力却是无法掩藏。 夏禹也是笑着看向君梧。 同样的,君梧身上的气息也让夏禹无法忽视。 这二人虽然都是初次见面,却无需假惺惺地自我介绍。 其实两人都已深深清楚彼此。 这时候就见夏禹忽然对着君梧笑道:“我这后辈很得你喜欢?可惜我需要她的血,否则还能容你们死前再说几句体己话。” 而君梧则是用一双阴桀的眼睛望向夏禹道:“去地府向她道歉!”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好了我摊牌了 君梧虽然尽自己所能赶回越国皇都。 却仍旧在空荡荡的东宫中见到了夏蕴的尸体。 而杀死夏蕴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始祖夏禹。 曾经以为自己情感淡薄的君梧,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感到如此强烈的愤怒。 面对那个粗狂不羁的夏禹,君梧露出阴桀眼神道:“去地府向她道歉!” 谁知夏禹听了这话,却是仰头哈哈大笑道:“我就是从地府来的。难道怕你这小儿不成!” 话音未落,却见夏禹身体成为虚影,下一刻已经贴到君梧近前。 这时候夏禹离得君梧极近,两人的内力不相伯仲,都达到了人类肉身能承受的极限。 两股强势的力量叠加在一起,简直能扭曲周围空间一般。 而夏禹狞笑着对君梧道:“先前我不知你小子能耐,白白折了几个兄弟。 但他们到底并非枉死,你小子身上本事我已尽数知晓,你再要耍手段已是不能!” 夏禹并非口出狂言。 他接着又说道:“在越国皇都一战,你已经杀了显通却还是引来雷电。 这看似妙招,实则愚蠢透顶。 想你能引来雷电,无非是因为吸收了天罚宝珠的威力。 但若我事先不知,你此刻已经杀了我了。” 说罢他又是一阵狂笑,接着正色道:“如今你大意让我抢到身前,再用雷电便会伤及自身!是也不是!” 君梧眼看这近在咫尺的一张大脸,面色平静道:“不错。” 夏禹斜睨了君梧一眼,心说这小子如今还不知怕,是没意识到自身危局。 他又说道:“你之所以会疏忽让我近到身旁,也是因为太过依赖读心的本事!” 君梧再次看了夏禹一眼,眼神仍旧冰冷。 而夏禹则是得意到:“你能在韩国杀了云中歌,我事后也遣人查探过。显然是靠的读心本事。 怕是天恩宝珠的碎片,也有不少在你手中。” 君梧仍旧不答。 夏禹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也该明白一点。你是靠的后天吸收读心本事,必然会受限制。 这第一条便是你只能读取精神力弱于你之人。” 说罢夏禹又是一阵大笑道:“说来如果天下只有你一个真龙血裔的话,这一条完全限制不了你。 也正是因此你失去了武人的灵敏,全依靠这能力辨识敌人。” 夏禹这时候面色恢复了傲然道:“这就是你及不上我的地方。放弃了武者的自觉,一旦你的本事都被摸清,就只能束手待毙。 如何?你我都是五千年内力,你非但读取不了我的意识,甚至已经试过暂停时间多次,也都失败了。不是吗?” 君梧不答。 这夏禹目前所说的一切,句句都是实话。 当年君梧也曾面对过一个真龙血裔。 那就是突然复生的崇玄德。 但是那时候的崇玄德不知为何记忆全失,除了内力强劲以外心智始终不得恢复。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君梧可以依靠更强大的精神力量读取崇玄德的心思,甚至依靠暂停时间发动二重劲力将其击败。 但是夏禹却是不同。 作为夏国的开国之君,曾经有过驱逐妖皇,斩断天龙等壮举。 其意志坚强,或许从古至今再也遇不上第二个人。 也正是因此,同样是五千年的内力,君梧确实读不出夏禹的心思,也无法在面对此人时发动暂停时间的能力! 夏禹再次得意道:“虽然我没有你这些本事,但我却知你此刻心事。 你因有真龙血裔护体,所以从未尝过失败滋味。 如今你这小儿定是簌簌发抖,不知如何投降是好!” 夏禹看着君梧冰冷的眼神,神色也变得严肃坚定道:“堂堂正正用武人的本事同我打过!” 而君梧只是淡然道:“老东西你废话真多。” 夏禹狂笑道:“好啊,这时候还嘴硬!” 说罢他双掌一搓,用的是最正宗的小擒拿手。 这位夏禹虽然也有极多上古绝技,但他却是用武人的本事与君梧贴身肉搏。 而君梧也不示弱,以分筋错骨手同夏禹以快打快。 这二人都是五千年内力的绝顶高手。 他们若是遥遥相对,以内力轰击的话必定是将整个东宫打的稀烂。 但是二人却只做近身肉搏。 饶是如此,二人每使出一招都是内力强劲无坚不摧。 这院中霎时之间变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草木急摆,受不住狂风卷动而被连根拔起。 夏禹和君梧两人身法极快,连人影都看不清楚。 但是他们越是相斗,越是清楚对方实力强劲,平生罕见。 凭借自身本领竟是奈何不了对方。 他们又都是内力极为绵长、肉身强悍之人,或许这么拼杀下去就是三天三夜也没有结果。 而两人之中,真正心焦的却是夏禹。 他知道君梧既然能够来此,他最后两个兄弟鲁沛和崇授疆必然也已经死了。 此世只剩下自己一个能完成宏愿。 而他如今这幅身体,只能再使用一两人便会崩毁。 如果不能尽快杀死君梧,夺取他身上的天珠,那么便算是功亏一篑了! 夏禹知道必须求变,心中决定一下,连气势也是突然改换。 眼看他先前还同君梧以快打快,相斗不休。 如今夏禹的动作竟然是慢了下来,浑身凌厉霸道的杀意也变得缓了下来。 君梧双眼一眯,知道对方必定要使用绝技了。 但是他并未缓下自己的招式,又是一记分筋错骨手抓向夏禹的手肘。 而夏禹却是没有抵挡,像是任由君梧攻击一般。 君梧明知这其中必然有蹊跷,还是一爪击实。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掌上传来了巨大的力量。 这不是夏禹自身的力量,而似是自身力量反击所致。 君梧眼前的面板也瞬时弹出: 《斗转星移》大圆满境界。为上古技法。 夏天子禹绝技。 能够将他人攻击尽数反击回自身。 无破解之法。 君梧心中了然。这《斗转星移》的小圆满和大圆满果然不同。 鲁沛也会《斗转星移》。只是他刚达到小圆满境界,堪堪能将他人的武力化去,不过是极强的防御之法罢了。 而夏天子禹的大圆满却是能将对手的力量反击回去! 此时敌人对自身反击回去的力量无从防御,只能结结实实吃自己一招。 而夏禹的防御与攻击却是合为一体。自己又能缓出机会对敌人使出致命一击。 所以《斗转星移》之后必然跟着真正的杀招,乘胜追击。 果然君梧这一抓之力反击在自身后,夏禹狰狞着面孔又是一击推向君梧心口。 夏禹知道,胜负关键便在此一举。 所以掌力强劲,不留一丝余地。 谁知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君梧却道:“这就是你的全部底牌吗?那好,我不再放水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无毒不丈夫 君梧面对贴身而上的夏禹,又见识到他大圆满的《斗转星移》技法。 却只是蔑视道:“这就是你的全力,那我不再容情了。” 夏禹听了这话一震,便大笑起来。 满脸的络腮胡子根根都在震颤。 他道:“小子我原来还当你是个人物。原来却是这般虚张声势的家伙。” 说罢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君梧,喝问道:“你那些本事已经全都被我封住,说什么不再容情!真是厚颜无耻!” 君梧并不理会,仍旧是用分筋错骨手的招式抓向夏禹的手肘。 夏禹眼见君梧此刻的攻击和先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心中更加蔑视。 他轻易用《斗转星移》的大圆满招式化解君梧的招式,并将君梧的内力反击在这小子身上。 他们二人都是当世绝顶高手,本来招式来往之间便是间不容发,快捷地让旁人看不清招式变换。 要在这样的对局中占得上风,哪怕是抢了半招先机也可能决定胜负。 如今君梧每一招击出毫无效果便罢,与此同时还要受到自己力量的反击。 这无论如何都是占了极大的劣势。 按说君梧每一次受到自己内力反噬,都是毫无防备的。 夏禹脸上慢慢出现了笃定的笑意。 这君梧就算是此刻未败,再来三五次必定会被自身内力击伤心脉而死。 夏禹心说还不能然这小子死的太快,否则剩下的天珠下落便难寻了! 只是这莽小子平时倒看着精明,此刻却像是飞蛾扑火一般不管不顾只向着夏禹不断攻击。 哪怕明知自己的攻击伤不了夏禹,只会伤及自身心脉也不停止。 这时候夏禹有些火了,怒道:“你这小子怎么回事?难道这便自暴自弃求死不成!”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猜测没错,又道:“你自己一人想死也不难。但这天下格局必须由我板正! 你将剩下天珠的下落交代出来!我便只杀你一人,君氏其余男女贬为庶人便罢。” 君梧则是冷笑一声,道:“老东西。天下格局早在我的掌控之中。 你乖乖入土便罢。出来折腾便是自取其辱!” 夏禹听了君梧的话,简直要气地笑了。 他早就看出如今的君梧连连被自己内力反击,定然是将心脉伤到了。 便连君梧此刻话语也是喘气连连。 这在高手过招中并不该出现。 只是这毛头小子到底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眼看已经是入了死局,只有一张嘴还硬地出奇。 夏禹怒道:“好小子,不给你点教训你终究不知道厉害!” 话语刚过,夏禹便察觉到君梧忽然对自己胸口使出极为强劲的一掌。 夏禹心中更是蔑视:“强弩之末么。看来这就是小子最后力量了!” 按说夏禹对比君梧,在内力上并无更大优势。 他唯一自信的便是依靠那些死了的兄弟们,将君梧所有的绝技都已经打探清楚,并且一一设法封住。 而自己的《斗转星移》大圆满,却是无懈可击的。 眼看君梧困兽犹斗,这一掌上内力强横异常。 他心中也道:“就在此时做个了结。否则这小子终究不知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夏禹看准了时机,便是运用《斗转星移》大圆满的招式,将君梧这极为强悍的一击尽数返击在他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就见君梧口中忽然狂喷出一口鲜血。 夏禹为了防止被君梧引来雷电,本来和他贴的极近。 所以君梧猛然喷出的这一大口鲜血,尽数都喷在了夏禹的面孔上。 夏禹一抹面上鲜血,眼中尽是红色血丝。 他眨了眨眼睛,没能将眼中血液逼出,便强行忍住眼中的痒痛。 就听夏禹对君梧说道:“如何,你受了这样强的内力反激,已经是必死无疑! 到现在还不见棺材不掉泪么?” 谁知道这时候的而君梧却是露出笑容。 他用手抹去下巴上的鲜血,才道:“这话我如数奉还。” 夏禹紧皱眉头道:“还要嘴硬!” 但他心中却是不由奇怪。 按说这样强的掌力,就算是自己受了也是极难抗住。 这么这小子只是喷出一口鲜血,却没有就此倒地? 甚至看他气色都没有显出什么衰弱之相来。 夏禹眨了眨眼睛,眼皮下的痒痛之感还在加剧。 似乎面前的景象有些飘忽。 这时候君梧面色平静说道:“你确实打探了我不少消息。 但是如果你能深入南疆山谷,就该知道我有令人不死的本事。” 说罢君梧摇了摇头,叹道:“可惜你所谓的打探也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夏禹一愣,忽然恼道:“天佑宝珠果然在你手上!” 这天佑宝珠,夏禹始终没有寻到一点线索。 沐容波也去自己当年陵墓寻过,才发现自己的陵墓早就已经被人连根毁去了。 如今才知道竟然是在君梧手中! 这时候的夏禹面色变了一变,但是仍旧硬气道:“好小子。就算你以为依靠天佑宝珠便能不死,我也要让你受尽折磨!” 谁知君梧又是冷笑道:“这句话还是要如数奉还。” 夏禹恼道:“你什么意思?” 但他随即面色一变,急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的血里有什么!” 原来夏禹只觉得自己双眼上的痒痛越来越强,已经难以忍受。 与此同时他的鼻内也觉得痒痛难当,似乎要流出鼻血来! 直到此时夏禹才知道自己或许上当了! 而君梧冷笑道:“你眼睛立刻就要腐烂殆尽,接着便是烂穿脑髓,直到死了为止。这一招,我没用过,也难怪你没有察觉。” 原来君梧还有一种异能,就是能让受到自己内力攻击之人身上产生溃烂。 不过片刻就能让整个人烂成一滩脓血。 只是这一招并未在夏禹的几个跟随者身上用过罢了。 而君梧久久不使出此招,还是因为自己的内力完全被《斗转星移》大圆满的功夫所克制。 既是使出毒功也不过是返到自己身上。 所以君梧才频频做出假象,让夏禹以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更是将一口带着自身内力的鲜血喷在夏禹面上。 这,才让他彻底中招。 第三百二十六章 老东西,时代变了! 按说夏禹此人粗中有细,一生经历战阵无数,也是所向披靡。 或许正是因为他太过习惯胜利,才轻视了君梧。 夏禹自以为观察过君梧所有本事,并且一一针对封锁。 所以才没有怀疑他为何突然像是自暴自弃一般,频频突然施招,以致反击自身心脉。 直到喷在他面孔上的一口鲜血让其双眼痒痛,夏禹才知道自己竟是中招了。 君梧却是面孔一片冰冷。 他自知有天佑宝珠维护,自己不想死便绝对不会死在夏禹面前。 而夏禹又是精明之人,轻易骗不了他。 他才假做身受内伤,实则是要将一口毒血喷在夏禹的眼瞳之上。 如今夏禹已经被毒血麻痹,片刻之内便要烂穿脑干而死。 本来因为中毒而开始慌乱的夏禹忽然开始大笑。 君梧冷着脸看向夏禹,防备他还要出什么后招。 可夏禹忽然却是正色对君梧说道:“你先前说天下早就已经在你掌握之中了。 你可有什么证据?” 就连君梧也没有想到,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夏禹竟然会问这个。 只见君梧冷声说道:“你既然去过十万树海,可见到有妖族出树海为祸人间吗?” 夏禹听了这话沉默了。 他确实去过十万树海。 当初他为了防止妖族们离开树海,耍了许多手段。 最后用天罡宝珠和天衍宝珠互相配合,这才控制住了妖族的势力。 但是当他重回树海的时候,却是发现妖族们乖乖地待在树海地界。 哪怕天罡与天衍宝珠都已经不知去向。 那时夏禹一心要找回天珠重新布置,倒是来不及细思其中缘由。 如今听了君梧一句话,才是由沉思重回大笑。 他笑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咳嗽。 咳了许久才道:“很好!果然天界不断下真龙血裔来到人间,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我强要重回人间,反而是愚者多虑了!” 接着夏禹抑制住咳嗽,又问道:“你既然如此要强,要做天下唯一主人,那可做好准备? 从我以后,想要夺取天下的家伙只会更强!” 君梧却只道:“时代变了,无需你老家伙操心。” 夏禹听了这无礼的话并不生气。 反而是点头道:“那好!记住,我并不是由你杀死的!” 说罢他忽然伸手成爪,向自己咽喉抓去。 这一抓要是落实,便会立刻掐断自己的咽喉。 若是气管被掐断,夏禹自然会即刻死亡,更早于脑干烂穿而死。 君梧冷眼看着夏禹的举动并不说话。 而夏禹面上更是带着决绝的神色,动作中无一丝迟缓。 他原来带着兄弟从幽冥中出来,便是担心世上无人能比自己更优秀。 他与冥王貌合神离。虽然是冥王给了他重回人界的身体。 但是夏禹与他的五个兄弟却是私自为自己的打算在行动——重新找回五颗天珠,确保世间安定。 若是之后真有强大力量为祸人间,至少能让百姓的伤亡降到最低。 但是如今夏禹心中已经自认输了。 输在了最新的真龙血裔君梧手中。 既然世上有人强过自己,又何必要自己过分操心? 他的身体本来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自知无力常在人间保护天下百姓的夏禹,才想要让天珠维持世间安定。 就如他第一次离世时做出的安排。 如今千年倏忽便逝,五颗天珠也皆不在原位。 但是夏禹却惊异地发现,或许自己真是操心太多了。 这世上早就已经有更强的后辈出世。 就如这后辈自己说的:时代已经变了! 直到自知必死无疑,宝珠也无法在自己手中寻回。 夏禹才终于下定决心:将这世界交给君梧,自己重归幽冥便是! 他的手指猛然抓向自己咽喉,按说现在应是该死了。 但是夏禹却是面带惊异表情。 他的双眼因为毒血已经模糊地看不清外界,但是他知道自己并没死。 这是什么缘故? 眼前一片血红的夏禹正不得其解,耳边却想起君梧的声音。 “老东西,你已经问过我问题。现在该我问你了。” 夏禹冷笑道:“臭小子!我何须回答你!” 君梧却是声音平静道:“只要我不让你死。你便死不掉。 只有脑膜慢慢腐蚀,不断尝受痛苦。最终,还是死在我的手上。” 夏禹面孔一板,他不怕死,也不怕脑干烂穿的痛苦。 但是夏禹一生骄傲,要他死在君梧手中却是不愿。 但是夏禹知道,一切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最后他才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瞪向天空,只有模糊的影子落在眼底。 他傲然道:“臭小子要问我什么!” 君梧先是问道:“剩下的天珠在哪里?” 夏禹一愣,接着叹一声道:“也罢。既然今后天下要你这面冷心黑的小子维护,这天珠也合该由你保管。” 说罢夏禹便从怀中摸出两颗珠子。 这两颗珠子颜色都是晶莹剔透,却比当初的天珠小了不少。 这是夏禹命人在四方寻找到的天恩与天衍宝珠的碎片。 再分别用夏天子与夏蕴的鲜血融合而成。 君梧从夏禹的手中拿过宝珠。 而那两颗宝珠在君梧的手掌中发出一阵光芒便都消失了。 君梧知道,这两颗宝珠都已经融合入了自己的血脉,从今往后就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从此刻起,五颗天珠竟是全都融了君梧的身体。 虽然看不清眼前异相,夏禹也是朦胧地感受到了。 他心中咕哝:“五颗天珠分别是龙族五子妖元所化。 这五颗天珠在自己手中可从来没有这般融入血脉。 难道这小子还和龙族有什么瓜葛不成?” 夏禹虽然已经极为衰弱,到底是意志坚强,有五千年内力之人。 他心中这番咕哝,却是没法被君梧感知。 这时候君梧又问道:“我三个徒弟还有杀星如今所在何处!” 夏禹一愣,便问道:“你说的是那个有一千年内力的乡巴老和三个妖类么?” 接着他傲然道:“自然是被我杀了。和夏蕴那丫头一样。” 君梧面孔变得冰冷。 他虽然从不轻易表露情感,却还是为他们的身死感到怒不可遏。 只是这是夏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带着促狭问道:“小子你天不怕地不怕。敢和我去冥界救回他们么?” 第三百二十七章 新征程 夏禹与君梧一战,终于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 他放下心中执念,将最后的天珠交予君梧。 谁知道这时候君梧又问三妖和杀星的下落。 这时候夏禹心中一动,反问道:“你敢去跟我去冥界救回他们么?” 夏禹话刚说出口,心中也觉得这问题问的多余。 对他自身来说,回到冥界才是真正归宿。 但是君梧还是世上的生人。 去了冥界多半没有机会回来,从此和自己一样反成了冥王的傀儡。 他君梧在人世间已是帝王般的人物,寿命或许也能远迈千年,又怎么会跟自己去冥界呢。七八中文天才  谁知夏禹双眼模糊,却看不清此刻的君梧正眯着双眼。 他自然想要设法救回公主、杀星和三妖。 但是君梧此刻更在意的是冥王。 如今君梧已经知道,冥王曾将崇玄德和夏禹这两个过去的真龙血裔送往人间。 这自然不会是巧合,却不知道冥王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若是一直在人间等待冥王行动,说不得他准备纯熟之后极难对付。 还不若乘冥王没有察觉,真能去冥界查探一番也好。 君梧自从得到各类神通之后,意志越来越坚强。 他甚至生出天上地下无所不能往的心意来。 如今夏禹问他要不要随着一去冥界,君梧心中反而是完全没有惧怕。 这时候君梧答道:“自然要去!” 虽然双目已经极难视物,但是夏禹还是听出了君梧语气中的坚定。 他仰头长叹一声心道:“君梧此人到底不容小觑。他为了救自己兄弟,竟然真连冥界也敢闯!” 夏禹再次想起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他们曾经跟着一起建立大夏基业,甚至愿意在千余年之后跟着自己一起重归人间再经历一番艰险。 更愿意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而不惜牺牲自己。 若是自己处在君梧如今的局面,夏禹自问也愿意去地府抢回兄弟们的性命! 到了这时候,夏禹心中豪气顿生。 他忽然对君梧说道:“你若真的胆大如斯,便放开对我施展的天佑不死之力。 只有我先入冥界,才能带你进去!” 君梧沉着道:“好。” 一瞬间,夏禹便觉得咽喉上的疼痛变得鲜明起来。 这是刚才他用手抓落在咽喉上留下的重伤。 就见夏禹喉头翕动了一下,终于整个身体轰然摔倒。 而君梧甚至看到了一个接近透明的夏禹从他尸身上飘荡了起来。 这就是灵魂么! 过去的君梧是看不见的。 这时候夏禹伸出一只手对君梧道:“我就要走了。跟我来。” 君梧义无反顾的也伸出手去。 属于灵魂的夏禹与属于生人的君梧双手一接触。 忽然君梧就觉得眼前一黑。 下一刻他便发现身边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 原来他应该在越国东宫的偏院里。 而现在却是站在一片混沌之中。 周边都是昏暗难明,只有阴风阵阵带走身体的热量。 君梧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情形,耳边响起了夏禹的声音。 “你看前面那条就是忘川。忘川上的桥就是奈何桥。” 君梧按照夏禹的声音向前看去,果然在昏暗的远处有许多影子蠕动着要上一座桥。 夏禹一抬下巴又道:“这奈何桥,没有生出混沌宫的生人一触就真的成了鬼魂。” “混沌宫?”君梧疑问道。 夏禹解释道:“人一旦死后,内力随着身体毁灭便无法在用。 但是死后却能感知到灵魂深处的另一处混沌宫。 新死之人不论过去多么强横,混沌宫都是空的,没有一点魂力。” 君梧双眼一亮,问道:“魂力。” 夏禹点头道:“魂力就是在冥界的力量。存储在混沌宫中,与丹田有些相似。” 君梧不由得眯起双眼。 他试着让面板弹出。 而那面板不负希望地出现了 就见上面写着: 姓名:君梧。 状态:生魂。 内力:五千年不可用 妖元:五千年不可用 魂力:无。 君梧心中道一声:“果然!” 当年他在吴国接受天雷灌顶,最终吸收了天罚宝珠的威力之后。 便能感受到灵魂深处多了两个新的空窍。 之后君梧来到十万树海之中,将自己的妖元填满。 而另一个空窍却始终是空的。 想来这个空窍就是所谓的混沌宫了。 君梧对着夏禹点头道:“知道了。” 夏禹用狐疑的眼神看向君梧,心说此子也太过镇定了! 他接着又道:“一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都忘得干净了。 你来救人的记忆也会忘记。就算你现在还是生魂,在冥界时间久了也就真的成了死魂。 到时候你就算是白死一趟了!” 君梧听了这话,却是笑而不语。 关于记忆这件事情,君梧倒是敢豪赌一场。 只因为他至今还留存着上一世的记忆。 或许这奈何桥上的孟婆汤对自己根本没有效力! 君梧又是淡然点头道:“知道了。” 夏禹心中纳罕。 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如此意志坚定! 他知道自己当年被冥王从幽冥挑出,是将记忆重新灌入才记得前尘往事的。 此刻再过奈何桥,重饮孟婆汤,自己又将变为没有意识的游魂。 他夏禹心中豪气顿生。 这小子都如此无惧,我难道还在乎这条死魂不成? 这时候夏禹对君梧郑重道:“你既然如此无畏,就是下冥界也要救你的部下。那我再送你最后一份礼物。” 君梧奇道:“什么礼物?” 这时候夏禹忽然化作一团淡色雾气道:“我第一次到冥界后失去记忆,便不像生时那样努力。 千余年过去才积攒了少许魂力,如今都送你了!” 说罢夏禹的灵魂忽然都撞向君梧的身体。 这时候君梧双眼圆睁,周围已经再也没有夏禹的气息了。 而君梧面前的面板再次提醒君梧: 魂力增加一百年。  此刻君梧已经猜到,这夏禹竟然是将他的魂力全都给了君梧。 而本身就是魂魄的夏禹,从此以后也不复存在。 他彻底消失在天地寰宇之中! 君梧感受到了夏禹给自己的一百年魂力。 又试着在内心冥想。 他知道自己的内力和妖元都是阳间的力量,在此处不可使用。 索性五颗天珠的力量倒是仍旧存在,能够随心而发。 君梧抬起头,远处幽暗之地正是奈何桥。 不少黑色的影子正向着桥上挪动。 身边失去了夏禹,只剩下冷风不断穿过。 君梧的双眼变的更为坚定。 冥王么,咱们的恩怨便在这里了解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孟婆 君梧被夏禹引入冥界之后,夏禹竟是自说自话地将自身魂力全都交予君梧。 这么一来,夏禹便是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而君梧也能感受到自身魂力增长了一百年。 这一变故,是君梧事先绝没想到的。 他与夏禹相斗这么久,虽然才刚照面,却早就心知对方是极为难缠的对手。 夏禹最后被君梧逼着放弃所有计划,承认彻底失败。 谁知他反而会将自己的魂力全数给了君梧。 君梧心中感慨,这偌大冥界只剩下自己一人。 是否能寻回夏蕴、三妖以及杀星的魂魄,全都着落在君梧一人身上。 他抬头看,这冥界之中无所谓天地,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脚下踩的是黑色泥土,没有任何花草生长起上。 眺向远处,便是一条汹涌滚动的忘川河。 这河水呈墨黑色,不断有黑色火焰如浪涛一般从河中卷起。 而河水中漂浮着不少死灵。 他们被黑色火焰灼烧,不时发出惨烈的叫声。 但是没有任何人理会这些死灵。 刚从阳界来的灵魂麻木地在奈何桥前排着队伍,慢慢挪动着向奈何桥前进。 这些排着队的灵魂中有人、有牲畜、甚至还有妖族。 阳间生存的灵魂一到地府,便都像是抽去了鲜活的生机,看着灰暗麻木。 哪怕忘川中,被流火灼烧的鬼魂哭嚎再灿烈,也只是默默低着头前行。 而沿着蜿蜒的队伍向前看去,便是站在奈何桥上的一个妇人,正在一个硕大的炉子与巨锅前忙碌。 这个妇人生的瘦削,面色蜡黄毫无生机。 头发用一块灰布缠着,下面是一双充满烦躁的三角眼。 高颧骨,薄嘴唇,手中木勺不住往碗里勺汤,嘴里喋喋不休地嘟囔着什么。 这妇人正是孟婆。 今日的她与往常一般,心中满是怨怼。 眼看着面前长长的队伍,心知今日怕是没有机会休息了。 想到这些,孟婆心中更加恼恨。 她不由地从身边抄起一根烧火棍子,狠狠抽在一个刚喝完孟婆汤的死灵背上。 这死灵从外貌看是个老眼昏花的家伙。 喝汤之后,记忆全都消除,脑瓜定然是更加糊涂了,竟然呆在原地不向前走。 这么一来便妨碍了后来者喝汤。 孟婆双眼锋锐盯着那老家伙,喝骂道:“快一点,在阳间定是糊涂死的!” 被孟婆猛抽一棍的年老死灵一下扑在地上。 已经失去记忆的他茫然地爬了起来,哆哆嗦嗦地向前走着。 孟婆鄙夷地瞟了他一眼,继续用木勺盛汤给下一个死灵喝。 刚才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在那糊涂鬼身上,让孟婆烦闷的心思稍微畅快一些。 她手中盛汤不停,心思早就已经不在。 眼下冥界各处都松懈了不少,便是孟婆这样的苦差事,也能寻机会偷上半天懒。 只因冥王许久没有出来露面,冥界六道的鬼王也都不知在忙活什么。 像她这样的鬼差便能乐得轻松了。 不光是孟婆寻机会偷懒,便是管理醒魂酒的那个鬼差也是不知躲在哪里鬼魂,多日不见了。 想到这里,孟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每日在这里煮汤,难免要尝上几口。 全靠事先喝几口醒魂酒,才不至于自己都将记忆给忘了。 只是接连好几日都找不到管理醒魂酒的鬼差,自己手上只剩下最后一瓶醒魂酒了。 若是那鬼差再不回来,就连孟婆都不知要如何是好。 孟婆心中胡思乱想着,忽然抬头,见到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她心中一突,就见那双眼睛中带有淡淡光芒,与所有的鬼混都不一样。 这双眼睛和他的主人一样俊朗,与那些被病痛折磨而毫无生机的鬼混有天壤之别。 孟婆不知为何,就觉得这双眼睛像是能洞察她内心一般。 但下一刻,孟婆又轻蔑地笑了。 阳界再有威能的灵魂,下到这奈何桥便都不过是死鬼罢了。 来到冥界,内力、妖力都即消失无用。 而没有经过拼斗,夺取其他鬼魂的力量,他们的魂力也不过是零罢了。 不喝自己的孟婆汤,就进不了冥界。 所以未过奈何桥的鬼魂,在孟婆眼中都孱弱地如同蝼蚁一般。 只能在自己面前卑微乞求,是可以任意辱骂的家伙。 这样的蝼蚁,如何能洞察自己内心呢? 孟婆对着那双眼睛翻了个白眼,便继续用木勺盛汤。 她对面前的死灵大声喝道:“都快点,别耽误了老娘的事!” 只是这些死灵总是一副木然样子,慢悠悠地听不懂训斥。 孟婆心中恼怒,又举起烧火棍,对着一个喝完汤的死灵兜头抽去。 那死灵刚失去了记忆正不知如何是好。 被烧火棍敲在天灵盖上吃痛,连忙狼狈地向前奔跑。 孟婆见状更是嗤笑。 那被抽了一棍的死灵向前瞎跑,竟然是一下撞在先前那个老死灵身上。 就见这两个死灵撞在一起,却并没摔做一堆。 反而是那个老死灵的魂魄化作一阵烟般涌入了后来死灵的身体里。 那个后来吃了一棍子的死灵满脸盲目,看向周遭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孟婆则是一手提勺,一手叉腰笑道:“傻子因祸得福,还不来谢老娘。” 那些还没喝过孟婆汤的死灵们大多目睹了这一幕。 他们本来都是麻木地向前行走,直到这时才睁开惊惧的瞳仁。 刚才那个老者的灵魂就这么不见了! 孟婆见喝汤的速度又一次慢下来,怒喝道:“快着点!说不得运气好也能吃了别人的灵魂。” 有一个排着队的死灵大着胆子问:“敢问原来那位老丈去哪了?” 孟婆嗤笑道:“去哪了?自然是被吃了,成了后来那人的魂力了。” 本来麻木的死灵们一片哗然。 孟婆怒道:“叫什么!强鬼吃了弱鬼不是理所应当么? 难道在你们阳界不是这般?” 在奈何桥上等待的死灵中有不少妖族和兽类。 本来就过着弱肉强食的日子。 而那些人类的死灵也不得不承认,人活于世也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只不过不逢荒年不吃人肉罢了。 孟婆见众死灵重归默然,心中好笑。 只是她忽然又有一种被窥探了内心的感觉。 孟婆不由皱眉去看,仍旧是那个俊挺好看的青年。 仍旧是一双带着光芒却沉如寒冰的眼睛。 孟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便恼怒对那青年道:“看什么看!” 谁想那青年并不畏惧,而是突然对自己露出冰冷的笑容。 像是对孟婆不屑一顾般。 第三百二十九章 痛打 孟婆今日本来心中不顺,忽然见到一个桀骜的青年,更是顿生恼怒。 她再也忍不住,对那青年道:“看什么看。你还敢有什么不满么?” 谁知那青年竟然不像别的死灵那样或是麻木或是畏惧。 他双眼狭长,带着天生贵气,竟是不屑地看向自己。 孟婆心中一堵,暗道:或许是人间富贵人家的少爷,还不谙世事便忽然横死。这才惯到这般田地。 但死灵不论在阳间是什么身份,到了这里就只不过是个没有魂力,任鬼摆布的蝼蚁罢了。 连孟婆这样没什么本事,只能做辛苦差事的鬼差,也有五十年魂力。 要捏死这年轻人,让他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也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些,孟婆重又恢复了傲气。 光是容貌俊俏一些,便以为了不得了吗? 孟婆重又挥着烧火棍道:“都给我快着些,别耽误了老娘活计!” 被她的烧火棍一吓,那些死灵们又忙忙碌碌地向前挤去。 他们生怕动作慢了就要挨上一棍子。 生前已经受尽了折磨,谁还愿在死后再受屈辱? 这时候那个青年忽然开口道:“叼妇如此狠毒。再挤灭几个魂魄该当何罪!” 孟婆听了这话,嗤地一笑,对着青年翻了个白眼,心道:果然是个不谙世事的新鬼。 到了阴间还想着用阳间的道理。 孟婆双手叉腰,对着那青年斥责道:“老娘不管你活着是什么身份,到了老娘这里就必须乖乖听老娘的规矩!” 说罢她的烧火棍对着青年的头顶便要敲来。 谁知那青年只是稍稍偏了身子,她一棍子竟是落了个空。 孟婆双眼圆睁,道:“好啊,活着的时候是个练家子!” 他们这些死魂没有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前,记得前世的武功招式也是有的。 只不过是身子灵活一些,内力却不能使用。 若只是如此,孟婆仍旧不用怕她。 她这时已经怒极,再没心思管什么汤不汤的,绕过烧汤的大锅子,推开几个死魂便向着那青年走去。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君梧。 而那孟婆果然如预料的一般,被君梧三言两语便激怒了。 眼看孟婆拨开众鬼走到自己面前,君梧忽然伸出手臂抓住她的脖子。 那孟婆绝没有想到一个没有魂力的死鬼竟然出手如此之快。 更没想到君梧的掌上力量如此之强! 内力与魂力驱使起来差别不大,只不过一个只在阴间能用,一个只在阳间能用。 按说刚来到奈何桥的死灵应是没有魂力,力气就如孩童一般。 而孟婆拥有五十年的魂力,愿该轻轻松松就将君梧的手掌掰开。 谁知此刻君梧的手掌就像是铁箍一般抓着她的咽喉。 就算是孟婆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君梧的钳制。 君梧的手臂慢慢举起,远比君梧矮小的孟婆就这样被他举了起来。 孟婆双脚胡乱踢着,哪怕再也不用呼吸,被牢牢卡住脖子的她也是痛苦不已。 孟婆本来就不怎么美,如今满面狰狞,竟是看着十分恐怖。 而那些尚未过了奈何桥的死灵们见了这一幕,都是吓得差点再次升天。 君梧一双威严的眼睛看向他们,忽然开口道:“所有人自觉喝过汤就过桥。 否则让你们魂飞魄散!” 这些死灵们这时候更是吓地不敢再耽搁。 众鬼都是慌不迭地冲到大炉前,抢着用木勺喝过孟婆汤,便跌跌冲冲地过了奈何桥。 前方是黑色幽冥,不知到底有什么等着他们。 喝过孟婆汤后,这些死灵们瞬间都已经忘记了桥上发生的事情。 但是这些死灵们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一双阴沉冰冷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这种感觉催使着这些死灵一刻不敢停步,仿佛再慢一点就会被那双眼睛的主人扼杀一般。 这奈何桥上本来排着不少死灵。 按部就班的喝汤,最快也要花上小半天。 谁知被君梧一喝,竟是只过片刻都喝了汤进入幽冥。 而这桥上竟是空荡荡地只剩下君梧和孟婆两个。 这时候的孟婆早就已经翻着白眼,却偏偏晕不过去。 而君梧确定了最后一个死鬼也已经进入幽冥之后,才用一双阴沉的眼睛看向孟婆。 这时候的孟婆心中绝望至极。 为什么会有死灵刚到阴间就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偏偏这些日子冥界各处都极为松懈,竟是没有鬼差到此巡查。 眼看这个青年再不放手,自己五十年的魂力就要被这小子吸去了! 心中混乱的孟婆竟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着君梧求饶道:“公子!公子饶了老身吧! 老身不过是最寻常的鬼差,在阴间也不受待见,才……才在这里干苦差事。” 孟婆想要抬起手来抽自己几个嘴巴。 双手却是完全提不起来。 她只得不停嚎哭,露出委屈却极为丑陋的神情。 君梧并不同她多废话。 他只是伸手从孟婆的腰间拉下一只小小葫芦。 这举动却是让孟婆心中大骇。 她本来以为君梧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后生,自以为是地想替那些死鬼们出头。 谁知道这小子却是如此奸滑,竟是一出手就要抢她的醒魂酒。 若是没了这醒魂酒,自己也有可能被孟婆汤迷得忘却一段记忆。 若是被别的鬼差发现自己丢了如此重要的东西,更是少不得要吃挂落! 孟婆这一次是真的嘶声力竭嚎叫道:“公子饶命!不能拿我这葫芦!” 君梧却全不管孟婆的叫嚷,将那葫芦揣入怀中。 接着君梧便提起孟婆,向着她熬汤的那口大锅扔去。 孟婆每日要给许多死灵喝汤,所以她那口锅造地极大。 里面有汤水不住翻滚沸腾。 孟婆尖叫地摔入汤锅之中,手脚扑腾,口中咽了好几口汤水。 一时间她的思绪变得浑浑噩噩,只有滚烫的汤水不断煎熬着孟婆。 那大锅不断翻滚,而孟婆也是不住凄声惨叫。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人能听到她的呼唤赶来救她。 君梧冷哼一声,便向着着幽冥处走去。 那一方有他的未婚妻子、三个徒弟、还有忘年之交杀星在等待他。 更深深藏着冥王,不知对人间有何企图。 第三百三十章 恶鬼道 君梧一步一步从奈何桥向着冥界深处走去。 身后的孟婆就算是能从她的汤锅中侥幸脱逃,也会因为喝了太多汤水而忘记先前发生的一切。 更别说她那一葫芦醒魂酒如今落在君梧手中,更是万无一失了。 君梧虽然是经历过生死之人,但是对于冥界却是全无记忆。 他跨过奈何桥之后,便察觉这里与阳间截然不同。 不光是因为这里四周都阴沉昏暗,虽然没有阳光照射,但又能看到周遭的事物。 更是因为君梧在阳间的内力和妖元在此地都无法使用。 虽然五颗天珠似乎不受阻碍,但君梧在冥界之中无法使用轻功,只能依靠双脚步行了。 君梧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索性他目力仍旧惊人。 抬眼看去,是灰暗而毫无遮挡的黑暗土地,荒芜到连野草也不长一根。 而被君梧逼迫着喝完孟婆汤的哪些死魂们已经聚集在前方。 那里有两个鬼差各自将不同的鬼魂拉到自己面前。 牲畜与妖族的鬼魂是一队,而人魂是另一队。 君梧心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六道轮回了。 但这么看来两个鬼差代表着妖畜和凡人两道。 却不知道另外四道是什么? 就见两个鬼差各自穿着黑色袍子,看不清面貌。 他们手上各自拿着一个冒着幽蓝色火光的烙铁,不住在鬼魂的背心烙上痕迹。 每一个鬼魂的背心被烙上蓝色印记之后便是惨叫一声,凭空消失了。 两个手持烙铁的鬼差虽是不住忙碌,却也不忘闲聊两句。 其中一个对另一个道:“奇怪,今日怎么忽然有如此多的死灵来了?” 另一个嬉笑一声道:“定是孟婆那恶婆娘想着偷懒,才逼地这些死鬼快些过来。 要我说老兄你也别抱怨,多半这一批分拣完了,下半日就没事可做了。” 话说罢,他的烙铁也正巧落在一只野兽的背心之上。 那野兽嚎叫一声消失。 那鬼差抬头看去,道:“兄弟你看,今日妖兽并不算多,我都已把他们拣入妖兽道了。” 另一个鬼差羡慕道:“还是你们妖兽道清闲。” 先前一个鬼差叹一声道:“兄弟,你凡人道的不知我们妖兽道的实情。” 说罢他看看四周,似乎在惧怕什么一般。 这举动被凡人道的鬼差看到,嗤笑道:“怎么?这里都是刚喝过孟婆汤的死灵,难道你还怕这些家活不成?” 而妖兽道的鬼差还是叹一声气道:“哎,兄弟。如今咱们两家的鬼王各自都是脾气大变。冥王更是许久不曾听闻露面。 要我说冥界或许会有巨变,咱们都不过是浮萍一般,好自为之吧。” 说罢这话,那妖兽道的鬼差便是收起烙铁,忽然消失了。 而剩下那个凡人道的鬼差嘿了一声。 他加快手中动作,将面前所有人魂都按上烙印,接着也便消失在旷野之上。 片刻功夫站内,本来站着不少死灵的黑色土地上再也没有旁的魂魄,一切变得寂静无声。 而君梧则是将他们的所有对话都听在耳中。 显然先前两个鬼差是将奈何桥上过来的鬼魂,各自接引入妖兽道和凡人道的。 只不知他们在这些死灵背心按下的烙印是做什么用途。 君梧来到冥界,除了要直面冥王以外,还需要将夏蕴、三妖、杀星的魂魄带回去。 按先前一幕来看,三妖多半在妖兽道,而夏蕴和杀星则是在凡人道。 君梧自然不能跟着别的死灵一起被按下烙印,跟着前往凡人道。 否则要再见三妖怕是极难。 如今两个鬼差都不见了,君梧看着周围的旷野,知道之后的路便要靠自己的双脚前行了。 好在君梧心志坚定,并不以此为苦。 既然不能使用轻功,他便是一步一步在漆黑裸露的土地上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这旷野中没有日月,无法分辨时间。 好在这旷野之中的君梧也不会感到饥饿。甚至走了这么多路后连疲惫都不曾感受。 或许这就是作为生魂的好处——不需要再维持肉体的消耗。 正这么想着,君梧忽然目光一闪,抬头看向前方。 由于没有任何草木掩藏,他清晰地看到有一个长相丑陋的家伙也发觉了君梧。 前方那东西既不是人,也不是妖兽。 生的皮肤黝黑,手脚细长露出骨节,偏偏一个肚子奇大无比。 那怪物见到君梧后,显然是喜不自胜,一个劲地向着君梧的方向飞奔而来。 他容貌虽然奇丑,跑的却是极快。 倏忽之间便已经来到近前。 这怪物身上带着恶臭,一笑之后面貌显得更加丑陋,对着君梧大声道:“你这死灵怎么混入恶鬼道的?竟是连烙印也没有打么!” 原来君梧此刻所在的地方名叫恶鬼道。 此地最接近奈何桥,却是关押世间难容恶鬼的地方。 普通死灵因为阳寿耗尽过了奈何桥,必然是被鬼差分别接引道妖兽道和凡人道。 否则放任不管,必定会被这恶鬼道的恶鬼们蚕食殆尽。 要知道恶鬼道中的这些死灵在阳间时都是恶事做尽,生出心魔,连自身的外形都发生变化。 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死后没有直接下阴间,一直在阳世作恶。 直到被鬼差发觉后才拘起,并关在恶鬼道中,由恶鬼道的鬼王管理。 如君梧这样身上没有烙印,也没有被鬼差带走的死灵出现在恶鬼道上,几乎是从未发生过。 先前那个容貌丑陋的恶鬼为之兴奋不已,心说今日真是好运到了! 他正愁无法抓一些恶鬼交予将臣,谁知就遇到这么一个新鬼。 瞧他魂魄之上连烙印都没有,想必是最孱弱不堪的那种衰鬼。 但抓一只弱鬼回去交差,总比什么鬼也抓不到的好。 更何况这样衰弱的家伙,就是自己也能毫不费力地抓住! 所以这丑鬼竟是毫无顾忌地朝着君梧直奔而来。 他口中大叫着:“兀那衰鬼!给爷爷呆在原地不许跑!” 说着便是原地一跃向着君梧扑来。 而他却没想到的是,君梧只是抬起了手,将那丑鬼抓在手中。 便见丑鬼一声惨叫,忽然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君梧的掌心。 而君梧也看到了自己眼前的面板: 魂力:一百一十年。 君梧“啧”了一声,轻声道:“太弱!” 第三百三十一章 恶鬼法则 冲向君梧的恶鬼绝没想到,自己竟是被猎物给杀了。 而君梧轻易将这恶鬼的魂力吸入混沌宫中,不过才涨了十年魂力罢了。 他不由“啧”了一声,似是对这小鬼极为轻蔑。 但君梧忽然抬头,一双眼睛变得尖利看向远方。 在毫无遮挡的旷野之上,竟是有一个幽暗的影子朝着远方急奔。 “还有漏网之鱼。”君梧心中一动,但那幽暗的影子却是奔地远了。 原来这影子也是恶鬼道中一只恶鬼。 他本来也是察觉了旷野上出现的君梧,还想同先前那只恶鬼抢夺一番。 谁知君梧不过是一出手就将先前那只恶鬼化成灰烟。 新来那只恶鬼哪里还敢停留,拔腿就跑。 要知恶鬼道中没什么道理可讲。 两鬼相遇,只有弱者化为强者的魂力一种结局。 那新来恶鬼庆幸自己察觉地够早,已经逃出这么远的距离,多半是无碍了。 但这恶鬼边奔边是皱眉,不知道为何听到闷雷滚滚之声。 这恶鬼道在地府之内,怎么会有雷声? 他这疑问才刚起,便即戛然而止。 原来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击中在这恶鬼的身上。 君梧远远看着那恶鬼。 没了轻功傍身,对于逃远了的恶鬼还真有些麻烦。 君梧尚不知恶鬼道中情形,便不愿这么快就打草惊蛇。 好在天罚宝珠的威力在阴间也与阳间不同。 在阳间时,天罚宝珠引来的雷电白到擦亮,远远便能察觉。 而在阴间的时候,天罚宝珠的雷电却是漆黑色的,除了沉闷地响声之外并无白光,也不太惹人注目。 在那黑色闪电划过之后,远远逃开的恶鬼果然化作一道青烟,就此消失了。 只是随着那恶鬼的消失,君梧并未察觉到自身魂力增长。 君梧又是“啧”地一声。 看来不使用魂力消灭恶鬼,便不能吞噬对方的魂力。 君梧将遇到的两只恶鬼消灭之后,便又向前继续行走。 如今他所在的地方,正是冥界六道最外围的恶鬼道。 虽然每一道都有各自的鬼王把持,但是如今的恶鬼道却是与过去不同。 在恶鬼道荒芜的旷野深处,如今正有一群恶鬼聚集在一起。 他们曾经都是为祸人间,不肯乖乖进入冥界的恶鬼。 要不是被鬼差拘住,如今仍旧在世上作恶。 此刻这些恶鬼们却是苦哈哈地聚在一起。 而站在众鬼之间的是一个极为高大的男子。 这男子与旁的恶鬼不同,身上披着一件古怪的黑色麻布,将他的身体全都遮挡了起来。 而那黑色麻布中不时传来阵阵恶臭的气息,就连其他鬼怪都不得不忍耐着。 让其与鬼怪如此畏惧的那个黑袍恶鬼,名唤将臣。 今日正是他聚集众鬼的日子。 冥界各道本该由各自鬼王把守。 但恶鬼道却是特殊。 如今恶鬼道的鬼王白牙已经许久不出来管事。 这恶鬼道中的厉鬼们,却都是对同为恶鬼的将臣俯首听令。 而将臣隔着黑袍,用一双惨然的眼睛看向周围众鬼。 最终他用阴沉的声音问道:“为何还有鬼没来这里?” 众厉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倒是有一只恶鬼猜测道:“或者是他们在外猎鬼的时候,反而自己折了,成了别人的魂力……” 听了这话,众鬼心中都是一阵唏嘘。 颇有些物伤其类的滋味。 反而是在黑袍中的将臣发出诡异地“咯咯”声。 像是在磨动牙齿,又像是扭动骨节的声响。 这声音竟是让所有厉鬼心中发凉。 他们忽然都耸起脖子不敢发出声响。 这些恶鬼们被拘到阴间,强行灌下孟婆汤后,除了自己的姓名便都记不住了。 虽然不知将臣过去是多么强大的厉鬼,但是在这恶鬼道中,连一些鬼差都不敢招惹他。 原先恶鬼道中的恶鬼数量远远不止如今数量。 直到将臣被拘来之后,不知有多少恶鬼成了他的魂力。 他的力量也变的越来越强,就是有些鬼差见到他也要绕道,避免同这恶鬼多打交道。 如今在恶鬼道中,鬼王白牙极少露面,反是将臣成了众鬼最为惧怕的家伙。 而那将臣发出一阵古怪声音之后,才用阴沉的语调说道:“这恶鬼道中,竟然还有家伙敢杀我手下恶鬼……” 说罢他沉默了起来,这沉默太过压抑,使得其他恶鬼都不敢动弹分毫。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半。 最终才有一个声音从黑袍底下传出道:“将恶鬼道中,所有生鬼都绑来见我!” 本来聚在一起的众鬼得了此命令,慌不迭地乱声称是,接着便一个快过一个的四散逃开了。 说穿了,能不能找到违抗将臣的生鬼并不重要。 而赶快逃离此处,不受将臣怒气牵连才是最要紧的。 眼看着众鬼倏忽之间都不见了。 将臣重又坐在地上。 恶鬼道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蔽。 除了一身黑色的袍子,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把将臣隐藏起来。 他目光透过麻袍,看向远处昏暗不明处,心中思绪滚动。 在这恶鬼道中,将臣看似在众鬼面前说一不二。 实则将臣内心知道自己的权利来自鬼王白牙的默许。 他之所以能对将臣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然是有好处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恶鬼道的鬼王白牙忽然不再管理恶鬼,而是暗中扶持着实力最强的恶鬼将臣。 而将臣每过一段日子都要求其余恶鬼交上一些新死鬼,扣下魂力一半私用,另一半则是暗中交给了鬼王白牙。 白牙与将臣两者看着是一面正道一面邪道,实则早就勾结在一起。 而恶鬼道也维持着这荒谬的平衡。 这样的平衡实则危如累卵,经不起新的势力插上一脚。 所以当将臣察觉手下两个小鬼忽然消失,他则必须警觉。 如果有新的力量忽然出现,那么将臣必须将他掐灭! 正这么想着,忽然有一个人影远远朝他走了过来。 将臣一凛,视线从黑袍中透出,就见一个青年男子模样的家伙正朝着他走来。 将臣心中一凌,看来新来的恶鬼就是他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交换身份 始终隐藏在一身黑袍中的将臣抬眼,忽然见到一个青年人模样的家伙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这旷野之中无处隐藏,将臣立刻知道对面这家伙是冲着自己来的。 初时将臣还带着防备地看向那青年。 不过片刻他便露出了轻蔑的笑意。 显然这个朝着自己走来的青年魂力非常弱小,或许只有百年左右。 原因就是他在旷野中行走的速度极慢。 若是像将臣这样足有五百年以上的魂力,早就已经奔行到近前了。 再仔细去看,这个青年身上竟然没有区分六道的烙印。 将臣不由怀疑,难道这个青年竟然不属于恶鬼道中,反而是被鬼差漏掉的死灵? 将臣心中一笑:那就更是弱的可怜了。 恶鬼道中的,都是化为戾气,在阳间为祸的恶鬼。 被鬼差们强行拘到这恶鬼道中,没有一个是好相于的。 阳间的普通死灵落在恶鬼道的手中,就如羊入狼口一般。 所以凡人道和妖畜道的鬼差才需要提前将普通死灵带走,便是避免他们枉成了恶鬼们的魂力。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如何走到恶鬼道深处的,但在将臣眼中仍旧是蝼蚁一般。 就听黑袍中发出“啧”地一声,像是在嫌弃那青年太过弱小,就算是化为魂力也没有多少一般。 将臣仍就坐在地上,用傲慢的声音对朝着自己走来的青年道:“哪里来的生鬼,想少受点苦就快过来。” 那青年仍旧是不紧不慢的模样,正是君梧。 而他则是带着更加傲慢的神色对披着黑袍的将臣道:“你就是鬼王白牙的傀儡么?” 将臣猛然听到这话,心中大骇。 他与恶鬼道鬼王白牙暗中合作,是最深的秘密。 却被这青年忽然道出。 难道这小子有读心本事不成? 将臣不由地向四周看了一眼。好在所有恶鬼都已经听他号令离开。 想来面前青年的话没有别的鬼怪听去。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一层秘密的,但是将臣更要立刻将他杀了才行。 这时候将臣终于站了起来。 他抖落了一下黑袍,便有一只青黑色的断手从他袍子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那只青黑色的断手上指甲尖长卷曲,本来就模样可怖。 如今离开身体后变的干瘪如枯枝一般,更让人从心中觉得恶心。 而将臣却是浑不在意。 他被拘到恶鬼道后,自然已经没了阳间的记忆。 但是将臣仍旧改变不了过去的喜好。 他爱啃咬恶鬼的身体!无法抑制的喜爱! 本来恶鬼之间要取对方魂力,只要将对方毁灭,魂飞魄散便够了。 但是将臣却总喜欢留着对方的残躯啃食。 这也正是别的恶鬼害怕他的地方。 若是落在将臣手中,不光光是变成对方魂力这么简单。 就算是一副残躯,也要被将臣反复啃食折磨,让旁的鬼怪不忍直视。 将臣起身,向着君梧的方向飞快而去。 不愧是有着五百年魂力的恶鬼,就见他速度极快,显然是想要一击便让君梧魂飞魄散。 只不过奔行的模样有些古怪,黑袍掩盖的动作看着有些笨拙罢了。 谁知将臣奔行了一阵,却是不由地刹住。 先前他明明是看准了那年轻人的方位才动身而去,谁知一转眼青年竟然离他一丈开外了。 将臣心中只觉不可思议。 但是君梧却知道原委。 他来到冥界之后虽然无法使用内力,但是仍旧记得各种武功心法。 虽然君梧无法施展轻功,但是徒步之下却可以使用最熟稔不过的《逍遥纵》步法。 而从将臣奔来的一瞬间,君梧便察觉这家伙的脚步非常诡异,像是不利索一般。 两者相加,君梧才避开了将臣的奔袭。 这在将臣眼中几乎是不可置信。 他喉咙中“咯咯”怪响,用阴沉的声音道:“好,既是如此更不能饶你!” 将臣忽然将身上的黑袍撤去,露出了本来面目。 哪怕是在昏暗的冥界中,忽然看到将臣的真实面目也要心中吓得一跳。 就见将臣也是生了人的面目,但是皮色青白,一双眼睛倒是暗红色的。 他面孔瘦长,身体僵硬。 而去掉黑袍之后才察觉他奔行时双腿不能弯曲,竟然是跳跃着行走的。 此时的君梧心中了然,这将臣原来是一具僵尸。 他之所以奔行如此不变,就是因为僵尸只能跳跃向前,却不便拐弯。 这时候君梧更加轻视将臣,道:“竟是六道都容不下的怪物。” 将臣听了君梧的话,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他之所以一直用黑袍罩住自己,便是想要掩盖身为僵尸的秘密。 为了便于行动,才将黑袍揭开。 如今被君梧嘲讽,更是气急。 他喉中持续发出“咯咯”声,伸出双臂,上面长着漆黑色的尖锐指甲。 将臣一张狭长面孔上尽是不自然的狞笑,对着君梧扑去道:“小白脸,我要拧下你的脑袋啃三天才罢!” 而君梧则是站在原地,面上带着嫌恶道:“凭你还不行。” 将臣还要张口说什么,忽然间听到滚滚闷雷的声音。 一晃眼睛,他竟直直摔在地上,成了一举焦尸。 虽然将臣的魂力比君梧更强,但是他终究抵不过天罚宝珠的威力。 君梧走上前去,一脚踏在将臣的焦尸之上。 片刻之内,这焦尸便变成黑色烟尘,尽数化入黑色土地之中。 君梧将将臣的尸体彻底毁去之后。便从地上捡起了一件黑袍。 出人意料的是,君梧竟是将这黑袍披在了自己身上。 将袍子尽数遮蔽在身体上后,从外却是看不出这人到底是君梧还是将臣。 这时候的君梧心中冷笑。 虽然夏禹将自己化作魂力送给君梧,但是一百年的魂力在这冥界终究是太少了。 好在他遇到了这个将臣。 并且通过读心的能力知道了将臣与恶鬼道鬼王白牙之间的秘密。 迫使恶鬼们四处搜寻上交魂力么? 这么好的差事怎么能便宜了将臣和白牙? 从现在开始,这些上交的魂力都属于我君梧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个不留 在恶鬼道的旷野之上,一群厉鬼们围拢在一起。 他们大多耸着肩膀恭谨地站着,不敢乱说乱动。 而被这些厉鬼围在中间的,是一个披着黑色麻布袍子的高大人形鬼。 今日如同往常一样,这些厉鬼们将撞在自己手中的恶鬼抓到此处。 而那黑袍中的恶鬼“将臣”,会如既往一样在众鬼面前,将那些在劫难逃的恶鬼一口一口啃食入腹。 将臣啃食恶鬼的场面实在可怖,但是这些恶鬼们却不敢稍微流露出不忍之色。 否则的话,下一个被啃食的就将会是自己。 所以这一次众鬼们也是如往常一样,将捕猎的恶鬼活着押送过来。 旷野之上流淌着低低的哀嚎声。 谁知今日的将臣与往日有些不同。 虽然仍旧罩在黑袍之中,却并未时时发出令人作呕的“咯咯”声。 因为真正被众鬼恐惧的将臣,早就已经化作了黑土上的一捧焦灰。 而今天被黑袍掩映之人,却是君梧。 这时就见黑袍中的君梧随意挥了一挥手,用压低地阴沉声音道:“无需活的。杀灭了之后将魂力上缴就行。” 君梧不是将臣,他自然没有生啃恶鬼的喜好。 他也毫不在意被这些恶鬼们察觉异样。 果然,这些聚在君梧周边的恶鬼们都是怔愣。 但是出于对那一身黑袍的畏惧,还是有恶鬼伸手就将自己逮来的猎物杀灭。 并且恭敬地捧着一团团蓝色的火焰送到君梧的面前。 这蓝色火焰中都有同一个古怪的图案,是一个獠牙恶鬼被火焰灼烧惨叫的模样。 这正是属于恶鬼道的烙印。 而君梧心中毫无挂碍,又是一挥黑袍衣角。 这些蓝色火焰便统统涌入了君梧身体里。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眼底面板上显示:魂力三百年。 君梧嘴角微微露出冷笑。 他之所以伪装做将臣模样,便是知道自己初来冥界,身上只有属于夏禹的一百多年魂力。 倘若想在冥界畅快行事终究不妥。 没有强大魂力支撑,他的体魄便过于虚弱。 连快速奔行都做不到。 谁知他却是遇上了将臣。 此獠本就要众恶鬼上缴魂力。 君梧杀了他之后,便顺理成章地将上缴的魂力统统吞下。 只可惜吞下的魂力终究会有损耗。 他连续吞了几个恶鬼的魂力,所涨的却是不多。 饶是如此,他与将臣的不同之处还是引起了一些厉鬼的警觉。 其中一个长得白胖,平日看起来憨态可掬的恶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今日的将臣实在是太可疑了。 他不由自主的微微偏头,对身边另一个恶鬼道:“今日将臣大人怎么不啃食恶鬼了?” 他身边的恶鬼用恐惧的眼神看向白胖鬼,压低声音道:“将臣大人今日换换口味,难道不是好事吗?” 白胖鬼却是不以为然的看向黑袍君梧,又道:“今天连臭味都不曾飘散出来。” 他指的是将臣平日身上都会带有一种难以忍耐的臭气。 但是今天的黑袍人却是没有。 他身边的恶鬼一愣,也是用狐疑的眼神看向黑袍君梧。 但是要他去一探究竟,终究是缩着脖子不敢。 而那白胖鬼用不屑的眼神看他,道:“怕什么,我们畏惧的是将臣,不是黑袍。 莫让别人弄虚作假,占了我们的便宜去!” 说罢他踏出一步,对着黑袍君梧大声道:“将臣大人,前些日子你让我们去找恶鬼道中的生鬼。 之后便不提了。我们是否还要再去寻找?” 众恶鬼忽然见到白胖鬼站出来说话,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心说这家伙不知是为什么疯的,如今看来是要死定了! 而黑袍君梧则是坦然盘膝坐在地上,一双冰冷平淡的眼睛透过黑袍看向白胖鬼。 这白胖鬼心中其实也捏着一把汗。 他们平日里惧于将臣的威慑,哪里敢这样直截了当地提问。 白胖鬼面色死白像是是淹死鬼一样浮肿,手掌紧紧捏着,心说:“死便死了。最多被将臣当肉骨头啃了。 但万一黑袍中的人不是将臣,那么他们恶鬼道中的厉鬼们便能少受一番折辱!” 与此同时,罩在黑袍中的君梧却是发出一声冷笑道:“聪明,但是聪明的还不够。” 这一句话,君梧并未刻意压低声音。 众鬼立刻听出他并非将臣,反而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忽然之间,众鬼都是发出一阵哗然。 所有厉鬼面上神情都是大变。 先前的惧怕畏缩如今立刻变成了剑拔弩张。 不少恶鬼立刻叫嚣起来道:“小子,果然是装的!” “将臣大人到哪里去了,怎么容你这小子在此装神弄鬼!” 而君梧仍旧是在袍子底下,冷笑着道:“既然想到这里,何不深想一步?” 众鬼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白胖鬼心中怒火狂蹿,他上前一步就要去抓君梧头上的黑袍。 谁知他这一步却是扑了个空,非但没有抓到黑袍中人,反而是自己一个趔蹶摔倒在地。 白胖鬼这一跤摔地实了,身上隐隐发痛。 但他知道这并不是黑袍青年的本事,只是自己不小心扑岔了方位而已。 白胖鬼一口血水吐在地上,用手肘擦去嘴角红黄色的浑浊血丝。 这时候的白胖鬼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他与将臣是很么关系,自己今天定要把这小子化为魂力才成。 而别的厉鬼们也是从旁不住叫嚣呼喝。 先前他们对着君梧时的胆战心惊已经全都没了。 恶鬼道中本来只讲究弱肉强食。 只有将臣的存在,才维持了危险的秩序。 所有恶鬼都要服从将臣,至少明面上其他恶鬼不再互相倾轧。 但是一旦得知将臣不再,那么又成了谁都可以互咬的局面。 眼看众鬼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君梧又是一声冷笑。 他将披在身上的黑袍一把扯下,露出了本来面目。 众鬼目光都是忽然一瞬不瞬。 能来到恶鬼道的都是在阳间的为祸作乱者。 他们因为相由心生,早就变得可怖扭曲。 即使来到恶鬼道忘记前尘,也免不了一个丑过一个。 如今忽然见到君梧,都是心声惊异。 这恶鬼道中竟然会出现如此一个容貌俊朗,如寒冰映月一般的青年! 而这时候的君梧却是冷笑道:“既是如此,你们一个都不能留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王者降临 君梧一把扯开身上的黑色麻布袍子。 众鬼只见一个容貌冰冷俊朗的年轻公子盘膝坐在他们面前。 他面上带着轻蔑嘲讽,又将众鬼激怒。 便有鬼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小白脸!什么时候拘来的恶鬼!” 这话说的众鬼暗暗点头。 恶鬼道中向来都是丑陋凄厉的恶鬼,从未见过这样面貌俊朗不俗的公子。 这时候还是白胖鬼哼哼冷笑道:“什么恶鬼!你们别被这小白脸装神弄鬼给骗了!” 说罢他用惨白浮肿的手指指向君梧道:“这小子身上连恶鬼道的烙印都没有!” 被他这么一说,众鬼这才发觉,君梧的身上果然没有恶鬼道的“恶鬼火刑”的烙印。 喧哗之声再起。 不过这一次,众鬼的眼神皆尽变了。 从畏惧变成了不屑。 便有恶鬼摩拳擦掌道:“这小子刚才骗走不少魂力。现在也快有二三百了!” 这话像是提醒了所有厉鬼。 他一个没有烙印的孤魂野鬼,就算是凭空吸取了二三百年的魂力,终究还在众鬼实力之下。 相反的,若是有谁能将他的魂力吸取。 就算是打个折扣消耗不少,仍旧能为自己增长一百多年。 这在恶鬼道当真算得上是“大补”! 不少恶鬼一边摩拳擦掌,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向旁的恶鬼。 生怕如此“大补”的鬼魂被其余厉鬼抢占了去。 这些厉鬼们竟是同时做出了扑击之势。 还是白胖鬼不顾刚才跌了重重一跤的事情,又是猛地向君梧冲杀而去。 这白胖鬼在众厉鬼中实力不上不下,总也有三百年左右的魂力。 他虽然猜不出自己先前为何一击未中,但是这小白脸的魂力应是不会超过三百年。 他这一回小心谨慎,必定要先下手为强! 而君梧也是眼看着那白胖鬼扑击而来的姿势。 要说恶鬼相斗,并不如人间那样有所谓的武功招式。 更不似妖族那样,凭借兽类的本能行事。 与这两者相比,恶鬼们忘却了前尘一切记忆,比斗起来全靠身体强悍。 不过是魂力强者吞噬弱者的游戏罢了。 他们的动作缓慢笨拙,在君梧眼中全是破绽。 眼见着白胖鬼扑来,虽然两者的魂力不相上下。 但君梧只需要缓慢伸手,一指戳向白胖鬼心口暗暗发光的蓝色烙印。 君梧已经知道,这烙印之处正是鬼魂们的要害所在。 果不其然,白胖鬼像是自己用身体撞向君梧手指一般,毫无躲闪的余地。 就听那白胖贵一声嚎叫,他的身体忽然就像是漏了一般。 红黄色的液体从他胖大苍白的身躯中泄露了出来。 白胖鬼也似没有骨骼一般,顷刻间萎成一张白皮。 君梧的手向前一伸,白胖鬼身体里的蓝色烙印竟然是慢悠悠的飘向了君梧的手掌,随之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君梧便见眼前面板显示:“魂力四百年。” 没想到白胖鬼看看三百年的魂力一经折损,到了君梧身上却是成长有限。 而旁的恶鬼见此,无不是面露惊骇之色。 白胖鬼的魂力在众鬼里不上不下。 但是谁也没有把握能如此轻易地杀了他。 细细想来,或许连当初的将臣也做不到! 众鬼惧怕将臣,一半是因为他本事强过其余所有恶鬼。 另一半是因为他啃食恶鬼的模样实在太过恶心恐怖。 直到遇见君梧,众鬼才深深察觉实力差距的恐怖,更在惨恶形容之上!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第二个恶鬼敢出来发一句声音。 而君梧则是慢慢站了起来。 他缓缓开口道:“先前你们询问将臣去了哪里?” 所有恶鬼都是心中一慌。 一个答案在他们心中升起,却是没有一个敢说出口。 君梧道:“当时你们若想深一步,还来得及逃。” 说罢他忽然对着一个恶鬼伸手。 那恶鬼哪里是君梧的对手,参加一声便即魂飞魄散。 而君梧眼底的面板也只是提示:魂力四百一十年。 君梧“啧”地一声,又对着旁的厉鬼伸手。 他与众鬼本就已经身在地狱。 谁能想到这地狱之中竟然还有更恐怖的所在。 魂力值四百二十年…… 魂力值四百五十年…… 魂力值五百年…… 顷刻之间君梧将聚在一处的恶鬼们杀光了大半。 而他面板也提示君梧魂力已经达六百年。 剩下的恶鬼们哪里见过如此可怖的场面。 不少恶鬼拔腿就要向外逃跑。 可是君梧只要心念一起,便有闷雷将他们劈成焦炭。 这么一来,便是逃也逃不了了! 恶鬼们曾经为祸人间,无不是心肠坚硬之徒。 如今也被这可怖的场面吓得魂不附体。 君梧杀得兴起,正要再向下一个恶鬼出手。 那恶鬼一见君梧的目光看向他,便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自知若不求饶,便是死定了。 所以那恶鬼对着君梧不住磕头,口中哀嚎道:“鬼王饶我!” 其余恶鬼见状,也都纷纷磕头。 逃跑和搏命都是死路一条,现今只能尝试着求饶一条路可走。 他们纷纷对着君王高声道:“鬼王饶我,鬼王饶我!” 虽然不知到君梧的真实身份。 但是在这些恶鬼眼中,能有这般本事的除了鬼王还能有谁? 这一位定是冥界新的鬼王了! 而君梧则是傲然地看着匍匐在地的厉鬼们。 他本来就是人间的霸者,习惯了人们的跪拜。 此时自有一种王者降临的豪气。 他睥睨地看向剩下的鬼魂们。 他们过去或许曾是厉鬼,此时已经只剩下胆怯和惊惶。 君梧自能够感受到这些鬼魂们早就已经没有了再战的勇气。 他忽然冷声道:“从这里如何去妖兽道!” 众鬼听了这突兀的问题都是面面相觑。 冥界六道,最外围的便是荒凉的恶鬼道。 而跨过恶鬼道,便是妖兽道的所在。 一个恶鬼小心翼翼道:“回禀大人,要从恶鬼道前往妖兽道,必须要翻过奈落山。 但是这山……只有鬼王有本事翻过……” 其余的恶鬼们也是小心翼翼地点头。 若是这奈落山如此容易便能翻过,妖兽道的鬼魂早就已经被他们吃光抹净了。 君梧听罢这话,也知道恶鬼们没有说假话。 他忽然点头对剩下的鬼魂道:“叫鬼王来见我!” 第三百三十五章 苦鬼焚心 在恶鬼道中四野都是一片荒芜,连杂草都长不出一根。 天与地毫无分割,全都是一片黑暗。 仿佛恶鬼道是置于一片混沌的蛋壳之中。 但偏偏,这蛋壳中却还有一处突兀。 这突兀之处便是在恶鬼道最深处,有一座石头做得堡垒。 堡垒的形状太过粗普,甚至让人怀疑不过是一个天然的石洞罢了。 这灰色的石堡中居住的,便是恶鬼道的鬼王白牙。 似乎在将臣崛起,暗中统治恶鬼道秩序的同时,这鬼王白牙就将自己成日关在石堡中不见天日。 就连鬼差也难以见到鬼王白牙。 而这一次,一位鬼差竟是顾不上鬼王白牙的命令,急匆匆地来了,且不住敲打石堡的大门。 出奇的是,鬼差敲了一阵门后,石堡厚重的大门竟然是自己开了。 这鬼差模样普通,小心翼翼地踏入漆黑的石堡之中。 周围一片幽暗,好在石堡空旷,不至于撞在什么家舍之上。 鬼王白牙的声音便在漆黑空旷中飘荡道:“什么事……” 鬼差细细分辨今日鬼王的声音,似乎并不存怒气。 他心中才稍定。 若是平时有鬼差突然来打扰鬼王白牙修炼,必定是要被狠狠责罚的。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被几个鬼差合伙哄骗威逼,来与鬼王白牙报信。 本来心中做好准备要被狠狠惩罚一番的鬼差心中忽然萌生出一股窃喜:或许今天鬼王心情不错,说不定能饶了自己。 这鬼差继续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向前行走,一边设法在漆黑中找到鬼王的位置。 终于在石堡中的一个角落,鬼差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身影藏在一片紫黑色的雾气当中,身材高大异常,足有两人之高,不是鬼王白牙又是谁? 鬼差对着黑色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才道:“启禀鬼王殿下,恶鬼道中传言有厉鬼作乱。” “哦?”鬼王白牙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他沉默了一会才问道:“将臣何在?” 鬼差道:“说是作乱的正是将臣。他逼迫小鬼四处寻您,扬言要您去见他!” 鬼王白牙再次沉默。 过了半晌,他忽然问道:“你们确信是将臣作乱?难道他放话出来,你们这些鬼差就任由其嚣张,而不事先查探?” 亏得今日鬼王白牙心情甚好。 若是往常他多半不会提问,而是直接对鬼差施以惩罚。 饶是如此,这鬼差仍旧是吓得结结巴巴道:“这,这,属下,属下……” 鬼王仍旧以难得和悦的声音回答道:“多半寻我的不是真的将臣。因为……将臣早就对我发誓效忠了。” 这话让低着头的鬼差不由抬头一瞬,偷看了鬼王白牙一眼。 作为鬼王,明言治下一只恶鬼对自己俯首臣称也并非不可。 但他们可是恶鬼道啊! 恶鬼道中的恶鬼本来就是从阳间拘来的不赦厉鬼。 虽然还不至于要打入炼狱道,但也是终身不会悔改的恶鬼。 被恶鬼道的厉鬼臣服并非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相反的,鬼王白牙应该与这些恶鬼撇清关系才是最佳。 今日鬼王为何会对自己这个小小的鬼差说这样的事情? 总之鬼差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并不表达过多。 但鬼王白牙却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他继续说道:“我这段日子在石堡中闭关,没有精力打理恶鬼道。 更何况为了战胜其余几个鬼王,我需要更多魂力。 多亏了将臣为我分忧。才不至于缺了魂力供给……” 听了这话的鬼差已经是冷汗涔涔。 鬼王让治下恶鬼为自己提供魂力,这事情若是捅出去报到冥王处,就连鬼王白牙也难以幸免。 而这鬼差此刻需要想的只有一件事情。 “为何白牙要将这些事情告诉自己?” “难道鬼王白牙将自己当做了心腹?” 鬼差还不至于如此心大。 他知道自己这一趟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而鬼王白牙继续说道:“为了赢过其余几个鬼王,让冥王最终选我而不是别人。这些日子我不得不怠慢了恶鬼道的差使……哎……” 白牙长长叹了一声。 鬼差尴尬地笑着说道:“怎么会?恶鬼道在鬼王您的统治下一切井井有条……” 鬼王白牙却是直接打断道:“之所以没有发生大乱,还是因为有将臣的威慑。 他如今应该是死了,恶鬼道才会重又乱了起来。” 鬼差勉强道:“是属下无能,属下这就去将那些作乱的恶鬼给拘……拘起来!” 而鬼王白牙却是摇了摇头道:“他们当初都是被你们从阳间拘来的。 但是如今在恶鬼道待的时间久了。吃了不少恶鬼的魂力。剩下的这些,你们鬼差是降伏不了的了。” 鬼差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鬼王白牙又道:“不过好在我绝技也已经修成。从此不需要将臣。” 鬼差忙拍马道:“恭喜鬼王,贺喜鬼王!” 这时候的鬼王白牙终于从幽暗中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向鬼差道:“绝技虽然练成,但不试一试终究不知道其效如何。” 这时候看着鬼王高大强壮的身影,几乎是哭着说道:“属下立刻去将作乱的恶鬼抓来,供鬼王施展伸手。” 白牙笑着摇摇头道:“没有这个必要。你不就在我眼前么?” 鬼差听了这话,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果然鬼王白牙对自己说如此多话语,就是没有打算让自己活着离开。 鬼差还待再恳求几句。 而鬼王忽然对着鬼差伸出手掌道一句:“这一招叫苦鬼焚心,凡是有烙印的恶鬼,都要承受烙印焚烧之苦。 你们鬼差,当初也是阴间怨鬼罢了……整个冥界,没谁能不惧《苦鬼焚心》。” 说罢果然见到那鬼差忽然发出痛苦的惨叫之声,不住在地上翻滚挣扎。 渐渐地,他身上的一个蓝色烙印变得越来越明亮。 如同一团蓝色火焰一般,终于将鬼差整个身体都吞噬了进去。 直到蓝色火焰熄灭,鬼差也凭空消失了。 鬼王白牙仰头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魂力轻微增加了一些。 这是鬼差魂飞魄散之后,变成了白牙的魂力。 鬼王白牙忽然狞笑。 整个冥界没有哪个恶鬼身上没有烙印。 而只要有烙印就无法抵抗他的《苦鬼焚心》。 白牙自然不会痴心妄想去对抗冥王。 而其余的鬼王,遇上自己便是必败无疑。 鬼王白牙自信地踏步出石堡。 他从今往后在冥界便是一鬼之下,万鬼之上。 《苦鬼焚心》还需磨练。 那就先从突然出现作乱的恶鬼开始! 第三百三十六章 你是我的坐骑了 在恶鬼道的旷野之上,一群恶鬼再次聚集在一处。 四周苍茫昏暗,一片漆黑的土地上,各型各状的恶鬼们各自用忐忑的眼神看向一个青年。 这青年模样俊朗威严,与恶鬼道中众厉鬼简直有天渊之别。 但这些模样古怪丑恶的厉鬼们,如今却是因为这俊朗青年而大气不敢出。 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君梧。 他被众恶鬼围住,自己则是淡然地盘膝坐在地上。 君梧抬头看看昏暗的天空,忽然问道:“我的话,已经传出去了么?” 众厉鬼本在压抑的安静中,忽然听到君梧这一声问话,都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 接着便有一个黑黝黝的瘦小恶鬼道:“已……已经将话放给鬼差,说是……说是您要……鬼王来见您……” 这恶鬼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已经极为绝望。 如今围在君梧身旁的恶鬼们,之所以如此胆战心惊,并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君梧的强大。 更是害怕鬼王白牙。 虽然君梧已经杀了不少厉鬼,让众鬼心服。 但是厉鬼终究是厉鬼。 众鬼都觉:不管君梧吸了多少魂力,要和鬼王一较高下仍旧是痴人说梦罢了。 如果继续在这里不走,必定要承受鬼王一怒,千魂同哭。 他们就算平日里如何为恶,都罪不至此啊! 但是要这些厉鬼们现在就逃走?他们也是不敢。 先前君梧施展神通的时候,便有好多厉鬼想要逃走。 但都被神秘的闷雷化作焦炭。 如今的情形,逃与不逃都是魂飞魄散。 说不得鬼王白牙来时,会忽视了他们这些小鬼,只与君梧大战。 到时鬼王一胜,厉鬼们便立刻向白牙投降,咬定是被君梧胁迫! 众鬼们如今虽然围在君梧身旁,心中却都做着如此打算。 而这些想法,君梧又怎么会不知呢? 只是他仍旧淡然的盘坐着,面上神情平静无波。 这让众鬼们确信,这位公子要么实力极强连鬼王白牙都不放在眼中,要么是已经吓疯了。 多半是吓疯了! 空气就如同胶水一般凝重致密,压在众鬼身上。 忽然有鬼茫然抬头,接着众厉鬼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他们的面色都变得更为恐惧。 远处阴沉的天空中出现了更加浓密灰暗的云层。 那云层不住滚动,正向着他们这个方向快速涌来。 鬼王白牙来了! 众鬼门不由得都咽了一口口水,膝盖的力量同时被抽取,让他们连站着都难维持。 竟是“噗通”、“噗通”声响成一片,厉鬼们不由自主地一个一个跪了下来。 眼看这些厉鬼不论本来什么肤色,如今都吓的一片惨白。 君梧面上露出一丝轻蔑。 天边的黑云来的极快,片刻之间已经来到了君梧他么的头顶。 一道蓝色的火焰忽然从乌云中流窜而出,落在一个恶鬼的身上。 那恶鬼惊叫一声,声音深深触动着其他恶鬼的心旌。 就见那被蓝色火焰烧灼着恶鬼在地上不住滚动。 而他心口的烙印更是合着那蓝火雄雄燃烧起来。 焦臭的气味在厉鬼中传了出来。 这让旷野上的厉鬼们都惊慌地缩着脖子。 忽然之间有一个厉鬼高声叫道:“鬼王殿下,您来了! 咱们被这新来的厉鬼挟持,就等您快来解救,好维持恶鬼道的秩序!” 剩下的恶鬼们得了提醒,也是慌不迭的纷纷跪着磕头,向着头顶乌云不住哀嚎求饶。 痛诉君梧的声音响成一片,反而听不出他们说的什么。 一个高大的影子从黑云中落了下来,稳稳站在旷野之中。 这就是鬼王白牙。 他足足有两人多高,身材健硕皮肤成黑紫色。 一双血红的眼睛环视着周围。 就连久在恶鬼道中的厉鬼们,过去也没有机会见过鬼王白牙。 今日忽然见到真容,这些厉鬼们都被鬼王铁塔般身形给震住。 而鬼王白牙也用一双暗红的眼睛看着四周。 今天是他的《苦鬼焚心》初成之日。需要大量的恶鬼来试炼自己这新成的绝技。 若不为此,他也不至于会亲自来解决如此一件小事。 眼看众恶鬼们惊恐地匍匐在地,不住嘶喊。 唯独有一个青年始终平静的盘膝坐在地上,凸显而出。 鬼王白牙知道这青年必定就是那个杀了将臣,并叫嚣着要鬼王白牙来见他的家伙。 白牙见君梧面孔俊朗,更是“嗤”了一声。 将臣竟然是被这家伙杀的吗? 以白牙的目光看来,这个青年人不过六百年的魂力。 这在白牙的眼中不过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臭虫罢了。 而他白牙竟然真的被这样一个臭虫唤来,若是传出去不免被别的鬼王嗤笑。 “今日这里的鬼,一个也不能活着离开!” 白牙心中已经做下决定。 这时的他倒是不紧不慢起来。 他又是随手一挥,一道蓝色火焰再次从他的手心射出,一个嚷地最大声的恶鬼立刻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动起来。 不过片刻就成了一簇蓝色火焰,最终黯然熄灭。 这么一来,那些围着的厉鬼们竟是都噤声起来,没谁敢再轻易发出声音。 旷野中重又变得寂静。 唯有厉鬼们心中不住苦喊:“怎么就这么倒霉!” 鬼王白牙随意出手,边让吵嚷着的厉鬼们全都噤声不敢再说一句话。 这让他心中满意,鬼王白牙再次看向君梧。 奇异的是这年轻人的面色仍旧平静。狭长的双眼中仍旧没有恐惧。 鬼王白牙心中称奇:这小子到底是疯子还是傻子? 他终于对君梧问道:“就是你带鬼作乱?引我来此?” 而君梧仍旧是平静地坐在地上。 这片刻时间,君梧早就已经将鬼王白牙的许多心思都感知到了。 正如那些厉鬼所说的。 冥界最外圈的恶鬼道与妖兽道之间,有一座奈落山作为屏障。 以君梧如今的体魄,就算是将所有厉鬼都化为自己的魂力也没有办法翻过去。 整个恶鬼道中,只有鬼王白牙有这个能力翻过奈落山。 君梧仍旧盘膝坐在地上,他平静地抬头看向鬼王白牙道:“我命你驮我过奈落山。” 第三百三十七章 谁说天衍最没用! 君梧平静地看向鬼王白牙,道:“我命你驮我过奈落山。” 这话一出,所有厉鬼都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 作为鬼王,被一个寻常恶鬼如此命令,自然是奇耻大辱。 他们围在周边,本来还想等鬼王白牙杀了君梧之后,立刻讨饶求生。 如今是注定要被鬼王白牙一起杀了泄愤了! 不少恶鬼用仇恨的目光看向君梧,恼他说话竟然如此不知分寸。 害了自己就算,还要害他们这些恶鬼一起魂飞魄散。 而鬼王白牙也是气的笑了。 他道:“你这六百多年魂力得来也不容易。竟是如此不知道珍惜。” 挤在周围的厉鬼之中,有一个瘦长的厉鬼双眼不住徘徊。 他将君梧与鬼王白牙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心中终是下了一个赌注:君梧再强也不可能强过鬼王! 主意打定之后,那瘦长鬼便不再等待。 功劳一事,若不抢在第一个便毫无意义。 将臣已死,正是伺机而动的大好机会。 就见着瘦长鬼大声叫道:“这疯子!好让我教训一下!” 说罢便是朝着君梧急冲过去。 他虽然成了厉鬼,但也知道阳间有一句“富贵险中求”的俗语。 只是瘦长鬼绝没有想到自己的算盘也就打到这里为止。 瘦长鬼刚刚扑向君梧,便见他只是随手一扬,便如随意一般抓住了瘦长鬼心口的蓝色烙印。 随着君梧的手指发 力,那烙印便是随手碎裂,化作一团火焰瞬间熄灭。 与此同时,那瘦长鬼也是在一阵惨叫声中化为暗影,最终消失。 君梧露了这么一手,让情绪鼓噪起来的恶鬼们又自怂了回去。 而鬼王白牙则是挑了挑眉毛。 他身材高大壮硕,站在君梧身前倒入一座铁塔一般。 此刻白牙已经知道,君梧本事或许并不一般。 但是再厉害也不过是冥界的一只新鬼罢了。 不论他有如何本事,都无法与鬼王相提并论! 白牙哼了一声,不再多啰嗦,只道:“不知好歹!” 话声刚落,他再次向扬起一只手掌。 这一次,一道蓝色火焰向着君梧的方向流蹿而去。 众鬼都是屏息静气,只等君梧在地上痛苦挣扎。 所有恶鬼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蓝色火焰之上。 但是出奇的,蓝色火焰只是在空中一划而过,便即消失了。 而君梧则是冷笑着对鬼王白牙道:“阁下的本事,似乎没用。” 白牙心中如何不是大惊? 他这《苦鬼焚心》的技法确实是刚刚修成,并未施展过几次。 难道是《苦鬼焚心》还有不纯熟的地方? 白牙掩饰住心底的疑惑,随手对着身旁又是一挥。 蓝色火焰如电般飞出,噬咬在一个恶鬼的心口。 那恶鬼如预料一般不住痛苦嚎叫,不久便彻底魂飞魄散了。 “《苦鬼焚心》并无什么差错……”鬼王白牙在心中暗道。 接着他又向君梧挥掌而去。 蓝色火焰如预料般出现,又在预料外熄灭。 这胆敢对鬼王白牙口出狂言的君梧仍旧好端端地盘膝坐着。 只是他脸上的嘲弄愈发浓重了。 其实此刻的君梧,心中却是道了一声:“侥幸。” 他有许多法子能让鬼王白牙魂飞魄散。 但自从知道能够越过奈落山的,只有鬼王这样体魄极强的家伙才成。 只有将这鬼王彻底控制,让他无法反抗,君梧才能翻过奈落山来到妖兽道。 在与鬼王白牙交手之前,君梧还在盘算着控制他的法子。 如今看来,这鬼王所谓的绝技竟是对自己无效。 君梧稍微观察,便已经想明其中原委。 原来鬼王这所谓的绝技,是要焚烧恶鬼的烙印。 而君梧偏偏身上没有什么烙印。 那么这绝技自然是无法施加在他的身上了。 君梧冷笑。 他自然知道白牙作为鬼王不可能只有这一种绝技。 但如今要控制白牙,便是要他钻进牛角尖才成! 这时候君梧忽然又开口道:“你这绝技时灵时不灵,到要如何杀死其余的鬼王?” 其实这话是君梧刚刚窥得白牙心中想法才出。 但是听在白牙耳中,却如惊雷一般。 他苦练这绝技,确实是为了战胜,甚至杀死其余鬼王。 但这是他心中秘密,谁若窥悉,便必定要除去才成。 却不知为何竟然被这小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道出! 这一下鬼王白牙的杀心更坚。 而君梧又道:“你这《恶鬼焚心》并无十全把握,还是不用的好。” 他所说的,正是鬼王白牙心中的恐惧。 白牙心中恼恨,甚至面孔都扭曲成了一团。 他再次向着君梧挥去一掌,只可惜这一次仍旧如先前一样,虽然有蓝色火焰蹿出,却又立刻熄灭,悄无声息了。 这时候围在君梧与鬼王身边的厉鬼们都压抑着一声不敢吭。 先前众鬼还当鬼王白牙要杀君梧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谁知他们已经眼看着白牙连发数招,君梧却是连咳嗽都没一声。 难道……鬼王竟是不及君梧? 虽然众鬼还及不上鬼王白牙的万分之一,但是此刻他们看白牙的眼神中却已经有一丝丝蔑视。 这样的蔑视,白牙又如何会看不懂? 他心中恼恨至极。 不论是为了颜面还是为了秘密,他今日都必须将这旷野上的恶鬼尽数杀灭才罢! 这时候的鬼王已经失去理智。 原先他同君梧始终保持了的一段距离,这时候他却是猱身而上,急向君梧冲去。 白牙双掌上黑色的指甲既长又尖,泛着隐隐绿光。 若是一掌抓实,千年鬼瘴能要任何恶鬼魂飞魄散。 而始终盘膝的君梧双眼一亮。 