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得刀忘刀,天道霸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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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字甫出口,杨玄感抬臂举刀,刀尖遥遥针对着宋缺,激出阵阵锐利凌厉的刀气,意态固然张扬狂傲,姿势间却似是破绽大露,将自身多处致命要害,都毫不顾忌地展示人前。宋缺双眸之内精光闪烁,嘴角微往上牵,逸出丝丝莫测高深的笑容。缓缓问道:“敢问霸王,何者为刀?”

    杨玄感微微一怔,对此“不应之应”亦感觉大出意料之外,他不假思索,沉声道:“刀为凶杀之器。若无一往无前的死志杀意,绝不足称刀。”

    “暴虐杀戮,徒落下乘。”宋缺目光转冷,道:“刀非凶杀之器,而是入道之器。死志杀意可有,而不足为恃。结局虽大致必是你死我活,却不必以此为追求。霸王太执着了。”

    “天道飘渺,难证难凭。惟有霸者伟业,方可万古长存。”杨玄感浑身上下纹风不动,掌间奔雷刀却陡然自行“嗡嗡~”鸣动,似是已经快要按耐不住,急不及待想要痛饮敌人鲜血。冷冷道:“天道无情,人却有情。以有情之身相合无情之道,纵使成功,我已非我,如此,又与顽石草木何异?”

    “世间万事万物,无不有舍才能有得。”宋缺悠然道:“入道为刀,碍道亦为刀。成就大业在刀,大业难成也在刀。得失之际,在乎有意与无意之间,关键只在于得刀之后,能否忘刀。”

    “惟能极于情,方能极于刀。惟能极于刀,方能成我道。”杨玄感神情严肃,凝声道:“你若不诚心诚意对你的刀,刀也不会诚心诚意地服从你。你若为那什么天道而要去忘刀,刀同样可以忘你。”

    宋缺沉吟半晌,终于叹道:“十年之前,宋某悟得‘除刀之外,别无所有’之理。十年之后,宋某更知‘得刀之后须要忘刀’。未想今日与霸王一晤,竟得闻‘惟能极于情,方能极于刀’十字。委实有柳暗花明,豁然开朗之感。由此可见,大道千条,实在学无止境。未曾成道之前,谁也不敢说自己所走就必然是唯一正确的道。”他顿了顿,抬头正视杨玄感,语气一改,凝声道:“只不过大道之间,本就难分高下。既已到了你我这个境界,那么相信彼此所选择的,也必然是最适合自己的道。你我言尽于此,宋某也不必再多费唇舌。霸王,请指教!”

    话声方落,这位名震天下,毕生中从来战无不胜的“天刀”,终于出刀。他右掌探而向后,气机牵引之下,磨刀堂内,当即了生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响。紧接着,滔滔洪流从堂内汹涌倾泻而出,其势正若黄河泛滥,水势无拘无束,一泄千里,直要将神州大地也彻底淹没般,充满了野性狂霸之意。隆隆大水当中,宋缺手上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竟已无中生有般多出了一柄刀脊如河水涌动,刀身却是泥黄浑浊的奇形大刀。

    要知道宋缺不但爱刀用刀,而且更炼刀铸刀。穷其三十年之心血,合共铸造出了九柄形状特质各不相同的神兵。他乃文武全才,生平最爱者,莫过于春秋战国时大诗人屈原的《九歌》与《天问》两则传世名篇,所以无论爱刀与刀招,均以此而命名。天问九式配合“九歌神刀”,一刀一招,不但可将招式与刀两者之间的特质共同挥至淋漓尽致之境,其变化更是无穷无尽,不可计算。

    此时此刻,“天刀”手上所执者,正是“九歌神刀”中象征黄河之神的“河伯”。他纵声长啸,毫不犹豫地挥刀当头斩劈。斩出天问第六刀“一蛇吞象,厥大如何”。刀势犹如九天银河倒悬,惊涛骇浪吞天蚀日而至。霎时间,再世霸王双眸激烈收缩,赫然竟生出了不但完全无从逃避,更连体内的紫雷真气,竟也似要被这恐怖的一刀,彻底冲垮、劈散的恐怖感觉!

