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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庄太后的反应也没比顾娇萧六郎以及老祭酒三人好到哪儿去了,尤其她刚坐下,还没坐稳,给吓得差点儿从马车里摔出来了!这傻儿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静太妃不是已经暴露了,还演演演、演个毛!
还是说他吃错药了,要不就是脑袋被门给夹了!
庄太后重新坐好,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用踩都咯吱咯吱的。
“走啊!杵着干什么!”
她不耐地说道。
要发疯自己发疯去,她才不陪他一起!
车夫得了令就要挥动手中的马鞭,皇帝却大步一迈,不怕死地拦在了马车面前。
车夫再怎么听太后的话也不敢真驾着马车从皇帝的身上碾过去啊,车夫傻住了,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下手。
皇帝倒也没让他为难太久,直接健步如飞地上了马车。
他动作太迅猛,秦公公想拦都没能拦住。
庄太后看着突然冲进来的皇帝,第一反应竟然是护住怀里的蜜饯罐子,她又顺了好几颗蜜饯,这傻儿子该不会是上来和她抢蜜饯的吧?
她眉心一蹙:“你干嘛?”
这一问,可把皇帝问傻了,是啊,他干嘛?他是谁?他在哪儿?
明白了,是药效!
他吃了三颗解药,药效过量了,饶是一国之君也抵抗不住如此可怕的副作用,完了完了,他栽了!
他要下车!
他要挽回尊严!
“下车。”庄太后淡声道。
“我不!”皇帝一屁股坐下!
庄太后也不能真把他一脚踹下去,主要是踹得脚疼,庄太后懒得理他了,反正不是来和她抢蜜饯的,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魏公公也坐到了外车座上。
两个皇宫内权力最大的太监你看我、我看你,眼底皆闪过意味不明。
回宫的路上,庄太后闭目养神,皇帝没敢吵她。
一直到进了宫,二人下了马车,庄太后的凤撵前来迎接,皇帝才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朕也不想这样,朕是……”
庄太后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是什么?吃错药了吗?还是吃多了撑的?”
皇帝一脸懵逼,不愧是他母后,连这个也能猜到!
“哼!”
庄太后鼻子一哼上了凤撵。
然后皇帝也不要脸地上了凤撵。
庄太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轻咳一声,道:“……朕累了,不想走路。”
庄太后看着不远处唰唰唰往假山后藏的帝撵:“……你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是有什么企图?”
皇帝疑惑道:“朕能有什么企图?”
庄太后冷声道:“皇帝又想升谁的官?或是罢谁的职?大可直说,不必遮遮掩掩拐弯抹角,来这弄虚作假的一套。”
“朕是那种人吗?朕只是……”他想说单纯地孝敬母后,话到唇边又觉得这话可信度不高,别说庄太后不信,他自己都不信。
最终,他决定和盘托出:“实不相瞒,朕是服用了过量的解药,这些都是药效。”
庄太后:“……”
药效太强烈了,比萧六郎说的还要强烈,至少皇帝是这么觉得的,他人虽回了华清宫,心却飘到了仁寿宫。
尽管在碧水胡同吃了晚饭,但母后似乎吃的不多,也不知这个时辰她肚子饿不饿。
“陛下,宵夜来了。”
魏公公将一盘热气腾腾的鸭汤面呈了上来。
皇帝看着香喷喷的鸭汤面,忽然感觉自己没多大胃口:“朕不想吃。”
魏公公忙道:“陛下晚饭也才吃了几口。”
主要是一听说自己吞了三颗解药,吓得坐立不安,哪儿还吃得下东西?
这会儿闻着鸭汤与葱花的香气其实有点饥肠辘辘的,可他不想吃眼前这一碗。
“华清宫的鸭汤面不好吃。”他抱怨。
呃……这话是说华清宫别的宵夜做的好吃,还是别的宫的鸭汤面做得好吃?
魏公公仔细琢磨了片刻,凭着过人的直觉选择了后者:“那……陛下想吃哪个宫的鸭汤面?”
