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絮站在一颗大树下,双手抱着臂,赤着脚站在泥上,一副狼狈的模样。白小飞连忙从车上下来,拿了件风衣把她裹了起来,说:“怎么回事?”
梁絮上了车,情绪松弛下来,开始一声不响地掉眼泪。
她意识到自己有机会重活一遍了,从前无数隐忍的委屈像是雨滴,从无数伤痕的裂缝里渗透进来,排山倒海地汇成一股汪洋。
她恨自己怎么没早断了呢,一了百了,多畅快。怪不得人一生下来都在哭泣,新生给人的感觉就是百感交集,只有哭才能宣洩所有的情感。
白小飞开着车,小心翼翼地说:“怎么了?”
梁絮说:“我跟那个人渣分手了。”
白小飞看这个情况也知道俩人彻底掰了,立场分明地说:“分的好,我早看他不是个东西了。你放心,他不要你,还有我呢!”
梁絮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趁火打劫!”
白小飞便笑了,说:“我这不是想让你别哭了吗。擦擦眼泪,脸都哭花了,跟泥猴似的。”
梁絮提拳想揍他,白小飞拍了拍方向盘说:“我开车呢,别闹啊。”
梁絮总算完成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尽情发泄心中的委屈,一路暴风哭泣。白小飞忍着噪音的摧残,开车带她回了工作室。
两人回了家,梁絮总算哭够了。白小飞问她:“你饿了吗?”
梁絮摇了摇头,白小飞重新给她煎了个蛋,又热了一杯牛奶。梁絮感嘆道:“你对我真好。”
白小飞说:“今天你过生日,而且还甩了渣男。看在双喜临门的份上,好人卡就别给我发了吧。”
梁絮扑哧一声笑了,说:“我认真的,以前我真没意识到,你这么靠得住。”
白小飞被她注视着,脸骤然红起来了,张口结舌地说:“你干嘛……你看上我了?我跟你讲,我有原则的,我是个纯情的好男人,不会轻易填补别人寂寞的空白啊。”
梁絮想着生前的事,觉得自己欠发小一句谢谢,然而这么直接地对他说,他反而不能接受,以为自己要拿他当备胎。
梁絮笑了,说:“你放心吧,我把你当好朋友,没有非分之想的。我就是想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白小飞听她这么说,似乎又有些失望。他抓了抓头发,说:“也没什么,咱们俩是合伙人嘛,资本绑在一起,我想不管你也不行啊。”
梁絮觉得生命宝贵,能多享受一秒是一秒,想多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
她吃完饭,对白小飞说:“咱们出去转转?”
白小飞还以为她至少要在家里痛哭一天,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从失恋的悲伤当中走出来了。他说:“可以,走着。”
两人去了附近的小吃街,临街两边的店铺琳琅满目,充满了糖葫芦、烟雾冰激凌、轰炸大鱿鱼之类的东西,这种小吃街全国各地都差不多,专坑外地人。然而梁絮穿梭在其中,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好像对这个世界都特别珍惜似的,看什么都特别稀罕。
她排队给白小飞买了一份鸡蛋仔,说:“给你的,趁热吃。”
白小飞把袋子捧在手里,觉得热乎乎的,心里有些感动,说:“你今天对我可真好,别是吃错药了吧?”
梁絮扬眉道:“怎么说话呢,咱们俩是发小,我不能对你好吗?”
白小飞说:“不是,你以前一直挺冷艷高贵的,突然对我这么关照,我不习惯……总觉得……”
梁絮道:“什么?”
白小飞道:“我觉得你好像忽然拿了男主剧本,想泡我。”
梁絮:“……”
她伸出手,怜爱地摸了摸白小飞的狗头,说:“小伙子,你想太多了。”
节假日人特别多,梁絮恢复了大姐大的派头,目中无人地走在前面。白小飞被人群挤散了。梁絮回头看了他一眼,招呼道:“快走!”
两人穿过人群,走到了长街的尽头。下午五点钟,夕阳染红了半边天,老城区居民的平房屋檐挨着屋檐。一群鸽子从四合院里飞出去,鸽哨回响在风里,到处都充满了生命鲜活的气息。
梁絮看着远方,感慨道:“活着真好啊。”
白小飞满头问号,说:“啊?你怎么……说话跟重症病人似的?”
梁絮没理他,旁若无人地对着夕阳张开双臂,铿锵有力地许愿:“二十三岁了,我要——努力生活!努力工作!努力挣钱!”
白小飞觉得她这样激情四射跟搞传销的似的,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生怕别人误会自己跟她一样有猫饼。
梁絮回头看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豪爽地说:“你也来,今天我过生日,我免费送你一个许愿的机会。”
白小飞双手乱摇,不买帐地说:“不用了谢谢你,我嗓门大,一会儿别再把城管招过来。”
梁絮抓小鸡崽似的,一把将他提了过去,催促道:“让你喊就喊。快点,别啰嗦!”
白小飞看着路边一群准备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一副被逼上梁山的表情,不情愿地说:“我希望……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