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人格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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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人格魅力

    形势急转直下,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田大教授,都不敢相信不但国内的一些知名学者站出来力挺自己,连风马牛不相及的香港学者都掺和进来,就“圣人张巡?食人张巡?”这个问题与z派打起了口水仗。

    《香港文汇报》率先披露了“张巡嚼齿”的典故,以及“张巡杀妾飨三军”的史实。

    文章一见报,舆论便一边倒,有人连韩愈也一块质疑了。认为韩愈在考证“张巡杀妾飨三军”一事后,不是为女性鸣冤叫屈,而是说“无睢阳即无江淮,无睢阳即无大唐”,未免美化了张巡。更何况张巡“吃”的不仅仅只有小妾,而是骇人听闻的三万多老弱妇孺!

    《大公报》更是发表评论员文章,声称:“一个能够将一口牙齿咬碎的人,心肠一定比牙齿还要硬。在男尊女卑的社会,在生死存亡的时刻,环境逼人异化,张巡杀小妾,应该是铁板钉钉的事。”

    有人借用鲁迅“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的诗句,从人性角度分析,说张巡算不上真豪杰。更有***段援引《旧唐书》中记载张巡的一段话,得出的结论是:“看了这段历史,不寒而栗。总在想,那个小妾真是可怜之至,连个妻子名分都没有,连个姓名都没有留下,就糊里糊涂成了别人的腹中餐,成就了张巡一代将军的美名。”

    之后,力顶此观点的人借张巡杀妾的“恶劣行径”,发今世之感慨。说千百年来,人们都知道有殉国的张巡,却无人关注他的小妾,以及那三万多老弱妇孺。这种牺牲个人利益来成就集体利益、自身利益的做法毫无人性可言。再者说了,既然失败无疑,为什么还要残忍地把自己的爱妾抛掷出去,还不是为成就自身的功名吗?这不是自私又是什么?

    由此推之,“程婴救孤”的佳话也不再是佳话,而是没有人性的愚忠了!因为虎毒还不食子,他又怎能为了所谓的“忠”和“拯救国难”而舍弃自己的骨肉?是不是沽名钓誉之举?

    正如z派大佬们之前所预料的那样,随着论战的升级,教科书上绝大部分的民族英雄因此受到质疑,按照这样的逻辑反思下去,连中华民族的价值观都岌岌可危了。

    几乎被人们遗忘的张巡,被没事找事的田大教授从历史浩瀚的烟海中翻找出来。于是,他的行为和人格似乎要重新面临质疑,遭受痛责。如果张巡地下有知的话,在被后人揭去痛了近两千年的血痂时,他该怎样反思?是沉痛,是辩白,还是沉默?

    至于两千年前的张巡怎么想,不得而知。但江大上下却因此而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很不是时候,就在昨天上午,50万香港市民上街游行,反对香港基本法第23条!

    毋庸置疑,“一国两制”的确是个创举。但这么一来“国家”与“政府”的概念分界却很模糊。民主制度容许市民监察政府,但基本法第23条却使反对“政府”等同于反对“国家”。而这时候香港自由派知识分子,尤其是自由党人士站出来力挺名不经正传的田文建,其用心就太耐人寻味了。

    原以为田大教授是块“宝玉”,到头来却发现是块烫手的山芋。将他扫地出门倒是容易,可那么一来无疑是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彻底表明江大没有任何学术自由。而继续保持沉默,又要承受着方方面面的压力。毕竟新一届领导人刚上台,谁知道风向往哪边吹?在政治上,尤其在路线上犯罪没问题,但犯错却是万万不能的。

    万般无奈之下,素以“讲政治”而著称的苏校长,不得不召开常委会,再次讨论田文建的问题。

    “眼看就要放假,没想到却摊上这事。说起来这件事也怪我,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给他安排教学任务,而是让他当个三不管的系党委副***算了。”

    四个月前,曾振振有词的宣称田文建脱离组织太久,不再适合继续担任党内职务的刘***,一开口就做起了自我批评,一脸追悔莫及的表情。

    自前任总***把江大钦点为985高校以来,老师教授们当官的兴趣,远远超出了对学术的兴趣。甚至还发生过几十个教授,头破血流争一个副处级行政职务的怪事儿。可以想象,从美国回来的田大博士一不找人,二不使钱,自然也就与正处级系党委副***无缘了。

    田文建出国前就是哲学系党委副***,而且还是省委组织部重点培养的中青年领导干部。人事上你是说了算,可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摘人家乌纱帽吧?害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校长不算,现在还摊上这档子破事。

    提起这个,苏校长就是一肚子的气。尽管如此,苏校长还是不想影响班子的团结,而是凝重地说道:“老刘,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当务之急,是怎么面对眼前的问题。总这样一声不吭不是回事,时间一长,方方面面都会认为沉默就是默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认同田文建的观点。”

    李副校长是江校长时代的老人,虽然身为常务副校长,可一直以来都被眼前这几位边缘化。见苏校长表了这个态,立马冷冷地来了句:“同志们,别人断章取义,我们可不能。田文建有什么观点?……他的观点就是没有观点!这一点我想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如果连这点压力都顶不住,那还有什么学术自由?还谈什么科学精神?”