    不惊反喜,杨玄感放声长笑。双手反执奔雷刀,刀势纵横交击,劈出紫雷第四击冬雷霹雳。紫雷真气应刀而运,凛冽寒风随势急涌,霎时间霜雪纷飞,温度剧降,磨刀堂外的花园犹如陷入苦寒地狱,冷得教人连血液也要被凝固。滔滔黄河,刹那间尽遭冰封冻结,再不可对任何人构成半分威胁。然而,纵使那寒流凛冽得能够冻结黄河之水,却也不可令“河伯”同遭封禁。寓快于慢,大巧若拙,有若天地无穷,宇宙无极,宋缺这一刀变化之妙,已臻达神而明之的武学至高境界。

    西楚霸王,向来遇强越强,胸中战意受此奇招激,登时更攀登至前所未有的全新高峰。他毫不犹豫地跨步踏前,断喝道:“好刀!”双手赫然放脱“奔雷”,改为以气牵引。刹那间,这柄天下地神兵之犹如车轮般急旋烈转,瞬息间化作一潭满蕴了天地间最狂暴能量的巨大雷池。无数道粗若船桅的紫电雷蟒,争先恐后地从中奔涌急蹿而出,同时从四面八方向宋缺动疾扑狠噬。同是这招冬雷霹雳,在杨玄感手上应用起来,却竟能衍生出各种截然不同的效果,丝毫不让宋缺专美在前。紫电雷蟒本身所拥有的光芒就是刺目欲盲,再加上其行进轨迹错综复杂,几乎全无规则可言。故此这着冬雷霹雳,刀势不但杂乱无章,更能使敌人难辨其中虚实。

    宋缺刀势仍是不增不减,极慢极慢地持续向前推出。但那千千万万,看似数之不尽的雷蟒不管再怎么凶狂狠恶,却也无论如何侵入不到他身周的三尺范围以内。只要稍微越界,必定会被澎湃鼓荡的刀气彻底击成粉碎,防守得可谓固若金汤。刹那之间,紫电雷蟒尽被毁碎,杨玄感抢身冲前,双手重新紧握刀柄,主力一击全面爆。宋缺两眼精芒大盛,朗声长吟,先前被封住的黄河水势,应声全面解冻。“河伯”刀随之暴增逾倍。只听得“当~”爆震声响,两柄神兵穷尽变化以后,终于正面交击。奔雷刀悍然斩断黄河大水,将宋缺狠狠斩飞震出。

    只在这一刀之间,两者的强弱高下,已是截然分明。

    论境界,论招式、论变化、宋缺都丝毫不比再世霸王逊色半分。惟独在内家修为之上,两者却拉开了差距。“天刀”天纵奇才,实为武林中不世出的人物。他由刀入道,妙悟“神凝始可意到,意到手随,才可言法,再从有法人无法之境,始懂用刀”的至理,进而上窥天道,成就半生无敌的“天刀”威名。放眼当今天下,其修为仅在众所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极乐正宗宗主摩诃叶之下,当能与朝阳天师并驾齐驱,比起阴后、邪王、武尊、散道人以及奕剑大师等诸多顶儿尖儿的大宗师,均要尤胜一筹。只可惜……

    西楚霸王项羽,无论生前死后,尽皆无敌。更兼他在轮回转世为杨玄感并且得到觉醒之后,不但前世的武功与记忆,都原封不动地转移过来加诸己身,甚至连那八百年的功力,也一并重拾。此时此刻,再世霸王便绝对要比前生的任何时候,都更加强悍十倍以上!如此强大得恐怖的实力,若非神佛妖魔之身,则试问凡夫俗子,却又怎有可能与之相比?

    “天刀”半生无敌,向来百战百胜。无数次生死搏杀,早将他意志锻炼得坚定有如钢铁。更何况知己知彼,方为兵法大家。眼前所受挫折虽深,仍不足以将他动摇。而双方在“力”之上会有所差距,此事亦早在算计之中。飘身退后的同时,宋缺右手一扬,“河伯”当即如活物般飞返磨刀堂内,自动还鞘而入。亦不必提气催劲,只是轻描淡写地低喝道:“山鬼!”