他所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鬼王白牙同自己近身搏击。 君梧的魂力虽然不及鬼王,但是身法却远在其上。 白牙也没有看清君梧到底是如何转身移位的,他只觉得眼前一花。 忽然之间便觉得背心一阵痒痛。 白牙大惊,努力回头想要看清背心上到底收了什么伤。 而君梧则是好整以暇地站在鬼王白牙的身后。 此刻他挺身站直,身姿俊朗飘逸,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道:“驮我过奈落山!” 白牙只觉背心痒痛不住加剧,但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周围的恶鬼们却都齐齐发出惊呼,像是见到了什么神奇景象一般。 鬼王白牙恼怒至极,青筋暴突着吼道:“放屁!” 君梧听了这话并未动怒,只冷笑一声道:“天衍!生!” 接着便听到鬼王白牙的怒吼声如狂雷一般响彻整个旷野,像是被无尽痛苦折磨着一般。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心怀鬼胎 在群鬼的惊呼声中,白牙知道自己定是中了什么凶险的招数。 只可惜他虽然生的高如铁塔,却是看不到身后的情形。 他身边一片灰暗,连影子都无法投在地上。 更是完全无法得知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牙只觉得自己背心又痒又痛,而且愈来愈强烈。 按说作为鬼王,白牙应是心性坚韧之徒。 便是受了什么重伤也不至于立刻就无法忍受。 偏偏在白牙背心的痛楚却是奇异难当,又痒又痛,又像是不住伸入肉里,变得越来越扎实。 他愈是无法回头看到身后景象,愈是心中惊惧难安。 白牙实在猜测不出会让他如此痒痛的招式到底是什么。 他只能见到那些围着的厉鬼们脸色变得越来越古怪。 从一开始的震惊变为疑惑,如今甚至变得有些忍俊不禁。 这些神情看在白牙眼中,当真是羞辱难忍。 他一个铁塔般地大喊双臂奋力,仰头高喊道:“你到底如何折辱我,定要你加倍奉还!” 鬼王一怒到底骇人,他的咆哮声如惊雷一般响彻旷野,逼的众鬼们脖子都是一缩。 谁知这一举动像是牵动了背后的什么。 白牙只觉得背心一紧,痒痛之感加剧。 他不得不弯下腰去缓解,双手撑地的姿势倒正如马匹一般。 而君梧站在鬼王白牙的身后,面上虽然平静,心中却道:“又猜对了。” 在君梧的眼前,高大的白牙四肢并地匍匐在地上。 而在他的背心上长出一根绿色的藤蔓。 这藤蔓一端深深扎入白牙的身体,不断生长发芽。 另一端却是攥在君梧手里,就如同一根缰绳般。 而旁的厉鬼们见这情形都是目瞪口呆,连惊呼都发不出一声。 在这恶鬼道中,遮天蔽日的都是灰暗的一片。 天晓得众鬼们上一次见到植物是什么时候。 而君梧来到这里以后也发觉这一怪相。 其实恶鬼道中并非铁桶一般。 君梧这些日子盘膝坐着,便能发掘土地中混着少量的种子。 或许是从什么地方被吹过来的。 但是这些种子在恶鬼道中却不能发芽。 其实这些种子都是因为恶鬼道中恶鬼瘴气太重,才无法萌发。 而君梧也捡拾了几颗种子放入囊中。 直到遇着鬼王白牙,才想起用这些种子试上一试。 虽然他们因为瘴气无法发芽,但是在君梧的天衍宝珠催动之下,还真是迅速生长。 更神奇的是,君梧只是在白牙背心划开一个口子,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种子放入伤口之中。 不过片刻功夫,一道藤蔓便像是吸食着鬼王白牙的血肉疯狂生长了起来。 在魂力与体魄都不及白牙的情况下,又要他听命与自己,显然这藤蔓就是最好的办法。 眼看白牙还要挣扎,君梧意随心动,手中藤蔓再次疯狂生长,直让白牙背心痛的难以忍耐。 而君梧又分出藤蔓的一支沿着鬼王的肩膀爬向他的面前。 在众鬼惊奇的呼喊中,藤蔓竟然长成了一个笼头的模样,将白牙的整张嘴绑住。 这么一来四脚并地,还被笼头堵嘴无法嚎叫的鬼王白牙,就更像一匹巨大的马匹了。 一向无比惧怕鬼王的众鬼们见到他如此惨状,竟然都是忍不住露出嘲笑的神色。 与此同时,他们双眼再看君梧时,畏惧的情绪便更加浓郁了。 在众鬼心里,鬼王是统治恶鬼道的神明。 其强大之处,不是寻常恶鬼可以望其项背的。 就如同蝼蚁无法与大象一较高下般。 但是这位容貌俊朗的新来者君梧偏偏做到了。 非但是鬼王白牙对他束手无策,使出的蓝色火焰一遇到君梧便即熄灭。 更是连尊严也保不住,真如君梧所说的一样变成了坐骑一般。 这些恶鬼们心中已经渐渐清楚。 这君梧并不是寻常厉鬼。 虽然不知他为何会在此处,但却一定是比鬼王还要强大的家伙。 或许只有冥王才能与他一较高低吧。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忽然恶鬼们一个接着一个匍匐在地,对着君梧高声喊道:“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君梧轻轻一跃,便落在了鬼王白牙的肩头之上。 他蔑视地看着地上那些恶鬼们。 这些恶鬼即使都变成魂力,也不过是多了几十一百年罢了。 杀了这些连奈落山都翻不过的家伙,反而更浪费时间。 君梧一抽手中藤蔓做的缰绳,命令道:“翻过奈落山!” 鬼王白牙浑身一抖,他知道这是君梧在命令自己。 这非但是奇耻大辱,更是白牙无法承担的后果。 冥界六道之中,用来分隔恶鬼道和妖兽道的正是奈落山。 除了白牙以外,任何恶鬼的体魄都不足以翻过此山。 正是因此,冥界一直维持着安定。 但白牙若是真的驮着君梧翻过奈落山,被冥王察觉的话,下场不堪设想。 就算是冥王不杀自己,那件事上也绝不会再选择自己了。 白牙心中翻滚着恐惧与愤怒。 他想要再次反抗,可是背心传来的痛楚又是如此清晰难忍。 说不得继续反抗的话,白牙会当场死在这里。 忽然之间,白牙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停止挣扎,反是站了起来。 君梧也就稳稳地坐在白牙的肩头。 这时候的白牙,心中已经升起了一个主意。 虽然他的《苦鬼焚心》不知为何对君梧不起作用,但是遇到其余恶鬼,甚至其余的鬼王仍旧是无敌的。 这小子既然要他翻过奈落山,自己假意顺从便是。 只要一过奈落山,他便唤来妖兽道的鬼王雷咤。 借着雷咤的手将君梧杀死,自己再将雷咤灭口,重返恶鬼道。 一切或许还可以掩饰。 想着这些,他稍稍回头瞥了那些厉鬼一眼,心道:到时候这里的鬼怪一个不能留,必须都要杀灭! 接着白牙继续向前,在一片昏暗的天地中行走。 而他的肩上,始终做着一个俊朗的青年君梧。 白牙心中的所有打算,一字不差地都已经被君梧感知到了。 而他心中也是微微冷笑:“想要活到翻过奈落山么?当真是痴人说梦!” 第三百三十九章 高空赌命 白牙自从成为恶鬼道鬼王之后,一直以来享受着百鬼的恭敬畏惧。 他从未想到自己还有这样受辱的日子。 足有两人多高,皮肤紫黑色的白牙脚步沉重地向着奈落山的方向前进。 四周苍茫一片昏暗。 而他的肩膀上驮着一个俊朗的青年人,正是君梧。 在白牙身后,那些心思各异的厉鬼们已经瞧不见踪影了。 但是白牙早就暗暗发誓,当他回来之日,便是这些厉鬼们尽数魂飞魄散之时。 而坐在白牙肩上的君梧,他也定要以最残忍的方式虐杀! 白牙心中反复涌现着这些念头。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所有想法其实都已经被君梧知道。 此时君梧手中攥着一根藤条,就如驾驭白牙的缰绳一般。 这藤条的另一端则是深深扎入白牙的背心。 藤条看似静止,实则始终在生长。 而滋养这藤条的正是鬼王白牙的血肉。 藤条不断钻入,鬼王白牙也时刻忍受着背心传来难以忽视的痒痛。 只可惜他嘴上都被藤条做的笼头罩住,连痛呼都做不到,当真是屈辱至极了。 鬼王越是受辱,心中杀意越是强烈。 白牙与君梧二人皆是静默无声地在旷野上前进。 别看鬼王只是步行,他本来身高就极高,如今奔行起来竟是比任何阳间的快马还要迅捷数倍。 没过多久,坐在鬼王肩上的君梧便见到前面平地拔起一座望不见尽头的石墙。 说它是石墙,因为它通体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又竖直向上没有一点坡度。 但它又实在太过高大,上不见顶,两边看不到尽头。 这样的庞然大物,就算是人间的山峦也比不上。 君梧心中知道,这必定是奈落山了。 就算鬼王身形高大,面对不见尽头的奈落山,也是渺小的如一粒细沙。 也不知道鬼王又向前奔了多久,那奈落山仍旧在面前,似乎连远近都不曾改变。 君梧心中暗暗佩服。 一则是奈落山果然是阴间才得见的神山。 在人间便是三山五岳相加,也比不得奈落山的一望无垠。 二则是感叹鬼王体力确实强悍。 阴间没有日升日落,分辨不出时间。 但是君梧猜测鬼王白牙已经驮着君梧不眠不休地奔行了好几天。 君梧始终坐着,自然还能顶受。 而白牙则是足足奔行了这么久,却是连气喘虚弱也见不到。 如不是因为君梧身上没有烙印,抢了先机。 又用天衍宝珠控制着捡来的种子,将白牙牢牢拴在手里。 光是要靠肉搏,君梧必然没有白牙的强韧。 他们又奔行了几天,白牙终于来到了奈落山脚下。 这时候二者都是抬头向上,就见奈落山的石壁冲天直上,雄伟见不到顶端。 白牙深吸一口气,双手攀着几乎没有任何棱角的山壁,不住向上爬去。 直到这时候,君梧更是要对鬼王刮目相看。 先前他驮着君梧奔行时,就已经显示了惊人的体力。 如今他竟是毫不休息,又背着君梧直向上攀爬。 最惊人的是,他向上攀爬的速度竟然一点不比奔行时慢。 只有这样的家伙,才足以成为恶鬼道的鬼王吧! 虽然他一出手便败在君梧之下,实则单论实力却是极为强悍的。 君梧一边感叹白牙的骁勇,一边也感知着白牙的心思。 此时的白牙看似麻木地不住向上攀援,其实心中一直思量着如何杀死君梧。 虽然白牙一路上想过好几个法子,但是终究不够稳妥。 他知道自己的命门被君梧攥在手中。 若是所想的法子不能一击必杀,或许死的那个就是自己了。 就这么一直拖到现在,眼看再爬个三四天功夫就该能攀上奈落山顶。 到时候不能在自己底盘解决君梧,就真的需要妖兽道鬼王的帮助了。 白牙心中高傲,又早就存了要击败其余鬼王的心思。 要他向妖兽道鬼王雷咤求助,还真难以办到。 白牙心中不住转着心思,终于他眼前一亮,见到前头有一处山壁格外平滑。 若是他继续向上,免不了要经过这一处山壁。 到时候他只要假作出手不稳,将君梧抖落下去。 那么这小白脸自是要在山脚下摔个魂飞魄散不可。 至于白牙背心的藤蔓,他之后再慢慢想法子除去便是。 白牙心中主意已定,便继续向上攀援。 只是君梧都不需要使用读心之术,便能发觉此刻的鬼王速度忽然变得更快,像是处心积虑着什么一般。 不过片刻功夫,白牙便到达了那一处平滑的山壁。 白牙早就在心中演练好到时候要如何装作失手,又如何抖肩将君梧摔下山壁。 自觉已经万无一失后,他便按照心中演练的样子右手一滑。 肩膀向后荡去,似乎是失去了重心一般。 只是鬼王两只脚仍旧牢牢地踩在石缝之中,不会真的连自己也一同摔下去。 白牙一番作态,自忖极为逼真。 但是他惊异地发觉君梧始终牢牢地坐在他的肩膀之上,双手抱臂完全没有一点要摔下去的样子。 倒是自己若再不伸手抓住石壁,就真的会支持不住摔下去。 这两者就像是两个赌徒一般。 都在赌对方会先支持不下去。 最终白牙心中恨恨地又再伸手抓住石壁,再晚片刻,他与君梧都会一起摔落下去。 而君梧则是始终抱臂坐在白牙的肩膀上,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慌神色。 驮着他的白牙心中不免惊叹: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不仅是心思极稳,定立更是十足。 这一赌,终究是自己输了! 而刚用双手攀上石壁的白牙忽然觉得背心的疼痛竟然变得更强烈。 他即使被笼头堵住了嘴,仍旧是发出一声闷哼。 这时他耳边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再自作聪明,就绝不饶你。” 白牙听到这话,忽然觉得全身血液都变得冰冷起来。 原来自己刚才一番做作,都看在君梧眼中。 恼恨、气闷、不甘的心情交织在一起。 但是白牙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向上攀爬。 他心中暗暗决定,只要一翻过奈落山,必要唤来雷咤! 而君梧心中也是一样,暗忖一过奈落山,白牙的性命便无需再留了。 第三百四十章 反抗大军 冥界之大,活在陆地上的生人或许无法想象。 单单是恶鬼道与妖兽道的界限——奈落山,就已经是难以望彻边际。 庞大到不知从何处起,至何处终。 若是站在刀削一般的山顶上时,一边望去是无尽的昏暗,而另一边则是茫茫绿野。 天地昏暗交割,景色奇异难鸣。 身在山顶会有一种天地之大,万物众生不过是空的感慨。 此刻君梧就站在山顶之上。 他的身边站着如铁塔一般的鬼王白牙。 这白牙身量足有两人之高,通身皮肤都是紫黑色的,除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嘴脸都被藤蔓编织的笼头罩住。 偏偏这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正酝酿着无限的愤怒,窥视着君梧。 给鬼王白牙带来如此大屈辱的,正是这个小子。 眼看这小子背对自己看着妖兽道的风景,白牙心中的恨意又开始不住燃烧滚动。 鬼王这一路上甚至不敢乱动,就是因为自己的背心上生长出一根藤蔓,正时时刻刻以白牙的血肉为养,倾力向内生长。 疼痛与耻辱同时煎熬着白牙。 终于他驮着君梧爬上了奈落山顶。 另一边,妖兽道的草原一望无垠。 白牙知道,要想扭转乾坤,如今是最后的机会。 他忽然仰头,脸上的藤蔓立刻被挣破碎裂落下。 而白牙也是仰头高声一吼。 浓重的声音如闷雷在他的喉咙中滚动。 但白牙刚刚要将这声音放出,却是急转直下变成了痛苦地嘶鸣声。 只见君梧仍旧没有回头,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眼底的苍茫草原。 远远看到无数黑色、白色的动物在草原上漫无目的游走,一如他们生前的样子。 只是在妖兽道中在不存野兽间的狩猎罢了。 君梧一边用眼睛观察妖兽道的方位,一边右手一捏,口中道:“天衍,爆发!” 而那鬼王白牙的身体便如沸腾了一般不住颤抖。 紫黑色的皮肤不断被顶破,小小的绿色嫩芽从裂缝中生长出来。 无数嫩芽同时破开白牙的身体,疯狂地生长、蔓延、壮大。 而促使他们成长的养分都是白牙躯壳中的血肉。 白牙的惨叫声渐渐微弱,最终消失。 而从外界再也看不出他曾经是一个活物,反而让人疑心这是一株奇怪的树木。 君梧伸手按在这长于奈落山顶的“怪树”之上。 不过片刻就感觉到一种力量从君梧的掌心缓缓进入身体。 君梧再看眼前面板的时候便显示:魂力一千年。 幸亏他身上的各处窍穴都被天罚宝珠打通,经脉也早就变得无比强忍。 否则寻常鬼忽然多了这么多魂力,说不得反会爆体而亡。 只有君梧感觉到自身的身体比先前变得强韧了不少。 就连步伐也变得极为轻健起来。 他再次低头看着奈落山另一边的山脚。 朝着妖兽道的一面长满了长草,一路向下蔓延到无尽的草原之中。 君梧不再停留,他试了试便施展魂力和轻功的身法。 这两者相互结合,倒仍旧管用。 就见君梧像是一个白色的小点,竟然从奈落山顶滑下来。 阴间与阳间大不相同。 就算这奈落山如此高耸,顶端也不被冰雪覆盖。 魂力、轻功身法、加上长草的保护,艺高人胆大的君梧竟然真就一路从山顶滑了下来。 他和白牙从另一边爬上奈落山总用了三四天时间。 而如今滑下山角就只用了大半天的功夫。 好在君梧心思坚韧,就算是遇到了几处凹口或是突出的石块,也在他的掌控之下一绕而过。 当他滑落到山脚下时,竟然是丝毫未受伤。 君梧拍了一拍身上草屑,便想要继续向前行走。 只是他神色忽然一凛,凭着读心的本事,君梧发觉自己正被什么东西窥视着。 按说妖兽道中大多数都是兽类的灵魂,但也有兽类化妖之后又魂归阴曹。 不论此刻窥视君梧的是什么,他都毫不在意。 就见君梧抬手,就要向着一个方向落下闷雷。 可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那边草丛中露出一张漆黑的面孔。 那面孔嘴巴尖锐,胡须细长。 虽然已经化作了人形,但也能看出竟然是一张老鼠面孔。 显然,这是一个化了形的鼠妖鬼魂。 就见那鼠鬼生了一对黑而小的眼珠,在君梧身上转了一圈才道:“兄弟,你为何在这地方转悠!实在太过危险了!” 君梧猛然听到这鼠鬼说出此话,皱着眉头反问道:“有什么危险的?” 鼠鬼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四周,确认此处没有别的鬼怪,才悄声说道:“兄弟,你这模样也不用掩藏,活着的时候必然是妖族中的贵族了。” 君梧听了这话,心中暗暗了然。 他曾经也确实做过一阵子妖皇,统领过十万树海中所有的妖族。 而阳间妖族确实是有这么一种现象。 越是高贵的妖族,容貌越接近人类,从面孔中看不出原来的兽形。 那鼠鬼虽然长了人身,但是面孔还是一只老鼠,生前显然是最卑贱的妖族。 妖兽道中不是兽类便是妖族的鬼魂。 所以鼠鬼见到君梧生的如此俊朗,便猜测他生前一定是最尊贵的妖族了。 而鼠鬼又鬼鬼祟祟地靠近了君梧一些,一边用鼠头警惕地看向四方,一边说道:“兄弟,咱们既然来了这里,生前的尊贵都是带不来的。 只可惜你模样如此好,在妖兽道反而危险。” 君梧“哦”了一声。 鼠鬼再道:“你或许是新来此地不知。 咱们妖兽道的鬼王雷咤最恨模样好的妖族,认定他们是忘祖之徒。” 说罢他黑色的小眼珠中露出深深的恐惧,道:“想你这样的妖族,若是被鬼差瞧见,送到雷咤手里,必定是要活剥了皮,再填上稻草做成皮偶的!” 君梧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深,他问道:“妖兽道的鬼王如此对待你们,你们就乖乖领受毫不反抗么?” 鼠鬼这才显出一点激动,道:“如何不反! 好兄弟,我看你同我们是一路的。便加入咱们的反抗大军如何?” 第三百四十一章 我很看好你哦 君梧刚从奈落山上下来,便见到一只鬼祟的鼠鬼。 而这鼠鬼更是告诉他,在妖兽道的鬼王雷咤最恨模样俊美的妖族。 若是落到雷咤手中,竟是要被剥了皮制成皮偶。 说到最后,鼠鬼更是邀请君梧加入他们的反抗大军之中。 对于君梧来说,妖兽道鬼王雷咤是什么德行无关紧要。 他之所以一路从恶鬼道翻山越岭来妖兽道,就是为了寻找他的三个徒弟。 这三个徒弟都是妖族,死后定然是喝过孟婆汤,进了妖兽道。 相比恶鬼道的荒凉,妖兽道中的鬼魂实在太多太过庞杂。 他先前站在奈落山顶向下观察的时候,就发觉妖兽道中的鬼魂不计其数,要一个个寻找几乎不可能。 但真如这鼠鬼所说,有什么反抗鬼王雷咤的大军,那倒是可以去探一探。 妖兽道中的鬼魂不分妖与兽。 但是兽类的魂魄茫然混沌,就跟生前一样。 只有妖族才会去加入反抗大军。 所以要找三妖,或许先从加入这反抗大军才是捷径。 君梧打定主意之后,便欣然答道:“甚好,快带我去看看。” 鼠鬼不疑有他,便说一声:“跟上我。”接着就急匆匆的向前窜去。 他奔行了许久,忽然向旁望去,却是吓了一个趔蹶。 因为他发现君梧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旁,连气喘都没有。 要知道妖族成了鬼魂之后,虽然也没有前世的记忆。 但是身为鼠类的他却是天生的奔行好手。 谁知道君梧这青年看着俊朗,和人类无什么分别。 却是能够稳稳地跟在自己身旁。 鼠鬼心中暗忖:难道这兄弟是什么善于奔跑的兽类化形而来的么? 他们又奔了一会,君梧便能察觉周围渐渐不同起来。 虽然还是苍茫的草原,到人腰际的长草。 但是这里的草木显然没有别处那么稠密,像是经常有妖族在这里活动,才将土地踩实了一般。 而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妖鬼从长草中露出脑袋,警惕地看向君梧他们。 直到鼠鬼对他们做个手势,那些妖鬼才点点头放他们继续向前。 显然这些妖鬼都是在放哨,防止被他人偷袭。 就不知道在这么严密的防御下,到底守护的是一支什么样的大军。 再过片刻,鼠鬼奔行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他也是满脸郑重地对君梧说道:“兄弟,从你样貌来看过去身份怕是极高。 而我们的首领和你一般,生前也是极为尊贵的妖族。 他模样生的俊美,和你不相上下。 但如今咱们已经到了妖兽道,阳间的身份都不用再提了。 咱们这些妖族死了之后,都是受到首领的庇护,才有喘息之机。 见到首领后你可千万要记得,对他必须恭敬,不可露出傲慢!” 君梧点了点头。 他在阳间的时候,是万妖之王。这样的身份,怕是没有什么妖族能及得上。 君梧不由问道:“首领来到妖兽道多久了?” 鼠鬼道:“这我也不知,但首领光是魂力都有几百年了,怕是来妖兽道极长日子了。” 君梧再次点头。 他成为妖皇的日子并不太久。 这素未谋面的首领,自己定然是没见过的。 他们两说了几句之后,鼠鬼已经改奔为走。 动作也变得更为谨慎。 他对着几个从长草中窜出的妖鬼说过话后,这些妖鬼们便拨开身后的人高长草。 忽然间一片平地便在君梧眼前豁然出现。 这平地并不算大,其中还用稻草扎了几间草屋。 以君梧人类的眼光来看,草屋搭建的非常草率。 但是想到妖族们生来便不是造物的材料,显然这些草屋也是他们花了极大功夫打造的。 自有一个妖鬼匆匆奔入一间草屋通禀。 没让君梧等多久,便有几个妖鬼从草屋中走了出来。 为首的妖鬼身穿一身白毛滚边的衣服,体态矫健,与常人无异,正是反抗大军的首领了。 这首领与君梧一照面,心中都是暗暗惊异。 他们两个心中都是同一个念头:“这妖鬼身上竟然是没有一点兽类的影子。也不知是多少辈妖族通婚生出的了!” 君梧向着那妖族首领点了点头,算是示意。 而那首领一双狭长的眼睛紧紧盯着君梧看了半日。 首领容貌白净,连发丝都是雪白的,加上身上一圈白色滚边毛,看着倒真有一番贵气,不亚于人间的贵胄子弟。 原来他生前是狐族的首领,累世妖族通婚而成,身上已经全无兽类的特性。 两者互相打量一番,那首领才朗声对君梧道:“幸会,你即是要加入咱们大军,共同抵抗鬼王雷咤的暴行,咱们就都是兄弟了。 我是大军首领,名唤湖笙。 咱们这里没什么繁文缛节,大家都互称姓名,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君梧也是对着湖笙道:“我叫君梧。” 湖笙笑道:“好兄弟。鼠三兄弟想来已经把这里的情形都告诉你了吧。” 说罢湖笙对着那鼠鬼一指,显然他的名字叫做鼠三。 君梧略略点头道:“我听说妖兽道鬼王雷咤喜欢剥妖族的皮,做成皮偶。” 湖笙面带怒容,目光看向远方道:“雷咤作为妖兽道的鬼王,对咱们妖族极为不喜。 他认为容貌逼近人类的妖族都是叛徒,只要被他捉去就没有回得来的。听说兄弟们最后都被制成了皮偶!” 说罢他又回头看向君梧,心中满意。 不管君梧在阳世是什么身份,光看他容貌便是血统极高的妖族。 以他的素养,就算是忘却前尘重新开始,定然也比别的妖族进展更快。 湖笙虽然自称叛军首领,其实心知实力远远不能与鬼王雷咤匹敌。 他们不过是做到互相通报讯息。 一旦有妖鬼察觉到草原上有鬼差出没,便互相提醒着奔命罢了。 说什么叛军,湖笙自知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也正是因此,湖笙更需要不断为叛军添加新鲜血液。 这时候湖笙伸出一双手,忽然握住君梧的手道:“兄弟,在这妖兽道中我们必须要守望襄助,才能保全自身。 若你不嫌弃,便加入咱们。我这里还有一个右使的空缺,兄弟你不嫌弃的话便来替我分忧吧!”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梦初醒 在人间,君梧是说一不二的尊者。 享亿万人的敬仰,便是在妖族中也是说一不二的妖皇。 直到在妖兽道中,才第一次遇到有人生出想要收揽君梧的念头。 这时候容貌俊美的湖笙双手握着君梧的手道:“兄弟你不嫌弃的话就来替我分忧吧。” 君梧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太多情绪,反而平静地问道:“我这一行,是来寻找三个妖族的。 如今不知他们三个是否已经投效了大军。” 湖笙一笑,问道:“是什么样的妖族?君梧兄弟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找找。” 君梧点头,将三妖的形貌描述了出来。 最终道:“这三者或许是同时投效大军的。” 而湖笙听完君梧的形容,眼珠藏在眼皮底下一转,心中已经知道君梧所说的是谁了。 按说君梧描述的容貌并不罕见,但若是三个同时投效,那就一定是前不久刚来的三个妖鬼了。 当时也是湖笙迎接了三妖,并且欣喜自己的大军又能壮大一点了。 只是这三妖却有古怪之处。 他们比起别的妖族更加沉默寡言,似乎在阳世有什么难以舍弃的事情一般。 湖笙便不逼迫三妖立刻效忠自己,总想着时间久了他们阳间的记忆忘得彻底,便会跟随自己。 如今忽然又有一个君梧来找寻他们。 难道这三妖无法忘记,并且始终不能心甘情愿向自己投诚,为的就是君梧此人么? 湖笙不由再次打量君梧。 确实是一位容貌俊朗,不输于自己的伟岸男子。 这时候的湖笙,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满之意。 但他很快将这种不满按了下来。 如他这样能成大事者,又如何会轻易将自己情绪外露出来? 湖笙重又露出笑容,对君梧道:“或许君梧兄弟要找的,正在我军中。” 说罢他又一回头,俊美的面上露出无懈可击的高贵神色,对一个小鬼道:“请灵猿、武能、沙数三为兄弟来这里,见过新来的左使君梧兄弟。” 那小鬼愣了一愣,看着君梧的面孔发怔。 而君梧则是平淡道:“我与三位朋友许久不见,又许多话要讲。 请首领让我去见他们就成。” 君梧这话说的虽然客气,但是语气平淡,甚至面上带着上位者的云淡风轻。 这不由地让湖笙更加暗恼。 一个地盘,如何容得下两个贵气从容者? 而君梧话里话外,竟然是想要绕开湖笙,私下里去见三妖。 这更加是触了湖笙的逆鳞。 他本就怀疑三妖不肯归降自己是为了君梧。 如今看来竟然是铁板钉钉之事。 但湖笙向来以大度宽和示人。 这是他忽然朗声笑了起来,道:“要的要的!” 接着再次对先前那小鬼道:“你带左使去见见那三位兄弟吧。” 那小鬼还是双眼圆圆地瞪着君梧,愣着不回一句话。 这时候的湖笙已经极为恼怒,暗忖:“怎的一个两个都是如此?” 但他终究还是控制着没有对这小鬼发怒。 反而是拍了拍小鬼的肩膀,用极轻的声音对小鬼耳语道:“无论这家伙做了什么古怪事情,立刻设法来禀报我。” 小鬼后知后觉的看了湖笙一眼。 接着才愣愣地点了点头,竟然不言语应答湖笙,径直带着君梧向外走去。 这一幕实在有些古怪。 湖笙并不蠢。 他本能地发觉有什么不对,但又实在说不出来。 只能任由那小鬼带着君梧去了。 其实死了几百年的湖笙绝对猜不到,这个他起心招揽的君梧,实则是妖族们的妖皇。 君梧曾经吸入了前任妖皇剩下的半颗妖元,可以感知所有妖族,并能将自己的意识传达到妖族内心。 先前那个小鬼不过是新死不久的妖族。 他在阳间时曾被君梧统治,并且向他发誓效忠。 来到阴间之后,他虽然已经忘了前尘往事,并且成为妖兽道反抗大军中的一枚小鬼。 但是这小鬼忽然听到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 小鬼猛然就察觉道这声音来自对面那个俊朗更胜湖笙的青年。 不由地,小鬼便觉得自己无法拒绝那个年轻人的命令。 所以小鬼不住发怔,便是想要辨别心中的声音。 最终,小鬼按照那声音的指使,带着君梧去见三妖。 至于湖笙要他监视君梧的事情,却像是浑然没有听见一般。 此刻这小鬼心中只有一个诡异的念头:“必须臣服于君梧陛下!”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小鬼带着君梧匆匆来到了一处偏远的草屋。 这草屋比起湖笙所住的更是简陋了不少。 待君梧走进昏暗的小屋,果然见到屋中呆坐着三个汉子,就是灵猿、武能和沙数。 三妖见到茅屋门被打开,都是茫然地抬起了头。 直到见着门口高大的黑影,才皱着眉头不住细想。 眼前这个青年似乎极为熟悉又亲切。 一见到他,三妖都是翻滚起心酸滋味。 但又实在想不起这青年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一见他便心中激荡不已。 自然,这个青年就是君梧。 他见到三妖之后,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他跟着夏禹来到冥界,便是为了寻找公主夏蕴、三妖以及杀星的下落。 三妖与夏蕴、杀星不同,归到了妖兽道。 所以君梧才涉险,一路从恶鬼道跋涉到此地。 如今看来并非徒费功夫。 至少三妖被他找到了。 君梧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葫芦,递给三妖道:“这葫芦中的酒,你们一个喝上一口。” 面对这不容置疑的命令,三妖竟然都是没有拒绝。 灵猿第一个伸出了手,从君梧手中接过葫芦。 这个小小葫芦,还是君梧在过奈何桥时,从孟婆处夺来的醒魂酒。 只要喝上一口就能抵消孟婆汤的威力,将前尘往事重新记起。 灵猿按照君梧的话,也不敢多喝,扒开葫芦嘴只抿了一口。 一口烈酒刺激入喉,忽然之间灵猿的眼神变了。 这瘦长脸的毛脸汉子神情忽然变得悲戚。 一双眼睛中也涌出泪水,他忽然对君梧道:“师傅,怎么您也到了这里!” 谁知师傅君梧只是淡然笑道:”我是来救你们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送上门 灵猿喝过一口醒魂香后,茫然的眼神忽然变了。 竟有大颗泪水滚落,道:“师傅,怎么您也到了这里!” 灵猿他喝了醒魂香,便记起了君梧。 更是知道自己为了保护夏蕴,又不敌夏禹,这才身死。 如今在妖兽道中忽然见到师傅,难道是师父也死了么? 这时候君梧却是难得笑着说道:“我是到地府来将你们救回去的。” 灵猿听了这话讶异至极。 他们三个已经到了地府,难道还有机会就回去不成? 但是想到这是师傅说出来的话,灵猿便也不再奇怪。 这天上地下,不论是阴曹地府还是仙宫广府。 只要师父说一句要带他们回去,自然是有办法带着他们走的! 灵猿将小小的酒葫芦递给武能和沙数,他们两个喝了醒魂酒之后也是神态一变。 三妖各是激动,向着君梧参拜。 正当他们心绪难平之时,忽然有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声音冰冷,却是湖笙所发。 三妖与君梧同时回头看去。 就见这个满头白发,却生一张俊美面孔的湖笙,带着满脸怒气走向他们。 这时候湖笙用狭长的眼睛第一个瞪了他派来的小鬼一眼。 原先湖笙让这小鬼盯住君梧,不论有什么诡异举动都来回禀自己。 但是小鬼的神态举动实在太奇怪,引得湖笙心中起疑。 他便悄悄从后跟了过来。 却发现对自己麻木默然的三妖见到君梧却都是热泪盈眶,纳头便拜。 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妖鬼们来到妖兽道之后,便忘了前尘往事。 可他们为何又会有这么深的情谊? 最让湖笙难以接受的便是,他向来自负容貌俊美,气质高贵出尘。 在妖兽道中,所有妖鬼见到他便生出仰慕之感。 湖笙所率领的叛军,也向来以他马首是瞻,没有第二者能动摇他的地位。 自入了妖兽道后,湖笙从未有过今日的愤懑。 但他仍旧隐藏起怒气,除了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倒看不出他心中不满。 而君梧则是不紧不缓地回过头来,看着湖笙问道:“我与几位朋友叙旧,不知道大将军有何指教?” 湖笙听了君梧这话,怒气更深。 什么样的叙旧会又哭又拜? 但他终究咳嗽了几声,将怒火压住。 湖笙用怒目瞪了带路小鬼一下,才又道:“我得到消息,雷咤的鬼差又出来扫荡。 不过这次形势比往常更为紧急。 我这才出来提醒大家。” 君梧只是“哦”了一声,并未显出任何紧张神色。 这使得湖笙怒气更炽。 显然这位叫做君梧的妖族是初来乍到,才不知道雷咤以及他麾下鬼差的厉害。 忽然他的心中一动。 君梧这家伙,湖笙心中不喜。 但是随意出手让他魂飞魄散,又会让他大军中其余之人心寒。 何不借助鬼差的手将君梧和那三妖除去呢? 心中主意打定,湖笙反而露出了笑容。 他对君梧道:“兄弟不知,鬼王雷咤手下鬼将本来都有近千年魂力,咱们是对付不了的。 再加上这一次他们不知抽了什么风,竟是一路放火烧草,像是在搜查什么。 咱们大军平日就是靠长草掩藏行迹。 但任由鬼差烧草下去,或许整个大军都要覆灭。” 说罢湖笙一摊手,做出一个夸张的神色,却看不出真有多焦虑。 其实湖笙他们在妖兽道经营多年,早就有许多逃遁的路线。 长草之下也挖了许多洞窟。 每次鬼差一来,湖笙便号召大伙从洞窟逃走,否则如何能支持到如今? 但他今天故意隐去这些话没说,反而是唉声叹气道:“鬼差这一次气势汹汹的,咱么倒是真难对付。 过去有个规矩,新入大军的兄弟首战必须成为先锋。 但是这次实在太过凶险,君梧兄弟咱们还是再看看有什么应对法子吧。” 说罢湖笙用眼角瞥了君梧一眼,想知道自己一番话术是否起效。 谁知君梧的面孔仍旧是平静如千古寒冰一般。 正在湖笙捉摸着是否还要寻些话来刺激对方的时候。 君梧忽然道:“鬼差是么,让我来吧。” 湖笙一讶,道:“不知君梧兄弟要带多少自家兄弟去。” 说到这里湖笙心中又是暗中嘀咕。 若是白白牺牲了自己反叛大军中的兄弟们,湖笙心中着实觉得可惜。 但是君梧一指三妖,又道:“我只需要他们陪我去就成。” 湖笙双眼一亮。没想到君梧这么托大。 他只带三个喂不熟的妖鬼去大战鬼差,真是太合自己心意了。 只要借着鬼差的手将这些家伙除去,大军中的兄弟们绝不会怀疑自己。 再说君梧若是真的能拖住鬼差,那么他带着众兄弟们从隧道中逃跑就更加安全了。 湖笙笑着对君梧说道:“没想到君梧兄弟你如此大仁大义。真是太……”好骗了。 眼看着湖笙一张俊秀的面孔上露出得逞的笑意,君梧心中却是不值一哂。 君梧既然找到三妖,那就要设法带着他们回到阳间。 君梧自从杀了白牙之后,如今已经吸收了千年魂力。 但是三妖却是孱弱不堪,甚至连跟着他一起奔向凡人道的体魄都没有。 君梧需要寻找大量魂力喂给三妖。 如今竟然听说了有鬼差出没,简直像是为君梧送上魂力一般。 所以他明知道湖笙打的注意,却也坦然接受。 君梧对着三妖道:“咱们立刻出发。” 三妖如今都喝过醒魂酒,早就恢复了前尘记忆。 哪怕他们自知如今妖元尽失,或许并不能为师傅助力,但仍旧齐声喝道:“是!师傅!” 反正过去在阳间遇到凶敌,他们也没有什么出手的份。 湖笙见到三妖忽然都如性格大变一般,心中恼意更盛。 “哼,君梧是么。挺会收买人心。 不过当你见识过鬼差本事之后,就知道不该如此轻狂了!” 湖笙用刻毒的眼神看着君梧。 谁知这时候君梧却也转头看向湖笙,淡淡道:“至于其他的事,我们之后再了结。” 第三百四十四章 乖乖站好 妖兽道由苍茫的草原覆盖。 黄绿色的长草像是要一路生长到天际一般。 这些长草中,有各种兽类在其间漫无目的地游荡。 因为不需再果腹,所以也没了阳间的捕杀与逃命。 他们只需茫然地游荡,等待轮回转世的机会。 长草也是掩盖妖族行迹的最好屏障。 相对于兽类,妖族是破开蒙昧,生出智慧的一类。 他们在天地中本就属于异数,只能蜗居在十万树海之中。 即使来到冥界,也被妖兽道的鬼王不喜。 六道轮回的机会本来掌握在鬼王手中。 但是妖兽道的鬼王雷咤千百年来从未放一个妖鬼重入轮回。 相反的,如果有面貌近似人类的妖鬼落到鬼王雷咤的手中,便难逃一个剥皮做成皮偶的结局。 雷咤似乎极其厌恶妖族,这已是众妖鬼心中认定之事。 若是遇到雷咤派出的鬼将与鬼差,他们除了逃跑毫无办法。 也正是因此,妖鬼们集结在了一起。 美其名曰反叛大军,实则是互相望风报讯罢了。 只要有一个妖鬼遇到鬼差大军,便要想方设法将消息传递下去。 哪怕他自身难逃剥皮之命,也能让其余妖族们逃跑。 在妖兽道的草原上,妖鬼们成了被狩猎的牲畜。 而鬼差们则是顺着鬼王雷咤之意,肆意捕猎妖鬼们的猎手。 今日奉命出来捕猎妖族的鬼差比往日更多,竟有几百名。 他们分作三队,由三名鬼将带领。 如今鬼将中有一个正仰头大笑。 他脸膛生的漆黑,头发胡须都极为卷曲。 双手插着腰,大笑这说道:“要知放火如此容易,便早该用上了。” 说罢他竖起大拇指朝自己一比道:“今日这场比试是我赢了!” 而站在他身边,另一个矮胖的鬼差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不屑道:“你这一把火烧的到是挺旺。 只是被你烧到魂飞魄散的都是寻常兽类的魂魄。 你到如今可看到妖鬼落入你手么?” 黑脸卷毛的鬼将怒道:“你懂什么!妖鬼之所以神出鬼没,还不是因为在地里挖了不少隧道! 我今日将草木都烧了,地洞自然都裸@露出来。倒时还怕找不到他们的巢穴么?” 肚子圆滚滚的矮鬼将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只白了他一样便气呼呼地瞪着天。 黑脸卷毛鬼将则是得意起来。 今日自己功劳最大,鬼王雷咤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这时第三个鬼将却阴测测地发出声音说道:“要我看这都是徒劳。” 黑脸卷毛鬼将大怒,问道:“你倒说说!怎么徒劳!” 那个声音阴测测的鬼将生了一个瘦长个子,皮肤黄如蜡纸,一双眼睛下垂着像是累死鬼一般。 黄瘦鬼将道:“你就算见到洞窟,也没法找到逃遁的妖鬼。 狡兔三窝,他们早就从别的洞窟中逃走了。” 矮胖鬼将和黑脸卷毛鬼将都是对着黄瘦鬼将道:“那你倒说个法子出来!” 他们三个都是鬼王雷咤座下鬼将。 平日里互相并不服气。 只因为鬼王雷咤爱搜捕妖鬼,玩弄后完便做成皮偶陈列。 雷咤抓到鬼妖男女不限,只要皮囊好看就成。 所以三个鬼将更是变本加厉地四处搜捕妖鬼。 只可惜妖鬼越来越难以捕捉。 鬼将们要讨好鬼王雷咤也是越来越难。 今日三个鬼将带着手下鬼差出来,甚至不惜放火烧草,就是因为已经许久没有抓到像样的妖鬼献给鬼王雷咤了。 黄瘦鬼将看着另外两个家伙,阴沉一笑道:“我们只要能够抓住一个妖鬼,便耐心等着。 定会有其余妖鬼为了救他而来。到时候这就能抓个一串!” 另外两个鬼将听了这话都是发出不屑的声音。 圆肚矮胖鬼将道:“那你先设法抓住一个妖鬼再说!” 如今妖鬼们越来越机警,他们已经许久没能抓个眉目能看的。 也正是因此,鬼王雷咤的怒火也越来越盛。 鬼将们自知再找不到合适的鬼妖,说不定就得自己上了。 三个鬼将正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讥讽。 而他们所带领的鬼差们也不住在草原之上放火,驱赶受了惊吓的野兽。 这时候黄面瘦长鬼将本还于同侪争论,忽然双眼看相前方变直,大声说笑:“今天运气太好,这个妖鬼是我的了!” 其余两个鬼将听了这话都是一惊,朝着面黄瘦长鬼所看方向光望去。 却见竟然有三个鬼妖像是不知死活一样反向他们这边走来。 黑脸卷毛鬼将看清直面他们而来的鬼妖之后,“啧”了一声道:“三个都太丑了!” 原来这三个鬼妖一个瘦脸生毛,一个肥胖油腻,还有一个看着阴郁,又都是肌肉虬结的高大模样。 鬼将们心说:“这三个家伙,鬼王雷咤定然不会喜欢。 但总是聊胜于无,先送到鬼王面前再说吧!” 想明此节,三个鬼将都是精神一振,对着朝他们走来的三妖喝道:“乖乖站好!不许再动!” 谁知对面三妖中,那个瘦脸生毛的汉子却是讥笑道:“这话该是我们说才对!” 三个鬼将听了这话,都是一愣。接着便是一起仰头大笑。 这妖兽道中的妖鬼们有多少本事,鬼将还是知道的。 遇到鬼将出来狩猎,鬼妖们向来只有望风而逃一条路可走。 鬼妖中就算是有天赋异禀的,混到一百多年魂力,但是在足有千年魂力的鬼将面前只有束手就擒一条路可走。 就连躲在远处的湖笙,也是遥遥看着三妖正向着鬼将们走去。 在湖笙边上,还围绕着不少妖鬼。 他们都不从洞窟逃跑,反而留在原地。 这是由于君梧主动上前去迎击鬼将他们,这些妖鬼此刻倒是安全了。 所以湖笙才大着胆子守在洞口,想要看看君梧到底有何底气,敢在自己面前放出狠话。 直到如今看到三妖直面鬼将,湖笙心中才是冷笑。 这叫君梧的不过是会吹嘘罢了。 遇到鬼将还是让他几个“兄弟”出马,自己则不知躲到哪里。 但湖笙面上还是保持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对身旁的妖鬼们说道:“可惜这三个兄弟,竟是要枉死了。” 跟随他的鬼妖们并不像往常一样,对湖笙的话语唯唯称是,反而都用古怪的眼神看向前方。 湖笙再次抬头去看,却是忽然面色大惊,口吃道:“这!这怎么可能!” 第三百四十五章 ko no dio da! 湖笙带着手下的妖鬼们守在地道入口,却并不立刻逃离,全是因为他想要看到君梧的下场。 湖笙自负是妖兽道中最受仰慕者。 整个反抗大军都因他而集结在一起。 忽然出现的君梧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着湖笙的地位。 所以湖笙非但用言语相激,要君梧去找鬼将们送死。 还要用双眼看到君梧死去这才甘心。 当他看到三妖忽然冲向鬼将们时,虽然可惜三妖就要魂飞魄散,心中却又隐隐觉得舒畅。 湖笙不忘故作哀痛,对身旁的妖鬼们说道:“君梧不同咱们一起逃离,主动找上鬼将是不智。 自己挑事又不亲自出手,却让别的兄弟代为出头。 哎,这就是不义了……” 但是湖笙的话还未说完,一双瞳孔便是猛地一缩,不由自主地呓语道:“这……这怎么可能!” 原先在湖笙的判断下,三妖见到鬼将必定是一触即溃。 但如今这三妖却是与鬼将们大战起来。 三妖来了妖兽道后,都没来得及修炼魂力。 但他们自从喝下了君梧带来的醒魂酒之后,便拥有了前世的记忆。 而更重要的是,他们重新回忆起了过去得心应手的战技。 哪怕身体脆弱,真与鬼将们交手还是逃不过一触即溃。 但是依靠灵活的身法,三妖还是同鬼将们斗了个不相上下。 而三个鬼将存心要活捉三妖回去向雷咤复命,更是斗的缩手缩脚。 他们知道雷咤最喜爱光洁的皮肤,若是让三妖受损了必定要发雷霆之怒。 所以三个鬼将都不敢使用武器,只用双掌搏斗。 三妖却是越战越勇。他们早就极有默契,三妖连斗时不住吸引敌人的攻击,左右牵引到别的方向。 一时之间鬼将们发觉自己的双掌竟是频频向自己人身上招呼。 矮胖鬼将连连大呼道:“你们怎么打起我了!” 瘦长鬼将狠狠道:“是敌人太狡猾!” 卷毛鬼将大声道:“别反折在他们手上。这三个鬼妖容貌忒差。鬼王大人不会喜欢。 咱们不可再留手了!” 其余两个鬼将连忙应声,忽然之间都不再留余地,对着三妖连环攻去。 这一下,三妖都觉得吃紧。 他们魂力匮乏,只靠灵活取胜。 被三个鬼将一合围,也是处处制肘。 若是不小心结实吃上鬼将一击,或许就要当场魂飞魄散了。 但是三妖没有一个退缩的。 既然师傅说了要他们战这三个鬼将,必然有极深的意图。 哪怕真的魂飞魄散,也只是因为自己本事太差。 正当他们都下定决心决不能退让的时候。 忽然三妖都觉头顶有一个人影飞过。 他们都是大喜,高声喊道:“师傅!” 原来君梧却是从不远处飞奔而来,及时挡在三妖前头。 君梧来到地府,就是为了带回夏蕴、三妖,以及杀星的魂魄。 这一路上,他想要全身而退自是容易。 但是三妖如今魂力都极为虚弱。 想要让这三个家伙不至于掉队,便必须要让他们吸取足够的魂力。 而这送上门的三个鬼将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君梧原先让他们挑战鬼将,就是为了观察三妖如今的实力到底如何。 直到他们露出了难以招架的迹象,君梧便适时而出。 谁知君梧猛地露面,倒是让三个鬼将倒吸一口冷气。 在这妖兽道上竟然有这么俊朗的妖族! 他们三个心中都道:“难道这个就是久闻其名的湖笙不成? 竟然是比传说中还要英俊不少!” 瘦长鬼将机灵,立刻悄悄让身旁一个鬼差回去报讯。 在妖兽道中,有狐妖化作的鬼魂湖笙,容貌俊美早就已经闻名遐迩。 鬼王雷咤也曾起意将他抓来,却总是被湖笙狡猾逃脱。 今日难道是运气极佳,他主动上门来了吗? 三个鬼将都是极为兴奋,若是能将湖笙献给鬼王雷咤,他们都将得到嘉奖! 还是瘦长鬼将最为冷静,沉声道:“这家伙定是湖笙了,他最为狡猾。 今日不是抢功的时候。大家齐心将湖笙拿下,嘉奖一个都少不了。 若是让其逃脱,则谁也难逃惩罚!” 其他二鬼将都是面色沉重地点头,认同瘦长鬼将所说。 只要能为鬼王雷咤抓回“湖笙”,自然是有享用不尽的赏赐。 这一件事上,无需争抢,只要确保万无一失便成。 湖笙虽然是反抗大军的首领,实则说穿了魂力不过一两百年罢了。 要抓他并不是难事,反而不伤他一点外貌才有些麻烦。 这时候三个鬼将都用警惕的眼神看向君梧。 他们都曾听说过湖笙外貌俊美阴柔,世上罕有。 但如今看这个“湖笙”,却是除了英俊之外不乏伟岸与悍气。 正当他们胡思乱想的时候,君梧却是轻蔑地笑了。 瘦长鬼将阴测测道:“到了这时候还不知怕吗?” 君梧不再理会鬼将,反而是对背后三妖道:“冥界的规矩古怪。要吸收魂力还需要亲自杀死对方才成。 这一条规矩我已试过几次,暂时破不了。” 三妖听了这话都是点头。 君梧又道:“你们如今还杀不了这三个鬼将,所以我先将他们压制住。 你们乘机施展最后一招,再将他们魂力吸取,到时总能有五百年左右。” 三妖都是双眼大亮。 他们虽然都是才来妖兽道不久,但是也渐渐了解魂力一物。 三妖身上的魂力不过一二十年罢了。 湖笙比他们强了不少,是反抗大军的首领,但也就一二百年罢了。 如果杀了鬼将就能得到五百年的魂力,这在冥界简直是飞黄腾达了一般。 君梧的话让三妖都是一振,也同时让鬼将们哈哈大笑。 矮胖鬼将对着君梧道:“湖笙你这家伙胡吹什么大气。 爷们不下重手,不过是惜你一副皮囊。 你就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了吗?” 说到这里,矮胖鬼将对其余两个同伙道:“都被这小白脸看扁了,我们还手软个什么! 先拿下来再说!” 另外两个鬼将也是面带轻松蔑视之色。 不论是“湖笙”还是另外三个鬼妖,要拿下都是不付吹灰之力。 他们各自向前几步,要将包围之势合拢。 谁知这时候君梧却是面露冰冷神色道:“在你们魂飞魄散之前,先给你们死个明白。 杀你们的是我君梧!” 第三百四十六章 妖皇的威压 听到君梧的话,三个鬼将都是惊异地互相看了一眼。 怎的如今在妖兽道中还有这样俊美的妖鬼么? 随即三鬼将又都报之一笑。 饶是湖笙来了妖兽道百年有余,也只不过一两百年的魂力。 这个新来妖鬼又会有多大本事? 不过是更好对付罢了。 三鬼将中生的蜡黄瘦长的一个,一指君梧道:“爷爷不管你是谁,都乖乖站好就擒! 不要伤了自己的好皮囊!” 话音刚落,三鬼将都是猱身而上。 而君梧仍旧是不紧不慢。 他似乎是生了三头六臂,能够同时出手一般。 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向着三个鬼将碾压而来。 这三鬼将竟然向着三个方向同时被掀飞。 君梧眼看三鬼将如此不堪一击,心知这是因为自己吸收了恶鬼道鬼王白牙的魂力所致。 他面色沉着,轻喝一声:“下手!” 本来被君梧挡在身后的三妖哪里还需要吩咐。 他们立刻各自向着一个鬼将飞扑而去。 三妖都是身手灵活之辈。 鬼将们因为君梧强大的魂力攻击,一时都是闭过气来不及反攻。 而三妖则是抓住这仅仅一瞬的机会,各自用最锋利的指抓挖向鬼将的心腹。 在这一刻,三妖才真正回忆起了自己兽类的本能。 即使他们如今的身体极为脆弱,但是破开鬼将心口的动作却是干脆利索,毫无迟疑。 下一刻三妖都是浑身一哆嗦。 强大的魂力瞬间冲入他们的身体之内。 这力量如此强大,在三妖的体内反复激荡冲撞。 直过了良久,他们才都像是泄了气一样瘫坐在地上,深深地喘着粗气。 这是属于鬼将的强大魂力与三妖的身体融合了。 三妖本来身体都极为脆弱,好在他们意志都极为坚定,没被融合的痛苦击溃。 君梧见三妖瞬时都没了再战之力,心中只能道一声侥幸。 他自身因为被天罚宝珠强化,所以不论获得多么强大的力量都不至于承受不住。 却没想到三妖一下子吸入五百年的魂力实在太过勉强。 索性君梧始终没有放开天佑宝珠的保护之力,再加上三妖意志坚定不至于因痛苦发疯,这才将鬼将们的魂力融合完全了。 而这一幕看在远处的湖岚眼中,则是嫉妒的要冒出火来。 他凭借自己一百多年的魂力,在妖鬼中是当仁不让的强者。 而三妖当初在自己眼中不过是值得拉拢的新手,自然是远远弱于自己。 湖岚怎能想到他们竟然会冲出去找死,更没想到他们能融合鬼将们的魂力! 这么一来,就连三妖都远远强过自己。 更别提那个一招之间便同时击倒三个鬼将的君梧。 这样的实力,简直就和鬼王雷吒一样强大! 而这样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妖兽道中? 湖岚紧紧握着拳头。 嫉妒! 这样的情绪不应该出现在高贵出尘如湖岚的身上。 但是偏偏,如今的湖岚正在被嫉妒炙烤。 憋了很久,他再次看清草原上的动静。 这时候的湖岚忽然向身边的妖鬼们大声道:“这个君梧,是我看走了眼! 他要害死我们了!” 湖岚身边的妖鬼们茫然地将目光从远处收回,看向叛军首领。 而湖岚胸膛起伏,激动地一指远方道:“不管这君梧到底有多少本事,他都不该出去找死。 如今他虽然侥幸杀了三个鬼将。 但是如此多的鬼差他要如何阻止!” 果然,鬼将门带着三百多名鬼差而来。 在初时的惊骇过后,他们都发了疯一般向四周奔逃。 这些鬼差们如今失去鬼将统领,全都如无头苍蝇一般。 谁也不知该向何处奔逃,不少鬼差竟然是胡乱撞在一处。 这时候湖岚皱眉看向远方,继续说道:“这些鬼差只要逃掉一个,鬼王雷吒必然会得到消息! 君梧看似将三名鬼将杀死,实则是找来了鬼王雷咤!” 说到这里,湖岚不禁浑身发抖。 他自然听说过鬼王雷咤喜欢杀掉鬼妖,再剥皮制成皮偶的传闻。 想到鬼王雷咤得到消息后,顷刻就会赶来。 湖岚的双手忽然变得冰冷。 他克制住发抖的声音,对围在身边的妖鬼们道:“咱们!咱们立刻都从地道逃走!” 出奇的,这些鬼妖们都只是怔怔地待在原地,看向君梧的方向。 湖岚心急,高声道:“君梧这厮自作主张闯下大祸,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兄弟! 大家都听我号令立刻逃走,不能再耽搁下去!” 纵使湖岚急得满头大汗,但妖鬼们仍旧没有跟着他钻地洞离开的意思。 一个都没有! 湖岚长出一口气。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自己手下的妖鬼们竟然一个一个都不再听命于自己。 这一切都是从君梧出现开始的! 这个家伙! 湖岚的面孔因为愤怒变得扭曲起来。 向来俊美的容貌竟然看着有些丑陋。 与此同时,在茫茫草原的正中。 高大冷峻的君梧忽然对天一指。 他的身边蹲着已经无力再战的三妖。 而三百多名鬼将则是慌不择路地向四周逃窜。 君梧忽然用并不响亮却极为清晰的声音道:“众妖听我号令,杀灭鬼差!” 湖岚见君梧忽然如此模样,面上一愣,接着便是满脸不屑地道:“搞什么鬼……” 但令他吃惊的是,本来站在湖岚周围的那些妖鬼们忽然都发出激动地嘶鸣声。 这些妖鬼们像是回到了极为遥远的过去。 属于他们内心根源的兽性如同被拔开了塞子,奔涌而出。 这些鬼妖们竟是呼啸着,向那些企图奔逃的鬼差扑去。 就如同兽类在草原上追捕撕咬猎物一般。 湖岚满脸不可置信。 他低吼一声:“傻子!” 就算最强的鬼将死了,但是妖鬼仍旧不是鬼差们的对手。 这些妖鬼们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竟然跟着一起去送死! 可是不过一会,湖岚的面孔变得极为苍白。 因为那些狂奔向鬼差的鬼妖们并没有想他想象的那般一触即溃,魂飞魄散。 相反的,鬼差们的反击像是毫无作用一般。 那些鬼妖们都似忽然感受不到伤痛,对着鬼差们使用自己最原始的力量抓扯、撕咬、顶撞! 三百多名鬼差竟然是在这些攻击之下连连呼通,最终纷纷倒下! 草原上的哀嚎从沸腾变得虚弱,最终竟是慢慢熄灭。 剩下的鬼妖们都喘着粗气站了起来。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增长了不少魂力,激荡的魂力慢慢同他们的血脉融合在了一起。 而鬼妖在呆愣片过后,忽然都转头看向君梧。 片刻,这些鬼妖们竟然是从四面八方向着君梧匍匐倒下。 这些鬼妖们身前都曾向君梧跪下效忠过。 他们虽然不记得自己的妖皇,却仍旧能感受到君梧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压! 第三百四十七章 鬼王雷咤 湖笙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兄弟们竟然是被君梧一声招呼就蜂拥向战场。 更不可思议地是他们竟然真的战胜了鬼差大军,甚至各个获得了大量魂力。 湖笙眼见这个局面,当真是又妒又恨。 但没过多久他又轻蔑一笑。 别看君梧这家伙现在得意,又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蒙蔽了大家的眼睛。 但是鬼王雷咤折损了大军,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顷刻之间,这个杀人魔王必然会至。 到时候这一杆家伙没有一个逃得脱魔掌。 湖笙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看向众妖鬼们。 他俊秀的面孔上带着冷笑,心说:你们也就能得意这一瞬间了。 接着湖笙的面孔变得坚决。 他必须立刻逃走,否则也会被鬼王雷咤的怒焰波及! 这时候不该再想着看什么君梧的惨状,只有逃命才是最重要的! 湖笙心意已决,终于板着面孔向地下隧道爬去。 这地下隧道挖掘的时候时刻需要提防鬼王雷咤的大军,所以挖地极为草率。 隧道虽然长,却是粗粗细细,有些地方极难通过。 湖笙为了迅速逃开这一片地界,便是拼了命地用手掌挖掘那些过于狭窄的地界。 就这样连挖带爬,花了小半个时辰终于通过隧道,从另一头爬了出来。 湖笙一从土中奋力挣出,深深吸了一口气。 本来一身雪白,连头发都是银白色的湖笙,如今正应了“灰头土脸”一句话。 就见他身上满是泥污,甚至被土中的尖石划开好几道血口。 但这一切都影响不了“逃出生天”的喜悦。 湖笙此时心中畅快,他看向身后,那里的妖鬼们是不是都已经随着君梧一起魂飞魄散了? 但他又立刻转过头来,面色带着警觉。 因为他听到古怪的声响,由远及近。 但当湖笙见到是一个少女朝他奔过来,湖笙这才松了口气。 湖笙远远打量这个少女。 容貌倒是姣好,面色却太过苍白。 一双大眼睛被发帘遮盖着,黑色长发披散在红色的褙子上。 虽然娇媚却又令人不太舒服。 湖笙见这少女径直向他的方向移动而来,便喊了一声道:“姑娘,别再向前! 那边不太安全。你还是跟着我吧!” 少女面色沉静,一双大眼睛看向湖笙,反问道:“你从那里过来?” 说罢手一抬,宽大的红色袖子指向了君梧他们刚才的方位。 湖笙点点头,叹一声道:“那里有个混人,惹恼了鬼差。 姑娘你该知道妖兽道的鬼王雷吒是个锱铢必较的恶人。 他手下鬼差被混人弄得全军覆没了,雷吒这大恶人必是转眼就到。 你还是跟着我远远逃了吧。” 而那红衣少女听了这话,冰冷沉静的面孔却是诡异地笑了,她问道:“恶人、恶人,你是否真的见过雷咤?” 湖笙被她这么一问,反而警觉了起来。 他忽然后退了半步,问那红衣少女道:“姑娘你也是鬼王雷咤的手下吗?” 红衣少女重又恢复了沉入寒潭的面孔,摇了摇头。 湖笙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那红衣少女的眸子中透出一种嘲弄的意味道:“我就是雷咤。” 湖笙听了这话,整个身体像是要冻住一般。 妖兽道中都盛传鬼王雷咤是个心狠手辣、嗜杀成性的家伙。 谁知竟然会是这样一幅少女模样! 那红衣少女再次打量湖笙,却是轻微摇头道:“可惜,皮囊受了太多伤。做成皮偶就不好看了。” 湖笙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颤抖,脊柱中升起一股寒意。 但他仍旧控制着牙关打颤,道:“鬼王……殿下,刚才,刚才小的所说混人名唤君梧。 他……他非但胆大妄为灭了你的大军,还……还比我美貌十倍……浑身……浑身没有伤口…… 再……再好不过了……” 湖笙已经知道红衣少女竟然就是鬼王雷咤。 但是他仍旧用最后一丝勇气想要祸水东引。 或许雷咤知道了君梧之后,就会放开自己也说不定。 就见那红衣少女点了点头道:“君梧么,我自要会他。不过现在先要把你带回去。” 湖笙张大了嘴巴,想要立刻逃跑。 那个红衣少女身材娇小,只到湖笙的胸口。 但是她的速度极快,猛地向着湖笙出手,一拳击打在湖笙的腹部。 瞬间,湖笙弯成了两折,向前扑倒。 而红衣少女雷咤则是稳稳地将他接住,背在肩头。 雷咤的娇小身体这么背着湖笙,却没有一点摇晃。 这时候雷咤一双大眼中终于露出满意,喃喃自语一般说道:“做成皮偶,还是要活剥的好。这样皮肤才能多鲜亮一阵子。” 说罢她便驮着湖笙的身体,快步地朝她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奔了一会,雷咤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灰暗的远处,只有长草不住摇曳,却看不到任何声迹。 红衣少女雷咤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又是喃喃自语道:“美貌十倍的君梧么?你可千万要等着。 我将这家伙做成皮偶实验过后,便来找你了!” 与此同时,遥远如同天边的君梧也莫名地看着远方。 同样是灰蒙蒙的天地,同样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君梧心中也在暗暗做着决定。 他来到冥界,自然是为了寻找夏蕴、杀星和三妖。 但更重要的是,君梧想要会一会冥王。 这家伙已经几次三番将已死之人送到阳间。 其目的定然不会简单。 与其等他动手,君梧不若主动出击。 但要在冥界打倒冥王,难度必然不小。 首先他的内力和妖元都无法在冥界使用。 只有吸收足够的魂力才成。 而最快吞噬足够魂力的法子,自然就是打倒各道的鬼王,直接让他们成为自身的力量。 这样一来此消彼长,君梧与冥王之间力量的差距才会逐渐减少,甚至反超。 冥界六道,君梧已经将恶鬼道的鬼王白牙化作魂力。 那么接下来便是这妖兽道的鬼王雷咤了。 君梧早就察觉有一个小鬼差在自己来到之前便跑去报信了。 但是君梧并未阻止。 他与鬼王雷咤之间,必然有一场大战。 如是能将雷咤引来,反而是省了自己不少功夫。 君梧遥遥看着远方草原,忽然开口对三妖道:“走吧,出发屠鬼!” 第三百四十八章 皮偶 妖兽道被茫茫长草覆盖,接连不见尽头。 而在妖兽道的正中,有一座城堡。 这城堡不像恶鬼道中那样简陋,反而是雕琢地精致细巧。 白色石头雕琢出飞梁斗拱,围出一个小小天井。 这时鬼王雷咤便站在天井边的屋内。 身材瘦小的她此刻穿着一身银白色的斗篷。 这斗篷有些古怪,上面反射着七彩光晕,像是用珍珠粉敷成。 而雷咤整个躲在斗篷之中,只露出一双沉静的大眼。 雷咤看着天井之中,这里的天光颜色竟然与别处不同。 整个妖兽道,或者说整个冥界都是昏昏沉沉的。 没有天光,却也能勉强看清四周。 只有在这天井里,有一丝橘色的天光。 雷咤皱眉,心道:“我虽然勉力用禁咒之术引来一道阳界天光来阴间,但还是太过昏暗。 若是连这样的昏暗的天光都抵受不住,那更别提真去阳间了。” 即使如此,雷咤也没有别的法子。 就算是这点阳光,也是决不能让阴间其他鬼王察觉到的。 雷咤秀眉微颦,喃喃道:“阿政,我全是为你!” 接着她从屋中推出一个人形来。 这人形有一头白色长发,面貌被清洗过之后看着非常俊美。 在整个妖兽道中,要再寻到这样没什么兽类痕迹的鬼妖着实不易。 这人形正是湖笙。 但又不是湖笙。 因为虽然这人形的面貌还是栩栩如生的,但是一双眼睛中完全没有神采,看着竟有些恐怖。 人形的皮肤上有些细微伤痕,也已经不会再愈合。 雷咤看着有些破了相的人形,不禁叹气。 正是因为这些伤痕,害的她在剥皮与硝制时多了不少麻烦。 天知道这是雷咤做的第几个皮偶,或许总有几百个吧。 每一个皮偶代表雷咤的实验又失败一次。 每失败一次,雷咤便要再修改一次自己硝制的配方。 此时看着用湖笙的皮囊制成的皮偶,雷咤心中仍旧没有底气。 她最终还是用力一推,将湖笙制成的皮偶推向了带着淡淡阳光的天井之中。 自己则是始终躲在白色的斗篷之下,连一寸皮肤都不敢露出。 只见那皮偶落在天井之中,但他一接触阳光,便剧烈的抖动起来。 而湖笙本来漂亮的皮囊也在阳光之中迅速溃烂,如飞灰般消失在阳光之中。 皮囊中的稻草反而是落了一地。 见到这情形,雷咤并不惊讶。 这样的结局已经重复了几百遍。 它只说明了一件事情——雷咤这一次用的硝制法子又失败了。 雷咤作为鬼王,在妖兽道中不断收集妖鬼,再剥皮制成皮偶。 这一切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寻出能让阴间妖鬼的皮囊顶受阳光的办法。 只可惜至今没有一次成功罢了。 如今湖笙的皮囊再次灰飞烟灭,雷咤不禁将两只细白的小手扭在一起。 忽然她坚定地自言自语道:“还有一个叫君梧的!要将他找到!再试上一次!” 雷咤在妖兽道中的所作所为,太过匪夷所思,所以被传出了不少曲解的谣言。 许多妖兽都以为雷咤是喜欢漂亮的妖鬼,发泄欲望之后再做成皮偶收藏。 其实雷咤却只是一副娇小的少女模样。 她也从未想过用妖鬼发泄欲望。 雷咤之所以要抓漂亮的妖鬼,只是因为他们更接近人类。 如果能用更接近人类的皮偶完成实验,那说明她离成功就更近了一步。 雷咤一张苍白的小脸躲在银色斗篷中,漆黑的大眼睛看着淡黄色的天井。 她一定要找到正确的硝制法子。 虽然阿政早就已经放弃了,甚至开始寻找用冥土捏制土偶的法子。 但冥土捏出的身体到底不是自己的,其强韧哪里比的上肉身? 她与阿政若想要同天神抗争,夺回自由,就必须要有真正强韧的身体。 要拥有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至于灰飞烟灭的身体! 虽然阿政早就命令他们这些鬼王,不允许再私下做尝试。 而阿政自己则是躲着潜心寻找烘制强韧土偶的法子。 但是雷咤还在是偷偷在妖兽道内制作皮偶。 并非她不听阿政的命令,只因她要替阿政分忧。 正当雷咤用幽深的目光投降天井的时候,忽然她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穿过天井,她居住的小小石堡被人强行从外破开! 一个俊朗高大的男子从外走了进来。 而最让雷咤吃惊的是,那男子竟然堂而皇之地走进天井。 雷咤张开小口,已经说不出话来。 就见那个俊朗男子在淡淡天光之下完好无损,完全没有一丝要灰飞烟灭的迹象。 反而是他警惕地对身后三个妖鬼道:“当心!你们别进来!” 这个俊朗男子身后传来三个妖鬼称是的声音。 接着那个俊朗男子便用冷如冰箭的目光扎向雷咤。 雷咤身量娇小,她抬头看向君梧,压抑不住兴奋之情道:“你就是!就是君梧!” 而站在天光之下仍旧完好无损的君梧也是淡然道:“你就是妖兽道鬼王雷咤!” 这时候的雷咤激动不已。 她花了这么长时间,硝制了这么多皮偶,都无法找到能够对抗天光的办法。 而君梧却是能够活着站在天光之下!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君梧的身体,她要定了! 在雷咤原来的计划中,如果能找到让皮囊在天广中不毁的法子,她便要将自己的皮剥下来,硝制之后再重新将魂魄注入自己的皮囊中。 哪怕这做法极为痛苦,但是最终能让自己强悍的肉身曝露在阳光之下。 而不是用什么土偶制作的身体代替! 但今天竟是见到了能活活出现在阳光之下的鬼妖! 这在冥界浩瀚的时间之海中,是从未发生过的! 如果,如果能弄明白君梧为何能活着而不畏惧阳光,那么她就能和阿政携手冲入天庭! 她要让那些高傲的天神后悔! 要陪着阿政寻回本该属于他们的自由! 一向沉静的雷咤陷入狂喜之中。 她身体轻微颤抖,对着君梧道:“你……你的身体我要定了!” 谁知那个始终安然无恙站在天井中的君梧却也一笑,对着雷咤道:“你的魂力我也要定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是不是玩不起? 妖兽道的鬼王雷咤站在自己的石堡之内,因为兴奋簌簌发抖。 在她面前,是站在光天之下,却安然无恙的君梧。 只要找到他不惧阳光的原因,便能设法走出冥界,与天庭众神评评道理! 雷咤此刻虽然兴奋,却没有被冲昏头脑。 她始终躲在银白色泛着流光的斗篷下,将自己遮地一丝不露。 这是因为雷咤自身也会在天光下灰飞烟灭。 所以他要抓住君梧,就必须引他进入石堡之中。 这时候雷咤忽然从斗篷中露出一张娇小苍白的面孔,对着君梧嫣然一笑道:“你说要我的魂力?那就来试试吧?” 她说话的样子,俨然像是一个娇俏的少女,在与玩伴打赌逗趣一般。 若是寻常人见了,先是要惊叹于雷咤的美貌,接着很难把持住不被雷咤不经意般流露出来的娇俏吸引。 只是君梧并非寻常人。 人间或是妖族的绝顶美人,他都见过不少。 就算是雷咤样貌不差,也无法引动君梧分毫。 他只是嘲弄一般对雷咤道:“你不敢到天光中来么?为什么?” 被君梧这么一问,雷咤也是暗暗吃惊。 所有和天光有关的念头在她的心头一闪而过,但她立刻抿紧了嘴巴。 雷咤自然不会把这些话告诉君梧。 但诡异的是,雷咤似乎瞧见君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就好像是雷咤在君梧的逼问下和盘脱出自己的秘密一般。 但这是不可能的! 雷咤立刻咬着嘴唇,心说:这个君梧有些门道。至少挺会装腔作势的! 但她随即不屑地仰头一哼,对君梧道:“不敢进来打么?是不是玩不起?” 这一副娇俏傲然的模样,看在君梧眼中不过是小女孩一般。 雷咤的通身魂力,君梧是要定了。 只有不断强悍自身,他才能顺利找到夏蕴与杀星,再设法将他们都带出冥界。 甚至还要同冥王斗斗法,知道他屡屡出手干扰阳间,到底是有何图谋! 为了达到这些目的,君梧至少要将自己能遇到的所有强大鬼魂都变成魂力。 所谓先下手为强。 君梧也不疑有别的埋伏,猱身便冲入石堡之中。 雷咤所居住的石堡精致小巧,并无多少空间搏斗。 她一见到君梧跨过天井,心中便是一喜。 只要不在阳光之下,她便没有输的可能! 雷咤作为妖兽道的鬼王,已有三千多年的魂力。 她也早就暗中试探过,推测君梧的魂力或许有一千多年。 虽然不知道这青年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得到如此多的魂力。 但终究不是雷咤的对手。 就见她以极为强大的力量飞速冲向君梧,而她一双素手更是如同尖刀一般,向君梧胸膛插落。 雷咤不想与君梧多做搏斗。 她需要君梧活着,才能逼问君梧不惧阳光的秘密。 就算是真的不小心杀了君梧,也要做到伤口尽量的小,这才方便雷咤将他制成皮偶。 但是她这电光火石的一击,竟是没中。 她不禁“咦”了一声。 雷咤独自居住在妖兽道已经不知多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躲开自己攻击的家伙。 她一双深黑的大眼不由仔细打量君梧,接着便喝道:“逃得到快!”接着又向君梧猛追而去。 雷咤的动作极快,力量也不容小觑。 君梧虽然接连躲过几招,但是心中也知道雷咤厉害。 虽然要杀这小妮子,君梧大可使用天罚雷电的威力。 但这么一来她一身魂力就算是泡汤了。 所以君梧必须要使用更稳妥的办法。 这时候雷咤心中已经全然对君梧再无畏惧。 她甚至觉得这家伙长得俊朗高大,却是个只会逃窜的家伙。 这时候雷咤嘲弄道:“怎么,你在阳间是鼠妖化形的么?这么会逃!” 她已经同君梧追逐了不少回合。 石堡不大,两人却始终碰不到对方。 不论雷咤多少次眼看就要追上君梧,但见他在墙壁或是屋梁上一顿,便又折返往另一个方向逃遁了。 雷咤不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此刻雷咤与君梧一般,都是投鼠忌器。 君梧想要雷咤的一身魂力,雷咤又何尝不想要君梧的一身皮囊? 两者似乎都在寻找一击毙命,不多伤对方身体的办法。 这小小石堡中的两条身影不住翻飞交错,却始终没能碰到一起。 直到雷咤追的有些恼了,这才停下身子站在石堡中央,对蹲在梁上的君梧娇叱道:“你这个无胆鼠类。 既然敢闯入我的石堡中,为何只知道逃!” 而君梧却全没有被雷咤激怒一般,只淡漠着一张脸,张口说道:“天衍,长!” 雷咤被君梧这句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到底是何意思。 但忽然间,她就惊觉自己竟是被牢牢捆住了! 雷咤一张小脸霎时惨白,她看向四周。 不知为何,石堡四周瞬间长出许许多多藤蔓,他们片刻之间就将站在石堡中心的雷咤困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妖法!”雷咤怒道,一双漆黑的大眼几乎要喷出火焰一般。 君梧只是冷笑,却不回答。 原来他刚才看似是在雷咤的攻击之下不住逃窜,其实是在屋子各处放下了种子。 直到雷咤自己站在屋子的正中,君梧才发动天衍宝珠的威力。 这些种子在君梧的一声令下,竟然疯狂怒长成藤蔓,也将中心的雷咤牢牢锁住。 而被困住的雷咤在震惊了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冷静。 就见她冷笑一声,说道:“这就是你擅闯我石堡的依仗吗?” 雷咤确实弄不懂自己为何突然被捆住。 更想不明白这些藤蔓是如何飞速疯长出来的。 但是这都不重要。 要知雷咤可是拥有三千年魂力的鬼王。 要想使用区区藤蔓就想要捆住雷咤,那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最让雷咤担心的反而是君梧会不会乘着这机会逃跑。 到时候要想再找到这样不惧阳光的家伙就极难了。 雷咤微微闭上眼睛,只轻声说道:“是我输了。你,你过来我这里。” 说罢她一张向来苍白的小脸竟然微微红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低如呢喃道:“我,我胸口紧地透不过气来。 你快来帮我松开!” 说罢竟是低着头做出乖顺的样子来。 第三百五十章 少女与触手 雷咤不知自己为何会被突然生出的藤蔓牢牢绑住。 但雷咤并不害怕这缠身的藤蔓。 相反的,她更担心君梧乘着自己挣脱藤蔓的机会逃跑。 在这妖兽道中,不,在整个冥界再也找不到如君梧这样不惧阳光的家伙了。 而且雷咤也已经察觉,君梧或许魂力不及自己,但是速度奇快。 她已经追了大半日,仍旧没办法捉到君梧的一片衣角。 若是给他逃走,或许再也没有机会捉到这个家伙了。 所以雷咤以鬼王之尊,却故意露出娇羞的模样。 这时候的雷咤心中所想,就是以这娇柔示弱的姿态骗得君梧靠近。 再趁他不备挣脱开身上藤蔓,顺手就将这个小子拿住。 但是君梧却像是不上她的当一般。 饶是鬼王雷咤模样娇媚,又故作低顺的样子。 但是君梧只是冷笑着抱臂站在不远处,并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雷咤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她昂着头,对君梧道:“怎么?你这般没种么?” 说罢一双大眼中露出鄙夷神色。 雷咤知道自己容貌娇媚,男人一见之下多半早就倾心了。 若是再激他几句,大多受不得。 谁知均无仍旧冷冷地注视着雷咤,忽然喝一声道:“破!” 雷咤眼睛一眨,不知什么意思。 但是下一刻她便发出惊声尖叫。 原来缠绕在雷咤身上的藤蔓忽动。 藤蔓上本来长着尖刺,此刻这些尖刺竟然像是锯子一般摩擦雷咤身上银白色的袍子。 那袍子是珍珠粉敷制,在阴间极难得到,只此一件。 雷咤正是靠这袍子反射阳光,才能在她的石堡中研究不惧阳光的硝制法子。 谁知这袍子被锯子一般的藤蔓一摩擦,竟是如碎布一般片片破开。 只一瞬间,她便再没有布片遮身。 雷咤恼羞成怒,面上涨得通红。 藤蔓的尖刺牢牢扎在她的身上,越缠越紧。 好在藤蔓缠地密集,饶是如此,雷咤也是羞愧难当。 她的眼中凝聚着怒火,心中决定:若是抓到君梧决不能轻易饶恕,必须是活剥其皮才成! 但过了片刻,雷咤的面孔忽然变得扭曲起来。 她的身体不住扭动,哪怕被长满尖刺的藤蔓捆着也难以克制。 就见雷咤对着君梧怒吼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而君梧则是好整以暇地说道:“我在你身上下了毒液。不过片刻你就会烂成血水。” 雷咤面色变得苍白。 她如今身上痒痛难当,显然君梧所说并非虚言。 就算雷咤能轻易挣开藤蔓也已来不及。 因为她知道自己皮肤正在迅速溃烂着。 今天是非死在君梧手中了。 雷咤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到这般田地。 妖兽道中的妖鬼千千万万,将他们硝制成皮偶从不会让雷咤心存愧疚。 如今却是被一只妖鬼逼到这般田地。 雷咤不再因为痒痛挣扎,闭起眼睛片刻。 忽然她一双黑瞳重又睁开,锐利地看向君梧,叱问道:“你要我魂力做甚!” 直到此刻,雷咤才回忆起君梧刚进门的那一刻,他曾扬言要取雷咤的魂力。 当初雷咤只当他是口出狂言,没放在心上。 如今雷咤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才重新想起他的话。 君梧此人用这种缓慢手段折磨自己,看来真的是图谋雷咤的魂力了。 但在妖兽道上,君梧连自己这个鬼王都能打败,那他处心积虑到底为的什么? 一个念头忽然在雷咤心中升起:君梧!他这是冲着阿政来的! 忽然之间,雷咤浑身发抖。 她虽然知道君梧即使吸取了自己魂力,也远远不及阿政。 但他能忽然变出藤蔓,又能通过藤蔓向自己下毒。 这些本事实在太过诡异。 雷咤一心扑在阿政身上,她见不得阿政身受半点危险。 自己的死已成定局,但是雷咤绝不能眼看着阿政遭遇危险无人提醒。 更何况她的魂力甚至可能变成君梧的力量,用来与阿政为敌! 雷咤越想越怕,忽然之间她仰头清啸一声。 君梧见状,面色稍变。 这雷咤或许是要临死一搏了。 谁知下一刻,就见雷咤化身成一团白色的火焰。 这火焰似乎在炽热燃烧,却没有将君梧的藤蔓烧毁。 甚至君梧感觉不到周遭变热。 忽然之间君梧双眼一厉,明白了雷咤到底在做什么。 这时候雷咤的魂力正不断变作火焰的燃料激烈消耗。 与此同时,虽然感觉不到炽热,但是火焰的白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妖兽道。 这时雷咤在做鱼死网破的斗争。 一来她宁可自燃,也不愿意将魂力留给君梧。 另一方面,她希望自己燃烧而呈现的滔天火焰能引起阿政的注意。 若是阿政察觉自己死了,从而有所提防,那雷咤便也不算白死。 这一招一举两得,是雷咤用最后的生命力量与君梧对抗。 她即使因为燃烧而极度痛苦,但仍旧发出凄惨的笑声。 “这一次,我没有输!” 雷咤本来清冷的声音忽然变成了女鬼的厉喊。 让周围所有听到这喊声的妖兽们心中不住颤抖。 再看石堡上的冲天白光,实在猜不出妖兽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巨变。 整个妖兽道中所有的妖鬼们都是心神颤抖。 唯独君梧仍旧冷静。 眼看着雷咤的举动,他忽然道一声:“天衍。收!” 忽然之间,紧紧束缚着雷咤的藤蔓们纷纷卷了起来。 而一根粗大的藤蔓在雷咤的后背一抽,竟然是将她整个弹出。 已经被火焰燃烧起来的雷咤尖叫着被这一抽抛起,划过一个弧度,最终落到了天井之中。 这天井中还泛着淡淡的黄光。 本来燃烧着的火焰在天井中忽然熄灭。 换来的是阳光洒在血迹斑斑的雷咤身上。 这么一来,雷咤面上竟然充满了绝望。 她自己设法引来的阳光,竟然成了杀死自己的凶器! 火光忽然熄灭,她的魂力也不再燃烧消耗。 君梧快步走上前去,乘着雷咤还没有完全被阳光吞噬,将她身上的魂力吸入身体。 片刻之后,这淡黄色的天井中,就只剩下君梧一人。 他从容地从天井中离开,见到三妖果然乖乖地在石堡外等着自己。 即使看到冲天白光和听到尖叫声,没有得到师傅命令仍旧不敢进来。 这时候在三妖充满期待的眼神下,君梧一笑道:“走吧,咱们去救公主。” 第三百五十一章 嚯哦,你完蛋了 君梧将妖兽道的鬼王雷咤化为灰烟之后,便带着三个徒弟继续踏上征程。 虽然雷咤的魂力被她自己燃烧了不少,但君梧还是吸收了一部分。 此刻他身体内的魂力已经将近两千年之多。 三妖也因为吸收了三名鬼将的魂力,而达到了五百年左右。 如今的三妖或许还不能成为君梧的助力,但也足够他们在冥界行走。 而整个妖兽道却是陷入了另一层恐慌之中。 虽然雷咤燃烧魂力,产生的冲天白焰只维持了片刻功夫。 但是如今妖兽道中所有具有智慧的妖鬼都已经知道——鬼王雷咤死了。 而且是死在君梧手下。 妖鬼们失去记忆,自然不知道君梧身份。 但是诡异的,他们就是无法抗拒君梧的威势。 像是只能臣服他一般。 当再见到君梧之时,妖鬼们变得更加沸腾。 无数妖鬼恳求君梧留下来,却是不得。 而君梧询问之后,才知道要想前往夏蕴和杀星所在的凡人道,却还要跨越一条驳难江。 君梧知道时间紧迫,自然是带着三妖立刻向着驳难江的方向进发。 好在三妖如今体魄都变得强健,虽然妖兽道极为广阔,总算也是奔行了几日便来到了驳难江面前。 但直到见识了驳难江的真正面目,三妖才都感叹:要想通过此江去往凡人道几乎是不可能的。 冥界六道,各有各的分隔。 一座直插天际,不知其广的奈落山将恶鬼道与妖兽道隔开。 要不是因为鬼王白牙背负,实难凭君梧一人之力攀越。 而眼前的驳难江则是把妖兽道和凡人道一划为二。 驳难江的江面极其广阔。 站在岸边,饶是君梧目力过人也看不到江的另一边。 江水浑浊汹涌,浪涛不住飞起打一个漩涡,再猛地拍下无数白色的泡沫。 眼见驳难江能涌起摩天的巨涛,不仅仅是因为江水湍急,更是因为它深不见底。 在君梧站在妖兽道这一边,虽然生长着不见边际的长草,却没有一棵树木。 他们就是想要做个木筏渡江也是不可能。 更别说就算做成了木筏,被这样的大浪随意一打,也极有可能立刻散成木条。 三妖都是不会游泳的旱鸭子,若是落入江中只有身死魂灭一条路可走。 师徒四个想要凭借自己本事渡过驳难江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三妖都站在君梧身后。 沙数先是叹了一口气。 他平日里就是个常唉声叹气的脾气。 如今见到驳难江,更是气馁。 不光是沙数,就连灵猿与武能见到这样的驳难江也是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他们心中都已经默默确认:驳难江绝不可过。 灵猿斟酌了一会,忽然道:“师傅,咱们三个都是真正的死灵。既然已经到了冥界,也就不再生妄想。 但师傅您还是生灵。若是有法子,师傅您就自己回去吧!” 灵猿这话说的十分沉重。 当他第一个喝下醒魂香时,回忆起阳间种种,见到闯入冥界想要带回他们的师傅,自然是感动万分。 但是直到此刻,他才更加明白什么叫做“天意不可违”。 这样的驳难江,凭他们三妖是绝不可能过的。 或许师傅抛下他们,还有一些机会。 武能听了灵猿的话,发了一会愣,才道:“师傅,您和咱们不同。这世道该由师傅您主持。 若是因为咱们三个砸了阳间万世基业可不成!” 三妖都因武能的一番话点头。 别看这武能平日里油滑不羁,这时候说出的话却是经过深思熟虑。 而三妖此时也都和他一般心思:与其奢望重回阳间,还不如留在妖兽道,不再拖累师傅。 君梧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湍急开阔的江面,心中不知思量着什么。 忽然他双眼一眯,紧紧盯着江面上一点。 三妖注意到君梧的举动,也是跟着向江面那处看去。 接着他们都是面色大变。 原本江水便是漆黑翻涌不断,但是那黑点处的情况又与别处不同。 在滚滚江水之中,仿若有一条巨龙在水中不断升潜。 而看那黑点的方位,似乎正不断向着他们这边游来。 再过片刻便能看得极为清楚。 那向着他们滚动游来的还真是一条巨龙。 那巨龙浑身漆黑,只有一双妖异的眼睛是血红色的。 而巨龙游来的速度极快。 先前他还只不过是从江面上露出的一个黑点,转眼间便能看到巨大的龙身不断地拍打着江面。 而江水也在龙爪的奋力划动下变成了滔天巨浪。 三妖心中隐隐觉得,这巨龙怕是认识他们,甚至对他们充满了仇恨。 因为三妖都觉出那巨龙血红色的眼睛像是能喷出火焰一般。 而他咬牙切齿地向着君梧的方向游来,绝不会仅仅是来打个招呼的。 眼看着巨龙越来越近,武能不由缩了缩脖子问道:“这条龙与咱们有仇么?” 站在他们身前,始终用平静目光看向巨龙的君梧则是冷笑一声道:“他是我杀的。” 三妖同时发出“嚯哦”一声。 他们师傅过去杀过得强敌实在太多,如今在地府见着一个也不稀奇。 灵猿不由问道:“也不知这巨龙过去是什么身份。” 君梧再次平静道:“他过去曾是妖族的妖皇,再之前应该是龙族一员。” 这一下三妖更是惊愕。 君梧当初在万妖殿中杀了妖皇,自己成为新的妖皇。 而三妖却是侯在万妖殿之外的。 直到如今,他们才知道妖皇真身竟然是一条龙! 要知龙族天生就是半神,身份尊贵至极。 而妖族之皇再受万妖尊敬,到底是天地间容不下的混物。 做妖皇与做半神,自然是半神的地位更高出许多。 然而竟然有龙族潜伏在十万树海千余年,隐姓埋名甘愿做一个妖族之皇。 这真是匪夷所思。 三妖都是痴痴地望着那条巨龙。 而那巨龙果然在顷刻之间便已经游到岸边。 他高高扬起身体,双爪在空中划出阵阵狂风。 江水被他的身体带出水面,如暴雨一般砸落在三妖身上,竟是打的他们生疼。 而巨龙喷出一口冰冷寒气,对着君梧怨毒道:“竟然又让我遇到你——君梧!” 最后两字说的极为怨毒,像是恨不得立刻将君梧撕成碎片一般。 而君梧也只是平静笑道:“幸会,你这是还想再灰飞烟灭一次么?”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五龙拉人 在驳难江畔,君梧带着三妖寻找过江的途径。 谁知却有一条黑色巨龙向着他们四个冲来。 原来这妖龙竟然就是死在君梧手中的上代妖皇。 他本在驳难江中游弋,却忽然感觉到了自己妖元的气息! 这气息瞬时令他双眼变得血红,竟是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谁能想到在阴间又遇到杀自己的仇人君梧! 新仇旧恨,这一次他要彻底解决! 但君梧面对妖龙,却是并没有露出一丝怯意,反问道:“你在冥界却没有忘却前尘记忆么?” 妖龙一愣,接着便自豪地张开大口,喷出冰冷寒气道:“我乃龙王之子敖戊。半神之尊,怎会如你们蝼蚁一般需喝孟婆汤!” 他刚答完君梧的问题,忽然又恼怒道:“你一凡人,我何须回答你!” 说罢他的龙尾一甩,竟是拍起一片巨浪。 浊黑的江水瞬时化作白色高墙,向着君梧他们压将下来。 三妖都是肃了面孔,个个如临大敌一般。 反而是他们的师傅君梧始终面色如常。 他随手一挥,便见无数藤蔓从君梧的掌心激射而出。 硕大的妖龙敖戊竟是瞬间被猛长出的藤蔓困住。 敖戊一愣,狂啸道:“天衍珠也在你的手中!” 敖戊死的太早,竟不知道君梧在这之后竟然是愈发强大了。 敖戊忽然高高昂头,对着昏暗的天空狂啸一声道:“哥哥!你们的神丹都在此处!” 三妖猛然听了这长啸都是一愣。 接着便察觉到江水涌动的更为激烈,简直如水沸腾一般! 不过片刻,竟然又有四条巨龙从驳难江中游了过来。 驳难江再宽广,被五条巨龙一占,竟然一时显得也有些局促。 哪怕是君梧见到江面上竟然同时出现了五条巨龙,心中也不禁暗暗纳罕。 以他一人之力,要杀敖戊一条妖龙倒是不难。 但是若有五条巨龙同时发难,却难以保住三妖无事。 君梧心中电光火石般闪动,若是立刻用天罚宝珠的威力将他们同时变为焦炭倒也可以。 只可惜了五条巨龙的魂力便跟着一起烟消云散。 妖龙熬戊大声对一条最为庞大的金色巨龙道:“敖甲大哥!这小子身上有我控制妖族的神丹,还有三哥敖丙催动万物生长的神丹!