“朕怎么知道?”皇帝没好气地说道。
方向是对的,魏公公暗松一口气,继续道:“奴才听说永寿宫来了个新厨子,不如去试试那儿的鸭汤面?”
永寿宫是庄贵妃的住处。
皇帝哼了哼:“永寿宫厨子做的菜难吃得要死,朕吃了一次再也不想吃第二次!”
“那……长春宫呢?”陛下有段日子没去淑妃那儿了。
皇帝无情拒绝:“永寿宫的菜太清淡了。”
魏公公道:“坤宁宫呢?顺道去看看七殿下?”
皇帝淡道:“小七这几日太皮了,朕没精力应付他。”
魏公公又一口气报了几个还算受青睐的后妃,有三皇子的母妃愉妃,也有几个最近颇为得脸的小主,统统被皇帝拒绝了。
魏公公能伺候皇帝这么久不是没几分眼力劲的,皇帝这儿也不去那也不去,显然是对后宫佳丽三千没兴趣的。
他眼神闪了闪,说道:“奴才听小神医说,仁寿宫的厨子烧的菜不错,鸭汤面也做得一绝。”
果不其然,皇帝的腰杆儿挺直了:“小神医真这么说?”
当然没有了,小神医怎么可能与他谈论这个?
但有一种真相叫皇帝想要的真相,魏公公笑了笑,说道:“是啊,小神医就是这么说的,奴才不会记错!”
皇帝清了清嗓子,一脸无可奈何地说道:“既如此,那便去母后宫中吧。”
于是已经快要就寝的庄太后又看见了这个傻儿子。
“听说母后宫里的鸭汤面好吃。”皇帝大言不惭地说。
反正是药效闹的,又不是他本意,他想通了,用不着难为情!
庄太后黑着脸道:“仁寿宫今天没有鸭肉。”
皇帝忙道:“华清宫有!魏公公,去把鸭拿来!”
“是!”
魏公公叫了个腿脚贼拉拉利索的小太监将一只活鸭拿了过来,食材都到位了,仁寿宫的厨子只得硬着头皮去做。
一碗鸭汤面下肚,皇帝餍足地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小神医诚不欺我,仁寿宫的鸭汤面就是美味!
然后,他还不走。
庄太后的脸黑得透透的了:“怎么?你还是赖在仁寿宫过夜啊?”
皇帝一动不动地说道:“母后给小、泓、泓留了房间吗?”
啊!杀了她吧!
庄太后抓狂了!
她果断将人轰出了仁寿宫!
皇帝一个踉跄跌出门槛,差点没摔倒,他稳住身形,回头对庄太后道:“那什么……”
嘭!
大门在他面前无情地合上了!
皇帝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把剩下的话说完:“明天一起上朝啊。”
魏公公简直没眼看了。
在仁寿宫蹭了一碗鸭汤面,皇帝神清气爽:“朕觉得,今晚朕还可以批一整夜的奏折!”
结果回到寝宫往龙榻上一歪,睡着了!
魏公公:“……”
什么叫秒睡,这就是了。
睡得很安稳,不再有噩梦。
翌日天不亮,魏公公叫皇帝起床:“陛下,该早朝了。”
“嗯。”皇帝没有赖床的习惯,被叫醒后便迅速洗漱更衣,换上龙袍,“摆驾仁寿宫。”
都怪这该死的药效!他要和母后一起去上朝!
魏公公隐约感觉这药效有点不太对,可他寻思着小神医与萧大人应当不会诓骗陛下,所以陛下是真的一朝回到小时候,成了那个粘人的小鼻涕虫?
没错,皇帝小时候老爱流鼻涕了。
他虽没亲眼见过,但却听何公公说过。
还总黏着太后,粘到和宁安公主都争宠。
唉,往事不堪回首!
“啊,陛下。”魏公公突然想起一件正事,“方才何公公来过,问陛下如何处置静太妃。”
皇帝与静太妃决裂后,便将静太妃软禁在了庵堂之中,由何公公暗中看守。
皇帝的眸光凉了凉:“朕还没想好如何处置她,她虽犯下大错,可毕竟是朕的母妃,朕养在她名下,她便是朕的生母,朕还能杀母不成?”