    在坐的不是博士生导师就是硕士生导师,哪能不明白这些?

    不等苏校长开口,陈副校长便抬起头来,摇头苦笑道:“李副校长所言极是,可问题是你跟人家讲学术,人家却跟你讲政治。更何况香港还出了那档子事,想撇清关系谈何容易呀!”

    说着说着,又回到上一次常委会上的老路上了。再这么下去,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苏校长干脆敲了敲桌子,若有所思地说道:“各位,眼看就要放暑假了,今年的招生工作又迫在眉睫。我看先给田文建教授放一段时间的假,来个冷处理,看能不能避开这个风头。”

    这倒是个解燃眉之急的权宜之计,刘***重重的点了下头,补充道:“吃一堑长一智,为了避免再引起类似的风波,我看是不是对田副教授的工作进行下调整?当然,这时候让他离开教学岗位是不合时宜的,但我们可以减轻一下他的压力,只承担哲学系的教学任务。”

    让哲学专业学生研究哲学,这倒是个釜底抽薪的主意。陈副校长反应过来,顿时似笑非笑地说道:“苏校长、刘***、为了田副教授的切身利益,我们是不是再给哲学系的学生们提个醒,别总是肆无忌惮的传播田副教授的授课录音和视频,尽可能地保护知识产权。”

    “我看有这个必要,但要注意方式方法,绝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刘***刚刚说完,苏校长便若有所思地问道:“那部里呢?事情愈演愈烈,都已经上升到政治高度了,咱们总得给上面一个交代吧?”

    态度决定一切,与其等教育部过问,还不如主动检讨。可这件事江大并没有错,贸然承认错误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刘***权衡了一番,摇头说道:“汇报的事先不急,部里后天不是有个招生工作会议吗?咱们正好趁这个机探探口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到底是校党委***,把兵法都用到这上面来。不过既然他愿意挑头,苏校长是求之不得,连连点头道:“老刘,部里你比我们都熟,还麻烦你多操点心啊。”

    “作为党委***,我责无旁贷,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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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刚在中央开完会的a省省委副***阎志杰,接到中央党校同学、现教育部郁信华副部长的邀请,在省驻京办主任的陪同下赶往天伦王朝大酒店赴宴。

    一个好汉三个帮,官场上没有朋友是不行的。刚走进包厢,就见郁信华身边还坐着一位陌生人,阎志杰怔了怔,随即轻轻的关上了房门,并若无其事地笑道:“老同学,你现在可是京官,我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郁信华乐了,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笑骂道:“你们的驻京办我可不敢去,真要是被你们粘上了,想甩都甩不掉。”

    “你以为我们愿意‘跑部钱进’?还不是被你们这些京官儿给逼的。”阎志杰笑骂了一句,随即转过身来,冲他身边是那位器宇不凡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问道:“信华,这位是……?”

    “李逸风,李部长,你应该早就有所耳闻吧?今天请你过来,就是想请你给我这位老弟指点指点迷津。”

    “阎副***好,见到您很高兴。”

    阎志杰猛地反应过来,顿时哈哈大笑道:“看来传闻是真的,恭喜恭喜,恭喜李部长高升。”

    “阎副***见笑了,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宁愿在您的领导下工作,却没想到是j省。”

    相比之下,李逸风要比眼前这两位年轻许多。再说他只是刚被任命的j省组织部长,对二人持恭敬的态度也在清理之中。

    看着他那泛黄的手指,就知道他是一个烟瘾不小的烟民,而他面前的烟灰缸却空空如也,无疑表明在等候自己的这段时间内,他竟然一根烟都没抽。尽管阎志杰清楚的明白,郁信华肯定事先告知过自己的那点怪癖,但还是微微的点了下头,毕竟作为一个副部级官员,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老同学、李部长,我离开j省已经五年了。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人事变动那么大,要我指点迷津,那不是强人所难吗。”

    阎志杰是安家提拔上来的人,虽然现在赵正东离开了j省,但基础还是有的。更何况阎志杰在j省干了那么多年的华新社副社长,哪能没有点人脉?这些对两眼一抹黑的李逸风而言,可都是政治资源。

    郁信华可不相信这一套,一边端起酒瓶,一边似笑非笑地说道:“老同学,看来我的面子不够大,我们之间的交情也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深哦。”

    “好你个郁信华,竟然挤兑起我来了。”

    阎志杰猛地抢过酒瓶,把两个杯子斟满,紧盯着他的双眼,不无挑衅地笑问道:“感情深,一口闷!老同学,要不我们用酒证明一下?”

    郁信华给了他个白眼,假作生气地说道:“我的酒量你还能不知道?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嘛!当我是朋友是就痛快点,一句话,李老弟的忙你帮还是不帮?”