他……他……” 此刻的妖龙熬戊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而最为庞大的金色巨龙敖甲高高昂着身体。 一双愤怒的眼睛悬在半空中看向君梧,道:“不止如此!我们五兄弟的神丹都在他的体内!” 剩下四条巨龙听了大哥敖甲的话,都是不住咆哮。 他们滚动着身体,江水被疯狂拍上岸边再冲刷下来,简直要把定力较弱的三妖拖入江中。 四条巨龙的嘶吼之声响彻整个江畔,能够撕裂活人的耳膜。 唯独君梧仍旧面色如常地看向五条巨龙。 旷野之上,君梧如临岳峙而不见惧色,身上衣袍在巨龙掀起的巨浪之下猎猎作响。 反观五条巨龙,虽然硕大无比却是不住狂乱咆哮。 终于金色巨龙敖甲仰天一声怒吼道:“都安静!” 他身体高高昂起,竟然像是要连结天地一般。三妖瞬间都觉得自己无比渺小。 另外四条巨龙便立刻停止咆哮,仍旧用警惕的眼睛望向君梧。 大哥敖甲绝不会说错,那么他们在阳间的神丹都在这个家伙的体内! 巨龙的眼睛甚至要比君梧整个身体还要巨大。 他们紧紧盯着君梧,只要大哥敖甲一声令下,就要争先恐后地撕裂君梧。 在这危险的安静之中。 金龙敖甲终于出声问道:“夏禹同你是什么关系!为何我们的神丹会在你身体里!” 敖甲的问题一出,另外四条巨龙便都压抑着耸起身体。 愤怒! 无处发泄! 所谓夏禹的五颗天珠,其实都是这五条巨龙的神丹。 而他们以半神之尊,如今不得不在冥界驳难江中徘徊,都是拜夏禹所赐! 当初五条巨龙各自败在夏禹手中。 他们的魂魄去了冥界,而神丹则被夏禹强行夺取。 夏禹与巨龙搏斗时,自己也受了重伤。 直到他寻着最后一条敖戊,竟然是早就已经叛离龙族,成了妖皇。 身受重伤的夏禹还是将将熬戊打退到十万树海之中,并且夺了他的半颗妖元。 之后再用同为夺来的天衍神丹禁锢住整个妖族。 做完这一切之后,夏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同时计算着应该再无别的力量能够为祸人间。 他将跟随自己的兄弟们封为国公,接着便接受命运离开人世。 虽然夏禹与五条巨龙殊途同归,最后都进入了冥府。 但是夏禹在凡人道,而五条失去神丹的巨龙却没法进入谪仙道。 他们只得在驳难江中不断游荡,永世不得终结。 这时他们再见到原来属于自己的神丹竟然都在君梧的体内,怎能压抑怒火? 只有大哥金龙敖甲还存一丝理智,要问清楚他们的神丹为何都在这小子的身体里。 而君梧眼看着身体庞大,如山如峙的五条巨龙,心中并没有一丝惧怕。 他反而淡然道:“夏禹么,他重回人世,死在我手中。 如今他的魂力也都在我的身体里。” 五条巨龙同时变得极为安静。 其中一条银色巨龙问道:“大哥,这小子莫不是说谎?” 那可是夏禹啊! 将他们五兄弟打败的夏禹! 竟然死在这小子的手下? 但是神丹如今都在君梧的身体里,又是不争的事实。 先前还狂怒的巨龙们都变得安静了起来。 能杀死夏禹的家伙,或许也能杀了他们。 还是金色巨龙敖甲问道:“你……说夏禹是死在你手里,又因你灰飞烟灭变成魂力?” 君梧面色平淡道:“不错。” 五条巨龙忽而对望。 金龙敖甲思量了片刻,才道:“既是如此,那你是替我们报仇,杀了我们五兄弟的大仇人…… 吞了我们神丹的事情,便不与你计较了。” 金龙敖甲的话音刚落,黑色妖龙熬戊便是急道:“大哥!我就是死在此子手中!……” 但是熬戊的声音渐渐变得轻不可闻。 因为熬戊看到大哥敖甲警告的眼神。 即使熬戊是龙神中最离经叛道的一个,但是如今还是活在大哥的威压之下。 他心中虽然愤愤难平,但终究还是熄灭了心中不满。 金龙敖甲对熬戊点了点头,才对君梧继续说道:“神丹既然离体,在冥界也装不回来。 我们五兄弟愿意同你化干戈为玉帛。你去吧,我们不会再为难你。” 金龙敖甲自认这番话说的大方得体,既免去一场大战,有没有堕了龙族的威风。 谁知君梧却是摇了摇头。 黑龙熬戊吸了一口冷气,不满道:“你还要怎样!” 君梧淡然看着面前腾空而起,五条硕大巨龙道:“驼我们师徒过河!” 第三百五十三章 求我 驳难江上五条巨龙得知,他们真正的仇敌夏禹乃君梧所杀,本来激动之情都稍缓了缓。 金龙敖甲发声不再与君梧为敌,其余四条巨龙便也不再多话。 谁知君梧叫说要五条巨龙驮他们师徒过驳难江。 这话不禁让五条巨龙再次激愤,连三妖听了都是暗暗咂舌。 他们这位师傅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知战胜过多少强敌。 但是要让五个半神听令于他,又谈何容易? 不过师傅便是师傅。 既然他开口发话,自然是有十足把握的。 三妖便不多言,站在君梧身后,只等他好好教训五条巨龙。 而巨龙之首金龙敖甲喷了一口阴风,直让岸上师徒衣服猎猎作响。 他对君梧道:“我等愿意不计前嫌,放过你个小小人族。 为何你如此不知好歹?” 虽然他们龙族五兄弟过去都是死在人族夏禹之手,甚至还被剥夺了神丹,以至于如今只能在驳难江上游弋。 但那是因为夏禹太过狡猾,逐个击破龙族五兄弟。 如今五龙聚首,要消灭区区一个君梧确实不在话下。 其余四龙一听大哥的话,都是高高昂起身体。 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却出现了五条擦天巨柱一般的巨龙。 相较之下,君梧与三妖的身体却是那么渺小。 只要五条巨龙拍打龙尾,或许便是奔涌的江水也能将他么打成肉泥。 而君梧始终面色平静,他忽然伸出手掌对着半空道一声:“天衍,长!” 顷刻之间,几道绿色藤蔓从君梧的手掌中激射而出,分别将五条巨龙缠住。 这五条巨龙见到这一幕,都是一愣。 接着龙头在半空中不住摇曳,伴随着五条巨龙的嘲笑声激荡在空中。 金龙敖甲大笑道:“三弟,这还是你的神丹化效!” 其余几条龙也是跟着道:“这竖子竟然是如此无知。 想要用我们的神丹打败我们!” 金龙敖甲重归肃然,威严的声音在空中回响道:“小子,就算你用藤蔓困住我们又有何用! 区区几根破藤难道就能困住我们龙族不成!” 说罢金龙敖丙便是仰天一声长啸,身上金鳞次第张开。 若是寻常人被藤蔓困住,只要双臂用力或许能将它挣断。 而龙族的龙爪极短,被藤蔓缠住身体后不能依靠龙爪挣断。 但是龙族身上龙鳞却是如同千跟手臂一般。 藤蔓再韧,被鳞片一挣也是一样的片片断裂。 五龙齐声长啸,在广霾阴云之中如同要撕裂长空一般。 整个妖兽道中都能听到这五龙鸣叫之声。 但这龙鸣之声忽然从豪气干云变为尖锐,甚至最后如同痛苦地嚎叫一般。 金龙敖甲变得愤怒,其余四龙也在半空不住痛苦扭曲,搅地空中灰云散乱。 有巨龙一头钻进江水之中,却无法洗去身上的苦楚,只将江水激荡起来,掀起滔天的浪花。 金龙敖甲这一次鼻息变得混乱,他对君梧怒吼道:“你这是什么招数!” 君梧只是冷笑。 若是这五条巨龙没有太过轻敌,确实不好对付。 君梧师徒需要巨龙驮他们过驳难江,自然不能用天罚宝珠的威力将他们都劈成焦炭。 其余的法子要控制巨龙都不容易。 特别是这些巨龙们身上都有厚厚鳞加,就算是要对他们下溃烂之毒也是无处下手。 但他刻意用藤蔓将五条巨龙困住,就是为了诱骗他们张开鳞片挣断藤蔓。 这么一来,藤蔓汁水中的毒素也轻而易举地进入了五条巨龙的肉身。 这时候君梧仍旧笑地从容道:“这本事也是从你们的神丹化来。如今是我的本事了。” 金龙敖甲狂怒。他知道五弟熬戊的神丹最为变化多端。 也正是因此影响了熬戊的性子变得跳脱。 好好的半神不做,非要去做妖族之皇。 君梧既然说溃烂之毒是从神丹化来,多半是五弟熬戊的那一颗了。 果然就见黑龙熬戊变得异常狂暴,身体不断卷动江水,甚至形成了一道漩涡。 但越是如此,黑龙熬戊就越是痛苦难当。 他嘶声力竭地吼道:“这毒无法可解,我们!我们要魂飞魄散了!” 另外四条巨龙听了都是大惊。 他们本都是半神之尊,如今流落在冥界驳难江中。 因为身体里没有神丹而不能在谪仙道与父王相会。 本以为这已经是最惨的结局。 谁知今日竟是要在冥界中魂飞魄散。 这样惨的半神,便是开天辟地以来也从未有过! 而金龙敖甲狂啸着在天地之间疯狂飞动,身上卷起的江水像是暴雨一般洒在江上与岸边。 三妖都觉被这从天而降的江水砸地生疼。 不过他们心中也都是暗暗惊喜。 师傅说不怕巨龙,果然是有自己的后招。 只是他们心中也不由暗暗疑惑。 若是五条巨龙都因为溃烂之毒魂飞魄散,那他们师徒要如何渡江呢? 三妖心中的疑惑,正化为金龙敖甲的咆哮。 他在空中大声吼叫,声音响彻整个妖兽道:“君梧你何等残暴! 我们本不欲同你计较,如今你却要杀我们五个兄弟!” 这质问之声,便是妖兽道中所有开了灵智的鬼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个个仰望天空暗暗咂舌。 昏暗的天空中,果然隐隐见到五条巨龙痛苦的扭曲狂舞。 妖鬼们都知道君梧已经杀了妖兽道鬼王雷咤。 如今竟是连驳难江中的五条巨龙也要杀死! 君梧这样闹得天翻地覆,是要捣毁整个冥界不成么? 而君梧看着愤怒扭曲的巨龙们,仍旧是平淡说道:“求我。我能保你们不魂飞魄散。” 金龙敖甲在痛苦之中,将君梧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忽然明白,大声吼道:“二弟,是你的神丹!” 这时一条银龙敖乙痛苦地发出鸣叫,却说不出话来。 银龙敖乙的神丹曾经能够治愈万物,被夏禹夺走后成了天佑宝珠。 如今银龙敖乙自己却反而没了治愈自身的本事。 君梧淡笑着说道:“没错,现在是我的本事了。 如何,要我救你们五个不魂飞魄散,便求我。” 金龙敖甲在半空中翻腾了许久,忽然断断续续开口道:“求……求你救我们五兄弟。” 第三百五十四章 龙族隐秘 虽然驳难江中五条巨龙不住痛苦地在水中、天上翻滚,甚至已经意识到再过不了多久大家都要魂飞魄散,真正归于虚无。 但听到金龙敖甲说出恳求的话语,其余四条龙都大惊失色。 特别是黑色的妖龙熬戊,他一边痛苦地扭动,一边喊道:“大哥,你何必要同他求饶! 咱们便是真的魂飞魄散,也不能堕了咱们半神的威严。不能堕了谪仙道中父王的脸啊!” 谁知金龙敖甲怒答:“你眼中若是真有半神威严,有父王的脸面,又怎么会去做妖族首领!” 这话说得黑龙熬戊无语。 他这一生中最大的污点就是曾因与父王发生口角,一气之下出走。 并且凭借自己的神丹在妖族中站稳了脚跟。 这时候金龙敖甲再次对着君梧恳求道:“我们龙族不若你们人族有诸多规矩礼节。我也说不来漂亮话。 只求你放过我们五兄弟,将毒解了!” 君梧双手背负在身后,平淡地看向金龙敖甲,却没有说话。 这时候五条巨龙的身体更是被痛苦折磨地疯狂扭转。 站在君梧身后的三妖见状,都在腹中暗暗纳罕,不知师傅到底要如何才肯救这五条巨龙。 金龙敖甲作为龙族大哥,到底更加晓事。 他知道君梧淡然不语,是嫌自己诚意还未到。 这时候金龙便忍着身体剧痛落到水面之上,又道:“请你们到我背上来,我驮你们过驳难江!” 君梧直到这时候才点了点头。 但他仍旧不急不缓地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接着他便率先一跃,轻松地站在了金龙敖甲的背上。 三妖直到这时都是面面相觑,心说:“师傅不愧是师傅。” 金龙敖甲何等硕大,他们师徒四个都上了敖甲的背脊却仍旧极为宽广。 这时候敖甲早就已经痒痛的身体微微颤抖,但他仍旧尽量保持游行平稳,甚至不让江水弄湿了君梧他们的衣角。 这驳难江太过宽广,饶是金龙敖甲身躯硕长,仍旧是游了许久才看到对面的江岸。 而金龙敖甲的四个弟弟也是不放心大哥,统统护在两侧不离不弃。 若是有鬼魂能见到五龙横跨驳难江的一幕,都要为其壮观之象而咂舌。 只是五龙心知,他们如今连苦笑的份都没有。 身上痒痛之处不断扩大,渗入在鳞片之中更加难以忍耐。 他们甚至怕还没到驳难江的另一边,便会支撑不住魂飞魄散了。 好在五龙一心求活,终于施展浑身解数将君梧他们师徒四个平稳地送上岸边。 当五龙心中焦虑地见着最后一个沙数的脚踏上岸边,这才都深深喘了一口气。 接着金龙敖甲便迫不及待道:“可否将我们五兄弟身上之毒……” 只是敖甲的话还没说完,便觉身上一阵舒泰。 终于那难以忍耐的痒痛都烟消云散了。 甚至于原先已经开始溃烂的身体也像是重新恢复,没有留下一点伤痕似的。 五龙这时候都是心中喜悦,却又对君梧说不出感激的话来。 要知君梧如今使用的神通,曾经都是这些神龙的法术。 更别提五龙之所以会痒痛难当,还是因为君梧之故。 金龙敖甲叹了一口气,终于道:“多谢阁下,咱们就此别过了。” 谁知君梧却突然开口道:“你心中不是有事求我么?” 金龙敖甲一愣,但他转眼便想起君梧身上有他们五兄弟的神丹。 那么站在自己背上时,洞悉了自己的内心也是正常。 金龙略一思量,便又道:“阁下所说不错。前面便是凡人道。但是阁下若想要去见冥王,还需要经过谪仙道。 咱们五兄弟的父王如今便在谪仙道中。只可惜我们五个没了神丹,没有资格到谪仙道中居住。 只想请阁下在经过谪仙道时能见一见我们五兄弟的父王,向他道明我们的近况。” 君梧却道:“只这么简单?” 金龙敖甲一愣,终于还是说道:“不瞒阁下,若是阁下遇见咱们五兄弟的父王,他到时多半有一件事情要恳求您。” 这时候君梧才淡淡点头,像是表扬金龙敖甲终于肯说出心中实话一般。 敖甲一双巨大的眼睛看向君梧,忽然心中一动。 这君梧知道自己心中所有思量,却仍旧开口问我,难道他心中也有与父王合作的打算? 敖甲的思量虽然一直萦绕在心中,但是惧于君梧的实力,一直不敢开口。 可君梧既然主动问起,说不定这事情竟然能成? 此时此刻,金龙敖甲心中渐渐激动了起来。 他巨大的龙头看向四周,终于还是对君梧道:“阁下本事虽然强悍,但这里到底是冥王的地界。 小王我没了神丹也不过是普通妖类,重要的话不敢从小王我口中脱出。 倒时阁下见着父王,他老人家自会请托阁下。 以阁下本事,到时候就算不愿与我龙族合作,父皇也不会为难阁下。” 君梧点了点头,对金龙敖甲道:“龙族中有你这样识时务者,合该兴旺。” 谁知金龙敖甲却是发出一声长叹,气息喷出让人从心中觉得冰凉。 敖甲道:“阁下不要嘲弄咱们龙族了。 虽说是半神之尊,在天庭众仙眼中不过是下等角色。 本来龙族在天地间还有些自由,也被天庭设下计谋全都夺走。 如今落魄到进了地府都只能在驳难江中不停游动,永世不得停歇。” 说罢金龙敖甲收起悲戚神色,郑重对君梧道:“阁下见过父王之后,不论答不答应他老人家的请求,小王在此都多谢阁下了。” 君梧点了点头,不再多话,而是带着三妖继续向凡人道深入。 如今对他来说最紧要的,还是先将夏蕴与杀星找到。 眼见着君梧他们越行越远,终于银龙敖乙对他的哥哥敖丙道:“大哥你如此信任此人么?他到底是个凡人罢了。” 金龙敖甲的眼睛始终注视着远方,虽然已经再看不到君梧他们的身影。 最终他才说道:“他不是凡人。当年夏禹与他拥有同样的命运,却不能将咱们的神丹内化成为自身力量。 而这君梧,却是真正将咱们的神丹化用自如了。” 银龙敖乙睁大了巨眼,道:“确实如此!难道他与咱们龙族还有渊源不成?” 金龙敖甲摇了摇他巨大的头颅道:“这个我不知道。龙生九子,咱们是父王的五个儿子,如今尽数到了驳难江中。 还有四个兄弟,在咱们出事之前还是龙蛋,想来至今也没有孵化。 若是如此,君梧应该并非龙族。这其中的缘由,我想不明白,就交给造化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凡人道 在五条巨龙的凝视下,君梧带着三妖一步一步走向凡人道。 冥界六道,这已经是君梧到达的第三道。 如今的他已经拥有了两千年的魂力。 不论凡人道的鬼王实力如何,君梧都有十足把握能战胜他。 而跟随他的三妖虽然魂力较弱,大约五百年左右,也已经有了自保本事。 继续向前,凡人道中困着夏蕴与杀星。 等将他们都找到之后,却不是君梧停止脚步的时候。 在冥界这段时间,君梧依靠读心的能力查知了不少秘密。 当他初遇恶鬼道的鬼王白牙时,君梧便知道冥王正瞒着天庭密谋一桩大事。 直到遇着妖兽道鬼王雷咤之后,他才更明白已一桩事实:经死了的鬼魂若是一见天日便是魂飞魄散。 要想带着夏蕴、杀星与三妖回到人间看似不可能。 可巧的是,冥王所图谋的大秘密也正与此有关。 显然冥王正试着用冥土捏制土偶身体,注入灵魂之后便不用惧怕人间的阳光。 也正是因此,冥王先后将拥有真龙血裔的崇玄德以及夏禹派往人间,或许就是他的实验。 崇玄德和夏禹的灵魂都足够强大,足以驱使土偶。 若是他们能在地上支撑足够的时间,便说明冥王所造土偶能顶受阳光。 之后冥王若是想要亲来阳间,依靠这土偶制作的身体便算万无一失。 只可惜崇玄德和夏禹虽然得到了冥王给他们的身体,却并不与他同心。 更可笑的是,这二人竟然都死在了君梧手中。 若是冥王察觉此事,定是要对君梧恨之入骨了。 另一厢,君梧竟然被夏禹引入冥界。 也不知冥王是否察觉,有一柄并匕首正不断向他靠近,即将插入他的心腹中。 君梧明知夏蕴、杀星与三妖都已经死了,若要他们回到人间便只有依靠冥王打造的冥土人偶。 这个冥王,君梧必须会一会。 至于途径谪仙道时,还有一位老龙王需要见上一见。 当君梧站在金龙敖甲身上,渡过驳难江时,便已经将敖甲的心思全都读取。 这位龙族大哥虽然已经身死,但仍旧不忘龙族的荣耀。 就如冥王制造冥土身体是为了冲上天庭,同众仙讨个说法一样。 龙族也有自己无法曝于阳光下的图谋。 他们若是想要寻求君梧合作,那便要奉上足够的好处。 怀揣着各种心思,君梧一步一步地踏在凡人道的土地上。 这凡人道与恶鬼道及妖兽道又自不同。 虽然都是昏天暗地,恶鬼道是一片赤~衤果的土地。 妖兽道则是漫无边际的草原。 在这两道中,妖兽也好、恶鬼也罢都是自由行走其间的。 而凡人道却碰不到一个凡人的魂魄。 君梧和三妖走在坚实的石板地面上,看不见一捧泥土。 而周遭也没有任何植物,大地上挺拔而起的是一面又一面高墙。 这些墙高耸巨大,令人觉得压抑窒息。 而千万道高墙整齐划一地排列着,让君梧想起了前世的图书馆。 只是那些墙要比图书馆的书架高大太多。 每一面墙中都嵌着无数透明的水晶盒子。 每个水晶盒子里都有一点暗淡的光。 水晶盒边还篆刻着文字。 这些文字都是记录某个人的姓名、生卒、身份以及善恶行迹。 每一个水晶盒边篆刻的文字都不相同。 君梧心中不由猜测,难道这些水晶盒中的光点都是一个人类的魂魄? 那就能解释为何在凡人道中不见一个人类鬼魂。 原来竟都被拘在一个小小的水晶盒中,再整整齐齐地嵌在高墙之内。 看来人类死后,竟然是比妖兽更不得自由。 君梧心中这么想着,他身边的三妖也是为这铺天盖地的压抑气息暗暗咂舌。 他们都是从妖兽道过来的。 即使在妖兽道中他们时时要担心被鬼王雷咤剥皮,但也至少能有身体驱使,能有天地畅游。 谁知道隔了一条驳难江,竟然会是这样的一片天地! 在阳间最为自由的人类,到了冥界却是最不得自由,只能成为昏暗天地间的一枚小小光点。 师徒四个慢慢走在空无一人,却是被巨大石墙隔开的凡人道中。 虽然每一个人魂的姓名、出生都被详细记录在石墙上。 看似要找到夏蕴与杀星的灵魂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凡人道中接连不断布满了这样的石墙,更何况每一面石墙上都密密麻麻地嵌着不知其数的水晶盒。 真要在万千魂魄中找到二人谈何容易! 正当师徒四个心中越来越茫然的时候,他们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问道:“你们身上是不是有酒!” 本以为整个凡人道没有一个灵魂,忽然听到人声,三妖都是骇了一跳。 他们纷纷回身,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就见站在他们不远处,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 这人满头银发,鼻梁挺直,一双眼睛锋锐无比。 却不知此人到底什么身份,难道是凡人道的鬼差不成? 君梧眯着一双眼睛看向那个白发英挺的老人。 而那老人也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师徒四个。 只听那老人又开口说道:“奇哉,竟然有三个是鬼妖。 怎么?有鬼差这么糊涂,把鬼妖的魂魄拘到凡人道吗?” 但是他又吸了一口气道:“你们的身份我不管,也不报到鬼王彭祖那里。 只是你们身上的酒实在香煞人了。能不能给我喝一口? 我喝一口就成!” 瞧他说话模样,明明是一个身材高大伟岸的汉子,却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 就好像他真的被酒虫馋了百年一般。 君梧知道,自己身上确实有酒,但那却是从孟婆身上抢来的醒魂香。 莫说君梧留着这酒,是为了给夏蕴和杀星恢复记忆用的。 即使不为这个,也不能轻易给突然遇到的鬼魂喝了。 若是鬼魂喝了酒后恢复了阳间的记忆,终究是个大麻烦。 君梧在凡人道中还要寻找夏蕴和杀星,不欲多惹麻烦,便只冷道:“不成。” 白发大汉听了这话更是愁眉苦脸。 君梧心中暗暗决定,若是这家伙还来纠缠,便立刻让其魂飞魄散。 白发大汉继续苦着脸说道:“我君始在这凡人道建了几百年石墙,却连一口残酒也讨不到!” 他哀叹的话还未说完,却见君梧眯起眼睛打断道:“你叫什么?” 第三百五十六章 爷爷 君梧和三个徒弟来到了凡人道,却见这里只有望不到尽头的石墙。 接着他们又遇到一个突然冒出讨酒喝的白发老人。 当白发老人自报姓名之后,君梧却是眯起眼睛问他道:“你叫什么?” 那白发老人一愣,也是眯着眼睛看向君梧他们道:“我叫君始!”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响亮爽朗,加上高大挺拔的身体,完全看不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凡是喝过孟婆汤的鬼魂,不管他是妖兽还是凡人,甚至是扭曲了的恶鬼,都已经不记得阳间的往事。 但有两样东西始终伴随着他们。 一个是阳间的好恶,另一个就是阳间的名字。 就如君梧刚进冥界恶鬼道时碰见的将臣。 这家伙虽然忘记了前世是僵尸的事实,但他知道自己叫将臣,也始终保持着爱啃食尸体的喜好。 而这位高大银发老人,却也只记得自己叫做君始。 他入凡人道时,这里还不是眼前的模样。 当时鬼王彭祖不知为何认为君始有建筑造墙的本事,便命令他修葺魂墙。 君始进了冥界,便只好听命于鬼王彭祖。 这几百年来,他一刻不停地建筑魂墙。 待一面墙建好,鬼王彭祖便将茫然的鬼魂们变成魂星,整整齐齐地嵌入魂墙之中。 并将他们的姓名年生卒刻在水晶盒边。 君始每造好一面墙,凡人道中游走的魂魄便少一批。 几百年过去,终于在凡人道中已经找不到游荡的灵魂。 每当鬼差拘来新的鬼魂,便即使将他们嵌入魂墙。 而君始也不再忙碌,只等旧墙填满,自己再建一面新墙就够了。 连轴转了几百年的君始忽然空了下来,才觉出孤独和茫然来。 这墙上的每一个灵魂,虽然没了知觉,只存了一点灵识。 但他们的身份都好端端地刻在水晶盒边的墙面上。 唯独他知道自己叫君始,或许有些建造的本事以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整个凡人道中,也没有一个能同君始说话的。 就连那些鬼差们,也从不把君始当做同类,不与他多废话。 所以当君始猛然见到君梧师徒的时候,心中反而大喜。 他全然没有告发给鬼差的意思,却是被君梧身上不断飘散出来的酒香给馋地不行。 君始有几百年没喝过酒了?久得他数不出来。 所以君始才做出苦哈哈的样子,想骗那青年同情,好让自己喝一口酒过瘾。 谁知那青年耳朵却不太好,反问他叫什么名字。 白发大汉再次重复道:“我叫君始,在凡人道筑墙的!你若好心就给我喝一口酒吧! 老汉我只喝一口就停!” 君梧忽然不再说什么,而是从腰中解下酒葫芦,大方地递给那白发老汉君始。 君始一接过酒葫芦,便露出疲赖笑容道:“哈哈,既然到我手上,一口怎么能停!” 他这模样浑然像是个流氓,与他高大的身形和锐利的眼睛全然不符。 跟在君梧身边的三妖都是大骇。 他们都喝过醒魂香,自然知道这是一个宝贝。 先前师傅轻松将醒魂香交给白发老汉时,他们心中都已经隐隐担忧了。 如今瞧见老汉竟然一副流氓模样,扬言要将醒魂香喝光,他们就更加骇然了。 三妖都是看向君梧,急声道:“师傅!” 只是君梧始终面色淡然,像是毫不担忧一般。 三妖这才重又转头去看那白发老汉。 只见这白发老汉君始只喝了一口酒之后,神色忽然大变。 一双眼睛从茫然重又变得锋锐。 只是一双大手始终拿着酒葫芦,手指却是微微颤抖。 在君始心情激荡之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玄孙君梧见过太祖陛下。” 而白发君始声音有些颤抖地对君梧道:“你,你姓君!” 君梧正色道:“正是,吾乃越国当朝太子。” 这时候君始面上露出一丝疼爱神色对君梧道:“真是个好孩子。 怎么年纪轻轻就到了这里……”说罢竟是有些哀伤。 君梧却是微微一笑,将外界的情形和自己来到这里的缘由都告诉了这个白发老人。 原来这位生了一头白发,却是身材挺拔面容锋锐的老人,正是君梧的始祖,也是大越国的开国皇帝。 他喝过一口醒魂香之后,便猛然将前尘往事都记起来了。 而当君始听了君梧所说的种种离奇故事之后,久久不能平静。 直过了良久,他才叹一声气道:“孩子。我只当我的一生足够离奇。谁知却是后浪推前浪。 你的人生却是比我离奇壮阔百倍。” 接着他又满含欣慰地对君梧道:“你既然是真龙血裔,又已经将天下版图收归越国所有。 这冥界你多待一日也是不好。乖孙,这边的事情自有祖爷爷我替你设法!” 君梧笑着对白发苍苍的君始行了一礼,道:“多谢祖爷爷。” 这位白发老人君始初见时看着是一个仪表堂堂的人物。 甫一交手却觉得他性子颇有些疲赖流氓。 其实这都是君始的本性。 哪怕是越国的史书上,也用春秋笔法写了一句“太祖貌伟性黠”。 而别国的史书则是毫不吝啬地大骂这位越国太祖狡猾多诈。 不仅是窃取了郑国的皇位,更是多次设计陷害别国。 至于他建魂墙的本事,也是早有端倪。 君始在阳间的时候,就建造了陪都城墙,以及拦截南疆巫女的悬空门。 这些建筑即使放在今日也是无人能够超越的。 至于君始认出君梧之后,显出的一片慈爱神色也是发自内心。 太祖皇帝其实对子女非常严苛。 越国皇嗣自相残杀的规矩便是从他手中立下的。 但是对于那个生存下来的孩子,太祖君始却是极为疼惜的。 这君始是个性格极其复杂的人物。 慈爱与残忍都是他的真性情。 伟岸爽朗与狡猾诡辩也都是他的真性情。 他如何对你,只看你与他的亲疏。 这时候白发苍苍的君始明知道君梧是来凡人道带回两个灵魂的。 若是事发之后自己多半要被惩罚,甚至真正地魂飞魄散。 但是这份险,他愿意承担! 第三百五十七章 杀星归队 白发苍苍但是身材挺拔高大的君始,自从喝了一口醒魂香之后,便是连手指都激动地不住颤抖。 他不仅回忆起了阳间往事,更是见到了自己的玄孙。 甚至于从玄孙那里得知越国已经一统四海,成为了天下的霸主。 君始作为越国太祖,由于其得国不正的缘由向来被其余四国讥讽。 他深知只要越国足够强大,不论是兵变也好,篡位也罢,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讥诮越国。 可是君始毕其一生,只能让越国从无到有。 在四海之内终究还算不上强大。 在君始弥留之际,也曾幻想过自己的后人中能出一位一统四海的霸主。 好让天下人都闭嘴! 谁知这愿望终于实现,他的玄孙中真的出了一个真龙血裔! 君始老怀安慰,便担心这位玄孙在冥界待得太久,会影响他在阳间的基业。 这位祖爷爷便开口允诺,要为君梧找到夏蕴和杀星的魂魄。 这凡人道中的魂墙虽然层层不断,而魂墙上的水晶盒又是密密麻麻。 但是只要君梧能说出这二人卒日,君始便能寻到方位,再按照墙边刻的姓名找到他们的魂魄。 君始二话不说,便快速的在层层叠叠的魂墙中穿梭。 别看他年纪很大,满头白发,行动起来却极为快速。 终于他找到一面魂墙,又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架梯子,攀到高耸的石墙上仔仔细细查了起来。 君梧和三妖都抬头看着这个老者,静心等待。 终于再过一刻,君始欢呼一声道:“有了!” 君梧与三妖心中都是一快。 再见白发君始从梯子上直接跃了下来,竟然是身体轻健并未受伤。 他手中捧着一个水晶盒子道:“这就是杀星的魂魄了。” 接着君始又道:“他的灵识比周遭所有魂魄都亮,看来在阳间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在君梧和三妖屏气凝视之下,君始打开水晶盒子。 原先被水晶盒压制住的那一点灵识飘散出来,竟然慢慢变得凝实,最终化作了杀星的样子。 刚刚双脚落地的杀星还是一副老实巴交的农民模样。 只是他平日双眼小而聚光,如今却是一片茫然。 君始忙将手中的一葫芦酒塞到杀星嘴里。 那杀星被突然来的酒水呛了一口,不久之后便是满面震惊。 他先是看到三妖,道:“你们也败了么?” 接着又看到君梧,忽然神情大恸道:“殿下,就连您……您也!” 君梧笑着摇头,将他死后的事情以最快速度说了。 这时候杀星才转悲为喜。 他心中不由暗道:“我将太子殿下视为主人,心中总是隐隐觉得对不起我那师傅。 但若是师父崇玄德的话,多半不会冲入地府来救我。” 就这样,一直横亘在杀星心头好多年的一个小小心结,便这么悄无声息地化解了。 君梧点了点头,又正色对君始说道:“祖爷爷,还有一位夏蕴公主的魂魄,劳烦你再找上一找。” 这时候白发苍苍的君始却是面露难色道:“不瞒你说,我刚才已经找到那位公主的水晶盒了,只是里面没有魂魄。” 君梧他们几个都是面色一变。 但是眼看君始的情态,就算是不用读心之术也知道他不在骗人。 君梧再次追问道:“难道有可能做了水晶盒,却没有将她的魂魄放入么?” 白发君始再次露出为难神色道:“我过去从未遇过这样的情形。凡人道的鬼王彭祖平日最爱整洁,万事都讲规矩。 新来的魂魄一定要放在水晶盒中才成,鬼差若是放错了都要受到严厉责罚。 又怎么会……又怎么会放任魂魄在凡人道中乱走呢?” 君梧听到这里,对这凡人道的鬼王彭祖有了一些了解。 看来彭祖的性子颇像是后世的强迫症患者。 他只是为了让凡人道看上去整齐划一,便把所有魂魄都关在水晶盒中。 这么一来魂魄们连最后的一丝自由都没有了! 君梧寒着面孔,淡然说道:“不论怎样,能将夏蕴的魂魄单独拿出,一定是彭祖的作为了。 我们直接去找他。” 白发君始听了自己玄孙这样说话,面皮不禁一跳。 他问道:“我说孙儿,你到底如今魂力如何? 祖爷爷我在凡人道已经筑墙几百年,凝聚了两百多年的魂力。 但就是我这样强悍的实力,也不敢去招惹鬼差鬼将们,更别说鬼王彭祖了。” 虽然君始听说了他这位玄孙是一路从恶鬼道跋山涉水来凡人道的。 但君梧说时都是轻描淡写。 从未离开过凡人道的君始也不知道这其中的艰险。 他知道玄孙运气好,一路并未被前两道的鬼王发现。 这其实也不能怪君始。 以他一介凡人的资质,又怎么能想象得到君梧如今的实力呢? 君梧面对祖爷爷的担心,只笑笑道:“无需担心,我……” 只是他话未说完,便突然面露凌厉神色看向一个方。 就见有一个男子站在君梧他们不远处,正用敌对的神色看向他们。 君梧面色变得凝重,仔细打量这个男子。 他身材硕长,看着二十多岁,瘦脸盘,一双眼睛细长中带着阴狠。 以君梧的本事,就算是直面五条半神巨龙也是面不改色。 但他却是眯着眼睛用防备的神色看向这个男子。 这让三妖与杀星也是一凛。 他们与君梧相识多年,早就有许多默契。 君梧既然能露出如此郑重的神色,莫非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本事极强不成? 而君梧之所以如此重视此人,是因为君梧察觉他的时候,这个男子已经欺到极近的范围了。 君梧本身感知敏锐,再加上拥有读心的能力。 所以他几乎不会被人暗中靠近。 唯一一次例外,是遇到了和他差不多强劲的夏禹。 这夏禹精神力量同君梧不相伯仲,所以君梧才读取不了他的意识。 但是眼前这个男子又有些不同。 他出现的极为突兀,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但发觉他的存在后,君梧就能明确的感知到这男子的意识。 显然他并未真的强到与君梧不相伯仲,必然还有比的原因。 这时就见这个男子也用一双警惕阴狠的眼神看向君梧道:“你们要去找鬼王彭祖? 先来问过我手中的血刀!” 说罢他从腰间抽出一柄血红色的窄刃长刀。 而君梧也恢复了平淡神色。 他虽看向那个男子,却是对身后的杀星道:“我压制住他后,你立刻将他击杀。他的魂力归你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鬼王彭祖 君梧初见到猛然冒出的男子时,还极为谨慎。 但过了片刻之后他重又恢复了淡然面孔,甚至要杀星看准时机击杀他,好夺走对方的魂力。 那男子听了君梧的话之后竟是失声大笑。 他笑了一会才道:“我苟炀不知你们为何没被鬼差拘起来,又或是被谁徇私放出。” 说到这里他向着躲在角落里的君始望了一眼。 接着又道:“在这凡人道中,还没轮到区区一个鬼魂可以随意狂言的。” 接着他皱着眉头将君梧他们所有人打量了一番道:“竟然还有三个鬼妖。如今的鬼差是越来越马虎了! 收拾了你们就去寻他们问责。” 言下之意,似乎整个凡人道都在他的管辖之中。 君梧淡然点头道:“苟炀是么。凡人道中的鬼王不是叫彭祖么?” 苟炀听了君梧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面孔上忽然露出恼恨之色。 他手中红色窄刃刀的刀尖高高挑起,怒道:“区区凡人鬼魂竟是如此不知好歹。 今日要脏了我这血刀,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说罢苟炀的手腕一抖,红色刀尖划出一道冷光,直向君梧的心脏挑去。 谁知这刀已送出,苟炀便再挥舞不动。 定睛看去,原来是君梧用两根手指牢牢夹住刀尖。 苟炀惊讶地仔细打量君梧,除了容貌俊朗以外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 怎的一个凡人魂魄能够抓住他这鬼将的刀尖? 接着更让苟炀大惊失色的事情发生了。 就见君梧双指轻轻一颤,那血红的刀刃竟然是跟随着颤动起来。 苟炀直觉得刀柄竟是把持不住,要从自己手中跳出。 他刚要使用双手牢牢把住刀柄。 却见血红色的刀刃竟然是寸寸断裂开来。 随着“叮叮”声不绝于耳,刀刃纷纷碎落在地上。 这柄苟炀极为喜爱倚赖的血刃,竟然就这么断成了废铁! 双手空拿着刀柄的苟炀大惊失色。 他身体向后退了半步,接着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向着自己扑面而来。 一时之间苟炀竟然是连动弹都不能。 与此同时,杀星已经抓住这时机,他猱身从地上捡起一片断裂的刀刃,便扑击过去。 杀星没有魂力,但是临战经验极为丰富。 他知道要以自己此刻的力量杀死一个鬼将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杀星只能抓住这短暂的时间,若是能准确的割断苟炀的咽喉,便有机会真的杀死一个鬼将。 等到苟炀的魂力归入杀星的混沌宫中,之后再要变强便没有那么难了。 杀星的算盘不错,动作也是尽可能的迅捷。 他一捡到刀刃便飞快的冲向苟炀。 血红色的断刃在苟炀的脖子上一划,一道鲜血激射在杀星的脸上。 但此刻的杀星却不见兴奋,反而是极为懊恼。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动作虽然准确,力量实在是太弱了。 别看杀星将苟炀的脖子划开,鲜血激射,但是多半伤势不重。 要一击要毙命或许不行了。 果然,苟炀面色灰白,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君梧他。 但是下一刻,反而是三妖与杀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因为苟炀就这样凭空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杀星面上露出惭愧神色,对君梧道:“殿下,是属下无能。” 君梧却是淡然道:“这不怪你,原来苟炀是有瞬间转换方位的本事。” 也正是因为他这本事,才让苟炀能够忽然出现在君梧近前,而君梧却没有察觉。 见到苟炀受重伤后逃离,一直躲在魂墙后的君始则是吁了一口气走出来。 他拍了拍君梧的肩膀道:“好啊,你竟然本事这般强。那你便用不到我这个老东西了! 之后的路你们自己走吧。” 君始本来还想要尽力帮助玄孙君梧,好让他尽快回到阳间,别耽误了越国基业。 但是他一察觉君梧本事远高于自己,甚至远高于鬼将苟炀的时候,他便只想着一心躲事。 说穿了,这君始仍旧是个老流氓脾气。 若是没有足够强的危机刺激,他宁愿一辈子做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而君梧也知道君始的脾气,并不强求。 灵猿见状,插嘴问道:“师傅,我们之后如何?” 君梧目光看向远方,轻蔑笑道:“还是不变,直接去找鬼王彭祖。 问他公主夏蕴的魂魄到底何在。” 他语气淡然笃定,像是浑然不怕鬼王彭祖会反抗一般。 直让当场其余的鬼魂们看的一震。 君梧问明白凡人道鬼王彭祖所在方位之后,边带着杀星与三妖向彭祖的殿寝前进。 这一路上都是悄无声息,除了一面又一面的魂墙从他们身边擦过 凡人道中再没有别的声音。 杀星与三妖也不发一言。 只是杀星身体还很孱弱,他实在走地累了之后,便由三妖轮流背负着继续向前。 杀星本来性子高傲,他被三妖背着时,心中便暗暗发誓:他必须快速重新得到力量,绝对不能再做累赘! 他们五个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见到前头不再是石墙,而是一片平坦的石板广场。 而在石板广场的中心有一座水晶打造的尖顶房子。 他们虽然隔了极远,但仍旧能看到水晶尖顶房子内似乎有各色家舍,甚至看到有人影在其中。 君梧知道这必定就是凡人道鬼王彭祖的住所了。 他们都是精神一振,连行进的步伐都不由加快了。 待他们走地更近时,边能看清水晶尖顶屋子中果然住着一个老者。 这个老者头发苍白,但是并未挽成发髻,而是一路披散在地上。 他本身则是闭着眼睛默坐在一个蒲团之上,像是在打坐一般。 君梧并不避讳,而是大大方方地直朝着那老者的方向走去。 他身后跟随者杀星与三妖。 而那白发老者始终默坐着不动,像是毫不在意君梧他们。 等君梧走到老者面前,两者之间只隔着一道透明的水晶墙时,那老者才默默地睁开眼睛。 当他看清君梧面貌是,反而是微微露出讶异的神色问道:“你也是冥王派来的么? 无需再劝我,我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的。” 君梧并不回答这老者的问题,反而问道:“夏国公主夏蕴的魂魄,如今何在?” 那老者露出疑惑神色,反问君梧道:“不是被冥王要走了么?为何还来问我?” 第三百五十九章 进不来与出不去 凡人道中的水晶尖顶屋中,坐着一个盘膝老者。 他的身子瘦削,面色严肃,一头白发垂到地上。 这白发老者就是凡人道的鬼王彭祖。 当他听到了君梧的提问后,反是讶异问道:“不是被冥王要走了么,为何还来问我?” 原来新死的鬼魂一进入凡人道中,边被鬼差装入魂墙里。 整个凡人道中,除了少数几个熟面孔外不该再有别的鬼魂。 所以鬼王彭祖见到君梧一行之后,便想当然地将他们当做冥王派来的使者。 而彭祖的话听在君梧的耳中更是震惊。 君梧本身具有读心的能力,但这能力也有局限。 如果对方心中不“想”,那么他就无从“听”到。 所以君梧问那彭祖夏蕴的魂魄在何处,并没打算彭祖真会告诉他。 但只要彭祖顺着这个问题想上一想,那么最真实的答案就都落到君梧手中了。 如今君梧双眼阴沉地看着水晶屋中的彭祖,知这老人所说的并非假话。 夏蕴的魂魄还真是破例被冥王遣人要走了! 夏蕴只不过是个普通凡人女子,连武功都不会。 虽然她曾经拥有能暂停时间的异能,但这异能也早就渡给了君梧了。 冥王在众多魂魄中偏偏要去夏蕴的魂魄,难道是他察觉了君梧的行动么? 既是如此,那么君梧便更须尽快找到冥王! 在君梧紧锁着眉头的同时,水晶屋中盘膝坐着的鬼王彭祖也是站了起来。 他披着一头白发,面目消瘦苍老,但是一双眼睛极为锐利。 彭祖盯着君梧他们一行人来回看了半晌,忽然道:“你们不是冥王遣来的!” 他这话并不是询问,而是断定。 接着彭祖又面露不满道:“自从嬴政即位成为冥王后,整个冥界到处都是乱哄哄的! 一会派鬼将随意插手各道事务,一会又躲起来不见外臣。” 最后他喷了一口鼻气,显然动了真怒道:“你们中又有人魂,又有妖魂,乱糟糟地脏了我这凡人道!” 显然鬼王彭祖对规矩看的极重。 他自己的凡人道中,所有人魂都被困在水晶盒中,不允许他们胡乱走动。 就是为了能让凡人道尽量地整齐划一。 只是这鬼王彭祖虽然说得气愤,却没有要动手教训君梧他们的意思。 这两方看着一直在对话,却始终隔着一道水晶墙。 鬼王彭祖再恼怒,也是呆在水晶墙之内,不踏出半步。 而君梧并不以此为异,只淡淡问道:“你如此惧怕冥王,是因为他遣来的鬼将把你关在这水晶棺里吗?” 这问题问的鬼王彭祖大怒。 而站在君梧身后的杀星与三妖也像是恍然大怒一般。 鬼王彭祖之所以只动怒不动手,原来竟是因为他被关在这水晶尖顶屋中,出不来么? 这就有些好笑了。 彭祖将所有人类的魂魄关在水晶盒子里,谁知道他自己也不过是被关在一个大一点的水晶棺里。 但鬼王彭祖却是怒声道:“混账话!我怎么会是被鬼将关起来的! 是我自己选择呆在水晶屋中不出来的!” 君梧一副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你自己把自己关在水晶棺中。” 他这话一出,站在君梧身后的三妖都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饶是杀星更老成持重,也是面露笑意。 亏彭祖不知到底多大年纪,仍旧是被这几人表现激地大怒。 但是大怒之余,他心中也不禁生出疑惑。 眼前这个小子虽然容貌俊朗,自己却是从未见过。 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会知道自己躲在水晶屋中,就是为了躲避冥王嬴政派来的鬼差? 从这青年的言语中来看,并非是嬴政的手下。 那他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么多隐秘的? 彭祖一边隔着水晶墙,同君梧吹鼻子瞪眼。 一边不住打量君梧他们一行人。 只是他们这一群人样貌太过古怪,鬼王彭祖说什么也猜不出他们的来历。 而君梧也并非是在同彭祖胡搅蛮缠浪费时间。 他急着要去寻找夏蕴的魂魄,原本该更心急才对。 但是君梧自从来到水晶屋左近,便已经察觉这屋子的奇异之处。 他在读取鬼王彭祖的意识时,更发觉这水晶屋能化解魂力,是极为罕见的材质打造。 彭祖躲在这水晶屋子之中,自然无法攻击外方。 而外方也没办法攻击屋子中的彭祖。 看来彭祖竟是为了要抵御强敌,才躲在屋子内不肯出来么? 君梧也试着用手去推那水晶墙。 按说君梧如今已经非常强大,饶是如此,当他魂力从手掌发出之后,却像是泥牛入海一般不见了。 所以只要彭祖不自己从水晶棺材中走出来,君梧还真的奈何不了他。 这时候的君梧心中暗暗盘算。 虽然为了对付冥王,君梧他们一行人需要吸收更多的魂力。 但是夺回夏蕴魂魄一事太过紧急。 若实在无法引这彭祖老儿出来,那边索性将他撇下不管。 君梧他们直去找到冥王,有冤有仇报在冥王头上便罢! 他心中一权衡,决定放过躲在水晶屋中的彭祖,转身去寻冥王晦气。 可正在此时君梧双目忽然一凝,看向水晶屋中,全身气势也变得极为锋利起来。 彭祖猛然见到君梧像是变了个人般。 从一头危险但是平静地猛虎,变为剑张弩拔地狂龙! 或许是历经了太多的岁月,彭祖立刻感觉到了危险。 他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 就见君梧紧紧盯着的方位,正站着一个瘦长阴狠的男子。 这男子彭祖绝不会忘记,正是冥王嬴政派来的鬼将苟炀。 正是这个家伙向自己要走了夏蕴的魂魄,还存心想要替代彭祖在凡人道中的地位。 也是彭祖久历风雨,一旦察觉了苟炀的野心,便将自己关在水晶屋子之中。 水晶屋有其特殊的力量,任何魂力都无法穿透这水晶墙。 所以苟炀自然无法伤害彭祖。 同样的,彭祖也像是被自己关在牢中一般,无法离开了。 这样的僵局,若非奇遇实难化解。说不定要僵持几百年也没有个结果。 只是他们那时都没想到,竟是会遇到君梧! 第三百六十章 临死寄托 彭祖将自己关在水晶屋中,实则是为了防备野心勃勃的苟炀。 当初苟炀在水晶屋外尝试良久,终于确信自己无法破开这层透明的墙壁。 最终苟炀忽然离开,隔着许久没有重新回到凡人道。 彭祖为人谨慎。 他被自己关在水晶屋里,仍旧时时担心苟炀只是暂时躲藏起来,只等自己出来便要下杀手。 好在做了鬼王之后,彭祖再也不需要吃喝。 他便索性与苟炀耗起来,一直待在水晶屋中就不出来。 彭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一天君梧他们先出现在水晶屋前。 以至于彭祖以为冥王换了一拨鬼将前来。 才有了先前的误会。 只是彭祖还未弄明白君梧他们的真实身份,却又见到了苟炀。 这一次的苟炀显然是身受重伤。 他脖子中有一道鲜明的血痕,虽然并不深,却仍旧有鲜血不断渗出。 而最让彭祖心中觉得古怪的是,为何这苟炀会突然出现在水晶屋之内! 按理说自己只要不动意念,任何力量也无法打破水晶墙的保护。 但是苟炀如今和自己关在同一个水晶屋中,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眼看鬼王彭祖赖以保命的绝招被苟炀轻易破去,彭祖就算面上仍旧肃然,心中也不近惴惴。 一个疑问在彭祖心中狂卷:这苟炀到底是怎么进到自己的水晶屋中的! 彭祖早就已经修炼地波澜不惊,如今却是心脏狂跳不已。 谁知这时候却有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墙外传来:“因为他有瞬间移动的本事。” 彭祖惊愕地转过头去,见到先前那个年轻人仍旧未走,还站在墙外用恶龙一般危险的眼睛紧紧盯着苟炀。 彭祖心中惊讶,为何君梧能准确地回答自己内心的疑问! 更是猜不出他如何看透苟炀的。 彭祖的身后,隔着一道水晶墙,是散发着危险气息,又似乎无所不知的君梧。 而在彭祖正前方,则是脖子里有一道血痕,双眼变得血红的苟炀。 只见苟炀面色扭曲,像是被怒意燃烧起来一般道:“好啊,既然都在这里,就省的我一个个去找了!” 彭祖强做镇定,质问苟炀道:“你……你离开凡人道,果然是去求冥王,给你新的法术不成!” 苟炀听了却是骄傲的抬起了头,颈子里的伤痕变得更为明显。 只听他说道:“你自以为水晶墙无人可破,却不知道冥王陛下本事不是你等老儿可以想象得。 冥王陛下给了我这穿梭的本事,就是克你的水晶墙的! 如我现在穿进墙中,你也只有受死的本事了。” 他的话既让彭祖面色发白,也让墙外的君梧暗暗点头。 难怪这苟炀第一次出现在君梧面前的时候没有让他及时警觉。 君梧本来还道苟炀的本事极强,如今看来他第一处出现的时候,或许是刚好穿梭到君梧不远处。 而这苟炀一站定,立时就被君梧发现了。 看来苟炀的本事也不过如此罢了。 而彭祖却是在强作镇定。 他对苟炀说道:“你休要猖狂。就算你进到水晶墙中,我也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的。 请你回去禀告冥王,他若是继续任性妄为,定要将整个冥界拖入万劫不复之中! 他年轻不晓事理,在冥界如何大闹都由得他! 但若真是闹到天庭中,众仙一怒,结局就不是由他一人承担了!” 谁知苟炀冷哼一声道:“好没骨气的老东西! 咱们冥界被天庭欺负到这个程度了你还是畏首畏尾的! 你既然不肯和我们一条心,我也不再来劝你!” 鬼王彭祖面皮一板,道:“你待怎的!” 苟炀大笑一声,忽然指着水晶墙外的君梧道:“不知这几个家伙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却将我伤到这个份上。 老东西,你既然不愿意为冥王效力,我就不需要留你了! 把你魂力交出来,让我杀了外头那个小子!” 说罢苟炀一摸腰间,记起自己的血刃已经毁去。 他心中更为恼怒,猱身就向鬼王彭祖扑去。 没了随身的武器,苟炀只能徒手去杀彭祖了。 其实要说魂力,彭祖与苟炀不相上下。 只是彭祖年纪到底太过老迈了,光拼身体已经不是年轻苟炀的对手。 彭祖正是曾经输在苟炀手下,知道自己难以力敌,才躲进了水晶屋子里。 如今再次交手,自己定然还是一样的败局。 彭祖闭上了满是皱纹的眼皮,叹一声道:“年轻人,我告诉过你,这水晶屋是我自己要待在其中,并不是别人把我关起来的。” 君梧一行人自然知道,这彭祖口中的年轻人,指的是墙外的君梧了。 只是彭祖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竟然还记得先前一点小小口角,倒是有些奇怪。 接着就见彭祖忽然向着那水晶墙壁撞去。 这一幕,倒是让君梧和苟炀同时一惊。 只因为彭祖动念实在太快,连能洞悉人心的君梧都来不及感知。 接着就听到彭祖像是要将自己的声音刻入君梧灵魂一般嘶吼道:“去阻止冥王嬴政! 不能让他的计划得逞!我的魂力助你一臂之力! 还有……过了凡人道绝对不要走回头路!绝对……不要……回头……!” 君梧只觉得自己身体一颤,一股强大的魂力冲入自己体内。 饶是君梧他身体筋脉早就已经强化,被这样强大的魂力贯入体内才没有经脉寸断而死。 过去君梧也吸收过白牙和雷咤的魂力。 只是这两者都是在同君梧一番争斗后才死的。 魂力吸收之后难免有折损。 而彭祖的魂力则是他全力倾注入君梧体内,没有一丝损耗,全都给了他。 这时候君梧体内的魂力一下子达到了五千年。 混沌宫也被充盈到几乎满溢。 君梧猜测,就算是冥王嬴政的魂力再强,也不可能突破这满溢的极限。 他们二人的魂力或许从此刻起就变得不相伯仲了。 君梧再次看向水晶棺中面色惊慌的苟炀。 这时候的苟炀脸色发白,反而衬地脖子里的血红更加狰狞。 君梧忽然对着苟炀笑道:“怎么样?轮到你躲在水晶棺材里不敢出来了吗?” 第三百六十一章 死在太慢 见到鬼王彭祖将自身所有魂力都灌入君梧体内。 鬼将苟烊一张瘦长阴狠的面孔忽然变得煞白。 他原先就知道自己的魂力同彭祖不相上下。 只不过是占了年轻的优势才能将彭祖逼入水晶屋中。 而那水晶屋外的青年更是强悍。 如不是因为差点死在他的手中,苟烊也不会气急败坏地进入水晶屋找彭祖。 他们二人的魂力一叠加,自己难道还有命可活吗? 苟烊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一般沉重,只有一颗心脏快速跳动。 君梧的嘲讽声在耳边响起:“怎么样?轮到你躲在水晶棺材里不敢出来了吗。” 苟烊努力将呼吸理顺,心中道:“对!水晶屋!水晶屋或许可以暂时保我一命!” 那青年再穷凶霸道,也无法进到水晶屋中。 六道鬼王各有各的绝招。 别看彭祖武力上不及其他鬼王,甚至连自己这个鬼将也斗不过。 但他的水晶屋却是连冥王都打不破的最强防御。 要不是苟烊回到冥殿,求冥王赐予自己绝招,也是没法子进到其中的。 面对水晶墙外,已经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君梧。 苟烊心中不住道:冷静!冷静!只要我在这里不出去。这家伙就绝杀不了我! 等到他们疏忽之时,我再使用穿梭之法离开这里就成! 苟烊强行大口喘气,希望能将心中恐惧之情平复。 过了许久,他才不再慌乱,而是睁眼去看水晶屋外的那个青年。 这青年身后跟着的是几个怪模怪样的随从,在苟烊看来实力都不不值一提。 而那青年面目俊朗,身材高大。 虽然衣着简单,却能看出身上非凡贵气,或许与冥王嬴政不相上下。 但是这贵气十足的青年此刻却是盘膝坐在地上,闭目不知想着什么。 苟烊本打算等对方疏忽之后,再从水晶屋中离开。 但是他见青年如此模样,心中不由开始嘀咕:这家伙,别不是受不住体内巨大魂力,此刻正拼命克制吧? 他们冥界的鬼将,多少知道一些吞噬魂力的禁忌。 比如说一下子吞噬了太多魂力,超过自身经脉限制,则将陷入痛苦之中。 概是因为溢出的魂力要强行将经脉涨开,好自由通行其中。 鬼将们平日里就要不断用魂力冲击自己经脉,好让它变得强韧宽阔。 若是遇到机会能吞噬其他鬼怪的魂力,也不至反噬了自身。 但是彭祖却是自行将全身魂力全都灌注入那青年的身体里。 这么一来便是毫无阻碍地被二千余年魂力灌身啊! 这青年就算是再强悍,又怎么可能早就拓宽经脉至斯? 如今见这家伙闭目盘膝而坐,表面看不出多少痛苦之色,实际必是在苦苦忍耐! 他那些随从们也是隔着一段距离,不敢与那青年靠近。 说不定就是怕轻易碰触了青年,反让他经脉逆走而死。 这时候的苟烊心中砰砰直跳。 若是再拖延下去,那青年真的将彭祖的魂力融合完全。 那么这家伙的实力将不亚于冥王陛下。 就算是苟烊有缩地本事,也不可能逃出那青年的感知。 而此刻的青年却是极为孱弱的。 或许要杀他,此刻才是最后的机会! 苟烊的面孔渐渐变得狠硬。 这样的时机,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杀了此獠,自己说不得还能吸取他一些魂力,乘此机会实力更进一步。 再加上灭了这么一个强敌的话,冥王殿下自然还要嘉奖,到时候再教他苟烊几门绝技。 从此苟烊就是想做一道鬼王也不是不成! 喘息声逐渐变得粗重,苟烊知道时机不等人。 这个险,值得一冒。 更何况他苟烊还有最后一张底牌——冥王陛下教他的穿梭神功! 若是真的遇到极大危险,苟烊完全可以用穿梭神功瞬间离开,甚至躲回水晶屋中就是了! 苟烊心中主意一定,见着外头仍旧盘膝而坐的青年,面上渐渐露出轻蔑地冷笑。 “哼,彭祖这老儿,终究还是害了你!” 苟烊心中默默念着冥王交给他的口诀,接着他的身形便立刻从水晶屋中消失了。 这穿梭的神通虽然极强,但也不是毫无限制。 他能够穿梭的距离并不太远。 但是要突袭青年君梧却是够了。 眼看君梧盘膝坐在地上,闭目一瞬不瞬。 苟烊突然就出现在他面前。 失去了惯用的血刃终究不便。 苟烊只能将全部魂力运在掌心之上,只求一击打中君梧心脉烙印。 不管青年君梧是人魂还是妖魂,只要一击将他烙印打碎便彻底要他飞灰湮灭! 谁知在苟烊闪现的一瞬之间,闭目的君梧却是睁开了眼睛。 静默地像是天光忽然拨云而显。 却又像是惊雷在苟烊的脑内轰鸣! 苟烊知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这小子,果然是在诈他! 亏得苟烊也是高手,他虽然面对绝境,还有最后一丝冷静。 苟烊立刻念诀,就要从此地迅速穿梭离开。 谁知在这一瞬间,天地忽然沉静了。 苟烊悬在空中,瘦长脸上的恐惧与决绝凝固了。 不仅仅是苟烊,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 包括杀星与三妖,也是一眨不眨地看向君梧他们。 这是君梧忽然施展了暂停时间的异能。 慢慢站起身来,时间只在他的身上慢慢流逝。 而君梧挥起手掌一拍,一股可以毁天灭地,但却静默至极的力量冲击而出。 虽然时间被停止,但是只要君梧念动。 下一刻苟烊便会被立刻轰成血肉。 只是君梧却先将被停止了时间的杀星搬到苟烊面前。 此刻的杀星手中还拿着一片断刃。 自从上次错手放过了苟烊之后,杀星就始终将这断刃握在手中。 虽然杀星不言,君梧却知亲手杀死苟烊已经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君梧将杀星搬到苟烊面前之后,又将他的手搬起。 手把手将那血刃的断片割入苟烊的咽喉。 一切准备停当,君梧手指一弹。 一瞬间,天地时间的流逝恢复。 杀星眼神一变,立刻意识到了眼前的形势。 他本来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更何况早就对苟烊生起必杀的念头。 眼见这仇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杀星几乎是本能的手臂用力一挥。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苟烊从自己手中逃走。 同时苟烊也是心中大惊。 他先前还存念要捏决逃走。 为何这念头刚起,面前便换了个老头。 喉痛冰凉,还未能感觉到痛苦。 接着便是全身震动,身体被不知名的力量震成碎块,纷纷落在地上。 直到死,苟烊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有君梧冷笑一声,对着满地血肉默默道:“你死在太慢!” 第三百六十二章 暗桥 杀星虽然为眼前的奇迹震惊,但久跟在君梧身边的他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如今他手中的短刃已经割破苟炀的喉咙。 接着便是这鬼将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量轰成碎片。 这一切一定是太子殿下所为! 为了解开杀星的心结,也为了将苟炀的魂力悉数给了杀星。 君梧使用了暂停时间的异能。 果然,下一刻杀星便觉得一股强大到无法控制的力量涌入到身体之中。 他作为一个在人间就拥有千年内力的高手,自然知道这股力量若是控制不好,便会走火入魔。 就见杀星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不住颤抖。 大颗大颗的冷汗不住从额头滚落,再从鼻尖滴落。 不过片刻功夫,杀星周围竟然都被冷汗淋湿了。 他的经脉不住被这强大的力量冲击着,像是要寸寸断裂一般。 这时候杀星耳边响起一个冷静的声音道:“不用担心,我保你性命无忧。” 不用说,这话是出自太子殿下之口。 杀星颤抖着吐了一口气。 他如今说不出感激的话,但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既然说了保他不死,那就绝不会死! 杀星只要能扛过身体中的剧痛,便可以拥有强大的魂力。 而三妖也是立刻守在杀星周围,为他护法。 如今的杀星受不得半分干扰,在是最危机的时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杀星终于吐了长长一口气。 他站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衣物都湿透黏贴在皮肤上。 这时候杀星对着君梧深深一拜,道:“属下谢殿下大恩。” 君梧坦然受之,才道:“走吧。” 杀星与三妖也不问君梧去哪里,只全然信任地跟在他身后。 而君梧也是回到重重魂墙之中,再次寻到君始。 这老儿早就攀着梯子,将水晶屋处的动静看了个大概。 如今的君始面色潮红,心中激荡不已。 当他第一次听君梧诉说他在阳间的经历时,君始虽然愿意相信,但也认为这位玄孙或许有夸大的成分。 后生么,谁当年不是这样轻狂? 直到见了君梧将鬼王彭祖的魂力轻松吸入。 又不知用什么法子将鬼将苟炀碎成血块。 君始一双老眼连眨都不敢眨。 却是猜不出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面对苟炀之人忽然就成了杀星那老头? 作为魂墙的铸造者,君始最了解杀星应该是全无魂力的。 那么能造成如今这幅局面的,只有可能是自己的好孙儿君梧了。 君始心中激动。 他向来自诩英雄。 但是与这孙儿相比,他君始终究不过是个凡人。 而君梧则早就超过了人类可以达到的范围。 这就是真龙血裔吗…… 君始只觉得老怀安慰。 待到玄孙君梧带着部下们再次来到君始面前时,这老人已经激动地连话音都有些颤抖。 君梧问了之后该如何去谪仙道。 这位老头也只能苦着脸向一个方向指去道:“我这么多年没有记忆,除了筑墙以外什么都没在意。 我曾听闻哪个方向有座天渊。冥王座下鬼将来凡人道都是从这个方向来的。 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而始终站在君梧身旁的杀星,这时候却插嘴说道: “先前属下听鬼王彭祖说,离开凡人道后再也不能回头。 他让我们切记,却没来得及说明原委……” 君梧点头。 当时彭祖动作太快,忽然就将魂力全都倾入君梧体内。 所以君梧也没来得及读取彭祖意识。 更是不知道那老人为何命他们不能走回头路。 最终君梧说道:“既是如此,我们便按照彭祖所说,不走回头路就是了。” 君梧他们认清了方向之后,同君始道别,便向着天渊而去。 老迈的君始看着孙子挺拔的背影,心中慢慢叹了口气。 他已经死了几百年,并不再奢望回到阳间。 只是这凡人道中死了鬼王,今后却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君梧他们离开凡人道后,便沿着一个方向不停前进。 好在如今他们一行五个身体都变得极为强健,走这些路倒是不在话下。 终于所有魂墙都到了他们身后,脚下的石板路也已消失,重新归为黑暗的泥土。 眼前的景色终于出现不同。 一条深黑色的天堑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天堑就如当年的驳难江一般,两端都望不到尽头。 越向前走,越能觉出天堑极为宽阔,或许不输于驳难江。 终于当他们走到天堑的边上,才能看见这深渊底下竟然是一片漆黑。 哪怕是君梧,若是失足掉入这样的深渊也只有魂飞魄散的份。 难怪这道天堑被命名为“天渊”。 杀星和三妖眼见这深不见底,广不见边的天渊,只觉得自己渺小不如蝼蚁。 若要他们想法子渡过天渊,到谪仙道那一头,是绝无可能的。 这里又不如驳难江,有五条巨龙能够驮他们过江。 杀星四个不由都皱起了眉头,但转眼又自放心。 因为他们眼看君梧面上波澜不惊,完全没有被难倒的样子。 只要君梧能够想出办法,他们就不用心急了。 果然,君梧站在天渊的边上,面上极为沉静。 光从眼前情形来看,要过天渊倒是比奈落山和驳难江都简单了不少。 就见君梧向前伸出手掌,轻声喝道:“天衍,长!” 瞬间,几道藤蔓便从他的手心飞出,向着半空划出弧度。 这些藤蔓生长太过迅速,直向着对岸不住延伸。 不过片刻,便长到了目力不能及的对岸。 君梧手臂拉回拽了一拽,点头道:“已在对岸长实了。” 接着君梧又将手心的藤蔓放下。 藤蔓立刻深深钻入泥土之中。 这么一来,一座藤蔓制作的藤桥便跨在天渊两边。 君梧对杀星和三妖道:“这藤蔓桥是否牢靠尚未可知。我先过去。 若是一个时辰之内,藤蔓没有激烈晃动说明我已顺利通过。 你们跟着来便是。” 杀星和三妖知道君梧是个稳妥性子。 他身先士卒也是因为实力远远高于杀星和三妖。 这四个便不再拒绝,统统等在岸边等着君梧先走藤桥。 藤桥足有两尺宽,站在上面十分稳当。 君梧胆大心细,便先一步一步沿着藤桥向对面走去。 不过一会他便习惯了藤桥的晃动,越走越快。 虽然天渊宽广,目力无法见到对岸。 但是君梧真的跨过藤桥也并未花太长时间。 当君梧最后一步踏在坚实的土地上,才仔仔细细打量面前的谪仙道。 鸟语花香! 与荒凉的恶鬼道、苍茫的妖兽道、压抑的凡人道全不相同。 虽然谪仙道比阳间昏暗了不少,但却是翠树环绕,绿草茵茵。 路面用碎石整齐铺就,还有泉水不住冒出。 这就是谪仙才能享受的死后世界! 君梧微微感叹。 他回过头去,对岸仍旧是一片昏暗。 也不知杀星和三妖是否已经沿着藤桥赶来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惊魂鏖战 杀星与三妖足足在凡人道等了一个时辰。 虽然天渊之上时刻笼罩着浓雾,看不清前方。 但藤桥始终极为平稳,不见任何晃动。 杀星与三妖渐渐放心,看来对面并没有什么危险。 这天渊虽然深不见底,只要从藤桥落下便是必死无疑。 好在杀星和三妖都是定力十足。 再加上藤桥有两尺多宽,若是心无旁骛地在其上行走,绝不至于从藤桥上摔落下去。 杀星他们为了安全,便约定每隔一段时间便上一个。 若是有人失足落下,其余之人无须去救,免得自己也被拖下。 他们只需要能保住自身安然无恙地过了藤桥,来到对岸便成。 这天渊上十分肃静,他们四个隔着一段距离走在藤桥之上。 虽然看不到别人,却还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就这样渐渐向前行走,四个来到了天渊的正中。 脚下是一片漆黑,前后都已陷入灰雾之中。 只能远远呼应两句,才知道自己不是天上地下的孤魂。 本以为他们将继续这么走下去。 忽然杀星面色一肃,问道:“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么?” 按说三妖的耳目都极为灵敏,但是身上魂力到底不及杀星。 他们听了一阵之后,才有灵猿肃然道:“为何这里有鸟叫?” 其他二妖也是不敢再说笑。 他们都听到了有尖锐的鸟鸣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看来是有什么大鸟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急飞而来。 杀星听了一阵又道:“数量不少,三只……不!有五只! 能非得这么快,羽翼定然极阔。搞不好展开双翼比我们身体还大!” 三妖面上都露出忧色。 武能道:“我们……大声喊,唤来师傅……” 灵猿却是怒道:“蠢东西!什么时候都要师傅来救,你就这么孬么!” 杀星也是肃然道:“不成。那鬼王彭祖曾说过,只要过了凡人道就决不能走回头路。 他如此叮嘱,我们又怎么能因为有些危险就让陛下回头!” 听了杀星的话,三妖面上都露出坚毅神色。 师傅不顾惜自己,从阳间来到冥界,也要带回他们。 他们又怎能遇事都让师傅先上? 这一次,他们定要自己设法解决眼前麻烦。 武能像是要证明自己一般大声喝道:“不怕,就是些鸟儿!爷我一泡尿把他们射下去!” 杀星静听了一会鸟鸣的声音,沉吟道:“五只鸟,并非一起来的。他们或许是听到这里有人声才先后从不同方向飞来。” 忽然他猛地睁开一双绿豆小眼,严肃道:“你们都不要做声,原地屏息静气按我说的做!” 三妖早就知道人类计谋远在妖族之上,而杀星更是战场上的不败神话。 他们立刻都静了下来,只听杀星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待听完杀星的主意,三妖都极为激动,又控制着呼吸不敢说话。 虽然他们之间距离并不太远,但是天渊之上有薄雾笼罩,看不见彼此。 三妖一静,便听到杀星一人慢慢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其实三妖和杀星都吸收了鬼将的魂力。 只是苟炀的魂力远在其余鬼将之上,甚至能与鬼王媲美。 所以吸收了苟炀魂力,经受了最彻底的痛苦之后,杀星如今的实力反而在三妖之上。 只是比起君梧还远远不如。 这天渊之上极为安静,只有杀星的呼吸声变得分外明显。 三妖静听之下,果然发觉有一只大鸟正展开双翼向着杀星的方位俯冲而去。 杀星双脚稳稳扎在藤桥之上,面目露出难得的坚毅之色。 灰雾之中,一只黑色大鸟的影子急扑而来。 杀星暗道:“好快!” 这大鸟到了近前才看清通身青色,双翼展开竟然比寻常人还大了不少、 一双黑色的眼睛如鹰隼一般,青色的喙尖锐无比。 杀星也算是活了许多年,心中暗暗猜测这鸟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毕方鸟? 他气沉丹田,等到大鸟靠到近前,杀星便是狠狠给他一掌。 谁知毕方鸟虽然身体庞大,动作却是极为迅猛。 杀星的第一掌被他轻易躲过,双翅扇动之下反而是挂起一阵大风,直让藤桥都晃动了起来。 毕方鸟显然是没料到杀星如此厉害,虽是未开灵智的鸟兽,也是动了怒气。 它仰头发出尖锐鸣叫,顶着一双利喙再次俯冲过来。 这一次杀星还是结结实实一掌打在毕方鸟的脖子之上,让其鸣叫更是凄厉。 不过片刻另一只毕方鸟被这鸣叫声引来,竟然也是朝着杀星的方向俯冲过来。 一时之间,杀星竟然是同时面对两只毕方鸟。 但他知道,真正成败的关键正是此时。 杀星面前一只毕方鸟连挨两掌,吃痛之下又怒又惊,盘旋着不敢近前。 而令一只毕方鸟偏偏也已经飞到附近。 两只毕方鸟虽为同类,却并非同伴。 它们虽然灵智未开,却也意识到二鸟是在抢同一个猎物——杀星的魂力! 整个冥界无所谓口腹之欲,众生之间没有种族之分。 只有魂力的强弱才是唯一的衡量,也是唯一的欲望。 唯有魂力强悍,才是存活下去的依凭。 二鸟意识到他们抢的都是这老儿时,各是急冲向下,生怕慢了一步。 谁知二鸟刚要将喙挑开杀星的肚腹,那老儿却是一个滚身从原地消失。 原来杀星看准了时机,等到二鸟足够近了才以最快速度滚开。 两鸟猛然撞在一起,都是头昏眼花,双翅激烈碰撞之下有许多羽毛掉落到天渊之中。 杀星抬眼一看,自己处心积虑要二鸟互斗而死,谁知他们虽然中计,却没能一触皆死。 二鸟又是向着杀星急扑过来。 眼看杀星此刻已然倒在地上,就算是再快腾挪也赶不上两鸟夹攻。 这一下,杀星难道就要死在二鸟尖锐的铁喙之下么? 就见他面色沉重,一双小眼死死盯着二鸟迅速靠来的身影。 忽然他觉得腰间一紧,竟是整个人腾空而起。 饶是杀星见惯了生死,这样突然在天渊上空被卷起的阵仗也是从未经历。 他尚未来得及发一声喊,便发觉自己重又落在了藤桥之上。 整个藤桥被他一撞激烈晃动起来。 但杀星到底是抓稳了藤蔓不至于掉下去。 这一下死里逃生,杀星连忙喘匀了气息。 他立刻抬头看去,要知道到底是谁救了自己一命。 第三百六十四章 鸟人 杀星抬头看去,就见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灵猿。 而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间卷住杀星,将他向后急拖的正是灵猿的尾巴。 杀星也来不及道谢,只急问道:“那两只鸟如何!” 灵猿也是喘了一口气,他道:“那两只大鸟,好像是互相撞死了!” 杀星听了这话,背后一身冷汗终于下来。 他早在听觉有五只毕方鸟向他们靠近时,就意识到或许不敌。 所以杀星才以自身做饵,像要让毕方鸟鹬蚌相争而死。 虽说是险象环生,没想到自己这法子倒是奏效了。 杀星与灵猿向前走了几步,见到两只硕大的毕方鸟都被缠在藤桥之上。 杀星与灵猿都是心中一动,快步向着两只奄奄一息的毕方鸟冲去。 与此同时,天渊中还有三只毕方鸟也已先后赶到。 在茫茫灰雾之中,三只灵智未开的毕方鸟已经发觉两个同类正与敌人缠斗。 但又听到另外几道呼吸声。 原来是武能和沙数听到前方激烈的战斗声,关心则乱,竟是忘了隐蔽呼吸。 他们两个此刻都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勉力看清前头到底如何。 这么一来二妖已经靠地很近。 他们呼吸声重叠起来,便吸引着剩下三头毕方鸟击扑而去。 听着尖锐的鸟鸣,武能和沙数都是暗骂自己大意。 他们两个的魂力比起杀星远远不及,要同时面对三只毕方鸟确实极难。 但是毕方鸟并不给他们机会。 这三只青翼大鸟各自欢鸣着,向武能和沙数冲了过来。 二妖都是全力张开双掌,向着冲入他们怀中的毕方鸟击去。 但两头毕方鸟都是吃痛大叫一声,却没停止向前俯冲。 二妖心中都是暗暗叫苦,看来要死在天渊之上了。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两只俯冲而来的毕方鸟又是各自发出一声惨叫。 之后竟是直挺挺地不动了。 武能和沙数都是大吃一惊。 他们惊的不是二鸟忽然死了。 而是竟有两个长着翅膀的人停在半空之中。 看他们的面貌,分明就是杀星和灵猿! 这两个家伙一人一妖,本来都是不会飞行的。 谁知道这时候他们竟然是飞到半空之中,分别在二鸟身后补了一掌。 这才让两头毕方鸟都昏厥了! 武能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抱着一头垂死的毕方鸟,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怎么成了……鸟……鸟人了!” 杀星和灵猿都是畅快大笑。 他们先前与两头毕方鸟缠斗。 见着两只大鸟撞昏了,缠在藤桥之上。 他们自然知道毕方鸟身上定然有魂力。 这些鸟想吃了他们,他们又为什么不能“吃”了毕方鸟? 这两个家伙便是一边一个,朝着毕方鸟冲去。 两个都是眼疾手快,掰断毕方鸟的脖子,彻底杀之。 接着便有魂力冲入二人胸口烙印。 杀星与灵猿本来都只打算吃了二鸟的魂力。 谁知他们将二鸟的尸体抛下藤桥之后,都是看着对方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们见到对方背后竟然都生出一对羽翅来! 饶是二者都见多识广,见此都只能目瞪口呆。 过了片刻,他们终于明白一个事实——吞下毕方鸟的魂力之后,竟然能够获得毕方鸟的羽翅! 两个都试着扇了一扇这对新出现的羽翅,不久便能控制着翅膀飞行起来。 这时听见藤桥另一端的呼声,知道没有时间再让他们尝试,便都挥着翅膀援救武能和沙数。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见到两只毕方鸟各自用尖喙去挑武能和沙数的肚皮。 杀星和灵猿连忙赶上,一边一个在毕方鸟的背心各拍了一掌。 两只毕方鸟哪里能想到在这天渊之上,除了他们竟然还有能飞的家伙。 他们背后全无防备,受了一掌之后立刻昏死过去。 灵猿悬在半空之中,对武能和沙数道:“别发呆了,先杀了二头扁毛畜牲再说。” 武能和沙数立刻会意,各自要向怀里的毕方鸟下手。 哪知正在此时,最后一头毕方鸟凄厉尖鸣,不要命了一般飞冲过来。 或许是他的挚爱死在沙数怀中。 就见那最后一只毕方鸟不顾敌方人多,一个劲的冲到沙数面前,利喙一挑,竟是将沙数从藤桥上挑落。 这沙数大喊一声,便从藤桥上摔下,直向深不见底的天渊摔落。 沙数摔落的速度实在太快。 饶是拥有了羽翅,杀星和灵猿也追赶不上。 而那将沙数挑落的毕方鸟更是尖锐鸣叫着,在藤桥之空上不住盘旋。 杀星他们三个这下都是一身冷汗。 掉下这么深的天堑之中,怕是君梧亲至也救不起来了。 他们一起来到天渊,难道要落下一个沙数不成么? 只是还未等三者悲伤,耳目最灵的杀星便是喜道:“活着!还活着!” 灵猿与武能也是紧紧盯着沙数掉下去的方位。 果然就见到一双羽翅出现在了天渊之中。 不过片刻就能看清竟是沙数挥动翅膀从天渊深处飞了上来。 原来沙数抱着撞晕了的毕方鸟摔下天渊。 但他在急速下坠的时刻将那毕方鸟的脖子拗断,吞下他的魂力。 与此同时,一双羽翅也在沙数的背后长出。 沙数面临如此危险的环境,双翅只是一扑扇,便立刻领悟了飞行的技巧。 他将毕方鸟尸体抛下天渊,独自飞了回来。 这么一来,杀星和三妖竟然都是生出了一对翅膀。 此刻要过天渊,倒不再需要藤桥了。 四者相视大笑。谁知道这一场历险,竟是让他们多了这么大一个机缘。 忽然,杀星的面孔一板,抬头看向最后一只毕方鸟。 这扁毛畜生哪里料到自己推下天渊的家伙,竟然能长着翅膀回来。 饶是毕方鸟没有灵智,如今也知道自己的境遇极为危险。 它长嘶了一声,便要向远方逃去。 杀星对着那远逃的毕方鸟一指,厉声道:“不能让那家伙逃了!” 三妖也是齐声称是。 武能大笑着道:“师傅没赶上这大好机遇。咱们逮住这贼死鸟千万别杀了。 正要献给师傅才是!” 灵猿大笑着说道:“就你最会拍马屁!” 笑声之中,杀星等四个都展开双翅朝那青色的毕方鸟追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谪仙道 君梧在谪仙道处等待杀星与三妖来到。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四个并非同自己一样,沿着藤桥一步一步跨过天渊。 反而是从弥散着浓雾的半空中出现。 君梧愣了一会,见到四个脸上难以压抑的笑容,立刻便感知到了事情始末。 杀星他们四个挥动翅膀终于停在君梧面前,而杀星手中还抱着一只青色大鸟。 这正是最后一头昏迷过去的毕方鸟。 君梧听几人结结巴巴地将刚才的情形解释一番,也是笑着点点头。 他从杀星手中接过最后一头毕方鸟,手腕一拧便将它的脖颈拗断。 一团魂力冲入君梧心口。 与此同时,君梧意念一动,一双翅膀便从他身后出现。 他稍微尝试着扇动翅膀,果然双脚离地轻松地飞了起来。 过去君梧身负轻功绝技,也能在半空滑行。 但是滑行的高度全靠对着地面施展的力量反推。 若是地面上无强硬之物作为依凭,那么反推的力度就打折扣。 再加上滑行终有力尽落下的一刻,绝对没有生了双翅方便。 君梧心中甚至隐隐一动。 若是有这么一双羽翅,他就算是要到天庭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待到君梧重新站回地面,意念再次闪动。 那双羽翅便从君梧背后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君梧心中略微满意,没想到吸收毕方鸟的魂力而得的翅膀,竟然是这么方便自如。 他虽然最初跟着夏禹来到冥界,是为了带回夏蕴和杀星他们的魂魄。 真到了冥界之后,却发现这一片境地也并不平静。 各道鬼王性子不同,各怀鬼胎就算了。 就连冥王也暗藏着对抗天庭的心思。 天庭众仙是什么情形,过去君梧并没有见识过。 但他知道自己早已入局,必定会有直面天庭的一天。 到时会发生什么,此刻尚不可知。 但越早做好十足准备,自然越是游刃有余。 至于自己所站的谪仙道,还有一位龙王需要拜访。 君梧心中正慢慢思量着,忽然听到一个苍老而殷勤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 “上仙!五位上仙可是从天庭来的!” 君梧与杀星他们猛然听到这话,都循声转过头去。 就见一个瘦小老头正沿着碎石小路朝他们本来。 这老头虽然也是白发苍苍,但是规规矩矩地挽着发髻。 面上带着讨好笑意,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君梧他们五个。 他目光在五个身上一转,已经断定高大俊朗的青年君梧就是这一群人中身份最尊者。 再见到君梧始终用冰冷的目光看向自己,却不回答。 这老儿心中断定:“是了,这高高在上的模样,不是天庭仙人又是谁了? 更何况我刚才明眼见到他们身上都有翅膀,现在又收起不见。 这神通只能是天庭仙人才有的!” 这时候白发老儿露出更加谄媚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对着君梧作了一个揖才道:“小老儿正是谪仙道的鬼王老聃。 不知上仙大驾来此,有失远迎,还请原谅则个。” 原来这个老儿却是谪仙道的鬼王了。 君梧心中暗暗好笑。 不论在恶鬼道、妖兽道还是凡人道,鬼王都是说一不二的主。 道中鬼魂都被他们收拾得整整齐齐。 若不是君梧到来,至今仍是无可动摇。 只有这谪仙道的鬼王老聃,却是一副讨好模样。 这也难怪。 所谓谪仙道,收归此道的都是天上谪仙。 就算是不幸陨落也还拥有无上法力。 区区鬼王尚对付不了谪仙,所以才需要这样小心讨好。 这时候君梧淡然看向老聃,反问道:“你为何不知我今日来此?” 他自然流露出的冰冷高贵模样,更是让老聃心中猜测坐实。 老聃身材矮小,他摇了摇头,叹一声气道:“上仙不知,自从天庭禁止冥界在夜间进入凡尘之后。 咱们冥界就如同被蒙了眼睛堵了耳朵,对外界情形一概不知。 其他道中尚有鬼魂源源不断入内。 谪仙道却又不同……” 说到这里,老聃露出尴尬的笑容。 老聃对君梧极为客气,以上仙称呼。 那是因为能进入谪仙道的仙人,也是在天庭中殒命的那些。 他们不像其他鬼魂那样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是直接降入谪仙道的。 不光是保持着生前的记忆,甚至连神通也一起带入谪仙道。 只不过是再也回不到天庭罢了。 这样的谪仙或许千年也见不到一个。 所以谪仙道鬼王老聃更是难以知道外界情形。 今日他猛然察觉边境上有陌生魂魄,便立刻出来查看。 就算是殒命的谪仙,那也是仙。 不是他一个小小鬼王可以怠慢的。 待他见到这位新来的谪仙如此不凡,竟然带着四个仙差一起来到谪仙道。 早就与外界失去联系的老聃,实在猜不出天庭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一连来五个谪仙。 但老聃之所以能做谪仙道的鬼王,自然是因为他善于审时度势。 所以眼见君梧如此特殊,便是愈加殷勤起来。 谁知这时武能却在旁插口问道:“你们晚上不能离开冥界,白天为何不出去?” 他这话一出口,便遭到了灵猿他们的怒目。 显然如今这谪仙道的鬼王将君梧一行人当做谪仙。 若是武能胡乱提问,露出马脚就不便行事了。 只是鬼王老聃仍旧笑呵呵地耐心解释道:“想来几位上仙初来不知。 咱们冥界中所有魂魄,不论是在哪一道什么身份。 只要来了就不能再见日光。一旦触及便是灰飞烟灭。 所以白天是决不能离开冥界的。过去鬼差还能乘着夜晚到人间去拘恶鬼。 后来……哎,不提也罢。” 老聃悲伤地低着头摇了摇脑袋,显然之后的话触及他的伤心之处。 君梧却是有读心的能力,即使不问也明白了其中缘由。 他淡淡一笑,又道:“好。从今往后我便留在谪仙道中。 只不知道如今谪仙道中有多少道友?我好先拜访一下。” 老聃呵呵笑了,君梧这位“上仙”虽然看着高傲,其实还挺懂处事道理。 这便好办了! 老聃笑眯眯道:“谪仙道如今只有两位上仙。一位是老龙王,另一位则是卯日星君。” 君梧点头道:“甚好,我先拜访龙王。” 说罢他也不需要老聃带路,便大步向前行去。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上仙降临 鬼王老聃没有料到,沉静了千年的谪仙道今日一来就是五位“上仙”。 而为首的上仙也不需要他带路,大步向前就去拜访龙王。 身材瘦小的老聃紧赶慢赶跟在后头,才不至于掉队。 即使如此,老聃心中仍旧不住嘀咕:既然这位新上仙知道要去“打招呼”,便应该是个明白行事之道的主。 如此看来虽然有些桀骜,却反而是最好打交道的。 谪仙道中本来只有两位谪仙。 但这两个都是极难应付的主。 一旦遇到就是鸡飞狗跳,要老聃来收拾残局。 所以老聃虽然是一道鬼王,其实每日都过得心力憔悴。 成天祷祝,龙王与卯日星君今日千万不要遇上。 老聃正胡思乱想着,抬头一看,面前出现一座高大的白石宫殿。 这正是龙王在谪仙道中的住处。 老聃在心中暗暗称奇,心说:上仙果然是上仙。 他才来谪仙道,也不需询问就能准确找到龙王的宫殿。 这份本事,自己是羡慕不来的。 君梧不等任何通禀,便长驱直入进到白石大殿之中。 就见里头是一个宽阔精致的天井。 一个面貌奇伟的白发男子正在院中休息。 他猛然见到有人闯入自己的宫殿,反是一愣。 这个男子正是龙王。 他不同于自己五个儿子,身上神丹俱全,所以此刻化为人形。 而他的儿子只能保持着原有的龙身在驳难江中不停游荡。 待到身材魁梧的龙王看清来人是个不认识的青年时,他面上立刻露出轻蔑的神色道:“哪里来的后生,竟然是如此不知礼数!” 说罢他手掌在身旁的一块大石上一拍。 地面一阵颤动,那块大石立刻被强大力量打成了细白的粉末,在空中不断狂舞。 这天井就算宽阔,也在顷刻间升起了一团白雾。 鬼王老聃心中不住哀痛:又来了!又来了! 这位龙王的性子非常火爆。若是见到一点不合心意的事情,便要打坏几样东西示威。 今日新上仙才来,这位龙王就将一块上好的白纹硬玉石打成空中漂浮的细粉。 要知道今日的冥界不同往日。 鬼差们要出冥界已是不可能了。 这样上好的石材,打坏一个便少一个。 老聃虽然心痛,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插嘴。 谪仙就算是已经没了仙籍,但上仙的力量还在身上。 他们若是要对自己动手,小小一个鬼王还不是顷刻间就变得灰飞烟灭? 正当老聃想要寻一个机会慢慢退出去的时候,忽然双眼猛地睁大凝聚在一点。 就见漫天的白色粉末中,君梧向是漫不经心一般挥动衣袖。 一股并不强烈的气流在天井中流转开来。 初时因为这气流并不强大,不论是老聃还是龙王都没有在意。 但渐渐地,他们便发现出不同来。 原来这气流竟然是凝聚起天井中胡乱纷飞的白色粉末。 慢慢地,这些白色粉末像是拥有灵性,听君梧的话一般聚在一起。 它们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慢慢积聚起来。 