是啊,不论她犯下何等罪孽都始终是皇帝的母亲,天下人可以讨伐她,皇帝却不能亲手了结她。
魏公公嘀咕道:“啧,拿出当初您对太后的那股狠劲儿啊!”
“你说什么?”皇帝看向他。
魏公公心头一惊,捂住嘴道:“没什么。”
又嘴瓢了,欠!
皇帝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朕让何三去守着庵堂是为了什么。”
魏公公一怔:“陛下是……”
皇帝神色复杂道:“朕想知道这么多年都是她一个人谋划的,还是有什么同谋,总得一网打尽才好。”
对静太妃的感情不可能几日就淡得没了,说起静太妃皇帝依旧痛心,却并不会再去同情。
有些信仰一夜之间坍塌,再也无法筑起高墙。
皇帝沉声道:“永安伯府那边你也拍人盯一下。”
永安伯府是静太妃的娘家,皇帝并不是十分怀疑他们,永安伯府的子嗣全是付不起的阿斗,就连永安伯自己也是个樗栎庸材。
只不过,静太妃如今被软禁了,她若真有同党,或许永安伯府是唯一能够接近她的机会。
皇帝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朕想不明白。”
魏公公道:“陛下请讲。”
皇帝纳闷道:“朕当初给了她四个龙影卫,怎么只剩一个了?还有三个去哪儿了?这个也让留意打听一下。朕实在不想亲口去问她,朕已经不相信她嘴里的任何一句话了。朕也不想……再见到她了。”
“是。”魏公公应下。
……
碧水胡同,一家人吃过早饭,顾琰与顾小顺去了清和书院,老祭酒带着小净空去了国子监,顾娇则将萧六郎送到了翰林院。
萧六郎恍惚了一下,像是回到了乡下她送他去天香书院上学的日子。
他还记得有一次牛车上没了多余的位置,她就那么徒步走了十几里地,为的是不让半路再有任何人欺负他、将他赶下牛车。
“到了。”顾娇对萧六郎说。
萧六郎目光落在她因走路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她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萧六郎抬手去为她擦汗。
顾娇却张开双臂,轻轻地靠近了他怀里,抱着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
他身子微微一僵:“你……”
“不是要抱吗?”手都伸过来了。
萧六郎张了张嘴。
那是想替你擦汗啊。
“……嗯。”他话到唇边却变成了一声承认,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这么没出息的。
顾娇自他怀中直起身子,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看着他:“你散值后我来接你。”
“……好。”
还是无法拒绝啊。
顾娇弯了弯唇角:“你进去吧,我走了。”
“嗯。”萧六郎轻声应下,却没进去,“娇娇。”
“嗯?”顾娇回头过来,清澈的眸子看着他。
“宁致远的家眷来了京城,邀请我们去他家中做客。”
“好。”顾娇道,“什么时候去?”
萧六郎想了想:“下个休沐日?月底。”
“好。”顾娇爽快地应下,没有一丝犹豫。
傻丫头,知不知道这次出去是以我娘子的身份,以后再想撇清就难了。
顾娇挥袖离开。
萧六郎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才转身走进翰林院。
而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安郡王竟然就站在翰林院的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与他方才望的是同一个方向。
“庄编修。”萧六郎淡淡地打了招呼。
安郡王没有被抓包的羞愧,他神色自若地收回目光,看向萧六郎:“萧修撰。”
萧六郎眸中闪过冷意,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恭喜庄编修。”
安郡王古怪地蹙了蹙眉:“恭喜我什么?”
“定亲。”
“与本官的小姨子。”
“听说是陛下赐婚,日子都定好了。”
“我和你嫂嫂会前去观礼的。”
“祝你们百年好合。”
安郡王捏紧了拳头。
他只是偷偷地看了顾娇几眼,便被萧六郎毫不留情地把心扎成了筛子。
这个男人的占有欲竟如此可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