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怨必有余怨，这是圣人说过的话。


    也就是说，连圣人这样的存在都承认了，有一些仇恨，就算他们也没法化解。


    譬如眼前的老虎，谁也不知道它的内心究竟有多么阴暗，它为何要虐杀众生，又为何要冒着违约的风险，杀掉救过它的恩人。


    或许，在遥远的妖之国也曾发生过很多事吧，可无论如何，现在，这老虎又一次扑向了它的主人，那个救了它，却被它杀死的修真者。


    就像瞬移一样，它一转眼就扑到了火人的身上，它好像并不怕被火烧，而火也并没有烧它。


    就像有意识一样，那金色的火焰自动避开了老虎的皮毛，而那火人也任凭老虎的撕咬，他只是静静的燃烧着，好像他的自焚就是攻击一样。


    “蠢货，快停下，停下，你根本杀不了我，居然还怕我被你的火烧到，你疯了吗？我可是不死之身啊，这点痛苦，你以为我会怕吗？混蛋，呃啊，你去死吧~~~”


    老虎竟咆哮起来，只是它的咆哮中却夹杂了哭声，渐渐的，火光越来越淡了，许久，那火焰终于熄灭，而人影也终于消失，只有老虎一人还站在那儿，浑身无力，怅然若失，终于，它也痛苦的蜷缩，无助的颤抖。


    它竟哭了，不断冒出的泪水打湿了它的皮毛，而它就像一个倔强的孩子，拼命的压抑了哭声，却使得自己愈发的哽咽、愈发的难受了。


    没有了，这世上唯一愿意拯救它的人终于彻底的消失了。


    多年前，正是它亲手杀死了那个人，因为他动摇了它报仇的决心。


    而这一次，又是它，亲手毁灭了他的灵魂。


    痛苦，无穷无尽、曾尝过一次的痛苦又将它的心再一次的撕碎。


    它忽然好后悔，要是当初没有杀他就好了，不，或许没有遇到他，在受伤时一个人默默的舔舐伤口，就算真的死掉也没人关心就好了。


    它不需要关心的啊，它只要心怀仇恨就可以一直活下去的啊，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一定要救它？为什么他又非得是个人呢？如果他不是人就好了。


    如果如果如果，如果世上真有如果，它多么希望自己就是一只普通的老虎，就过着世上最普通的生活啊！


    可惜，没有啊，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此美好的事物啊，它终究还是那个尚未出生就在无尽痛苦中煎熬的怪物，终究是那个带着无穷无尽的怨恨来到这个世间的复仇者！


    绝望了，所以，它又一次绝望的堕入了无尽的黑暗中，正如它碰到那个人之前一样。


    是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有个人白白的死去，仅此而已。


    气息一下子变得阴冷，静静的抬起头，它冷冷的看向了樊瑞：


    “呵呵，呵呵呵呵~~~明明是无用功，他却为此抛掉了性命，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你说呢，糟老头？”


    闻言，樊瑞也是冷冷一笑：


    “不，不是无用功，起码，他救下了我们，也救下了那帮冤魂。”


    是的，虽然没什么表现，可那位鬼仙确实是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借着原先与老虎定下的约定，对它进行了封印。


    那个封印应该是禁止了老虎主动攻击的能力，所以，樊瑞他们毫无疑问是得救了。


    可老虎却冷冷一笑：


    “哼，救下了你们？笑话，等我解开他的封印后，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们！”


    闻言，樊瑞不禁眼角一跳。


    他万万没想到，这老虎的灵魂居然如此扭曲，明明是那么伤心，明明是那么痛苦，却偏偏还要继续走在一条极端痛苦的道路上。


    特么的，真难缠啊！！！


    犹豫了一下，忽然，樊瑞面容一狠，当即不再理老虎，径直走向了大蛇的中段。


    那是发出光芒的地方，所以，樊瑞可以肯定，这个王八蛋在杀死修真者后，还把他的尸体喂了大蛇。


    虽然已过去很多年了，但金丹期的肉身也不是一个筑基期可以很快消化的，更何况，那个金丹期还在死后成为了鬼仙，这就证明他生前的修为还是相当厉害的。


    要知道，鬼仙虽然是‘天地神人鬼’五仙中垫底的存在，然而，最低级的鬼仙还是相当于元婴期高手了，生前若非金丹大圆满，死后哪有那么容易成鬼仙？


    而他一走向那大蛇的中段，老虎便瞳孔一缩，当即怒吼起来：


    “站住，你想干嘛？”


    “闭嘴，老子想干嘛关你毛事？”


    直接硬怼回去后，他立马蹲了下来，开始察看那大蛇的肚子，而此刻，那老虎终于咆哮着猛扑了过来，可樊瑞压根就没理它。


    任凭它一掌拍向自己的脑袋，果然哐的一下，它的额头竟冒出了耀眼的白光，立马就将它的身子定了下来。


    转过脑袋，冷笑着瞥了眼浑身被定住的老虎后，樊瑞一脸得意的从大蛇的肚子里掏出了一具尸骨。


    这副尸骨的皮肉已被消化，只剩一副没有脑袋的骨架，至于他的脑袋嘛，想都不用想，早就被老虎用来做实验，安在大熊的身上了，现在应该成为老虎的营养了吧？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骨架身上的衣裳还在。


    那是一副朴素的道袍，却并非凡物，应该算得上一件法宝了，另外，他的乾坤袋也还在，这就让樊瑞很满意了。


    也不嫌脏，他直接把尸骨夹在腋下，随后又拎起昏迷的小丫头，自顾自的离开了这个阴暗的山洞。


    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暂时被定住的老虎自然是露出了仇恨的神情，可樊瑞会在乎它的仇恨吗？废话，不管它恨不恨，就算是为了跟修真者置气也好，它怎么都会在解除封印后杀死樊瑞的，既然如此，那还怕个毛啊？


    纯当老虎不存在，他只管大踏步的离开蛇穴，朝着老虎的水潭而去。


    此时，那小公主的身体已跟蛇尾分开，可她始终昏迷不醒，应该是实验的副作用和心理创伤重重作用的结果。


    樊瑞又不是什么高手，他也没什么办法，不过，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那鬼仙是个好人，既然连野兽的鬼魂都度化了，没道理不安抚这小丫头的？


    而且，她的身体既然跟蛇尾分开了，那就证明鬼仙已经救过了，既然如此，那睡一觉之后，她应该就会好起来的吧！


    心情有些感慨，同时，樊瑞也愈发坚定了刚刚滋生的信念：


    ‘不就是一只虎吗？前辈你放心，既然继承了你的资产，你的遗愿我也一定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