直到天井中所有的白色粉末都聚集成一堆之后,君梧踏步向前。 他平静地伸出手掌在那些白色粉末上一按。 按说这些粉末虽然被气流聚在一起,但是受力之下必定是散成一地。 谁知这些粉末却像是被凝聚在一起。 不论是老聃还是龙王,他们都被君梧的奇异举动吸引住,静静看他到底要闹什么玄虚。 接着他们便都吃惊地张开了嘴。 原来这些石粉在君梧强大魂力压迫之下,渐渐凝实起来。 甚至最后竟然重又变成了一块完整的白纹硬玉石! 打散的东西怎么可能重又变得完好无损?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君梧淡笑。他刚才施展在这些粉末上的力量极强,突破了分子间的斥力。 这才能将这些粉末重又整合成完整的石头。 其实他的力量与龙王在伯仲之间。 但是龙王如何能猜到君梧化粉为石的玄机? 老聃更是暗暗心惊:是了!是了!这是上仙的神通! 这还不是寻常上仙能做到的! 妙手回春!这绝对是天庭中最尊贵的几位大仙才有这般本事。 不知天庭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变,竟然会有这样的大仙陨落来到谪仙道! 龙王与老聃都是静默地发不出一点声音。 渐渐地,龙王的神情不像先前那样高傲,只是淡淡道:“不知这位大仙来小王处,是有何见教?” 君梧笑道:“我是有些话要同龙王单独叙上一叙。” 接着他又看向老聃,笑问道:“不知鬼王能不能行个方便?” 老聃连忙道:“要的要的!两位上仙总有千年未见。如今定是有许多旧话要提!” 说罢他对着君梧与龙王一揖,倒退着出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这才转身去寻自己手边的鬼差。 待寻到鬼差之后,他连忙道:“如今有一位大仙来到谪仙道中。 这位大仙身上神通不得了!怕是还在冥王之上。 你快去请了冥王来此地,好拜见这位大仙!” 如果新来的正是位大仙,那他的地位比冥王嬴政还尊贵。 自然该由冥王来谪仙道拜见大仙,这才成礼数。 天井外,鬼王老聃不停地搓着手。 天井内就只剩下龙王与君梧二者。 龙王皱着眉头细细打量君梧。 他自从一场大战后殒命,来到谪仙道已经有几千年了。 如今天庭什么模样他自然不知。 但是这位大仙他断定从未见过。 就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话要同自己“叙旧”。 龙王虽然尊贵,是位半神。 但是在天庭仙人眼中终究落了下乘 更何况就刚才君梧露的一手粉末变石的本事,必定是那些拥有妙手回春神通的大仙了。 这样的大仙,就算是来到冥界,仍旧是比龙王身份更尊。 所以龙王才收起了高傲,以尊敬的语气对君梧说话。 只是他与老聃都误会了,君梧将石粉压成一块新的石头。 而不是真的拥有逆转时间,将石粉重新变为原先的石头。 君梧自然知道他们心中如何想的。 他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多加解释。 接着君梧才正色对龙王道:“我来此处,实则是为了令郎。” 第六百六十七章 龙王的请托 待到谪仙道鬼王老聃小心翼翼地离去,君梧才对龙王道:“我来此处,实则是为了令郎。” 龙王是一个粗狂的老人。 他天性中带着桀骜,只因为君梧刚才露了一手,才稍加收敛。 如今听了君梧的话后,一双虎目变得凝重。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君梧半日,最后面色一板,粗声道:“大仙请回吧。” 接着别过头去不再看君梧一眼。 这倒让君梧先是一怔。 他来到此处,正是因为驳难江上金龙敖甲委托。 敖甲还道,若是见到他们的父王,自然会将请托说出。 谁知如今老龙王却像是不欲再同君梧废话,甚至下了逐客令。 好在君梧能够读懂龙王的心思,这才从容道:“龙王殿下似乎是有所误会。” 这时候龙王动了真怒,吼道:“误会!天庭眼中容不得我们龙族。早就使尽各种法子。 如今我们龙族所有子弟都到了冥界,永世回不到天地之间。 我那可怜的五个儿子,被天庭派下的奸人夏禹所害。 失了神丹至今还在驳难江中游荡。 我遵守冥界规矩,甚至不能去见一眼我那可怜的儿子!” 说到这里老龙王身形变化,忽然无限膨胀起来。 最终他变成了一条灰白色的巨龙,将天井上空全都笼罩起来。 虽然这龙王身上须、鳞皆尽是灰色,但身体却比驳难江上五条巨龙还要庞大。 本来宽阔的天井只能容纳一条龙尾。 龙王一怒之下,龙尾一扫。 一声巨响过后,整个天井中的摆设都被龙尾强大的力量扫成粉末。 好在君梧及时张开羽翼,飞到半空之中。 在老龙王的心中,君梧是一个天庭大仙,地位极其尊贵。 他既然能够倒转时光,让石粉重新化为玉石。 那么忽然生出羽翅也没什么稀奇的。 而君梧则是缓慢地向上飞去,直到与龙王双目平齐才道:“天庭与你的恩仇与我无关。我并非来自天庭。” 龙王听了君梧的话,一双巨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他仔细打量君梧,英俊非凡,身上流转着冰冷的贵气。 既能生翼飞翔,又有倒转因果的无上神通。 这样的家伙自称不是来自天庭。 那么天上地下,还有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本事呢? 本来老龙王虽然心中桀骜,却知道终究不是天庭对手。 他对自己一家先后来到冥界之事也早已已认命。 初见到君梧的时候虽然心中也不甚爽快,总算还维持着面上的尊敬。 但是一听君梧是为自己儿子来的,老龙王如何能克制心中的恨意! 天庭为了迫害龙族,无所不用其极。 眼前这位大仙,定然又是要对龙族图谋不轨了。 反观君梧,已经明白老龙王的误会。 当时他再驳难江时虽然强大,到底还没达到如今的境界。 只是君梧有跨过两个鬼道之后,实力再次膨胀。 甚至让龙王误会他是天庭大仙。 君梧这时反而是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我非但不是天庭上仙。更不是死灵。 这些事情无关紧要。只是我来到此处,是因为过驳难江时遇到五位龙王子。 他们托我向你问一声好。” 听了君梧的话,龙王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他一双巨眼不住在君梧身上打转。 所有谪仙陨落之后都是直接进入谪仙道的。 若是这位仪表非凡的青年见过驳难江中自己五个儿子,难道真不是从天庭来的? 直过了许久,老龙王的声音才有些颤抖,问道:“我那五个孩儿……他们还好吗?” 君梧点了点头,才道:“他们除了没有神丹,无法离开驳难江外,一切皆好。” 那条苍白的巨龙身形渐渐收缩,最终成为地上一个有些茫然的魁梧老人。 君梧也重新回到地面上,收回羽翼,站在一片废墟之中。 他重又对龙王道:“我与天庭目前非敌非友。但龙王子敖甲让我来此,还说龙王你或许有话要对我说。” 龙王本在迷惘之中,忽然双眼一凝,立刻明白了儿子的意图。 到此刻为止,龙王对君梧的身份终于不再怀疑。 龙王自己是个脾气暴躁桀骜的家伙。 但他却素来知道自己五个儿子中,就是敖甲心思最为缜密。 他请这年轻人来找自己,必定是对他的能力和身份都毫无怀疑。 而老龙王同敖甲父子连心,立刻猜到他的心思。 这时候老龙王看了一眼,已经被自己一尾巴扫毁的天井,才又道:“原来这位……少侠本事如此了得。 其实我那儿子敖甲心中所思我也明白。” 老龙王似乎反复思量该如何措辞,想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龙族是在上古天地开辟之时就存在着的古神。 天生地长,地位不同于万物。” 说到这时,老龙王面上露出骄傲之色。 接着他又道:“天庭那一众家伙,是后来才有的。 他们善于修炼,反而本事比咱们龙族更高了不少。 哎,也是我们龙族太过疏懒,才落到如此惨状。” 老龙王用手一拍大腿,面上尽是悔恨神色。 接着他才道:“当年天庭阴谋陷害,让卯日星君找了由头与我寻衅。 我当时也是倔脾气,和卯日星君殊死大战。 终于咱们两个同归于尽都到了地府。 谁知天庭将我算计了还不够。之后又找了夏禹那厮,骗杀了我五个儿子,还夺了他们的神丹。 那时候我与儿子们虽然不能相见,但好歹也通过鬼差了解到了其中情形。 这么一来整个天地之间所有活着的龙族,就都被天庭害死。” 君梧沉静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表态。 他还在等待龙王提出求恳。 龙王面上皆是难以抑制的悲戚神色,继续说道:“我们龙族本来有九个儿子。 其中五颗被我孵化,之后我被打入冥界,尚有四颗龙蛋还留在阳间。 因为没人能够孵化他们,或许至今还是龙蛋。” 接着龙王语气中带着恳求道:“上……少侠若是肯帮小王,将那四颗龙蛋寻回孵化。 那咱们龙族便还不算灭种,之后世世代代必定拜少侠为大恩人!” 见着君梧仍旧是一副淡漠的神情,最后龙王一拍胸膛道:“自然,只有衷心感谢是不够的! 我愿将我身上神丹送给少侠作为谢礼,如何!” 第六百六十八章 卯日星君 君梧听了龙王最终说出的价码,眯着眼睛半日不说话。 龙王心中忐忑,不知这位少侠到底是什么心意。 龙王猜不出君梧的身份,甚至猜不出君梧到底是人是仙。 但这个年轻人的强大是毫无疑问的。 龙王在冥界已经几千年之久,对冥界的地形极为清楚。 冥界如同一个靶子般,被一圈一圈围绕着。 最外一圈是恶鬼道。 其中的恶鬼都是多年前由鬼差拘入,在阳间驻留的恶鬼。 自从冥界众魂无法在夜里出入阳间之后,恶鬼道中的恶鬼莫明地越来越少。 普通人畜、妖族的魂魄死后,都要上奈何桥,喝孟婆汤。 非但忘记了前尘记忆,也失去了阳间的任何力量。 之后他们被鬼差直接提入内圈的妖兽道和凡人道。 虽然这些鬼魂中偶有积攒了一些魂力的,但大多过得浑浑噩噩。 所以君梧若不是谪仙,那么他既有前尘记忆,又有恐怖的冥界魂力。 这样的本事,龙王简直无法想象。 自然,冥界之中并非只有魂力一种力量可以使用。 比如说龙族的神丹就是无视阴阳的能力。 龙王的五个儿子没有神丹护体,六道之中也无处可去,只能在驳难江中流浪。 君梧吸收了五条巨龙的神丹,反而能在冥界随意使用这些力量。 而杀星他们在天渊捕杀的毕方鸟,也是一种天地初开时就有的神鸟。 他们神性较弱,没开灵智,属于混沌之物。 所以只能在凡人道与谪仙道之间徘徊。 杀星他们杀了毕方鸟,吸取魂力的同时,也把它们未成形的神丹吸入进来。 每一种神丹,都代表了一种力量。 毕方鸟的神丹被杀星他们吸入之后,便拥有了飞翔的本事。 至于龙王如今提出要将自己的神丹送给君梧,这听起来实在是下了血本。 君梧斜睇了龙王一眼,漫不经心一般问道:“你付出神丹作为代价,还能留在谪仙道吗?” 老龙王满不在乎一般道:“我既已经入了谪仙道,他们还能赶我出去不成? 就算是真的赶走我,我就去驳难江里与五个儿子一起,又有什么可怕的!” 君梧点了点头,最终道:“那好,你既然愿意把神丹给我。 那我也会信守承诺,将龙族剩下四枚龙蛋找到孵化。” 老龙王听了这话,不由一喜。 但是他立刻隐藏了这情绪,忙道:“既是如此,事不宜迟!我立刻将神丹渡给你!” 说完之后他像是生怕君梧会反悔一般,连忙用手搭在君梧的背心之上。 君梧也是从容站着。 能够读懂他人心思的君梧,完全不用怕被龙王算计陷害。 接着君梧便觉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龙王的掌心流出,奔入君梧的身体之中。 这种感觉与君梧使用《吸星渡异》大法时颇为相似。 只不过往日里,是由君梧施展力量,将对方身体里的力量引入自己心脉。 而这一次是龙王主动将力量灌入君梧心脉。 所以速度比过去快了不少。 不等片刻,君梧便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多了一种新的能力。 龙王一旦察觉神丹已经全数离开身体,便急不可耐地问君梧道:“如何?能承受的了我的神丹吗?” 君梧点了点头,表示无碍。 龙王直见到君梧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异样,才算是放心。 这时候老龙王忽然露出狡黠的神色道:“少侠已经将我神丹吸入,那我们之间的约定便算达成,不能再反悔了!” 君梧点头道:“这是自然。” 龙王更是难以抑制面上的窃笑。 他心中暗想:我龙王纵横于天地之间,全靠身体强横,一股莽气! 他五个儿子的神丹虽然各有各的本事,但龙王的神丹却只能做一件事情——孵化龙蛋! 这种力量到了冥界之后更是毫无用处。 龙王自觉骗了君梧这个年轻人,去寻找未孵化的龙蛋。 却只给了他一个没什么用处的神丹,龙王这回是赚大了! 而君梧看着不住窃喜的龙王,面上也带着淡然的笑意。 君梧能够读懂龙王的心思,自然早就把他的小小伎俩看穿。 龙王窃喜骗了君梧为自己去找龙蛋。 而君梧却是早就已经打起龙蛋的主意。 如今的君梧力量越来越强大。 虽然未曾与天庭正式接触,但也察觉这天庭中的仙人并无容人雅量。 只要君梧继续强大下去,早晚会与天庭众仙交手。 难道君梧要收起羽翼从此做个凡人么? 绝不可能! 那么他便要尽可能多的收集力量,直到一天拥有能与天庭较量的力量。 而龙王的四颗龙蛋若是落到自己手中,更是被自己孵化出来。 那就能成为君梧的助力! 君梧压抑着瞳孔中的光芒。 他不去揭穿龙王的小小阴谋。 只因为君梧已经起意要将整个龙族吞下。 虽然小小天井中一片狼藉,但却是难得的宾主尽欢。 龙王按着心中疑惑:为什么这个年轻人如此实诚,甚至都不问一声自己神丹到底是何用途? 亏得龙王想好了措辞要怎么应付回答。 这老人心中理亏,君梧既然不问,他便打死也会主动提起。 直到君梧提出告辞,龙王也是陪笑着要将他送到门口。 先前的那份倨傲,此刻已是荡然无存了。 只是当二人来到白石堡门口时,忽然都是面孔一变。 原来两人都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朝他们飞速靠近。 显然是有什么人正用极快的速度向着白石堡飞奔过来。 这谪仙道中居住的人并不多。 先前将君梧送来此处的鬼王老聃,绝不会奔行的这么快。 那么答案呼之欲出,这谪仙道中只剩下一个卯日星君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君梧回头看一样老龙王。 而老龙王面上也露出鄙夷痛恨的神色。 他双眉紧紧皱着,道:“又是那个家伙来寻晦气了!” 当年老龙王之所以会陨落,就是因为受不了卯日星君的挑衅,与他同归于尽所致。 来到谪仙道之后,两个死对头也是三不五时大打一场。 最终都由鬼王老聃来收拾烂摊子。 龙王对君梧道:“少侠莫管,那厮是冲我来的!”说罢便要拦在君梧前头。 虽然龙王刚刚将神丹渡给君梧。 但他立足于天地之前,本来就靠的自己身体强横。 所以龙王丝毫不怕卯日星君前来挑衅。 谁知这时候石堡大门被人猛地破开。 一个白衣白面的男子从外走了进来,傲然道:“非也,本星君偏偏不是冲着你来的!” 说罢他一双锐利的眸子便盯在君梧身上。 与此同时,君梧淡漠冰冷的眼神也看向面前的白衣男子。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小肚鸡肠 君梧本与老龙王谈妥。 老龙王甚至将自身神丹二话不说地渡给君梧。 这两人都是心满意足,主送客随来到天井门边。 谁知却听一声巨响,原来是院门被猛地踢开。 而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白衣男子。 这男子看着如三十多岁一般,皮肤雪白配一身白衣。 一双眼睛如一对细线,加上鹰钩鼻子更显锋锐。 说清隽又有些诡异,神态倨傲不像是好相与的家伙。 那男子正是谪仙道中另一位陨落神仙——卯日星君。 他进到天井之后先是环视一圈,直到龙王问起,他才倨傲答道:“非也,本星君偏偏不是冲着你来的!” 说罢他才看向君梧,一双眼睛中满是质问道:“你便是新入谪仙道的仙人? 为何来此地不先拜会我,反是去见这老家伙?” 说罢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朝着老龙王一指。 卯日星君与老龙王本是同归于尽,一起落入谪仙道的。 到了谪仙道之后,二者仍旧是动不动就打成一团。 总是闹地鬼王老聃与鬼差们人仰马翻。 今次卯日星君在自己居住的宫殿之中,忽然抬头见到半空中一道灰白色的影子。 那正是自己的死对头老龙王真身! 卯日星君与老龙王从生斗到死,自然是见过龙王真身无数次。 但今日却是诡异,自己没去找老龙王晦气,他怎么也化为真身了? 卯日星君心知一定有变! 他立刻去寻了鬼差叱问。 战战兢兢的鬼差才告知他,谪仙道来了一位新的陨落大仙。 卯日星君听了这话,眼珠立刻转了一圈。 其实天庭众仙哪有这么容易陨落? 他在谪仙道住了几千年,也没有看到第二个陨落的上仙。 而自己会来这里,无非是受天帝委托,去找老龙王的晦气。 谁知老龙王竟是发起狠性子,硬是拖着他这个上仙一起陨落入冥界。 卯日星君心中确实有不甘,但是几千年过去了,他也渐渐平复。 靠着没事找老龙王晦气打发日子。 但是今日忽然又听到有上仙陨落,卯日星君心中便是翻江倒海,不知滋味。 他本以为这新来的上仙至少该来拜会一下自己这个前辈。 谁知竟是没有。 而他在府上等了大半日,也不见所谓的上仙登门拜访。 这才激怒了卯日星君的火性子。 他也管不得什么上仙的威仪,竟是主动找上门来。 直到见了君梧之后,卯日星君一双狭长的眼睛才闪过一瞬疑惑。 按说天庭为了巩固威势,想尽各种办法打压其余各支力量。 自从卯日星君陨落之后,应该不会再有新人飞升上天庭。 但是眼前这个青年,他确定从未见过。 卯日星君暗恨:自从不得不落入冥界之后,他便与天庭彻底失去联络。 如今几千年过去,天庭到底是什么模样,他又如何猜得到? 或许这毛头小子也是不识自己,更不知道他曾为天庭做过多大牺牲,才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新来的家伙进得冥界竟然是先拜会龙王,而迟迟不到自己这个上仙的府上拜见。 卯日星君一双细长的眼睛不住在君梧面上转悠,心中暗暗“哼!”了一声。 也不过是个陨落的仙人罢了! 卯日星君心中一番思量,把君梧当做不知礼数的天庭后仙。 而老龙王却是知道君梧真实身份的。 他先前已经在“神丹”一事上占了便宜,此刻便觉得必须要站出来。 他向前斜跨一步,拦在君梧面前,道:“你这臭东西有事便冲着我来!” 卯日星君一张白面孔气到发红,瞪了龙王一眼,不理会他。 这位上仙反而对着君梧继续叱问道:“你既然是天庭陨落的仙人,怎的反而与龙王亲近? 你难道不知本星君为何会陨落到此的么?” 在卯日星君的心中,始终觉得整个天庭都欠着他的。 若不是他受天帝之命与老龙王同归于尽,那么天庭要剪除龙族一支便没这么容易。 他卯日星君为了稳固天庭地位,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 而这新来的上仙竟是如此不知好歹,卯日星君如何不恨! 他目光跃过老龙王,直问君梧道:“你到底在仙班中是何座次!为何还不回我的话!” 而君梧只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看向卯日星君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卯日星君倒吸一口气。 他本以为这青年只不过是不懂礼数。 哪里想到他竟然敢如此口出狂言! 卯日星君手掌忽然一伸,掌心中化出一柄紫电锤道:“好呀,既然如此,咱们便先斗过再说!” 卯日星君原型曾是一只公鸡。 入仙班之后元身已经被雷劫毁去,但是好斗的性子仍旧留存。 他平日里就极爱与老龙王相斗,如今又是立刻和君梧树敌起来。 这时候君梧还未出手,老龙王又是大喝一声道:“你这老鸡贼,要动手就先过我这一关!” 老龙王之所以拼命挡在君梧面前,实则是有一段私心。 他已经知道君梧并非是什么天庭仙人,只不知为何骗过了谪仙道中的鬼王鬼差。 若是真让他与卯日星君动手,就怕招式施展之间露出马脚。 老龙王还盼着君梧能够离开冥界,为自己找到四枚龙蛋孵化。 怎么能让他折在这里? 所以他一意挡在君梧之前,想要将卯日星君先摆平了再说。 好在龙王打斗全靠自身强横,就算是失了神丹,他仍旧不怕卯日星君。 而这一番举动,更是坐实了龙王与君梧之间关系匪浅。 卯日星君看在眼里,心中只觉得极为憋屈! 仿佛是被整个天庭背叛了一般。 这时候的卯日星君反而不再说话了,他已经发下狠心。 今日先要锤死了老龙王,再锤死那个臭小子! 主意已定,卯日星君手中的紫电锤猛地向着老龙王砸去。 而老龙王也是当仁不让,他对君梧道一声:“这边由我来就成!” 语声刚落,他便化成原身,重又变为一条灰白色的巨龙。 卯日星君大喊一声:“怕你了吗!” 便是腾身而起,向着空中的龙头追去! 第三百七十章 雷区狂舞 卯日星君冲入老龙王的府中,却是二话不说同龙王斗了起来。 他们在谪仙道中斗了几千年,至今未曾停歇。 君梧知道龙王保护自己的心思,便站到一旁观战。 他过去除了失去半颗神丹的妖皇熬戊以外,还从未接触过真正的仙人神族。 今日有幸见到龙王与卯日星君相斗,正好能让君梧了解仙人与神族的实力到底如何。 只可惜二者都已经陨落,或许不如全盛时的实力。 此时君梧的发丝不住狂舞,身上的袍子也是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虽然君梧面上仍旧保持镇定,但心中也在为眼前这一场大战暗暗叫好。 君梧曾经与不少强者为敌。 如崇玄德、夏禹,都与君梧殊死搏斗。 但是如今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老龙王与卯日星君之间的战斗,才知竟是如此精彩。 龙王与卯日星君的实力显然又在夏禹他们之上。 君梧心中暗暗判断,若是自己与他们为敌,或许不能赢得如此简单。 而卯日星君与老龙王在谪仙道中的一场殊死搏斗,终于还是惹来了他人注意。 本已经回到鬼王殿的老聃,忽然被报知老龙王与卯日星君又打了起来。 他长长叹了一声,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隔着老远,老聃就见到在半空中撕斗的二者。 他们一仙一神,相斗之时毫不留手。 两个身上都是血迹斑斑。 卯日星君的一柄紫电锤已经砸碎老龙王身上几处鳞片。 不住有鲜血从破碎的鳞片中喷射而出,将白色石堡染得血迹斑斑。 而卯日星君也不好过。 他已经被灰白色的龙尾连续甩了几次。 每一次他都被狠狠撞在地上,吐得一口鲜血后再次挺起紫电锤飞身再起。 老聃看到二者斗的如此惨烈,直觉得太阳穴狂跳,心道:都打了几千年了,每次都还是要打个你死我活不可! 要知龙族和仙人不同于普通的鬼魂。 若是普通鬼魂被击碎混沌宫,那就是魂飞魄散,从此消失在天地之间。 偏偏龙族和仙人不在此列。 他们就算是今天被打的再也起不来,明日便会全然恢复。 总之对于这两个陨落的神仙来说,既然打不死,那就往死里打! 若不是老聃每次出面阻止,便是几千个谪仙道也被他们打毁了! 这一次老聃又是带着几个鬼差上前。 他们自然不敢对两位神仙动粗,但是几千年来他们多少已经有了经验。 鬼差们分成两队,将手中的黑索向天空一撒。 这黑索在天空中张开,变为一面黑色的网子。 两张网子像是生了眼睛一般,各自将老龙王和卯日星君锁住。 而这两个被网子缠住之后,便也真的不再斗了。 不是他们的火性子收了,只是知道再挣扎下去太过难看,丢了他们神仙的脸面。 原来这黑网是冥王嬴政发明,专门用来克制卯日星君和老龙王相斗。 冥王嬴政本身魂力极强,但他偏偏喜欢躲起来发明不少诡异的法器和心法。 他发明的这两张黑索网本身并不会伤害卯日星君和老龙王。 只是他们越是受力越是收紧。 无论两位神仙怎么挣扎都不会放脱。 老龙王与卯日星君第一次碰上这两张黑索王的时候,便都是被捆地极为狼狈。 之后二者再打斗的时候,只要被网罩住便都停止不打了。 甚至二者都从半空中降了下来,老龙王也重新化为魁梧老汉的模样。 只是仍旧被黑网索罩着,看着有些滑稽。 老聃赔笑着让鬼差们收起黑索网,道:“两位怎的又动怒了。消消气!消消气!” 老龙王拍了拍身上,本来鲜血四溢的伤口已然结痂。 而卯日星君却是板着一张面孔。 本来细长眼、鹰钩鼻的卯日星君看着就有些冷厉。 如今他像是动了真怒般,胸膛不住起伏。 手中的紫电锤始终未收起,拳头捏地青筋暴起。 老聃见状不敢再说话。 显然今日的卯日星君比平时气性还大。 老聃一打眼色,鬼差们心领神会,便向外撤走。 谁知卯日星君一喊道:“都停下!” 顾及到上仙面子,老聃瘪了瘪嘴停止了转身欲离开的动作。 他做起笑脸问道:“不知上仙还有什么吩咐?” 此刻的卯日星君身体不住发抖,像是火山即将爆发一般。 最终他用压抑的声音问道:“你们今日几个如此联合起来辱没本星君。是不将天庭放在眼里了么?” 老聃刚要紧着劝说两句。 老龙王却是不屑地说道:“你当得了天庭的面子嘛?你可知仙班中还有你的位置吗?” 老聃与中鬼差们听了这话,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 显然这句话是触了卯日星君的逆鳞了。 这位大仙自从陨落至冥界,整日念念不忘自己在天庭的日子。 他终觉得自己牺牲太多,天庭众仙都欠着他的。 而自从天庭将冥界封锁之后,卯日星君也完全没有办法再得到任何天庭的消息。 他有时隐隐觉得,他已经被天庭彻底抛弃。 或许天上众仙早就忘了自己。 这想法虽然常常出现在卯日星君的心里,但是谪仙道中没有任何一个敢拿出来说嘴。 今天却是被龙王直接捅出。 卯日星君的细长眼睛忽然涨地血红。 他咬着牙齿冷声说道:“好啊。我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竟是一个一个都不把我上仙放在眼里。” 老龙王双手抱胸,又一次满不在乎地刺激他道:“你不过时个鸡贼罢了,谈什么上仙不上仙的?” 他一转眼看见鬼王老聃他们,心中顽皮心思又起。 就听老龙王道:“实话告诉你,正是因为仙班中早就没了你的位置。这位年轻大仙不知你的身份,才先来拜访我的!” 这话一落,更是引起了一片抽气声。 今日老龙王是铁了心肠要激怒卯日星君了。 而卯日星君一双细长眼睛紧紧盯着君梧。 就见着年轻人除了始终淡然模样,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说。 显然是默认了老龙王的话不假! 卯日星君气血冲顶,像是彻底疯了一般大喊一声道:“好,既然你们如此辱我,我就要整个冥界都来陪葬!我看你们哪个不怕日光!”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祸 卯日星君被鬼王老聃用黑索网困住,这才停了与老龙王之间的殊死搏斗。 但他被龙王的言语不住刺激,心中火气越来越难以抑制。 他不仅暗觉被天庭抛弃,更是认为整个冥界都对自己不公。 怒到极点后,卯日星君大吼一声:“好,既然你们如此辱我,就要整个冥界都来陪葬! 我看你们哪个不怕日光!” 这话一出,使得鬼王老聃和他手下的鬼差们都是一抖。 连老龙王也是凝重了面色不敢再出言嘲讽。 其实他们都知道卯日星君元身曾是一只公鸡。 而他的神丹则是能够长啼引来日光! 这种力量看似与老龙王的神丹一样没用。 在这冥界中,老龙王没法子再用神丹孵化龙蛋。 而卯日星君若是引来日光的话,非但整个冥界都是化为灰烬,就连他自己也是瞬间灰飞烟灭。 所以卯日星君和龙王相斗数千年,谁都没有用过自己的神丹。 甚至冥界众鬼都快忘了他们两个的神丹到底是什么用处。 直到今日卯日星君第一次说出此话,大家才察觉卯日星君才是真正冥界的大杀器! 其实卯日星君的神丹,并非被所有冥界众魂忘记。 曾有妖兽道鬼王雷咤悄悄来到谪仙道,恳求卯日星君教她引入阳光的法子。 雷咤虽然是一道鬼王,却是个面貌娇媚的少女模样。 她到了卯日星君面前故意讨好,花言巧语哄地卯日星君心软。 卯日星君平日最嫉恨旁人不尊重他。 被雷咤一番哄骗之后,终于还是教了她一个诀窍。 只是卯日星君也知道好歹,自然不会真的替雷咤将太阳引入冥界。 他只不过交给雷咤一句口诀,好从外界引来极为微弱的一线天光。 饶是如此,这天光也足以让触及的鬼魂灰飞烟灭。 卯日星君教过雷咤之后,也观望了一段日子。 这少女模样的鬼王始终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他也渐渐将这件事情放在脑后。 直到今日,卯日星君彻底被激怒。 他拥有的神丹可不是简单地引一束暗淡日光。 只要卯日星君长蹄一声,便能让阳间暗无天日,而所有的日光都被他引入冥界。 到时候整片幽冥同归于尽! 老聃听了这话已将慌了手脚。 他连忙拦住卯日星君,苦求这位上仙千万不要冲动! 龙王则是站在一边,面目严肃地看着卯日星君。 将老对头气成这样,大半还是老龙王的“功劳”。 只不过事已至此,眼看卯日星君心意坚决,老龙王知道再说好话也没有用处。 他拳头紧紧握着,心中暗道:“难道真要和卯日星君同归于尽不成。” 只有君梧始终面色平淡地站在一片。 若是卯日星君将日光全部引入冥界,或许君梧是唯一一个不受影响之人。 但那样的话,他这次到冥界也算是白跑一趟。 眼看卯日星君的手脚虽然被老聃和鬼差们死死拉着。 但是他仍旧一副同归于尽的愤慨模样,高高昂起头对着昏暗的天空长啸一声。 忽然天空中的暗云开始涌动起来。 似乎有几点金光要透过暗云抛射下来。 老聃他们的面色已经极为难看。 谁能料到自己小心翼翼了几千年,终于还是没能阻止这几尊大仙把冥界毁了! 有几个鬼差索性不再去拉卯日星君,坐在一片狼藉的天井内嚎哭。 金点不断变得更为明亮,下一刻就要突破暗云的束缚撒向冥界。 小小天井中除了卯日星君还在昂头啼唱外,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谁知忽然有一道黑影从天井墙外飞身进入天井之中。 还不待众人看清这人模样,就见他挺起手中一杆长长的铁棍。 铁棍顶端冒着有蓝色的火焰,倒像是一个烙铁。 黑衣人将烙铁对着卯日星君的心口一按。 本来已经萌生同归于尽念头的卯日星君自然没有来得及躲避。 而那蓝色烙铁稳稳落在了卯日星君的胸膛之上。 他的啼唱之声戛然而止,变为了痛苦的尖叫之声。 倏然之间,卯日星君竟然在大家面前消失了。 而涌动的暗云终于重归阴沉凝滞。 金色的光点全都消失不见。 似乎一场危及整个冥界的大灾难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一时之间,天井中所有人都看着那个手持蓝色烙印的黑衣人。 而这个黑衣人身材瘦长,和他手中烙印一般硬挺。 此人头发花白,面上纹路如刀刻出的一般深刻笔直。 他做出了如此惊人一幕,却始终板着面孔,一句话未说。 就连君梧也不由多看他两眼。 本来君梧已经打算出手制止卯日星君,以免他干扰了自己的计划。 谁知在最沸反盈天的时候,却忽然冒出这家伙。 他手中一杆蓝色烙印,看着与鬼差们用来分拣灵魂的烙印极为相似。 整个冥界六道,到此刻只剩下地狱道和轮回道还未见识过。 君梧猜测此人或许与两道之一有关。 果然这时候就见谪仙道鬼王老聃声音发颤地对那黑衣人道:“慈怀你……” 灰白头发的黑衣人肃然对老聃点了点头。 老聃又一次吞了口口水,声音仍旧发颤道:“你把卯日星君引入地狱道了!” 被称为慈怀的男子再次点头,只吐了几个字道:“只能如此。” 是的,只能如此。 若是仍由卯日星君啼唱下去,整个冥界都要被其陪葬。 但是老聃还是不肯死心问道:“还能……还能去除烙印,把卯日星君领回么?” 老聃一双苦楚的眼睛里剩下最后一点希望。 而慈怀当着众魂之面郑重地摇头,之后道:“反会更遭” 显然慈怀惜字如金。 他想说的是:他既没办法将卯日星君心口的烙印去除,让他重回谪仙道。 更不会这么做。 因为若是放出卯日星君的话,情形会变得更糟。 这时候老聃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原先总是笑脸迎人,此刻却是只见苦楚。 老龙王尴尬地哈哈笑着说道:“这不是挺好么!从此这鸡贼东西彻底太平了!” 而老聃一脸绝望地摇了摇头,说道:“这回,咱们闯大祸了!闯大祸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我拒绝 老聃痛苦地坐在地上,说道:“这回,咱们闯大祸了!闯大祸了!” 而天井中站的一众鬼差们也都是浑浑噩噩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终老聃还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对慈怀道:“老兄弟,这事怪不得你。 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咱们如今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这卯日星君如此激烈性子,害的咱们好苦!” 这时候龙王站在一边奇道:“慈怀是地狱道的鬼王。他不过是将卯日星君引入地狱道了,有什么奇的?” 龙王在冥界待了几千年,多少知道冥界的地势。 冥界六道如同靶子一般一圈围住一圈。 最外侧的恶鬼道地势最广。 一路来到谪仙道后就窄小了不少。 跨过谪仙道之后,便是冥王宫。 冥王宫左右两侧还各有一座宫殿。 一座住着地狱道的鬼王慈怀。 还有一座则是住着轮回道的鬼王鬼姝。 被地狱道鬼王慈怀的烙印烫过,再强悍的鬼魂都要被拉入地狱道。 所以龙王故意这么发问,其实他最想知道的是卯日星君落入地狱道后会是如何下场。 一时之间,没人回答老龙王的疑问。 直过了一会,面目悲痛的老聃才直着眼睛答道:“后果怕是不好。” 只是此刻的老聃已经忘记了言语中的谦卑,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龙王知道这场大祸多半还是自己煽风点火所致。 就见他摸了摸鼻子问道:“怎么地狱道很苦么?” 这又是明知故问。 所有冥界的鬼魂都害怕进入地狱道。 而地狱道的鬼王慈怀也从不轻易出手。 就连最外圈的恶鬼道中,那些十恶不赦的恶鬼们,也生怕会被点入地狱道。 地狱道终日燃烧着地狱炼火,焚烧鬼魂心智永世不得停歇。 这恐怕是天上地下最残酷的惩罚。 慈怀虽然是地狱道的鬼王,平时也不苟言笑,却是最公正不阿的一个。 他甚少使用自己手中的烙印。 只因为他知道被自己送入地狱道的恶鬼,将会受到永不停歇的折磨。 老聃听了龙王这些明知故问的话,甚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最终满肚子怨怼还是咽了回去,他对慈怀道:“你也是知道神仙来到谪仙道,就不可能再魂飞魄散了。 就算是他们打的头破血流,筋断骨折,第二天又会全然恢复。 若想要他们再不起战端,不轻易做出毁灭冥界的事情,只有将他们送入地狱道。 只有不断被业火燎烧,才没有余力引来天光。” 鬼王慈怀又是点了点头。不多说话。 他与老聃都是老鬼王,互相之间早就一点即通。 慈怀虽然不多话,但是老聃却把他的心思都道了了出来。 这时候老聃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些心思,我难道不知? 只是咱们把陨仙送入地狱道,这是何等的大罪? 被冥王得知,甚至被天庭发现,咱们这两个老东西就自个去地狱道吧!” 说道这里,老聃显然有些激动,甚至不管不顾地道:“如今冥王最爱年轻鬼将,早看我们这几个老骨头不顺眼了。 你、我,再加上彭祖这三个老家伙,早就成了年轻鬼将们的眼中钉。 如今又将卯日星君打入地狱道……咱们这是亲手将把柄递到小鬼将们的手中啊!” 听了老聃的话,向来惜字如金的慈怀也是紧紧抿着嘴。 今日这场大祸,显然不论怎么处置,他们都极难有好下场。 这时候老聃忽然又问:“对了,为何你会在此时赶过来?” 慈怀本来应该在冥王殿附近,却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谪仙道。 这时候慈怀难得多说几个字解释道:“你去请冥王,我生怕有误会触怒冥王,先来看看,正巧遇到这事。” 老聃点了点头。 他先前从龙王处离开的时候,命手下鬼差去请冥王来拜见新陨落的大仙“君梧”。 显然是慈怀心细,将这事先行拦下。 如今的冥王嬴政,平日对冥界六道中的事情并不多加过问。 若是鬼王上奏太多,反而要惹怒他,受到罪责。 而冥王到底整日里躲在冥王殿中做什么,各道鬼王多少知道一些。 据说冥王嬴政醉心寻找能够在白天离开冥界的法子。 白日不能进入阳间,这是在冥界中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天庭又在此上加了禁制。 如今冥界众魂在晚上也无法来到阳间。 大家都传言冥王嬴政气愤天庭如此专制,想要寻法子在白天冲出冥界,直上天庭讨说法。 只是冥王嬴政的做法,并非得到天庭中所有鬼王的支持。 年轻一些的鬼王,如白牙、雷咤他们都愿意追随嬴政。 而老成持重的彭祖、老聃、慈怀他们便不大认同。 这些年老的鬼王们生怕冥王嬴政如此一意孤行,会惹得天庭震怒。 现在不过是无法进入阳间,完全被隔绝在冥界里罢了。 若是天庭再施展什么手段,那么冥界六道是绝对再经受不起的。 几位年老的鬼王虽然心中不满冥王嬴政的做法,但是到底不敢触怒有些喜怒无常的他。 所以慈怀得知老聃忽然请冥王,去拜见天庭陨落大仙时。 他心中担心冥王年轻会与大仙生出嫌隙。 慈怀便拦了报信的鬼差,想要先来谪仙道同老聃商量一番。 连慈怀都没料到,当他来到谪仙道的时候,却看到了卯日星君要将阳光引入冥界的一幕。 他来不及多加思索,便将卯日星君先打入地狱道再说。 老聃半听半猜,知道了慈怀前来的目的。 他忽然一拍大腿道:“招啊!大仙!” 老聃激动地拉起慈怀的手,来到君梧面前。 他也顾不得天井中一片狼藉满是碎石。 他拉着慈怀便对着君梧深深一揖:“大仙,先前的情形您都是亲眼见到的。 我与地狱道鬼王慈怀也是情非得已,为了冥界众生才将卯日星君打入地狱道。 我们不敢对天庭存着一丝一毫的不敬。 到时若是冥王询问起来,小老儿不敢有过分请求,只盼大仙能够将实情说出就成了!” 慈怀眼见面前这个青年眉目俊朗,猜测就是老聃所说的天庭大仙。 他没见过君梧的本事,只被老聃强拉着弯了弯腰。 只是君梧却是把个中原委都看在了眼中。 他在心中稍加盘算,只淡然:“你们的请托,我不能答应” 第三百七十三章 嘴强王者 在老聃和慈怀的目光中,君梧只是淡然说道:“你们的请托,我不能答应。” 老聃听了这话,心中一沉。 慈怀有些恼怒,道:“求什么!不求了!” 君梧看着两位鬼王,满上却是不见恼色。 能够辨识人心的君梧早就已经将一切看在眼里,算在心中。 他来到冥界的最终目的,可不是在谪仙道住下去,甚至当什么和事老的。 君梧只想带回夏蕴、杀星他们的魂魄,顺便会一会几次三番打扰人间的冥王。 更何况他眼下的实力已经满溢,足够与冥王一战。 老聃与慈怀这两位鬼王,就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倒不如将他们转化成自己的拥趸。 六道鬼王中,三个鬼王已经化成了的魂力。 若是让这两个鬼王也成为君梧的助力。 这番此消彼长,待到真到与冥王嬴政大战之时,君梧便有十足把握。 不过要让这两位鬼王倒戈,又谈何容易。 不仅要他们屈服于自己的实力,更要他们彻底在心中摈弃原来的主人冥王嬴政! 君梧心中算盘算尽,这才开口道:“你们一开始便错了。我并非是什么天庭大仙。我不过是个人类罢了。” 他这一句话,就如同一盆冰水一般,兜头倒在老聃和慈怀头上。 慈怀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君梧,一双手随时要引出铁烙印来。 而老聃更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整话,问道:“你!你说什么!” 他与老聃之所以会引出这么大的祸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君梧的忽然出现。 如今卯日星君已经进入地狱道,挽回不得。 若是君梧肯用天庭大仙的身份替他们说两句话,或许冥王会看在君梧的面子上不对两位鬼王动刑罚。 可若他们一开始就彻头彻尾地搞错了,那冥王定然不会饶了这两个老家伙! 这时候的慈怀终于无法维持沉默,持着铁杆的手也有些颤抖问老聃道:“到底如何?你为何说他是大仙!” 老聃此刻已经一副萌生死志的模样道:“他……他忽然出现在谪仙道。他本来还有羽翅!他能逆转毁成粉末的玉石! 妙手回春!这还不是天庭上仙么!甚至只有大仙才能做到啊!” 老聃越说越是激动,只盼君梧是在同自己开个玩笑。 而君梧则是摇了摇头,沉静道:“妙手回春么?” 忽然他将手按在身旁老龙王的肩头之上。 这老龙王先前与卯日星君殊死搏斗,身上满是血痂子。 就是脸上也有不少伤痕。 谁知被君梧一按之下,他的身上似乎蒙了一层光辉。 不过片刻,老龙王的身体竟然是完全恢复,再没有一个伤口! 老聃和慈怀将眼前的一幕看的一清二楚。 老聃甚至忘了尊卑,用手直接指着老龙王口吃道:“这!这还不是妙手回春的本事!” 就连慈怀此刻的神色也变得有些松动。 老龙王的一身伤痕本要第二天才能恢复。 如今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中重新变得毫发无损。 这只能是因为君梧的神力所致。 但君梧摇头继续说:“我虽然能让龙王复原,却不是仙人。只是有龙族后裔将神丹渡给我罢了。” 老聃和慈怀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觉得不可思议。 龙族也是半神化身。拥有能够妙手回春的本事到是可能。 但是谁会心甘情愿将自己的神丹渡给旁人? 君梧接着说道:“非但如此,我如今身上魂力有五千年。” 这话如同火弹一般在整个天井中炸开。 他们这些鬼王也不过两三千年魂力。 或许只有冥王嬴政能够达到五千年。 这位青年不但有神丹护体,还有五千年的魂力。 那岂不是……岂不是不输给冥王么? 君梧在一片震惊中继续开口道:“这五千年的魂力中,有三千年是鬼王彭祖渡给我的。” 一片静默。 如果君梧所说的是事实,那么便证明了一件事情。 将全部魂力渡给君梧的鬼王彭祖,此刻必定已经魂飞魄散了! 老聃与慈怀都同彭祖交好。 忽然听到这话,脑中不由都是一片空白。 直过了片刻,老聃才红着眼睛道:“你不能胡说!彭祖为何要将魂力渡给你!” 君梧眼看着老聃与慈怀都用近乎愤怒的眼神看向他,却是胸有成竹地说道:“因为他求我去杀了冥王。” 这话又是引起一片静默。 其实老聃与慈怀平日里都对冥王嬴政有诸多不满。 但他们最多就是彼此心照不宣地道路以目,甚至连私下说两句反对的话都不敢。 这时突然听君梧直接说出如此大胆的话,竟是一时没人敢接口。 直过了许久,老聃才道:“大仙休要玩笑。彭祖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老聃顾忌君梧实力,言语不敢过分。 君梧只是冷笑,他说道:“彭祖本有水晶墙护身。他若不是主动将魂力给我,我又如何动的了他?” 老聃与慈怀又是沉默。 作为老朋友,自然知道彭祖的看家本领。 水晶墙能够化去魂力。寻常鬼魂要害他确实是不可能的。 这时君梧继续说道:“彭祖之所以要将魂力留给我,自是因为他被冥王派去的鬼将苟炀迫害,危在旦夕才不得不拼个鱼死网破。” 慈怀本来已经有些动摇,听了这话才有些恼怒道:“你胡说!” 老聃也是皱着眉头,心说:这大仙行事背后到底有何目的?他或许打听到冥界的一些消息,但这句话却是漏了马脚。 老聃始终记得君梧的“大仙”身份,语言克制地说道:“大仙或许不知。苟炀作为鬼将,或许能和彭祖战个旗鼓相当。 但他同样没有本事闯过水晶墙。又如何能迫害彭祖?” 君梧淡笑道:“苟炀为嬴政差遣,自然得冥王指点。他从冥王处学到穿梭的本事,穿入水晶墙罢了。” 这时候的老聃与慈怀都觉得心头血冷。 这么一来,彭祖将全身魂力渡给君梧一事便彻底说得通了。 而更关键的是——彭祖其实是冥王授意所杀。 苟炀就是冥王手中的血刀! 老聃与慈怀心中渐渐都升起了唇亡齿寒的悲意。 君梧察觉他们心思逐渐转变,才继续抛出最后一枚炸弹道:“彭祖当时将魂力给我,实则是求我阻止冥王,说他一意孤行下去会将整个冥界拖入万劫不复之中。” 第三百七十四章 我全都要! 君梧眼看着一片狼藉的天井内,众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特别是老聃与慈怀,他们的心像是被人抓在手里不断抛掷一般忽上忽下。 特别是君梧最后一句话,直接在众人面前说冥王嬴政会将所有人都拖入万劫不复之中。 老聃和慈怀都沉默着发不出声音。 即使老聃和慈怀都知道冥王嬴政对他们早就不满,甚至一心想让年轻鬼差代替他们。 他们出于一片忠诚之心也不会有什么怨怼。 只不过冥王若是真的因为一意孤行,进而得罪天庭。 到时害了整个冥界,那么情形又自不同了。 这时候君梧淡然道:“我来到冥界,先后得到鬼王白牙和雷咤的魂力……” 君梧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老聃和慈怀又自变色。 得到这两位鬼王的魂力,那岂不是说明他们都魂飞魄散了么? 慈怀更为耿直,忽然开口问道:“他们怎么了?” 君梧一笑道:“他们不愿服我。”之后便不再多加解释。 老聃与慈怀也无需更多解释。 白牙和雷咤都是年轻鬼王,是为冥王嬴政的亲信。 他们定是在反抗君梧的时候,被这位年轻人消灭,甚至最后化为魂力的。 君梧又道:“之后又遇到龙王和五位龙王子。他们也是倾囊相助,将神丹渡于我。” 老聃和慈怀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们看向老龙王,不敢相信龙族竟然会牺牲这么多。 但老龙王却是在君梧身旁点了点头,接着继续倨傲地挺着肚子站着。 龙王和他的五个儿子是神族。 他们的地位超脱于世间万物,若是连他们都献上神丹效忠。 那么这个青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君梧心知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最后他才负手说道:“冥界六道鬼王,如今还剩三位。 我有心带着彭祖的遗志去同冥王谈一谈,却不知其余鬼王倒是如何做想?” 说罢他的一双眼睛看向老聃和慈怀,只等二人自己开口。 而老聃和慈怀恍惚了一会。 若不是君梧点出,他们甚至没有发觉六道鬼王已经死了一半。 轮回道鬼王鬼姝本就是个喜怒无常,捉摸不透的女子。 剩下的就只有老聃和慈怀。 如今看来,鬼王们或许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襄助君梧,留一条残躯。 一条是反抗君梧,最后成为他的魂力。 再加上君梧先前施展出“妙手回春”的本事。 老聃和慈怀自觉没有本事反抗这个年轻人。 但是冥王嬴政也不是易于之辈啊! 两位强者临渊对峙,他们这些小角色必须在二者之间做出抉择,同生共死才行。 若想要做墙头草,就只有死得更惨。 老聃和慈怀互相对望。 接着老聃的目光便看向慈怀手中的铁杖。 两人之间忽然心意相通。 他们私自将卯日星君打入地狱道已经是闯下大祸。 若是不跟着君梧,也没有好结果。 忽然之间,这两位鬼王都跪在了布满碎石的天井中,口中称颂道:“愚愿奉陛下为冥王,跟随冥王陛下马革裹尸。” 君梧看着二人叩首,也感知到他们心中已经再无二意,最终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两位鬼王的誓言都是发自内心。 卯日星君一事就像是他们的“投名状”一般。 既然已经将卯日星君打入了炼狱道,就没有走回头路的机会了。 他们除了跟随君梧以外,别无选择。 君梧心中冷笑。 老聃和慈怀到底都老了,畏首畏尾的。 他们既害怕天庭迁怒,又害怕冥王责罚。 这才给了君梧收拢人心的机会。 实则在君梧心中,倒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冥王嬴政存着敬佩之意。 他因为不满于天庭的处置,便想方设法要去阳间理论。 光是这份胆识便是成大事者才配拥有的。 只可惜,这世上只需要一位成大事的英雄。 既然已经有君梧,便没必要再有什么冥王嬴政。 如今冥王手中拥有的一切,都要成为君梧的力量。 作为报答,君梧愿意替他寻天庭一个晦气。 这些都将是后话。 这时候君梧看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老聃和慈怀,终于开口道:“甚好。那么我有事需要二位帮忙。” 说罢他在这小小天井之中询问了诸多有关冥王的事情。 老聃与慈怀如今已经铁了心地跟随君梧。 他二者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好君梧能彻底将冥王嬴政打地魂飞魄散。 而君梧也是边听二人诉说,便将心底最后的计划慢慢绘成。 这一次收尾,君梧要彻底代替冥王,将冥界彻底收为自己的势力! 而一切成熟之后,便是责问天庭的那一天! 在君梧与鬼王密谋的同时。 冥界最外围的恶鬼道中,却又一个女子漫不经心的走着。 如今的恶鬼道,真正担得起鬼哭狼嚎四字。 本来恶鬼道是用来收容所有鬼魂中最作恶多端的那一批。 为了保护普通的鬼魂不被他么迫害,才独留他们在恶鬼道中。 自从鬼差们无法来往阳间之后,恶鬼道中的恶鬼不断减少。 如今竟是更为荒凉。 鬼王白牙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恶鬼道中。 就连过去那位“地下鬼王”将臣也已经消失不见。 所有恶鬼再无章法,遇到便是殊死相斗。 就连鬼差们见了强一些的恶鬼也难免罹难。 如今纷纷躲了起来不再外出。 而这个女子却是毫无顾忌地走在一片焦土之上。 她容貌娇媚,身材妙曼。 皮肤微黑的她有一双细长笔直的腿,不被衣物束缚而展露无遗。 随着走动,纤细腰肢不住扭动着,骄傲挺立的身材让人屏息。 更别提她的面容妩媚中带着慵懒,长睫毛间有一双淡金色的眸子。 此女便是轮回道的鬼王——鬼姝。 她一双慵懒的眸子眺向旷野,喃喃道:“正如嬴政那小子所说,冥界出事了。” 忽然,一个聒噪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鬼姝回头,却见到一个容貌丑恶的恶鬼正向她狂奔而来。 这恶鬼一边大笑,一边道:“运气忒好!恶鬼道还能见到这么漂亮的恶鬼!” 原来是一个见色起意的恶鬼。 其实一旦进入冥界,便再无繁衍,也提不上人欲。 只是活着时的喜好会影响恶鬼们的行径。 生前喜好女色的恶鬼,到了地府仍旧会追逐容貌姣好的女鬼。 这个狂奔而来的恶鬼便是其中一个。 眼看着奔向自己的恶鬼,鬼姝皱着眉头道:“太丑!” 说罢伸出纤臂一挥,一条黑索便将那恶鬼缠住。 她又是一收手臂,恶鬼顷刻间倒在了鬼姝的身边。 接着她一只玉足踩在恶鬼的脖子上,娇喝道:“恶鬼道出了什么事!老实交代!” 第三百七十五章 鬼姝 鬼姝一只脚踩在那恶鬼的脖颈之上。 谁知那恶鬼虽然颈中疼痛,甚至无法喘气,却是露出一股迷恋的神色。 他似乎只想顺着那只玉足向上舔去。 鬼姝心中恼恨,脚上用力,又是重重一踩。 那恶鬼痛呼一声,似乎听到喉骨被踩断的喀嚓声。 蚀骨的痛楚终于让他放下欲望,双眼中露出痛苦哀求。 而高高在上的鬼姝却是鄙睨地看着这恶鬼。 作为一道鬼王,鬼姝身份尊贵,决不至于要同这样一个肮脏丑陋的恶鬼打交道。 今日她却是突兀地出现在恶鬼道中。 这时候鬼姝眯着一双淡金色的眸子,问道:“说!白牙在哪!” 恶鬼脖子痛楚难当,虽然听清了鬼姝的问题,却是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来。 鬼姝又是轻蔑地哼了一声,将玉足从脖子移到恶鬼的胸口。 她仍旧是用力一踩,对那恶鬼斥道:“老实交代!” 那恶鬼急忙深喘一口气,才道:“白牙,被……被一个叫……君梧的俊俏青年带……带走……说要爬奈落山……再没回来过……” 当初君梧用藤蔓控制白牙,威胁他驮着自己翻过奈落山。 这一切都有众多恶鬼目睹。 而如今被鬼姝踩在脚下的恶鬼也是其中之一。 鬼姝皮肤微黑,嘴唇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喃喃道:“俊俏青年吗~” 接着她收回踏在恶鬼胸膛上的玉足,反手一柄尖锐漆黑的手里剑从掌心飞出,刺在那恶鬼身上。 恶鬼来不及呼叫,便被手里剑夺走了最后的生命。 鬼姝再不回头,直向着奈落山的方向前进。 她素来知道白牙在几任鬼王中是最弱的一个。 虽然这家伙设法想要超越其余鬼王,甚至如狗一般恳求冥王嬴政赐予他绝学。 但弱就是弱,竟然被一个莫名出现的年轻人轻易控制。 鬼姝身材妙曼,但是身姿却是矫健。 她一边向着奈落山的方向飞奔,一边暗暗思量: “这个名叫君梧的男子竟然面目不错么?呵呵,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但她转眼又皱起了眉头。 如果刚才那恶鬼没有说胡话,那么君梧控制白牙的藤蔓又是怎么回事? 鬼姝不由想起前些日子,冥王嬴政忽然召唤自己。 按说嬴政虽然看着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但确实是个容貌清秀的少年人。 鬼姝喜欢容貌俊俏的男子,但是在冥王嬴政面前还不敢放肆。 更何况她素知道同为鬼王的雷咤与嬴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所以鬼姝从来未对嬴政显露出过分殷勤。 而嬴政总是埋头在冥王殿中,甚少接见冥界众魂。 所以当嬴政忽然召唤鬼姝的时候,这位鬼王也是吃了一惊。 那一日鬼姝来到冥王殿,如预料中一般,冥王让鬼姝等了许久,才匆匆从地下暗宫中出来。 就见他头发蓬乱,一身常服上也满是泥土污迹。 他却对这幅邋遢模样浑然不觉。 让人难以想象这个少年竟然是冥界最强的存在。 鬼姝恭恭敬敬地对着冥王行礼,之后便等待嬴政的吩咐。 谁料到这少年模样的冥王却是命她立刻前往最外界的恶鬼道,寻找一位外来者的踪迹。 鬼姝犹记得冥王嬴政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像是被什么大麻烦困住无法分身,才命鬼姝前去调查。 当时冥王嬴政只说感到几位鬼王或许出事,要鬼姝速速查出外来者的情形。 若是遇到,可直接杀了无须来报。 交代完后,冥王又一次急匆匆地进入了地宫。 鬼姝这才按照冥王嬴政的嘱咐,先是来到了最外层的恶鬼道。 她知道冥王之所以会选自己,并非是因为对鬼姝有多么信任重用。 不过是她穿梭的本事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只要在魂力充沛的情形下,她可以任意在冥界穿梭而无需担心远近。 所以要追踪外来者,倒是鬼姝最为方便。 鬼姝从冥王殿告退之后,立刻动念穿梭到了最外层的恶鬼道。 只是到了恶鬼道,鬼姝才发觉这所谓的外来者君梧,竟胁迫着鬼王白牙早就离开了。 鬼姝从冥王殿穿梭到了恶鬼道,已经耗费了大量的魂力。 如今她只能向着奈落山的方向步行而去。 好在她到底身体敏捷强韧,要攀爬奈落山也并非是难事。 当初鬼王白牙负着君梧花了几天功夫才爬上奈落山。 如今的鬼姝独自一人也才花了两天两夜的功夫,终于爬上了奈落山。 此时她一双淡金色的眸子挑向奈落山的另一侧。 比起赤地千里的恶鬼道,妖兽道仍旧是一副风吹草地见牛羊的模样。 想到妖兽道正是由雷咤那妮子打理,鬼姝露出一个轻蔑地笑容。 不过这外来者君梧的踪迹到了这里,之后就断了线索。 鬼姝环顾光秃秃的奈落山。 忽然她皱起了眉头看着一出方向。 接着鬼姝立刻向着那个突兀的方向奔去。 轻婕的身体如黑猫一般灵动快捷。 不过片刻,她便奔到一株古怪的树木面前。 奈落山如一个环般,将恶鬼道和妖兽道分割开来。 而奈落山的山顶也如同恶鬼道一样是光秃秃的。 却不知道为何此刻在山顶上却突兀的出现一株树木。 鬼姝立刻明白,这棵树必定与君梧和白牙有关。 她手臂一挥,手腕中抖出黑色索子,将那颗古怪的树木劈成两半。 饶是鬼姝经历过不少生死存亡的恶战。 当她猛然见到被劈开的树叶之中,竟然是一具干枯的尸体时,也是骇了一跳。 原来这整颗树木都是从这干尸的身体中生长而出,靠吸食它的血肉而活。 而从这干尸的身材来看,正是恶鬼道的鬼王白牙! 一瞬间,鬼姝胸口起伏,面上忽然出现红晕。 过了许久,鬼姝像是平复了激动情绪一般将呼吸喘匀。 “好强的本事……” 鬼姝心中默默念着。 虽然那外来者君梧还素未谋面,但是光从白牙的死法来看,他是一个手段狠辣之人。 而君梧若是杀了白牙的话,吸收了这鬼王的力量,他至少该有一千年魂力了。 鬼姝嘴角微微翘起,心道:“有趣,快让我见到你!” 第三百七十六章 跟踪 鬼姝在奈落山顶终于找到白牙的尸体。 一具被树木缠绕的干尸。 鬼姝心中虽然兴奋,更是不明白君梧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能有这般本事。 但是这君梧似乎是神出鬼没一般,眼看到了这里就彻底断了线索。 鬼姝轻轻哼了一声,心道:“看来是翻过奈落山到了妖兽道了。” 她想到妖兽道的鬼王是雷咤那丫头,鬼姝心中又微微升起不快。 雷咤丫头,容貌可不差呢! 接着鬼姝也不再等待,她身子轻轻一跃,便沿着奈落山另一面的长草轻轻向下滑去。 就见她的身姿轻盈矫健,如黑猫一般灵动。 滑了大半天时间,终于落到了妖兽道中。 如今的妖兽道与过去没有太大差别。 仍旧是大量没有灵识的兽类鬼魂在长草中漫无目的地游走。 鬼姝心中暗算,难道外来者君梧来到这里之后,折在雷咤手中了? 但是鬼姝随即又想到前不久曾在天际看到一片耀眼的白光。 这白光实在太快,刚发现便即不见。 甚至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一直锁在地宫中的冥王或许没有察觉,但是鬼姝却是清晰看到的。 她虽然猜不出白光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却从其远近判断应该是来自妖兽道没错。 鬼姝毫不停步,向着雷咤居住的石堡飞快前进。 但她却是见到一副残破的景象。 雷咤居住的石堡显然是被人用巨大力量毁坏,还曾遭受过火焰灼烧。 更让鬼姝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在雷咤天井里还有一片惨淡的日光。 鬼姝心中害怕,知道自己一接触这日光必定是立刻灰飞烟灭。 但是透过天井,鬼姝能看到屋内的一片狼藉。 她素来知道雷咤的脾气。 这妮子决不至于放任自己所住宫殿如此残破。 这么看来,难道是雷咤也已经陨了? 而前些日子忽然出现在天际的那片白光,或许是这妮子引燃魂力,发出最后的警告! 只可惜她心心念念的冥王嬴政根本就没有察觉这片白光。 而那个让雷咤不惜引燃魂力也要发出警示的家伙。 此人到底是有多强? 鬼姝再次看向天井中那片暗淡的日光。 雷咤这妮子私下里折腾的事情,鬼姝也稍许知道。 如今看来,那个外来者君梧甚至能够穿过这片日光,大摇大摆地进入其中! 而他若是连雷咤的魂力也吸收了,那岂不是能有二千年之多! 拥有二千年以上的魂力、不畏惧阳光、能控制藤蔓! 鬼姝一路走来,不断在心中为外来者君梧描绘画像。 光是这些本事,这位外来者君梧已经不输给任何一道鬼王了! 鬼姝微黑的皮肤变得红润起来,像是散发着兴奋的光芒一样。 外来者君梧不过是从恶鬼道进入妖兽道,实力竟然又猛涨至厮。 鬼姝身体微微颤抖。 她只觉得需要立刻去找到君梧! 她要知道这个青年到底有多强! 鬼姝的魂力早就已经恢复,此刻因为兴奋竟然像是要满溢出来一般。 她再也等不及,直接念了缩地口诀,身形一动。 穿梭神诀力量引动。 接着她便出现在了凡人道中。 鬼姝知道凡人道与其余几道不同。 这里早就已经在鬼王彭祖的安排下,变成一片静寂的坟墓。 鬼姝急不可耐地在石板路上奔跑。 终于她隔着万千道魂墙,看到了一座尖顶水晶屋。 按理说,鬼王彭祖就应该住在这里。 但是鬼姝心中却是燃起了一个念头:恐怕彭祖此刻也已经不存在了! 当她终于停下来时,只见到水晶屋外竟是一地鲜血。 眼看着地上处处碎裂,血迹斑驳,必是有过一场大战。 鬼姝双眼发亮,又是喃喃自语道:“这是彭祖的血么? 那么君梧的魂力,该有……三千年了!” 正当她为眼前的景象吃惊之时,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非也,这是鬼将苟炀的血。 君梧的魂力也不是三千年,而是五千年。” 鬼姝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这寂静如坟墓的凡人道中竟然还有人声。 鬼姝猛然回头,却见到一个白须白发的汉子趴在一座长梯之上,躲在一面魂墙之后看向自己。 鬼姝眯了眼睛问那白发老头道:“你是什么人?” 那老头有些骄傲道:“我是君梧的曾祖父。” 这时候的鬼姝意味深长地看向那老头道:“你……喝了醒魂香?” 当日冥王说过,进入冥界的外来者只有一个。 那么这个白发老头必定是早已经死了的鬼魂。 但他却是直言自己是外来者君梧的曾祖父。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喝过醒魂香,拥有了阳间的记忆。 好个君梧! 鬼姝未想到他竟然还得到了醒魂香。 就见鬼姝傲然的抬头,看向白发老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你说这话就不怕我么?” 那白发老头正是君始。 他仍旧躲在魂墙之后,哈哈笑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对我那孙子有意思。” 这话直让鬼姝秀面一红。 原来君始早就察觉鬼姝,躲在魂强后观察了她许久。 当他见到鬼姝面红身软,喃喃自语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断定:这个女子对他那曾孙有着强烈欲望。 君始也曾经是位人间帝王。 锦衣玉食,纵享声色自是不在话下。 他曾见过各色女子,环肥燕瘦不一而同。 但她们一旦被点燃之后,却都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君始才毫不忌惮地探出头来。 想来鬼姝既然对他的曾孙存有渴望,自然不会对自己这个老头下狠手。 鬼姝为君始直言不讳的话语一愣。 接着她大方地笑道:“老头你说的不错。” 接着她又一指地面,正色问君始道:“你说这鲜血是苟炀的倒也罢了。你又说君梧拥有五千年的魂力。 这怎么可能? 他就算连杀三个鬼王,吸取他们的魂力也不过是三千年。 多出的二千年从何而来?” 君始高高趴在魂墙之上,始终只露出个头来。 他从容对鬼姝道:“我那孙儿只杀了两个鬼王,第三个鬼王彭祖是自投水晶墙,主动将魂力渡给我孙儿。 因为没有损耗,所以合在一起是五千年魂力。” 君始话落,却是引得一片寂静。 鬼姝一眨不眨地看向君始,透过君始的面貌,她似乎在寻找一个叫做君梧的青年男子该是如何长相。 只过了许久,鬼姝才能抑制自己身体的不住颤抖。 三千年魂力! 直接纳入混沌宫! 如果外来者君梧没有在此地活活疼死的话,那他的经脉是如何强横! 而足足五千年的的魂力,加上各种无法想象的力量,此人岂不是比冥王更强! 这时候鬼姝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红着脸对君始道:“公公,麻烦你先离开一会!” 眼看着君始嘿嘿笑着转头离开,鬼姝稍稍放心。 她……她不能就这么走出来。 因为她湿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我可以! 鬼姝在尖顶水晶屋前停留了许久。 终于她将心中的悸动平复,这才继续向前行进。 派她来追寻外来者踪迹的冥王嬴政绝对不会料到。 这轮回道鬼王竟然会在心中慢慢变节。 鬼姝跟着君梧的行迹一路向前,不用猜测,她已断定君梧一定继续沿着前方向谪仙道前进。 鬼姝甚至能猜测出谪仙道也不会是外来者君梧的终点。 这个男人,他的目标一定是冥王殿! 随着鬼姝不断向前奔行,她心中也越来越雀跃。 甚至当她忽然见到天渊上突兀出现一座藤桥之时,她也没有一丝犹豫地踩着藤桥飞快越过天渊。 直到鬼姝见到藤桥上的血迹与青色羽毛,她才翘起唇角暗道:“连毕方鸟都死在他手中了。” 跨过满是灰色浓雾的天渊,面前景色一变。 谪仙道鸟语花香,小径幽深的模样与冥界别处全然不同。 鬼姝曾来过谪仙道,但是今日的谪仙道却不如往日安静。 她分明听到一处方向有激烈的碰撞之声。 鬼姝心中暗暗雀跃:终于被我赶上了! 她快步向前追了几步,忽然双眸一闪,察觉天空中出现几点诡异的光点。 鬼姝心中吃惊,难道这光点竟然是阳光不成? 她作为鬼王,自然知道若是阳光穿透阴云会是何等景象。 鬼姝不由心中发颤,仍旧继续向前奔走。 好在片刻之后,那金点终于从阴云中消失。 鬼姝这才觉得腿上重新有了力量。 她猜不出这么多变化到底是怎么来的,只能加快脚步亲眼去见证。 果然当她追到一座残破不堪的白色宫殿,才发现里面竟然已经满满当当站了不少人物。 除了外围一些鬼差们,还有四个面目古怪的家伙。 他们有的老,有的丑。 鬼姝心中暗暗祈祷,这几个人中千万不要有君梧。 她身子灵动,也不不引起旁人注意,轻捷一跃,便落在了一处墙头之上。 待鬼姝向其中望去,才暗暗道一声:“热闹!” 这小小院子里石屑纷飞,乱瓦遍地,其中站着不少鬼姝认得的大人物。 此刻谪仙道的鬼王老聃拉着地狱道的鬼王慈怀正恭敬地低着头。 而老龙王却是傲然挺着肚子,狐假虎威一般站在一个年轻人身后。 当鬼姝的目光停在那年轻人身上的时候,她忽然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脏不住在胸腔中碰撞。 好帅! 不需要任何介绍,她知道这个青年一定就是外来者君梧! 鬼姝一路从恶鬼道向前追着君梧的踪迹。 她多少次猜测君梧的面貌。 却没想到君梧本人竟是远远胜于自己的各种幻想。 这时候的鬼姝心中忽然有一个声音:“为他变节,我可以!” 鬼姝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旌摇动的滋味。 正当她仔仔细细打量君梧容貌的时候,忽然见到君梧一双冰冷细长的眸子向着她的方向投来。 鬼姝心脏一突,暗道:“被发现了。” 果然,两人忽然四目相对,鬼姝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甚至不知该说对君梧说些什么。 但下一刻,鬼姝心中便生出一个决定。 君梧容貌确实惊人,但他的本事也只是一路道听途说。 是否真的如此强大,还要试试再说。 鬼姝念头打定,便将心中的旖旎心思放下。 她右手轻轻一挥,一道黑色索子便向着君梧的方向射去。 院中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特别是鬼王老聃和慈怀。 他们刚向着君梧效忠,怎能想到最后一位鬼王鬼姝就出现在背后。 而那鬼姝也是毫不客气,出手便是以黑索招呼。 慈怀大喝一声:“不可!” 手中出现一柄铁杆,就要去挑落那黑索。 只是黑索像是一条黑蛇一般,轻灵地闪过铁棒,仍旧是朝着君梧的面门射去。 君梧仍旧是面目沉静,不显一丝慌乱。 眼看黑索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君梧出手如电一般准确抓住索梢。 他手腕一抖,像是突然生出一股巨浪般般,黑索生出巨大的力量反击回去。 鬼姝瞬间觉得自己手中的黑索再也拿不住了,身体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从墙上坠了下来。 好在鬼姝身子灵动,她一个翻身,勉强想要将力量卸去,而左手轻轻一抬,三柄黑色短剑便迅捷无比地从她手腕中飞出。 鬼姝的黑色手里剑是特殊材质打造,飞出时静默无声,最是潜行暗杀的利器。 如今虽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但这三柄短剑的速度极快,仍旧是难以防备。 而君梧却是将手中的黑索一抖。 那黑索便如一条黑龙般诡异扭动。 叮!叮!叮! 三声过后,这三柄手里剑都落在地上的乱石之中。 天井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暗道君梧果然好本事。 鬼姝如此难以防备的攻击都被他一一化解了。 只有君梧仍旧没有放松。 他忽然眼神一凌。 却见鬼姝已从原地消失了。 接着就听一声清喝,那鬼姝的身体竟然已经出现在君梧的怀中。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已经毫无防备的余地。 而鬼姝手中出现了第四柄手里剑,正向着君梧的心口刺去。 原来先前的黑索和手里剑都不过是麻痹君梧的幌子。 鬼姝真正的杀招是使用穿梭的本事忽然出现在君梧咫尺之间。 忽然被鬼姝贴身攻击,就算是冥王也难以防备。 “外来者君梧,你到底是否配得上我的效忠,就看这一招!” 天井中人见到鬼姝忽然消失,再见她突然出现在君梧怀中,都是发出一声惊呼。 连离君梧最近的老龙王也是吓白了面孔。 他知道已经救不了君梧,龙族怕是再也没有未来可言。 但是下一刻,老龙王的面色却是从惊吓转为惊愕,接着变得有些揶揄。 另外两位鬼王也是挂不住,暗暗埋怨鬼姝为何这样丢冥界的面孔。 而鬼姝更是用力挣扎。 她一只手中的手里剑始终没能脱手,反而手腕被君梧牢牢抓住。 而整个身体更是被君梧如铁箍一般钳制,紧紧压在胸前不能动弹。 待鬼姝发现如何都挣不脱后,反而一头扎入君梧的怀中,声音柔腻道:“你既不放开我,那我也不放开你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叛徒 老龙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住着的这小小天井今日真是一波三折。 先是来了一个神秘“大仙”君梧。 之后更是接二连三地有人不请自来。 而整个冥界的局势更是在他的天井中不断改变。 先是君梧与老龙王达成了寻找龙蛋并且孵化的约定。 接着是卯日星君在天井中自觉受辱,决心要让整个冥界跟着自己一起陪葬。 之后便是慈怀私自将卯日星君打入地狱道。 甚至老聃拉着慈怀向君梧称臣效忠。 老龙王以为今天开的眼界已经够多了。 谁知六道鬼王中最后一道鬼姝竟然又突然出现。 此刻这容貌艳丽妩媚的女子竟然是一头扎在君梧的怀中。 君梧突然被鬼姝偷袭,牢牢抓住她也在情理之中。 而鬼姝竟是也放弃抵抗,深深埋在君梧怀中不肯离开。 老龙王最终闭上嘴巴,心道:“年轻人的世界,我这老头是看不懂的。” 老聃和慈怀看到这一幕,也是各自显出尴尬神色来。 他们两个都是冥界中资历最深的鬼王。 平日里与鬼姝说不到一块,互相最多打个招呼便罢。 他们哪里知道鬼姝作为一道鬼王,地位尊贵,性子却如此出人意料。 这时候鬼姝赖在君梧怀中,柔腻道:“你既然不放开我,那我也不放开你了。” 这话更是让老聃与慈怀吓出了一头冷汗。 而君梧始终保持着面色冷静。 他已经通过辨识人心的本事确定,鬼姝此女已对自己交付忠心,并无二意。 只是这忠心来的有些古怪罢了。 既然能为自己所用,君梧自然不会去计较她先前试探自己实力的举动。 这时候君梧将紧紧扒住自己的鬼姝拉开。 那鬼姝也就好好站着,只是心中暗暗雀跃:“好结实的胸膛!” 君梧正色对鬼姝说:“你是冥王派来追查我的轮回道鬼王?” 鬼姝对着君梧媚然一笑道:“如今已经不是了。鬼姝与他们一般,愿尊您为冥王陛下。” 说着她难得规规矩矩地对着君梧一拜。 君梧正色点头道:“那正好。接下来的计划,确实需要你先出面。” 同在天井中的老聃与慈怀都是心中暗暗称奇。 他们既猜不到鬼姝倒戈投诚地这么果断,更想不到君梧也如此快就将鬼姝投诚利用到了计划之中。 这小小天井中几人不住谋划着如何对付冥王嬴政。 与此同时,冥王殿地宫中的冥王嬴政,心中正窝着一股怒火。 他这段日子也已经意识到冥界中或许生出了乱子。 但他实在无暇分心出去查探。 他所在的地宫极为宽阔,但是黑沉沉地没有任何装饰。 墙边和柱子上都燃烧着烛火。 在地宫最中央则安置着一口大铜锅。 铜锅下是不断燃烧的冥火。 冥火炽热至极,将整个地宫都烘热了。 而铜锅中煮这一些红褐色的东西。 这些东西看着像是泥浆,却更多一丝红色。 一个年轻的鬼将站在一个木墩之上,奋力地摇动一柄铜棍,搅拌铜锅中的泥浆。 鬼将额头的汗水不住掉在铜锅上,接着便是“滋”地一声化为白色热气。 而冥王嬴政隔着一段距离坐在一把交椅上。 嬴政头发蓬乱,面上和衣服上都有许多泥垢。 但仍旧能从这邋遢的模样中看出嬴政面容清秀,是个看着十多岁的少年人。 他烦躁地瞅着年轻鬼将搅动铜棍,终于耐不住问道:“还没熬干嘛?” 鬼将回头对嬴政道:“回……回禀……陛……陛下……还……还还还……” 嬴政不耐烦地一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 接着他站了起来,恼怒地直向鬼将走去。 他一伸手道:“给我!让我来!” 鬼将忙道:“千……千万……万不……” 嬴政双眸中透着愤怒道:“你敢忤逆我!” 鬼将继续解释道:“实……实……在是……” 这断断续续的话语将嬴政彻底惹怒。 他容貌似一个少年人,性子中也有少年人特有的冲动易怒。 这时候嬴政来到铜锅边。 那鬼将双目一张,正要缩起身子。 忽然却是觉得胸口一痛,整个顿时倒飞了出去。 接着便是后背与脑勺上穿来彻骨痛楚。 脑骨上湿漉漉的像是流出血液。 那鬼将心中愤怒,但只敢把怒火隐藏在心中。 即使他一双手紧紧捏着,也没有再吐露半个字的怨言。 这位鬼将名唤尹荣。 他虽然年纪轻轻,却有口吃的毛病。 所以速来不讨冥王喜欢,只安排他做一些熬煮冥土的苦差事。 好在尹荣为人认真,即使是熬煮冥土也做的一丝不苟。 只可惜尹荣本身挑不出错来,却是因为冥土的原因屡屡遭冥王迁怒。 自从冥王将冥土的配方改过之后,便极不稳定。 这些日子已经连续毁了几锅,没有一次能够按照冥王嬴政的预想做成土盔甲。 以至于嬴政不耐继续等待,将尹荣这小小鬼将一巴掌打飞。 嬴政却是夺过铜棍,想要亲自熬煮冥土。 尹荣如破布一般委顿在墙角,面色冷漠地看着嬴政。 鲜血染红了他整个头颅,流入尹荣的眼眶中。 虽然双睛刺痛,尹荣仍旧是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看向冥王。 他心中有一个声音默默响起:“冥王嬴政,不论他处于什么原因如此急躁。 但终究要为今天的行为后悔!” 接着尹荣便遥遥对着嬴政鞠了一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地宫。 嬴政只埋头搅动铜棍,似乎浑然没有察觉一般。 尹荣悄悄越过地宫屏障,爬上楼梯,走到冥王殿之外。 比起幽暗的地宫,冥王殿外的空场极为热闹。 不少看着极为年轻的鬼将们正在空场操练比武。 他们中有男有女,年纪最大的二十多岁,最年轻的不过十五六岁模样。 这些年轻鬼将都是被冥王嬴政启用,甚至有些出色的由嬴政亲自授予绝技。 与这些年轻鬼将相比,尹荣显得格格不入。 他因为有口吃的毛病,与旁的年轻鬼将们说不上几句话,便会受到他人嘲弄。 尹荣既是无法融入这些年轻鬼将之中,便只是默默旁观。 他因为不善言辞,反而心性特别平和。 哪怕头顶骇人的伤口也没让尹荣心情有多少浮动。 他只是平淡地看向眼前那群热火朝天,笑闹着比武的年轻鬼将们。 忽然尹荣察觉前方似乎发生了骚动。 他凝目看去,却是心道一声:“不对!冥王殿难道要发生什么大变不成?” 第三百七十九章 鬼将尹荣 年轻鬼将尹荣头顶上有刚撞出的伤口。 若是有人发觉,便会因为尹荣一副狼狈模样而吃惊。 只是尹荣平日里就不惹人注意。 冥王殿外的年轻鬼将们都笑闹着操练、打闹。 竟然没有任何人察觉,这个因为口吃而与他人格格不入的尹荣。 但尹荣却用平淡的目光注视着操练着的鬼将们。 忽然他目光一凝,察觉前方有一阵骚动。 原来是一群年轻鬼将们和人吵了起来。 尹荣悄无声息地向前走了几步,才看清那边情形。 原来是谪仙道鬼王老聃和地狱道鬼王慈怀被一群年轻鬼将团团围住。 而夹在两个老鬼王中间的,是一个被黑袍笼罩住的人。 从他高大身形来看,黑袍中应该是个男子。 除此之外便都被遮住看不到了。 几个年轻鬼将把两个老鬼王围拢,语言渐渐变得激烈。 就见一个穿着红色裙子,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鬼将背负长剑,伸手指着老聃喝道:“你这老头怎的如此冥顽不灵! 冥王不见任何外臣!你们难道还敢硬闯不成?” 被女鬼将指着鼻子骂的老聃面色有些难看。 饶是他平时总是笑脸迎人,如今也是板着面孔道:“你是什么身份!如此对我大呼小叫!” 那年轻女鬼将面露嘲讽道:“呦呦呦,谪仙道的鬼王也到冥王殿来耀武扬威了。 你不过是脸皮厚些,冥王陛下用你来哄住那些谪仙的。还真当自己是个角色了。” 老聃阴寒着面孔,眉头不住跳动。 一向沉默寡言的慈怀却是忍不住了。 他袍袖一动,一柄长铁杆出现在在手掌之中。 那些年轻鬼将们一见,非但没有吓住,反而是齐齐发出一阵欢呼。 年轻红衣女鬼将朝笑道:“行啊,堂堂鬼王终于要对我们这些小辈动手了!” 她拉高声音对其余的年轻鬼将们大声说道:“兄弟姐妹们,保护冥王,免受贼子打扰。 就算事后问起,冥王陛下也不会责怪。 有胆量的就跟着我一起上!” 而空场上的年轻鬼将们齐声激动高和。 男女声音混杂着喊道:“咱们跟红姐姐一起!” 那个被称为红姐姐的年轻女鬼将笑的更是得意。 她一下抽出背上的长剑,高声喊道:“大家一起上!不怕这两个老东西!” 说罢空场竟然有几百个年轻鬼将们都持了手中武器,竟然是要围攻两位鬼王。 慈怀与老聃都是紧紧皱着眉头。 他们将黑袍人护在中心,各自持了武器,同时对峙百余跃跃欲试的年轻鬼将。 这些鬼将们虽然年轻,却也有好几个被冥王嬴政授与绝学。 百余个齐上并不好对付。 正是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女子的清喝声响起:“都给我住手!” 空场上诸鬼将们朝着声音方向望去,就见到一个身材妙曼,皮肤微黑的女子。 这女子平日看着极为妩媚,此时身上却有股凌厉气质,正是轮回道鬼王鬼姝。 众鬼将们见到鬼姝,都知道她不同于那些老年鬼王。 冥王嬴政虽然平日经常流露出对老年鬼王们的不满。 但是鬼姝却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这些年轻鬼将们知道好歹,齐齐对着鬼姝行了个伏身礼道:“见过鬼王。” 而鬼姝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傲慢地看向这些年轻鬼将,并不回答。 被称为红姐姐的年轻女鬼将心中有些不忿。 她抬起头对鬼姝道:“不知鬼王殿下有何吩咐?” 虽说是问话,面上的酸意却是掩盖不住。 鬼姝冷然对年轻女将道:“这黑袍男子是冥王命我去捉拿的。 他本事不弱,我才请了两位鬼王一起过来,替我压制这黑袍男子不能妄动。 如今我们是受命前来,带着黑袍男子见冥王陛下。 怎么,你们想要拦着我们么?” 说罢她一双淡金色的眸子瞥了众鬼将一眼,直让众鬼将都缩了一缩身子。 而红衣女鬼将面上露出迟疑神色。 先前冥王让她带着年轻鬼将们守在冥王殿外,不允许任何事情打扰。 但是她也确实知道,鬼姝曾受冥王之名去查访什么外来者。 两者放在一起,年轻女鬼将却不知如何处理。 而鬼姝不再等待,高傲向前走去。 那些年轻鬼将们慑于鬼姝的气势,竟是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道路。 而老聃与慈怀也是紧跟其后。 他们三个自然而然地成三足鼎立之势,将黑袍人护在中心。 年轻鬼将们注目着四人向冥王殿而去,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拦住他们。 冥王殿虽然是冥王居住的宫殿。 但是冥界一切不如阳间那样规矩众多。 特别是年轻冥王嬴政平日极少使用仆人婢女,甚至厌恶有人在他周围。 除了鬼将们围在冥王殿外,整个大殿内部却是黑暗幽深。 一根根硕大高耸的廊柱撑起了高挑的冥王大殿,却像是蒙了一层灰般死气沉沉。 几点幽暗的烛火在壁角跳跃,维持着最黯淡的光亮。 三位鬼王夹着中间的黑袍男子,沉默地向前走去。 如果说三位鬼王心中毫无忐忑,那必定是骗人的。 他们知道继续向前,就要彻底成为“反贼”,与冥王嬴政决裂。 而嬴政虽然看着年轻,实力却是不容小觑。 如今他们都已经没有退路。 只有一步一步向前,这一场买卖只能进不能退。 空气压抑浑浊,压迫着人心只感烦闷。 四周空荡荡地,只剩下脚步声在大殿中回响。 鬼姝正带着众人向前。 忽然他们面前闪出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看着应该是个年轻鬼将,看着极为普通。 只是他额头上满是鲜血凝结的痕迹。 看到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小鬼将,三位鬼王都是松了一口气。 鬼姝傲慢地叱问道:“怎么,就凭你想拦着我们?” 原来这个年轻鬼将正是刚被冥王嬴政从地宫赶出来的尹荣。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话语平稳道:“不!你……你们需要我!” 鬼姝美眸一动,反问道:“你是冥王的人?” 而尹荣又一次开口道:“我和……和你们……一样!” 第三百八十章 三层地狱 尹荣一句话说的虽然是结结巴巴,三位鬼王终于还是听懂了。 “我和你们一样!” 但这话却没让三位鬼王信服。 之前他们的身份就天差地别。 一边是执掌一方的鬼王。 另一边是最不起眼的鬼将。 而在这之后他们就更不同了。 如今三位鬼王已是暗中臣服于君梧,豁出性命反抗冥王的“叛臣”。 这满头血污的小小鬼将,又怎么会和他们相同。 老聃一改过去慈眉善目的模样,对鬼将尹荣喝道:“立刻离开!这里的事情容不得你一个小小鬼将参和!” 其实老聃到底心善。 他们如今尚未暴露谋反的身份。 将这不相干的鬼将喝走,反而是救了他一命。 谁知尹荣仍旧顽固。 他始终挡在三位鬼王面前,努力道:“我!我和你们!一!一样!” 鬼姝已经面露不爽,她一柄黑色短剑扣在手心之中,神情冰冷地对鬼将尹荣道:“别不识好歹!” 而尹荣也是满头大汗。 他有自知之明,这三位鬼王他一个也对付不了。 更别提那位神秘的黑袍人,实力若何更是全然猜测不出。 但是尹荣知道若是不赌上一把,他定要后悔终身。 不,或许他根本没有后悔的机会,会与其他鬼将一起,在今日迎来覆灭。 尹荣紧紧捏着拳头,掌心的汗水几乎要淌下来。 他虽然口齿不清,思维却是极为敏锐。 自从被冥王暴力赶出地宫之后,他便立刻察觉空场上闯来的几个鬼王有所不对。 按说冥王嬴政极讨厌被别人打扰。 轻易不允许鬼王来寻自己。 甚至早早就颁下旨意,若因小事来打扰冥王,将从重予以责罚。 好在几道鬼王都安分守己,除了打理自己那一方土地外,甚少来冥王殿打搅。 今日却是由三位鬼王共同压着一个黑衣男子前来。 这就极为古怪了。 老聃、慈怀、鬼姝虽然都是鬼王,但因为性别年龄差异,平日说不到一块去。 今日鬼姝却托词说是黑袍人厉害至极,才要再请二位鬼王一起押解。 这玄机别人或许没有察觉,一向冷眼观察周遭的尹荣却知道不对。 鬼姝就算是力有不逮,也不会放着其他鬼王不邀,反而邀请几个与自己没什么交情的鬼王。 除非——其余的鬼王都已经出事了。 更何况当初冥王嬴政让鬼姝追查外来者时,其余的鬼将或许不知道内情。 一直在地宫附近的尹荣却是偷听到,冥王要鬼姝见到外来者就格杀勿论的。 如今鬼姝却是合同另外两位鬼王将黑袍外来者压到冥王跟前。 这其中自然还有隐情。 最不可思议的是,三为鬼王先前遇到鬼将们阻拦,分明是围在那黑袍人左右。 这行为却像是在暗中保护黑袍人的模样。 无心的动作最能反应内心。 三位鬼王非但不是在押解黑袍人,反而是在护卫他! 几点疑惑之处合在一起,结合成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答案。 