    喝声当中,又一柄“九歌神刀”自动应召飞出。通灵神兵如飞鸟横空穿梭,自动投入主人掌间,流露出了它的真面目。此刀造型纤巧,纹理奇异,色泽正似翡翠美玉,有种孤芳自赏,不与人群的冷僻味道。电光石火之际,“天刀”已然卸尽冬雷霹雳的无俦霸力并止住退势,返身飚前,挥刀横削而来。但见碧光如带,破空斩至。刀势看似平平无奇,实质却是妙象纷呈,在两丈许的空间内不住变幻,而变化的不止是刀势,更是步法。霎时间,杨玄感甚至都无从捉摸宋缺最后究竟会从哪个角度攻来。一切拟好的对付方法,在“天刀”之前仿佛都变成了败着,令人不其然地产生出一种前功尽废的颓丧感觉。

    与代表豪放粗旷之黄河的“河伯”恰恰相反,此刻宋缺手中神兵,乃是代表山中女神的“山鬼”。正所谓“女人心,海底针”。女子心思,本已擅变。再与天问第二刀:“阴阳三合,何本何化”相互配合,更将那“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阴阳变化之天道至理,亦尽数融汇于此一刀之中。用刀至此,已臻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至境了。显而易见,在“力”的较量上既然落于劣势,宋缺便决定己之长,攻敌之短。紫雷七击固然也是博大精深,但其基本路子却是阳刚霸道,暴烈凌厉。论变化之精微奥妙,实在不及天问九式之无论阴阳刚柔,统统包容并蓄。

    西楚霸王生前身经,何止千战万战?若论对敌经验之丰富,当今世上,根本就不可能还有人能够胜得过他。既然变无可变,那么干脆就以不变应万变。霎时间,杨玄感面色一沉,虎目迸射出前所未见的凌厉精芒。他断声霹雳狂吼,抢身往前,以疯狂猛恶,一往无还之势轮刀挥斩。奔雷刀上赫然衍生出五个旋转不休的乌黑雷球,正是紫雷第六击:惊雷爆五岳!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只听得“轰~轰~轰~”三声雷爆连环炸裂,宋缺双臂经脉紊乱,虎口崩裂,鲜血长流。“山鬼”当即脱手,旋转着直冲天际。种种精微奥妙的变化,居然无一而能施展得出来就已经无以为继。电光石火间,这“天刀”虽败不乱,全力抽身退后,沉声冷喝道:“东君、云中君!”

    呼喝声中,两道寒光应命如电飞出。左侧神兵云气笼罩,是为象征**之神的“云中君”。右侧大刀则曦如烈日,光芒四射,是为象征太阳神的“东君”。宋缺双刀在手,气势登时为之大振。非但人刀合一,更似人神之间也彼此浑融,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这一刻,他不但是“天刀”宋缺,同时更是日月二神在凡俗红尘之间的代言化身!说时迟那时快,天问第九刀“天命反侧,何罚何佑”闪电劈落。刀劲灼热如火,赫然竟可比得上河南王杨昭“大日火龙”的八成威力。一刀之出,便是赤地千里,生机灭绝之势,实有天命审判的无限庄严气派。

    惊雷爆五岳五个雷球连环爆炸,威力本是一爆更大过一爆。可是此时此刻被酷日之威所挡,杀伤力最强的第四、五两个雷球,赫然竟只和天问第九刀拼了个旗鼓相当。刹那间,毁灭性的强大劲气横流滚动,狂飙四射。院落地面所铺砌的青条石地板不堪承受如此重创,当场被炸得一片稀烂。烟尘四起,石土乱飞,当世两大刀中高手同时被巨力反震而狠狠抛飞向后。未等站定,宋缺主动放弃“东君”,双手改为紧握“云中君”,连人带刀回旋急转,向杨玄感疾卷横扫而去。

    “云中君”去势飘渺飘忽,刃身摩擦大气,立有云霞涌现,聚散幻变,无常无定。天问第一刀“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因之得以挥得淋漓尽致,正似一团未开之混沌,敌人陷身其中,莫说出刀抗拒,甚至连自身五感也要变成浑浑噩噩,不辨东南西北。要应付如此奇招,什么见招拆招,气机感应都已经全不管用。惟有最原始野性的狂暴杀性,才能击破混沌,协助霸王继续谱写他的无敌神话。兴奋欲狂的洪亮大笑声中,雷罡电亟噼啪爆响不绝,杨玄感执刀横胸,狂野杀气席卷上下十方,推动他劈出最简单直接,平凡无奇的紫雷第一击:春雷暴亟。但这一刀之威纵使拥有开辟混沌,再造洪荒之力,表面上看起来,却又是出人意料地平淡。到头来,就只有四个字方可勉强形容此刀真髓之万一。那便是:反-璞-归-真!

