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钊低头看了一眼表,六点十分。他说:“你吃饭了吗?留下来吃点?”
梁絮客气地说:“不用了,家里还有事……”
沈钊说:“什么事能比工作重要。我还没批准你下班,过来给我盛饭。”
梁絮对他的好感度蹭蹭地下降,越发觉得他像个会摆谱的二百五了。沈钊把碗朝她那边推了一下,催促她来服侍自己。梁絮只好去厨房洗了手,打开灯站在桌边,像个伺候地主家傻儿子的丫鬟似的,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盛了一碗鱼汤。
沈钊打开旁边的拌饭酱,挖了一勺子抹在米饭上,捧起碗开始往嘴里狂扒,是碳水爆炸的吃法,对菜却一筷子也不碰。他吃了片刻,看了站着的梁絮一眼,说:“你也一起来。”
梁絮道:“不了,我家远,明天还得早起……”
沈钊道:“陪吃也是你的工作,赶紧的,坐下。”
梁絮头上青筋直爆,心想合同上没这条啊,你一会儿加个义务的,该不会想耍流氓吧。
屋里就孤男寡女俩人,梁絮对他的人品完全不了解,心里不免紧张。她暗下决心,如果他敢对自己耍流氓,就脱下高跟鞋敲爆他脑壳。
沈钊明显对她没什么兴趣,闷着头一直吃饭。梁絮象徵性地给自己盛了点饭,吃了一口米饭,夹生的。她又吃了块鱼,咸的她怀疑人生。
她差点当场把鱼喷出来,捂着嘴去了厨房,吐在了垃圾桶里。
沈钊笑呵呵地看着她,明知故问地说:“怎么啦?”
梁絮说:“怎么会这么咸?”
沈钊仿佛已经习惯了,悠然地说:“这个阿姨做饭就是这样,年纪大了味觉迟钝,说了也没用。反正我大多数时候都吃健身餐,水煮青菜叶子鸡胸肉不放盐,她做的好不好吃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梁絮觉得这样太痛苦了,说:“您怎么不换个好点的家政?”
沈钊说:“她有强迫症,打扫卫生极其干净。而且做饭特别像我妈,让我有种家的感觉,偶尔吃两口也挺好的。”
梁絮心想:“那你的家也太不温馨了,看来令堂做饭相当一般啊。”
沈钊要维护他妈似的,又补充道:“我妈在中科院搞科研,研究高能物理。像她那种高知,肯在百忙之中给我做饭就很不错了,要求不能太多。”
梁絮同情地点了点头,心想:“太可怜了。”
她随即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是吃饱了撑得感情泛滥。自己穷的一贫如洗还去同情人家,光看见有钱人微不足道的痛苦了,有钱人的快乐是她能想像得到的吗?
两人吃完了饭,沈钊拿着碗去厨房洗了,顺便收走了她的碗。
梁絮还以为他要使唤自己洗碗,没想到他这么自觉,登时愕然了。
她看着沈钊在厨房洗碗的背影,心想:“投票选他top10想嫁的女同胞们,能想像你们的男神吃完饭后会帮员工洗碗吗?这个场面要是拍下来放到网上去得涨多少粉儿啊?……不对,要是被人知道自己是那个头一次共进晚餐就胆敢让沈霸霸洗碗的小妖精,自己非被他女友粉的唾沫星子淹死不可。”
沈钊不但会洗碗,还会用洗洁精,还知道用钢丝球,洗完了还会清理水槽,一边干活还一边哼歌……梁絮一副没见识的模样看着霸道总裁的居家生活,活像个小报记者。
沈钊洗完碗,回头见她还愣在客厅里,扬起一边眉毛说:“你怎么还不走?”
梁絮啊了一声,还没回过神来。沈钊笑了,说:“雇你的时候看你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傻乎乎的。赶紧走吧,再晚天就黑了。”
梁絮出门坐地铁回了家,经过街道口店铺林立的商业街,饭馆里热腾腾的香气冒了出来。她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后悔刚才没在霸总家多吃两口夹生饭。
她想起自己濒临破产的经济状况,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去买从前爱吃的韩式炸鸡。她转身去了隔壁的便利超市,花了九块八毛钱买了一颗打折的大白菜和两把干面条,一边盘算着自己如果花沈霸霸的信用卡吃饭,算不算挪用公款?
总裁也有各式各样脾气的,有的花天酒地,有的极度自律,也有的越有钱越抠门、把一分钱看得比天还大。
鑑于她目前跟新上司还不熟,梁絮决定暂时还是不要挖他的墙角了……而且她从前就是因为依靠男人过着挥霍无度的生活,导致人生变得一塌糊涂。如今既然决心要做个女强人,那自然是要公私分明的——她这么想的同时,飢肠辘辘的身体里忽然涌出了一种奇异的力量,那大约就是她从前被奢靡生活腐蚀掉的骨气。
她听见了系统的声音,叮,尊严加十。
得到了尊严护体的梁絮抬起了高傲的头颅,仿佛身披甲冑,踩着锋利的高跟鞋回了家。
白小飞正在工作室画设计图,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出来迎接道:“你回来啦,工作顺利吗?”
梁絮把高跟鞋甩在门口,长舒了口气,说:“挺适合我的,逛商场帮人买东西,解放天性了。”
白小飞便笑了,接过她手里的白菜,说:“我给你下碗面吧,冰箱里还有鸡蛋,给你荷包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