六道鬼王中有三位已经无法再战,或许根本已经死了。 另外三位鬼王被外来者收服,令他们假借鬼王的身份,护送黑袍人直接面见冥王。 尹荣位卑人轻,猜不出黑袍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是他既然打算直面冥界最强的冥王嬴政,定是对自身实力有着十足把握。 更是能收服地三位鬼王深信不疑,宁愿倒戈。 黑袍人与冥王嬴政之间形势一旦逆转,便是不可收势。 这一切只是外因。 而尹荣还掌握着一个外人皆不知道的内因。 作为独自出入地宫的尹荣,深知冥王将会遇到极大的麻烦。 或许真是冥王大运不在,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还碰着强敌来袭。 尹荣心中明白,此刻的冥王胜算极低! 尹荣或许是个不起眼的鬼将,但他早就将冥王殿中所有的秘密看在眼里,计算在心中。 所以他才会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冲到三位鬼王与黑袍人面前。 胜败在此一举! 只是尹荣心中各种思量,却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口。 这引得鬼姝他们面上露出杀意。 今日这一遭,对尹荣来说是冒险,对他们三个来说又何尝不是甘冒奇险? 若是这鬼将横竖要跳出来阻碍,那就杀之了事! 鬼姝手中的黑色短剑不再等待,就要射向尹荣的咽喉。 忽然有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从黑袍中传出:“等等。” 尹荣一听这声音,心中暗道:“好年轻!” 冥王大殿昏暗至极,只有微弱的火光在黑袍上跳跃。 虽然看不清那黑袍人的模样,却似乎能感受他身上传来的威压。 这时候黑袍男子继续说道:“尹荣。” 尹荣忽然听到黑袍男子叫出自己姓名,倒是一愣。 整个冥王殿中,或许没人记得自己的名字。 哪怕是冥王也只是随意呼唤辱骂,并未记得他叫尹荣。 这时候黑袍男子继续说道:“你甘冒奇险,是想要带我们进入地宫之中寻找冥王。” 尹荣睁大了眼睛。 他在冲到三位鬼王面前的时候,就知道若是无法将来意说清,或许会直接死在他们手下。 偏偏尹荣越是想要剖明内心,一张嘴越是无法将话语说顺。 谁知自己尚未开口说出的话语,却都被这黑衣人说出了。 尹荣从未体验过内心所想被人顺畅领会的感觉。 这一次,他心中竟是出现莫名的激动。 或许为了这样的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时候那黑袍人抬手解开头顶上的布幔,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孔。 即使早就已经领略过君梧的容貌。 忽然见到烛火下的侧颜,鬼姝仍旧是深吸了一口气。 而第一次见到君梧的尹荣更是大吃一惊。 他原来以为冥王嬴政虽然看着年轻,但是容貌极佳。 谁知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更在其上。 尹荣张了张嘴,才又道:“去地宫……宫有三……三……” 鬼姝皱着眉头叱问道:“三什么?” 尹荣被这一喝,更是紧张的说不出口。 反而是君梧冷静地说道:“去往地宫有三层机关。这些机关都是冥王布置。 若没有你带路绝对无法通过。” 尹荣拼命点头。 他还是第一次与人沟通如此顺畅。 只是君梧再次凝眉,忽然又说道:“要到地宫中只能我一人前往。其余三位鬼王必须在外等待? 这是何故?” 第三百八十一章 油地狱 尹荣因为口吃的毛病,被周围人厌恶不喜。 虽然他比周围所有鬼将更冷静细腻,却从未被重视。 甚至经常受到冥王嬴政的唾弃殴打。 他从未如今天一般,能被人读懂心中所想。 尹荣下了必死决心,突然拦住三位鬼王和黑袍君梧。 此刻他心中所图谋的,或许就是能言善语者也难以表达妥帖。 不知为何,黑袍外来者就是懂了。 非但懂了,连尹荣并未说出口的话他也不知为何洞悉了。 明明通往地宫的关卡是冥王殿的机密。 就连外界那些耀武扬威的年轻鬼将们都不知。 若不是因为冥王嬴政需要尹荣做熬煮冥土的苦差事,也不至于会让这个小小鬼将得知。 而君梧却是能问出关卡最深的秘密。 冥王嬴政除了本事了得,拥有五千年左右魂力与诸多诀窍以外,还擅长研发各种机关。 他为了确保自己在地宫中绝不会被外人打扰,制造了三层机关。 这些机关环环紧扣,任何外人都无法擅自闯入。 但其中的诀窍,一时却是极难说清楚。 尹荣满头大汗,结结巴巴道:“因……因为……机关太……太……” 三位鬼王眼看尹荣花了大半日都没法说出一句整话,心中都有些不耐。 就算是尹荣对他们产生不了任何威胁,但一直任其拖延时间也不成。 冲入冥王殿,杀死冥王嬴政是一锤子买卖。 靠的就是“出其不意”四个字。 但是尹荣一再拖拉,若是给冥王察觉,便没那么容易成功了! 这时候鬼姝皱着眉头斥道:“你莫不是在故意拖延!” 说罢一柄手里剑又扣在掌心之中。 尹荣大骇,更是无法把整话说清。 而君梧则是冷静地替他说道:“三层机关极为危险。只有你知道如何进入的法子。 但是你最多只能让我一个通过,三位鬼王无论如何都是过不去的,对吗?” 尹荣松了口气,他已经管不上为何君梧会知道这么多秘密,只是拼命点头。 三位鬼王听了这话都是面露惊愕。 他们与君梧结识时间尚短,并不知道他还有多少本事。 但是君梧却像是早就认识尹荣一般。 非但对他极为信任,更能把他肚子里说不出的话一句一句说出。 但是若要君梧一人进入地宫,三位鬼王又都不能理解。 鬼姝最为激动,她道:“不行!什么样机关只能由陛下一人进去?这话如何都说不通!” 老聃也摇了摇头道:“这场战役关键无比。我们能多去一人则多一份胜算。 咱们三位鬼王都已经发誓效忠陛下,自然要全力迎战。 怎能在这个时候贪生怕死?” 就是慈怀也用力顿了一下手中铁杖,面目严肃的表示赞同。 君梧通过言语引导,已经明白尹荣心中所想。 但是他眼见三位鬼王态度极为坚决。 他知道这三位鬼王跟着自己的时间尚浅。 若是杀星和他那三个徒弟,必定对君梧唯命是从,绝对信任。 而这三位鬼王虽然一样的忠心耿耿,却还未全然信任君梧的实力。 他们三个虽然各有各的脾性,但都对挑战冥王嬴政一事看的极重。 若要他们不必跟随,想来反而会惹得他们不安。 君梧这时候点了点头,对三位鬼王道:“你们跟我同下地宫……” 一听这话,尹荣大惊,道:“不……不成!会……全……全军覆……” 君梧对尹荣点了点头,从容道:“你心中所想,我全都明白。先由三位鬼王护送我进入地宫。 至无法通行之时,再由他们自行断夺是否跟着我下地宫。” 没来由的,尹荣瞧着君梧坚定平静的眼神,就觉得心情为之一松。 似乎只要跟随君梧所说行动,绝不会有半分差池一般。 最终尹荣点头道:“好……好……” 之后他也不多话,转身就向着冥王殿深处走去。 三位鬼王时刻警惕着将君梧护在中间。 整个冥王殿阴沉寂静,即使刻意压制,脚步声、呼吸声与心跳声似乎都再不断产生回响。 五人静默地在跳跃的烛火中慢慢行走。 最终尹荣来到一座硕大的石门面前。 他小心翼翼地在石门周边摸索一阵,然后用力压下其中一块。 那石门便发出低沉的“隆隆声”,随之向两旁移开。 尹荣道:“这下……下面是……油地狱……” 说罢也不回头,就小心翼翼的向前缓慢挪步。 三位鬼王从未来过冥王殿地宫。 也从未听过“油地狱”的名字。 不过他们素来知道冥王嬴政善于制造机关。 所以众人都是小心翼翼,学着尹荣的样子慢慢向前移动步伐。 通过石门之后,地势开始一路向下。 若是走地快些,都有可能一个跟头栽下去。 而这所谓的油地狱竟然是布满了流动的油脂。 滑溜异常、向下倾斜的石板上,油脂像是溪水一样不住流淌而下。 而石板路更像是见不到底一般,不知到底有多深。 进入“油地狱”之后,若是不小心步子跨地急了,便有可能一路滑下去。 三位鬼王心中暗暗叹服冥王嬴政这道机关巧妙。 但他们仍旧是一步一步小心向前。 虽然心中焦急,生怕时间拖得久了会给冥王嬴政准备的机会。 但在这“油地狱”中最要不得的就是“心急”二字。 好在三位鬼王与君梧本事都极高。 四者不知在“油地狱”中走了多久,身上都已经沾满了油脂,终于听到走在最前的尹荣轻声说道:“过……过了……” 三位鬼王这才都吁了一口气。 显然这“油地狱”是极考验闯入者的忍性。 若是真有不知机关者想要闯入地宫,这一层“油地狱”就会让他们万劫不复。 不过好在三位鬼王之所以能爬上高位,都不是等闲之辈。 最终所有人都通过“油地狱”之后,三位鬼王心中信心都更胜一分。 与此同时,尹荣再次按开一道石门的机关。 忽然之间,一股滚烫的热浪从门内传来。 众人双眼都被火焰光芒燎烧地睁不开来。 而尹荣则是抬手指向前方道:“前……前面就是……火……火地狱!” 三位鬼王身上沾满了油脂,此刻却是闻到一股燎烧的气味。 油地狱之后竟然是火地狱! 他们身上早就已经沾满了油脂,在这火地狱中要如何行走? 正当他们大惊失色的时候,君梧却是笑着说道:“这有何难。” 说罢便大步向前走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信任 三位鬼王紧紧护着君梧,跟在尹荣之后。 他们使出十足耐心,终于走过了油地狱。 本以为能松一口气,谁知一股热浪却是随着尹荣搬动机关后冲向众人面门。 大家发现前方地道已经被火光染成赤红色。 如今他们身上都被油脂沾染,只要靠近火地狱就会引燃身上油脂。 难怪尹荣说三层关卡环环相扣,原来是这个意思! 正当三位鬼王皱眉之时,君梧却是轻松说道:“这有何难。” 说罢他便在众人目光下向前走去。 不仅是三位鬼王,就连尹荣也是大吃一惊。 比起君梧他们,尹荣早就对三道关卡了如指掌。 所以他从油地狱走来的时候就特别当心,身上几乎没有沾染什么油脂。 而前方虽然是火地狱,但火焰只是在地道墙边燃烧,中间仍旧留有勉强供人通行的道路。 尹荣只要把鞋脱了,身上没有油脂沾染,便可以依靠毅力快步通过这道关卡。 至多便是身上多几处小小灼烧的伤痕,不至于有什么大患。 而三位鬼王他们,在这一关便该知难而退,反身退回冥王殿外了。 如今他们身上遍是油脂,被墙上火焰一燎烧,定是立刻被烧成灰烬! 但尹荣绝对没有料到,这样的困局竟是没有拦住君梧。 尹荣眼看着君梧向火地狱的地道走去。 而最令人吃惊的是,他高大身形从容走在火地狱的地道之中。 身影在赤红色的火舌中闪动,却没有半点灼伤、燃烧的迹象。 三位鬼王都是瞠目结舌地看着君梧。 他们实在猜不出君梧到底还有多少压箱底的本事没有使出。 这时候君梧回头对着三位鬼王和尹荣道:“区区火地狱尚且伤不了我。若是信我,便可跟着过来。” 尹荣看着君梧自信骄傲的模样,心中激动满溢。 他本来就不怕火地狱,立刻便脱去鞋履,向着火热滚烫的地道走去。 说来也奇。 尹荣被冥王嬴政勒令每日到地宫中熬煮冥土。 每一回他身上多少要汤出一些水泡,或是燎烧出一些伤痕。 时间久了,尹荣早就已经麻木。 甚至在皮肤上密密麻麻地结了厚痂。 但是今日尹荣同样通过布满火舌的火地狱,却并没感受到烫伤的痛楚。 一样是被火焰炙烤通红的走道,一样是不住吐出长舌的火焰。 却是全然没能伤到尹荣半分。 他脸上透出不可置信地看着君梧,心说这只可能是因为君梧的原因。 却不知陛下到底用的什么法子让火焰伤不着自己? 尹荣自然不知,君梧身上有天佑宝珠护体,可以让周围之人不受伤害。 眼看着尹荣在火地狱中行走如常。 鬼姝再也等待不了。 她猛的将披在身上的袍子一把扯下。 那袍子上本来布满了油脂,如今被扔在了地上。 而鬼姝姣好妙曼的身材便是展露无遗。 一双细长有力的腿快速向前奔去,皮肤微黑光滑,在火焰的映照之下散发光芒。 鬼姝本已经做好准备或许会被火焰灼伤不少。 若是真遇到致命危险,她就使用穿梭之法立刻穿过这一层火地狱。 谁知当她真的奔入火地狱中后,却是吃惊地睁大了淡金色双眸。 她抬头看向四周石墙,确实有火焰在其上燃烧。 周围也是热地使鬼姝出了一身薄汗。 但她偏偏没有被火焰灼。 鬼姝怔了一会,忽然露出欣喜神色看向君梧,问道:“是陛下设法保护我的么?” 君梧点头道:“不错。” 鬼姝更是欢喜,伏了一伏笑道:“多谢陛下怜惜!” 说罢她大方的转身对这道口的老聃和慈怀道:“放心过来吧,没事!” 老聃和慈怀见状,也不再犹豫。 他们仍旧是先脱下外衣,减少身上的油脂。 接着便是一步一步谨慎地走向火地狱。 待他们都进入了地道之中,才不由为君梧的伟力折服。 老聃深深看了慈怀一眼。 慈怀也是对着老聃点了点头。 当初老聃曾说君梧是天庭大仙,虽然君梧亲口否认,但他至今深信不疑。 此刻他以目示慈怀。 他们两个老兄弟心中知道彼此所想。 慈怀也已经为君梧的本事所折服,更是相信老聃所说,君梧有“妙手回春”这样的法术。 火地狱的通道狭窄,勉强可以通人。 这一次三位鬼王便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尹荣和君梧的身后。 好在火地狱并不长。 没过多久他们便通过了这一片走道。 火地狱之后是一处稍微空阔一些的穴洞。 穴洞另一头又是一条走道,却是幽暗漆黑,看不出对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想来刚才尹荣说通往地宫一共有三层关卡。 那前面的黝黑地道一定是最后一层关卡了。 通过了油地狱和火地狱之后,第三层关卡必定更为艰难。 三位鬼王都是用谨慎的目光打量那黑色通道。 而尹荣走到这里却不再向前了。 他抿了抿嘴唇,坚决地说道:“前面!不……不能!再进!” 说罢他一指三位鬼王,显得毫无尊卑。 三位鬼王见此,都有些怒了。 鬼姝冷脸问道:“第三层关卡我们去不了,你却能过去么?” 说罢脸上满是轻蔑之色。 他们一路从油地狱到此,三位鬼王早就已经从尹荣的步伐和举止中判断出他的实力。 这尹荣或许在年轻鬼将中不算弱了。 但是要跟三位鬼王相比还远远不足。 既然如此,就不存在尹荣可以过,鬼王却无力通过的道理。 老聃也是深深思量了一番,才道:“我们如今已经到了这么深的地方。 若是再被分而击破,怕是……真要全军覆没了。” 这话像是猛然提醒了另外两位鬼王一般。 虽然他们跟着君梧去找嬴政,便是已经报了死在冥王殿的决心。 但若是还未遇到嬴政就不明不白地死在地道之中,便太不值得了! 鬼姝手中短剑瞬间滑入掌心,猛地顶住尹荣的咽喉道:“你这小子果然可疑! 说!是不是嬴政让你把我们骗来的!” 尹荣忽然见到喉前的剑尖,一头大汗忽然又似瀑布一般落下。 只是他舌头就如打结了一般,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照面 尹荣喉前被一柄手里剑顶着,虽然满头大汗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鬼姝则是眯着一双淡金色的眸子,警惕地看着尹荣。 老聃和慈怀一左一右守在尹荣身边,只要他一个字说错便要先将他当场击杀。 此刻真称得上是千钧一发。 忽然四者就听到一个沉静的声音道:“尹荣,你可以大胆把你心中的话说出来。” 这时被团团围住的尹荣,见到幽暗之中的君梧。 眼看他一双细长的双眼中尽是沉稳,却看不出对自己的怀疑。 忽然尹荣便觉得似乎拥有了力量一般。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情不再忐忑,而是努力地一字一句说话。 出奇的,他似乎能将心中意思顺畅表达出来一般道:“第三关,叫重叠地狱。 只有,烙印被验证者才能通过。我因每日进入地宫,所以无碍。” 尹荣所说的烙印,便是冥界每一个灵魂胸口都有的烙印。 鬼姝狐疑地看着尹荣道:“若是烙印未被验证,而强闯如重叠地狱,那会如何?” 尹荣又是一字一顿道:“重叠地狱、会立刻将三层地狱、重叠。” 三位鬼王听了这话,本来还有一些迷惘。 过了片刻,三人眼中都出现了惊恐。 先前他们过火地狱之前,因为身上有许多油脂便心存忌惮。 若是重叠地狱让三层关卡重叠。 那么便是火地狱和油地狱,再加上重叠地狱中的闯入者重合在一起。 可想而知三者叠加便是瞬间焚烧、爆裂狱中所有人事! 就不知到时候君梧是否还有能力保住他们。 老聃闭目思考一瞬,忽然问道:“既然如此,你又如何能保陛下进入?” 鬼姝一听,更是激动地将剑尖向前递出。 一丝鲜血从尹荣的颈间流下。 这时候的尹荣反而像是不再害怕了一般,说出的话也格外顺畅道:“只要将我杀了,剖出我的烙印给陛下蒙在胸前。便能一时骗过机关。 倒时陛下以最快的速度奔过重叠地狱,尽头便是地宫。” 他一语话毕,整个洞穴中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本来三位鬼王都对尹荣充满怀疑。 他们总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带路的鬼将,或许保藏什么祸心。 若不是君梧信任,三位鬼王早就要出手逼问尹荣了。 直到如今他们才对尹荣刮目相看。 此人为了能让君梧通过重叠地狱,竟然是不惜牺牲性命。 三位鬼王自问也对君梧忠心无二,却尚不能做到这等地步。 鬼姝忽然又问道:“你与我们不过初次见面。 这样牺牲到底图谋什么?” 尹荣惨笑,道:“图谋什么?我!我只盼陛下能杀了嬴政!为我报仇!” 所有人再次静默。 没有人知道,尹荣早就在心中憎恨嬴政无比。 在诸多鬼将中,嬴政挑了尹荣熬煮冥土,并非是因为对他多么看中。 只是因为熬煮冥土是没有人愿意接下的苦差事。 非但耗费体力、汗水,更是要每天通过三道关卡,受业火燎烧之苦。 尹荣每日承受无尽苦楚,更是动辄被嬴政以暴力相加。 尹荣虽然难以将胸中苦楚说出,却是一日比一日更恨嬴政。 他刚出现在君梧面前的时候,尹荣确实被仇恨燎烧,一心只盼有人能杀了嬴政。 但随着他跨过两层关卡,就算是尹荣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 在尹荣心中,能够读懂自己心思,给予自己信任的君梧变得越来越如神只一般伟岸。 尹荣当初愿意割舍生命,是出于愤怒。 此刻他却是悄然变成了甘愿牺牲。 若是自己这条微不足道的生命能够帮助君梧,那便算是值得。 三位鬼王看着尹荣面带笑容闭上眼睛,似乎只等鬼姝将他杀了,剖出烙印一般。 他们都沉默了起来,三双眼睛一齐看向君梧。 这时候君梧仍旧淡然沉稳。 他对三位鬼王道:“尹荣已经将话说清。你们三个便先退到冥王殿外。 我还有重要任务交予你们去做。” 三位鬼王互相看了一眼,便都对君梧行礼道:“遵命。” 看来君梧是充分信任尹荣。 那么他们三个退出之后,便是君梧亲自动手剥下尹荣的烙印了。 就连尹荣也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如果能死在君梧手中,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闭着眼睛,靠墙坐在地上,不再做任何抵抗。 谁知君梧又说道:“尹荣,你也同三位鬼王一同离开,到冥王殿外候命。” 尹荣惊异地睁开眼睛,重又因为激动变得口吃道:“陛……陛……下……” 君梧忽然笑道:“若要手下人牺牲性命,才能成就我。我又算什么英雄!” 说罢他便转身向着前方的黝黑通道走去。 三位鬼王加上尹荣都吃惊地看着君梧,却见他步履从容。 君梧一路走进地道,直到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想象中的爆裂没有发生,也没有出现任何火光或者热浪。 三道地狱关卡没有重叠!识别烙印的机关也没有发动! 鬼王们面面相觑。 尹荣更是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君梧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嬴政苦心制作的关卡对他毫不起作用! 最终鬼姝忽然笑了,面带骄傲道:“行了。陛下既然还要我们做事,我们便不要在这里耽搁。 大家回去吧。” 另外两位鬼王也收起了惊愕的神色。 只是他们心中都已经断定,君梧必将是天上地下最为神通之人。 不论他的身份到底是人是鬼,哪怕是天庭大仙,鬼王们只要紧紧跟随就绝不会有错! 三者互相一笑,便是转身重又向火地狱走去。 君梧的天佑之力尚在,他们仍旧可以从容离开。 坐倒在地上的尹荣双脚慢慢恢复力气,也支撑着重又回到火地狱中。 而在另一个方向,君梧则是飞快地在重叠地狱中奔行。 他本来就是地上的生魂,来到阴间之后,也没有被打上每个魂魄都必须有的烙印。 重叠地狱或许会识别出未经允许的烙印,从而触发机关。 但是对于根本没有烙印的君梧,却是无能为力。 他早在遇到尹荣的时候,便从他内心读取了所有三层机关的秘密,因此才敢大胆进入。 重叠地狱虽然幽暗却并不深长。 君梧奔了片刻,眼前便出现一道幽暗的光芒。 再向前去,面前便是豁然开朗。 一座宽广的地宫便展现在他面前。 幽暗的地宫中,有火焰忽明忽暗地跳跃。 一个看着十多岁的少年正站在木墩之上,用铜棍搅拌铜锅中的物事。 感知到君梧到来,那少年并未抬头。 君梧从容对那少年人道:“你就是冥王嬴政。” 那少年终于回头,对君梧爽朗一笑,接着指向被业火燃烧着的铜锅道:“你就是这女人的未婚夫?” 第三百八十四章 嬴政的图谋 君梧跨过层层阻碍,终于越过最后一层黑色甬道。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空旷地宫、一个熬煮冥土的少年。 少年人正是冥王嬴政,而他却是笑指铜锅问君梧道:“你就是这女人的未婚夫?” 君梧双眼眯着,眉头紧紧蹙在一起,面上寒霜如要聚集成风暴。 从追入冥界那一刻,君梧便已经做好准备,或许他所寻找的人一个都回不来。 在冥界中,如果魂魄再次被打散,那就是真正地灰飞烟灭,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而从嬴政的话语中可见,夏蕴或许已经被他炮制成铜锅中的材料。 君梧身体内聚集着滔天愤怒,却又将这愤怒牢牢控制住。 或许这就是君梧,他一生都未曾因为愤怒而乱了理智。 嬴政看着这样的敌人,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 嬴政是故意说出这样的话,目的就是想要扰乱敌人的意志。 这时候他停下手中搅动的铜棍,正视君梧道:“我乃冥王嬴政。” 君梧眼看对手虽然不过十多岁的面貌,却也能察觉他坚韧顽固的一面。 想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冲入阳间质问天庭之人,不会是孬种。 君梧也是正色对那个头发蓬乱的少年说道:“我乃人类与妖族之主君梧。” 嬴政听了这话,目光发亮道:“天庭竟然会容许有人能统一人间,甚至执掌妖族! 看来你确实是个人才。” 不过他又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但只可惜你遇到了我。” 接着嬴政正色道:“天下只需要有一个强者。那就是我嬴政。不论你多出色,终究要死在我手下。” 说罢他从木墩上走下,朝着君梧走来。 君梧也是看着嬴政冷笑道:“你几次三番送‘人’进阳间,就是为了反抗天庭?” 嬴政笑道:“你所知真是不少,或许这一点我确实输你。” 嬴政本来并不是个爱过问世情的性子,只爱将自己关着研发各样机关。 与他交好的也只有一个同他一起长大的雷咤,除此以外便再没有什么交心的伙伴了。 嬴政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生随性而活,却没想到义父有一天忽然崩了。 而嬴政更是措手不及地继承了冥王的位置。 嬴政本为义父之死而哀伤,忽然得到手下冥将回报,说是冥界上空忽然出现一层禁制。 冥界众魂就算是在夜晚也无法进入阳间。 嬴政刚匆忙接替义父的王位,便被这么多变化打乱脚步。 他虽然一直被义父妥善保护,不问世事,却并不蠢笨。 能在冥界上空架起禁制,上天入地唯有天庭能够办到。 而义父刚刚薨逝,冥界上空便架起禁制,这世上还能有更巧合的事情么? 嬴政心中清楚,一定是义父同天庭起了纷争。 他虽然未曾向自己透露,却是独自扛下了天庭的压制。 甚至义父的突然薨逝,可能也是天庭所为! 嬴政想明一切之后,第一个决定就是冲出去找天庭理论。 只是那禁制却是连自己也无法突破。 冥界众魂无法在白天进入阳间,晚上又被禁制困住。 嬴政便是想要理论也没有法子。 他知道这是天庭想要彻底孤立冥界! 从此之后再也无人能为义父惨死而发声。 天庭所有谋算都成予取予求,无人可以阻挠! 嬴政一心想要冲到天庭众仙面前理论。 虽然困难重重,他也并未闲着。 嬴政试着用冥土制作出土偶,想要尝试让魂魄注入土偶之中。 或许这样的土偶能够进入阳间而不损毁。 他第一个便是找到了上一任的真龙血裔——崇玄德。 将他的魂魄注入冥土之中再送到阳间。 嬴政并没期待崇玄德能有多少作为,只想看看冥土做的身体能在阳间支撑多少时间。 嬴政除了将力量还给崇玄德以外,却没有让他恢复记忆。 而崇玄德到了人间之后,一路按照自己过去的心性行动。 直到他遇着君梧,并且被这位后辈杀死。 始终被困在阴间的冥王嬴政无法知道世上发生什么。 他只知道崇玄德并未挨到预期的时间,魂魄便又重回冥界。 嬴政猜测或许是因为崇玄德没有记忆,虽然有一身内力却还是被人使用欺诈手法弄死了。 接着嬴政再一次调和冥土,又做了一批土偶。 这一次嬴政选出了第一代真龙血裔夏禹。 为了确保万一,他非但让夏禹拥有记忆,更是带着他的一干兄弟重返人间。 嬴政也知道夏禹自从恢复记忆之后,便暗中带着板正人间格局的心思想要回到阳界。 但嬴政对阳间人的死活毫无兴趣。 他只想要知道这冥土到底能在阳间支撑多长时间,能承受多强的力量。 让嬴政没想到的是,跟随夏禹一同前往阳间的几人竟也是陆陆续续重返地狱。 直到这时候,嬴政已经意识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强者。 他甚至能够对付前任真龙血裔,也能游刃有余。 嬴政知道真龙血裔并非是什么天生奇种。 真龙血裔实为天庭为了控制人间,而诞下的强者。 只是真龙血裔再强也有极限,怎的这最新一位真龙血裔却是比过往的真龙血裔都强了不少? 嬴政留意到这小小古怪,正想要倾力研究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奇事彻底引走了嬴政所有注意。 他发觉凡人道新来的一个魂魄——夏蕴! 此姝的魂魄拥有神奇力量,竟是能催化器物变得更为强韧! 嬴政发现此事之后,真是欣喜如狂。 他连忙命凡人道的鬼王彭祖将夏蕴的魂魄送来冥王殿。 之后他便将所有事情抛在脑后,潜心研究如何能将夏蕴的魂魄融合到冥土铠甲之中。 嬴政知道,他只要找到法子制作出足够强韧的冥土铠甲。 那么不论是人间的真龙血裔,还是触之变能让自己化为灰烬的阳光都不在话下! 他所需要的只是等待! 等待时间证明他是对的! 等待自己终于能够冲出冥界的那一天! 到时候他要整个天庭在自己面前忏悔赎罪! 他要找到害死义父的罪魁凶手! 这一切所要的不过是时间和耐心罢了。 哪怕冥界忽然出现了一个外来者,嬴政也无暇分心! 第三百八十五章 冥铠 嬴政在一番取舍下,决定先行将冥土制成铠甲再说。 谁知事情却并不如嬴政想的那样顺畅。 嬴政自然不会顾惜夏蕴的性命。 自从得到夏蕴魂魄之后,他只与此姝交谈了几句,便将她的魂魄打散了之后和入冥土里。 果然,冥土做的铠甲加入了夏蕴魂魄之后,变的更为强韧! 但与此同时,这冥土的性状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暗红色的冥土变得极难干燥。 不论嬴政命人不顾白天黑夜的熬煮,总是难以得到干燥的冥土制作铠甲。 嬴政其实也察觉到冥界或许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几道鬼王的存在也越来越弱,甚至感觉不到。 这只有一种可能——或许冥界几道鬼王都已经死了! 而能够在冥界杀死几位鬼王的,只有可能是有外来的力量闯入冥界。 嬴政并不蠢。 他立刻猜到闯入之人正是夏蕴的未婚夫,人间最新的真龙血裔,连续打败两个土偶的家伙! 嬴政虽然知道放任这家伙继续在冥界闯荡或许不妥,应该及早扼杀。 但同时他又无法放下熬煮冥土不管。 左右之间极难权衡,最终嬴政还是决定先将冥土铠甲制成。 他相信强运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只要铠甲制成,那么区区一个人类便不在嬴政眼中。 嬴政太需要时间!太需要运气站在自己这边。 这一切使得年轻气盛的嬴政越来越烦躁易怒。 甚至见到冥土始终无法敖干,他一气之下将熬土的鬼将赶走。 区区一个鬼将的死活,原先并不在嬴政的眼中。 比起义父的冤屈,牺牲一切都是值得的! 直到嬴政忽然见到闯入地宫的君梧,他不得不自嘲。 看来即使是一个小小的鬼将,也是不能轻视的。 若不是先前他将那口吃的鬼将赶走,外来者君梧绝没有闯过自己三层禁制的可能。 “刚才就该彻底杀了那个结巴!” 嬴政暗暗叹息自己一时心善却带来这样的麻烦。 他冷笑着看向君梧道:“你气什么?就因为我将你的未婚妻作为材料么?” 接着他反是呵呵笑道:“我青梅竹马的朋友雷咤,不也是成了你的魂力么?” 忽然嬴政正色看向君梧道:“你我都是心有野望之人,便该知道自己生来就是孤家寡人的命运!” 君梧冷笑一声,道:“别废话了,动手!” 说罢便是运转了混沌宫中的力量,排山倒海一般轰向嬴政。 而嬴政也是从原地拔身而起。 地宫修造的极为高挑宽阔。 嬴政跃入半空之中,堪堪躲过强大的力量。 他也毫不示弱,同样引动全部力量向着君梧轰去。 两人到了这层地步,都不再使用其他法宝,反而是直接硬碰硬似的以力量向抗。 饶是这地宫修造地极为坚固,被两人的强大力量袭击之下也是隆隆不断回响,像是要被顷刻毁去一般。 君梧与嬴政两人的魂力都在五千年左右,是混沌宫可以承受的极限。 若是光比拼魂力,他们二人倒是势均力敌。 只见在疯狂摇曳的火影之中,两人的身形简直快到难以捕捉。 只有强大的力量不住破坏着地宫中的墙垣。 最坚硬的石块经受不住力量的冲击,不断碎裂掉在地上。 坚实的柱子发出“咯咯”的响声,或许再承受一击就会从中断裂。 而君梧与嬴政却像是浑然不担心被埋在地宫中一般。 他们两个只是全力攻击,轰鸣之声不住在地宫中响彻,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嬴政越是与君梧相斗,心中越是暗暗惊异。 他知道君梧在阳间必然是顶天立地的人物。 但是此人来到阴间,应该无法再使用阳间的力量。 谁知这家伙却是在短短时间内,将自身魂力提升到如斯地步。 竟是不在嬴政之下! 直到此时,嬴政心中不得不承认,君梧天赋傲人,或许更在自己之上! 继续如此耗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嬴政不由地瞄了一眼仍旧在熬煮的铜锅。 其中的冥土仍旧没能干透。 若是勉强制作成铠甲也不是不行,但有可能会忽然碎裂。 嬴政已经尝试了几次,未干透而强行制作出的铠甲比过去更强上百倍。 不仅重量极轻,穿在身上如无物一般。 更是强韧至极,能够抵抗搬山填海的力量! 穿上这样的铠甲,能将自身防御之力提升至顶,其余的魂力被用来攻击则是强悍无匹。 更因为冥土铠甲不惧阳光,待他穿上这一身铠甲之后,甚至自信能冲入天庭,与众仙一较高下。 只可惜这未干的铠甲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形下忽然碎成粉末。 嬴政已经试过几次都是如此。 若是遇到真正大战,生死悬于一线之际他的铠甲忽然粉碎,便将彻底陷于死地。 只是如今嬴政已经无力思考这问题。 若是不在此时打败君梧,那么根本就谈不上质问天庭! 嬴政心中主意已定。 他闪过一道攻击的力量之后,便是立刻用尽全力反击。 待看到君梧驱身回避之际,嬴政立刻退到一根巨柱之后。 接着他手心一翻,强烈的冥火从他掌心飞奔而出,直接笼罩在铜锅之上。 嬴政心中一喜,暗道:“有了!” 原来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循序渐进,反而是用业火直接将铜锅中的冥土收干。 接着他顾不得滚烫,手掌在铜锅上一拍。 那铜锅中的冥土已经如尘埃一般。 砸嬴政一拍之下尽数从铜锅中震起。 嬴政大喝一声:“冥铠!上身!” 那些尘土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随着这一声令下从铜锅上方飞快飘散而出。 它们在空中汇聚成一副铠甲的模样。 接着便依附上一俱高大健壮的身体之上。 不过片刻功夫,铠甲便在那身体上凝聚成透明的薄壳。 最终冷却成形,真正成为世上最坚韧强悍的铠甲。 此时此刻,地宫中一片寂静。 君梧与嬴政都没有向对方施展必杀的攻击。 他们互相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对方。 怒火在二人心中燃烧升腾。 最终嬴政面孔变得扭曲,他脖子粗涨,对着君梧大声吼叫道:“为何冥铠会附着在你身上!” 第三百八十六章 少年嬴政 嬴政排除任何干扰,哪怕知道冥界出现了强敌,仍旧强让自己心无旁骛。 为的就是能够及时烘干冥土,做成冥铠。 只要冥铠一成,相当于实力倍增。 到时候不论遇着什么样的强敌,都是不在话下。 甚至在白日冲出冥界亦不是难事。 但嬴政绝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身冥铠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好不容易用业火烘干之后的冥尘,竟是自行附着在了敌人君梧身上。 嬴政看着不过十几岁模样,心性也是激动易怒。 他一张年轻的面孔几乎扭曲成一团,怒吼道:为何冥铠会附着在你身上!” 这对冥王嬴政来说,比被任何部下背叛都难以接受。 而君梧见到自己身上忽然附了一层薄而透明,却能感受到异常强韧的铠甲。 他立刻能从这铠甲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意识。 这意识在附到君梧身上时最为强烈,接着便逐渐快速消散。 那意识仿佛是从夏蕴处而来,在反复念着:“吾为人主君梧奉上有涯之生!” 仿佛这奇异的呐喊一直都存在,只是没有人能察觉。 直到正式附着在君梧身上之后,最后一丝留存的执念得到化解,最终渐渐消散。 当反复吟念之声彻底消散之后,君梧知道自己身上这一副铠甲已经彻底融合。 这是夏蕴的意识完全消散,它最终成为了一件没有思想的神兵利器。 而君梧对于夏蕴的歉意,最终也深深沉入心底。 当他再次抬头看向嬴政的时候,面上已经无喜无悲,只有完全的沉寂。 君梧对着嬴政最后说道:“死吧。” 嬴政也从愤怒中恢复了过来。 他冷笑着道:“这女人,死的彻底了竟然还想着护你!” 嬴政知道当君梧穿上冥铠之后,他就已经占了绝对的嬴面。 甚至嬴政怀疑先前两次制成的铠甲,忽然会毫无迹象的碎裂成粉末,也是因为铠甲不愿承认归附自己! 但是这世上之事,并非没有赢面,便能放弃不再搏斗的。 嬴政年少的面孔上充满背水一战的决绝。 地宫之中不住有石壁、石柱碎裂崩坏的声音。 这地宫或许再也支撑不了多久。 嬴政不顾一切地向着君梧冲去,暴怒如同一张巨大的风网向着君梧的方向碾压过来。 而君梧却是完全无视一般,站立着毫不躲闪。 嬴政心中恼怒:君梧此人竟然如此无视自己的全力一击! 但接下来的画面让嬴政更为绝望。 自己逼空混沌宫推出的掌风最终竟然真的对君梧没什么影响。 只见君梧如山岳一般站在原地,哪怕他身边的石板地面都已经碎裂成蛛网一般。 嬴政的面孔有些发白。 冥铠是他亲手打造的,但是嬴政绝对想不到这副铠甲的强度竟然达到这般程度 而君梧却是发出冷笑。 他并不多话,也是一模一样提起拳头便是对着嬴政轰击而去。 按说君梧和嬴政的魂力相差无几。 拳上的威力也该没有多大分别。 但是嬴政却是被劈面而来的拳风骇了一跳! “这就是不需要防护,全力攻击的力量吗!” 不论是内力也好,妖元也罢,乃至用魂力攻击,其核心都是力量的一种形式。 莽夫比武可以不顾防守,全力攻击。 所以有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一说法。 但是在真正的高手相斗之时,便不存在这样的打法。 只要武功达到一定境界,必定在发力之时只打出六分攻击,留四分防守。 这防守之力既要防备对方乘隙反击,又要防备内力无法全数激发时,有可能反激肉身。 而君梧这一拳下去,却是使出了全力中的八成。 他天生谨慎,最后二成魂力用以防守内力反激,终究没有撤去。 饶是如此,八成强的魂力与嬴政先前的袭击相比仍旧是不可同日而语。 嬴政面色大变,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样的攻击。 虽然他知道必须要闪躲,但是君梧的攻击太过迅速霸道。 嬴政意念刚起,接着他便感到了身体一轻。 嬴政低头去看身体,原来君梧的拳风竟然是在他的身体上开了一个大洞! 只不过是一拳,嬴政便被君梧打穿了身体!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明明魂力相差无几的两人。 一人在对方攻击下毫发无伤。 而另一人却被对方轰穿了身体! 这仅仅是一副冥铠的区别吗? 可笑! 最可笑的是这副冥铠还是冥王嬴政亲手所制! 自己的死局,是自己亲手写出的。 这时候的嬴政一遍咳嗽,一边惨笑。 他的身体已经被轰穿,再也没有苟活的可能。 忽然之间,嬴政猛地奔向君梧。 这一次,嬴政也不再防御。 他似乎已经确信必死无疑,所以这飞扑之势既快又猛。 君梧双眼一凝,发觉自己竟是无法躲避。 想到身上的冥铠多半能够抵御嬴政的攻击。 君梧索性不动。 但是令君梧更想不到的是,嬴政朝着他飞扑而来,却没有使力攻击。 这个少年一般的冥王竟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牢牢抱住君梧。 嬴政人之将死,手臂上的力量大的出奇。 他牢牢箍住君梧,竟是挣脱不开。 而嬴政一边咯血,一边用尽最后的力量对君梧说道:“我死之后,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冥王……由你来当!” 君梧紧紧皱着眉头,看向嬴政蓬乱满是血污的面孔。 这少年口中所言竟然和他心中所想是一样的。 被君梧杀了之后,嬴政所想的竟然是把冥界所有都交给君梧。 甚至连自己冥王的位置,也要托付给君梧! 这时候嬴政像是生怕自己来不及说完最后遗言一般,痛苦的喘一口气,忍住腹背上的疼痛道:“我死以后,天下英雄只剩下你一个! 你将是三界之主,呵,必会惹来天庭疑忌! 你!替我杀光天庭狗仙!问他们为何!为何杀我义父舜帝!” 最后几句话说完,嬴政终于再也无力抱住君梧。 他整个身体轰然倒在地上。 这少年人一张帅气的面孔,最终却是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他前半生从未想过要做什么天地间的“英雄”,后半生则是不得不被“复仇”二字焚烧着推进。 直到此刻,他将最后的责任一股脑的托付给杀了自己的君梧。 少年嬴政终于可以卸下肩头重担,从此再不存在。 第三百八十七章 无处可逃 冥王殿外的空场上,一群少男少女鬼将们嬉笑打闹着。 但有一位红裙女鬼将却是时不时皱着眉头,看一眼宏伟空旷的冥王殿。 着红裙女鬼将二十岁上下,面目清秀,但在所有女鬼将中并不算最突出一个。 饶是如此,仍旧有不少少年鬼将如众星捧月一般将她围住。 其中更有几个少年鬼将,容貌最为俊俏。 他们与红裙女鬼将显得更为亲热,时刻用好话哄着她。 发觉红裙女鬼将不时皱眉注视着冥王殿。 一个容貌漂亮,才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鬼将对红裙女鬼将道:“红姐姐,你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 说罢他便用头蹭向女鬼将的怀里。 这被称为红姐姐的女鬼将被他逗地一乐,稍退半步,也就半推半就地让那少年鬼将埋头在自己怀中。 虽说少年鬼将才十五六岁,其实已经生的比那“红姐姐”高了。 他装作孩童模样将脑袋埋在红姐姐的怀中,吸了一口气道:“好软。” 红姐姐拍了他脑袋一下,嗔道:“不正经。”面上却是带着笑意。 另一个二十岁模样,面貌俊俏斯文的男鬼将见状,也貌似吃醋一般从后腰环住红裙女鬼将,问道:“红妹不放心鬼姝殿下带进去的那个黑袍人么?” 红裙女鬼将白了年轻男鬼将一眼道:“鬼姝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她一出现你们的眼都直了。 她带来的人我一个小小鬼参将又如何敢质疑?” 原来这位红裙女鬼将在这一群年轻鬼将中地位最高,已经是参将的位置。 这时候红裙女将再次看向冥王殿,皱着眉头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么?” 一前一后抱着红裙女鬼将的二人都是皱眉倾听,似乎真有轰隆隆的声响明灭中传来。 他们正要开口回答,忽然那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鬼将双眼一亮道:“鬼姝殿下她们来了!” 红裙女鬼将面色难看的跟着看了过去。 果然就见鬼姝与另外两位鬼王从冥王殿走出。 但先前被他们夹在中间的那个黑袍人却已经不见了。 这时候鬼姝看向空场上还有几百个年轻鬼将。 她想起君梧交代的任务。 便是扬声说道:“你们所有人立刻整队站好!” 几百命鬼将们齐齐看向鬼姝他们三位鬼王。 有些畏惧于鬼王的威势,缓慢地整理着队伍。 还有些却不服鬼姝他们,只站在原地并不行动。 红裙鬼将便是其中一个。 本来一前一后环抱着她的两个男鬼将都各自站好,到底不敢在三位鬼王面前行事太过轻佻。 红裙女鬼将却是不屑地发出“啧”地一声。 忽然,一声响彻天际的轰鸣声出其不意地炸裂众鬼将耳膜。 大家吃惊看去,是一道黑光冲天而起。 而在这黑光之下,冥王殿竟然是在不断崩坏倒塌! 空场上的鬼将们都是吃惊地望着前方。 就连鬼姝与另外两位鬼王也是睁大了眼睛。 另他们吃惊的并非是冥王殿崩塌。 而是那道冲天而起的黑光! 上一次他们见到黑光,正是前一任冥王舜帝驾崩之时。 而今日又见黑光冲天,难道是嬴政也……! 鬼姝和老聃、慈怀他们从短暂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们对望一眼,面上都露出轻松的神情。 君梧陛下得手了! 嬴政定是死了! 他们跟着君梧前来冥王殿这一场豪赌,眼看是赢了! 与此同时,他们心中更是感慨君梧了得。 当他们刚过第二层火地狱后,君梧便让他们三位鬼王和鬼将尹荣一同离开。 三位鬼王知道君梧厉害,却是猜不出他到底会用什么法子通过第三层关卡。 谁知他们才刚刚重新走出冥王殿,便见到冲天黑气。 显然是在这短暂时间之内,君梧非但已经冲过了第三层的重叠地狱。 更是将冥王嬴政也杀了! 原先三位鬼王推测君梧的实力,或许与冥王嬴政相差无几。 他们甚至已经预估到两人之间或许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殊死大战。 谁能料到这样一场旷日之战,竟然这么快便以君梧的胜利告终。 老聃和慈怀都是笑着,却不知该说什么。 鬼姝面上笑地更加得意。似乎赢的是她的男人一般。 她高傲昂起头颅,对着空场上乱成一团的鬼将们斥道:“都快点排好,不许乱动!” 而空场上的鬼将们则都是混乱如无头苍蝇一般。 鬼将们的实力有高有低,但没有一个能与鬼王相比。 他们过去能在鬼王面前叫嚣,不过是因为有冥王嬴政撑腰, 他们自信鬼王看在嬴政的面上,也不会真的为难年轻鬼将们。 但是如今黑气冲天,显然嬴政竟是不知为何驾崩了! 鬼将们如何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慌乱之下,有些鬼将浑浑噩噩地想要按照鬼王吩咐地排成队。 但是不知谁大喊了一声道:“鬼王们一定是早就反了! 咱们排好就是要给他们杀的!” 这一句话如水入沸油一般。 这些鬼将们忽然都是发声大喊,接着不需要有人带头,所有鬼将们都是朝着不同的方向夺命飞奔。 大家心中都明白,这时候不逃便再也没有机会逃走了! 可是眼看着年轻鬼将们四散逃开,三位鬼王面上并未显出难色。 在进入冥王殿之前,君梧便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让他们三个都带上黑索网。 这黑索网还是冥王嬴政所创。 当日老龙王与卯日星君相斗,老聃便是命人用这黑索网缚住这两个家伙。 老龙王与卯日星君都是何等的本事。 被黑索网困住仍旧是不敢动弹,乖乖等待老聃为他们松绑。 如今三名鬼王亲自动手,撒开黑索网分别向着鬼将们兜头罩去。 这些鬼将们都是发一声大喊,便被黑索网给缚住。 男女鬼将们有喊有叫,互相推拉牵扯。 而黑索网受力之后就会越收越紧,直将鬼将们牢牢绑做一堆,除了哭喊再也没有余力动弹。 空场上纷纷乱乱,人仰马翻。 而在一处隐蔽的树丛之后,伏着几个年轻鬼将。 他们此刻大气也不敢出,惊恐地用眼睛看向那些被缚住的鬼将们。 这几个鬼将此刻都是暗暗庆幸。 要不是他们心中警觉,早一步就设法逃脱,现在也是网中大鱼了。 只是他们绝想不到,若是他们没有自作聪明,或许反而能得到一个更畅快的结局。 第三百八十八章 狭路相逢 冥王殿外空场之上,几百个年轻鬼将被三位鬼王用黑索网困住。 他们被捆得太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开始这群人还不住干嚎、吵闹。 时间久了便连哭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不远处的树丛中,却是伏着几个鬼将。 他们之所以能够先一步警觉,逃入草丛之中,还要多亏那红裙女鬼将。 她早就察觉冥王殿中不时传来轰响之声。 那时候她便怀疑事情有些不对。 待她见到鬼姝等三个鬼王高傲地要鬼将们排好。 红裙女将便知道事情多半变了。 她不再多话,反而是拉着身边几人,向着一处树丛伏去。 待三位鬼王出手如电,撒出黑索网将鬼将们一网打尽之时,红裙女鬼将才低低喘了口气。 她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暗道:“还好自己聪慧,是连冥王嬴政都看好之人。这才设法逃过这一劫。” 正当她心思烦乱之时,忽然有一个低低怯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红姐姐,我们之后怎么办?” 红裙女将皱着眉头朝那声音看去,原来是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 如今跟在红裙女将身边的,是两个跟自己交好的男鬼将。 还有一个便是这个女孩了。 红裙女将当初想逃的时候,只拉了与自己交好的两个男鬼将,并未带上别人。 这个年轻女孩或许是时刻关注着红裙女将,才跟着他们一起逃了过来。 红裙女鬼将心中烦怒。 她早就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 但若这个女孩一直跟着他们,则是一个大麻烦。 到时她若是胡乱尖叫呼喊,反而害了他们几个! 这时候红裙女鬼将低声对那少女说道:“你靠过来一些,我悄悄告诉你。” 少女看着红裙女鬼将面上神色和善,不疑有他,便“诶”了一声靠了过来。 但不知道为何,“红姐姐”忽然用手捂住少女的口鼻。 那少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接着浑身一颤。 原来是一柄长剑刺入了她的心脏。 那少女没做什么挣扎,身体便软了下来。 红裙女鬼将面色平静地将她身体小心翼翼放在软草之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接着她看向身边两个男鬼将。 他们都为红裙女鬼将的行为一惊。 但没有一个人多说一个字。 其余鬼将们早就已经被黑索网缚住,今后生死不知。 他们两个若想活命,要比往日更加倍讨好红衣女鬼将才成。 就见这两个男鬼将一边一个拉住红衣女鬼将的手。 而红衣女鬼将也是稍微安心。 她放低了声音说道:“树丛后面有条小道,我们这就偷偷溜出去。” 另外两个男鬼将都是点了点头。 他们知道红裙女鬼将实力在他们之上,便都跟在她身后,猫着腰向那小路悄悄行进。 红裙女鬼将心中也是忐忑,不知今后该在何处偷生。 但是想到身后跟着的两个俊秀的男鬼将,心中又稍稍雀跃。 不论如何,有这两个跟着自己,日子总不会无聊。 到时候如果能逃出生天,她要找个地方先安定下来。 跟两个男鬼将蒙起头来胡天胡地躲个大半年再说。 眼看小径已经走了大半。 再往前一点就是出口。 一旦离开冥王殿,他们脱下身上衣服便再也不会被人认出。 红裙女将心脏不住跳跃。 前面能看到一线光芒,应该是出口要到。 红裙女鬼将不顾树枝割划,加快步伐猫腰前进。 忽然光线一暗,似乎被什么挡住。 红裙女鬼将心中一突,但随即便又放下心来。 这条小道隐秘至极,就算时时在冥王殿的鬼将们也没几个人知道。 三个鬼王虽然厉害,但他们此刻在空场上捉拿百余名鬼将犹自分不过身来,怎么会反而到他们前面来。 只要不是三个鬼王,冥界中就没她害怕的了! 想到这里,红裙女鬼将抽出腰中长剑,便继续向前快速冲击。 当她终于冲出树丛,见到外面果然站着一个人。 但她看清来人面目之后,却是不屑地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逃得比我们还快!” 原来挡在他们之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鬼将尹荣。 尹荣平日说话口吃,经常被别的鬼将嘲讽。 所以尹荣便时常躲在边上,尽量不引人注目。 红裙女鬼将也仅仅是记着他的面孔,却叫不出尹荣的名字。 这时候红裙女鬼将对身后两个男鬼将道:“都出来吧。不是什么角色!” 直到这时候,两个男鬼将才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他们看到尹荣之后,也都是露出嘲讽神色道:“瞧你头破血流的模样,也被鬼王揍了不成?” 年长一点的男鬼将还算有些心眼,做出恐吓的模样对尹荣道:“你不许跟着我们一起!” 他心中觉得这番逃难出来,日子必定很艰难。 再跟一个没用的家伙,定然不方便! 红裙女鬼将则是冷哼一声说道:“一样杀了就成!” 她先前已经杀了一个少女,此时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两个男鬼将连声叫好,但只是站在一边并不出手。 红衣女鬼将又是一笑道:“没用的东西。”便仗着剑向前走去。 接着她对满头血污,狼狈不堪的尹荣道:“记住,你这番魂飞魄散,只能怪自己看不清形势。” 而在她面前的尹荣却是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他用警惕的目光看向红裙女鬼将。 尹荣知道这女子能够成为参将,被嬴政重用并非浪得虚名。 这个女鬼将被嬴政授予三千剑诀,出剑奇快确实不好对付。 更何况对面三人,自己只有一个。 尹荣本是抱着堵死遗漏的心,守在这条小道之上。 此番看来还是太大意了。 尹荣手心尽是汗水,虽然心中害怕,双脚却像是灌了铅一样钉在原地。 他不能逃! 若是逃了,尹荣所做一切就是功亏一篑了! 他重又想到君梧在第三层关卡前,让他先行离开的画面。 那时的尹荣曾报了必死的决心。 此刻又怎能贪生怕死呢? 就算是真的死在这三个家伙手中,也算是报了君梧陛下的恩情! 尹荣这么想着,也拉开架势准备豁出性命于三人拼死决战。 正当气氛焦灼之际,忽然有一个沉稳冰冷的声音从旁传出道:“这里交给我吧。” 四者都是一惊,没想到此地竟然还有别人。 他们都循声看去,只有尹荣更加吃惊道:“陛……陛……陛……”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三杀 冥王殿边,一条树木丛生的小路尽头。 企图逃跑的红裙女鬼将先是被无名小卒尹荣拦住。 按说尹荣这样连话都说不利索的鬼将,是无法入红裙女鬼将的眼的。 正当她企图拔剑,将这不识好歹的小子立刻杀死之际,却又有一个青年男子忽然出现。 红裙女鬼将斜眼看去,就见是一个二十多岁面目清冷俊朗的男子。 而尹荣也是吃惊地说道:“陛……陛……陛……” 原来这人竟然就是君梧。 君梧先前进入冥王殿的时候,身上罩着黑袍。 所以红裙女鬼将并未见过他的真实面貌。 此时这女鬼将挑剔地打量君梧,心说:样貌倒是比我两个相好还俊。 但她也知道此时不是存胡乱心思的时候。 红裙女鬼将一板面孔道:“比什么比?再来一个也是一样!” 她猜测君梧也是某个先一步逃出来的鬼将,只是自己没多少印象罢了。 君梧加上尹荣不过是两个人而已。 她们却是有三个人。 更何况作为参军的她,实力在鬼将中不容小觑。 这一场狭路相逢,自己是胜定了! 红裙女鬼将轻蔑一笑,手腕抖动之下一柄长剑重新指向君梧。 白色银光在剑尖闪耀,她自信说道:“要想少受点苦头,就别叫嚷。我剑快得很!” 站在红裙女鬼将身后的两个青年男子也是面露笑意。 年长的那个怂恿道:“先杀了那个说话嚣张的小子!没见过他的面貌,留着怕有麻烦!” 此人指的正是君梧。 按照君梧的长相,若是鬼将之一,他们绝不至于没有印象。 那男鬼将不论是于公还是于私,都想要先让君梧快死。 红裙女鬼将伸手挑了年长男鬼将的下巴道:“就你小心眼多!” 说罢便是不再多废话,挺着剑向君梧急刺而去。 她心中不由暗暗感叹。 这小子容貌太俊,鬼将中竟没有一个能与他相比。 若不是时候不对,自己或许还可以慢慢调教。 如今这时机就只能杀了! 她心中正转着心思。 忽然就绝面前画面飞速变化,像是在不住旋转。 红裙女鬼将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身体重重撞在地上。 她一大口鲜血狂喷出嘴,五脏像是瞬间都被切断了一般疼痛。 红裙女鬼将实在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吃力抬起头,见到了君梧的脚面。 这时候她脑袋嗡嗡直想,像是听到了君梧的话语:“动手吧。把她的魂力吃下。” 红裙女鬼将浑身一抖,想要用尽全力尖叫,却又如哑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接着她似乎听到地面传来脚步声,沉重地一如丧钟。 一步、一步,为自己敲响最后的钟声。 忽然,冰凉刺骨之感钻入背心。 红衣女鬼将一阵哆嗦,最后身体不再抽搐,直直软垂着。 而在她身体边上的,是被红衣女鬼将看不起的尹荣。 他手中握着女鬼将的剑柄,而剑尖则已经刺入女鬼将的身体。 尹荣虽然满身血污,此刻却是紧张地心脏砰砰直跳。 他光听人说过鬼魂互相残杀可以吸取对方魂力,却还从未亲手试过。 这时候尹荣伸手去触女鬼将的背心。 立时,一股力量涌入了尹荣的身体。 尹荣只觉得身体内的力量像是沸腾了一般胡乱穿梭。 直过了一刻,力量终于平复。 而尹荣也察觉到混沌宫中的力量一下增加了许多! 两个男鬼将见到红衣女鬼将竟然是如此轻易就死了,都是吓得面色发白。 这时候年长男鬼将结结巴巴道:“我……我也是被这死女人胁迫来着。 谢谢大……大侠杀了这死贼!” 尹荣生怕君梧听信了他们的话,急忙对君梧道:“陛……陛……下,他们……不……不是!” 君梧沉稳点头道:“我知道。” 接着他一指二人道:“你能得到他们的魂力,我便重用你。” 言简意赅,尹荣听了却是大喜过望。 他过去不被嬴政重用,心中不怨是不可能的。 如今听君梧所说,不知会不会派自己做个鬼将参军? 尹荣虽然因为口吃而不爱同人打交道,却从未有一天懈怠习武过。 他或许比不上天赋绝然的红裙女鬼将,但是要杀两个男鬼将却并不是难事。 尹荣从那红裙女鬼将背心上抽出长剑,走向两名男鬼将。 这二人犹自大喊大叫,连可能会引来鬼王都不在乎了。 尹荣这是第一次在君梧面前展现实力,自然不能丢脸。 红衣女鬼将的剑法走的快速轻灵路子。 她的长剑也是细长而轻佻。 尹荣虽然不顺手,但仍旧把这一柄细剑使得狠辣沉稳。 剑不用挑刺,反而使的砍劈之势。 君梧站在不远处观察尹荣的“剑法”,心中暗暗点头。 他虽然被众人推为冥王,甚至连嬴政身死之时都说要将冥界一切给他。 但他到底不能长留在冥界。 嬴政已经死去。 君梧想要重整冥界,则必须先做好两件事情。 其中第一桩便是找到足够的下属。 整个冥王殿中,还算忠心的就是三位鬼王和这尹荣了。 但是尹荣实力如何,君梧尚且不知。 所以他故意让尹荣杀死三名鬼将,一来是验证他的本事。 二来则是提升尹荣的实力,好让他能承担重任。 尹荣也是卖力,他将细剑劈地虎虎生风。 两个鬼将竟然是被他追地抱头鼠窜。 尹荣像是在追击中找到自信一般,面上神情也得到舒展。 只听尹荣清喝一声:“着!” 便见那长剑准确地刺入了年轻男鬼将的胸膛。 那剑又稳又准,直将年轻男鬼将刺了个对穿。 尹荣也顾不得他身上魂力,立刻又挺剑追击年长男鬼将。 那男鬼将被逼地倒退几步,终于撞在树桩上不能再退。 年长男鬼将祈求道:“饶,饶了我吧!” 尹荣却是冷笑道:“饶了你?当初你可没想要饶我啊!” 他这一句话说的尽是极为顺畅,没有半点口吃。 接着尹荣手臂一送,便是直刺年长男鬼将的心脏,从此魂飞魄散。 尹荣连杀二人,心中大喜,他回过头来看向君梧。 这时君梧也是满意的点头。 他庄重对尹荣道:“可以。你从今以后就是恶鬼道鬼王了。” 第三百九十章 我主万岁! 嬴政身死,冥王殿倒塌。 三位鬼王也将几百名鬼将纷纷拿住。 由君梧亲自验证。 凡是中心发誓效忠君梧为冥王的,便留一条活命,发配给几位鬼王作为人手。 而那些存了二心的,君梧则是毫不吝惜地杀之。 最终留下的鬼将们,十成里只剩下四成。 而倒塌的冥王殿边,一时血流成河。 三位鬼王清理完之后,便命鬼将们立刻搭建起了一座临时的宫殿。 这宫殿虽然比不得真正的冥王殿恢弘,却也造地坚固精巧。 君梧并不贪图虚荣,只在临时搭建的新冥王殿外办了一场登基仪式。 剩下的三位鬼王,以及新任恶鬼道鬼王尹荣都持节向君梧跪拜效忠。 杀星与三妖也都在场祝贺。 眼看着不大的宫殿中挤满了庆贺的鬼王、鬼将、鬼差。 殿堂中飘散着冥界独特的音乐,庄重中竟是透着一些哀伤。 君梧高高坐在冥王宝座之上,看着那些面带喜色的冥界众生。 心中却是不住思量两个难题。 第一,他虽然被拥为冥王,却不能真的在冥界驻守下去。 第二,他虽然杀了嬴政,并且得到了冥铠。但最终都没有找到让杀星和三妖重回人间的办法。 大殿下众生见到冥王君梧在如此大喜之日,始终眯着双眼像是在愁思什么,众魂也不敢显得太过活泼。 这时候杀星突然走出一步,向着君梧一拜,开口道:“陛下,臣在阳间之时,便是您的属下。 如今在冥界,您是冥王,臣仍旧是您的属下。 这之中没什么分别,还请陛下宽心!” 君梧见状,叹了一声。 他所烦恼的事情,显然杀星也已经察觉了。 君梧追入冥界,就是为了能带夏蕴、杀星和三妖回去。 如今夏蕴香魂永逝,杀星与三妖也无法离开冥界。 这一番独闯地府,难道是彻底失败,最终只有自己一个能够回去不成? 三妖见状,也是对着君梧施礼。 灵猿代表其余二妖道:“陛下。咱们都是真正死了的。若是重回阳界也是坏了天地规矩。 如今看来冥界这片天地竟然并不算坏。咱们在此整日游玩反而逍遥! 陛下不需再挂念咱们。” 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三妖都是点头,心中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回阳间的。 但是师傅到底不同。他就算被拥为冥王,毕竟还是生魂。 他可以大摇大摆地在白日出入冥界,完全不需要顾忌阳光。 可师傅若是因为顾念他们,而耽误了人间大业,那么他们的罪责便太深了! 君梧见他们个个情真意切的模样,沉吟了一会,忽然问道:“所谓夜晚加在冥界上空的禁制,是怎么回事?” 谁都没有想到新任冥王君梧竟然会在此时问出这样的问题。 殿下众魂面面相觑。 还是老聃踏出一步说道:“回禀陛下。冥界上空本来没有这层禁制。鬼将、鬼王只要等到晚上便可自由出入阳间。 冥界鬼将们也素来谨守规矩,从不敢夜间出去吓唬阳间的百姓。 甚至还将为害的恶鬼捉来恶鬼道中看管着。” 说到这里老聃叹了一声,撸着胡子又道:“谁知冥王舜帝有一日忽然驾崩,黑气冲天!按照当时规矩,认了嬴政继位。 按说这消息应该及时报于天庭才成。谁知报讯使者升入半空便浑身抽搐,掉到地上不省人事。” 说到这里,老聃不住唉声叹气。 鬼姝冷哼一声,金色眸子里显出愤懑道:“之后又让几波鬼将升入半空,都是一般。 有醒来的鬼将说半空被诡异灰云笼罩。只要一接近,便有蓝色雷电落下。 与此同时,鬼将胸口烙印便会将雷电引入身体。最终不死也是重伤。 从此之后,冥界只有死灵进来,没有鬼将能够出去。” 老聃点头接话道:“按说禁制在舜帝死后就忽然出现,大家都疑心是天庭所为。 但苦于无法离开冥界,终究没有一个说法……” 君梧高坐在宝座之上,受托下巴,忽然眯起双眼问道:“这么说天庭从未承认这禁制是他们所为?” 老聃见到君梧反复询问这一个问题,知道定然是关键所在。 他思索了一刻才确定道:“天庭从未承认,这一切都是冥界的猜测!” 这时候君梧微笑起来,道:“甚好。那就由孤来破解这道禁制。” 冥王殿中鬼王、鬼将们听了这话都是大吃一惊。 君梧本事再惊人,又如何能破了天庭的禁止? 大家就见君梧大步从殿上走了下来。 众鬼王、鬼将们立刻分了一条道路出来。 接着便又跟在君梧身后向外走去。 君梧来到大殿之外,抬头去看。 果然天上被阴云笼罩着。 他意念一动,背上忽然生出一对翅膀来。 鬼将们见着都是惊呼,怀疑君梧根本就是从天庭而来的仙人。 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中,君梧扇动翅膀越飞越高。 而鬼将、鬼王们从一开始的欢呼惊讶,变成了提心吊胆。 眼看君梧再向上飞就要接近灰云。 冥界已经有许多鬼将运用法器飞到此处,便被雷击落下。 大家就怕新任冥王若是也被雷劈,甚至直接身死,冥界岂不是又要大乱一场。 众魂吊着心肠,目不转睛地看向君梧。 预想中的雷击却是迟迟没有到来。 而君梧则是已经飞到了灰云底下,如巨幕一般的灰云似乎已经只手可触。 君梧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冥王殿外也只剩下几位鬼王能看清他的举动。 忽然之间,就见君梧对着灰云挥去一拳。 这一举动简直是匪夷所思。 三位鬼王都瞠目看向君梧。 下一刻,就见云层中似乎搅起一整旋风。 灰云最终承受不了巨大力量,被狂风席卷着破碎开来。 君梧不断在空中徘徊,每隔一段距离就向着灰云猛击一拳。 他的魂力像是使用不尽一般,穹顶被君梧的拳头打地粉碎。 透过灰云,白色的云层显露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灰色的铅云被君梧的内力携裹着,如戳破的气球一般再也汇聚不起来,逐渐消散。 整个冥土上空,竟然从灰云变为了白色的云层。 站在地上向上看去,像是一片深不可知的虚无。 冥界六道众生看着头顶的虚无都是怔愣着说不出话来。 忽然之间,不论哪一道上都响起了欢呼之声。 妖族、野兽、哪怕是恶鬼,都情不自禁的发出鸣叫声。 各不相同的鸣叫声却只有一个意思:我主万岁! 第三百九十一章 娘祖庙 君梧将整个冥界上空的灰云全数打散。 这一举动让冥界六道中每一个魂灵都看得一清二楚。 更别提冥王殿外的鬼王、鬼将们。 他们哪一个不知道灰云代表了天庭的禁制。 凡是身有烙印的冥界魂魄,触及灰云都会被蓝色雷电击中。 谁能想到这灰云对君梧竟然是毫无办法,甚至反而被其打散。 这或许证明了君梧是连天庭都无法制约的存在! 冥王殿外众魂群情激动。 特别是老聃和慈怀两位老鬼王。 他们原先反对嬴政,是担心他年轻气盛。 若是嬴政真的冲入天庭“说理”,天庭众仙责怪起来,反而会降罪于整个冥界。 老聃和慈怀哪里不知道他们这样的行径称得上“窝囊”。 但他们年纪大了,不得不考虑全局。 嬴政并无力量与天庭抗衡,率性而为只会惹出祸端来。 但君梧的壮举却是让他们吃惊不已。 君梧并不冲入天庭理论,反而是直接将灰云打散。 这既证明了君梧的实力甚至更在嬴政之上,二来也是折衷之举。 天庭从未承认这阴云禁制使他们所布,那么打散阴云也算不上是违抗天庭了。 自然,若是这样就认为天庭不会寻机报复,那无疑是掩耳盗铃。 是要生活在阴云的压制之下,成为天地中的孤魂,还是步步为营重获自由。 这在过去或许很难抉择。 但自从君梧被拥为新任冥王之后,大家心中都暗暗确信:只要是陛下带领冥界,必定能逢凶化吉! 待到君梧将最后一片灰云打散,冥界上空重现无尽白云之后,他便重新落回冥王殿外。 一对羽翅重新收拢,君梧又变成了一个俊朗公子的模样。 冥王殿外所有鬼王、鬼将都是齐齐向着君梧躬身行礼,口中唱诺道:“陛下神威盖世!” 君梧淡笑,他重新走上宝座,像是完成了一件极为轻松的事情。 接着他坐正宣布道:“从今日起,老聃、慈怀、鬼姝三位鬼王不变。恶鬼道由尹荣指掌。妖兽道由灵猿执掌,武能、沙数为左右鬼将。凡人道由杀星执掌,君始为辅佐鬼将。 众鬼王、鬼将可于夜间穿梭阴阳两界,随时听候命令!” 冥王殿下的的鬼王鬼将们虽然都齐声称诺,心中无不是暗暗震动。 特别是灵猿和杀星他们。 原先这几位一直跟随君梧,如今知道自己身死已定,甚至放弃了回到阳间。 谁知君梧却是微一琢磨,便将冥界上空禁制打散! 原来他这么做,是明知杀星和三妖回不到阳间,才竭力而为。 为的就是能让他们能在夜间出入冥界。 这一番思量,君梧虽然不说,杀星和三妖如何能不懂? 他们都是激动地匍匐在地,感谢君梧的恩典。 而君梧坐在宝座之上,心中叹息。 他与杀星、三妖一同患难无数,如今却只能在夜里召唤他们来到人间。 这一切也是无奈之举。 至于今后,就如嬴政所说,君梧成了三界之主。 这必定会引起天庭的猜忌怀疑。 哪怕他之前从未与天庭打过交道,之后也少不了正面交锋。 而他最得力的助手们都不得不留在冥界。 今后难道由自己一人独面天庭么? 君梧不由又想起了老龙王的托付——寻找四枚龙蛋将其孵化。 这些龙蛋一旦孵化,便是半神,天生享有神通! 若是能让四条小龙归顺于自己,或许真能助自己直面天庭。 君梧再次看向冥王殿内众魂,心中叹一声:是该走了。 时光荏苒,君梧将冥界诸事安排妥帖之后,不久便离开冥界。 好在冥界众位鬼王再没了禁制之后,时时能够联系上君梧。 若是君梧一声令下。他们便成了十万阴兵,于夜里来到阳间助君梧一臂之力。 君梧离开冥界之后,并未停留,而是直接来到了海清道。 而这海清道原先属于赵国土地。 君梧灭赵之后,这块物产丰富,民风开放的土地便正式纳入越国版图。 君梧这一次单枪匹马而来,无心浏览海清道热情风光,却是直向一处白沙洲奔去。 君梧在冥界时得到了老龙王的神丹。 这神丹没有任何别的用途,只是能找到四枚龙蛋的方位,并且将其孵化。 君梧一重回阳间,便凭借感觉知道第一枚龙蛋的方位应该在海清道的白沙洲内。 按说这处白沙洲一面靠海,另外三面都被山丘包围,位置偏僻至极。 但白沙洲也非人迹罕至之所。 就君梧所知,如今白沙洲被一群带发比丘尼占据。 也不知是几百年前,便有一位带发比丘尼在此地建起一座娘祖庙。 这娘祖庙供奉的是素心玄女,最讲贞洁纯净。 所以娘祖庙中比丘尼虽然越来越多,却不允许任何一个男人踏足进入。 若是见到男人,便是砍去双足再轰出去。 白沙洲附近的渔民们早就口耳相传,不得靠近白沙洲的地界。 就算是遇到大浪吞船,渔夫被浪打上白沙洲,也会被那群带发比丘尼抓住砍去双足。 渔民若是失去双足,再也不能上船打渔,那就只能活活饿死。 所以素来有“宁死海潮里,不上白沙洲”的说法。 久而久之,就连白沙洲外的土地也没有渔民居住,生怕不小心被牵连,失去双足。 君梧自然不用惧怕什么带发比丘尼,便是直截了当地向着白沙洲深处赶去。 他来到白沙洲的时候正是夜间,白沙洲内一片寂静。 一边黑色的海浪不断抚摸白沙,另一边是环绕着的黑色山丘。 大殿与禅院群落散落在山丘之中,怕是有百十来间。 夜晚时分,每一处禅院中都透出点点红色烛光。如黑色幕布中点着一串红色宝石。 这一幕景色极为美丽,却无法留住君梧的脚步。 他凭借自觉,径直向着一处最偏僻的禅院走去。 黑色丘陵中,君梧在树影中飞快穿梭,到如鬼魅一般。 终于来到那处禅院,只见此地比起其余大殿、院落都显得更为陈旧。 黄色的墙面斑驳不已,看着反而成灰色。 禅院上面一块匾额,上书“惩戒院”三字。 君梧悄无声息地向前走去,却感觉到禅院内竟然有人。 他只得先翻上屋顶,悄悄揭开瓦片。 这才看道惩戒院内一灯如豆。 一座素心玄女的雕像下有一块奇怪的椭圆形戒石。 还有一个蒲团上坐着一个带发修行的比丘尼。 那比丘尼看着年纪极轻,肤色白皙红润,身上穿着一条窄身素裙,一头黑发绾在身后。 这比丘尼或许是认为晚间没人会来,跪坐在蒲团上的身子也是柔媚地斜靠着。 一双杏眼如含水一般随意向上眺去。 忽然她见到屋顶上竟然有个男子,惊得打了个哆嗦。 第三百九十二章 圣女心思 君梧本意是到白沙洲内寻找第一枚龙蛋。 他没想到的是在一处惩戒院内见到一个年轻比丘尼。 君梧双眼一凝,便是手指放出一股气流。 这气流准确无比地击中在年轻比丘尼的心口。 就见这女子“嘤咛”了一声,双眼一翻便是软软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君梧利索地翻进禅院之中。 他双眼扫了禅院一遍,径直向着素心玄女像前的古怪戒石走去。 这巨石或许有车轮大小,灰白色上有些古怪的纹路。 君梧一只手搭上古怪戒石,立刻便能察觉怪石中传来搏动。 这怪石本来经历了几千年岁月,都是沉寂无声,就与普通石头一样。 直到君梧的手触及此石,才像是突然被孕育了生命一般。 君梧知道,这所谓的怪石,根本就是一枚龙蛋。 拘君梧所知,孵化龙蛋需要像刚才那样连续点化龙蛋十五日才成。 可是这龙蛋却是牢牢胶着在地上。 君梧仔细打量,显然是龙蛋经过了千年岁月,和地下石头连在了一起。 而禅院反而是事后盖在起上的。 君梧若是要带走龙蛋,恐怕会将它蛋壳弄破。 看来他只有连续十五天偷偷潜入这娘祖庙,直到龙蛋彻底孵化为止。 君梧心中感叹,正要离开。 忽然感觉到有人从外走来,似乎要进禅院。 君梧从那人的脚步声就能够确定,来人是个女子,武功倒是一般。 君梧知道自己要在此处连续孵化龙蛋十五天。 为了确保龙蛋安全,他只能不打草惊蛇,暂时先隐在一面旧屏风后。 没过多久,脚步声的主人果然推门进入惩戒院内。 她一看见地上倒着的年轻比丘尼,大惊失色地奔了过来。 君梧从屏风后面望过来,见到后进禅院的也是个年轻比丘尼。 这后来的比丘尼样貌不如晕倒的那个妩媚,却也多了一些娇俏利落之气。 两人年龄倒是相差不大,都是十多岁年纪。 娇俏比丘尼扶起妩媚比丘尼,用手在她脸上捏了良久。 终于那个妩媚比丘尼“嘤咛”一声再次转醒。 娇俏比丘尼一脸担心问道:“阿绵,你怎么了。” 被称为阿绵的比丘尼在娇俏比丘尼怀中愣了一会,忽然抓住娇俏比丘尼的手臂急忙道:“阿九,有男人!” 阿九听了这话,一双圆眼瞪着阿绵,才道:“你糊涂了。哪里有男人嫌命长,闯到白沙洲里。” 阿绵微微闭了眼睛,才悠悠道:“是啊,我怕是看错了。” 阿九用手托着阿绵的下巴,双眼露出一丝恼色对她道:“你竟然在我面前想男人!” 阿绵面孔羞红,贴入阿九的怀中道:“你可别冤枉我。” 君梧站在屏风之后,借着微弱烛光见到素心玄女像前,依偎着两个娇美的少女。 只不过她们都是身穿素裙的带发比丘尼罢了。 庄严与旖旎之间,竟是隔着半步距离。 阿九从怀中取出一些白馒头交予阿绵道:“你如今已经被圣女禁足,千万不可再乱说看见男人的话。” 柔媚的阿绵将头靠在阿九的颈项之间,乖巧地点了点头。 阿九忍不住亲了阿绵的额头又道:“我之后再来给你送饭。” 忽然阿绵留恋地拉住阿九裙裾。 她一双杏眼被烛火映射地闪闪发光,像是蒙了一层水汽般。 阿九只觉手指一抖,便离不开了。 之后事情,君梧自觉不便再留。 只可惜为了确保龙蛋万无一失,接连弄晕惩戒院里的比丘尼反而容易招惹是非。 君梧心中微一叹息,便悄无声息地从后窗翻了出去。 将惩戒院留给这两个年轻的比丘尼。 这本该庄严肃穆之地,今晚却是混乱糊涂。 甚至惩戒院中二人都没察觉,这处禅院竟是在暗夜中隐隐发出红光。 也并非是全无人发觉。 离着惩戒院一段距离,在众多禅院围绕之下,有一座精雅的的小小禅院。 这禅院内修竹亭立,小径清幽,檀香袅袅。 禅院二层,此刻露台上正站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看着大约二十多岁,面容出众,平眉修鼻一副端庄模样。 同样一身素裙,穿在此女身上显得得体大方,衬托她本来姣好的面容更是清雅。 她双眼本来沉静内敛,如今却是含光看向那道时隐时现的红光。 女子一边盯着红光,一边在心中暗暗数数。 直到数完一百,红光仍旧未散,她心中更是激动。 “红光历久不散,是为祥兆。若是能持续十五天,那岂不是……” 此女虽然平日端庄娴静,但是此刻却因心中激动而浑身发颤。 “我等了三百年,终究还是被我等来了……” 她平日总是高雅端庄,如今却是兴奋不安地来回踱步。 屋外有个声音忽然响起道:“圣女,您可安好吗?” 这是侍奉此女的小比丘尼,因发觉圣女的举动与平常不同,这才发问。 被称为圣女的女子吸一口气,暗劝自己要冷静。 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红光,若是能连续十五天出现红光,才是真正祥兆的证明。 圣女已经守卫娘祖庙三百余年,原来这份忠贞终于感动素心玄女娘娘,要召唤她进入天庭了! 她知道此刻心中激动不安,最不利于心性修行。 圣女随手拿起一个木锥想要敲打木鱼,念佛静心。 谁知她只是随手一敲,手中木锥倒是无事,木鱼竟然变得粉碎了。 圣女见状哑然失笑。 她自知心态到底乱了,竟然是连力量也失去控制。 圣女索性站了起来,又走到天台,让夜风吹拂她的发丝。 夜空中的白沙湾景色迷人,她已经在这里耽搁了三百年。 按照圣女的实力,早就不应该再留在人间。 好在她到底心性坚忍,默默静待天庭召唤,从未做出格的事情。 这三百年来除了曾让座下弟子于依依逃出白沙洲娘祖庙外,未曾做错过一桩事情。 好在天庭终于念在她的苦心,发出祥瑞要重收她回仙班。 圣女努力稳住心思,暗道:我留在人间日子或许不多,终究还是要先选继承人,好将圣女位置传予她才成。 这件事情万分要紧,我必须早作准备才行! 第三百九十三章 哥哥真坏! 第二天晚间,君梧再次乘着夜色悄悄潜入白沙洲娘祖庙。 他一刻不停歇,更是径直前往惩戒院中。 但君梧刚到惩戒院外,听到空中若有似无的声音,心中不免叹息一声。 因为他已经听到这惩戒院中有两个年轻女子混乱的呼吸声。 显然又是昨晚阿绵与阿九两个带发比丘尼。 君梧心知不能错过点化龙蛋的时机。 这一次他顾不上什么非礼勿视,只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惩戒院中的屏风后面。 只等那两个少女办完好事离开,君梧再出手点化龙蛋。 此时在昏暗的一豆烛火之下,两个少女各自穿着窄身素裙依偎在一起。 而今天比起昨晚又有不同。 因为在素心玄女像之下的香案上,摆着一百余只白瓷碗。 每一只白瓷碗中都有一些红色的液体。 一百多只瓷碗汇聚在一起,便混合成浓重的血腥气。 原来瓷碗中盛放的竟然都是血液。 就猜不出为何这个供奉素心玄女的寺庙,会将大量血液至于高洁庄重的仙女像前。 而阿绵与阿九两人一起跪坐在蒲团前,两人沉默良久。 最终还是阿绵先开口,她话音中充满恐惧道:“阿九,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过了今晚就再也瞒不住了。 圣女知道后,必定会将我们的腿砍掉扔到海中!” 阿九靠着阿绵,沉默了良久,终于坚定道:“不会!你不会有事!” 阿绵声音中已经带了哭意道:“可是……圣女大人忽然让我们每个都在验贞皿里留下鲜血。 她一定是察觉到我们之间有事,才会这么做的! 验贞皿在素心玄女像前供奉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若是血液主人曾经历过欢愉,血液就会变黑!” 说罢她一双小手紧紧拉着阿九的袖子,一双眼睛泫然欲泣道:“到了明天,圣女大人就会察觉我……我不再是贞洁之体……” 阿九忽然一把将阿绵抱入怀中。 她坚定道:“不会!你绝对会没事!” 阿绵不知道为何阿九会如此确信,她抬起头,一点朱唇显得娇嫩欲滴。 阿绵问道:“阿九,你到底还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阿九与阿绵本来年纪相差不大。 此刻阿九却是面色镇定,本来俏丽的面孔中透着绝决,一指香案上成排的白瓷碗道:“你仔细看这些验贞皿。” 阿绵依言去看,就见成排的瓷碗下都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记着娘祖庙中每一个比丘尼的法号。 标注这白瓷碗中的血液到底是哪一个比丘尼的。 这时候阿九双手牢牢抓住阿绵瘦弱的肩膀道:“我已经将我们两个的验贞皿换过。 所以你绝不会有事!” 阿绵听了这话一愣,接着面色通红道:“你的意思是!” 阿九点头,眼中透着倔强道:“你我在一起,我只处处迁就你的喜乐。自己并未尝过快乐。验贞皿就算验我的血液,也不会有任何纰漏!” 阿绵这时更是全身无力,双眼通红道:“但是你不就……” 阿九吻了阿绵的额头,接着将她搂在怀里道:“我只盼你平安无事,那就够了。” 阿绵忽然恸哭,软软倒在阿九怀里。 两人在素心玄女像下依偎良久,这才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 直到这惩戒院再次恢复冷寂,君梧这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并不在意这娘祖庙中到底有何风雨,直截了当的走到龙蛋面前。 君梧将手按在龙蛋之上,果然他察觉到龙蛋中的生命气息比先前更浓郁了一些。 他收回手,想要等明晚再来。 这时候忽然有一个稚嫩的女童声音响起道:“父亲?” 君梧一愣,便知道这声音是龙蛋发出的。 接着便果然见到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从龙蛋后走了出来。 就见这小女孩如同人类五六岁大小。 穿着红色裙子,头上用红纱扎着垂髫,双眼灵动中透着娇气,圆圆的脸蛋显得极为可爱。 君梧一愣,心道:“难道仅仅两个晚上龙蛋就孵化了?” 但他立刻明白并非如此。 那个正对自己笑着的女童并非真实的身体,而仅仅是灵体罢了。 龙蛋中的生命仍旧在努力成长。 而她的意识却是先跑了出来。 神族作为天地自然生长的半神,果然不同凡响。 君梧对龙女道:“我并非你的父亲。你是龙王之女,排行第六,名叫……熬戊。” 少女歪着头道:“嗷呜?”接着她咯咯笑道:“哥哥,我是嗷呜!” 眼看这女童容貌可爱俏丽,心思单纯,君梧也是露出笑意。 这时候少女忽然面色一板,像是要哭泣一般怒道:“哥哥你坏。” 君梧没有应付孩子的经验,见状却不知道如何应对。 红衣女童一嘟小嘴道:“那两个坏姐姐整天在我的蛋上胡闹,你也不阻止她们!” 小女孩再次抬头看向素心玄女像前的白瓷碗,嗔怒道:“我要把那两个姐姐的血都倒了!” 只可惜她如今是灵体,伸手却是摸不到那些白瓷碗。 就见熬戊试过无法端起白瓷碗,只能可怜巴巴地回头看向君梧,道:“哥哥,你帮帮我!” 君梧见她模样,心中一洒。 这时候君梧终于恢复了平日里沉静的模样说道:“你要惩罚这两个女子。到时候会不会反因为她们后果可怜而心生悔恨?” 熬戊满不在乎一般撅着小嘴说道:“我为何要悔恨?” 君梧点头道:“好,这一课堂你早晚要上。” 说罢他走到素心玄女像前,一双眼睛在香案上巡视。 终于见到两个白瓷碗,下面分别压有纸条,上面写着“素九”和“素绵”的法号。 显然这两个白瓷碗分别属于阿九和阿绵两个少女。 熬戊跳跃着焦急道:“哥哥,快将这两个碗里的血倒了!” 君梧却是摇了摇头,端起两个白瓷碗,竟是又将它们对调了位置。 这白瓷碗本已经被少女阿九对换过一次位置。 如今再次对调,反而鲜血与法号变得一致。 熬戊见状,一双大眼透出迷茫神色。 直过了良久,熬戊才一拍小手,高兴地说道:“哥哥!你真是个大坏蛋!”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二女 穿着红衣,面容娇俏可爱,头上还有两个红纱包着的垂髫。 这边是龙王第六子熬戊了。 如今熬戊真身还在蛋中,作为半神的她却已经能放出灵体出来见君梧。 这小小神龙身上有着少女的顽皮天性。 只因为不喜阿九和阿绵两个带发比丘尼,便想要将他们供奉在香案上的鲜血倒了。 反而是君梧知道熬戊如今心性未定。 虽然龙族成长的速度快到匪夷所思,但也该在适合的时候让其明白世界的真相。 所以君梧并未作出多少出格举动,反而是将阿九和阿绵的验贞皿又调换了回来。 熬戊虽然年幼,但是早慧过人。 她睁着一双大眼瞧着君梧的举动,少过片刻终于意识到君梧的企图。 她一拍双手,笑道:“哥哥!你实在太坏了!” 君梧淡笑。 他这一手作为,或许之后会引出更多真实人性,也合该让熬戊见识。 这时候君梧再次看向熬戊,不由皱起眉头。 熬戊古怪地看着君梧。 虽然与他结识时间尚短,但是熬戊已经对这位“哥哥”充满信任与依赖。 见到君梧皱眉深思模样,熬戊心中反而惴惴。 她小声问君梧道:“哥哥不喜欢嗷呜做坏事么?” 君梧摇头道:“并非如此。你之所以想要用倒去白瓷碗中鲜血的方式,惩罚那两个带发比丘尼,实则是因为你如今并无任何其它自保方式。” 熬戊没想到君梧竟是如此细腻,一下就说出了她的心事。 熬戊一双大眼睛就闪闪发光,问君梧道:“难道哥哥要教我本事?” 君梧又一次摇头道:“你本是龙族,天生的半神。 只要你孵化出来,便定然会有神通在身。 只是如今你还是灵体,却要给你想个法子自保。” 熬戊紧紧看着君梧,似乎在力图理解他说的每一个字。 君梧接着又叹息道:“我身上武功可以全数交给你。 只可惜我向来走地刚猛之路。这些武功教给你一个小小女孩或许太过霸道。” 君梧平日里话语不多。 也正是因为熬戊只是一个女童,若是将事情讲的太过简练,或许让她听不明白。 而熬戊听了君梧的话,心中只知道“哥哥”不能教自己武功。 她小鼻子一红,便像是要放声大哭一般。 君梧微觉头痛,对熬戊道:“先等一等。” 熬戊立刻停止啼哭,一眨不眨地看向君梧。 这时候君梧对着半空道:“鬼姝!” 熬戊还觉奇怪。 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陛下,鬼姝在此。” 熬戊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就见君梧身边忽然出现一个女子,对着君梧行了一个大礼。 这个女子身材窈窕,皮肤微黑,双腿细长。 而她的面容姣好妩媚,一双眸子成淡金色。 熬戊的面孔从惊愕渐渐转为恼怒。 她用警惕的眼神看向鬼姝道:“你是谁?” 鬼姝也是上上下下打量熬戊,转头问君梧道:“陛下,这位小小姐是?” 冥界禁制被打破之后,鬼姝时时刻刻等待着君梧召唤。 她心中也早就担心,陛下在人间或许有不少爱人。 但是鬼姝自信容貌无双,不会败给人间那些会衰老的女子。 今晚忽然得到君梧召唤,鬼姝立刻便出现在他身边。 只是当鬼姝见到娇美可爱,穿着一身红裙的熬戊之时,她第一个便升起了警惕。 这熬戊若是君梧在阳间的孩子,那鬼姝还不太在意。 若是君梧喜欢这样的小女孩儿,那鬼姝岂不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这时候就听君梧道:“这是老龙王在人间的第六个孩子,熬戊。” 此话一出,鬼姝大大松了口气。 同时她看向熬戊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胜利者”的挑衅。 熬戊虽然还是个小小女童,立刻就明白了鬼姝眼神中的意思。 她面孔上的恼怒神色变得更甚,对君梧道:“哥哥,她是什么人?我不喜欢她!” 君梧耐心解释道:“这位是冥界轮回道鬼王鬼姝。她黑索和手里剑本事了得。 我请她教你一些自保功夫。 正和你一个小女孩使用。” 原来是君梧自知身上功夫让熬戊这小女孩强行学习反而不妥。 他这才召唤鬼姝前来。 她们两个都是女子。 