    “叮当~”的清脆之声响起,宋缺沉声叹息,面色苍白地飘然退后。他虽然还能勉强接得下这一刀,可是也不得不付出“东君”与“云中君”双双被断的沉重代价。“九歌神刀”,由此只余其七。而“奔雷刀”毕竟也只是地神兵的级数,砍碎两柄“九歌神刀”,正是杀人一万,自损三千,刀身之上已经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排列得好似蜘蛛网一样的裂纹。显而易见,霸王先前对这柄地神兵的坚固程度,实在是估计错误了。照这模样看来,别说坚持下去劈出百刀,甚至只要再出一刀,它都绝对就会立刻追随“东君”与“云中君”的后尘,变成一柄废铁。

    然而,这也已经不重要了。此时此刻,杨玄感神情欣喜若狂,双目圆睁至极限,眨也不眨地死死盯住了地面。任谁也不会想得到,这磨刀堂的院落之下,原来还秘密隐藏了一处地窖。那反璞归真,却又石破天惊的一着春雷暴亟,不但将“东君”与“云中君”斩断,正式终止了“天刀”的不败记录,而且更在地面上砍出了一道宽阔裂痕,让这个地窖以及里面所收藏的东西,都一齐重见天日。

    事实上,地窖里面所收藏的东西,就只有两样。一个人,一柄刀。那人身穿八卦道服,双目紧闭,盘膝端坐。披头散,须长过腹。浑身上下透出淡淡金光,呼吸心跳全无,其状不类活人。奇的是在他额头之上,赫然紧扣着一条通体赤红,仿佛以鲜血铸造的坚固锁链。血锁分别连通地窖中八根石柱,然后又反过来死死缠绕在金色人像手中那柄乌沉沉的大刀之上,将其禁制锁困,无法得脱生天。

    此刀宽刃厚背,刀刃寒光闪烁,锋锐无匹。刀锷处雕刻有一个狰狞鬼面,护手往刀柄方向弯曲,形如恶鬼双角。刀脊之上,则有无数充满痛苦神情的扭曲怨魂之浮雕。乍看似是并无异相,但假如仔细观察,则不难现那些怨魂厉鬼的头像,无时无刻也在不停地蠕动挣扎。细心聆听,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有阵阵勾魂夺魄的恐怖呻吟哀号之声,正从刀上不绝缓缓飘荡开来。就仿佛那短短的五尺刀锋,本身已经是一座具体而微的无间地狱,情形显得无比诡异恐怖。

    彩虹万年之前,天庭雷部正神大雷仙,为了克制西方妖魔之主邪神罗刹的神兵“噬魂”,于是采集九天紫雷,铸造出蕴涵无限神能的神兵“九天雷刀”。只可惜大雷仙与九天雷刀威力太过强悍,竟导致被天廷所忌。太乙真君施展阴谋诡计,先诱骗大雷仙转世下凡与罗刹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再乘机施展解仙化气手,将大雷仙与九天雷刀的仙气神能剥夺。大雷仙从此成为凡人,亦即项氏先祖。雷刀则褪变为仅仅能够稍微越地神兵威力的普通神兵,再无“九天紫雷,尽为我用”的无上威能。

    八百年前,西楚霸王项羽出世。他手执雷刀东征西讨,杀戮天下,建立无双霸业。雷刀因此得以饱吸千万冤魂,并将其力量汇聚转化为己用,从而逐渐恢复本身部分神能。只可惜楚汉逐鹿,霸王终于因为太过重情重义,不忍下杀手对付义兄刘邦而招致兵败身死的凄惨下场。而雷刀也随着主人,一起沉沦至阿鼻地狱。然而,对于雷刀本身来讲,这反而是件求之不得的天大好事。经历八百载漫长岁月,阿鼻地狱中无穷无尽的怨戾霸杀之气,几乎统统都被雷刀当作无上补品般尽情放量鲸吞,终于重新成长为神能威力丝毫不逊色于九天雷刀,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尤有过之的全新形态——地狱-雷刀!