    领导人换届,郁信华身后的那位退居二线,影响力大不如以前。从今天这顿饭来看,李逸风应该与他同属一系。说是请自己指点迷津,实际上却是抛砖引玉,试探向安系靠拢的可能。

    已成为安系继赵正东之后重点培养的阎志杰,权衡了一番后,毅然说道:“老同学,咱俩是什么关系?有什么事知会一声就是了,何谈帮不帮?”

    “痛快!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了。”郁信华重重的点了下头,蓦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李逸风也站了起来,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阎志杰把j省政局如数家珍的介绍了一番,李逸风听得格外仔细,甚至还掏出笔记本,时不时的记录点什么。

    “……大概情况就这些了,另外我一个老部下,误打误撞的积累了一些资源。至于能不能成为你的助力,我还真拿不准。”

    “谁?”郁信华一愣,忍不住地问道。

    阎志杰笑了笑,不无得意地说道:“说起来你应该不陌生,还记得在中央党校进修时来看我的那个硕士研究生吗?他现在可是哈佛大学毕业的哲学博士,堂堂的江大哲学系副教授。”

    “那个兵院长、兵常委?”

    “对,就是他。”

    阎志杰轻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人生际遇各有不同,别看他不在体制内,但在j省的影响力却一点都不小。跟龙江市委***刘东川、台东市委***任然,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连j省最大的国有企业之一蓝天控股集团,都是在他的穿针引线下组建起来的。”

    “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对了……老同学,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田文建,搞出‘圣人张巡和食人张巡”,把学术圈搞得满城风雨的就是他。”

    想到这个争论因香港自由派学者的加入,已上升到政治的高度,二人顿时大吃了一惊,李逸风更是急切地问道:“阎副***,看来你那位老部下惹的麻烦还真不小。事关意识形态和中华民族传统价值观,真要是有个风吹草动,那他可要身败名裂了。”

    令二人倍感意外的是,阎志杰竟然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说道:“没那么严重,说句不谦虚的话,这点风浪对他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老同学……你就等着瞧吧,用不了几天上面就会来个以正视听,平息这场毫无意义的争论。”

    郁信华沉思了片刻,还是摇头说道:“部里到现在都没有个明确的意见,你未免太乐观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来你这个副部长大人要加强政治学习啊。”

    阎志杰顿了顿之后,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你再回想下他四年前为什么来京城找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愿意保他的人多了去了,连我都没那个资格。”

    “啪!”

    回想起四年前那不了了之的hiv感染事件,郁信华猛地反应了过来,顿时恍然大悟地说道:“乔副主任!我的天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上达天听!”

    令二人更为震惊的是,阎志杰不但微微的点了下头,而且还冷不丁的来了句:“事实上还不止这些。据我所知,总参王副部长、空军王副政委、西空石司令员以及s省军区吴司令员,都与他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现在时代不同了,只要他愿意,套上件军装就可以特招入伍,谁还能奈他何?”

    由于国际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几年来,军方地位得到了大幅提高。现任一号首长刚刚上台,立足未稳,对军方也很倚重。

    郁信华被他这番话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不无感慨地叹道:“没想到,没想到,真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这么会钻营。”

    他的话语刚落,阎志杰便脸色一正,异常严肃地说道:“老同学,如果你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文建不是什么圣人,但也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他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另眼相待,完全是靠他自己的努力。说好听点就是人格魅力,跟钻不钻营没一点关系。”

    李逸风反应了过来,立即端起酒杯,诚恳之至地说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阎副***,听您这么一说,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见见这位田教授了。”

    “我想……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阎志杰并没有端起酒杯,而是掏出钢笔,在他的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并意味深长地说道:“文建今非昔比,这场论战更是让他得以扬名立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跟咱们完全是两路人……”

    田大教授现在可是被骂出来的知名学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用在他身上绝对是不合适的,更何况人家还是有背景的人。李逸风哪能不明白阎志杰的意思,连连点头道:“请阎副***放心,虽然我只是个刚上任的组织部长,但礼贤下士还是能做到的。”

    阎志杰满意的点了点头,但还是微笑着说道:“逸风老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怕那小子不识抬举,让你下不了台啊。”

    这时候,郁信华突然放下酒杯,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老同学,有一点我还是没弄明白。既然田文建是你的老部下,又与方方面面保持着良好的关系,那你为什么不干脆……”

    不等他说完,阎志杰便似笑非笑地说道:“有些事情嘛,欲速则不达。再说他现在正一心一意的教书育人,根本无心仕途。与其强人所难,还不如遂了他的意愿。”

    田文建再优秀那也只是个大学教授,就算把他纳入麾下,对已身居副部级高位的阎志杰又能有什么帮助?而让他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与方方面面继续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说不准将来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郁信华这才明白了过来,顿时竖起了大拇指,不无感慨地叹道:“高,实在是高!老同学,我现在总算明白我与你之间的差距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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