鬼姝若是愿意将黑索和手里剑的功夫教给熬戊,君梧便不用太担心熬戊的安全。 谁知这两个女子一大一小,一鬼一龙,见面之后似乎并未互生好感。 反而各自用挑衅的眼神看向对方。 一副恨不得从对方脸上咬一块肉下来的模样。 特别是熬戊听完了君梧的话,娇声吼道:“不要,我不要她教我!” 君梧见状颇觉头痛。 与此同时,鬼姝也是对君梧道:“陛下有命,鬼姝莫敢不从。 但是敖六小姐是老龙王的女儿。她不愿意听从陛下旨意,鬼姝也是没法子。” 说罢故作哀婉的瞪了一眼熬戊。 其实鬼姝的话中,处处针对熬戊。 更是提醒她是龙王之女,与君梧并没什么联系。 熬戊口口声声叫君梧哥哥,实则是不要脸乱拉关系罢了。 也不知道熬戊小小年纪,能否听得懂其中意思。 不管听不听得懂,熬戊作为一个女子,天生敏锐。 她已经意识到这个鬼姝是自己敌人,她们两个绝对成不了朋友。 熬戊心中恼恨,忽然双眼泪水一汪。 她双手拉着君梧衣摆,抬头对君梧道:“哥哥……”一副可怜模样。 这时候的君梧心中微觉烦恼。 他一生行事干净果决。 遇到的男人女子也都不是拖泥带水之人。 像熬戊这样的小丫头,还真是有些难以应付。 这时候君梧叹一口气,对鬼姝道:“既是如此,你先回去吧。” 鬼姝听了这命令,心中懊悔。 若是答应做这女娃子的师傅,说不定能与陛下多接触一会。 如今陛下既然令自己回去,鬼姝可没有胆子继续赖着。 她对着君梧深深一躬,故意展露出完美曲线,才道:“遵命。” 接着她的身体便在夜色中渐渐消失了。 熬戊见状,冷哼一声。 而君梧抬头看天,知道即将黎明。 忽然他面色严厉地对熬戊道:“天将大亮,你这灵体还是快点回到蛋中。 至于教你武功之事,你无需担心。我已为你想到了一个更严厉的师傅” 说罢他忽然脸上露出笑意。 只是着笑意看在熬戊眼中,却是心虚地一抖。 第三百九十五章 继任资格 今日娘祖庙圣女心情激动。 昨晚她念完晚课,便一直守在露台上,向着山丘中眺望。 果然在漆黑的山群中,圣女再次见到红色的光芒。 三百多年前,她奉素心玄女之名守护娘祖庙时,便得到玄女赐下谶言:白沙洲内瑞光闪耀十五晚,为仙班变动之兆。 对于素心玄女为何要留给自己这段谶言,圣女在这三百多年中时时拿出来琢磨。 圣女本是素心玄女座下弟子。 因为天资过人,素心玄女曾答允她会带这位小徒弟入仙班。 谁知天庭忽然不再收纳天地间的人才、妖才入仙班。 便是你有天大本事也是不成。 甚至素心玄女曾暗中劝告圣女:一定要隐藏自身本事,不可太过招摇。 圣女自此之后便在白沙洲内隐居,并且创了娘祖庙供奉师傅素心玄女。 她本身实力早就已经到达了人类极限。 只是因为谨守素心玄女的吩咐,才从不出世。 而素心玄女留下的谶言,成了圣女最后的希望。 白沙洲内除了圣女之外,再无任何一人有问列仙班之资。 所以仙班变动,只有可能是天庭终于收纳自己进入! 如今圣女已是连续两晚在白沙洲的山岭内见到红光祥兆。 她即使平日里总是端庄肃穆,如今也掩饰不住内心激动。 再等十三个晚上,自己苦熬几百年终于能够被天庭吸纳! 与此同时,圣女还面对着另一个难题。 她怕是不久就要进入天庭,可是尚未找到能继承她圣女之责的后辈。 白沙洲娘祖庙日日为素心玄女供奉香火。 若是自己也进入天庭,那谁能千百年计地守护这娘祖庙? 作为娘祖庙的继任圣女,武功如何倒是可以之后苦训,只有一条是决不能出差错的。 那就是继任圣女必须是绝对纯洁无垢的女子才成。 所以天一亮,圣女不带任何人,便是急匆匆地向着惩戒院走去。 当她推开惩戒院院门之时,忽然心中一动。 她似乎察觉到惩戒院中比往日多了一丝生气。 这生气轻盈纯洁让圣女心头喜欢。 但是她环视四周,却只见到一尊素心玄女像、一块不知存在了几万年的戒石,和一整排的验贞皿。 除了这些之外,再无其他,更谈不上有什么生人躲在其中。 圣女自身武功了得,绝不会听漏了人的呼吸之声,所以确信惩戒院中绝对没有藏着别人。 圣女猜不出那奇怪的生气到底是什么,便摇摇头不再多想。 “或许是因为祥瑞之故,我心中喜悦才总觉得周围有生气吧!” 圣女摇头笑了一笑,她再次将目光投到香案之上。 等她看清了这些验贞皿后,忽然却是板起了面孔。 原来这几百只验贞皿中,竟然有不少血液呈黑色。 这便证明了这些血液的主人并没有谨守素心,曾得到过欢愉! 圣女在这几百年内谨守清规,心思都放在修行之上。 她看守寺规并不严厉。 除了决不允许男人进入白沙洲,毁了庙中女尼们的清规之外,便不再管别的了。 但她如何能料到,这些带发比丘尼中,除却太老的和没什么修行天赋的。 血液颜色未变的竟然只有一人,便是年轻一辈的比丘尼素九。 圣女深深叹了口气。 她很快就要位列仙班,被天庭接纳。 这娘祖庙的寺规,真该管上一管了! 圣女转身离开娘祖庙,匆匆回到禅院。 她便让伺候的小比丘尼唤所有带发比丘尼在明慈殿外等候。 待到比丘尼们到齐,她们才见到圣女缓缓从殿内步出。 娘祖庙中的带发比丘尼,最年老的有八十余岁,最年幼的不过十一二岁。 她们大多默认了会在白沙洲中度过一生。 但是就连最老的比丘尼,也是在圣女身边长大的。 不知道有多少带发比丘尼被圣女捡来,从幼童变为老人,最后圆寂。 只有圣女一人从来没有衰老过。 她似乎永远美貌出尘,端庄高贵。 在整个娘祖庙中,比丘尼们没有见过真正的素心玄女,却都暗暗将圣女当做了素心玄女。 这时候就见圣女身穿一身素裙,面貌中带着哀凄神色。 她对殿外整整齐齐排列着的比丘尼们说道: “我自从建寺以来,在白沙洲中一耽搁便是三四百年。或许不久就要离去。” 这句话让众多比丘尼们都是惊愕。 不久惊愕变成了窃窃私语。 或许在这些比丘尼心中,她们无论如何生老病死,唯一不会离开的就是圣女了。 接着圣女伸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众比丘尼便立刻静听圣女教诲。 这时候圣女继续说道:“我离开并非坏事,而是应素心玄女之招,入天庭罢了。” 这更是大出众比丘尼们的意料。 一时之间她们竟是不知道该恭喜还是不舍。 这些比丘尼中,容貌妩媚的素绵也在其中。 她一双杏眼紧紧盯着殿上出尘的圣女。 圣女的美貌毋庸置疑。 在素绵心中,整个白沙洲里她只承认圣女美貌在自己之上。 而近日听了圣女的话,她才知道圣女忽然让大家歃血验贞皿,并不是怀疑自己的贞洁。 阿绵虽然身材娇小,站在群尼中并不显眼。 但她却是胸口不断起伏,内心变得更加激动。 果然素心玄女继续说道:“昨日我排出验贞皿,其实就是为了寻找能继任我圣女之位的后人。” 刹那之间,明慈殿外安静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圣女。 而圣女一双眼中却是终于透出严厉道:“没想到结果让我大失所望。 符合继任圣女资格的比丘尼竟然只有一人。” 圣女本身武功出神入化,这是众比丘尼都知道的。 虽然圣女平日里总是端庄肃穆,但是真正动起怒来,还是让人心中战栗。 那些比丘尼们都心虚地低下头去。 她们在寺中这么久了,都知道自己绝不会通过验贞皿的考核。 只有素绵一人心中越来越激动。 她抬着头,一双杏眼紧紧盯着圣女的面孔。 只等她接下来的话语。 这时候就听圣女说道: “整个娘祖庙中带发比丘尼,有资格接替圣女之责的只有八代比丘尼素九一人。” 第三百九十六章 罪孽 素绵站在所有比丘尼中。 她身量娇小,不引人注目。 但是如果有人注意到她,便会怀疑这个小小女子下一刻就要晕倒了。 此刻的素绵面孔发白,双手冰冷不住发抖。 她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能听到自己头脑在不住轰鸣。 “素九!竟然是素九!” 她僵硬地侧过头,去看排在不远处的素九。 就见素九也是一脸愕然地看向自己。 素绵的脸色显得麻木苍白,这让素九心中也是难过绝望。 但她难过的神色看在素绵眼中,却像极了虚伪。 这时候素绵用冰冷的眼神狠狠瞪了素九一眼,接着便低下头不再看她。 素绵几乎没听到之后圣女还说了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支撑身体,在比丘尼们散开后独自走到惩戒院中。 这惩戒院是比丘尼们犯错之后受罚的场所。 平日比丘尼们畏惧此地,连附近都不肯徘徊。 只有素绵与素九二人,在这里度过了许多个旖旎的夜晚。 只是今日素绵一个人到这里,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她跪在蒲团之上,一双眼睛直面素心玄女像,眼神中没有一丝敬畏。 她本来妩媚的面孔此时充满了嘲讽。 “阿九这个贱人,竟然骗我!” 素绵就这样嘲弄地看着素心玄女像。 她不知看了多久,外头天光渐渐变黑。 忽然,惩戒院门被人打开。 素绵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是素九来了。 背后传来素九焦虑的声音道:“你一直在这里也不吃东西,要饿坏身子……” 素绵始终背对着素九,冷言冷语道:“未来的圣女大人,我如何受得起你的关心?” 素九心中又悲又急,道:“我不知为何会这样。我明明将咱们的验贞皿换过……” 素绵打断素九的话道:“昨晚这里就你我两人。如果不是你骗我,怎会是这样的结局!” 素九心知误会已成,但全然不知为何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跪在素绵身边,哀求道:“求你别再同我置气。我真不知为何会这样。” 素绵回头,看着素九的神色。 忽然她开口道:“那你向圣女自首,就说是你私下将你我的验贞皿对换了。” 听了这话,素九却是一愣。 光是验贞皿中血液变黑,还不是死罪。 但若是自认对换验贞皿,则是罪大恶极,必定会被圣女当场杀毙! 素绵见到素九的迟疑,冷笑道:“你与我交好。却说什么只顾我的喜乐。这都是你骗我的! 你定是早就知道圣女大人喜爱我,便勾引我,骗我付出情愫……你,你罪不容诛!” 素九吃惊地看着面前的素绵。 没了往日的柔媚,只剩下恶毒和憎恨。 素九爱的那个素绵,却不知道在哪里。 正在她震惊之时,忽然觉得小腹一痛。 再看时却发现是素绵用一柄匕首刺入素九的腹中。 她二人靠地极近,素九更是从未防备过素绵。 她被这匕首刺中,却是受伤极重。 而素绵也是冷笑着将匕首抽出,再次扬臂要刺入素九的心窝。 只听素绵高声说道:“只要你死了,圣女大人就没有别人可选。 到时候她还是得选我!” 话声说罢,匕首也再一次挥落。 谁知这时候素九却是一把抓住素绵的手臂。 素九的武功向来高于素绵,只是处处对这柔媚的师妹忍让罢了。 以至于素绵甚至忘了自己并不是素九的对手。 她靠着出其不意,重伤了素九。 第二刺却是被她牢牢抓住手臂,无法动弹。。 素九看着素绵,眼中带着绝望的泪光。 她本来也是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子,如今却是满脸苦楚。 这苦楚神色渐渐改变,成了痛恨与决绝。 素绵被这神色吓了一跳。 打从小时候起,素绵就知道素九对自己的感情是不同的。 那种小心翼翼的体贴,那种时时刻刻地在意,让素绵知道一件事。 素九这一辈子都会捏在自己手中。 但是素绵绝对没有想到会看到素九对自己如此痛恨。 一时之间,素绵竟是怕的不知如何是好。 而素九腹中伤口极深。 她已经知道自己绝对活不下去。 到这时候虽然腹中疼痛难忍,但哪里比得上她心中的痛楚。 就听素九呼吸声急促道:“我这一生都是为你!甚至愿意为你被圣女砍去双足扔出白沙洲! 但!但我竟是最后死在你手中!” 素绵心中已经害怕。但她一生对素九都是予取予求。 此时素绵仍旧是强做张狂道:“杀你又如何!” 素九恼怒至极。 她腹中不停流血,眼前事物都变的黑暗模糊。 素九只觉得素绵一张妩媚爱笑的面孔,竟是变成了白骨一般。 终于,那份难以割舍的喜爱与温柔变成了刻骨疼痛和恨意。 素九抓住素绵的手上,力量忽然大的出奇。 她手臂一使力,素绵的手竟是拗不过他。 一柄尖利的匕首直直刺入了素绵的心脏。 吃惊!后悔!泪水! 爬上了素绵的面孔。 渐渐地两人都不再为痛楚而痛苦。 温热变成冰凉。 阿绵与阿九的身体互相依偎着软倒。 彼此的鲜血融合在一起,从此之后再也没人能分开。 夜色越来越深,周遭越来越冷。 如夜色一般冰冷的声音响起:“出来吧。” 就见君梧忽然凭空出现在两具尸体边上。 他点燃了香案上的油灯。 一点橘红色的灯火柔弱地跳跃着。 而在香案旁的龙蛋后面,默默走出一个红色裙子的女童。 这女童看着大约七八岁模样。 虽然穿着一身红裙,却是面貌悲苦。 她身体轻轻发抖,抱着手臂看向地上的两具尸体。 先前熬戊因为不喜这两个女子,便想要设法陷害她们。 可熬戊不知道这“戏弄”竟然让她们会变成两具冰冷的尸体。 熬戊眼看这地上的尸体,面色泫然欲泣。 而君梧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二人之间的恩怨并非因你而起。 迟早有一天她们会因为心中龌龊而自相残杀。 非要说有谁是罪魁祸首,那也是我。” 熬戊鼻头通红,看向君梧。 一双大眼中净是泪水。 君梧接着说:“这份罪孽,算在我头上。而你的试炼,马上也要开始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后继有人 在白沙洲娘祖庙的惩戒院内。 高贵端庄的素心玄女像下,依偎着两具尸体。 而在她们边上,还站着二人。 他们分别是穿着红裙的熬戊,以及三界之主君梧。 眼看着熬戊如今已经有七八岁模样,而且身体也已经能够触碰外物。 已经不再是第二晚出现时的纯粹灵体。 君梧心中感慨龙族的成长果然惊人。 而此刻熬戊满面哀愁,抱着手臂看向地上尸体。 显然她始终无法放下自责,认定了素绵与素九的死是因自己造成。 她如今的心智尚且和七八岁的女童差不了多少。 君梧也知道自己为了能让熬戊快速成长,下手或许狠了一点。 但是熬戊作为天生的半神,不可能不被天庭敌视。 若是始终任其如孩童一般天真任性,那还不如让它始终做一枚龙蛋更安全。 这时候君梧对熬戊道:“她二人身死的罪孽,由我来承受。 而你的试炼马上就要开始了。” 熬戊吃惊抬头,一张小脸上满是迷惘。 君梧只是在她头顶上按了一按,道:“放心,我明晚还会来。” 熬戊本来心中悲伤懊恼,被君梧一按之下,没来由地心中稍微一松。 但是君梧并未停留,立刻消失在了白沙洲的地界之内。 君梧早就已经察觉,在这白沙洲中并非只有自己一个强者。 没有想到小小娘祖庙里竟然还有实力惊人之辈。 君梧虽然不用惧怕她,但是为了熬戊,他此刻还不便打草惊蛇。 自此,惩戒院彻底静了下来。 天色逐渐大亮,一座精致禅院之中,圣女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蒲团上做着早课。 她随心翻过一页经书,面上有难掩的笑意。 对于圣女来说,这样喜怒形于色的状况已经极为少见。 但是要她压制心中喜意也是极难。 昨晚她准时观测,果然再次见到山岭中的红光。 每晚红光都会及时出现,已经能够断定绝对不是误会。 而她昨日也已经选定了继承圣女之责的后辈。 哪怕这后辈如今武功还不尽如人意。 但只要圣女下决心对其苦训,想来还是能提升不少。 这时候忽然有急忙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奔了过来。 这时候圣女微微皱了眉头。 在她的带领之下,就算是负责伺候的小比丘尼也是端庄持重的。 哪有这样慌乱的时候? 木门被猛地推开,这时候就见那小比丘尼喘着粗气对圣女道:“不,不好了!” 圣女严厉道:“什么事!” 小比丘尼接着道:“素九和素绵,都死……死在惩戒院里!” 圣女心中大震,手中经文竟是瞬间被她毁成纸灰。 圣女顾不得这些,她站了起来,连忙向着惩戒院的方向奔去。 待她进到院中,果然见到素绵和素九的尸体一起倒在地上。 两人鲜血蔓了一地,如今早就已经干了。 圣女压制着内心怒火走上前去查看。 两人身上各有致命刀伤,一柄匕首仍旧同时握在二人手中。 圣女稍一查看,便知道二人死因确实是因为自相残杀,并无外人插手。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心说或许是因为昨天宣布了素九继任圣女之责,反而令得二人自相残杀。 看来她二人身死之时应该没有别的隐情。 圣女命人将二人的尸体带出惩戒院,之后她便疲惫地坐在蒲团之上。 先前圣女还为自己一切准备妥当而心中满意。 谁知才过了这么点时间,便发觉自己一番筹划竟是白费。 无法找到后继之人,便无法确保这娘祖庙能稳定千年地为素心玄女提供香火。 更别说自己如果入了仙班之后,也需要香火支持。 这后继之人并非小事,而是一件最重要的大事! 圣女知道这绝对不能敷衍了事,可如今白沙洲中已经再没有合适的比丘尼。 她心中暗暗估量,是否先要到外头再找一个女孩儿回来? 只是外头的女孩儿没有受过熏陶,如何肯乖乖跟着自己? 若是要从小培养,自己就算是有武功速成的本事,也没有法子等她长大! 圣女叹了一口气,忽然环视四周,再一次感觉到了这惩戒院中竟然有一种奇异的生气。 纯洁干净,令人心中喜爱。 圣女忽然高声说道:“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她原来只想诈上一诈。 没想到果然有一个身穿红色裙子的女童从戒石后走了出来。 圣女一见这个少女,容貌娇美可爱,难得的是身上散发出来纯洁的气息不容忽视。 圣女实在想不到为何白沙洲中竟然会躲着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少女。 她立刻向着红裙少女出手。 圣女武功如何了的?这一出手立刻就将那红裙少女拉到自己身边。 而这红裙少女一声呼痛,竟是毫无抵抗之力。 圣女心中更加喜欢。 她先前还怀疑这个红裙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历。 如今从她举止来看并无武功,真是如白纸一张。 白沙洲素来不与外界有任何瓜葛,就连渔民们也躲着她们这班比丘尼。 娘祖庙没有任何武林敌人,更别说寻求继承人一事不过是昨天才宣布。 绝不至于有人在这么快的时间便故意寻了一个少女来算计她。 圣女心中暗道:我素来只是一心修行,对娘祖庙中比丘尼的管束都不够。 或许这女孩子是从外界偷偷溜入,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但她到底还是小心,对红裙女孩道:“你是什么人?父母是谁?为何在此?” 红裙女孩简直要哭了,小声道:“我是嗷呜,我没有父母……” 圣女活了几百年,见这小小女孩的神态绝不像欺骗自己。 但是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 圣女在这这几天中,已经不知道尝试了几次大喜大悲。 这一切还都要怪自己一心修心,放任了对座下弟子们的管教。 圣女绝不希望自己的一番筹谋再次落空。 这时候她的面孔忽然变得严厉,伸出手指在熬戊的颈间一划。 熬戊全无武功,就算是寻常攻击也躲避不开。 更别提圣女的武功已经是天下罕有。 果然就见熬戊双眼瞪大,而在她的颈子间,鲜血顿时绽放开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苦学 圣女抓住熬戊,指甲在她的颈间一划。 一道浅浅的伤口立刻出现,鲜血从伤口中流出。 熬戊见状,连哭泣都不太敢。 而圣女则是用手指在她伤口上一抹,沾了一些鲜血。 她也等不了用验贞皿,直接将血液在鼻端闻了一闻,暗暗点头,心道:这么小的孩子自然还是纯洁之体,这倒无需多虑。 接着圣女庄重地对熬戊道:“嗷呜这名字不好,从今以后你便是素悟,跟着我修行。” 说罢她站了起来,走向惩戒院门口。 小小熬戊眼看着圣女背影,不知道哥哥给她的名字到底有什么不好。 这时圣女向着外界的白沙洲一指,道:“若是你乖乖接受我的衣钵,从今往后整个白沙洲都是你的!” 她也不等待熬戊回答,就对她说道:“时间紧迫,我先将我的内功心法教给你!之后我们就从打熬身体开始。” 说罢她就让熬戊跪在蒲团之上,将自己的《素女心经》一句一句背给熬戊听。 熬戊小小年纪,一边哭丧着脸一边跟着圣女背诵。 好在她记忆力极好,领悟力也不差。 圣女背诵几遍,便发觉熬戊已经完全理解。 甚至立刻在身体中产生了气感,拥有了内力。 这一表现让圣女心中震惊。 这小小女孩的习武天分也太过优越,竟然比当年的自己还佳! 但她很快便将这一切看做正常。 这一定是素心玄女知道娘祖庙中后继无人的事实,才将这个女孩送到自己门下。 素心玄女作为天上仙子,虽然不能再来到人间,但是这些法力还是有的。 圣女心中暗暗欢喜,知道虽然已有几百年无法和素心玄女联络上,但师傅心中始终记挂着自己。 这才处处为自己考虑,安排的如此周到。 想明这些关键之后,圣女对熬戊的管教就更加严厉了。 既然是师傅送来的后学之才,自己决不能辜负了师傅的一片苦心。 确认了熬戊已经产生气感之后,圣女便让熬戊打熬身体。 这熬戊不过是个小小女孩,虽然以极快的速度产生气感,身体到底还不够强韧。 而圣女已经是完全等不及了。 她原先想要让素九继任。 那女子武功虽然称不上强,总算是已经有了基础。 所以圣女早就做好准备,要让其苦训,直到能够勉强合格继任。 但是素九却是莫名其妙与素绵双双死在惩戒院中。 圣女不得不让一个连武功都没有的孩子继承圣女之责,她就必须更快才成。 她虽然喜爱熬戊气质纯洁,对武学的悟性也极强。 但是在打熬身体上却是没有丝毫放松。 不仅是让这小小女孩在站桩与马步上都各自站足两个时辰。 更是让两个年纪不小的比丘尼与熬戊对战。 这两个比丘尼听了圣女的吩咐不敢怠慢,对着小小熬戊不住猛攻。 而熬戊丝毫没有武学基础,只不过是死记硬背了一些运气法门。 连续站了四个时辰基本功的她硬是被逼着与两个戴发比丘尼相斗。 这么一来,熬戊只是纯粹地被人摔打罢了。 好在这个女孩悟性果然惊人。 她初时只是不停受两个比丘尼的拳来脚踢。 终于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能看清两人攻来的方位,勉强躲过她们的攻击。 这么一来,这小小女孩身上的乌青总算不再添加。 饶是如此,熬戊小小的胳膊、腿上已经看不到原来的肉色了。 虽然勉强能保住不再挨打,圣女却是没有教她打人的本事。 所以这小妮子除了躲闪外没有以攻为守的本事。 而熬戊不知为何,也像是犯起了倔性子一般。 哪怕早就已经浑身是伤,身体累地不行,仍旧是咬着牙不肯叫一声苦。 这些举止看在圣女眼中,却是不住暗暗点头。 直到天空变为橙红色,将一片大海都染得通红,圣女才叫停。 两个比丘尼立刻停下,喘着气不再进攻。 别说熬戊是个小小女孩,就是这两个比丘尼此时也早就已经无力再战。 要不是圣女始终站在一边观战,她们早就要停下来放水了。 谁知这两个比丘尼虽然停下,熬戊这个小小妮子却是不肯就此收手。 她面带倔强地起身一跳,小小腿踢中了一个比丘尼的后背。 熬戊才刚刚产生气感,内力极微弱。 这一踢自然不疼。 那比丘尼摸摸后背也没见恼怒。 谁知站在边上观战的圣女却是怒了。 她沉声对熬戊道:“你小小年纪,怎的已经如此倔强? 我命你们停止,你却仍旧不知好歹。 今晚你无需吃晚饭,在惩戒院中思过!” 说罢圣女一甩袖子,反身离开,不再看熬戊一眼。 而那两个比丘尼也不知道熬戊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们互看一眼,便也跟着离开。 海风之下,竟然只剩下一个熬戊。 此刻的她竟然是连抬一下腿的力气也没用。 从早上开始她未得到片刻休息。 虽然作为半灵体的她本就不需要进食,仍旧觉得腹中焦灼难受。 这时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惩戒院。 倒不是因为圣女惩罚,而是因为她除了惩戒院外,实在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当她终于捱到惩戒院里,却见到君梧早就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始终未哭的熬戊忽然见到君梧,泪水忽然决堤了一般。 她一头冲向君梧的怀抱,除了哭泣却是说不出话来。 说来也怪,她一抱住君梧,便觉得身体上的疼痛都消失了。 就连一身疲劳酸痛也化为乌有。 甚至肚子中的灼烧感也得到缓解。 熬戊吃惊地抬头看向君梧。 她知道这一定是哥哥所为。 而君梧也面色沉静地看向熬戊,问道:“这试炼是你自己选的。如今可后悔了?” 本来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的熬戊,脸上忽然出现了倔强的神色。 她对着君梧道:“我虽然身体辛苦,心中总觉得更轻松了。” 君梧知道熬戊是为素绵与素九的死而自责。 所以她宁愿自己身体辛苦,好缓解内心的愧疚。 君梧难得微笑着摸了摸熬戊的头。 他淡笑着说道:“只怕你明日要应付的局面还要辛苦。我传你一些躲闪发力的诀窍吧。” 说着他便演示几个姿势给熬戊看。 君梧传给熬戊的只是一些技巧,并非什么武功。 所以与圣女的法门并不违背。 其实圣女交给熬戊的武功虽然有些急于求成,却都是最正统的功夫。 君梧心知熬戊跟着圣女学武是最为妥帖的法子。 之后这小妮子若真要跟着自己对抗天庭,为父兄报仇,今日一切苦学倒都是值得。 夜色越来越沉,惩戒院也终于迎来平静。 熬戊累了一整天,灵体融入蛋中睡得深沉。 只是君梧知道娘祖庙如今虽然看来一切太平,不久之后必有一场血腥。 君梧要如何对待熬戊,则全看这小妮子到时候如何选择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嫉妒 第二天一早,敖戊再次来到了白沙洲边。 此时圣女已经在海边,面朝大海等待敖戊。 听到小女子的脚步声,她便感到这少女在一夜之间内力似乎又有极大进步。 圣女立刻回头,见到敖戊虽然被打熬了一日,今早看来还是娇媚可爱的模样。 甚至光从容貌来看,竟是比昨天又大了一些,或许有八九岁大小了。 圣女心中暗暗惊异。 这小女娃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资质如此惊人? 她活了几百年,从未见过能有这般长进的少女。 圣女只能认定这是师傅素心玄女为自己钦点的继承人,原来就是人中龙凤。 但是一想到这个女孩资质竟然比自己还好了不少,圣女心中忽然生出些微不快。 海风吹拂圣女的发丝。 她连忙将这种心思排开。 如今能作为继承人的再无别人,圣女必须摈弃所有私心,一心成就了这个女孩才成! 这时候圣女面色严肃道:“从现在开始,我要教授你的是真正的素心派武功。你必须牢记在心!” 敖戊点了点头。 圣女环顾四周,海风吹拂过平坦空旷的白沙洲,确定不会有外人在此。 这时圣女才用极快的语速将一门素心派的步法念给敖戊听。 圣女似乎是生怕这门步发被旁人学去,所以念得极块。 一遍背诵之后,也不加解释,直接问敖戊道:“听清了么?” 敖戊迟疑地点了点头。 圣女点头道:“好!” 接着她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笛随意吹了三个音节。 很快,昨天的两个带发比丘尼就飞奔而来,对着圣女行礼。 圣女点头对着二人,一指敖戊道:“今日还是一样,无需留情。” 这两个比丘尼立刻点头称是,接着就向敖戊一同攻来。 敖戊见状心中一紧,小脸绷着不肯服输。 虽然先前圣女讲了一大堆步法口诀。 却并没对这些口诀加以讲解,甚至连演示都不曾做过。 想来就是圣女自己在初入素心玄女门墙之时,若是也被这般“指点”,定是什么也学不会的。 敖戊性子倔强,虽然没能将素心派步法理解透彻。 但她还是依靠仅听懂的几句强行与两位带发比丘尼搏斗。 说来也奇,敖戊身子娇小,素心派步伐像是天然合了她的性调一般。 就见敖戊红色的身影在白沙洲上不断穿梭腾挪,煞是好看。 而那两个带发比丘尼竟然真的抓不住她。 如此往复之下,初时还极为生疏的三两招被敖戊使地熟了,竟然真能在两个比丘尼夹击之下游刃有余。 虽然总共二十六路步伐,敖戊仅能施展自己理解的三路。 但她不拘于形势,仅仅依靠三路步伐,再略加变通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切看在圣女眼中,却觉心中五味陈杂。 她一来知道敖戊学武资质越佳,吸收地越快,越有利于今后的娘祖庙。 而圣女与师傅素心玄女今后能在天庭得到多少香火,全看娘祖庙能维持多久。 但圣女心中偏偏有一种难言滋味无法平复。 哪怕此刻的敖戊武功远远弱于自己,但圣女总难抑制心中情绪。 忽然,她高声说道:“停!” 两位比丘尼本来已经狼狈不堪,听了圣女的声音连忙停住。 敖戊受到昨日的教训,也立刻停止不再追击。 而圣女却是向前一步道:“才学了这些本事就沾沾自喜。我必须将你这骄傲性子打下来才成!” 说罢圣女便是出手向着敖戊攻来。 要说圣女武功极高,敖戊才第二天练武。 就算是小丫头资质再佳也不可能是圣女的对手。 好在圣女心中到底还存理智。 她对敖戊虽然出手招招狠辣,到底内力并未用足。 饶是如此,敖戊还是被圣女紧逼着步步后退。 一时之间竟然是险象环生。 敖戊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她小小心中不断冒出念头:“圣女不会是想要当场杀了我吧!” 实在是那圣女一脸寒冰,招式也是越来越快。 伴随着掌影翻飞,风声越来越强。 敖戊只是学习了步法,说穿了还是只会抵御,没有学习回击的掌法。 若是继续下去,说不定真要被圣女一掌拍死。 两个带法比丘尼站在一边,也是为那敖戊捏了一把冷汗。 她们虽然没有听圣女介绍,但是也已经猜出敖戊是圣女选出的新继承人。 所以才要她们两个陪着这小姑娘习武。 两位带发比丘尼年纪都不小了。 她们初时还惊叹于这小丫头进步神速。 此刻两人却是又疑心圣女到底是否真心诚意要让这小丫头继承衣钵了。 瞧圣女招招狠辣,一脸寒霜的模样,简直是想要这姑娘的命啊! 就连圣女自己在抢逼几招之后,心中也是一惊:我怎么着了魔相? 这女孩是师傅挑选出来的后生。我因为嫉妒,便对她逼的太紧。 圣女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手上一招杀招终于被自己硬生生停住。 这一招若是击实了,这小姑娘必是被自己当场击飞。 甚至心脉被自己打碎,吐血而死! 只是圣女虽然停止了攻击,却没料到被她逼迫至极的敖戊却没有停止反击。 这小小丫头并未学过任何攻击的掌法。 所以和圣女向斗时只能一路退却。 但她到底不是傻瓜,先前圣女那一招已经动了杀心。 敖戊虽然才八九岁的心智,也已经看清了这一点。 她知道再用那三招逃命的步伐,是避不过这致命的一击。 敖戊心中大骇,忽然鬼使神差地,这小丫头便使用了昨晚君梧教她的身法。 就见敖戊红色身影在白沙上飞快旋转。 这一转之下,她便出其不意地旋到圣女背后。 这时的圣女正硬生生地将自己致命一掌强行停住。 她哪里料到初学武功的敖戊会以一招精妙的步法绕道圣女背后。 更料不到的是,敖戊双腿连环,最后一腿竟然是直接击中在圣女的背心之上。 昨天才产生气感的敖戊,这一腿上的力量竟是不弱。 一腿不偏不倚地踢在圣女背上,竟如一只小牛犊的全力一踢! 第四百章 女人心思 敖戊一脚踢在圣女背心之上。 这一举动引得围观二位带发比丘尼同时发出惊呼。 以她们两个的实力,刚才搏斗的细节看不太清楚。 但是圣女被一个小女孩踢中背心这一节却是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来,圣女在她们的心中就如同真正的仙女一般。 有人能够踢到圣女,这简直是不可想象。 更别提还是被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踢到! 而圣女也是气地浑身发抖。 虽然敖戊那一踢的力量对那小女孩来说已经是全力一击。 但是要伤到圣女还是不可能的。 饶是如此,圣女心中愤怒也是难以抑制。 她明明是为了不失手杀了这小丫头,才强行将自己的招式逼停。 谁知这小女孩竟然是恩将仇报,反而一脚踢她背心。 圣女脸罩寒霜,对敖戊怒道:“这下三滥的招式是谁教你的!” 其实这招式是君梧昨晚教给敖戊自保的。 这招式光明正大,绝谈不上下三滥。 而且只是最基础的步伐,并非任何武学门派中的独门绝技。 敖戊能够施展这一招保命加上回击,看上去就像是在千钧一发之下胡乱施展的效果。 唯一不同的或许是圣女教给敖戊的步伐流畅婉转,如仙子、若惊鸿。 而君梧教她的这一步转身回踢的步法却有些刚猛矫健。 两者的气势差的有些大,显然不是一派武功。 而敖戊猛然听了圣女的斥责,低着头却是一言不发。 她这步伐是君梧教授,她绝不承认这是下三滥的武功。 而圣女对敖戊凶巴巴的,她更不愿意将君梧哥哥的事情说给圣女听。 这圣女虽然心中气恼。 但她强行冷静回忆刚才一踢,似乎不是任何一门一派的武功。 圣女只得认定敖戊丫头是胡乱踢打,再加上自己硬生生逼停致命一招,才让她有机可乘。 饶是如此,圣女也觉得当众被一个小丫头踢中背心,心中羞辱。 她厉声对敖戊道:“你不说话,定是心虚!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旁门左道。 再被发现,我定不轻饶你!” 说罢圣女再次一甩袖子,气恼离开。 两位带发比丘尼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各是心中千百思量。 敖戊又一次成了白沙洲上唯一的小小身影。 这一次的敖戊眼中积蓄着怒火,哼了一声便向着惩戒院冲去。 待她进到惩戒院后,心中一松。 板着的小脸终于露出笑容。 原来君梧又一次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已经在等待敖戊了。 小小敖戊立刻做出委屈的样子,将白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君梧。 君梧摸了摸敖戊的头顶。 瞬时之间,敖戊身上的痛楚再次消失。 而君梧说道:“虽然圣女对你凶狠,但她教你的武功确实最适合你的体格。 素心派武学博大精深。你若能打好基础必是终身受益。” 敖戊哭丧着脸道:“她哪里是真心诚意教我武功!今天二十六路步法,她只是飞快地说了一遍。 我才理解了其中三路罢了!” 君梧点了点头,道:“既然圣女不教你,我来教你。” 敖戊双眼一亮,喜道:“哥哥要教我你的本事?” 君梧道:“我教你太多,反而害你被圣女责罚。那二十六路步法你还记得多少口诀,背给我听听。” 敖戊点头。 她正是记性最好的时候,又因为刻骨牢记,所以二十六路步法虽未理解,却也记得大概。 敖戊当即将这二十六路步法的招数背给君梧。 虽然君梧并无心偷学他派的武功。 但是静听之下也察觉出这素心派二十六路腿法果然有其精妙之处。 君梧过去所有武功都是系统自动赠送。 他无需苦学便已经掌握了其中精髓。 如这般从头理解一门功法倒还是第一次。 好在君梧心中所学已经极多。 所谓一通百通,对这路腿法倒也立刻明白了精髓。 接着君梧便将剩下的腿法一一解释给敖戊听。 并且将其中的诀窍也分析地头头是道。 敖戊心中虽然惊奇,为何君梧哥哥知道圣女的武功。 但她细心好学,睁大了眼睛一招一招用心学习。 他二人互相拆解,君梧再替敖戊喂招,不知不觉竟是一个晚上过去。 敖戊半神之体,自然是不会感到疲倦。 天亮之后她再去白沙洲上寻找圣女。 这一次圣女已经不再带两个带发比丘尼,而是亲自上阵。 圣女绝料不到只一个晚上过去,敖戊竟然是从只会三招步法变为掌握了二十六路腿法的全部诀窍。 圣女同她过招之下,非但察觉敖戊步伐变得精熟,就连内力也飞快增长。 圣女只感心中混乱。 她知道要想将娘祖庙托付给敖戊,必须对她倾囊相授。 但又难以克制对这丫头天赋的嫉妒。 好在圣女知道什么要紧。在武学一道上并未对敖戊隐瞒。 她每天晚上都在等待山岭中的红光。 而这红光也是每一天都及时出现,从未让圣女失望。 所以圣女不住提醒自己:我不久就要位列仙班。 这小丫头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凡人。 仙凡不同,她如何能与自己相比? 再说未来千年的香火,都要着落在这丫头身上,不可将她逼的太急。 从这一天之后,圣女并未再对敖戊恶言相向。 但她也始终板着面孔,不曾给她露出一点好脸色。 每天圣女便将一门功法以极快的速度念给敖戊听。 这小丫头纵使天资聪慧,也只能从十成里理解一两成。 接着便是圣女与她相斗。 说来也怪,每天教给这丫头的武功,到了第二天她似乎就全然理解了。 甚至于这丫头的内力和容貌都不住飞快成长。 圣女便是再粗心,也已经发觉经过了几天时间,这小丫头容貌已经有十三四岁年纪。 与初遇时的七八岁模样已经大不相同了。 圣女只将一切都认作是师傅素心玄女的功劳。 师傅作为天庭仙人,什么样的神通使不出来? 即使不能妙手回春,加速成长这样的仙法还是能实现的! 如今圣女已经认定了敖戊是师傅留给自己的传人。 她更已经确信自己再过一两天便能位列仙班。 圣女这些天白日里教敖戊武功。每天晚上等到红光之后便匆匆离开白沙洲。 她所为的,就是收集最后的“材料”,完成对敖戊的最后试炼! 第四百零一章 最后试炼 圣女对熬戊日日苦训。 这女娃子也是天资聪慧又肯吃苦。 短短十多天日子过去,熬戊也长成了一个大姑娘。 此时的熬戊已经脱去了刚从蛋中走出时的稚气圆润。 仍旧是娇媚可人的容貌,双眼中却透着一股倔强神色。 熬戊白天跟着圣女,晚上再受君梧指点,真就在短短日子里将素心派的各门功夫都学了大概。 这一点连圣女也觉不可思议,只能认为是师傅素心玄女暗中施展法力所致。 而圣女因为夜夜见到山岭中的红光,心知自己离被天庭接引,从此位列仙班的日子越来越近。 她心中越是激动,越是对熬戊严加训练。 好在这小妮子当真肯吃苦。 无论受多少磋磨也不在圣女面前叫一声委屈。 而随着第十五日来临,圣女终于再次将娘祖庙中,所有带发比丘尼集齐到明慈殿前。 上次圣女召集大家之时,还是宣布要让素九成为继承人。 谁知第二天就传出素九和素绵双双身死的消息。 这自然搅地整个娘祖庙中的比丘尼们议论纷纷。 今日圣女再次召集众人,大家心中也早就有了猜测。 许多人都在传说,这些日子圣女每天都在白沙洲边苦训一个女孩。 又有两位备份较高的比丘尼承认曾与那少女交手过。 她们都称那少女天赋极佳,只打了两天便比不上那位姑娘。 之后都是圣女亲自与她喂招,再不唤这两个比丘尼去。 娘祖庙中对这个少女的传闻极多。 最无法统一的便是这位少女的年龄。 有人说是七八岁大小,也有人说有十四五岁了。 今日大家聚在明慈殿外,都存心想见见这未来的圣女到底是何模样。 果然,在众人期盼之下,圣女终于缓缓从明慈殿步出。 而跟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十五六岁大小的少女。 这少女身材纤长,容貌娇媚,穿一身红裙。 这样的穿着在一众素裙比丘尼中极为显眼。 但既然是圣女选择的后继者,那绝对不会有错。 这时候圣女庄严肃穆地对众比丘尼道:“今日在此,我要宣布二事。” 众比丘尼屏息静听。 圣女继续说道:“第一桩事,我即日就要离开白沙洲。” 圣女满意地看着比丘尼们恭敬仰慕的神色,继续淡笑着说道:“我这一去是要追随师傅素心玄女。” 众比丘尼立刻会意,山呼海啸一般恭贺圣女。 所谓跟随师傅素心玄女,那就是要上天成仙了! 这时圣女笑意更浓。 她等大家渐渐静了下来,才接着说道:“我离开之后,娘祖庙圣女的位置就由我亲传弟子素悟接替。” 大家接着更是不住交口称赞,直称圣女慧眼识珠。 圣女笑着说道:“素悟天赋不错,这些日子已经将素心派的各路绝学融会贯通。 之后素心派武学不至于失落。” 众比丘尼们每听圣女一句,便是齐声大赞一阵。 圣女始终淡笑着,等比丘尼们称颂完毕,再次说道: “但素悟是否有资格接替圣女之责,还需要她经受最后的试炼。” 这一句话却是让比丘尼们吃惊。 她们过去并未听说过什么最后的试炼。 就连始终跟在圣女身边,一脸沉静的熬戊也是抬头看向圣女。 猜不出她还要想什么法子磋磨自己。 这时候圣女再次从袖中掏出竹笛,吹了三个音符。 接着便有几位带发比丘尼押着二十个男子上到明慈殿高台之上。 白沙洲中向来是不允许男子进入的。 所以比丘尼们轻易也见不到活的男子。 如这样突然出现二十个,倒是让她们个个大惊失色。 再看这些男子们,身上都穿着粗布衣裳,上面满是补丁。 这些男子皮肤粗糙漆黑,都像是最普通的渔民。 再看他们眼睛都被蒙住,嘴里也塞着布条,双手反剪在背后,统统被绳索绑住。 圣女等这二十个男子都被赶上大殿之后,才对熬戊道:“这几个男子都是这些日子夜闯白沙洲的。 你作为继任圣女,将他们的双足砍去,就算是完成了最后的试炼。” 这话一出,让殿下的比丘尼们不由以目对视。 但是没有人敢说出一句怀疑的话来。 要说这白沙洲,早就变成了周围渔民们避之不及的地方。 娘祖庙中的比丘尼们连吃饭的油都需要自己来榨。 因为百姓们视他们如妖女,绝对不会卖给她们。 怎么会突然之间有二十个男人闯入白沙洲呢? 圣女也是高傲地抬起了头。 她知道自己这番说辞漏洞极多。 但是她在白沙洲中是说一不二的圣女。 她既然认定了这些男子是闯入的奸徒,又有谁敢质疑? 其实这几天里,圣女白天教熬戊武功。 晚上则是四处搜捕渔民。 只可惜白沙洲边上早就没人聚居了。 圣女每次都要跑出极远距离才能遇到一个落单的男子。 她将这些男子们捆住,留到今日,就是为了完成最后的试炼。 如果自己进入天庭之后,便无法再直接插手娘祖庙的事物。 能否保证娘祖庙的香火始终不断,又保持起码的纯洁,那就要看素悟这个继任圣女的心性如何了。 如今的素悟不过十几岁年纪,心性还太单纯。 今后如果不能同自己一样严守规矩,将闯入男子的双足砍了扔出去。 那么这娘祖庙的规矩必然是一日坏过一日。 所有杀戮伤害,最难的都是第一次! 圣女没有时间等待真出现一个胡乱闯入的男子。 她只能绑来二十个男子,强称他们是闯入白沙洲的恶人。 只要素悟将他们二十个人的双足砍去,那么这个小丫头的心性必然得到锻炼。 从今往后再遇到闯入的男子,也不至于因为太过心软而坏了娘祖庙的规矩! 圣女脸上露出自信笑意。 她高高在上地看着熬戊,用传音入密的法子对熬戊悄悄说道: “如何?只要你能砍去他们的双足,这整片白沙洲将来都是你的!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试炼!” 熬戊用倔强的眼神看着圣女。 哪怕她还是少女心性,也不至看不出这些男子都是无辜被捕。 圣女整日言即慈悲,谁知却强要她做出如此凶残的事情! 正当熬戊颤抖着想要拒绝的时候。 她却忽然听到耳中出现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道:“莫怕。打败圣女,是我对你最后的试炼。” 第四百零二章 半神诞生 熬戊猛然察觉耳中那个男子的声音:“别怕,打败圣女是我对你最后的试炼!” 她吃惊地抬头四顾,却没有找到君梧哥哥的身影。 但是熬戊心中却变得极为安定。 “君梧哥哥就在左近!不会有事的。” 熬戊不再害怕,身体也不再颤抖。 她向前一步,走到一排被蒙眼塞口的男子之前。 圣女微笑着点了点头。 而出人意料的是,熬戊忽然伸手扯下一个男孩口中的麻布,大声问道:“你是否擅闯白沙洲!” 那个男孩浑身黝黑,不过是个最普通的渔家儿子。 他仍旧看不清眼前事物,只觉得口中麻布被取下。 这男孩早就将刚才圣女的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渔家子,失去双足还不如死了。 这男孩恼怒地呸了一声道:“死妖女!何必假惺惺地问我! 老子本来离这破沙洲远开十几里路。被你们这群妖婆叼了过来! 你们要杀就杀,有种就别做砍人手足的事情!” 熬戊板着脸听完,转向圣女道:“你要我砍这些无辜人的双足?” 圣女冷笑一声道:“无论如何,他们已经进了娘祖庙。这是事实,便必须砍去双足。 是否照做全凭你心意,我不强迫你。” 底下的比丘尼们都是低着头鸦雀无声。 虽然她们也曾见过不小心入了白沙洲,被砍去双足的男子。 但圣女平日里经常用经书教诲众比丘尼。 谁知她自己却是做出了违背行善积德之事。 圣女如何不知道今日的事情做得太过急躁。 但她无须担心,这白沙洲中决不至于有人敢反抗自己。 她久未离开白沙洲,对外界情形所知不多。 但是想来自己实力强劲,或许不仅仅是白沙洲,就是整个华夏也没有自己的对手。 而熬戊则是倔强地皱着眉头。 她刚来得到人间之时,就因为任性害死了素九和素绵。 虽然君梧曾宽慰过她,这世间的杀与生早就已经埋下因果。 就算不因此事触发,也会因其他事情触发。 熬戊这些日子里飞速成长,心智也成熟了不少。 但她绝不容许自己再做出砍下无辜渔民双足的事情。 更别提君梧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告诉熬戊,只要打败圣女,便完成了最后的试炼。 圣女和君梧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分别指点熬戊武功。 但是对熬戊来说,君梧是亲人,是哥哥。 而圣女不过是个不断逼迫自己的恶人。 熬戊从未将圣女当做自己的师傅,同她没一丝恩情,只有恨意。 少女熬戊一指圣女道:“这砍人双脚的事情,我才不会跟你同流合污。” 明慈殿下的比丘尼们皆是发出一阵低呼。 白沙洲中竟然有人反抗圣女,还是被圣女亲点为继承人的姑娘。 而圣女也没想到,一直乖乖跟着自己学武的素悟竟然会反抗自己! 她皱眉怒道:“看来你吃的教训还不够!” 说罢她双手一张,便是使用一套掌法向着熬戊拍去。 素心派的武功轻灵流畅。 圣女素白的一双手拍去看似极为柔美。 实则她掌上内力甚是强劲。 好在圣女知道若是真将熬戊打死,那么自己绝对无法在升天之前再找到一个继承人。 所以她生生控制了掌上力量,仅仅想要教训素悟。 谁知素悟,也就是龙女熬戊却是真的将素心派武功学的一个精熟。 她一看圣女的动作,便猜到是要攻击自己的上路。 熬戊心思快捷,身体灵动。 一矮身竟是堪堪将这一掌避过。 饶是如此,熬戊也是不住喘气,面色惨白。 刚才圣女掌上威力贴着她的头顶而过。 光从那风声判断,若是被这一掌拍实,自己或需要吐一大口鲜血出来。 圣女本想教训一下熬戊便罢。 谁知道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击竟然是被熬戊躲过。 这口气如何能咽的下? 圣女心中恼恨,便是对着熬戊又连拍几掌过去。 熬戊险象环生,又是极为勉强地躲过了几招。 她身体一路倒退,跌跌冲冲已经极为危险。 眼看圣女最后一招再次攻向熬戊心口。 这小妮子已经是跌坐在地上退无可退。 这一掌眼看就要打实。 熬戊面上一片惨白,大眼中透着惊恐。 这时忽然听到耳中再次听到君梧的声音道:“莫怕。十五日已到。试试你的神丹到底是什么!” 熬戊心中一动,似乎就在刚刚,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从未有过如此凝实的感觉。 似乎自己的身体从这一刻才真正地“诞生”了。 熬戊眼看着圣女的掌风已经劈面而来。 她小口一张,忽然一股强烈的热风从她嘴中喷出。 “是火!”比丘尼们皆是惊呼出口。 眼看着熬戊或许要被圣女打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小姑娘竟然从口中喷出一团火焰。 熬戊心中立刻明白,这就是君梧哥哥所说的神丹。 哥哥曾说她是神龙的第六子。 只要能够完成孵化,便天生拥有强大的神丹。 之所以让熬戊学习武功,则是为了能在孵化之前,保护好熬戊的灵体。 熬戊一张娇美的小脸吃惊看向前方。 而圣女也是手指一挥,手中一段焦黑的头发落在地上。 她因为气急,面上已经没有过去的端庄。 只听圣女尖声说道:“好啊,我以为是什么躲在惩戒院中。 真是终日打雁反被雁啄瞎了眼! 谁能猜到素心玄女像下竟然躲着一只妖精!” 圣女早就已经试探过熬戊的体质。除了生长迅速外并未察觉特殊之处。 其实那是因为熬戊并未真正“诞生”,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不过是灵体罢了。 如今熬戊的龙蛋被君梧最后一次“孵化”,她终于成了半神之体,也已经能够使用神丹。 熬戊满脸不屑地看着圣女,道:“你才是妖精!我乃天龙之女,半神之尊! 你一个小小尼姑敢如此污蔑本尊!” 圣女听到熬戊的话,直觉不可思议。 这世上怎的还有龙族吗? 但她随即露出轻蔑笑意,道:“半神么?也好。让我将你神丹打散,带着功劳进入仙班,” 说罢她的身体忽然急速拔高,变得硕大起来。 熬戊没想到圣女还会有这般变化,正吃惊着。 这时候忽然有一个男子的身影落在熬戊之前。 熬戊双眼发亮,喜道:“哥哥!” 君梧背对着她点了点头,接着他看向变得极为高大的圣女道:“杀你之事,由我来!” 第四百零三章 是仙是魔 正当熬戊用尽全力喷出火焰之时,君梧忽然出现挡在她之前。 熬戊通过十五日的孵化,终于成为半神,得到神丹。 但是要对付娘祖庙圣女,显然尚无胜算。 圣女在出其不意之下,只是被烧断了一截头发。 而她整个整个身体尽是快速拔高,竟然涨到同明慈殿一般高大。 这时候的圣女低头俯视君梧与熬戊,面色恼怒道:“又来一个什么妖怪!” 君梧却是对她冷然道:“杀你之事,由我来!” 圣女一声冷笑。 她的内力早就已经到达了人体极限。 虽然圣女几百年未远离白沙洲地界,但推断的出世上不该再有强于自己的人。 先前她面对熬戊之时,念在这小姑娘会是自己的继承人,所以从未用过全力。 谁知道这一番举动竟然是让人轻视了去。 一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在高大如塔的圣女眼中,这两个家伙如蝼蚁一般,轻易就能捏死。 圣女也不等待,抬腿就向着君梧他们踩去。 她一只脚竟是大如竹船一般,黑漆漆地压将下来。 君梧知道,这变大的本事一定是属于圣女的障眼法。 虽然是障眼法,也与真实无二。 若不全力应对,则真会被她一脚踩死。 君梧并未学过这样的障眼法,也没有法子变得如此巨大。 但他身上拥有透明的冥铠,抵御之力竟是比过去还强了不少。 君梧一瞬之间揽住熬戊的腰,从原地向后急退。 圣女这一脚没有踩到二人,却是将明慈殿石基踩塌了一块。 君梧将熬戊安顿在一处偏远的地方,便是展开双翅朝着圣女面门飞去。 带发比丘尼们忽然见到君梧竟然能够展翅高飞,都是发出一阵惊呼。 不少人心中怀疑,君梧是否是天上仙人下凡,否则为何会有这般本事? 圣女见状更为恼怒,大声呵斥道:“到底是何方来的妖孽!” 说罢她大手一挥,就向君梧头顶罩去。 君梧身影灵活,一下闪过圣女的大掌。 转身一挥,也是一掌批向圣女眉心。 按说君梧与圣女两人之间内力相差无几。 君梧因为有冥铠保护,内力中倒有八成用在攻击之上。 而圣女也因为体型巨大,掌风之势更比寻常强了不少。 君梧一击来得太快,变大了的圣女无法闪躲,眉心瞬间流出鲜血。 只听脚下比丘尼们在逃窜的百忙之中,还不忘发出惊呼之声。 圣女心中有些恼怒。 她没想到用独门神技巨神决,也未能在三两招内拿下君梧。 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圣女心知巨神决是神技,不同于寻常武功,本就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如今眉心见血,精神一破或许这障眼法消失得更快。 她高高站着,低头对众比丘尼们喝道:“不许再逃窜,大家坐地为我诚心祷祝!” 圣女到底在娘祖庙中积威已久。 百余名带发比丘尼听她一喝,便都哆哆嗦嗦地坐下来祷祝。 只是这些比丘尼们受了极大惊吓,又时刻担心自己会被巨大的圣女无心踩死。 这些比丘尼们祷祝的声音变得抖抖索索,很不整齐。 说来也怪,当比丘尼们的祷祝声终于响起之后,圣女像是立刻恢复了底气一般。 她再次伸手向君梧拍去。 这次她不再轻敌,用的是小擒拿的手段,却只不断攻击在空中翻飞的君梧。 这一幕看在君梧眼里,心中猜出圣女需要依靠那些比丘尼的祷祝才能恢复力量。 他低头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闭目念诵,面上却都带着胆怯的比丘尼。 忽然君梧朗声对圣女道:“白沙洲中连续十五日出现红光,因是仙班变动之时。” 圣女听了这话一愣。 这不是当年师父素心玄女告诉自己的谶言么? 关于红光之事,她连最信任的比丘尼都没说出过,为何这小子会知道? 而那些盘膝坐在地上的比丘尼们也是偷偷睁开了眼睛,想听君梧说下去。 这时候君梧继续说道:“如今十五日已满,龙女熬戊诞生。她是半神之尊,仙班变动已成……” “胡说!” 谁知君梧话未说完,就被圣女暴怒打断。 这一爆喝,当真不像是平日圣女端庄肃穆的表现。 众比丘尼们甚至一时忘了念诵,都抬头看向君梧与圣女二人。 圣女大声斥道:“仙班变动,指的是师傅要接引我入天庭!” 君梧挥动羽翅,闪过圣女明显因为气恼而变凌乱的掌风。 他游刃有余道:“笑话。你入仙班?如何入法?你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圣女一愣。 她原来只当十五日红光闪过,她准备好娘祖庙后事,便自然会受到师傅接引。 只是师傅却是至今未来。 君梧又是嘲笑道:“熬戊为半身之尊,口喷火焰是她的神丹化效。她既已诞生,仙班变动也已经完成。 痴心妄想之人还是早点认命,别再做梦!” 圣女不知不觉因君梧的话,心中大乱。 而那些比丘尼们更是惊疑不定。 她们大多忘了祷祝,只抬头看向半空二人。 祷祝一断,圣女便觉自己体力正快速流失。 甚至连巨神决都无法继续维持。 圣女对着地上比丘尼们怒吼道:“别听他一个精怪妖言惑众!全心祷祝不得乱了六根!” 众比丘尼们被这一吼,都是连忙低头闭目。 但她们心中都已经对圣女起了疑心。 先前她还要逼迫熬戊砍断渔民双足。 这一幕与圣女平日的教诲全然相反。 简直像是被换了一个人般。 这样的圣女,如何能够得到比丘尼们的诚心祷祝? 哪怕她们仍旧是闭目盘膝,念念有词。 只是因为心思不纯,圣女竟然仍旧感觉到了体内力量在不断流失。 忽然之间,她一声厉吼,竟然是再也无法维持巨神决。 比丘尼们都吃惊地睁眼去看。 就见圣女竟然恢复到了常人高矮。 而她一张似乎永远不会改变的面容竟也变得极为衰老,布满皱纹! 这恐怖的模样引得比丘尼们忍不住纷纷发出惊呼之声。 这还是他们端庄高贵,的圣女么? 她到底是仙还是魔? 第四百零四章 男孩还是女孩? 在众比丘尼们的惊呼声中,圣女的容貌竟然是迅速变老,看着丑陋不堪。 原来圣女多年来维持容貌,靠的都是比丘尼们诚信祷祝的力量,也就是所谓“香火”。 而她先前为了维持巨神决,竟是连这保持容貌不败的“香火”也被用去。 比丘尼们见到圣女忽然变成这番模样,都是惊愣地向后缩去。 君梧不再等待,凌厉一掌劈向圣女心口。 这圣女此刻已经无力抵抗,一掌之力直透心肺。 鲜血和肉沫从圣女背后飞溅而出,洒在不少比丘尼身上,让她们吓得浑身哆嗦。 终于,这位在白沙洲上独享尊崇的圣女轰然倒下。 从此之后再不能收割渔民的双足。 君梧一双威严的眼睛看向那些比丘尼们。 她们老的有八十多岁,少的不过十一二岁,都只是普通女子。 如今这群人用畏惧的眼光看向君梧,除了打颤什么也做不到。 忽然有一个年龄较长的比丘尼心中机灵,对着君梧磕头道:“大仙饶命,咱们今后必定世世代代为大仙诚心祷祝!不再受奸人迷惑!” 其余的比丘尼们也是有样学样,跟着一起边磕头边求饶。 君梧知道她们不过是寻常人罢了。 他并未再理会这些比丘尼,反是对远远站着的熬戊道:“能跟上吗?” 熬戊一愣,就见君梧已经挥动翅膀向半空飞去。 小丫头也是心念一动,竟然是化身成一条红色长龙,跟着向天空飞去。 一人一龙的身影直上云霄,转瞬间便不见了。 只留下带发比丘尼们瘫倒在地上。 她们眼见道君梧与熬戊飞向天空,渐渐消失。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人,刻骨铭心。 这些比丘尼们终日在娘祖庙中念诵经文,焚香祷祝。 但说穿了,他们从未见过真正的素心玄女。 可这突然出现的“大仙”与龙女,她们都是肉眼见到的。 这些比丘尼们隔了许久才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双脚都已经开始发麻,但是内心却都激动不已。 再看向圣女惨不忍睹的尸体,她们心中震惊:今天是见到真正的“神迹”了啊! 既然是神迹,那只有胜者为神,败者为妖罢了。 比丘尼们没了圣女管束,都成了寻常女尼。 她们收拢了圣女的尸体,念在香火一场,为其好好安葬。 之后据说这座娘祖庙改了牌匾,变名为龙女庙。 庙中供奉的也不再是素心玄女,而是成了一位美貌龙女和一位天上仙尊。 庙中不再砍人手足,渐渐竟然还迎来了香客。 每当有香客问起,寺中女尼们便是双手合十,讲述起庙中的“神迹”。 说是龙女庙原是一座普通庙宇。因有龙女在此诞生,并为天庭仙尊带入仙班,这才得名。 百姓们渐渐忘了白沙洲上,砍人手足不眨眼的娘祖庙。 因为传闻龙女能保佑渔家出海平安,香火一日盛过一日,最终成为游人如织的所在。 只是游客多了之后,便有不少人指出——这神仙的雕塑太像当今太子,却是没有一个比丘尼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君梧并不知偏远之地的娘祖庙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他早已经匆匆带着熬戊离开温暖潮湿的海清道,向着北方七连山出发。 这七连山原先是齐国的地界。 该处多崇山峻岭,畜牧不丰,高粱难长。 因此曾有许多土匪聚集在七连山中。 但是君梧曾来此处两次。 每次都要大伤七连山土匪元气一番。 原先那些大寨、大派早就已经被连根铲除。 剩下的帮派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派。 而齐国变为嘉平道后,新任的州官白鹤城确实有些本事。 他这几年来带着军官剿匪几次。 终于杀的那些土匪们不敢再出七连山地界。 嘉平道上的行商们也终于敢出门做买卖,这一片地界不再是满目疮痍。 而今晚嘉平道行宫之中,突兀地点了不少宫灯。 将硕大寂静的行宫点缀一新。 谁知州官白鹤城却是带着两名贴身侍卫匆忙闯入,板着脸呵斥行宫总管道:“点什么灯!统统撤了!” 行宫总管低弯着腰,不明就里地看向白鹤城。 白鹤城则是怒其不争地吼道:“那位说了要低调!低调!你将行宫灯都点亮,还有哪个瞎子看不出来?” 行宫总管这才忙不迭地称是,让手下黄门快去将行宫中的灯笼熄灭。 白鹤城一看天上月色,叹道:“怕是来不及了,那位快要到了……” 他喃喃自语未毕,便有侍卫压抑着兴奋之情匆匆来到白鹤城面前道:“那位来了!” 白鹤城眼看侍卫双眼放光,一甩衣袖快步向前道:“我去参见,你们远远保护。” 两三名侍卫皆应声。 白鹤城一边快步向前,一边调整了情绪。 才穿过一座月牙门,便从一个雷厉风行的上官变为一个谦卑恭敬的下属。 待他进到一座小院中,只见到其中已经站着两个人。 一个自不必说,高大俊朗,双眼如寒潭一般。 月色下仿佛蒙着一层光辉,自是太子君梧。 另一个白鹤城倒未见过。 就见她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身穿红裙,披着红色披风,上头一圈白色风毛。 那少女容貌娇俏,小小年纪竟是绝色。 白鹤城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去。 他对君梧行了一个大礼道:“下官白鹤城见过大人。” 君梧淡淡点头,对白鹤城道:“如今七连山中土匪如何?” 白鹤城忙道:“属下上任以来,带着兄弟们几次围剿。如今七连山中的土匪早就不成气候。” 君梧点了点头,转头对红裙女孩熬戊道:“接下来咱们去看看熬己。” 而熬戊小嘴一撅,问道:“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不喜欢女孩,也不喜欢男孩!” 白鹤城一直低着头,耳中听了熬戊的话只觉一头雾水。 他原以为太子君梧忽然驾临,是来巡查七连山土匪的。 谁知太子殿下身边竟然跟着个美貌少女,还说出“不知男孩还是女孩”的话。 他们竟是要去看产妇不成? 嘉平道上有什么产妇生子,竟然能劳动太子殿下? 饶是白鹤城一生聪明,却猜不出这其中的奥秘。 他弯着腰低着头,胡思乱想着。 忽然心中一惊,太子殿下和那红衣少女怎么突然没了声音? 白鹤城连忙抬头,却见月色下只剩空荡荡的庭院,哪里还有什么太子和少女? 第四百零五章 空蛋壳 七连山脉中群山此起彼伏,雄踞于嘉平道要塞。 商贾过去要出入嘉平道,必须要从七连山脉通过。 作为曾经齐国的地界,这里众匪横行,官贼勾结,是一片无法无天之地。 好在君梧收复齐国,改名嘉平道后,七连山上的土匪们有所收敛。 兼着几处大寨都被君梧消灭,如今七连山中更是群龙无首的局面。 不少小寨早就已经供养不起寨中兄弟,又不敢轻易下山打劫,日子一日苦过一日。 或许再过不了多久,七连山不需围剿便再无山寨可以存活。 今天晚上君梧带着熬戊,潜伏在一处树丛之中。 而他们两个双眼望向的,是月光下一处蛋型的石头。 不用猜测,这石头应是龙王留在阳间的一枚龙蛋。 只是在这枚龙蛋前,竟然还守着两个汉子。 这两个汉子穿着普通短衫,面目黝黑,神情疲赖。 如今已是晚间,他们仍旧各自守在龙蛋一边,竟是借着月色在玩色子。 君梧皱着眉头看向那两个汉子。 不需试探,君梧便知道他们都是最寻常的土匪。 身上内力或许还不到二十年,完全无需顾忌。 但是他们的举动,却是真地在守护龙蛋。 龙蛋一事,或许是天地间一个秘密。 没有得到老龙王的神丹,就连君梧都无法在茫茫天地间找到龙蛋的位置。 却不知这两个寻常土匪守在龙蛋之前,到底是为了什么? 君梧眯着眼睛,思量是否存在走漏消息的可能。 熬戊却是忍不住了。她悄悄对君梧道:“哥哥,让我去吓晕那两个家伙!” 君梧微一迟疑,便点头允许。 熬戊这丫头,在还是灵体的时候成长飞快。 但当她真正孵化之后,便维持在十五岁左右的面貌,不再疯狂成长。 而她的心性也因为在娘祖庙中一段经历,变得稳重不少。 熬戊刚出世时,因为自己一缕怨念,最终见到素九与素绵两个少女死在自己眼前。 所以如今的熬戊最见不得杀无辜之人。 君梧本来也非嗜杀成性之徒,既然熬戊爱抢在自己前头动手,他便也不阻拦。 君梧带着熬戊离开娘祖庙后,便将她龙女的身世告知。 更是明白地将老龙王以及她五个哥哥已死,如今魂魄在冥界的消息一一告诉熬戊。 熬戊小小年纪,便忽然接受了父兄身死,自己今后也会被天庭疑忌的命运。 她听了这么多身世之后,双眼中只短暂露出沉静之色,接着便重又恢复成一个小女孩的神色道:“既然如此,哥哥可要和我一起去报仇!” 君梧知道,孵化这四枚龙蛋既是老龙王的心愿,也存了自己一份私心。 但是对这些龙子、龙女来说,却是一降世就背着血海深仇和被追杀的命运。 好在熬戊年纪虽小,却是善解人意。 她对君梧满心信任,也不惧怕与天庭为敌。 君梧心中叹息:到底是要让这些孩子们冒险。 若我最终能战胜天庭,便可许他们一个安定的余生。 就如嬴政临死时所说,君梧已经是人、妖、鬼的三界之主。 其势已大,必定会引起天庭注意。 君梧与天庭一战不可避免。 既然如此,他就没有做过委屈求全的打算。 什么天庭仙人,他都照样打散! 在与天庭正式交锋之前,君梧自然要收拢所有可以利用的势力。 而四位龙子、龙女便是其中最不可忽视的力量。 龙子、龙女们生来便是半神,拥有神丹。 这神丹力量与天庭仙人的仙术可以媲美,端是厉害! 君梧虽然尚且不知天庭仙人的仙术到底是如何施展。 但他在娘祖庙中一番经历,让他察觉仙人似乎极为看重“香火”。 甚至那圣女使用了能让自己巨大的“仙术”,也因为比丘尼们无法齐心祷祝,最终功亏一篑。 “香火。” 君梧心中暗暗思量。 所谓香火便是人间百姓,甚至妖族们的信任供奉。 此物最是坚韧,又最易打散。 若天庭的力量真是来源于“香火”,那倒不是无机可乘。 正大君梧脑中飞快闪过这些念头的时候,熬戊已经从他身边蹿出。 黑暗的山岭间,两个借着月色掷骰子的土匪,猛然看见空中出现一条红龙。 他们都是大惊失色,坐在地上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接着就见那条红龙竟是对着他们喷出火焰。 火光熊熊,热浪扑面而来。 两个土匪哪里见过这阵仗。 他们都是眼睛一番,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而半空中的红龙重又化身为一名娇俏的少女,笑吟吟地落在地上。 君梧见此,也不再潜伏,从树丛里走了出来。 七连山中没有成气候的山寨。 这两个土匪也不过是寻常人。 被熬戊一吓,早已经晕地彻底。 就算是他们醒过来,也以为自己遇着什么山魈。 君梧来到了石蛋之前,将手覆盖在石蛋上。 忽然他双眼一眯,道了一声:“奇怪。” 熬戊连忙问道:“怎么样?” 君梧道:“这蛋已经被点化过。只不过灵体不在蛋内。” 熬戊惊奇,睁着一双大眼道:“蛋已经孵化了?” 接着她连忙道:“不成,熬戊还是我!这名字不能让给那家伙!” 原来龙王五子本来按照天干命名。 君梧孵化熬戊之后,按照顺序为她起名熬戊。 若是如今这枚龙蛋里的孩子比熬戊还要更早孵化,岂不是排行还在她之上? 君梧淡笑,道:“虽然灵识被点醒,灵体也已经离开。 但这枚龙蛋并未经历十五日孵养,如今应该还是最初那个灵体。并未孵化。” 熬戊点头道:“那好,他是敖己,这事已经定了不能再改!” 君梧却是陷入沉思。 这七连山自己曾经来过,当时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而老龙王的神丹又只渡给了君梧,那到底是谁最初点开了敖己的灵识? 君梧眯眼看着龙蛋,忽然回想起了当日在七连山中,天罡宝珠曾被齐国公景天收集齐的旧事。 天罡宝珠其实是金龙敖甲的神丹。 若是当时因为血脉相连的关系,天罡宝珠被收集齐后冲击了龙蛋,将其灵识点醒也有可能。 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总之君梧定要先找到敖己的灵体才成! 第四百零六章 漂亮姐姐 七连山中有一处不起眼的山寨,叫做云豹寨。 如今的寨主名唤汪海滨,年纪正轻,不过二十多岁罢了。 别看汪海滨年龄不大,却是有些手段。 如今七连山中其他山寨大多已经一蹶不振,只有云豹寨反而渐渐有兴旺之势。 寨主汪海滨不知道从哪里讨来主意。 他一改过去山寨打劫商旅的做法,反而是派人与城里的镖行谈妥。 只要镖行每年出多少银子,便保镖行在经过七连山时不被劫掠。 嘉平道首府中的小镖行或许还不卖他面子。 一些生意做到极大的镖行多少会封个百两银子给云豹山寨的使者。 倒不是真的要依靠云豹山寨保平安。 他们多半是图个和气生财,施舍百两银子当做被打了秋风。 而如今七连山中各山寨早就已经不同于往日。 云豹寨多了这几百两银子,竟然真就渐渐混了起来。 而云豹寨寨主汪海滨更是因为这些起色,心中攒起了更大的野望。 今天一早,他照例在山寨中巡视。 忽然见到被他派去看守神蛋石的两个守卫,竟然倒在地上睡大觉。 汪海滨瞬间恼极。 他上去各踢了手下一脚,吼道:“连看个石头都要睡觉!要你们有什么用!” 两个守卫被这一踢,缓缓醒转。 见到天色竟然大亮,再看向彼此。 忽然两个一起大叫道:“妖怪!” 汪海滨皱眉看着二人,问道:“什么情况!” 这两个汉子你一言我一语,将昨晚忽然见到妖怪喷火的实情七嘴八舌说了出来。 汪海滨脸上怒色更甚。 如今世上哪有什么妖怪! 但是要说这两人是发梦的话,怎的会做同一个梦? 汪海滨怒道:“你们定是偷懒,早就编好谎话来骗我!” 两个汉子赌咒发誓,坚称没有撒谎,确实是见到了妖怪。 汪海滨一双怀疑的眼睛在他们两个脸上转了半天。 他再仔细看那石蛋,似乎没什么差池。 最后汪海滨冷哼一声道:“再让我查到你们偷懒,便要帮规伺候!” 说罢他负着手,匆匆返回山寨中。 当他进到寨子里,见到手下一众兄弟正围在一起叫好。 汪海滨心中稍定。 他向前走入,寨中兄弟们见到寨主,自然分开一条道来。 但是他们仍旧不舍离开,还是围在一起成一个圈子。 而汪海滨也是笑眯眯地看向圈子中间。 只见一个四五岁大小的男孩正在圈子里头使一套拳法。 而帮中兄弟们看他打拳,都是不住齐声喝彩。 他们都知道这套拳法是隔壁山寨中李老拳师的独门秘技。 李老拳师终身没有收徒。只有一个女儿,却也不把自己的拳法交给女儿、女婿。 他宁可自己的拳法被带进棺材从此失传,也绝不将其中诀窍教给外人。 也正是因此,李老拳师虽然已经一把年纪,仍旧能在山寨中坐稳交椅。 实是因为他的拳法确实有独到之处。 谁知今日他这套拳法竟是在旁边山寨中,被一个小孩使的有模有样。 就见着小孩模样俊俏,全不像是穷苦娃子,也不知为何会流落在七连山中。 他将李老拳师的拳法使得虎虎生风,甚至有些地方比李老拳师还要精妙。 但是围着他的那些山贼们并不担心会被掌风扫到,统统都围在边上生怕没有看仔细。 原来他们都知道这个娃儿奇怪至极,竟然无法接触任何实物,像是一道活生生的影子。 初时寨中兄弟们当他是一只野鬼。 但是这小孩却能在白天出现。 而且他也从未害人,渐渐地,山贼们便接受了这孩子的特殊之处。 更有甚者,他们发现这男孩对所有武功都是一看就会,一学即精。 山贼们让他连看几路招式,他都顷刻学会了。 云豹寨中的山贼们所会的,或许只比庄稼把式好一些。 这些山贼们便怂恿男孩去偷学别的山寨武功。 别说这孩子不会被围墙所困,偷偷潜入其他山寨极为方便。 而且他偷看了别寨的武功,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学了回来。 男孩也不私藏,学会了的武功便毫无保留地交给那些山贼们。 山贼们资质有些,能学会的不多。 但是谁都是贪多不厌。 发觉了男孩竟然这么“好用”之后,便是经常怂恿他外出偷师,再返回云豹寨教给大家。 就像今日,男孩偷学了李老拳师的拳法,也是不存私心地教给大家。 只可惜山贼们资质愚笨,学不到其中精妙,只能不住在边上叫好。 汪海滨负着双手看向男孩,露出满意笑容。 这个男孩是自己偶然发现。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便在那古怪石蛋边上。 汪海滨自信这男孩不是普通人,必然是一枚瑰宝。 而这瑰宝,是属于汪海滨的! 当他看着男孩使完一套拳法后,拍着手赞美道:“真是不错。” 男孩见到汪海滨,笑嘻嘻地说道:“这拳法也挺简单。” 汪海滨眼睛一亮,趁势说道:“七连山里已经没有像样的功夫了。 你这般本事,不如去州府瞧瞧。那里一定有更厉害的功夫!” 男孩看向汪海滨,忽然道:“州府远的很。我不去。” 汪海滨忙道:“我怕你是不敢去吧!” 男孩哼了一声道:“不是不敢,是不去!除非你给我找一个温柔漂亮的姐姐照顾我起居。” 这话一出,大家都是傻眼。 接着人们哄堂大笑,说道:“你个小小孩子,才多大呀,就想着要找女人!” 男孩双手抱胸,面露怒色道:“不成,没有漂亮温柔的姐姐我绝对不去!” 汪海滨失笑道:“成,温柔漂亮的姐姐!我这就去找” 说罢他对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便往外走。 那手下机灵,立刻跟着汪海滨走了出来。 他一边跟着王海滨,一边抱怨道:“寨主你干嘛惯着那孩子。他想要女人,兄弟们难道不想? 七连山上找头母猪都不容易,还要温柔漂亮呢!” 汪海滨看走地够远了,才道:“这点事情你难道还办不了?这就带着兄弟们去找。 管他温不温柔,先虏个漂亮的来!” 手下无奈,只得低头答允。 他心中有气,带着几个兄弟骂骂咧咧地离开山寨。 这七连山中哪有什么漂亮女人? 他心中思忖着或许要偷摸到城里虏个女人回来。 可千万别被官兵抓着! 正低头思量着,忽然耳边传来兄弟们的惊呼声道:“漂……漂亮女人!” 手下吃惊地抬头,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红裙少女,容貌竟是美极! 第四百零七章 暗中观察 云豹寨中一个无名小卒,带着两个喽啰走出寨门。 小卒心中烦闷,不知道从哪里能弄到“漂亮姑娘”。 正当他怒火无处发泄之时,却有一个容貌娇美的少女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少女十五岁左右,身穿一身红裙,眼睛大而灵动,面如桃花一般。 这般绝色,小卒一生从未见过。 他心中震撼,甚至将少女身边还站着一个俊朗高大青年之事全然忽略了。 小卒对着红裙少女大喊一声:“兀那丫头!不许走!” 跟在小卒身边的两个喽啰也是激动地大笑,为遇着这么漂亮的姑娘而激动。 红裙少女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那几个小卒,果然面貌显得更为清丽。 小卒咽了一口口水道:“别……别跑,跟我回寨里去吃香喝辣!” 这小卒见到红裙少女,早就已经心猿意马。 什么给古怪男孩找个姐姐? 自己能第一个“享用”,就先瞒着寨中别的兄弟。 这姑娘小小年纪,定然还是个雏。 自己吃饱之后,再让寨中兄弟们享用也是不迟。 那小卒打着满肚子坏主意,眼馋地看向那红群少女,一步一步地向着她走去。 而那红裙少女正是敖戊,站在她身边的则是君梧。 两人都看着那作死小卒,面上带着古怪笑意。 君梧与敖戊发觉龙蛋内没有灵体之后,便只能在七连山中四处寻找。 只因熬己没有经过孵化,灵体无法离开龙蛋太远。 当他们两个被那小卒拦住之时,敖戊忽然一笑,反问那小卒道:“你寨子在哪里?” 小卒被敖戊的笑容晃花了眼,心说:“这小丫头竟然如此不怕生!” 小卒继续往前,一只毛手就要去搭敖戊的袖子。 谁知这小卒还未碰到敖戊,便觉天旋地转。 再看时自己一张脸竟然是牢牢贴在地上,脖子被人扭着疼痛不已。 小卒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定然是遇到土匪婆了! 他大声喊道:“兄弟们快跑,去叫人!” 小卒带着的两个喽啰早就傻眼。 他们根本没看清这小丫头到底如何动手,自家兄弟便已经被甩在地上。 他们两个双腿发抖,还试图跑去叫人。 忽然他们只觉得心口一痛,竟然都软倒在地上。 原来这两个人心口都被一束火焰烧穿。 空中传来焦臭味道,那两人竟然是连鲜血都未留出,伤口便被烧焦了。 敖戊回头对君梧道:“哥哥。他们对我起了坏心。我这不算是乱杀无辜吧?” 君梧点头。 敖戊这才笑盈盈地看着被她摔在地上的小卒,道:“你这人最坏!看我怎么折磨你!” 小卒已经吓得瘫了。 刚才那些肮脏心思自然不敢再有。 他虽然脸被压在地上不得动弹。 仍旧看到自家两个兄弟都是当胸被烧穿一个大洞。 有这样本事的还是人么? 他连忙用头顿地,求饶道:“女大王!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敖戊还要凶他两句。 谁知这时候君梧一边走向地上两具尸体,一边道:“先留着他的命。” 敖戊不明白,看向君梧道:“为何?” 君梧蹲下身子,在两具尸体之上分别伸手一按。 忽然之间,尸体便都开始冒出红水来。 过得片刻,两具尸体都变成一摊血水,再看不出来原来模样。 君梧这才回过身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小卒问道:“是谁要你们掳掠女子?” 小卒已经被那两句尸体的惨状吓得瘫软在地。 他一点小心思也不敢动,只求道:“是我们寨中一个小兄弟。他才五岁,是个怪物。人不能碰,他也碰不到人。 他要小的来找姑娘,小的这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爷和姑奶奶!” 敖戊听完他的话,吃惊地看向君梧道:“熬己?” 五岁大的男孩,不能碰人物。 这两点都与当初敖戊的灵体一模一样。 君梧脸上则是一片平静,点了点头道:“多半是他。” 敖戊皱着眉头担心问道:“难道敖戊……竟是坏性子!” 君梧摇头,道:“他是五岁大的灵体,又不能碰触人物。多半不会存什么歹心。” 但他又以凝重的神色看向那个小卒道:“但近朱者赤。熬己到底是什么心性,还需观察了再说。” 接着君梧抬头看向敖戊道:“你就潜入这家伙的寨中,从旁观察如何?” 敖戊面上露出得意笑容道:“行啊!做姐姐的教训弟弟,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说罢敖戊一把提起地上的小卒,厉声道:“带我去你们寨里。” 那小卒脸色发白道:“不……不敢……” 敖戊神色更厉道:“那我就把你烧成黑炭!” 小卒忙道:“遵……遵命……” 敖戊将那小卒提起来。 在外人看来或许是敖戊跟在小卒后头。实则是敖戊紧紧地抓着小卒命门。 敖戊继续厉声道:“给我收起哭丧脸!若是被人看出异样,第一个烧死你!” 小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小的知道……” 敖戊向君梧点了点头,便压着那小卒向云豹寨中走去。 而敖戊自己也收起了骄傲的神色,看着小心翼翼起来。 当他们重新进入云豹寨后,先是遇到了寨主汪海滨。首发 他一见着敖戊容貌,也是瞳孔一缩,心中惊艳。 但汪海滨年纪虽轻,却是个心藏天下之人。 他知道如今最重要的是那个五岁的男孩,而不是什么美人。 这时汪海滨问那小卒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跟着你的兄弟呢?” 小卒只觉得后背心一痛,不敢露出破绽。 他只得强笑着说道:“两个家伙都躲懒去了。我看着姑娘是被别的山寨掳来的。 我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便截胡了带来。” 汪海滨看着敖戊低头又怯又怕的模样,心中不疑有他,道:“快给小兄弟送去。” 那小卒不敢耽搁,几乎是被敖戊推着向山寨内跑去。 当他带着敖戊进入一间小小木屋中,他才满头大汗的对敖戊道:“女大王。那个男孩平日就住在这间屋子……” 敖戊点点头,忽然道了一声:“哥哥。” 小卒一头雾水,不知这美貌姑娘叫的是谁。 接着便见到先前那个青年竟然从窗口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原来他竟然一直跟在敖戊身边! 小卒面无人色地看向君梧。 而君梧也是对他冷笑道:“你已经没用了。” 说罢便将手掌覆盖在小卒的咽喉之上。 小卒只觉得咽喉一痛,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他竟是从咽喉开始腐烂,眼看就要成为一摊血水。 第四百零八章 偶像 敖戊坐在一间简陋的小木屋中。 身着红裙,容貌娇美的她竟成了屋中唯一亮色。 这屋子并没什么装饰,只有一张竹床,一口箱子。 显然云豹寨并未真的将熬己当做贵人对待。 只欺负他年小,便随便拨给他一间木屋打法了。 敖戊也不心急,她静静坐在木床之上。 直过了大半天,忽然听到木门外传来碰撞之声。 敖戊连忙抬头去看,就见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气恼地推开木么。 他口中骂骂咧咧道:“怪事,今天怎么穿不过屋门了。” 来人正是熬己。 他过去不能触碰物体,进门都是直接穿过。 谁知就在刚才,他本想一头穿过屋门,却是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头。 敖戊听这男孩口中话语,嘴角露出微笑。 这一定是因为君梧哥哥孵化了龙蛋。 这才让熬己从纯粹的灵体开始凝实。 而敖戊进入屋中,猛然见到一个红裙少女。 他茫然了一瞬,忽然大声喊叫道:“什么人!” 敖戊见到熬己不过是五六岁大小的男孩模样。 虽然看着可爱,但她这个做姐姐的却是露出冷笑模样道:“我是被你掳来的。” 熬己更加茫然。 敖戊看着这个男孩的神色,并不像是假装。 她存心说道:“你们寨里兄弟说你需要找个女孩照顾。便从外将我掳来。” 熬己面色发白,忙道:“不是!他们逼我去城里学武,我……我……” 熬己一个小小孩子,已经急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自知自己无法离开七连山,却又不想在汪海滨面前露怯。 熬己曾听山寨中兄弟们说过,这七连山中最缺的就是女人。 他们这些汉子要见到个母猪都不容易,更别提美貌姑娘,是压根寻不到的。 熬己便随口对汪海滨说,要他找个美貌姐姐来照顾自己。 熬己无非是想要搪塞汪海滨,免得这寨主总想着要自己去城里偷学武功。 谁能想到汪海滨还真的掳来一个姑娘。 这时候熬己面带正色,对敖戊道:“姐姐你等着,我这就让他们放了你!” 说罢回头便奔,竟是一头撞在门上。 熬己只得用手开门,接着匆匆向外跑去。 待到熬己彻底跑远了。 敖戊才悠悠道:“哥哥。” 与此同时,君梧的身影出现在木屋的角落里。 敖戊睁着一双大眼对君梧说道:“看来熬己的本性不坏。” 君梧点头。 敖戊用手托着一张芙蓉面道:“没意思!哥哥,那咱们把实情告诉他,带他离开么?” 君梧道:“孵化龙蛋需要十五天时间。我只孵化了第一天。让他身体变得凝实。” 敖戊又道:“既然如此,咱么把这山寨中所有人都杀了。在这等十五天便罢。” 在敖戊心中,这些公然掳掠女子的土匪们都是坏人,杀了也没什么可惜。 君梧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才又说道:“虽然熬己本性不坏。但他与云豹寨,以及寨主汪海滨产生羁绊。” 敖戊歪着头问道:“那要如何?” 君梧对着敖戊笑道:“就让熬己这孩子亲手将羁绊毁灭。” 敖戊见着君梧俊朗但是冷酷的笑容,不知为何心中一抖。 她暗暗咂舌道:“说不定世上最坏的人就是哥哥呢!” 另一边,熬己在云豹寨中疯跑。 他平日里不会被任何障碍物阻拦,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但今日熬己在匆忙之下不住撞到栏杆、院墙。 差点将这山寨撞毁,这才匆匆找到寨主汪海滨。 这时候的汪海滨正一人坐在屋中喝闷酒。 忽然见到熬己闯入,自是皱了眉头。 他压抑心中怒火,对敖戊道:“怎么了?毛毛躁躁的。” 熬己大声对汪海滨道:“那个姐姐!我不要了!你让人送回去!” 汪海滨听了他孩子一样的话语,眉头皱地更深了。 “什么送回去!既然掳来了,哪里还有送回去的道理。” 熬己连忙道:“我不要姐姐了,你送回去还不成么?” 汪海滨对着一个只有五岁心智的孩子,自然是游刃有余。 他挑起一根眉毛,问熬己道:“你不想要那丫头,别的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你用不着,不能给别的兄弟们享用么?” 熬己听了这话,更是大惊失色。 难道因为自己随口一句话,真要害了一个姐姐不成? 汪海滨见到熬己的模样,心中更是暗笑:“孩子就是孩子。再悬乎也不过如此。” 这时候他放下手中酒盅,对熬己道:“你若是想要那丫头好端端地,便须听我的话,进州府去学武功,再带回来给寨中兄弟们。” 熬己小小胸膛一阵起伏,最终道:“我不去州府。你说吧,附近山寨中还有什么好手,我去偷学便是!” 汪海滨面上皮笑肉不笑道:“算你运气好。我听人说凶龙寨这两日大操大办,似乎在迎接什么高手。” 汪海滨站了起来,在屋中踱了两步。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凶龙寨原先也不过是小帮派。前阵子不知走了什么狗运,竟是兴旺起来。 他们寨主黄二狗更是到处嚷嚷,说是攀上了武功卓绝的大高手。 如今显然是那个大高手又回来了。” 这时候汪海滨回头对准了熬己道:“你去凶龙寨,找到那个大高手。 守着他直到学到真功夫回来。我就把那丫头放了!” 熬己吸了一口气,道:“好,咱们说定了!” 一言既出,这个还没桌高的孩子便是头也不回地向外闯去。 汪海滨坐回了桌前,手中拿着小小酒盏心中冷笑。 自己偶然发现石蛋,和蛋边这个古怪孩子。 这或许是上天眷顾,要让云豹寨兴旺。 他只要将这孩子牢牢抓在手中,便能将天下武功尽数学会。 这个孩子心思单纯,又无法触碰物体。 就像是一柄武器,既趁手好用,又伤不着自己。 汪海滨想着想着,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而另一面,熬己趁着夜色在七连山中急奔。 过去的熬己也在七连山中闯荡。 但当时他是纯粹的灵体,如今却是不断被草木割伤,被树桩绊倒。 当他终于按照方位找到凶龙寨的时候,就见这寨中今晚果然是张灯结彩,像是要迎接什么大人物一般。 熬己人小,但是身体灵活。 他窜了几下便爬上了凶龙寨的围墙,向内望去。 