    神兵通灵,神兵嗜战,神兵好杀!它早已不甘被封引,它渴望能够重见天日,再度屠戮天下,协助主人称帝为皇,成为名副其实的天子神兵。此时此刻,霸王与雷刀彼此已然近在咫尺,神兵感应到主人的气息,登时从长久沉睡中苏醒,随即兴奋莫名地出激鸣烈震,将束缚刀身的血锁也带得“叮叮当当~”地作响。杨玄感心中狂喜,早将宋缺全然抛诸脑后。他不假思索地纵身跳下地窖,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雷刀,放声狞笑道:“张良死老鬼,当年本霸王离开地狱之前就曾经亲口说过,终有一日,定会回来解你封印,重新夺回雷刀。本霸王言出必践,永无虚言,今日本霸王就回来了。看你这死来死去,总是死不断气的老鬼,究竟还有什么本事可以阻止地了我!”

    “是吗?项羽,你未免太低估我张良了!”霸王声尤未落,张良金身骤然睁开双眼,一声大吼,起身如电扑出。血色铁索破体而出,形如万千巨蟒,纵横交错地向杨玄感缠锁而来,声势极是猛恶。以一口精纯元气护住肉身存活八百年,为的就是不准雷刀出世祸乱天下。此时此刻,张良非但不许杨玄感得回雷刀,更要将这位再世霸王也重新以舍身血锁**加以封印禁制,再度将之扯回地狱。

    若是旁人,骤然见“死人”复活,必定早已吓得手足酸软,再无丝毫反抗之能。但杨玄感何许人也,又岂会被张良吓唬得倒?他纵声狂笑,震声断喝道:“死老鬼,你早已油尽灯枯,居然还想来张牙舞爪?乖乖去死吧!”声尤未落,奔雷刀早如狂一劈。耀目紫雷横掠虚空,将飞扑而来的张良金身一斩为二。满带不屈不忿不甘,张良彻底灰飞湮灭,形神俱丧。以其本身精血形成的血锁随之崩溃消散,地狱雷刀“呜呜~”地颤动鸣响,迫不及待地冉冉浮升,自动投向命中真主之手。

    “雷刀!哈哈哈哈,本霸王的好搭档,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当年失去的江山,现在便重新去夺回来吧!”杨玄感哈哈大笑,抛开已成废物的奔雷刀,一把抓住雷刀刀柄。狂态毕现,霸气凌霄!紫雷暴劲犹如漫天烟花霹雳爆,声势震天动地!

    霸魂重生,先在乌江边吸纳八千子弟兵的灵气,然后又召唤乌骓还阳,再得虞姬转生在怀。此际更加重握雷刀,杨玄感霸气暴增而空前凌厉,直达惊天地而泣鬼神的恐怖境界!纵然如今仍是白昼,天空上却陡然变得一片昏天黑地,日月尽无光芒。偏偏却有一颗锐气如矢的紫色巨星独耀长空。正是霸王的本命帝星,彰显上天下地,惟我独尊!

    正在此时此刻,雷刀忽然再度剧烈震动,出龙吟怒鸣。鸣音急促激烈,透出空前强大的杀气与战意。就仿佛感应到在千里之外的远处,有另外一柄同样应劫出世,足堪将其地位威胁。杨玄感面色一变,非但不显惊怒,反而更呈欣喜。他横刀当胸,举手轻抚刀身,喃喃道:“雷刀啊雷刀,你是要告诉我,真正可堪与你相匹敌的对手已经出现了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就来给本霸王看看,哪个值得与你一斗的对手,究竟是谁?”言毕举刀闭目,将雷刀紧贴自己额头,要运用神兵灵力,尝试去找出令雷刀杀气勃的真正原因。

    霎然之间,杨玄感灵台之间全被滔天烈火所占据。无尽火海当中,赫然有一尊浑身上下晶莹剔透,散无比凛然神威的天界巨神。而在这尊巨神手中,正正紧握着一柄同样通体赤红,仿佛聚天地万火而成的奇形巨剑。此剑的杀气霸意,竟似丝毫不下于地狱雷刀。再世霸王心中微觉诧异。急忙再聚精会神,竭力要看清楚那尊巨神的真面目。然而转念之间,灵台中的情景再生变化。那柄奇形巨剑忽然出清脆声响,一断为二。与此同时,赤晶化身的巨神也随之转为肉身凡胎,那眉宇五官,俨然无比熟悉,却正是杨玄感今生今世最最痛恨的生死仇敌。他浑身遽然剧震,猛然睁开双眼,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低声咆哮道:“河南王,杨-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