就见凶龙寨竟是在院中摆了十几桌露天酒水。 每一张席面上都是有酒有肉,香气四溢。 熬己甚至觉得肚子咕咕直叫。 如今七连山中能有如此派头的,或许就只有凶龙寨一家了。 而凶龙寨的当家黄二狗笑地见牙不见眼,穿了一身最好的绸缎衣服,站在寨门口迎接。 熬己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见到凶龙寨中人都变得激动起来。 熬己睁大了眼睛看去,就见一个俊朗非凡的青年被黄二狗点头哈腰着迎了进来。 这青年身上穿一套玄色袍子,暗金线绣着龙虎图案,将身体挺拔的他衬地气宇非凡。 与那一身锦袍的黄二狗相比,竟如天上神仙一般。 熬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心中热血隐隐沸腾,暗道:“这才是男儿该有的样子!” 第四百零九章 惊雷 熬己小小身板,趴在凶龙寨的围墙之上。 此刻他双眼闪闪发亮,看着被凶龙寨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的男子。 这一派贵气的男子其实就是君梧。 而凶龙寨早在对战齐国公景阳之时,就已经向君梧投诚。 如今的继任者,或许是七连山内唯一还过得顺风顺水的山寨寨主。 这与当初君梧送给黄二狗的那几箱黄金也分不开。 继任寨主也是个谨守本分的人。 他一生追求不过就是金钱,除此之外并无野心。 也正因此,凶龙寨才能在君梧的眼皮底下越过越好。 让继任寨主料想不到的是,凶龙寨的大恩人忽然又回到七连山。 继任寨主知道,这位太子爷是财神一般的人物。 只要能巴结好他,好处自然是源源不断。 这时候继任寨主将君梧迎到上首主位,不住向着君梧劝酒。 而君梧也淡笑着并不拒绝。 小小熬己趴在围墙之上,就见在粗俗继任寨主的衬托之下,君梧通身贵气流转,清隽不可名状。 他小小心中充满惊佩,甚至不愿意就此离开。 这时候继任寨主或许是借了酒性壮胆,对君梧诉苦道: “太……公子您是不知。咱们凶龙寨日日活地提心吊胆,再好的日子也变了味。” 君梧停杯,他知道这是继任寨主定是有求于他,便问道:“是什么事让黄寨主忧心?” 继任寨主听着君梧文绉绉的话,半哭半笑着向半空一指道:“咱们凶龙寨当年选在这地方,定然是因为占了风水宝地,否则怎么会遇到公子? 只是风水好是一则,但头顶上的危险也是一则。 这座主峰上就有一块巨石,时时吊着,也不知哪日会从山顶上滚落下来。 若是半夜里砸进寨中,咱们凶龙寨算是被连锅端了。” 说罢他摇了摇头,状似无奈般又喝了一口酒。 熬己趴在墙头一直听着他们说话。 到此他也跟着继任寨主所指方位看向山顶。 果然在山端之上有一块巨大石头。 黑暗中只见这石头并非与山顶相连。 虽然现在看着巍然不动,或许哪一天真会因为地震或是狂风而倾倒下来。 继任寨主借着酒席诉苦,实则是因为自知凭借凶龙寨全寨本事,是无法搬运那块大石的。 但君梧可是贵为太子啊。 若是他肯发一句话,说不定能调运军队来将那大石加固。 也好过天天悬在头顶上让继任寨主担心。 继任寨主喝完一杯之后,悄悄抬起眼皮,去看君梧的神色。 这时候就见君梧面上带着平淡笑意。 他对继任寨主道:“寨主担心的仅仅是这块大石头么?” 继任寨主连忙做出憨笑样子,摸着脑袋道:“自从跟了公子,咱们寨中日子过得再好不过。 除了这个哪里还有别的事情可以烦心?” 君梧点头,他站起身来面向山顶上的巨石头,忽然喝道:“天罚,破!” 众人还在惊讶。 忽然见就听雷鸣声不断,瞬时之间便有白色闪电擦亮天空。 寨中每个人都觉得心脏被牢牢抓紧一般。 接着就看到闪电击打在那巨石之上。 更恐怖的是,石头被几道雷电打过之后,竟然变得粉碎。 大石头顷刻间裂成无数碎石,从山顶上纷纷滚落下来。 虽然碎石不断,但因为小了许多,竟然并没造成多大损伤。 所有凶龙寨的兄弟们看着滚石不住从山顶上滚落,砸在山寨围墙上发出“咚咚”响声。 接着又继续向山脚下滚落。 过了许久,滚落声终于停止。 那块时时悬在凶龙寨头顶的巨石竟然就这样“化整为零”地没了危险。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站着。 忽然之间大家一起发出惊呼声。 继任寨主回过神来,立刻带着众兄弟们向君梧跪拜,口中不住谢恩。 先前继任寨主借酒求援,最多就是期盼君梧让军队帮着加固那块巨石,好延缓它几十年不会坠下也就罢了。 他们哪里想到君梧只是动念之间,便能将这样一块巨石劈得粉碎! 凶龙寨中所有兄弟都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觉得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物,或许比天上神仙也不弱了! 而始终趴在墙头的小小熬己也是双眼闪着光亮。 他初初见到君梧时,便由衷佩服这个男子。 如今见君梧一声令下便引来天雷劈碎巨石,熬己心中更是砰砰直跳。 他过去见过最有势力的男人,就是云豹寨寨主汪海滨。 如今一比较,汪海滨在君梧面前竟然是连尘埃都不如。 熬己心中一片激动,他从墙头跳下,便是高一脚底一脚地回到了云豹寨中。 当他进到寨门之时,忽然见到云豹寨的寨主汪海滨正站在寨门口。 显然汪海滨在这等了熬己许久。 当他看到这孩子心不在焉,远远走来的时候。 汪海滨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孩子是不是比前些日子长高了一些? 自从汪海滨捡来这孩子起,一直到现在都是五岁大小。 但是今晚再看竟然像是突然高了半个头般。 再加上如今这孩子似乎不再像鬼魂一般不可触碰。 汪海滨不知这孩子为何会出现这么多变化。 但他不喜欢变化。 这孩子若是一直如过去一般,完全被汪海滨掌控,那是最好不过。 汪海滨可以利用这孩子去学任何门派的武功,自己再慢慢学会。 但是如今这孩子竟是像在长大一般。 也不知他会不会有一天彻底脱离汪海滨的掌控。 这时候汪海滨阴沉着面孔问熬己道:“武功可学会了么?” 熬己本来兴冲冲地跑回云豹寨,脑中只剩下对君梧的敬慕之情。 如今听到汪海滨的问话,他却是一愣。 君梧引雷劈石的一幕,熬己自然是看地清清楚楚。 但是学会? 这怎么可能学得会! 才五六岁心智的熬己自然不知道,君梧使用的根本不是武功。 他只当自己愚笨,没能一眼看会君梧的招式罢了。 但是熬己心中所想,都明明白白的显在脸上。 汪海滨见状,心中更是恼怒。 他竟是对熬己怒道:“今晚凶龙寨这么热闹。甚至晴空万里的发出雷声。 你却像是个傻子一般回来,什么都没学会!” 熬己抬头看着汪海滨。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辱骂自己。 过去汪海滨对熬己总是客气亲切。 而今天的汪海滨却是对着熬己怒道:“继续去偷学! 若是学不到上乘武功回来,你屋中的那个女子便要被全寨男子享用!” 第四百一十章 学会了么? 熬己到底年纪太小。 他被汪海滨堵在云豹寨门口,用三两句话就刺地激动起来。 熬己大声喊道:“你等着,我就把武功学回来!” 说罢他也管不到天已经黑了,又是只身返回,向着七连山冲去。 这时候天色大暗,熬己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孩子,在深山中穿行更是为难。 夜间出没野兽的低吼、丛中猫头鹰骇人的鸣叫,时不时在他身旁响起。 夜里难以见物,更是让熬己步履维艰。 他本就不习惯能碰触物品的滋味,今晚在七连山内穿行便更是困难。 好在熬己心口一股恼气吊着,便如何摔打都不肯回头。 也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又一次来到凶龙寨外。 如今已是月上中天。 凶龙寨中的酒席已经散了,寨中兄弟多半已经在床上打鼾。 熬己心中反而开始担心。 如果那个大哥哥也睡了,自己学不到武功就算白来一场了。 当他再次小心翼翼爬上墙头之后,却是差点惊呼出声。 原来月色之下,果然见到那个俊朗不凡的哥哥正在院中,而他此刻正施展一套腿法。 这腿法看着行云流水,姿态潇洒至极。 一看就与过去那些土匪使用的招式毫不相同。 熬己第一次见到如此精妙的武功,竟是不由看得痴了。 而院子中的这位“哥哥”就是君梧。 他如今施展的这一套,便是他来到陪都后不久,便从系统那里学会的腿法《太极腿法》。 这套武功并非什么秘辛。 整个华夏,贩夫走卒皆有人会。 只是君梧施展出来的《太极腿法》却是尽得其中奥秘。 随意圆融之际更显出无限杀机。 而今晚君梧施展起这套《太极腿法》却是比起往日缓慢了不少。 当他刚好将一套《太极腿法》使完,便停住不动。 熬己呆愣愣地趴在墙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君梧。 直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道:“这哥哥的本事太高!这腿法实在太妙!” 与此同时,院中的君梧忽然在夜色中开口说道:“学会了么?” 只这一句话,让那熬己心头大骇。 他身子不稳,竟然是从墙上直接翻了下来,落到院中。 熬己撞得头昏脑涨,心中更是害怕。 不知道这么强的哥哥发觉自己偷师,到底会如何处置自己。 谁知那哥哥脸上并没有恼色。 他反而是伸出一只手将熬己拉起来,道:“我是三界之主君梧。” 熬己一脸茫然。 他不知道什么是三界之主。 但看来这位叫做君梧的哥哥,对自己并不算坏。 熬己顺势被君梧拉了起来,道:“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你就叫我孩子吧。” 而君梧只是淡然笑道:“我知道你叫熬己。” 熬己眨了眨眼睛,忽然爽朗笑道:“这名字不坏。” 显然熬己已经对君梧放下了戒心。 而君梧再次对熬己道:“我这套腿法你学会了么?” 熬己天生对武学极有悟性。 寻常武功都是一看就会。 就算君梧这套腿法确实有精妙之处,敖戊也是囫囵吞枣地都看会了。 但他却是心虚地嗫嚅着,不敢说话。 原来就算是熬己也知道偷学武功到底是偷。 被正主抓住就算了,还承认学会岂不是太糟糕? 谁知君梧却是大方说道:“这套腿法本就是要教给你的。” 熬己睁大了眼睛看向君梧。 眨了几下之后这男孩终于自豪道:“虽然是不容易,但我都学会了。” 君梧点头道:“那好。但你必须答应我,这套腿法是我传给你的,你不得再外传。” 熬己听了这话猛然睁大了眼睛。 像是挣扎了许久,他才大声说道:“不成!” 至于为什么不成,这小小孩子却是不肯再说了。 其实熬己不知君梧有读心本事。 但他却不愿意欺骗君梧哥哥。 这时候熬己涨红了脸,倔强的抿着嘴。 他心中猜测,这君梧哥哥本事极高。 自己如此顶撞,不知会不会被打上一顿。 甚至就这么被打死了也有可能。 熬己年纪虽小,却也见过山寨火拼,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 但要他答允不教给别人,他却办不到。 谁知君梧仍旧没有动气。 他反而带着一番欣赏口气说道:“你如果不将我这套武功教给云豹寨中土匪。 他们就会伤害因你而掳来的姐姐是么?” 熬己心中惊异,不明白为何这君梧哥哥竟是什么都知道。 而君梧再次开口说道:“你倒是蓬生麻中不扶自直。” 熬己听不懂这话,抬头眨了两眨眼睛。 君梧继续说道:“那好。我再教你一套武功,这套武功你可以拿去教给云豹寨中土匪。” 说罢他拉开架势,竟是又打了一套拳法。 这套拳法比起刚才的《太极腿法》却是粗陋了不少。 招式倒是繁复,临敌威力则大大不及。 若是由武学行家来看,多半会摇头说一句“华而不实”。 只是因为这套武功实在太繁复难记,君梧也花了许久才将它从头到尾打完。 他这才转头问熬己道:“学会了么?” 熬己笑眯眯地眨了一眨眼睛道:“学会了。” 他脸上笑意顽皮,显然也是明白了君梧暗中意图。 熬己天生就有极强的武学天赋。 虽然才五六岁大小,他已经明白了这套极为繁复的武功,竟是远远不如第一套《太极腿法》的精妙。 这哥哥让自己教云豹寨中其余人这套武功,实在是狡猾的紧。 君梧看熬己学会了,点头说道:“天要亮了,你回去吧。” 熬己这才发现他竟然在凶龙寨待了这么久。 他大声对君梧道一声:“好!”便是轻轻一跃从墙头翻了出去。 如今天色渐明。 熬己向着云豹寨的方向奔去。 当他奔了一段距离后,心中忽然产生一个疑问:“我自从能接触物体之后,穿山越岭就变得麻烦。 昨晚上我还摔了好几跤,怎的现在走路却稳了不少?” 心中起了这个念头之后,熬己便察觉自己步伐果然轻盈稳健,并非自己多心。 熬己恍然大悟:原来是我学了《太极腿法》,下盘有了章法所以才不会如此轻易被绊倒! 接着他心中不免又暗暗起疑:难道君梧哥哥正是看到自己不断摔倒,才故意教给自己下盘功夫的么? 熬己报着疑问回到云豹寨。 却见寨门前竟是站着寨中所有兄弟。 而兄弟对面还站着个红裙少女。 他们两方剑拔弩张,竟然像是要有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般。 第四百一十一章 鸠占鹊巢 熬己猛然见到云豹寨门口聚集着寨中兄弟。 而他们对面站着一个美貌的红裙少女。 那少女脸上带着骄傲神色,合着绝色容貌竟是让人自惭形秽。 熬己大急,以为山寨中的兄弟们竟是等不及自己回来,就要对这少女动手。 光天化日,又在外头。 这么多兄弟对着一个少女,实在是太乱来了吧! 熬己一边大叫着:“急不得,我来了!急不得!” 一边快步向着寨门口奔去。 谁知云豹寨中的兄弟们并不如熬己猜测得那样急不可耐。 相反地这些人如今都是面带苦色。 见到熬己奔来,甚至有几个同熬己交好的,急使眼色要熬己赶快离开。 只可恨熬己小小年纪,完全看不明白这其中眼色。 他奔到山门前,将红裙少女挡在身后,对着土匪们道:“兄弟们别急。寨主答应我带回武功就可以放了这姑娘。 我如今已经把武功学会了,现在就教你们!” 说罢他小小身板拉开架势,就要将君梧教的第二套功夫施展出来。 只是他那些兄弟们却都是苦笑着脸,没一个说得出话。 熬己身后,更是传来一个少女的冷笑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出来送死。” 熬己大奇,回过头去看那红裙少女。 就见这少女面上带着嘲讽笑意看向熬己道:“你们这小小寨子,连个能看的高手都没有,就敢学别人掳掠。 从今之后这寨子就归本姑娘了!” 熬己睁大眼睛看着红裙少女,一个小小脑袋几乎转不过来。 他迟疑问云豹寨兄弟们道:“寨主呢?他到哪去了?” 寨中兄弟们都是面露苦意。 一个胆子还算大些的兄弟道:“这个姑娘忽然杀出来的时候,寨主便先……转移了。” 熬己这才明白,原来这个红裙姑娘竟然也是武功了得,逼的兄弟们在此无法还手。 甚至连寨主汪海滨也已经跑了。 熬己生来未见过父母,就与云豹寨中的土匪在一起。 在他心中早就将云豹寨里兄弟当做亲人。 这时候就见熬己对那红裙姑娘道:“姐姐,他们掳你来是不对,但还是因为我。 既然你现在没事,便请你先走吧!” 红裙少女一笑,娇俏中带着得意道:“凭什么?我偏要收了这寨做女大王。 你们谁有本事就来挑战,输了便不许再啰嗦。” 云豹寨中的众土匪们都是低了头。 虽然他们看来这红裙少女说出的话也是古怪幼稚。 但他们多已经上来挑战,无不是被这红裙少女打败在地。 好在少女只是将他们降服,并未杀伤他们性命。 而熬己并未觉得红裙少女的话有什么蹊跷。 他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着红裙少女道:“好,我打败你后你就好好离开回家!” 说罢便是猱身冲了上去。 熬己一小胳膊小腿,虽然对上年纪同样不大的敖戊,竟然还是矮了半个身体。 他飞踢起来,对着敖戊心口就是一脚。 而红裙敖戊冷笑一声,手臂一扬。 这一招轻飘柔软,煞是好看,偏偏柔韧中威力无穷。 熬己全力一踢被敖戊红色袖子一拂,竟然是急飞而出。 他小小身板重重撞在地上,激起了一地尘土。 土匪们发出一声惊呼。 熬己则是倔强地一骨碌又爬起来。 红裙敖戊抱着双臂嘲笑道:“你要靠这些乡下把式,可是赢不了我的。” 熬己恼怒。 他心道君梧哥哥只叫我别将《太极腿法》教给别人,可没说我不许使用。 云豹寨的兄弟们就算是我一句一句教,也学不会什么精妙招式。 我用《太极腿法》对敌不会违背诺言! 说罢熬己浑身气势一变,又是向着红裙敖戊冲了过来。 这一次熬己使用的是《太极腿法》中的精妙招式。 红裙敖戊也是神色一变,赞道:“好功夫!” 接着两人便是以快打快,迅速接了十几招。 两人动作都是行云流水,身影不断交错,却又像是从未碰触到对方一样。 那些云豹寨的兄弟们看着这架势,张大了嘴都合不拢。 他们都未想到小小熬己竟然还有这么高深的功夫。 有武学见识多一些的人不禁脱口道:“这不是《太极腿法》吗!” 但是又不由得摇头。太极腿法是极为简单的功夫,哪里有这样的威力? 红裙敖戊与比自己矮了一半的熬己相斗,心中却是越来越吃味。 她的一身武功都是从娘祖庙圣女那里学来。 虽然也都是上乘武功,却不是君梧亲自传授。 谁知这个熬己还未孵化,却已经学了君梧这样精妙的招式。 红裙敖戊心中醋意大盛,忽然手掌一翻,袖子猎猎作响了起来。 原来先前敖戊与熬己相斗,招式虽然精妙,却没有使用内力。 直到发觉熬己比自己想象的强了不少。 她这才使用内力招招紧逼熬己。 熬己过去学了一些武功,却没有学过内力。 七连山上的土匪们多半也是乡下把式。 所以熬己从未察觉自己身上竟然有这么大的问题。 当红裙敖戊威力忽然大增之后,熬己双眼大睁,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碰”的一声,熬己又一次被红裙敖戊击飞,重重落到地上。 红裙敖戊双手插着腰,高傲地对倒在地上的熬己说道:“就你这花拳绣腿,就敢来挑战我! 赶紧回去再学两年!” 熬己见状,忽然猛地爬了起来。 他也不恋战,反而向着山寨外急奔而去。 云豹寨兄弟们瞠目结舌,就看到熬己竟然是自己逃跑了。 他们无奈地回过头来,再次看向红裙敖戊。 这娇艳的姑娘却是怒道:“看什么看!都给我进去!” 山寨兄弟们无法,只得乖乖排成行,回到云豹寨中。 敖戊冷哼一声,也回到云豹寨中,直接将汪海滨的屋子给占了。 与此同时,真正的云豹寨寨主却躲在另一处山丘之上。 他隔了老远,观望着寨中一切。 直到看着敖戊那一身红裙进了自己的屋子,他才狠狠地给身边树桩一拳头。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冒死一起逃出来兄弟。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问道:“寨主,我们之后怎么办?” 谁知汪海滨却是冷笑地晃着头道:“这丫头到底年轻。她哪里知道这世上男人到底能有多肮脏!” 第四百一十二章 学内力 小小熬己被红裙敖戊打败之后,便是憋着一口气向七连山中狂奔。 这一次他已经有了《八卦腿法》的基础,奔行比往日快了不少。 他或许是胆子大了,也或许是太过心急,竟是直接向着凶龙寨的正门奔去。 凶龙寨好歹也是七连山中硕果仅存的大宅了。 猛然见到一个小孩向着寨门冲来,守卫凶狠地上前一拦,喝道:“什么人!” 谁知熬己根本没将那守卫放在眼里,身体一拐便将那守卫绕到身后。 守卫见状,忙大喊道:“有人闯寨!” 这一声喊下去,凶龙寨里的土匪们纷纷从寨里冲了出来。 果然见到一个男孩横冲直撞,在山寨内飞跑。 凶龙寨中的土匪们见状,都是奋不顾身地向着那男孩奔了过来。 如今大越太子君梧正在寨中。 他的身份,凶龙寨的土匪们或多或少都已经知道。 若是真让一个孩子冲撞了太子殿下,这还得了? 凶龙寨中从上到下,都不要命一般的向那男孩冲来。 一时之间,熬己就见四面八方都是高壮的大汉。 但他小小年纪心中并不胆怯,面色沉着冷静地在凶龙寨内左冲右突。 说来也奇,在这么多人围堵之下,熬己丝毫未被阻止。 他心中目标一定,一路向着凶龙寨深处冲去。 而凶龙寨的土匪们也是越来越惊。 显然这孩子所奔的方向,正是冲着太子殿下而去。 他们虽然是土匪,却也承担不起这冲撞贵人的大罪啊! 正在寨中乱成一团,如沸水入滚油一般的时候。 一个轩昂的男子忽然从寨内走了出来。 凶龙寨的土匪们一见他,倒也纷纷停了下来。 只有熬己一路猛冲,身体停不下来。 就见他一颗脑袋猛地冲向前去。 而一只大手稳稳地按在熬己的脑袋之上。 熬己本以为这一下必是撞得生疼。 谁知他只觉得头顶一股柔劲。 非但将熬己冲撞的力量全都卸下,也未反击任何伤害回到熬己身上。 这孩子呆愣愣地抬头,看向阳光下那个高挺的男子。 正是三界之主君梧。 熬己愣了一愣,忽然对着君梧跪了下来。 他一颗小小头颅猛地向黄土地面磕去,却未想到又被君梧的手拦住。 熬己喘着气,对君梧道:“哥哥,你教我内力吧!” 这话一落,便是引起了周围土匪们的惊呼声。 随意叫太子殿下为哥哥,已经是大不敬了。 还出口就要他教内力。 若是太子殿下真有那么好说话,他们就是拼个三刀六洞,也要让太子殿下教自己了。 谁知太子君梧却对熬己道:“可以,你随我来。” 说罢他便是先一步回到了凶龙寨的屋中。 熬己心中激动,亦步亦趋地跟着君梧向前。 唯独凶龙寨中的所有土匪们见着这一幕,心中都是又气又恨。 但若真要他们去求太子殿下教武功,又是打死也不敢。 熬己跟着君梧进入一间屋子。 这屋子是凶龙寨为了迎接君梧赶着盖的。 虽然用时极短,但是盖地宽敞明亮,又很坚固。 屋子里的各色家舍都是连夜去州府中买来,一路抬上七连山凶龙寨中。 虽然各色家具混在一起并不协调,却已经是凶龙寨一时之间能找到最好的摆设了。 熬己呆呆看着屋子,心道:竟然比汪海滨寨主住的还好。 但他随即心中暗骂自己:君梧哥哥的本事,哪是汪海滨寨主比得上的? 就是比汪海滨住得好一百倍,一千倍也是再合理不过的。 君梧将熬己领入房间之后,便对他说道:“你体质不错,可以跟着我学内力、武功。 比起敖戊幸运了不少。” 熬己不知道君梧所说的敖戊是谁。 但他记得君梧哥哥曾说自己叫做熬己,难道敖戊和自己有亲不成? 接着君梧便让熬己盘膝坐着,慢慢指点熬己运气吐纳的法门。 这屋子虽然盖在凶龙寨中,却是独立建造,旁边并无房子挨着。 凶龙寨中人都知道太子殿下正在教人武功,他们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贴过去偷听。 而君梧也早就将周围所有的声音听在心底,知道周围再没别人。 他沉心静气地教熬己内力循环的心法。 而熬己也是真的聪明。 这孩子从未学过内力,却是一点即通。 半炷香时间未过,他竟然已经在丹田内产生了气感。 当这孩子按照君梧所说,将这一线真气在身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之后。 熬己惊喜地睁大眼睛。 他明确知道,这就是内力了! 先前自己冲向君梧,却被古怪力量拦住而不受伤。 这力量定然也就是内力! 熬己像是被揭开蒙眼的黑布,忽然见识到了一片天地般。 他心中惊喜,胸膛起伏地看着君梧。 而君梧道:“内力一途,除了我以外,别人没什么可以取巧的办法。” 熬己歪着头,不明所以。 君梧继续说道:“好在你本来体质特殊,内力增长必然极快。” 熬己心说这一定是君梧哥哥在赞赏自己,更是高兴。 君梧继续说道:“你是半神之体,一旦孵化之后便有神丹护体。 学不学武功,本来也并非必要。但多学一分终是好事。” 这一些话,更是让熬己心中糊涂。 他完全听不懂什么叫半神之体,什么叫做孵化。 至于君梧哥哥说他学不学武功并非必要,熬己却是不认同的。 他非但要学武功,还一定要立刻学好学强不可。 因为如今云豹寨中的兄弟们都被一个红裙姐姐控制在手中。 想到这里熬己更加懊恼。 如果不是自己多事,也不会闯下这样大祸。 他郑重对君梧道:“哥哥,多谢你教我。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 但我现在赶着要去救人!不能多留了!” 君梧见此也不恼怒,淡笑着道:“好。你若还要急着找我,就直接进入凶龙寨便罢。 下次没人会拦你了。” 熬己五六岁年纪,听不懂君梧的言下之意。 他如今都已经学过内力,下次来必定是会备好礼物来谢君梧哥哥。 哪会再像今天这样心急火燎? 无论如何,熬己对着君梧大声道:“谢谢哥哥,我下次一定带了礼物来拜谢哥哥大恩。” 说罢他就头也不回地向着寨外冲去。 只君梧一个留在屋中。 他看着熬己小小背影,暗暗感叹:这孩子还要再受磋磨。不过好在有我在他身边。 第四百一十三章 手软 熬己离开凶龙寨之后,又是火急火燎地向着云豹寨方向赶去。 如今熬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定要快点打败那红裙子姐姐,好让她放了云豹寨中的兄弟们。 对于敖戊来说,降世以来见到最初的一批人就是云豹寨中土匪。 无论他们身上有多少缺点,在熬己心中都是最亲近之人。 所以他才拼了性命,也要赶去解救云豹寨中的兄弟们。 当他再次赶到云豹寨外时,就见这处破落山寨中到没有显得鸡飞狗跳。 除了所有土匪都被强行按在屋中不许出来,就连山寨外头都没人巡逻以外,一切似乎还都照常。 熬己一头冲入山寨,对着里面大声喊道:“红裙姐姐,快出来!我已经有了内力,咱们再来打过!” 不少云豹寨中土匪从屋中探头出来,看到还真是小小熬己去而又返。 如今云豹寨中的土匪们并没白日时的紧张。 全因为那红裙少女除了不许他们乱说乱动外,倒是没有为难他们。 而熬己再次闯来时大喊着他已经有了内力。 这更是让云豹寨中土匪们暗暗摇头。 内力这东西,哪有可能是一个白天就学的会的? 云豹寨中土匪有许多混了十几年,也不过是才产生气感。 更有许多至今还只会使些乡下把式罢了。 正当大家为熬己的小身板担心之时,穿着一身红裙的敖戊抱着双臂从屋中走了出来。 就见这少女一脸骄傲,看向熬己道:“才过了一个白天,就又敢来挑战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熬己也不同她多话,而是一个轻跃,向着红裙敖戊冲了过来。 这一次,熬己腿上风声强劲。 就连那些躲在屋中的土匪们也感觉出来不同。 “这小子难道还真是只花了一个白天就产生气感了不成?” “但就算真是天纵奇才,这内力增长也太快了吧!” 红裙敖戊一双大眼看着弟弟熬己。 如今的熬己,看着已经七八岁大小了。 他面上的神情也从稚嫩变为狠戾。 敖戊暗叹:“君梧哥哥曾说龙族成长奇快无比。十几日便从孩童变为少年。 但就是因为这速度太快,未经多少磨砺便接近长成。心性难免有所不足。 我自己因为经历了娘祖庙中一场乱战,总算不再无知。 而熬己一心向着山寨中的土匪,心中也不存大志。 若是就这样带着熬己离开七连山,最终也必定让他郁郁寡欢。 只有让熬己自己看清世间艰辛,人心险恶,才是唯一办法。” 红裙敖戊心中这么做想,手上却是毫不耽搁。 她功夫走得轻灵柔美一路,但是稳捷起来绝不逊色于别派武功。 熬己只是初学武功,虽然生出了气感,内力却在敖戊之下。 没过几招功夫,熬己竟然又是被红裙敖戊打翻在地。 熬己皱着眉头趴在泥尘之中。 谁知却听到红裙敖戊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你在这点时间里就有如此大进步,已经很不弱了。 与其趴在地上做可怜虫,不如再去学学。这么急于求成是不中用的。” 这几句话,每一个字都如一颗冰雹一般重重打在熬己心上。 他忽然觉得红裙姐姐倒真像是个姐姐一般,一字一句都是希望他进步。 熬己也不再趴着,他一骨碌爬起来。 也不再说一句话,便是蒙着头又向寨门冲去。 熬己隐隐觉得红裙姐姐说话在理。 自己不过是产生了气感就急不可耐地回头挑战。 这自然是因为担心寨子们兄弟的安危。 但也与他自己太过骄傲,总觉得自己是天纵奇才有关。 如今睁眼看清天下,除了七连山内那些土匪,不但有君梧哥哥那样的神仙之姿。 就连那红衣姐姐的功夫,自己虽然看过,却也未必能够全数学会。 熬己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 心中却已明白,若不真正跟着君梧哥哥定下心来好好学习,再来几次也是白搭。 他回头偷看一眼云豹寨,暗暗放下心来:好在兄弟们没有受虐待。 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熬己正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一头撞上什么。 他觉得头顶生疼,抬头看去时却发现云豹寨寨主汪海滨却是被自己撞翻。 汪海滨被两个手下一边一个接住,脸上气恼神色一闪即逝。 接着这位逃跑的寨主在人搀扶下站了起来。 熬己见是熟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对汪海滨道:“寨主,咱们寨里来了个红裙姐姐。 我打不过她,你快劝她回去!” 汪海滨鄙夷地瞥了熬己一眼,心道:“你打不过,难道我就能打过了么? 这丫头当真有些邪门……” 接着汪海滨忽然露出笑意,对熬己道:“这丫头并不是好人。或许是妖怪。” 熬己吃惊地看着汪海滨,并未接话。 汪海滨笑吟吟地看着熬己,心中暗骂:这小子是不是又长大了一些? 刚才撞我的力道不小,恐怕功夫也见涨。 见鬼,若真能让他和那鬼丫头同归于尽,反而更好。 接着汪海滨状似和蔼地对熬己道:“我看你也反反复复找了那丫头几次。 其实并不是你本事不济,而是那丫头根本就是妖怪。 这样,我这里有一包药粉。你明天再进入寨里,不要急着和她打斗,把这药粉混到井水里……” 汪海滨边说,便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就要递到熬己手中。 谁知熬己却是怒地一甩手,将药粉打在地上。 汪海滨怒气突起,骂道:“臭小子!” 说罢便是一耳光向熬己的脸上扇去。 谁知汪海滨出手虽快,熬己的速度更快。 别看熬己人小,他一出手便抓住汪海滨的手腕。 汪海滨一下挣扎不脱,脸色更为气恼。 身边两个小弟立刻想要围拢过来救人。 而熬己手腕一甩,汪海滨硕大的身躯竟然是倒飞出去,只压在两个手下身上。 三人撞在一起,都觉胸腹内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谁都没想到小小熬己这一两天过去,武功竟然是猛涨到这般田地。 熬己不再管汪海滨三人,飞快地向着凶龙寨奔去。 汪海滨他们这一摔实在不轻,都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而他们没有察觉的是,在不远处的树荫之后站着两人。 他们一个是穿着红裙的娇美少女,另一个是俊朗的年轻公子。 那红裙少女正是敖戊,她笑吟吟地问身边君梧道:“哥哥,我这番教育如何。” 而君梧也是点了点头,却道:“没有杀了那三人,终究还是太软弱。” 第四百一十四章 死绝 熬己将云豹寨寨主汪海滨打翻在地后,心中燃着一团怒火重新冲入七连山中。 这一次的熬己步伐如飞,不过多久便又再次来到凶龙寨外。 果然,就如君梧所说,这次凶龙寨中没有人再阻拦熬己。 大家都是识相地让出一条道来。 只是这一次大家打量熬己的神色已经再不相同了。 能让太子殿下亲自教授武功,并被太子叮嘱不许再阻拦。 这小子今后定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 如今看他果然也是与众不同,不知是否多心,总觉得他比第一次闯来时大了不少。 竟然像是一头健壮的小牛犊一般。 熬己心中沉痛,也不与凶龙寨里的人打招呼。 他直接向着君梧的屋子而去,礼貌的在外面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有人让他进来,熬己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屋里,君梧好整以暇地坐着。 他看向熬己,这孩子第一次见时是个漂亮的男孩。 眼睛大而晶亮,眼中没有一丝阴霾。 而如今的熬己已经看着大了不少,脸上孩童气息减少,少年的狠气增加。 最重要的是他一双眼睛中不再没有防备。 君梧心中叹道:希望不是我揠苗助长。 更盼这些孩子在报完父兄之仇后,能像真正的半神一般恣意遨游在天地之间。 君梧等着熬己先发话。 果然就见这小子嗫嚅了一会,便对君梧道:“哥哥,我先前莽撞无知,才学了皮毛就急着要离开。 如今我已经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还请哥哥能不计前嫌,再教我武功。” 说罢熬即便要跪倒地上去磕头。 君梧再次将熬己一把拖住,对他道:“我教你武功是应该的,你不欠我什么。 但你求我教你,可是为了要去杀人?” 熬己听了这话一愣。 对于君梧的前半句话,他完全弄不明白。 但是后半句话却是能听懂的。 熬己连忙摇头道:“我学武是要去救人,不是为了杀人!” 君梧看他一脸坚定的样子,反而更加平静地问道:“可你只要学会武功,终有一天会杀人的。 即使这样也不后悔吗?” 熬己又是一愣。 他总觉得君梧哥哥问的问题太过遥远,似乎与自己毫无关系。 最终熬己还是坚定摇头道:“我要学武,但是为了救人不是杀人。 我学武不会后悔。” 这回答似乎答非所问。 君梧也不再追问,平静道:“好,那我就循序渐进地教你一些合用武功。” 说罢这两个人便关在屋中,竟是接连十多天都未再出屋子。 凶龙寨中的兄弟每日去送餐,只发觉两人吃的一日比一日多。 待到第十二天,屋门终于被打开。 凶龙寨中的土匪们早就伸长了脖子,想看那孩子到底成长如何。 能被太子殿下看中,必定不是简单人物。 当君梧从屋子内走出来之后,大家都等待着看到一个孩子。 谁知跟着君梧走出来的却是个半大少年。 这少年如今已是肌肉虬结,穿着一身灰色短衫,只比君梧矮了半个头。 而那少年两道浓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一双眼睛里尽是精悍之气。 凶龙寨中人都是大奇,这少年与当日的孩子面貌倒是有相似之处,但年龄差的也太多了! 君梧在众人惊讶目光之下显得淡然从容。 他对长大了的熬己道:“如今你已学得差不多了,再勉强自己便会损耗气血。 到底能否完成心愿,还看你自己作为。” 熬己对着君梧深深一拜,道:“多谢哥哥!” 说罢便是头也不回地向外窜去。 如今凶龙寨的围墙再不能入熬己双眼。 他身体轻捷强健,几个起落竟然已经看不到了。 凶龙寨中的人见状,都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难道太子殿下教给这孩子的竟然是仙法不成,怎么还能在十几日内长大这么多? 熬己一路在七连山内飞奔。 他来时还只是个孩子,如今竟然已是少年之身。 周边的树木石头像是都缩小了一半。 而他在路上穿梭,直觉再无一物、再无一事能够阻挠自己。 山岚从他周身流过,畅快无比。 而熬己心中也是砰砰直跳。 他被红裙姐姐几句话点醒,踏实下心来学武。 这十多天过去,也不知道云豹寨中的兄弟们到底如何? 如今的熬己已经长到十四五岁大小。 他的心智也跟着成长。 此刻再回忆那个红裙姐姐,似乎根本就对寨里的兄弟们没有恶意。 甚至熬己隐隐觉得,这红裙姐姐不会是故意想要逼自己学武吧? 熬己思索着这些疑问,心中轻松,脚下快捷。 不出片刻便已经奔到了云豹寨外。 只是当他接近云豹寨时,一颗心却是不知为何被吊了起来。 云豹寨实在是太安静了! 就算是十几天前,云豹寨被红裙姐姐控制住时,也能听到寨中不时传来的人声。 但是今日的云豹寨太过安静,甚至死寂。 熬己心中砰砰直跳,他甚至闻到了寨子中隐隐传来恶臭之味。 这味道越接近,越是浓重。 熬己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曾经见过云豹寨里病死了一只老狗。 因为山寨中土匪性子都懒散,既然这老狗是病死的不能吃进肚子,也就没有人埋葬老狗。 那老狗过了几日尸体腐烂,便也是发出这样的恶臭味。 直到有人实在忍不了了,才捏着鼻子把那老狗一把火烧了。 如今云豹寨中的恶臭竟然比老狗的尸臭味浓烈了不少。 天知道寨中到底死了多少人。 熬己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沉重。 他一步一步走入云豹寨中,却见到地上果然横七竖八满地都是尸体。 这些尸体都已经灰白,面颊凹陷,尸体上流出臭水。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死了多久。 熬己身上血液似乎都结了冰一般凝重。 他看着地上的那些尸体,竟然每一个都是自己熟识的。 熬己一步一步走着,心中越来越凉。 他记忆中那些鲜活的面孔,竟然都已经倒在地上成为恐怖的尸体。 在熬己关门修炼的十多天内,云豹寨中的兄弟们竟是死绝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巨婴 敖己看着云豹寨中满地尸体,心脏狂跳,血液发冷。 虽然地上的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 但是敖己还是看出他们身上并无外伤。 这么多兄弟都无伤而死…… 敖己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霸占山寨的红裙姐姐,反而是那个曾拿着药粉,要敖己投入井水中的汪海滨。 这么多人一起死亡,只有可能是被人投毒了。 不知为何,敖己便是相信,对云豹寨下毒的那个绝对不是红裙姐姐。 一定是汪海滨! 敖己心中狂怒。 “当时这恶贼给自己一包粉末,若我不是那样好骗,就该直接制止他! 否则这些兄弟们就不会死了!” 敖己心中又悔又恨,他在山寨中找了一圈。 既找不到红裙姐姐的尸体,也没见到汪海滨。 可是他无法压下心中怒涛,提气便是向外狂奔。 敖己像是发了疯一般四处寻找。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到了汪海滨的身影。 就见这家伙竟然是站在当初捡到敖己的那一刻石蛋之下。 而汪海滨此刻也是脸色古怪,像是有些疯癫。 敖己轻轻跃到汪海滨面前,叱问道:“寨里的兄弟都是你杀的吗?” 汪海滨用迷茫的眼神看向敖己。 忽然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喝道:“你竟然是那臭小子!” 汪海滨认出敖己。 但是他实在想不到这个五岁大的孩子怎能一下子长大成这样? 那个曾近只有自己一半高的孩子,如今竟然要汪海滨仰视了! 汪海滨认清了敖己之后,对着他怒吼道:“什么都是我杀的!分明都是你杀的!” 敖己听了这话,心中茫然。 自己这些天都在凶龙寨,跟着君梧哥哥练武。 就算是发梦杀人,也杀不到云豹寨去。 而汪海滨却是血红了眼睛,满目悲戚道:“若不是你非要什么漂亮女人,如何会引那妖女进寨? 如果不是那妖女忽然霸占我苦心经营的寨子,又如何会害了寨中兄弟尽死?” 敖己有些慌乱,皱眉问道:“是红裙姐姐杀了兄弟么?” 汪海滨像是癫狂了一般,大笑着道:“若不是你不肯将药粉带入寨中,我何须设法把药粉全都远远用弓弩投入井里,而没有机会提醒寨中兄弟!” 这时候的敖己重又恢复了怒色。 原来说到底,这些云豹寨中的土匪还是被汪海滨投毒所杀。 谁知这人竟然这么无耻,将自己的罪因全怪在别人身上。 敖己紧紧捏着拳头,咬牙问道:“那么红裙姐姐如今何在?” 汪海滨又是一阵大笑道:“红裙姐姐?早就逃得不见了! 若是我早知道这恶丫头事先跑了,何必将我全副心血都折了!” 汪海滨站了起来,他双眼血红、衣发凌乱、步履跌跌冲冲地走向敖己道:“我所有的心血!要你的命来抵偿!” 说罢尽是从腰中抽出一把弯刀,向着敖己劈来。 如今的汪海滨又如何是敖己的对手。 敖己皱眉看着汪海滨似乎疯癫了,连起码的脚下步法都无。 其实敖己如今武功见识已经今非昔比了。 或许汪海滨只是没什么进步。 但在敖己眼中,这位昔日还算英武的寨主如今却是全身破绽。 敖己自己心中也是又悲又乱。 被他视为兄弟的云豹寨土匪们已经死绝。 他随手一挥,就将举刀冲向自己的汪海滨摔在地上。 这一摔着实不轻。 汪海滨的脑袋重重撞在背后的石蛋之上,一瞬间只觉得眼冒金星,像是要吐出来一般。 汪海滨好不容易稳了下来,眼前一切不再晃动。 他忽然狞笑起来,道:“臭小子,你自己便不是个好东西。山中精怪还要学人主持什么公道!” 敖己听了这话又是一愣。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自有意识一来,见的都是云豹寨中人。 但是敖己知道他定然不是寻常人类。 他曾一直维持着五岁左右样貌,还不能触碰物体。 但在十几天前忽然疯长,如今竟然已经成了半大少年。 饶是敖己见过的世面极少,也知道这绝对不符合常理。 汪海滨一句话打在他心口之上,难道自己真是什么怪物不成? 看到敖己面上露出迷惘神色。 汪海滨心中得意:到底还是孩子! 他忽然倒转了手中弯刀,用刀柄对准了身后的石蛋,恶狠狠道:“你不过是山中的一个妖怪,这石蛋就是你的命根子! 我今天就把石蛋砸了,到时候你也是必死无疑!” 其实汪海滨并不知道敖己的身世。 他因为在石蛋边上找到了敖己的灵体。 便敏锐察觉到这孩子或许和石蛋有关。 他还曾命人时刻监守石蛋,就是怕因为石蛋毁了,而失去这么好用的孩子。 如今汪海滨鱼死网破。 他知道定然杀不了敖己,而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山寨,竟然都因自己失手毁了。 这样的愤怒,却是无处发泄。 汪海滨绝不认为这些兄弟们都是死于自己之手。 反而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毫无关系的敖己身上。 若是这小子答允帮他投毒,云豹寨众兄弟就会得到提醒不去喝那井水。 而当汪海滨迫不得已将毒粉投入井水之后。 他再次大着胆子闯入云豹寨,却发现除了兄弟们死绝以外。 那红裙少女熬戊早就已经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懊恼感瞬间充斥了汪海滨整个胸膛。 “若我没有投毒,这些人都活着,自己也可以顺当回到寨中!” 他知是自己鲁莽毁了基业,却是打死不愿意承认。 唯有怪在敖己身上,才能减低汪海滨心中狂怒。 这时候汪海滨用刀柄对着石蛋,再次威胁道:“我现在就要将石蛋毁去! 你就入地狱陪那些兄弟们吧!” 敖己心中担忧石蛋毁了,或许自己也真的会死。 但他仍旧恼怒道:“杀死他们的根本是你!要去地狱也是你去!” 汪海滨又笑又哭,不再同敖己啰嗦,而是将刀柄敲向石蛋。 谁知他手臂还未挥下,就见一个俊朗的男子闪现在大家面前。 汪海滨和敖己都是惊愕。 而那男子正是君梧。 就见他随手将两个喽啰仍在汪海滨脚边,接着手掌按在蛋壳之上,内力一送。 石蛋壳竟然在他手掌下片片碎开,落了一地。 汪海滨和敖己更是吃惊。 而君梧则是看向敖己道:“你已是半神,用不着这蛋壳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真相 汪海滨与敖己都是吃惊地看向君梧。 而君梧忽然出现,就伸手将蛋壳碎开。 眼看这一切,汪海滨和敖己都是深吸一口气。 只是想象中敖己身死的一幕并未发生。 敖己还是那个少年模样,甚至连气色都一如往常。 君梧对敖己道:“你是天生半神,龙王第七子敖己。 如今已经孵化,蛋壳再也用不到了。” 敖己睁大了眼睛看向君梧,直觉不可思议。 刚才他还怀疑自己或许是什么山中妖怪。 谁知君梧哥哥却说自己是半神之尊。 而君梧继续说道:“我曾说你一旦孵化,就有神丹护体。 如今十五日已过,你已经成为半神。 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丹,可使出来看看。” 敖己虽是一脸迷惘。 但他听了君梧的话后,心中忽然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敖己也不阻止这念头,而是让他变的更为具体。 接着就见一阵狂风猛然刮起。 如龙卷一般把那汪海滨和他手下两个喽啰抛入半空之中。 三人不住尖叫,在半空中疯狂挣扎,却是被狂风牢牢锁住一般。 君梧看着这一幕,暗暗点头:“原来敖己的神丹是可以控制风。” 接着就听长声惨叫加上三声闷响,眼前一片尘土飞扬。 再看时就见着三个家伙竟然是叠在一起。 而汪海滨的一柄弯刀“噌”的一声落下,将他们三个穿了起来,从肚腹中刺落。 鲜血慢慢从三人尸体上弥散开来。 混合着泥土,变得肮脏泥泞。 曾经一心学武,只是为了救人的敖己,最终还是用自己的神丹杀死汪海滨他们三个。 从这一刻起,少年人的眼神再也无法恢复到单纯无垢。 这或许就是拥有力量的代价。 君梧拍了拍敖己的肩膀。 而敖己也对君梧点了点头。 莫名的,敖己觉得君梧应该懂了自己的是释然。 但他接着对君梧道:“还有一位红裙子姑娘,我需要找到她,确认无恙才成。” 君梧对他说道:“那个红裙子姑娘是你的姐姐熬戊。你们两个都是神龙之子。” 敖己已经听过君梧朦胧说过机会。 如今听到仍旧是充满惊奇。 君梧慢慢将敖己与熬戊的身世一一告知。 待敖己全都听罢,胸膛起伏情绪也慢慢激动起来。 当年君梧对自己说的许多话,敖己也终于都明白了。 为何君梧说教敖己武功,但敖己不欠他的。 又为何说敖己幸运能跟着君梧学武,而熬戊却不行。 这其中竟然有如此多的原因。 最后敖己对君梧道:“哥哥,你放心!这一路就算千难万阻,我也和你一起去!” 君梧点头,接着说道:“其实熬戊忽然离开,是受我之托。 我忽然感应到熬庚的龙蛋似乎也被孵化了。 而我须在凶龙寨中教你武功,便只能让熬戊先去极北雪山中查探。” “熬庚?”敖己问道。 君梧点头道:“熬庚排在你们之后,应该是你们的弟弟。我按照天干顺序为他起名叫熬庚。 按说天地间拥有龙王神丹之人只有我一个。 我早知道熬庚该是在极北雪山之中。 原想等你孵化成熟之后,便带着你和熬戊一起去寻熬庚的蛋。 但我却忽然有所感应,熬庚已经完全孵化,不再是灵体。 由于分身不得,这才让熬戊先去查探。” 敖己回忆起红裙姐姐对自己的教诲。 他心中激动,忙道:“那咱么快去看看!” 君梧道一声:“甚好。” 两人也不再等待,便是一个生翅,一个化龙,向着天空飞去。 七连山如何崎岖起伏,最终都化作脚下阴影。 他们两个的目标,就是极北雪山。 这片雪山终年被冰雪封冻,从无暑夏,只见寒冬。 极北雪山中也没有百姓居住,或许是天下最安静的所在。 除了北风呼啸,雪片狂舞之外,本该再无一物。 但是在雪山中心,却有一大片冰冠。 这冰冠方圆极广,或许有几里大小。 冠上冰面整齐,如一面水镜。 外界漫天的雪花到了此处竟然消失不见。 通透宁静的冰冠之上,有两人一站一坐。 站着那个人身穿银白色的道袍,虽然满头白发但是面色红润健朗。 两道白眉垂了下来,几乎要盖住一双眯着的眼睛。 而在他面前有一个少年人盘膝坐在地上。 这少年人面容清隽秀气,只十五六岁大小。 他闭目坐着,脸色沉静,一如雪山般冰冷。 两人本在雪山中安静相对。 忽然那个白发长眉老人开口打破宁静道:“我知你心中责怪师傅没有将真龙血裔传给你。” 少年仍旧端坐着,既不睁眼也不说话。 而长眉老人心中却是暗叹:“天庭至宝‘悟星’需要三百年才长出一枚。 上一枚已经伴着君梧投胎,保他一生无敌于人间。 这才过了二十多年,仓促之间要本仙君如何能再找到一枚‘悟星’来?”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那位冰冷沉默的少年。 少年本该是龙王之子,但太过聪颖通透。 他是长眉老人设法用天地元气强行将他孵化。 这化用天地元气之法,又被称为“妙手回春”。 只有如白眉老人这样的天庭大仙才能运用。 寻常人若是能被白眉老人收为徒弟,自然是喜出望外。 谁知这少年却始终带着一番倔气。 这是就见那少年忽然睁开眼睛,一张秀气的面庞忽然因为这双眼睛显得阴郁。 而那少年对白眉老人并不客气。 他反而诘问道:“你既然要我与君梧为敌。又说君梧有真龙血裔护体,所以难以打败。 这不是要将我置于死地么?” 白眉老人面带温怒道:“无礼!” 少年像是毫不害怕,冷笑着说道:“我与什么君梧本来并无仇怨。 你将我孵化出来就是为了让我杀他。 却又这般吝啬,不传我真正的本事。” 白眉老人作为天庭大仙,得享人间香火,仅位列玉帝之下。 却有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敢这般同他说话。 白眉老人一双被长眉掩盖的眼睛猛然睁开,锋芒顿生。 只是那个少年并未害怕,反而是冷笑一声道:“说穿了,天庭不过是想要利用我手足相残罢了。” 说罢他一指冰原上忽然出现的一个红点道:“你看,我姐姐已经来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龙只能被龙打败 白眉老人看着冰雪上果然出现一个红点。 这红点慢慢向前移动,是个穿着红裙和红色披风的少女。 白眉老人与那阴沉少年都是目力过人。 早已经看出这红裙少女容貌娇艳,就是龙女熬戊。 白眉老人笔挺着肩背道:“你既已见到熬戊,便听从为师之命将她击杀。” 而阴沉少年似乎并不将白眉道人当做一回事。 他嘴角冷笑,反问道:“为何天庭大仙对一个小小半神如此畏惧?竟然还要我们手足相残?” 白眉老人神色变了变。 虽然他平日都是仙风道骨,处变不惊的样貌。 但是这个阴沉少年却总是句句戳中白眉老人心中的隐秘。 至今白眉老人还不知道这个阴沉少年的神丹是什么。 只要是龙族之后,便拥有神丹。 这少年本名应该叫做熬庚。 但他被白眉老人用天地之力孵化之后,始终没有施展过神丹。 甚至白眉老人试了几次旁敲侧击地询问。 那小子也是守口如瓶,丝毫没有泄露的意思。 反而这熬庚竟是屡屡问出尖锐问题,让白眉老人差点泄露天庭最深的机密。 天庭仙人如今已经没有哪位愿意出手杀死龙族。 这龙族是与天地共生的神物。 生来便享有神丹,拥有各自的神奇力量。 而天庭众仙却无如此幸运。 仙人们的法力都来自世上的信仰,又要收到天意的监督。 当年玉帝怂恿卯日星君寻机会杀死老龙王。 卯日星君之力还在老龙王之上,要杀他本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位星君最终却是和老龙王一起入了冥界。 究其原因,天庭众仙莫衷一是。 只有玉帝与几位大仙曾在一起暗暗揣测,杀死半神多半还是违逆天意。 上天震怒这才让卯日星君失势,陪着老龙王一起下地狱。 之后玉帝的做法便精明了许多。 他不再让天庭仙人下手,反而是使用天地造化之功,生出一枚“悟星”来。 玉帝将第一颗‘悟星’伴着人间最优秀的孩童诞生,也就是夏禹。 “悟星”在人间被称为真龙血裔,其实反而是天地用来克制龙族的法宝。 夏禹伴着第一颗“悟星”诞生之后,果然按照天庭意图杀死了四条成年龙族。 从此世上已再没有人再能孵化龙蛋,天庭便也停止了对龙族的追杀。 世上维持了几百年的和平。 直到天庭再次犯错,受到了更加严厉的惩罚。 从此以后“不能对龙族动手”已经成了天庭心中铭记的铁律,也是最深的秘密。 即使真的要动手,也必须要假他人之手。 而斗转星移,一隔又是千年。 天庭中仍旧是那些老朽,而人间之主已经几易起手。 此刻的君梧乃是三界之主。 而天庭也已经知道君梧再难驯服。 谁知他竟又是将两条龙子、龙女孵化。 以此推断,此獠必是蓄谋要与天庭为敌了! 玉帝这才紧急派了北斗仙君,也就是这白眉老人,设法将最后一颗龙蛋孵化。 这世上能够对付龙族的,只有龙族本身而已。 北斗仙君找到极北雪山处的龙蛋,运用天地造化之功,耗费无数信仰之力,这才将龙蛋孵化出来。 他甚至来不及问出熬庚的神丹到底是什么,便见到龙女熬戊已经赶来。 这时候面容阴沉的熬庚忽然站了起来。 他身体瘦长,穿了一件白袍,黑色发丝整整齐齐地披在身后。 熬庚背过身子去看那越来越近的红色身影,忽然对北斗仙君道:“我再问一次。真龙血裔能不能传给我?” 北斗仙君甚至不知道熬庚是从哪里打听到有关“真龙血裔”的事情。 他在极北雪山孵化不过几日功夫,所能见到的人也只有北斗仙君一个。 但龙族作为半神,有些过人本是也是难免。 北斗仙君暗道“千万别又选错了”。 但他还是低沉着声音道:“世上没什么真龙血裔。你 要学别的,这场大战之后为师可以教你。” 熬庚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骗我。” 忽然他又道:“那好,若我杀了熬戊。你要教我筑仙台的本事。” 北斗仙君虽然面色不变,心中却又是一凌。 看来这熬庚果然不凡。 竟然连筑仙台的秘密都知道了。 所谓筑仙台,并不是真的建筑什么平台。 仙台本在凡人、妖族身体之内,是一个最虚无的所在。 只有能够察觉仙台的存在,才能存储人间信仰之力,并且使用仙术。 这熬庚本是龙族,神丹自成。 他根本无需筑仙台就能使用龙族力量。 但这少年却突兀问那北斗仙君如何筑仙台,这确实些不合常理了。 何况如今人世间所有和筑仙台有关的典籍、经书都已经被毁去。 就是知道修仙筑台的凡人如果没有位列仙班,多半也都已经抹去。 世上应该是再没人知道筑仙台这种法门了。 北斗仙君一甩袖子道:“筑仙台何等危险痛苦,你生来就是半神,何须再历此等艰险?” 他甚至微微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这个总带着阴沉不屑的少年。 而那少年又是疲赖一笑道:“你是仙人,金口玉言不能反悔。” 他又是一指不断向他们靠近的红裙熬戊道:“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你要我杀了熬戊,就需答允告诉我筑仙台的法门。” 说罢他抱着双臂立在雪中,瘦长的身躯显得孤独遗世。 北斗仙君也知道红裙熬戊若是不死,龙子们一旦汇合就会极难对付。 为今之计也只有先让他们手足相残,逐个分化才成。 眼前情形容不得自己再犹豫。 北斗仙君自知上一次为天庭惹下大祸,便是因为他一意孤行。 若是这一次办不好的话,更是难道其咎。 他心中一丝丝犹豫起来。 虽然猜不出熬庚为什么坚持要学筑仙台的法门。 但他到底是个龙族。 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真的去历练这番辛苦与危险。 甚至他真的筑了仙台,也不会比他半神之体强大多少。 这是桩得不偿失的买卖。 最终北斗仙君几番动摇,才对熬庚那阴郁少年道:“好。只要你听从为师之命,便将筑仙台的法门告诉你。” 熬庚又是阴测测地一笑,令人看了极不舒服。 他对北斗仙君道:“甚好!” 接着就见这个通身雪白,只剩一头乌发的少年人飞快向前飞奔。 而在前方,正有一个红裙少女不住向他们走来。 第四百一十八章 来不及解释,把命给我! 在白茫茫的极北冰冠之下,一个白衣少年向着红裙少女飞奔而去。 而身着红裙,披着红色披风的少女正是龙女熬戊。 她听君梧说龙子熬庚已经被正式孵化。 因为君梧暂时离不开七连山,熬戊便自告奋勇到极北雪山来看看。 她本是龙族,化身红龙之后飞快来到了极北雪山。 之后便重新化为人形,仔仔细细地寻找熬庚的踪迹。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 红裙熬戊也不知道在漫天雪花急飞之下找了多久,终于找到这一处古怪冰冠。 这冰冠被群山围绕。 不管外界下着多大的暴雪,却都无法飞至冰冠里来。 这冰冠像是被静止了一般。 熬戊抖一抖红色披风上积满地雪花,来到冰冠之上。 果然就见到一个通身雪白,只有头发乌黑的少年向她猛冲而来。 熬戊一看那少年模样,秀气中带着阴沉。 熬戊便知道,这个少年定然就是熬庚。 她连忙对着少年喊道:“你是熬庚!” 那少年面色平静,还在半空中就对熬戊道:“你是我姐姐熬戊!” 熬戊心中暗道:“竟然真是自己孵化了,还知道龙族身份。 这倒好,省得她多费口舌解释。” 熬戊对少年道:“你快跟我走,咱们去见君梧哥哥?” “君梧……哥哥?”熬庚面上有些嘲弄地重复着。 熬戊见到熬庚面上的神色,心中不喜。 但她还是解释道:“君梧哥哥不是龙子。但对我们情同手足。” 熬庚又是嘲弄道:“如你这般什么都不知道真好。” 熬戊被熬庚的话彻底激怒。 她一双柳眉扬起,对熬庚道:“你不过是个弟弟,装什么老气横秋。” 说罢她口中吐出一道火焰,直向熬庚面门喷去。 她心中只想给熬庚一点教训,并不存伤害弟弟的意图。 而熬庚也是身体一飘,轻轻松松便跃开了。 熬戊见状冷笑道:“好呀,才孵化这么短短日子。练武功都学会了。” 她面上虽然透着冷意,心中却有些沉重。 真如当初君梧哥哥说的,世上能孵化龙蛋的人本来应该只有君梧哥哥一个。 如今忽然有熬庚的龙蛋被孵化,极有可能是天庭的人终于开始动手了。 而如今看来,熬庚非但被孵化,甚至已经身有武功。 这更说明了在他背后还有高人。 这“高人”,或许就来自天庭。 而熬庚躲过火焰之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他面上仍旧是一副厌怏怏的神色道:“你的神丹是火焰吗? 能有这样简单的神丹正是再幸福不过了。” 熬戊听了这话,一张芙蓉面顿时气得粉红。 显然熬庚是看不起熬戊的神丹了。 熬戊身为姐姐,这一身尊严都掉落在地上。 她气不打一处来,便是猱身而上,用的是素心派的正统武功。 就见白色冰源上,一道红色倩影不住闪动飘飞,美到极致。 而那阴郁少年熬庚也是与她不住相斗。 两人都是越斗越狠,心中惊觉对方比自己想的还要强上一些。 忽然之间,熬庚边打边退。而熬戊也未放松警惕。 她明知熬庚并未落下风,显然这边打边退之中一定暗藏陷阱。 熬戊始终记得熬庚是自己弟弟,一脉相承,是天地间最后的龙族。 所以熬戊虽然打得警惕,却从未下杀手。 两人像是追逃一般急退许久。 忽然熬庚一收手,熬戊见状,也不再追击。 她反而冷冷看着熬庚道:“你把我引到这里到底干什么?” 熬戊本来还担心熬庚是要将她带入什么陷阱。 如今看来除了一片冰源外再无一物,就是要做陷阱也无处施为。 而熬庚难得面色一正,对熬戊道:“到了这里应该已经出了那老儿的查探范围。 姐姐,你对君梧……哥哥可信任么?” 熬戊奇怪地看着面色阴沉秀气的少年熬庚,道:“自然信任。他就如我亲哥哥一般。” 熬庚叹气一笑道:“真好。” 熬戊却不知道熬庚说的什么真好。 这时候熬庚再次用极为郑重严肃的神色对熬戊道:“姐姐。如果你真的信任君梧哥哥,也想为父兄报仇。就把性命给我!” 熬戊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熬庚继续说道:“你就信我!把性命给我!我孵化之后,神丹就是先知。 世上所有的事情,我生来十成里通晓九成。 但如何打败天庭,让龙族不再被迫害的秘密,都在最后一成里。” 漫天白雪之中,熬戊一张小脸苍白,只剩红裙依然鲜艳夺目。 熬庚继续说道:“君梧哥哥的真实身份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若真要挽救龙族血脉,只有你将自己性命交出才成!” 熬戊睁眼看着熬庚,脑中乱成一片。 冰冠上忽然雪花纷飞,像是要将天地染白一般。 大雪迷惑了眼眸,像是要将一切吞没。 白眉的北斗仙君站在冰原上等了许久。 直等到他开始生出疑心的时候,才见白衣少年熬庚回来。 他的肩上还驮着一个红色的身体。 北斗仙君敏锐地察觉到,那红色身影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 “龙女已经死了——”北斗仙君暗暗放心。 去掉这一个龙女,君梧他们的力量更被削弱一层。 接着就见熬庚走到近前,将红裙熬戊的尸体轻轻放在冰面上。 熬庚看了一眼熬戊仍旧鲜活娇俏的面孔。 他这才抬起头来,对北斗仙君道:“可以将筑仙台的法门交给我了吧。” 北斗仙君微微蹙眉。 他作为仙人也是金口玉言,不能说谎。 但是北斗仙君始终猜不出熬庚为什么非要知道筑仙台的法门。 明明他已经是半神,可以动用神丹啊! 熬庚或许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才道:“君梧转眼就到。 你若是不将法门告诉我,我这就化龙离开!再不回来!” 北斗仙君眉毛抖动。 自从艺成之后再未被人威胁过的他,哪里容得熬庚如此对他说话? 只要北斗仙君心中动念,就可以立即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轰杀。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 不用龙族自相残杀的法子,终究会酿成大祸! 谁知今日北斗仙君竟然要被一个小子威胁! 眼看这地上熬戊的尸体,最终北斗仙君妥协道:“好,我只说一遍。” 第四百一十九章 试探 极北雪山的冰冠之上,一片寂静中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敖戊被红裙裹住的尸体仍旧躺在熬更身边。 而白眉的北斗仙君已经不知去向。 熬庚独自一人盘膝坐在冰冠之上,双目紧闭,胸膛微微起伏。 他脑海中正不断回忆着北斗仙君的话。 要想筑仙台,就需要将丹田、妖元、混沌宫都打碎。 这三者打碎之后,发自身体本源的力量全都消失。 只能被动吸收天下众生的信仰之力。 这样的牺牲,到底有多少人愿意付出? 不论是丹田、妖元还是混沌宫,都是自己的力量。 就算是一时力竭,稍事休息调养便又能恢复。 而将它们打碎之后,力量便只能依靠众生信仰供给。 这何尝不是一种巨大的冒险? 果然要逆天行事,最先要闯过得是内心一关。 熬庚继续盘膝坐着,忽然他眼睁一线,察觉周遭变得不同起来。 本来像是静止一般的冰冠之上忽然狂雪乱舞,简直连视线都要被完全遮盖。 熬庚一声叹息,阴沉的面孔上露出释然之意。 他抬头看天,果然就见一条灰龙护着一个生有羽翅的男子从空中落了下来。 而那灰龙周身像是有狂风不断撕裂叫嚣。冰原上的雪花正是被他带来的。 熬庚站了起来,眼看两个闯入者化为两个男子落在他的面前。 一个俊朗高大,面色冰冷。 一个面上带着狠厉之色,一双眼睛血红地看着熬庚脚边的尸体。 一身红裙,正是敖戊的尸体。 她在几天之前还是如此鲜活娇俏。 甚至她教训熬己的样子,还鲜明地出现在这烈火少年的脑海中。 谁知如今敖戊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饶是她的面貌还鲜活,但是雪花不断落在她的脸上,已经不会融化,而是越积越多。 像是要将这龙女敖戊掩埋起来。 熬己控制不住,竟是不待多话,挥起拳头就像这阴郁的熬庚挥去。 熬己的一身武功是跟着君梧所学。 虽然时日有限,却是学到了精髓。 这一拳挥去,力量十足,简直要撕裂飞舞的雪花。 阴郁的熬庚眼前一亮。 他忽然说道:“你应该不是君梧而是熬己吧!” 熬庚怒道:“我是熬己没错。 但我不管你是不是熬庚,今日都要杀了你!” 他面容扭曲,简直要被怒火点燃。 熬己的拳法果然不容易应对。 熬庚连退了两步,赞道:“果然跟着君梧……哥哥,习武毕竟不同。” 熬己怒火狂燃,拳下虎虎生风,道:“你有什么资格称呼君梧哥哥!” 说罢又是双腿连扫,双拳接连挥出,逼的熬庚连连后退。 熬庚武功虽然弱于熬己,但还是急忙退开一段距离。 他也不与紧迫盯着自己的熬更废话,反而对着远远站在一边的君梧问道:“敖戊因我而死,你为何不气? 难道是因为没有将敖戊视作手足么?” 熬庚这问题非常奇怪。 敖戊与君梧本来就不是手足。 虽然君梧实力惊人,但他仍旧是人类。 敖戊却和熬己、熬更一样都是龙子。 君梧尚未回答,熬己却是又加紧了拳上力度道:“君梧哥哥对我们龙族有恩。 但杀你这个叛逆子,只要我一个出手就够了。” 说罢他不仅是加快了拳速,更是让周身的狂风不住猛卷。 熬庚几乎无法再呼吸,这么一来更加难以应对熬己的拳法。 但这少年人面上神色始终是阴郁中带着看透世情的疲倦。 即使知道熬己充满怒气的拳法难以对付,熬庚还是打起全部精神应对。 他自被孵化之后,就跟着北极仙君学武。 说来也怪,所有攻击的招数,熬庚学会了之后便不精益求精。 反而是对那些防御的招数处处精研。 北斗仙君并没有真心诚意要教熬庚武功。 见这小子学得像模像样便算了。 甚至没有察觉,熬庚这孩子竟是将全部精力放在琢磨防守招数上。 在熬庚敌对姐姐敖戊之时,也并非靠武艺战胜,这就更被北斗仙君忽略了。 这一次熬庚面对熬己,已经无法取巧。 他索性全盘放弃进攻,只将守势发挥到了极致。 熬己是个性子激烈冲动的少年。 他自信跟着君梧学武,付出了十足的毅力。 可是却连一个明显弱过自己的熬庚都久久无法攻破。 这时候熬己显然有些心浮气躁了,拳上力量携裹着急风不住在雪峰间的 冰冠内呼啸摩擦。 忽然之间,一直在边上旁观的君梧双眼一厉,看向熬庚的神色变的不同。 “这孩子,竟然智慧极高。我所见之人中或许只有冥王嬴政可以与之匹敌! 但为何这孩子却像是没有什么求胜欲望似的?” 在这些龙子龙女们还是灵体,尚未孵化的时候,君梧还能轻易感知到他们所思所想。 但当这些半神真正孵化之后,君梧却已经无法感知他们的内心了。 君梧只是从熬庚的行动和神色中感觉到,这位龙子年纪轻轻,身上却没有任何冲动与野心。 无论如何,敖戊是他所杀,不会有假。 这年轻人,不容小觑! 君梧已经猜测出熬庚应对熬己的计策。 但他一来游刃有余,二来想要多观察熬庚这个阴郁少年一会,所以仍旧在旁并未行动。 只有熬己心中被怒火焚烧。 他拳上力量夹带风势越来越强,虽然一时还未能击中熬庚。 但是如此下去,这个臭弟弟一定会重重挨上熬己一拳。 熬己只觉得周身是汗,汗滴不住从额头上落到地面上。 冰冠被热汗一砸,便出现一个小小的凹坑。 熬己战的热火如焚,熬庚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平静。 忽然之间,竟连熬己都发现不对! 他似乎听到周围的雪峰上发出隆隆之声。 熬己百忙抬头去看,发现周围所有的雪山上都有厚厚的积雪在向下滚落。 再过片刻,四周的积雪就要成为雪瀑,将熬家兄弟姐妹们都掩埋起来。 熬己神色大惊。 雪崩的速度来得极快。 原来竟是因为熬己不断使用风的力量,将积雪松动,终于破坏了平衡落了下来。 熬己是神龙化身,自然可以化龙飞行。 但这雪崩的速度来得极快,熬己慌了神,睁眼去找敖戊的尸体。 但是那一身红裙竟然已经被白雪掩盖。 他立时慌了,就算是要逃出去,熬己也要先找到敖戊的尸体带出才成! 正在熬己六神无主之时,忽然他眼前的雪花停止狂舞。 甚至雪崩也停止落下。 就连熬己自己也无法动弹,像是时间被停止了一般。 熬己与熬庚都被眼前景象震惊之时,他们见到君梧竟是扛着红裙敖戊,一边抱起熬己,一边抱起熬庚,向着天空飞去。 第四百二十章 我摊牌 熬己与熬庚同时觉得眼前的时间流转像是被停止了。 似乎是君梧将熬家三兄妹带出被雪峰环绕的冰冠,一瞬之间,身后发出了震天响声。 四面雪山同时倾塌,暴雪瞬间将冰冠填平。 四周只露出光秃秃的雪山尖,而冰冠被几百尺的厚雪覆盖。 若是君梧没有及时带着熬家三姐弟离开的话,或许是一个也活不下去。 熬己与熬庚同时觉得头昏眼花。 当这两个少年人再次能稳稳看清眼前的时候,他们瞬间都觉得六神无主。 君梧将这两个年轻人放在一处较为平坦的雪面之上,再轻轻将敖戊的尸体放下。 这里离开雪峰已经很远,再想引起雪崩已经是不可能了。 而君梧则是面色平静地看着熬庚。 他终于开口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熬己落地之后本有一瞬恍惚。 忽然听到了君梧的问话,似乎也察觉了君梧对熬庚并无如自己一般的恨意。 熬己心急,大声道:“君梧哥哥,管他什么目的! 他不知被什么人孵化出来,心不在咱们一边。 是这小子杀了敖戊姐姐,难道还会有错吗?” 君梧对着熬己点了点头,像是要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接着他还是用一双寒潭一般的眼睛看向熬庚,似乎在等他说话。 这时候熬庚忽然笑了。 他越笑越大,瘦长的身躯甚至因为这大笑变得摇晃不止。 最后熬庚终于停止了大笑,正色对君梧道:“你已经通过了我的考验。” 熬己大怔,怒道:“臭小子,哪里轮得到你来考验君梧哥哥。” 熬庚却是完全不理会熬己。 他继续对君梧道:“龙族子弟,到底是谁更适合扛起合族命运,向天庭抗争。 我本以为拥有‘先知’神丹的我更适合。 如今看来,最适合的人还是你。” 这话更是引得熬己与君梧震动。 熬己试探问道:“你是不是傻了。君梧哥哥虽然对我们极佳,但他不是龙族……” 熬庚完全无视熬己,依旧对君梧道:“我作为龙族最后一子,神丹的能力是知晓天下九成的道理。 只有最关键的一成,连我的神丹也无法得知。” 君梧肃着面孔看向熬庚。 虽然无法读取他的内心。 君梧却觉得,这年轻人此刻并非在扯谎。 就连他说的龙族最后一子,也并非是虚言。 当初在冥界的时候,老龙王清清楚楚说过他尚有四枚龙蛋留在阳间,请君梧去孵化。 但是君梧重回人间之后,只能感知到三枚龙蛋。 这熬庚正是最后一枚龙蛋。 没想到就连这些事情,熬庚也已经知晓。 或许他真有什么先知的神丹。 熬庚忽然问君梧道:“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得到敖戊的性命?” 熬己红了眼睛道:“谁知你狼子野心是怎么想的!” 熬庚道:“我自孵化之后,虽然由天庭仙人北斗仙君教授武功。 但因为先知的神丹,对这位大仙非但没有感情,还充满了怒意。 我曾以为世上所有人、妖、仙、神都不过是如此,为了利益互相利用。” 接着他叹了一口气道:“直到见到敖戊,见到她对君梧哥哥如此信任。 这才让我下了最后决心。为龙族命运复仇这份重任,只要君梧哥哥真的强过我,我就让出来给你。” 说罢这个阴郁的少年难得露出坚定的眼神,看向君梧。 而君梧仍旧是一言不发。 熬己却从旁插口道:“这同你杀死敖戊姐姐有什么关系?” 熬庚摇头,露出一丝悲伤神情,道:“敖戊并非被我杀死。” 熬己面露狐疑之色。 接着熬庚又道:“她是听了我的劝,甘愿自杀的。” 熬己这时更是大怒,对着熬庚的鼻子一指道:“你这小子反反复复消遣我们!” 熬庚仍旧是平静地略过了熬己,对君梧道:“我告诉敖戊,若要为龙族报仇,只有让她献出生命。 她深明大义,终于愿意自我了断。我这才用敖戊的尸体,向天庭的北斗仙君换来筑仙台的法门。” 熬庚这个阴郁少年面上终于出现一些激动神情,对君梧道:“哥哥,你一孵化就被杀死。天庭仙人强行让你转世十次,终于将你身上的龙血稀释殆尽。 如今你是凡人身体,再也无法使用神丹。但是你作为龙族造化不会改变。 天庭仙人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想把你当做工具,为天庭巩固凡人世界。” 君梧看着熬庚,出奇的对这些话都不怀疑。 天庭既然能孵化熬庚,若是曾经也孵化过自己又有何难? 熬庚继续说道:“我曾也有过挣扎。都是龙子,为何不能是我来拯救龙族命运? 我甚至想要从北斗仙君那里讨要‘悟星’……” “悟星?”君梧敏锐问道。 熬庚点头道:“这东西是天庭至宝。玉帝花费三百年仙藏,也只能孕育出一颗。他每三百年就将一颗‘悟星’伴着凡人投生。 这凡人有了‘悟星’相伴之后,便能快速学会各类武功。被人们称为真龙血裔。 而最后一颗悟星,就是伴着你的灵魂托生。” 君梧再次肃穆点头。 熬庚嘲弄一笑道:“天庭那些老狐狸,终究不肯信我。不愿意给我一颗‘悟星’。 至此我才想,或许这重任无法落在我肩上。 再见到敖戊对你如此信任之后,我已确定,只要哥哥你能通过考验,确定比我更强,那我便愿意退出。” 始终被忽略的熬己神色激动不已。 他本来就将君梧视做亲哥哥一般。 谁知从熬庚的话语来看,君梧竟然真的就是自己的哥哥! 这实在太过突然。 熬己刚刚尝试了失去亲姐姐的痛苦,如今又忽然多了一个亲哥哥! 他想插口几句话,却是被熬庚打断道:“你别说话。北斗仙君不久就要回来查看我是否已经杀死君梧。 我们时间极为紧迫。” 熬己乖乖地闭上嘴巴、 熬庚加快速度说道:“要打败天庭仙人,老实说,靠今日凡人之体的哥哥是办不到的。 所以我才要送哥哥两件礼物。第一件是靠敖戊牺牲,换来筑仙台的法门。第二件则是我的神丹。” 第四百二十一章 登基解密 六月初五,黄道吉日。 世上已经不再有越国的概念。 因为整个华夏都已经在大越的版图之内。 只有越朝,伫立在华夏土地之上。 在接到一纸皇命之后,华夏土地上所有州府、军团的文武官员不惜千辛万苦,一齐向着大越皇朝的都城赶来。 一时之间,整个都城人满为患。 不仅仅是皇都别苑、官府驿站被挤得水泄不通。 就连各色客栈也再找不到一个空房。 通铺被各色人物带来的家眷仆役住满,马厩中也挤满了牲口物品。 东来西往的市场上满是凑热闹的商贾,交换着各地最时兴的货物。 最北的嘉平道商贾用牛羊皮草交换最南海清道的珍珠宝石。 这样的盛况,或许从未出现在华夏土地上。 如今却是被人们视作平常。 还有不少奇形怪状的人物,虽是酷暑却用衣物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若是揭开他们的衣物,或许能察觉他们和寻常人长得颇不相似。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些人来自河宴道西南的十万树海。 他们甚至不是人类,而是妖族。 但是为了庆贺这场盛世,妖族们仍旧是冒险伪装来到了越国都城。 在他们看来,妖族之皇今日竟然是要登基为人皇,这是妖族的骄傲! 今天正是大越朝君临禅位给太子君梧的日子。 整片越国土地都在沸腾,而大越朝皇都正是这沸腾漩涡的中心。 大越朝皇都的正中,被白玉广场包围起来的,就是越国皇宫。 这座皇宫或许从建立之初,就有野望能成为天下的中点。 但是每一个添砖加瓦的修葺者,都不会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以至于这越国皇宫在今日看来竟然是这样狭小,无法挤下天南地北前来贺的臣民。 大越太和殿,黄金色的殿宇内竟是摩肩接踵,跪满了大越最重要的臣子。 连锦袍卫都指挥使齐国平以及桃庄大将军郭敬等人也因为武勋来到殿上。 本来就炎热的天气,竟是闷的让身着隆重朝服的官员们人人一身大汗。 而在太和殿边上的一座偏宫内,正坐着一个男子。 这男子容貌俊朗,双眼如寒潭一般,正是让整个大越臣民们翘首以盼,即将成为大越朝皇帝的君梧。 今天就是君临正式退位,禅位给太子君梧的日子。 即将成为太上皇的君临心情并不坏。 他已经为自己的儿子多支撑了好多年。 每日不是忙些俗务,就是听报又有一块版图归入大越疆域。 对于君临来说,他早就该完美谢幕。 早日在后宫一路生到君百才是他的夙愿。 过了今天,这愿望终究要完成。 这个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皇帝,难得脸上露出难以压抑的喜色。 而君梧也是一脸镇静,不论旁人的心情多么愉悦激动,君梧始终像是有一番沉重心事版。 此刻君梧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少年。 他们容貌有些相似,气质却截然相反。 左边的少年身穿灰色短打,肌肉虬结眉毛粗黑,双眼中绽放精光,名唤熬己。 右边的少年看上去瘦弱不少,容貌秀气,气质忧郁,名唤熬庚。 这两人虽然不是大越国的皇亲,君梧却知道他们是自己的同胞弟弟。 他们三人,竟然都是世上最后三位龙族后裔。 只是他们三人还有区别。 熬己和熬庚都是从龙蛋中孵化,真正的半神。 而君梧却是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孵化了。 只是君梧一被孵化,就被蓄谋者杀死。 通过十世转世,将他身上龙血稀释到几乎无法察觉。 直到最后一世,让君梧带着悟星托生到越国皇子身上。 而这样大费周章,实则是天庭早就计划好的。 曾经天庭为了维持人间稳定统一,他们先后两次将天庭至宝悟星伴着当世最强的人类托生。 只为了能让这些人类成为天庭棋子,将人类统一,永世为天庭奉上无穷无尽的信仰。 第一位托生的真龙血裔就是夏禹。 夏禹虽然稳健,却因为杀过四条真龙,终于应了天谴英年早逝,最终也没能统一华夏。 第二位托生的名唤崇玄德。 这人虽然是宗室之子,也有‘悟星’伴生,却是成就有限。 他非但没能完成一统天下的重担,甚至连夏禹都是不如。 甚至最后因为活吃心脏而彻底失了人心。 这样的家伙,就算是能够一统天下,也不可能为天庭带来百姓的信仰。 最终天庭放弃了崇玄德,让他彻底消失。 经历了两番失败,天庭中有一位大仙北斗仙君提议:人类的运势到底有限。 要凡人命承一统天下的重任终是勉强。 或许他们可以找出一枚龙蛋,稀释了他身上龙血之后,再托生成人胎。 这样一来此人虽然是凡人之胎,却有半神强运。 要这样的人一统天下或许可行。 天庭众仙一致同意了北斗仙君的提议。 甚至为了让这龙子能够尽快完成十世投胎的目的,竟是让他魂魄进入了不同世界。 每到二十岁上下,便强让龙子殒命再次投胎。 短短二百多年,龙子便已经完成了十世投胎的命运,最终重回华夏。 自然,这转世投胎一事还需冥界支持。 当年冥王舜帝曾激烈反对此事。 天庭见收买不了冥王舜帝,便彻底接手了龙子投胎一事。 甚至将反对者舜帝杀灭,将冥界封印于地下。 这样一意孤行,却并未给天庭带来想象中的巨大信仰之力,反是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惩罚。 之后天庭彻底无力插手阳间的事情,甚至让这位龙子彻底脱离掌控。 这是天庭当时无法想象的。 而如今这位龙子将身世的来龙去脉全部知晓。 只因为他得到了弟弟熬庚送的两份大礼。 犹记得当日在极北雪山中,君梧将熬己、熬庚,以及敖戊的尸体一起救出。 那时候的熬庚便说要给他最后两件礼物。 其中一件是熬庚的神丹。 这神丹能让拥有者知晓天下九成的事物。 熬庚坦言:若是要拯救龙族命运,则必须将最强的力量全都给与同一个人。 熬庚自愿将神丹交给君梧,让他承担这命运。 只要君梧得到先知的神丹,自然也不需要熬庚解释更多。 而给君梧的第二份大礼,更是龙女敖戊用性命换来的——筑仙台法门。 相对于先知的神丹,反而是筑仙台的法门更让君梧震惊。 第四百二十二章 无敌 当日在极北雪山之上,龙子熬庚说要送给君梧两样礼物。 其一是他的神丹:能通晓天下近九成的事物,谓之先知。 当时在旁的熬己一听到此话,便极为惊讶。 他怀疑道:“你将神丹给君梧哥哥,自己怎么办?” 熬庚一笑,道:“我的神丹不如你和敖戊姐姐,可以作为强大力量辅助。 我这神丹只是知晓天下大多奥秘罢了。就算渡出也无什么妨碍。” 其实熬庚曾经也想过由自己来拯救龙族命运。 但他认定君梧之后,便再不犹豫。 反而熬庚明白,力量分给多个龙子并非是一件好事。 唯有让君梧一人带着他们的力量才是最佳。 熬庚既然将神丹的力量给得光明磊落,君梧便也坦然接受。 正如熬庚说的,君梧一旦接受了熬庚的神丹之后,自然对天下事物有了更多认知。 即使不要熬庚多加解释,君梧也顿时明白了熬庚的一片苦心。 好在熬庚与老龙王一样,打架全靠自身强硬。 即使将神丹渡给了君梧,也对熬庚无什么影响。 而他给君梧的第二份礼物,却是更为贵重。 因为这是由龙女敖戊的性命换来的。 在熬庚决定由君梧支撑起龙族命运之后,便也在考虑君梧该如何打败天庭玉帝之事。 按说君梧如今已是人胎,就算他吸收了几位哥哥的神丹,拥有不同凡响的力量。 但他终究没有办法打败使用仙术的天庭众仙。 人类、妖族、冥界的力量再强大,也不过是凡力。 君梧知道,若要比较的话,就像是力大无穷的大力士,终究打不过手持枪械的瘦弱枪手一般。 真要打败仙人,只有自己成为仙人才成。 在千年之前,人类是可以通过筑仙台,吸取信仰之力列入仙班的。 但是有一日玉帝忽然设法将所有着述筑仙台法门的经书典籍全部毁去。 知道这些法门的,如果尚不够资格列入仙班,也都尽数泯灭。 当初素心玄女作为上仙,明知道自己的徒弟白沙洲圣女虽然已经筑成仙台,却还太过薄弱不够位列仙班。 所以素心玄女要圣女躲在白沙洲内隐姓埋名,只带着一批比丘尼为素心玄女和圣女默默提供信仰之力。 也正是因为圣女筑了仙台后,反而无法使用人间力量。 一旦信仰耗尽,甚至连不老容颜都无法维持。 筑仙台看似是得到了远胜于过去的力量。 其实在得到之前,反而要放弃自身原有的力量。 就像在展翅成为蝴蝶之前,必须成为最柔弱的虫茧。 熬庚在极北雪山向君梧讲明了厉害。 熬己听罢也是用一双眼睛看向君梧。 不论君梧如何选择,熬己以己度人都能理解。 而君梧着重思考之后,才道:“我们先回越国,完成登基之后我便毁去丹田、妖元以及混沌宫。 到时候你们助我筑仙台。” 熬庚与熬己听到君梧如此说话,都是心中一松。 君梧与他们不同。 虽然他比熬庚与熬己强了不少,但终究是凡胎。 若是毁去三大力量之源,在筑成仙台能够吸纳信仰之力前,却是最柔弱的。 君梧愿意筑仙台,承担龙族的命运,实则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熬庚与熬己立刻跟着君梧回到了越国。 他们将敖戊的尸体安葬之后,便请越国皇帝君临禅位。 君临自然没有任何疑问,当场便答应了下来。 体察到君梧心急,君临甚至将禅位登基大典设于六月初五这样紧迫的日子。 整个华夏的百姓即使没办法亲来皇城庆贺登基。 也是通过越国强大的军队,将这一消息传播到了每一条溪流,每一处沙洲。 没有一个大越朝百姓会漏过太子登基的喜讯。 就是在十万树海内的妖族们,也得知了妖皇要在人间登基的消息。 君梧这一下正式成为三界之主,每一个妖族都是深觉自豪。 要知君梧第一个统治的就是妖族。 说起来便似妖族之主统一了另外两界似得。 君梧的登基大典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日暮。 整个越国皇都沉静在一片欢庆之中。 越国臣子们在太和殿中历经了登基大典。 见识了君梧成为大越皇帝。 他威仪之像将会永久烙印在这些臣子们的心中。 而在皇宫之外,百姓们也是自发地张灯结彩,摆起了万桌长宴。 无论男女老少,都能在宴席上吃到大鱼大肉,喝上精酿美酒。 就连官家女眷今日也是破例,被丫鬟仆妇们簇拥着出来赏灯。 街上华灯初上,她们也都如夜里的蝴蝶,翩翩而出。 这些少女心中或多或少都期待新皇会出宫与民同乐。 若是能让新皇看到自己一身新装美饰,清丽脱俗,也许能结一番良缘。 只是整个越朝的百姓们都不知道,新皇君梧并没有心情“与民同乐”。 他此刻将自己关在寝宫之中。 所有的侍卫、宫女、黄门都被遣散,要求不得靠近寝宫。 而在寝宫边上,有三人不住巡逻,避免君梧被打扰。 这三人竟然是冥界三位鬼王。 能驱使三位鬼王巡逻之人,或许天下也是绝无仅有。 除了力量较弱的几位鬼王暂时没有来到人间。 老聃、慈怀,以及鬼姝都是一丝不苟地反复在宫殿四周查看。 不论是人是鬼,都无法逃过他们三个的眼睛。 而在宫殿内,龙子熬己和熬庚各自盘膝坐在君梧两侧。 他们时刻惊醒着精神。 不光是为了防止有外人闯入打扰君梧,更是担心君梧在自毁三元之时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时间似乎过得极为漫长。 千年之前,那些毁去自身力量筑仙台之人,没有哪一个会如今日君梧一般遇到如此大的阻碍。 已经位列仙班的那些仙人,有脱胎自人族、有发迹于妖类。 但他们最多只会毁去一种力量之源。 而君梧却是要接连毁去三种力量之源! 也就是要连续承受三次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熬庚与熬己都是面带焦虑之色看向君梧。 而这位三界之主已经闭目盘膝坐了许久。 汗水不停地从他身上淌下,几乎让衣物全都湿透贴在身上。 熬庚与熬己却是猜不出君梧进展到底如何。 因为君梧实在太过平静,即使汗流如瀑,却始终未痛苦惨叫过一声。 熬庚与熬己都是心焦如焚。 只有始终闭目的君梧知道,自己终于将最后的混沌宫毁去。 盘膝而坐的他直觉得身上一阵虚弱,所有力量都从身体内消失。 但是下一刻,君梧忽然觉得脑海中像是多了一个物体。 此物真像是一座平台一般,若影若现渐渐凝实。 与此同时,他瞬间感到了强大的力量不住地从神州四处涌入他的身体。 这力量从每一个百姓的诚心赞美而来,从妖族们的骄傲而来,从冥界终生的感激而来。 像千百道涓涓细流汇聚成海,从此汪洋卷起狂澜再不可阻挡。 这时君梧睁开眼睛看向熬己与熬庚,淡然道:“天下已经没有我的敌人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凌霄殿密谋 华夏以东,烟波浩渺的海上有一座瀛山。 瀛山之上终年被云雾遮盖。 传说瀛山为仙人居住之所,此山出没的位置不定。 寻常出海的渔夫或许见过瀛山的影子,却从未有人能够到达真正的瀛山。 至于瀛山上常年笼罩的云霞,是为霞川,就更没有人知道了。 霞川之上还有空海、空海其上则是凌霄宝殿。 这些都已经消失在华夏的书册上,再不为人所知。 凌霄殿为仙界之主玉帝所居住的地方。 在华夏的百姓心中,仙人居住之所必定是仙气飘渺,富丽堂皇的。 应有许多美貌仙子与飘逸仙君在其中居住, 或饮美酒,或奕棋局,时光流逝难惹抬眉,是真正逍遥所在。 但真正的凌霄宝殿却要让所有人大失所望。 此宝殿过去也曾辉煌,只是如今却显得死气沉沉。 云中仍旧是雕梁画栋,却再难觅仙人的影踪。 如今配享居住在凌霄宝殿上的只有玉帝一位至尊。 过往那些大仙,如今都已经渐渐流失在岁月之中。 天界的盛世早就不复存在。 而这一切都因为天界仙人的一个错误决定——孵化并杀害龙子,用以统一人间,稳固香火。 当初提出这个主意的便是天庭大仙北斗仙君。 谁知这个主意却是让仙界遭受了天意的反噬。 多少大仙一开始不察其中变化,最终殒命。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北斗仙君反是存活了下来。 今日北斗仙君面色阴郁,步履沉重走向了凌霄宝殿。 再也没有记忆中行走其间的各色仙娥对着北斗仙君盈盈下拜。 也没有司酒、司果的童子快步穿梭。 过往忙碌热闹的景象都是因为自己不复存在。 而北斗仙君如今可能又做错了一个决定。 他一步一步走向了凌霄殿的正中。 过去花团锦簇的大殿上,如今筑起一座巨大的柱子。 时刻有冰冷泉水从柱子上冲刷而下。 而柱子上用锁链捆着一个赤身之人。 这人闭着双眼,任由泉水不住在他身上冲刷。 也不知此人在石柱上接受了多久“水刑”。 而在这人面前还站着两个仙人。 从这两位仙人身上,终于还能看到“仙风道骨”四字。 这两位仙人一个名为星霭神女,身着霞色长裙。 她眉目如画,身上宝光流转,气质高华,让人见之便觉自惭形秽。 另一位名唤归云真人。 他只穿一件简单的道袍,但却难以掩盖此人清隽之气。只是他的神情有些疏离,似不沾任何情欲一样。 石柱上捆着的男子和站在他面前的一男一女听见脚步声同时回头。 看到面色沉重的北斗仙君。 那位名唤星霭神女的女子眉头一皱,问道:“难道又失败了?” 这星霭神女面上难掩薄怒。 而长着两道白色长眉的北斗仙君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他不答星霭神女,反而是恭恭敬敬对柱子上那接受水刑的男人行礼。 这才道:“我返回极北雪山时,发觉三个龙子都不在。也不见他们的尸体。” 水柱上的男子过去或许也是宝相庄严,如今却不知被冷水冲刷了多久,竟是面色疲惫。 他问北斗仙君道:“这么说他们并未自行残杀?” 北斗仙君低下头道:“恐怕没能如此。” “呵!”星霭神女冷笑一声,道:“北斗仙君所出的主意,多半是这样的下场。” 北斗仙君听了星霭神女,最终只能脸色更沉,却无言反驳。 星霭神女见北斗星君如此,只能又是冷哼一声。 与此同时,柱子上捆着的男子继续问道:“是否还有事未向我禀明?” 北斗仙君一愣,忽然更是心虚道:“最新孵化出的龙子曾问我筑仙台的法门……” 星霭神女心急道:“你教他了?” 北斗仙君面色惨白道:“我本以为他是半神之身,就算教给他筑仙台的法门也无什么分别……” 这时候水柱上捆着的男子沉声道:“他是为了君梧问的。” 这个定断让面前众仙都是脸色大变。 就连那个看着颇有离世之感的归云真人,也是动容看着石柱上的男子以及北斗仙君。 真如石柱上男子所下判断,那么这君梧得到了筑仙台的法门,岂不是有资格和仙界一搏? 当初仙界之所以能放任君梧。 一方面是自己力量受限,另一方面也是放心君梧无论如何都还只是凡人境界,无法威胁到仙界。 但如果君梧有了筑仙台的本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星霭神女恼怒道:“你一个天庭大仙,怎的如此天真!连筑仙台的法门也被骗去! 当初也是你胡乱出主意,要杀龙子统一人界。 如今天庭如此惨状,还不都是你……” 星霭神女因为心中愤怒,说出话来忘了顾忌。 但她很快意识到不对。 当初杀龙子的主意是北斗仙君所出没错,但是做出允许的却是玉帝。 星霭神女担忧地看了石柱上绑着的男子一眼。 而这男子正是玉帝。 他当年允许了北斗仙君的主意,如今更是主动领受责罚,已经受了两百多年的水刑。 星霭神女当面指责北斗仙君的主意,岂不是连玉帝也一起责怪了么? 好在此刻玉帝并无心思责怪星霭神女。 他只是对北斗仙君道:“你当初作出错叛,因是经我允许,所以便由我受罚,恳请天意息怒。” 接着玉帝长长叹息一声道:“如今你一错再错,私自将筑仙台法门流传出去。 我已无法再包庇于你。你也一同受罚吧。” 北斗仙君深深一躬,便沉默地解下衣物来到水柱前。 这水柱中立刻生出一副粗厚的锁链,将北斗仙君困住。 自此这位白眉老仙便知再无自由,将永远受水刑冲刷。 除非他仙力耗尽,身体毁灭。 玉帝再次看向面前一男一女两位仙人。 他道:“君梧既然取得了筑仙台的法门,定然是要找上天庭的。 不知他对身世了解多少,你们二位可早做准备。 如今天庭虚弱,更该是团结之时。去吧。” 说完这话,玉帝再次闭上眼睛,似乎不再为外物所扰。 两位仙人一同向玉帝深深鞠躬,这才告退。 去了北斗仙君之后,天庭只剩下星霭神女和归云真人两位大仙。 天庭虚空之事是最大秘密,从未让外界知晓。 这两位大仙一前一后走出凌霄殿外。 忽然星霭神女回头看向归云真人,冷哼一声道:“看来你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归云真人面色平淡道:“天命已是如此,我们越挣越是孱弱。”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只留下星霭神女一脸怒容地盯着归云真人的背影。 最后她冷笑着喃喃自语道:“好洒脱,那剪灭君梧之事,只有我出手了。” 她心中如此做想,却不知道层层云雾之下,君梧已经一脚踏上了瀛山地界。 第四百二十四章 初登瀛洲 灵霄殿外,星霭神女目送归云真人离开。 她气恼地哼了一声,便甩袖独自离开。 这瀛山上空云雾层层。 最上层本来只有玉帝一人居住。 如今却是锁着玉帝与北斗仙君两个。 凌霄殿下是空海——空中之海。 空海应是玉帝之下,地位最尊的大仙居住。 但是如今还能称得上大仙的竟然只有两个。 便是星霭神女和归云真人。 其余的那些法力无限的大仙们竟然都在二百年前纷纷陨落。 只是众仙陨落,仙班空虚之事,是如今天庭最大的秘密。 在空海之下则是霞川。 仙台筑成,能施展一些仙术者被尊称为上仙,他们便聚集在霞川之中。 这些仙人地位自然不能和空海中的大仙比拟。 但人间传说的脱胎成仙故事,多半说的就是他们。 当星霭神女回到空海之后,第一个便是命霞川中地位稍低的仙人来空海觐见。 星霭神女身份尊贵,是天庭中仅次于玉帝的大仙。 离开凌霄殿之后,星霭神女恢复了高贵之色,在自己的宫中静静等待。 只是当殿外响起恭敬地请安声时,星霭神女却是有些意外。 接着便见一个圆头圆脑,面容微黑的仙人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星霭神女所住的宫殿布置清雅,多为白色,又以金银器物点缀其间,端是华丽典雅。 一炉青烟袅袅升起,衬托出离世尊贵之感。 星霭神女所住宫殿与她如出一辙,只有那从门中进来圆头圆脑的家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星霭神女皱着眉头看向那人,面带不喜问道:“我让素心玄女来见我,怎的来的是你?” 那圆头圆脑的男子皮肤微黑,笑着对星霭神女道:“素心玄女正忙,我听说星霭神女需要助力,便主动来了。” 说罢这男子又是谄媚地向着星霭神女一笑。 星霭神女见状更是眉头深皱。 她不爱这些由妖族升入天庭的家伙,总觉得脏了自己的宫殿。 而那圆头圆脑的家伙本是脱胎于龟族,法号玄龟道人。 他又何尝不知道到星霭神女对自己这样的妖族升仙的极为不喜? 但是值此末世,就算是仙人也已经无法端着架子。 该折腰的时候还得折腰。 玄龟道人何尝不感慨:他经历重重阻碍,甚至自毁妖元筑成仙台。 过去了千年岁月,竟是活的还比不上过去做妖类时逍遥。 这样的心思只在玄龟道人心中过了一过,便深深压下。 他仍旧笑着问星霭神女道:“素心玄女既不得空,还请星霭神女给小仙一次机会。” 星霭神女虽然不喜玄龟道人,但是知道今日事情严重,来不及再挑三拣四。 她耐着性子对玄龟道人说道:“你立时下到瀛洲岛上,时刻提防有没有外界人上到岛来。 这事需要保密。若是发现立刻报来我处,其余不得泄露给任何人听。” 玄龟道人心中吃惊。 他不知多久没听说有新的地仙上到瀛洲岛来。 怎的如今反而又会有呢? 但是星霭神女既然说了保密,玄龟道人也不会蠢到继续追问。 他笑嘻嘻地说道:“一切按照星霭神女吩咐行事。” 星霭神女见这玄龟道人仍旧不肯离开。 她这才薄怒道:“难道会短了你的仙囊!立刻就去!” 玄龟道人嘻嘻笑着道:“怎会!怎会!星霭神女莫要误会。” 说罢他便调转身子立刻离开。 玄龟道人明知自己并不受待见,也要上得空海来讨嫌,还不就是为了“仙囊”? 大约是两百年前,住在霞川里的仙人们纷纷察觉,再也无法吸取天地之间的“香火”,也就是信仰之力。 住在霞川中的仙人们虽然已经能使用中型仙术,但自身累积储存的仙力薄弱。 本来天地间的“香火”源源不断,也没什么仙人想过要去存储仙力。 直到一天,“香火”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霞川上的仙人们无法再吸纳新的力量。 不少仙人一时鲁莽,将身上仙力耗尽。 从此竟是连身体不朽都无法保存,直接化作尘土消失在天地之间。 只一巨变着实让霞川中的仙人心中震动。 仰头去看霞川之上,凌霄殿虽然无法触摸,但是空海中的仙人似乎也消失了不少。 到底为何有如此大的巨变? 大仙们自然不会告知霞川中的仙人。 霞川众仙人无法,却还需要过日子。 他们除了在使用仙力时尽量小心节省以外,还有一个法子就是替空海中的大仙跑腿办事。 这些大仙作为回馈,会赐予他们“仙囊”。 仙囊中存储了一些仙力,可以支持小仙们度过一段日子。 天庭本身的平衡突然打破,总算又以这诡异的方法重归稳定。 只是本来已经跨越重重阻碍,终于能磊落自在活在天地间的这些仙人,重又过上卑躬屈膝的日子。 或许心中有所不满,但若不是如此,便将淫灭于天地之间。 如何选择,全看一心。 在星霭神女目光的驱赶之下,玄龟道人匆匆离开。 他从空海出来,并未回到下一层的霞川,而是从云端下降,要落到瀛洲岛上。 只是玄龟道人不知,瀛洲岛上早就已经来了生人。 这生人不是旁的,正是刚在越国皇都登基,正式成为三界之主的君梧。 他筑成仙台之后,立刻感到三界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断涌入自身仙台。 这仙台似乎也不像是丹田之类容纳有限。 仙台不断吸收信仰之力,却是不会停止一般。 即使如今踏上瀛洲岛地界,君梧仍旧能感受到三界力量不住充盈着他的仙台。 而君梧一踩上瀛洲,便像是有一阵狂风伴着他一般,将周遭所有事物吹起。 君梧知道,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凡人。 一举手投足之间力量强到匪夷所思。 若是不早日适应,善于控制自身力量,或许坐卧行走都是麻烦。 他踏上瀛洲道后,便立刻收起羽翅,也控制起身上的力量。 谁知君梧不想立刻惹人注意,却终究因为力量太过强横难以隐藏。 就听不远处响起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声道:“你?是新上岛的地仙么?” 君梧朝着声音看去,见一个女子身穿杏色裙衫,手中提着一个篮子看向君梧。 她模样娇柔,头发卷曲,挽了一个发髻披散在身上。 而这女子一双大眼中又是惊讶又是担心,直直看向突然出现在瀛洲岛上的君梧。 第四百二十五章 杏花仙 君梧自从得到了熬庚的神丹“先知”以后,通晓世上九成事物。 而无法得知的那一成,皆尽在这瀛洲岛上。 君梧在越国皇都登基之后,还是将越国政务留给了太上皇君临。 这位太上皇未想到自己就算是禅位之后,竟然还要操持政务。 他只能心中苦笑,却也没有法子。 而熬己与熬庚都是龙子。 若是跟着君梧上瀛洲岛,立时就会被发觉。 所以君梧将整个华夏托付给两个弟弟。 熬己与熬庚答允,若是察觉华夏之上有何异端,必会设法平叛。 这样一来,三界之中已无什么挂心之事,君梧便能放心离开,挑战最后的命运。 按照“先知”神丹的指引,君梧来到了海外的瀛洲岛上。 他已然知道瀛洲岛上空的层层云雾并不简单。 天庭仙人按照身份居住在云端之上。 而超越云雾,还有玉帝居住的凌霄宝殿更在其上。 君梧展开羽翅,跨越重洋终于上到瀛洲岛上。 而他见到第一个人,是有一头微卷发丝的女子。 这女子一见君梧,心中惊讶。 瀛洲岛上居住的都是地仙。 所谓地仙,其实是已经筑成仙台,但是仙力过低,根本无法支撑他们生活在云端之上的仙人。 这些地仙就只能住在瀛洲岛上。 在千百年前,瀛洲岛是修仙者心中仙乡。 只要踏上瀛洲岛,便算是一只脚踏上天庭了。 只是大约二百多年前,岛上似乎便未再出现过新来的地仙。 所以那卷发女子忽然见到君梧,自然是充满惊奇。 但她回过神来,却是变得一脸沮丧。 因为这女子手中一个竹篮,其中盛放着一皿杏花香露,竟然被君梧冲上瀛洲岛力量给掀翻了。 卷发女子花容失色,见到杏花香露全数翻出,从竹篮空隙流到地上,再也救不回了。 她脸上露出懊丧神色,手指掐诀,轻声念道:“杏花生香!” 只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皿中仍旧空空如也。 卷发女子面色都已经发白。 自己施决,竟然没有让皿中重新出现杏花香。 她泫然欲泣地抬起头,绝望看向君梧。 这时候君梧微感头痛。 显然她本来竹篮中放的一皿香露,是因为君梧上岛时的冲力而掀翻。 君梧走到卷发女子身边,学着刚才那女子的模样,也是捏诀念道:“杏花生香!” 那卷发女子本来还觉古怪,接着便是张着小嘴吃惊不已。 因为竹篮中的瓷皿中重新出现满满香露。 这香露芬芳扑鼻,竟是比先前还要浓郁。 卷发女子震惊不已,抬头看着君梧吃吃道:“你,你看一遍便学会了我的仙术?” 君梧沉静看向卷发女子,并不多做解释。 而这看在卷发女子眼中,无疑是默认。 那女子面上激动道:“没想到你有这等天赋,看来在瀛洲岛待不了几天就会上到霞川,或许日后就是要去空海做上仙都有可能。” 君梧见这女子似乎心思单纯,便故意问道:“什么霞川?空海?” 君梧已经知道世上九成事情,唯独对仙界所知仍旧是有限。 这时那卷发女子一笑,面颊上绽出两朵酒窝道:“你定是刚筑成仙台,被感召踏上瀛洲岛。” 她手臂上挽着竹篮,笑语盈盈道:“其实我与你相同。我本是杏花树,受天地灵气孕育成妖,后来又筑成仙台来到瀛洲岛。” 说罢她又叹气道:“只是我在瀛洲岛上已经快有千年,仙术始终没有什么长进,无法升到霞川上真正成为仙人。” 君梧默默点头,又问道:“刚才制造香露之术就是仙术吗?” 杏花仙子面色大窘,红着脸道:“瀛洲岛上的地仙,多半能施展的法术有限。所以才要互相合作维持岛上兴旺。 而我的法术更加低微,只会这一个变出香露的法术。用来同别的地仙交换一些物品。” 说罢这话,杏花仙子脸上露出苦楚神色,似乎最终还是咽下一些话语没有道出。 只有君梧点了点头,像是不再追问,又像是早就了然一切。 杏花仙子搁下心事,重又笑道:“像你这般新上岛的地仙或许有几百年未见到了。” 君梧心中知道,人世间所有和筑仙台有关的经书典籍都已经被毁去。 那自然也有几百年无人能够筑成仙台,上的瀛洲岛来。 杏花仙子继续说道:“只是如你这般看一遍就能将我的仙术学会,当真是闻所未闻。” 君梧淡笑。他同时拥有真龙血裔加上先知神丹助力。 看到仙术便能学会也并非奇事。 若是能在仙界多待一些日子,说不定还能学会更多仙术。 杏花仙子一边笑着带君梧向瀛洲岛内走去,一边说着岛内各种掌故。 他俩边说边走,忽然听到有人冲他们叫道:“杏花仙子!” 杏花仙子回头,见到是个面目漂亮的小童。 她笑着说道:“原来是月蝉童子。” 那漂亮小童警惕地看向君梧这个陌生人道:“请问上仙是何人?” 杏花仙子巧笑着说道:“这是今日才上瀛洲岛的地仙。” 小童更加狐疑,上下打量君梧道:“怎会有这样的事?瀛洲岛上几百年未见新来的地仙。” 杏花仙子气鼓鼓道:“你难道怀疑这位仙君吗? 他可是一见便学会了我的仙术!” 小童更加怀疑。虽然杏花仙子的仙术极为简单。 但他可从未听说过谁能一见就学会别人仙术的。 小童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球,念诀道:“蕴海生风!” 忽然之间,木球的样貌变化,成了一个精致的木玲珑。 而那木玲珑像是有神力一般,吐出阵阵凉风。 杏花仙子笑着对君梧解释道:“这是月蝉童子的独门法术。 做出的木玲珑不仅能吐出凉风,还能吸收海岛上的潮气。 不少仙子都爱用它。” 月蝉童子看着君梧道:“这样的仙术,你能一学就会么?” 君梧并不多话,他凭空伸出一只手掌道:“蕴海生风。” 忽然就见他的手掌上出现一只一模一样的木玲珑。 也是缓缓吐出凉风,并吸收周边的潮气。 不论是月蝉童子还是杏花仙子都吃惊不已。 刚才月蝉童子使出的仙术是将木球变为木玲珑。 而君梧却是无中生有,在手掌上变出一个木玲珑来。 这何止是一看就会仙术,分明比月蝉童子的仙术更强了不少! 月蝉童子和杏花仙子都是又惊又佩,一时说不出话来。 直过了许久,他们才开口不断称赞君梧的本事。 谁知君梧并不显出得色,反而问月蝉童子道:“你急着来找杏花仙子,是为了什么事?” 第四百二十六章 地仙的价值 瀛洲岛上,杏花仙子与月蝉童子都是怔怔地看向君梧。 所有能成为仙人的,容貌大多不差。 可这位新来的“地仙”却是更甚,或许比霞川中居住的仙人还要好些。 他不仅能够一看便学会其他地仙的仙术。 还像是能看穿人心事一般,直问月蝉童子找杏花仙子何事。 月蝉童子一窘,才对杏花仙子严肃道:“素心玄女派我来找你。她此刻正在你洞府等你。” 杏花仙子面露奇色。 他们地仙法力低微,支撑不了上霞川觐见仙人。 所以霞川仙人若有事找地仙,便只能亲自来到瀛洲岛上。 而素心玄女如今竟是急到亲自上杏花仙子洞府,却不知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她可不敢让素心玄女继续等待自己,便忙对月蝉童子与君梧告罪,匆忙就要返回自己的洞府。 月蝉童子忽然面带忧色地叫住杏花仙子道:“等等。” 杏花仙子回头,一张清丽的面孔上只有茫然。 月蝉童子虽然只是小童模样,却不像杏花仙子那样单纯。 他顿了一顿,才叹一声道:“你要小心!” 杏花仙子灿烂一笑道:“知道了,多谢。” 说罢又提着竹篮子匆匆忙忙地向前赶去。 只留月蝉童子与君梧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杏花仙子快步来到自己洞府。 果然见到一位仙子背对着自己站在屋中。 杏花仙子放下手中竹篮,对着那位仙子屈膝下拜,口中道:“地仙杏花见过素心玄女。” 这时洞府中的那位仙子才回过头来。 她手臂一抬,杏花仙子背后的洞门瞬时关闭。 杏花仙子见状,心中暗暗叹道:“到底是霞川上居住的仙子。这本是我可不会。” 只是杏花仙子心思单纯,却没有想过素心玄女到底来找她何事,为何一来就关上洞门? 就见那素心玄女向前走了几步,面上神情温柔地对杏花仙子道:“本仙想问你讨一碗杏花香露,你这就用法术为我做一份可好?” 杏花仙子见到神情和蔼的素心玄女,却是额头渐渐生出冷汗。 素心玄女歪着头,温柔笑问道:“怎么?舍不得么?” 杏花仙子忙道:“玄女误会了。” 她立刻捏诀,默念道:“杏花生香!” 只是她面前空空如也,并未如往常那样出现杏花香露。 杏花仙子忧惧地抬头看向素心玄女,她结结巴巴道:“我……竹篮中有一份杏花香露,才刚制成没多久。玄女不嫌弃的话……” 谁知素心玄女却是摇了摇头。 她温柔地执起杏花仙子的手,而杏花仙子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钳制住无法动弹了。 素心玄女拍了拍杏花仙子的手背问道:“你已有多久无法使用仙术了?” 杏花仙子面色苍白,仍旧结结巴巴道:“早上还使过。此刻正好不舒服……” 素心玄女又一次叹息道:“我在人间有一位徒弟,她如你一样也已经筑城仙台,但还没有资格上霞川。 我每次见到你,便想到了她。” 杏花仙子勉强笑着道:“那位姐姐也在瀛洲岛上吗?” 素心玄女再次摇头道:“当年出事之后,我便让她留在人间隐姓埋名,看护好一线香火。 千万别来瀛洲岛上。” 杏花仙子面上强笑,却如哭一样难看。 她直觉今日素心玄女对她说地太多了。 只是她一双手被素心玄女牢牢抓住,竟是连抽都抽不回来。 素心玄女继续温柔道:“或许你不知,咱们霞川之上的仙人,这几百年魂飞魄散了不少,如今十分萧条。” 杏花仙子勉强答道:“我……从未有资格上霞川,却不知道这些……” 素心玄女笑着道:“如今和你讲这些已经无妨。 大约二百年前,天庭大仙们犯了一件大错,触怒了天意。 从此以后霞川之上的仙人,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仙力。” 杏花仙子手指冰冷,不住颤抖。 为何素心玄女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自己?却又说告诉自己也无妨? 就算是杏花仙子再单纯,如今也知道大事不好。 素心玄女继续说道:“其实你们这些地仙生活在瀛洲岛上,虽然法力低微,却还能感受到香火,这让咱们仙人羡慕极了。 我两百年前见过不少俊逸非凡的大仙,因为不察天谴,胡乱挥霍仙术,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剩下来那些仙人也好,大仙也好,都极爱惜仅剩的仙力。就是有事也不肯亲自动手,反而要差遣你们这些地仙,是也不是?” 看着素心玄女的笑容,杏花仙子勉强道:“这是因为仙人们的信任。是我们地仙的福气。” 素心玄女接着面孔变得哀愁,仍旧是拍着杏花仙子的手背道:“你当初是杏花树感受天地灵气成妖,八百年前又筑城仙台成为地仙。 在你当初那棵杏树下,不住有善男信女对着焚香祷祝,所以你的香火也维持了八百年。 虽然你的仙术不强,却也安安稳稳度过了这么久岁月,是也不是?” 杏花仙子已经笑不出来,一双大眼中满是恐惧。 素心玄女继续说道:“八百年过去,人间那些信徒终于也要厌弃你这棵杏花树了。 如今你再无法施展仙术,看来是你树下已无信徒。” 杏花仙子颤抖着声音道:“若真是如此,我……我自然谨守本分,在瀛洲岛上为奴为婢也好,只盼能继续仰望玄女仪容。” 素心玄女摇了摇头道:“咱们入了仙家看似荣耀,却也极为可悲。 若是天下百姓不再信任咱们,没有香火支撑,就是连形容身体都无法支撑。” 说罢素心玄女像是回忆起许多凄惨画面一般。 她对杏花仙子道:“天庭曾经一再犯错,最后一次上苍不再姑息,让我们所有仙人都无法吸取仙气。说起来咱们都是一样可悲。” 杏花仙子双眼泛泪道:“怎么会,玄女命大,如今还是好好地。” 素心玄女继续说道:“其实咱们这些仙人能维持微末法力,还是全靠你们地仙支持。” 杏花仙子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她看到素心玄女不断靠近,一字一句说道:“与其仙力耗尽,魂飞魄散。还不如让我助你了结。 你将剩下那些力量给我,还能带着魂魄进到地府,下辈子轮回成妖、成人都看你的造化。若真是魂飞魄散,那就什么都没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保你平安 月蝉童子与君梧站在瀛洲岛上。 刚才他两人眼看着杏花仙子匆匆离开,去觐见素心玄女大人。 也不知他们就这样看着杏花仙子消失的小路多久。 就好像是在心中与杏花仙子道别一般。 忽然月蝉童子转头对着君梧问道:“如今陆地上如何?” 君梧听了这古怪问题,只回答道:“如今天下已经成一统。” 月蝉童子苦笑一声道:“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么?能让天下一统之人,这是何等本事?” 接着他又认真对君梧道:“天下人心太过善变。这瀛洲岛在你来之前,不知多久没上过新人。 就连地仙人数也慢慢变少……” 说罢月蝉童子低下了头,声音变低道:“那些忽有一天就消失的地仙,大多是无法再感受到仙力之人。” 接着月蝉童子抬头郑重对君梧道:“咱们地仙日子过得如何,全看天下人的信仰有多坚定不移。 但人心易变,世事无常。你能看了就学会旁人仙术本是天赋极佳。但我劝你要节省使用仙术,切莫将手上本是全都耗尽!” 君梧眼看这个月蝉童子如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一般,比自己矮了一半。 但他容貌清秀,看向君梧的神色也很郑重。 君梧淡淡道:“谢你相告。我会保你我平安。” 月蝉童子哪里知道君梧这一句话多么珍贵。 他无奈笑笑道:“你刚上瀛洲,虽然极有天赋,却终究不知那些上仙、大仙本领多强。 我们各自能苟好已是不易。若我真有本事,如何会让杏花仙子离去。” 说罢月蝉童子又看向那条小路,面上深沉与他孩童一般的容貌极为不符。 月蝉童子心中藏着许多无奈。好在新来的这叫做君梧的地仙也不来多问。 他接着又道:“你与我们还是不同。或许有一日你能升入霞川。 到时候请你别为难我们这些地仙。” 君梧淡笑,却不置可否。 两人同时看着那条小路,再无一人说话。 忽然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问道:“什么人要升入霞川?” 月蝉童子与君梧同时回头,却看到一个圆头圆脑,皮肤微黑的男子。 月蝉童子忙低头行礼道:“见过玄龟道人。” 玄龟道人对月蝉童子随意地点了点头,却是面带不满地看着君梧。 玄龟道人不可能认识所有地仙,他看着君梧,只见他面目俊朗,却不对自己行礼。 玄龟道人带着一丝恼气问道:“怎么,就是你要升入霞川么? 难怪,快要和贫道平起平坐了。” 说罢他一甩手中拂尘,露出傲然神色。 只是君梧仍旧不理睬玄龟道人。 这让玄龟道人心中怒急。 月蝉童子总算还有些眼力。 他知道玄龟道人是一名真正仙人,居住在霞川之上,与素心玄女平起平坐。 他们这些地仙绝对不能惹恼了玄龟道人。 月蝉童子又对玄龟道人深深一拜,故意问道:“不知玄龟大仙屈尊来到瀛洲岛,是有何事差遣?” 玄龟道人听月蝉童子如此奉承自己,将他称为大仙。 他心情总算好了一些,放过君梧对月蝉童子道:“我是奉星霭神女之命前来。” 这话一出,月蝉童子神情耸动。 星霭神女可是真正的大仙。 他们这些地仙根本难以企及,却不知这位大仙到底是有什么旨意。 玄龟道人颇为满意月蝉童子吃惊的神色。 他抬头看天问道:“近来瀛洲岛上来过什么陌生人么?” 月蝉童子听了这话,刚想要去看君梧。 但他立刻将头按下,让玄龟道人看不清自己颜面道:“并未见过什么新人。” 玄龟道人点头继续道:“既是如此,你放话下去,让所有地仙都紧紧提防。 若是有陌生人上岛,立刻报与我知!” 月蝉童子死死低着头道:“谨遵命令。” 说罢月蝉童子一拉君梧袖子,低着头要他跟着自己一起走。 而玄龟道人看着始终不敢抬头的月蝉童子,心中生出怀疑。 他忽然道一声:“慢着!” 月蝉童子回转身来,仍旧是低着头不敢看玄龟道人。 玄龟道人越来越疑,喝道:“抬起头来!” 月蝉童子无奈,只得勉强半抬了头。 玄龟道人却看到一张发红的面孔。 原来月蝉童子是从蝉精而来。 他不会说谎,一说假话便满面发红。 玄龟道人意识到月蝉童子有极大问题。 他忽然一甩手中拂尘。 而拂尘上的白色毫毛竟是顿然变长,向着月蝉童子卷去。 一瞬之间,月蝉童子被白色拂尘毛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月蝉童子面上大惊,张口说不出话来。 而玄龟道人则是呵斥道:“说!到底是否见过外来人上瀛洲!” 玄龟道人尚且不知月蝉童子一说谎就会脸色变红的毛病。 只是觉得这童子行为有异,便拿来逼问。 月蝉童子涨红着面孔,倔强道:“没见过,没见过什么陌生人。” 今天一天时间,已经有两位霞川来的仙人。 一个素心玄女,来的目的是杏花仙子。 月蝉童子与杏花仙子素来交好。 他已经猜到杏花仙子或许回不来了,心中莫名自责。 如今再看到玄龟道人打听陌生人,分明说的是君梧。 月蝉童子也不知怎么想的,便不愿意将君梧的事情说出来。 而玄龟道人的拂尘却是将月蝉童子越裹越紧。 月蝉童子法力低微,再这么下去就要被玄龟道人活活勒死了。 可他虽然赤红着一张脸,仍旧顽固不答。 玄龟道人心说,还要再想点法子撬开这小子的嘴。 谁知他心念才动,却忽然察觉自己竟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捆住。 玄龟道人大吃一惊,喝骂道:“什么人!” 却见那个始终站在一侧的君梧竟是也拿着一把拂尘。 而那拂尘上的白毫一模一样地变得极长,也一模一样地牢牢捆住玄龟道人。 玄龟道人只觉得自己被越捆越紧,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 他脑中急转,猜不出君梧的身份。 而这时候就听君梧道:“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陌生人。 现在带我去见你说的星霭神女!” 第四百二十八章 走入死局 玄龟道人猛然察觉自己被白色拂尘捆住。 再沿着拂尘银毫,见到拂尘柄竟然是握在一个地仙手中。 玄龟道人脑中一片混乱。 怎么这个地仙用的法术竟和自己这般相似? 但他来不及疑惑,立刻察觉银豪收紧,透不过气来。 偏偏玄龟道人如何挣扎都是无用,银丝越挣越将他勒出细伤来。 玄龟道人终于无法再控制手上力量,他自己那一柄拂尘落在地上,恢复成寻常模样。 月蝉童子得到解脱,仍旧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君梧。 这位新上瀛洲岛的地仙,真的仅仅是地仙吗? 月蝉童子已经见识过,君梧看一眼就能学会自己和杏花仙子的法术。 但玄龟道人可是住在霞川上的真正仙人啊! 若是君梧真能看一眼就学会玄龟道人的仙术,那他岂不是比仙人更强? 月蝉童子心中震动不已。 而君梧这时候也开口说道:“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陌生人。快带我去见星霭神女!” 月蝉童子原本呆愣着,听了这话一惊。 他大声说道:“这可不行!” 君梧平静看着他,并不回答。 月蝉童子急出一头汗来道:“你听我说!星霭神女可不是我们能够仰望的。 她法力高强,就是这瀛洲岛,她老人家皱一皱眉头就能毁去。” 月蝉童子生怕君梧刚到瀛洲岛,初生牛犊不怕虎。 以为能捆住玄龟道人,就连真正的大仙都不放在眼里。 而玄龟道人身体被捆地喘不过气来,脑子却是不住急转。 他忽然大声说道:“好!我带你去见星霭神女!” 君梧点头。 但是玄龟道人又道:“但星霭神女何等尊贵,他连霞川都不愿意降临,怎会到瀛洲岛来? 你须解了法术,让我恢复自由,我才能施术带你上空海。 空海知道么?就是大仙居住的地方!” 月蝉童子知道得罪玄龟道人,下场定会极惨。 但他仍旧用眼神制止君梧。 这玄龟道人既然已经得罪了,轻易放不得! 否则君梧的仙术一消失,这玄龟道人定是立刻转头施以暴击。 谁知君梧只是对月蝉童子点了点头。 他坚定淡漠的眼神,看在月蝉童子眼中。 不知为何就像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让月蝉童子心安。 接着君梧果然手掌一动,本来将玄龟道人绑住的拂尘消失不见了。 就听君梧道:“立刻带路。” 玄龟道人嘻嘻一笑,道:“上次不查,难道还能再被——” 他一句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原来玄龟道人刚觉察到捆住自己的力量消失,他转身便要伸手吸来掉在地上的拂尘。 谁知那拂尘却是忽然出现在了君梧的手上。 而君梧手腕翻动,拂尘再次将玄龟道人困住。 自从毁去丹田、妖元和混沌宫后,他过去那些武技也无从施展。 虽然有磅礴的仙力在身,但是君梧却不会什么仙术。 初登瀛洲岛后,他立刻依葫芦画瓢,学会了变出杏花香露和做出木玲珑的本事。 但这两个仙术在克敌制胜上毫无用途。 直到有玄龟道人出现,君梧才瞬间学会了用拂尘捆人的本事。 之后放了玄龟道人,也不过是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当看到玄龟道人又是想要吸过拂尘柄,再要故技重施。 君梧已经知道此人已是黔驴技穷。 他将玄龟道人捆住之后,只喝道:“走!” 玄龟道人面色涨红。 他以为自己第一次被君梧捆住,是因为轻敌之故。 谁知第二次仍是被一招捆住。 难道这小子真有些本事不成? 但玄龟道人立刻又放下心来。 这小子让自己带着去见星霭神女,那么在面见神女之前不会对自己下杀手。 而他们只要到了星霭神女面前,自然再没这个小子上蹿下跳的余地。 玄龟道人想明这些,忙道:“好的好的,就不知我这么捆着,你自己能——” 玄龟道人的话再次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君梧的背后忽然生出一对羽翅。 玄龟道人闭上嘴巴,心中暗骂道:“这是哪来的地仙这般有本事?非但仙术与我极似,还生了一对翅膀。 难道是鸟妖修炼成仙么?” 眼看君梧生出翅膀,玄龟认命道:“走吧。” 月蝉童子却是忽然插口道:“慢着,带我一起去!” 这模样俊美的小童,却是坚定地看着君梧。 如今月蝉童子已经确信君梧本事不凡。 能够一见就掌握别人仙术的精髓,竟然还生有羽翅。 这样要上空海似乎也是可能。 但是月蝉童子却是有他的担心。 这位新上瀛洲岛的地仙天赋异禀。 或许人间还有不少信徒,仙术施展起来便毫无顾忌。 只可惜越是大仙使用的仙术,耗费起仙力来越是如燃烧一般。 月蝉童子不敢把君梧的本事叫破,却直担心他毫无顾忌地模仿施展仙人仙术。 月蝉童子只是地仙,他自然不知道天庭真正的机密。 只是他在瀛洲岛上观察了许久,心中暗暗猜测仙人们之所以一个个消失,或许与仙力耗尽有关。 所以他才要跟着君梧。 月蝉童子尚不知星霭神女要见君梧是为了什么。 或许跟着走这一遭反会牵连他这个地仙遭殃。 但是月蝉童子实在不放心君梧一个人就上空海。 若是遇到关键时刻,有月蝉童子在旁提醒一句,或许能避免君梧落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月蝉童子说出要和君梧一起上空海的话,尚未得到君梧的回应。 玄龟道人却是嗤笑一声道:“正是痴心妄想。你不过是个地仙,连腾空之术都不能维持,就要跟着去空海凑热闹。” 月蝉童子面上一暗。 却听君梧说道:“无妨,你到我背上来。我有羽翅飞翔不会耗损仙力。” 月蝉童子眼睛发亮。 直觉得君梧竟然像是能知道自己内心一样。 月蝉童子虽然想跟着他们一起去空海,却也担心要带着自己会害君梧损耗多余仙力。 到底他们这些地仙能力有限,消耗太多说不定还要反噬其身。 但如果君梧真是天生羽翅,那么带他去空海则不需额外耗费。 眼看两个地仙如此商议,玄龟道人虽被捆着,面上却是忍不住露出冷笑。 他心中暗忖:小小地仙竟然如此狂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真到了空海就是你们魂飞魄散的时候。 只是玄龟道人不知,真正已经走入死局的,反而是他自己。 第四百二十九章 仙囊 君梧背着月蝉童子,手中拂尘绑着玄龟道人。 三人以如此古怪的方式不住向上升起。 瀛洲岛上本住着不少地仙,如今在三者脚下变得越来越小。 而岛屿上方的云霞渐渐从稀薄变得浓密。 颜色也从洁白变为淡红之色。 直到云层变为霞色,终于出现一片开阔世界。 这就是霞川了。 但是三人并未在此停留,反而是继续上升。 再向上升了一阵,天地便像是从白天变为黑暗。 周围有无数星子被点燃了一般,渐渐亮起。 黑色苍穹如绒布一般,嵌着无数水晶,周遭景象美不胜收。 最终被牢牢捆着的玄龟道人说了声:“到了。” 说罢他双脚忽然从软垂变为直立,像是突然踩在什么凝实的物体之上。 而君梧也是有样学样,双脚忽然感到有东西托着他。 显然是因为玄龟道人施展了控身的法门,而君梧也立刻学会了。 这玄龟道人见到君梧竟然是收起羽翅,如自己一般站在虚空之中。 他心中古怪,暗自嘟囔:“这小子到底什么修为?连控身法门都会?” 但接下来玄龟道人更是差点把舌头咬掉。 原来就见君梧将背上的月蝉童子向地上一放。 那月蝉童子不会控身术,这一放之下惊声大叫。 他满以为自己这一下要从万丈高空落下,摔个粉身碎骨。 却没想到却是结结实实地踩在地面之上。 月蝉童子心中疑惑至极,他抬头看向君梧,猜到或许是他助自己站在空海之上? 再低头向下看去,虽然没有任何实物,但他身体却是被牢牢托住。 原来在空海之上的世界竟是如此奇妙。 不是君梧的话,月蝉童子不论修到何年都无机缘见识。 而玄龟道人更是咂舌。 今日遇到的地仙怎的一个两个都能施展控身术? 难道今天不宜出门办事不成? 玄龟道人再次指了指身上的白色拂尘对君梧道:“你继续这样绑着我,怕是星霭神女不会好好见你。” 君梧点了点头,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木玲珑来。 这木玲珑曾经是他初见月蝉童子时用法术变成来的。 君梧对玄龟道人说道:“你如果能虚化这木玲珑,让其无法察觉却依然存在。我就解你这难堪。” 玄龟道人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个木玲珑。 似乎除了能生出凉风以外也没多大玄机。 玄龟道人不明白君梧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图。 或许只是为了找一件事情让玄龟道人难堪? 这个圆头圆脑的家伙心中冷笑。 这竖子到底是个地仙,见识如此浅薄。 不过是障目法罢了,以为这就能够为难的了真正的仙人么? 玄龟道人口中念念有词道:“无中生有。” 不过片刻,君梧手中拖着的木玲珑果然在三人目光之下消失。 月蝉童子惊呼出声,心知玄龟道人如今模样虽然可笑,但到底是货真价实的仙人。 他本事一出手,果然仍旧强悍。 木玲珑虽然不见,但君梧依旧能感受到手掌上的分量。 他点了点头,也有样学样念道:“无中生有。” 接着月蝉童子和玄龟道人就见那柄拂尘忽然不见了。 虽是不见,但玄龟道人仍旧是贴手贴脚,一副被牢牢捆住的愚蠢模样。 到这个时候,就算是玄龟道人再傻,也该知道君梧是在偷学自己的仙术了。 “看一眼就能学会别人仙术”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但再离奇,却也是眼前状况的唯一解释。 玄龟道人一颗心彻底沉了下来。 所谓的“地仙”,反而比自己强了不少。 但他心中很快又得意起来。 如果这个陌生家伙不是有些真本事的话,也不会引起星霭神女的注意。 这不是自己无能,是对方太强。 但无论他有多大本事,也到此为止了。 等见了星霭神女,管这小子有多狡猾,都叫你打回原形! 三人心中各怀心思,向着星霭神女所住宫殿走去。 空海之上,除了星子闪耀之外看似无物。 就连人走动都像是凭空而行一般。 但在远处突兀地拔起一座冰雪雕琢成宫殿。 晶莹剔透,在星光映射下闪闪发光。 三人心中都知道,这定然是星霭神女所住的地方。 那座宫殿高耸挺拔,似乎如何前进都靠近不了一般。 三人行了许久,月蝉童子已经气喘吁吁。 玄龟道人因为被绑着,行路困难,也是面色难看。 唯有君梧始终气色如常,似乎是有使用不仅的仙力一般。 如今君梧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觉到无限的信仰之力不断涌入仙台,像是永无止歇一般。 待到三人终于来到了冰雪宫殿之前,一扇看似沉重的晶莹大门自动开启。 向内走了几步,则是白玉与金器交织的殿堂。 面貌雍容的星霭神女已经高高坐在其中。 她蹙眉看向出现在门口的三人。 一个是令星霭神女不喜的玄龟道人。 另外两个却是没有见过。 星霭神女看着玄龟道人古怪的站姿,两臂牢牢贴在身边,也不对自己行礼。 她忍住怒气道:“我让你找的人,是哪一个?” 也不等玄龟道人解释,星霭神女先是看向月蝉童子。 见到他年岁尚小,而且面色虚弱,已经将他排除。 星霭神女再次看向君梧,心中暗暗点头。 不愧是龙族之子,容貌气度都是一流。 还好他应该是刚筑城仙台不久,才能被区区玄龟道人拿住带来。 否则给他个千百年的时间,或者如自己这般的大仙都无法轻易拿住他。 星霭神女见玄龟道人面色始终古怪别扭,更是大胆到不回答自己的问话。 但她还要设法处置君梧,不愿在玄龟道人身上浪费时间。 就见星霭神女随手拿过一个杏色的香囊,向着玄龟道人的方向扔去道:“你可以走了。” 玄龟道人眼看着香囊扔在自己脚边,知道这就是星霭神女答允给自己的仙馕。 其中蕴藏着一些仙力可供吸取,节省使用的话,可以抵挡许久的消耗。 玄龟道人的一双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突出来。 可惜他仍旧只能用古怪站姿杵着,并不弯腰来捡。 身旁月蝉童子却是一个箭步上前,捡起杏色香囊。 接着这面貌清秀的少年脸色惨白看向君梧道:“这……是杏花仙子!” 第四百三十章 你记得吃过多少饭吗? 月蝉童子一句:“这是杏花仙子!” 直喊的声音发颤,面色惨白。 月蝉童子早就在上空海之前,便意识到杏花仙子一去或许不会再回。 正是因为对杏花仙子的歉意,才支持着他坚持要跟着君梧一起上空海。 谁知却见到星霭神女随手将这香囊扔在地上。 那香囊上隐隐带着一些杏花香气。 月蝉童子不需要任何证据,便能感觉到这朝夕相处的熟悉气息,正是杏花仙子不会有假。 月蝉童子手指颤抖。 虽然早就猜到结局,直面这一幕时仍旧难以接受。 他们地仙承受了多般苦难,最终仍旧无法逍遥自在,始终是上位者手中的工具。 哪怕仙力即将耗尽,也要压榨到一丝不剩。 月蝉童子双眼发红,竟然忘了尊卑直面星霭神女道:“这是杏花仙子!是不是!” 星霭神女只是慵懒地看向月蝉童子。 几乎不需要试探,星霭神女便能确定这少年不过是最低微的地仙。 就听星霭神女道:“仙囊曾经是谁,本仙如何会去记忆?你难道记得吃过的每一餐饭吗?” 月蝉童子浑身颤抖,但压抑着怒火对君梧道:“瀛洲岛上这么多地仙消失,果然是被霞川与空海中的仙人做成仙囊! 那就是说……那就是说……仙人不靠这手段就无法吸收仙力了!” 这最后一句话格外愤怒,是一直以来压抑在月蝉童子心里的揣测。 虽然霞川以上的仙人,人人肚中都知道这个秘密。 但始终压制着没有捅到地仙面前。 这是仙人们保持尊严威望的最后底线——决不能让地仙们知道,仙人已经没有了当年呼风唤雨的底气。 果然月蝉童子的话一出口,便见星霭神女怒喝道:“狂妄小徒,私自上空海脏了我的宫殿!” 与此同时,便见一只手瞬间暴涨,掐向月蝉童子的脖子。 星霭神女本坐在宝座之上,离月蝉童子极远。 但她手臂像是能无限伸开一般,突然拔得极长。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星霭神女的手臂刚要掐到月蝉童子的脖子,却被另一只手隔开。 神女不可思议地向着君梧看去。 就见他也是伸长了手臂,瞬时挡下了星霭神女的攻击。 “他的仙术竟然和我一模一样?” 星霭神女心中一跳。 要知她这手臂爆涨的仙术极为消耗仙力。 自从无法再吸收人间信仰之后,星霭神女便极其爱惜自身,不肯轻易出手。 但她见到君梧区区一个刚刚筑城仙台的小子,竟是出手就用这样耗费极高的仙术。 星霭神女不由冷笑。 就算是当初仙界没受惩罚时,仙人为了积攒仙力也需要苦熬千万年。 天下百姓的信仰被仙班众仙按品阶均分,轮到自己就变得极为珍贵。 他们这些大仙无不是历经岁月才有如今地位。 君梧这竖子初筑仙台,没有任何人带领自然不知这些奥秘。 呵呵,不过是自取灭亡,最终灰飞烟灭罢了。 星霭神女暗觉就算是不报到玉帝面前,光凭自己或许三两招间便能彻底解决了君梧。 而且若是君梧自己消耗仙力过凶,致使魂飞魄散的结局。 那也算不得她又违反天意杀龙子了。 星霭神女忽然露出笑意。 她觉得这盘算万无一失。 自己一招被君梧挡住之后,星霭神女又是伸长手比向着君梧面门攻去。 而君梧也是依葫芦画瓢,同样伸长手臂反制。 两人手臂在空中一交,便又忽然分开。 而下一幕却让月蝉童子和玄龟道人都是吃惊。 却见星霭神女竟是忽然张开几十条手臂同时向君梧攻去。 显然这是更高级的仙法。 几十条手臂密集如暴雨一般冲向君梧面门。 每一条手臂都如藕断一般柔白美丽,却又充满杀机。 自然,这些手臂大多都是幻术生成。 但即使是幻术,砸到身上也要受重创。 谁知这个时候,君梧竟然也从身上长出几十条手臂,将攻来的拳掌一一接下。 冰晶宫殿中发出两声惊呼。 就连星霭神女也是面色微变。 先前一招若是巧合,那么如今君梧再次与自己施展出同样的招数,就绝不简单了。 显然君梧可以立刻学会所见的仙术。 好一个龙子! 星霭神女心中称赞。 不过她反而更加笃定。 自己的千万年累积的仙力必定远胜君梧。 她只要不断施展出更高级的仙法,引诱这个君梧来学。 那就势必能骗得他仙术耗尽而死。 就连月蝉童子也是越看越惊。 他硬要跟到空海上来,就是为了提醒君梧别忘了仙力限制。 如今见此,他又一次高喊道:“千万别耗尽……” 话未完全出口,星霭神女便分出一只手臂狠辣地向着月蝉童子抽去。 这一次,星霭神女是对月蝉童子下了杀心。 她不能杀君梧这样的龙子,难道还不能杀一个小小的地仙吗? 谁知那条手臂挥到一半,又一次被君梧狠狠拦住。 虽然有几十上百条手臂在空中乱舞。 但是星霭神女这一条手臂还是被君梧牢牢抓住。 而君梧力量一使,星霭神女那条胳膊竟然是被他活活拗断。 断臂流出鲜血,却又瞬间暗淡不见。 君梧手中仍旧留着一截手臂,被他当做垃圾一般扔在地上。 正滚落在月蝉童子和玄龟道人的脚下。 两人看到神女的手臂竟然像是垃圾一样被扯断滚落。 他们都只能睁大眼睛,连尖叫都喊不出来。 星霭神女过去在他们心中是可与日月争辉的人物。 如今竟是不敌君梧,这样的变化,谁人能够平心静气地接受? 君梧眼看星霭神女的千手之法已再无什么玄机。 他每一条手臂都忽然使出全力,快速抓住星霭神女的一条胳膊。 下一刻只听骨裂声不断。 星霭神女一声长长的惨叫声划破长空。 几十条断臂竟然同时被扭了下来。 血肉撒满地一地。 这些本来白嫩柔美的手臂竟然齐齐被扔在地上。 高贵精雅的水晶宫殿一时之间便如血肉地狱一般。 君梧这才笑着看向星霭神女道:“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便是。” 第四百三十一章 你杀人的时候在意对方身份吗? 星霭神女的几十条手臂被君梧同时拗断,抛在地上。 精致高雅的冰雪宫殿忽然变得如同血肉地狱一般。 玄龟道人和月蝉童子眼看着君梧忽然化身为杀人恶魔一般。 笔挺背影中透着狠辣决绝。 两人都是不住颤抖。 原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地仙,谁知却是一尊杀人不眨眼的斗战胜佛。 唯有星霭神女站在君梧面前。 她原来神色总是高雅雍容,如今却是色厉内荏。 几十条手臂被扭断自然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 但对于一个大仙来说,拗断几十根幻象生成的手臂却还能承受。 真正让星霭神女心中栗六的,是这些手臂被拗断之后,其上附带的仙气也彻底离体。 几十条手臂,就是几十道仙气。 如今天庭仙人哪里还能承受仙气损失? 忽然损失了这么多仙气,自然让星霭神女心头大怒。 原拟让君梧耗尽仙力,谁知却是自己先折了进去! “这小子古怪得很!”星霭神女暗道,“非但我所使得仙术他也都会,仙气也没有枯竭的样子……” 这时候星霭神女知道再拖延下去反而出事。 她哼了一声,忽然道:“千般变化!” 一瞬之间,整个冰雪宫殿中忽然出现了十几个一模一样的星霭神女。 她们都是一样美丽高贵,一样带着不屑一顾的神色。 就连身上流转的华光宝气也是如出一辙,完全分不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星霭神女。 又或者她们每一个都是真正的神女 这就是星霭神女的看家绝技——分身术! 谁知君梧见状,却是冷笑一声道:“蠢透了。” 这时的君梧甚至没有念诀,一瞬之间竟是出现了十几个君梧。 这些分身也都是高大俊朗,面色沉稳。 十几个分身各自向一个星霭神女的分身急攻而去。 宫殿中便是四处开战,玄龟道人和月蝉童子已经看的傻了。 加在一起几十人各自对战,招式快捷沉稳。 星霭神女身姿如流鸿,而君梧却是如同快捷的疾风。 整个大殿之上都是君梧与星霭神女的影踪。 忽然之间,一声女子的闷哼响过。 星霭神女的一具分身重重摔在地上,竟是将地面都砸出龟裂来。 接着就见半空中的君梧猛地落地,两手麻利地搬起星霭神女的头颅。 那神女分身全不能挣扎,就听“咔擦”一声,君梧竟是利索地将圣女的头颅扭转一圈。 这美丽的身体,曾享受了万年敬仰,忽然之间花容落地,令人掩面不忍直视。 星霭神女的一具分身,以恐怖的姿态失去生气。 而刚才与她对敌,属于君梧的分身也就此消失。 这边的惨烈局面尚未平息,那边又是一声凄厉惨叫。 忽然就见另一处有一个君梧的分身用手做刀,手掌直刺入星霭神女的小腹。 神女的分身身体颤抖,血液不住从伤口流出,慢慢委顿在地。 很快,属于神女的流光也在她的身体上消失。 这一具分身又一次变为普通的尸体。 而那手上沾满鲜血的君梧分手也在众目睽睽中消失。 玄龟道人和月蝉童子都已经六神无主。 瀛洲岛上,与日月同辉的神女一次又一次地在他们面前死去。 每一次都死的毫不相同。 第三、第四具尸体纷纷倒下。 谁能想到在一地手臂上,竟然会又出现这么多具一模一样的尸体。 其实这些神女的分身,并没有哪一个是假的。 她们每一个都是真正的星霭神女。 “千般变化”是星霭神女最强大的仙术。 她从不轻易使用,可一出手,便能剿灭千军万马。 星霭神女从未察觉,这能让她“一夫当关”最强仙术,竟然有如此大的罩门。 这时候的神女,面色越来越惨白,神色也越来越僵硬。 或许是过去从未有人将星霭神女逼到如此绝境,所以她也没有发现“千般变化”像一柄双面利刃。 杀敌时锋锐无比,自伤时也是直中要害。 原来每一个神女的分身,其实都将星霭神女身上仙气分去一部分。 若是与远弱于自己的敌人作战,这“千般变化”之术运用成熟自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但是她偏偏遇到了君梧。 谁知此子也分出是十多个分身,而每一个分手竟是比神女更强! 每当一个神女的分身倒地死亡,那就是一份仙力再也回不来。 星霭神女的仙力就这样被迅速消耗瓦解。 其实第一个分身倒地,被扭断了头颅之后,星霭神女便立刻意识到了危及。 她也想将这么多分身召回,却受不了君梧步步紧逼。 这么一来,星霭神女要应付君梧攻击尚且来不及,又如何有余暇将分身合一? 这局势正如劈竹。 星霭神女越是疲于应对,越是飞快地败在君梧手下。 不过片刻又是几具分身死在血泊中。 君梧的分身也变为三个。但是每一个都比先前强了几倍。 星霭神女的分身再也难以抵挡。 一声脆响之下,君梧一脚踢在神女分身的后腰之上。 这神女的身体竟是反折成两段,骨刺从她肚腹中刺穿出来。 这具分身已经连惨叫的机会也无,直接闷很一声倒在地上。 另一个分身看到她的惨状,面色死白。 君梧却是利用了她分神之机,手肘敲在圣女的咽喉之上。 鲜血狂飙,那圣女轰然倒在地上,转眼也失去了生气。 才过了片刻功夫。 冰雪宫殿中已经只剩下一个君梧与一个星霭神女。 但是形势与刚才已经截然不同。 此刻的星霭神女只剩下刚才十几分之一的力量。 而君梧还是先前那个势不可挡的君梧。 地上满是尸体和胳膊,鲜血将它们连在一起,变成了滑腻的地狱。 最后一个神女已经全没了先前的高傲。 她头发凌乱,本来白润的面孔上只剩下鲜血与恐惧。 随便退一步,便会被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绊倒。 星霭神女不知几万年没有尝试过如此恐怖的感觉。 她再顾不得仪态,尖声道:“你不能杀我!我是大仙!” 而君梧则是冷笑着说道:“你杀人的时候,难道会去顾虑他的身份么?” 说罢手刀猛地刺出,穿透了星霭神女毫无抵抗的肚腹。 这位神女彻底失去了光彩,即将带着悔恨进入冥界。 只是她还不知道,冥界也是君梧的底盘。 等着她的,只有无尽的羞辱折磨。 第四百三十二章 我知道你都听过了 月蝉童子看着满地尸体,忽然想笑。 自己非要跟着君梧上到空海,原来全是杞人忧天。 这么多的尸体,都有同一个模样。 那就是令月蝉童子不敢抬头直视的星霭神女。 而将星霭神女彻底打败的,却正是自己担心的“地仙”君梧。 月蝉童子摇了摇头,少年的面容上露出自嘲。 如君梧这般,仙力无穷无尽,又何须自己多管闲事呢? 而玄龟道人已经接近疯狂。 他完全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一个“地仙”,将一位大仙打得尸骸遍野。 想到他刚才对待君梧的态度,玄龟道人只觉得下巴不住颤抖,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他结结巴巴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盼望君梧能彻底忽视自己这个无名小卒,就像忽视一块石屑般。 三人在尸骸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忽然,三人背后的沉重冰门被一个巨力猛然破开。 一个男子出现在冰门之外。 当那个男子看清了满地尸体竟然都是星霭神女之后。 他一双清隽眼中透出震惊,落到君梧身上。 这人正是归云真人,也是空海上最后一位大仙。 先前归云真人与星霭神女同时从凌霄殿中走出来。 他曾说过不愿意插手君梧的事情。 但当他听到冰雪宫殿传来巨响,便匆忙赶来。 谁知见到的竟然是星霭神女的满地尸骸。 他喃喃自语道:“果然……越挣越是死……” 这时归云真人郑重看向君梧道:“你就是龙王之子!这么快已经到了空海!” 君梧一双寒潭似的眼睛盯住归云真人道:“叫玉帝来见我!” 归云真人却是摇摇头道:“玉帝不能来见你。” 看到君梧微皱的眉头,归云真人连忙解释道:“玉帝早就将自己绑在石柱上,已经受了两百多年的水刑。” 玉帝自缚,身受水刑。 这桩秘密就是在天庭中也只有几个知晓。 如今却是原原本本听在玄龟道人和月蝉童子的耳中。 他们哪里能猜想到,今日震惊之事竟然是一桩接着一桩。 或许这世上已经不会再有比“玉帝自罚”还要耸人听闻的事情了! 君梧面容肃穆,昂首对归云真人道:“一一道来。” 以这样的态度对一位大仙说话,本是常人无法想象。 而难得的是归云真人并不以此为异。 他反而是叹一声道:“或许你已经知道,两百年前天庭犯了一桩大错。 其实这场祸事早在千万年前就已经埋下了恶种。” 冰雪宫殿中虽然满是尸体,但是剩下的人都是屏息静听。 生怕错过归云真人的话语。 就见这个面色落寞的男子继续说道:“其实天地初开之后,除了龙族生来就是半神以外,其他所有生灵也都有机会筑成仙台。 就算死后也可以成为鬼修,仍有机会叩击天庭。 那是最逍遥的时代。万物竞生,百舸争流。 归云真人像是在回忆一副美好画面一般,接着慢慢叹气道:“当时许多仙人入了仙班之后,便对出生就有神丹护体,从不修炼的龙族看不顺眼。 在仙人怂恿,玉帝默认的情形下。性子最急躁的卯日星君便时时去挑衅龙王。 当时的卯日星君比龙王还强上一些。 天庭众仙便也乐得看其结果。 谁知龙王终于在几次鏖战之后力竭身死。众仙还未来得及嘲笑,便有天雷从晴空中落下,直将卯日星君也打入地狱之中。 直到这时候,天庭众仙才意识到原来杀死神龙,竟会触怒天意。 从此之后仙人便不敢与龙族再起纠纷。 只是对龙族的忌惮之意从未消失。 就这么过了万年,天庭中的仙人渐渐变多。 天下百姓的香火就算如何分地仔细,后来的仙人也无法与上古众仙相抗。 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这话到了天庭中也是一样。 由于新升仙班的那些仙人常常出言不逊,最终惹得玉帝大怒。 他将世上所有篆述筑仙台法门的书籍全数毁去,从此天庭便再未出现过新的仙人。 玉帝也知道仙人们之所以会出现龃龉,真正的原因则是世上纷争始终难平。 能定心为仙人焚香祷祝之人越来越少之故。 所以玉帝便设法用仙术制作出第一颗悟星,伴着凡人夏禹托世。 玉帝原打算让夏禹统一四海,再借他的手将龙族剿灭。 谁知夏禹到底因为杀龙的罪孽,早早死了。天下最终没能完成一统。” 归云真人说的这些话,君梧多少都已经知道了。 但是对于月蝉童子与玄龟道人来说都极为新鲜。 他们从里不知道天庭之上竟然还有这样的龌龊事情。 归云真人继续说道:“玉帝休养几百年,终于又制出第二颗悟星。 谁知那位托世凡人性子恶劣,最终被玉帝厌弃毁去。 当时的大仙北斗星君便出了一个馊主意。 他忘了当年卯日星君的陨落,忘了夏禹的早逝。 竟是提出要孵化龙子,让他改投人胎。 借着龙族强运重新统一四海。 因为百姓能够供奉天庭的香火越来越少,这在当时是最迫在眉睫的难题。 所以玉帝最终同意了北斗仙君的主意。” 这时候归云真人重重叹道:“杀真龙是杀,杀龙子难道不是杀? 仙界几次犯错,终于惹恼了天意。 从此之后仙界受到了最重的惩罚,霞川之上,再也感受不到仙气。 这才让天庭落魄如斯。 玉帝为了恳求上天息怒,便自罚受水刑。只是两百年过去,天意并未因此改变分毫。” 君梧听罢归云真人完整的讲述,才点头道:“既是如此,你带我去凌霄宝殿。我亲自去找玉帝算账。” 归云真人看着君梧,忽然道:“以你如今的仙术,怕不是玉帝之敌。” 君梧斜睨归云真人,冷笑道:“哦?你想在此拦住我?” 归云真人无奈笑着摇头,接着他忽然甩一甩袖子。 便见一道柔和的风从归云真人的袖底散出。 众人还当这风或许是什么厉害招式。 没想到却见地上那些尸骸和肢体竟然迅速开始腐烂,不过片刻竟是朽毁消失。 大殿之上竟然再找不到断肢残骸。 这时候归云真人才对君梧说道:“这是回春之术。 你该看会了。我还有一些别的仙术,可以教给龙子殿下。 到时再战,定能事半功倍。” 第四百三十三章 渐渐放飞自我 归云真人听到冰雪宫殿处的巨响声。 待他赶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到满地都是星霭神女的尸体和断肢。 他知大势已去,便将整个天庭的往事娓娓道来。 最后归云真人袖中鼓出一股气流,将所有星霭神女的尸骸都迅速腐化消失。 他才对君无道:“这是回春之术。 你该看会了。我还有一些别的仙术,可以教给龙子殿下。 到时再战,定能事半功倍。” 归云真人刚才使用的,竟然就是只有天庭大仙才会用的“回春术”。 名为回春,实因在外人看来施术者简直能自由拨转时间一般。 刚才归云真人一袖风去,星霭神女尸骸上的时间便被调地极快,顷刻之间便尽数腐化消失。 若是寻常人的尸体要这样腐化到消失,或许要经年累月的时间。 而如今只是顷刻间便已不见,颇为惊人。 但更令人心惊的不是归云真人施展的法术,而是他说出的话。 作为天庭大仙,他竟然要教君梧仙术。 难道他已经倒戈了不成? 月蝉童子和玄龟道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归云真人,看不出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归云真人继续解释道:“龙子殿下已经到达空海,自然不会杀了星霭神女便止步。 想来定是要直闯凌霄宝殿替龙王与哥哥报仇了。” 君梧不置可否,只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归云真人。 而那清隽中显得有些颓废的归云真人继续说道:“龙子殿下能杀星霭神女,但玉帝毕竟不同。他身上的仙力磅礴浩渺,是亿万年积累而得。 而他所拥有的仙术更是集天下之大能,便是小仙我也不能尽数参透。” 说罢他微微笑着看了君梧一眼,继续说道:“龙子殿下能够来到这里,恐怕是动用悟星之力,一路现学仙术之功。 但即使是星霭神女的仙术,要战胜玉帝也是不可能的。” 君梧听了这话,面色一哂问道:“难道你的仙术就能战胜玉帝么?” 归云真人听了这话面色肃然,道:“以小仙的资质,使用小仙自身的仙术自然无法与玉帝一战。但龙子殿下的智慧却不是小仙可比。” 看到归云真人的话说的颠扑不破,君梧冷笑一声又道:“到底是天庭大仙,做事真是刀切豆腐两面光。 在我面前是将自身仙术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到玉帝面前,则是尽力设法消耗了我大量仙术。 若我最终败在玉帝手下,你也不算是毫无尺寸之功。” 直到这个时候,归云真人才是面上耸动。 他自负行事圆滑,又不争名逐利,才能成为空海最后一位大仙。 如今心事竟是全被君梧看破。 其实自从两百年前,天庭上的仙人们无法感受仙气之后,不少大仙就此陨落。 从此之后,各仙人都尽力苟全,遇事不肯出全力。 即使是玉帝的命令,也尽量推诿。 饶是如此,还是一路有仙人在耗尽最后仙力之下魂飞魄散。 在“苟”字一道上,或许是归云真人真正走到了最后。 也成了如今空海上最后一位大仙。 但一味“苟全”,能否保住性命,却完全交在别人手上。 就如此刻,若是君梧二话不说要杀归云真人。 归云真人实难躲过必死的结局。 所以他才想到用这怀柔的手段,好让君梧放过自己。 只可惜他一番处心积虑,却是完全被君梧看穿了。 这时候君梧面带傲然之色,对归云真人道:“星霭神女做不到的事,你归云真人同样做不到。” 归云真人面色暗淡,心说看来是难逃一死么? 而君梧又一次说道:“你若还想活命,就替我办一件事。” 归云真人双眼重又亮起。 作为大仙,他最知道龙族受上天眷顾,带着强运问世。 哪怕是他们这些逆天改运,一路走上仙途之人,也是无法抗逆的。 多少天庭仙人,就是因为擅杀龙族,才会走上飞灰湮灭之路。 他不想和君梧作对!不想成为一地尸体啊! 星霭神女的尸体,尚有归云真人能够处置。 当归云真人死后,谁能为他保最后的尊严? 归云真人本已绝望,谁知听了君梧的话,竟似还有转圜的机会? 这时候君梧对归云真人道:“我这里有位小兄弟没有控身之术。你带他下到瀛洲岛去。” 君梧的话是直接的命令,不给归云真人迂回的余地。 但是在归云真人眼中,却如听到赦命一般。 显然他将君梧说的小小地仙带到瀛洲岛上,便算是帮了君梧的忙。 他自不会再来追杀! 归云真人的目光在殿内两人面孔上回转。 一个面貌清秀的童子;一个圆头圆脑皮肤微黑的男子。 那小童听了君梧的话后,面露感激之色。 想来就是君梧所说的小兄弟了。 果然,月蝉童子本来是出于烂好心,强行跟着君梧上到空海。 当时的月蝉童子哪里猜得到君梧是要杀玉帝? 他只当君梧与星霭神女之间有什么误会,生怕君梧初生牛犊不怕虎,胡乱消耗仙力最终魂飞魄散。 他才拼着连累自己的可能,也要跟着上空海提醒君梧。 谁知道君梧本事、身份都远远不是月蝉童子可以想象得到的。 他还越来越担心,怕自己多事反而惹得君梧碍手碍脚。 知道听了君梧要归云真人送自己回瀛洲岛,他才忆起君梧曾经说的一句话:“我会保你我平安。” 原来在月蝉童子杞人忧天的时候,君梧早就已经做出了承诺。 会保月蝉童子平安。 这小小童子正心情激动着。 归云真人忽然伸手将月蝉童子卷了过来,揽在腰间。 然后他指着玄龟道人问道:“这个呢?也要一起带下去吗?” 玄龟道人面上满是希冀之色。 虽然凭他自己本事也能回到霞川,但若是此时得到君梧一句首肯,他的命便算是保住了。 谁知君梧却是笑着说道:“他不需要。” 接着便见君梧对着玄龟道人一甩袖子。 一股柔和的风卷过玄龟道人面门。 那圆头圆脑的玄龟道人本还惊奇,却忽然看到自己双手的皮肤迅速褶皱起来。 他吃惊地要叫喊,才发觉嗓音嘶哑衰老。 不过片刻,玄龟道人竟然变得极为垂老,生命力量在他身上渐渐流失。 最后他竟是变为一座朽尸,最终腐化不见。 第四百三十四章 起点 空海之上,冰雪宫殿先前还如炼狱一般。 如今竟变得空空荡荡。 玄龟道人和星霭神女都已经腐化不见。 而归云真人也识相地带着月蝉童子回到瀛洲岛上。 最后一个君梧展开羽翅,毫不停留地向着最上层冲去。 那里就是凌霄宝殿。 过去的凌霄宝殿曾是上天入地最雍容华贵的所在。 如今宫殿仍旧宏伟,但是回廊再无宝光流动,云水也已干涸。 君梧毫不费劲就沿着主路进到凌霄宝殿之内。 高阔的宫殿内蒙上了一层灰暗。 本来宽阔的大殿正中,如今突兀的架起一根极粗的柱子,不住有水从柱子上流淌下来。 而柱子上绑着两人。 一个是白发白眉的北斗仙君。 因为柱子上流淌下来的水极为寒冷,需要仙力抵抗。 无法再吸收仙力的北斗仙君因为要抵御寒冷,身上仙力不住被耗去。 如今的他甚至无法维持站立,委顿地被铁锁铐着。 他身上皮肤也不再饱满,反而是枯萎褶皱。 可想而知北斗仙君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仙力耗散,无法维持身体而灰飞烟灭。 而在柱子的正中,还用铁链绑着一个男子。 这男子同样身体消瘦,留着一部灰白色的胡子,眼窝深陷面颊消瘦。 他身上原来也有衣物,只是任何布料在不断冲刷之也已经尽数毁坏。 那个消瘦男子无疑就是玉帝。 他忽然感到大殿内有光影流动,疲惫地抬起头来。 却见到一个英武挺拔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一双羽翅也在此时隐去不见。 玉帝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君梧,露出疲惫笑意道:“你终是来了。” 君梧气宇昂扬,走到玉帝面前说道:“正是,我来同你算账。” 玉帝面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道:“你同本君算账?我听闻你已经是三界之主了。 这都是本君所赐,你难道要来谢恩不成?” 君梧也是冷笑道:“你已作茧自缚,仍这么看不清形势。 天庭有今天惨状,都是因你昏聩所致。” 这话却像是触动玉帝的逆鳞一般。 他双眼睁开,面容才露出千古天帝的威严。 玉帝道:“无耻小儿,若无本君赐你的悟星,你也不比你那龙王父亲好多少。 不过是天地间不上不下的混物罢了。” 君梧并不被他言语激怒,只淡然伸出一只手掌。 立刻有一柄拂尘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 君梧手臂一挥,浮尘上的银毫立刻变成根根银针,直向玉帝消瘦的身躯上刺去。 只是玉帝面前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墙般,坚硬的银针在触及玉帝身体前一瞬忽然被什么弹开。 接着银毫便无力垂软下来。 君梧点头道:“看来你有将他人仙术消抹的本事。” 玉帝却说道:“而你除了用本君赐你的悟星偷学仙术,别的毫无本事。” 忽然他像是想到一个奇妙点子道:“你来到此处,终是因为心高气傲,不知与本君差距到底有多大。 这样,你若能冲破我的《醉生梦死》,我便允诺留你两个弟弟不杀,为你龙族留一线香火。” 君梧皱眉:“《醉生梦死》?” 玉帝面上露出笑意道:“正是。失去悟星,你若能活着出陪都,便算是你赢了。 不过若是在梦境中死去,便就真的死了。 甚好,你年轻气傲,正该认识一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君梧尚未回答,忽然就觉周围一暗。 当他再次看清周遭的时候,却发觉自己竟是置身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 君梧盘膝坐着,面前有一个案几。 几上一个玉盏,上面盛有一枚精美点心。 君梧抬头看向周围,却见君家的兄弟姐妹们都分列在身侧,但还是多年前稚嫩的容貌。 这时一个得意的声音在君梧耳边响起:“小五,你看不上这水晶糕吗?” 君梧循声看去,却见到是君思正得意洋洋看向自己。 接着就见君思抬头对大殿上首道:“母妃,我看五弟拿着茶盏犹豫来犹豫去,似乎不太喜欢父皇赏赐的点心。” 君梧也向大殿上方看去,见到屠贵妃柔媚地靠在君临身边,笑着道:“陛下,小五不爱吃呢。” 皇座上的君临皱着眉头,神情阴沉,全不像日后对君梧讨好的样子。 君梧心中暗道:“醉生梦死么?看来是玉帝的仙术作祟了。竟是将我带到过去。 按他刚才说说,是要我不靠悟星活着离开陪都。” 这时君梧面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不靠悟星离开陪都而已。从此刻之后的事情他都已经历过一次,又有何难。” 君梧虽不答话,但他面上不屑傲然的神色却让大殿上其余人都有些不满。 皇帝君临也是皱着眉头,让屠贵妃笑意更浓。 正在这时,殿内就听“咚”的一声响,原来是三皇女君叁突然晕倒,脑袋砸在桌案上。 众人惊呼,场面有些凌乱。 却没有人发觉君梧竟是悄悄在君叁的群裾上一扯,一个小小香囊落在君梧的手中。 殿里接二连三传来晕倒砸地的声音。 君梧将那香囊稳妥收好,这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水晶糕吃了起来。 接着他觉得脑中一阵晕眩,也是“咚”地一声晕在案几上。 待君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陪都的屋中。 他猛然睁开眼睛,能听到屋外有侍卫轻微的呼吸声。 看来是刘锦在为自己守夜。 君梧立刻摸出衣袋中的锦囊。 这是君梧从三皇女君叁身上拽下来的。 打开锦囊,果然见到里面有五颗药丸。 君梧毫不犹豫,将五颗药丸吞入口中。 一股清凉之感瞬时从君梧的丹田中升起。 这是初得内力时的体感,只是当年的君梧依靠真龙血裔,也就是悟星得到了内力,所以从未有过这番体验。 很快,清凉之感在君梧身上转了一个周天。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拥有了五十年内力,恰如当年三皇姐一般。 其实君家的子女,多少知道陪都的事情。 大越为了让皇嗣进入陪都时尽量公平,所以历来都是采取出其不意的手段,不让皇嗣们知道何时会被送往陪都。 而这么多年过去,皇子女们也多少有了应对之法。 比如说三皇女君叁,随身时刻带着锦囊。 这里面放的是她外家为她准备的上好丹药。只要服下便能暴涨五十年内力。 当年君叁因为这五十年内力,心中有恃无恐,才会招惹君梧。 但如今君梧拥有了这五十年内力,却自信可以在陪都中一路走到最后。 第四百三十五章 真龙气运 君梧被玉帝《醉生梦死》之术送回了前往陪都的前夜。 依靠过去的记忆,他扯下三皇姐的锦囊,然后大方吃了水晶糕。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陪都。 君梧立刻吃下三皇姐锦囊中丹药。 如预想中的一般,他瞬间得到了五十年内力。 若是按照当时记忆,拥有五十年内力的他,仅次于被三位大师傅传功的大皇兄君毅。 要想蛰伏自保已不是难事。 而今后的各种纷争,君梧也有自信可以掌控在手中。 说穿了这是一场“梦境”,一旦君梧“活”到最后,走出陪都。 那他还是那个三界之主,无时不刻不被仙力充盈。 但他若是死在梦境中,那么凌霄宝殿中的身体也将消亡。 好在君梧细心胆大,即使受了这《醉生梦死》的仙术,仍旧是沉稳不惊。 他吃过丹药之后,在屋中等了一个晚上,却没有等到当年出现过的刺客。 显然当年君梧初上陪都的时候,还是未能隐藏实力,被人忌惮在心。 这才会在第一个晚上被人暗杀。 这一次他是一路昏睡进的陪都,不显出任何异样,便也没人派杀手刺探君梧本事了。 待到第二天,君梧老老实实到了大书房。 范师傅还是那样坐在书房上首,只对着君梧点了点头,并未对他过多在意。 只是君梧察觉到别人还有许多变化。 比如说三皇姐君叁虽然仍旧美貌高雅,却终日蹙着眉。 言语间也比平时更谨慎,如无必要绝不出自己的院子。 君梧知道,这是因为三皇姐醒来之后,发现她随身携带的香囊不见了。 没有了香囊,她便无法立刻得到内力。 除非刻苦修炼,就是自己炮制丹药。 只可惜初到陪都的三皇姐,就是要找到称手的锅具也需要下很多功夫。 炮制丹药又哪能说做便做? 而四皇兄君思却比多年前还要跋扈。 他总是无事便来挑衅君梧。 只可惜如今的君梧早就有了三界之主的心性。 君思的挑衅在他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这位四皇子眼看君梧如何挑逗都无视自己,终于扫兴收手。 只是没过多久,君思却被陪都总管查公公训诫了一顿。 君思从此被罚禁足,连大书房都不能进。 他两名侍卫与一为婢女也被遣出陪都,永世不许回来。 查公公重新派遣三个普通下人服侍四皇子的起居。 君梧听了这一安排之后,暗暗点头。 如此一来君思并未瘫痪,那也不会引来京城的叛乱。 更不至于再出现气运四子了。 只可惜气运四子未出现,绿林共主潘御龙还是来了。 原来二皇姐君迩仍旧被发觉与侍卫不轨。 这一次君迩未拔出她的寒沉香毒剑,只是被软禁了起来。 潘御龙听说这事,单枪匹马闯入陪都。 他与身体健康的查公公、范师傅苦斗良久。 最后潘御龙负气,带着君迩跃过陪都城墙。 潘御龙放下一句狠话:“越国的皇位,咱们不在乎!”说罢便狼狈带着君迩离开。 只是一柄寒沉香毒剑仍旧留在了陪都未能带走。 查公公与范师傅将毒剑收起来,只等皇帝陛下下令处置。 谁知谕旨还未等到,便又出了大事。 大皇子君毅向来行事稳重低调。 却不知为何,他竟然悄悄潜入藏有毒剑的屋子,杀了几个守卫,又将寒沉香毒剑抽出来查看。 这下倒好,寒沉香的毒气当场发作,大皇子瞬间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如此一来,大皇子偷剑之事已是板上钉钉。 再加上他身受毒气,此生无法站起。 这一场皇嗣之间的比试,他也再无参赛的资格。 更料不到的是,隔了几天,六皇子君琉被人砍死在自己的院子中。 死相恐怖,尸体如烂泥一般。 他那些侍卫也都一般,被人砍得稀烂。 这般死法,到与当年落下山崖变成烂泥没多少区别。 君梧知道,君琉是被大皇兄君毅的三位大师傅泄愤砍死的。 这三位大师傅本来因为传了内力,自身丹田不稳而回悬空宫调息。 谁知当他们赶回陪都的时候,寄予厚望的大皇子竟然已经成了废人,身上还背了偷盗寒沉香的污名。 他那三位大师傅既怜君毅一生成为残废,又恨他们离开悬空宫的希望从此丧失。 追寻源头便发现了君琉有异,当即提了武器潜入六皇子院子。 既然大皇子君毅再无重新站起来的可能,他们三个便毫不客气,将六皇子院中满门屠尽。 至于他们是如何察觉凶手便是君琉的? 那还是因为君梧。 当大皇子君毅瘫痪之后,所有人都将他视做废人,无人才对他加以关注。 君梧便毫无顾忌地以探望为名来到大皇子院中。 他在大皇子处坐了一个时辰。 出来时仍旧是云淡风轻。 但是大皇子君毅糊里糊涂出现在毒剑寒沉香边,甚至二皇姐莫名其妙与侍卫私通的原委,都被君梧分析地明明白白。 当时瘫痪在床的大皇子,本来心中早已一片死灰。 在听了君梧的分析之后,才觉得汗水涔涔而下。 他双手紧紧抓着被子,一生被毁之恨在大皇子心中燃烧。 君梧离开之后不久,他的三位大师傅便为大皇子君毅报仇。 这几日之间,大皇子、二皇姐、六皇弟都已经彻底离开了角逐。 剩下的是成天不敢出门的三皇姐、被罚禁足,又被拔取爪牙的四皇兄。 最后就是从未引起他人注意,甚至没人发觉他的内力已是几位皇嗣中最强的君梧。 时间在梦境中流逝飞快。 不过多久三年大比时间便至。 不出君梧意料,但也另旁人大惊。 君梧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君叁与君思击败。 最终他仍旧成为陪都最后一个胜者。 迎接君梧的,是皇帝君临召他回宫的圣旨,以及封太子大典。 当君梧重又站上太和殿,看着满殿对他跪拜的文臣武将之时。 眼前时空忽然极速流转。 君梧再次定睛去看,面前还是那个被绑在水柱之上,面容消瘦眼窝深陷的玉帝。 这时候的玉帝面色带着惊惧。 想不到君梧在梦境中没有悟星相伴,最后竟然还是走出了陪都。 这就是龙子的强运么! 难道真龙就是无法打败的么! 而君梧却是面带笑意,对玉帝说道:“这梦境不错,你也可以试试。 若你能力挽狂澜,免得天庭颓落的结局,便算你赢了。 当然,若是在梦境中身死。你就真的死了。” 玉帝只感到君梧的笑容十分狰狞。 但他眼前的时光快速流转,身体像是不由自主一般倒退。 过了片刻,他竟是重看到天地初开的一幕。 第四百三十六章 大结局 玉帝感到周身景象不再扭曲之时,却见自己终于不再被铁链绑缚,也无冷水冲刷。 他不再消瘦疲倦,反而成了年轻人模样。 这是天地初开的时候,他是世上第一批人。 这时他听到周边有人惊呼,连语言都极为原始。 阴影压过玉帝头上,他抬头看去,一条龙肆无忌惮地在天上遨游。 那龙如此庞大,鳞片闪耀,四爪锋利。 巨大的身躯几乎是贴着人们的头顶划过。 龙爪随意一挥,便能击碎一座山头。 人们恐怖地尖叫着,却不知道要去哪里躲藏,只能抱头胡乱逃窜。 唯独玉帝抬头看着半空中恣意遨游的龙王。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天地初开的日子。 《醉生梦死》是他最强大的仙术,虽然他也只使用过一次。 但玉帝最清楚这仙术的内核。 只要不让天庭落寞,玉帝就能顺利走出梦境。 但若是他的精神意志在梦境中死了,那么身体也会跟着死亡。 玉帝刚用此招将君梧送回陪都前夜,谁知这龙子竟是反手就把自己送到了天地初开的日子。 玉帝深深叹息,这位龙子天赋之强,实在匪夷所思。 哪怕收了悟星,他还真能走出陪都。 玉帝暗下决心,一定要从《醉生梦死》中走出来,之后必要先将君梧此子彻底杀灭。 到时候不管是不是受天谴,他都必要扛着恶果,绝不能姑息。 玉帝最了解《醉生梦死》,也知道天庭没落的原因——就是接连三次杀灭真龙,这才彻底触怒天意。 只要在这梦境中不要与龙族生出嫌隙,天庭便没有没落的可能。 眼看着肆意在半空中游走,龙尾一扫便能打折一片树木的龙王。 玉帝暗暗捏拳:这不过是梦境罢了。 无论如何也要忍着!待我出了梦境,再看我如何剪除龙族后羿。 梦中时光流转飞快。 一转眼,玉帝已经筑成仙台。 他一路飞升,来到东海上空。 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他依靠仙术再次打造了一座凌霄宝殿,成为世上第一个仙人。 如过去一般,世上陆续有人、妖得道成仙,收到感召来到瀛洲岛。 他们渐渐按照自身本事将瀛洲岛、霞川、空海填满。 整个天庭,重又恢复到了往日盛况。 但是仙班一旦充盈,杂音便渐渐多了起来。 那些对龙族心存不满的仙人日渐增多。 龙族天生生有神丹,无需修炼,更无需吸收人间信仰之力,便有与仙人差不多的实力。 这如何能让苦苦修炼,甚至自毁丹田的仙人们忍住。 不时有人上到凌霄殿理论,例数龙族的恶性,要玉帝出手惩治。 玉帝始终记得这只是梦境,对这些声音只做弹压了事。 只要不起杀龙之事,不久玉帝就能梦醒。 只是令玉帝未能想到的是,自己虽然极力弹压,仍旧是东窗事发。 一日有仙人来报,说是卯日星君与龙王冲突。 最后二者竟是同归于尽。 据说卯日星君本已将龙王杀了,却是天上忽然降下数道雷劫,直将卯日星君劈死。 玉帝心中一惊,千防万防,这第一次杀龙竟然还是发生了。 但玉帝到底是有万年寿命的天地之主。 虽然第一次杀龙未能阻止,玉帝立刻稳住心神,只要按下之后两次杀龙,便还不至于为天庭招来覆灭。 自从卯日星君殒命之后,玉帝对天庭管束愈加严格。 只是天庭众仙却更加浮躁起来。 因为能够被仙人分享的仙力越来越少。 仙人过惯了肆意挥霍仙力的日子,大手大脚起来极难节制。 与此同时龙族不受仙力影响,龙王的五个儿子反而渐渐凌驾在不少仙人之上。 仙人们虽然都讲究心性平和,但到底无法接受此消彼长的局面。 加上玉帝弹压,不允许仙人与龙族动武。 龙子们却是时时记得杀父之仇,见到落单的仙人必要群起杀之。 这么一来不少仙人死于龙爪之下。 玉帝看着那么窝囊,令众多仙人都觉得寒心。 终于有人提出:如今仙人们能分享的仙力日渐减少。那都是因为龙族为祸人间的原因。 百姓们动荡不安,受不到仙人维护,自然不会再对仙人有什么虔诚信仰。 再加上战乱纷争不止,百姓颠沛流离,更没有人会焚香祷祝了。 若要改变局面,便该让人间统一。 或许天庭该扶植凡人,统一天下后为天庭持续供奉香火。 这主意自是得到天庭众仙的一致同意。 却没想到玉帝听了这话后始终阴沉着脸。 仙人们逼问几句后,玉帝竟是大发雷霆,禁制仙人们再出此言。 这些仙人闹不懂玉帝为何会如此大发雷霆。 他们只知道玉帝遇到龙族便如丧家之犬,在天庭之上却如此跋扈强横。 不过是比他们生的早些,更早升入天庭罢了,却是如此武断专治。 仙人们对玉帝的不满越来越深。 直到一日,有冥界的冥王帝舜忽然上到凌霄宝殿。 见那冥王怒火冲冲,说是天庭的仙人擅自孵化龙子,并且将它杀了。 还逼迫冥界要让龙子魂魄到异界转世十世。 这等大罪,冥王帝舜可不愿意承担。 所以他怒火冲冲,要找玉帝理论。 玉帝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他防止仙人们杀死五条成年神龙。 仙人却是自说自话将未孵化的龙子杀了。 玉帝吸了一口气,问冥王帝舜道:“你打算如何?” 帝舜一脸正气,道:“我自然要如实将这事告诉五位龙子。” 未孵化的龙蛋忽然死了,若是龙子们找到帝舜问罪,他又如何受得? 谁知玉帝听了这话,面上露出冷笑。 就听玉帝道:“只说不能杀龙子,可没说不能杀冥王啊。” 冥王帝舜听了这话一惊,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玉帝更是冷笑着站了起来,道:“现实中我已杀了你一次,梦里再杀一次又有何难。” 说罢玉帝一挥衣袖,冥王帝舜绝想不到自己竟是就此灰飞烟灭。 玉帝按照旧法,为冥界加了禁制。之后冥界就算再有怨恨,也找不到天庭上来。 只是三次杀龙,竟是已经有两次兑现。 玉帝心中更是沉重。 他所怕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 天庭北斗仙君孵化龙蛋,杀了龙子的消息,不知为何还是走漏到五位龙子耳中。 当初卯日星君与龙王同归于尽,是龙王受不得激先动的手。 五位龙子尚且隐忍。 如今擅杀雏龙却是再也无法忍耐。 五条成年龙子冲入天庭。 再无压制之后,五龙在天庭一番搏杀,竟是杀了不少仙人。 从瀛洲到空海,几乎都被五龙给毁了。 自然也有大仙联手,杀了一条龙子。 这一下更是闯下大祸。 仙人们忽然察觉,本来还能感受到的仙力忽然消失。 这真如晴天霹雳一般。 当玉帝再次感到天地间的仙力消失时,他当真如五雷轰顶。 失去仙力的仙人们与龙子相斗,更是毫无胜算。 龙子们又死一位兄弟,心中悲愤,都未察觉仙人为何忽然弱了起来。 他们遇仙杀仙,一路冲上凌霄殿。 剩下四条龙子见到玉帝,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 四龙与玉帝大战。 玉帝虽然有万年积累的磅礴仙力,最终却还是与四龙连环厮杀中不断耗尽仙力。 最终四龙合击,四条龙尾强悍地同时向玉帝天灵盖扫去。 玉帝心知这一击自己已经躲不过了,心中冰凉。 原来他最终还是要死在龙族手中。 随着玉帝死志萌生,一切幻像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被铁索绑在水柱上的玉帝肉体也失去光泽。 这位天地间最尊贵的仙人,终于在自己的仙术中心亡而死。 君梧站在原地,眼看着玉帝的身体开始腐朽。 最终,玉帝与龙族的千万年恩怨以此方式了结。 凌霄殿内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君梧的脚步声踏在白玉石的地面上。 当他走出凌霄宝殿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雄伟壮阔的宫殿。 君梧随手一挥。 宝殿忽然被强大的力量轰塌,金砖玉石都成了粉末。 天空何其广阔,风起之后,粉末便被吹散。 曾经雍容的凌霄殿彻底化为乌有。 君梧伸展开羽翅,向着华夏飞去。 那里是他的土地,有亿万信仰他的民众。 有无穷无尽的仙力,有永远不会消失的余生。 而他身后,都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