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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所有杂音完全消失,这一瞬间,太史慈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冲锋速度和骑马比起来,到底哪一个更快,他自己都说不清,但就此刻的感受而言,他觉得在冰上疾驰比骑马更带劲儿。一柄长刀迎面劈过来,砸向他的头部。太史慈看也不看,脚下的频率猛然加快,冰刀迅速回应了他的发力,速度于极快之中更增一筹,抢在对手的刀落下之前,太史慈整个人已经穿了过去。擦肩而过的同时,他快速将手臂向身侧一伸,利刃在对方的脖颈间抹过。
长刀在半途中落地,太史慈顺势一拽再一推,还在狂喷鲜血的尸体陡然飞起,重重的砸在人群中,将慌乱中的敌人扫倒了一片。
正常情况下,一具尸体当然不会有这么大威力,但现在是在冰面上,弃马步战的马贼脚底本就在打滑,被突如其来的尸体一砸一绊,哪里还站得稳脚步?
比起骑兵冲阵,长槊大戟铁马硬桥的打法,借助冰刀的帮助,在冰上用速度戏耍敌人,杀戮敌人,别有另一番淋漓畅快的味道。
太史慈强忍着大呼爽快的冲动,抖擞精神,借着火光的照射,寻上了下一个对手。这个对手身上披着皮裘大氅,大氅下面还有贴身的皮甲,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一般。
那人是个小帅,被太史慈不同寻常的打法,和快逾奔马的速度吓得连连后退,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致命的一刺后,他骂骂咧咧的开始反击。
这辈子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有马不能用,敌人没有马却跑得比马还要快,这仗可怎么打啊?
“啊啊啊……”心里在骂。手上却没缓,杂胡小帅口中发出狼一样的嚎叫,奋力挥刀。
前锋和敌人交上手后,他就一直在后面观察,并很快发现了玄机所在,敌人的脚下似乎有刀具一类的东西,通过这种刀鞋,得以在冰面上高速滑行。
这东西的滑行速度很快,转折之间也比战马灵活。但还远称不上完美。和骑兵的高速冲锋相比,这种战法的速度有余,力量不足。
骑兵在马上冲锋,腿脚都不需要发力,只要全力以赴的运使手中兵器就可以了。而敌人脚下的冰具却始终需要运用腿脚的力量和技巧来保持平衡。才能保持高速前进或是变向。
再加上没有人马合一的重量,这种战法快则快矣,但只要适应了对方诡异的速度,也未必不能破之。
利用连续后退来蓄力并躲避敌人的追击,他两手一起握上了刀柄,全力猛挥,来了一招横扫千军。打的就是和对手硬碰硬的主意。
“当!”两柄战刀交击在一起,杂胡小帅只觉手中一轻,下一刻,只见亮光一闪。他惊喜莫名的看到对手的刀飞上了半空!
观察了一阵子,他也发现这个对手武艺高强,身份不凡了。此刻,敌人的武器被磕飞。二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只要将弯刀反转回来。就可以顺势抹断对方的咽喉!
如果真能如此,自己岂不是要立下大功?
他奋力抽刀回斩,试图把这桩大功劳抓在手里,但巨大的惯性让他难以如愿,与此同时,强劲的风声却是扑面而来。
糟糕!他心中大呼不妙,敌人竟然是有意弃刀,自己的全力一击和先前的逆袭一样,完全是扑了个空。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眼前的点点星光已经被一个巨大的拳头所笼罩,对手弃刀出拳,一气呵成,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般。
“嘭!”杂胡小帅脸上绽放了万朵桃花,仰面朝天的向后摔倒。透过模糊的视野,他看到对手轻舒猿臂,接住了他脱手落下的弯刀,顺势向下一抹……
“铁狼!”齐周大声悲呼,那个小帅是他的亲信,从范阳逃到渔阳的一路都走过来了,却不想死在了这里。
“混蛋!不要乱,结阵,结密集阵型,他们脚下那古怪不是马,密集结阵就能挡住!”
铁狼发现的弱点,齐周也发现了,冰刀战法速度足够,冲击力不足。
一对一没问题,借助速度在敌人身边飚过,顺势用弯刀抹过去就行了,但若是敌人结成了相对密集的阵势,就很难对付了。即便成功杀掉第一个对手,面对第二个对手时,也会因为来不及调整失去先机。
只要趁机围攻,或者逼敌人硬碰硬,就能解决对手,铁狼的战术是成功的,之所以会死,只是因为对手太强。
杂胡军冲下冰面后,就被太史慈的迎头杀上,予以痛击,此刻正在晕头转向呢,突然听到有人指挥,顿时就找到了主心骨,彼此靠近着,互相掩护着,情况顿时就得到了好转。
来去如风的青州军不敢硬冲杂胡军的密集阵型,只能在阵势旁边掠过,不但没能向之前那样杀伤敌人,反而被杂胡军用长兵器或绊或刺放倒了好几个。
从一开始就被动挨打至今的杂胡军大声欢呼起来,敌人的真面目已经被看到,诡异的战法也被破掉,今夜这口恶气,总算是有宣泄出来的希望了。
“老齐,干得漂亮!”阎柔大喜,高声叫道:“稳住,稳住就可以了,不要急于求成,稳步推进,把他们赶走就行!”
他没有去冰面上厮杀,他不确定对手是不是只有这么一招,万一冰面上的只是部分敌军,全军冲上去,被人绕到背后,包夹在冰上就完蛋了。为了防止万一,他带了千余骑兵在岸上守着,当做预备队。
本来他以为两千人冲下去之后,能很快将敌人拉进混战,结果对手不光装神弄鬼厉害,真正打起来也很强。在齐周发令变阵之前,全线压上的杂胡军被打得站不住脚,看得他心惊肉跳,只是无可奈何。
好在齐周身临一线。很快发现了破绽,不然,阎柔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他非常后悔,早知如此,就想那么多了,好好的把游击战术进行到底多好,何苦多此一举呢?
现在,他衷心的希望敌人见好就收,知难而退。如若这样,他肯定不予追击,只等着天亮后收拢残兵,然后就远远的避开海岸,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仇恨什么的。他都顾不得了,他被青州军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吓坏了,只想着安全第一。
“不要恋战,驱散他们即可,让弓箭手招呼他们!”
阎柔很有诚意,太史慈却不是个善解人意的,发现冲不动敌阵。他当机立断的下令变阵。
“让开,让开,让弓箭手招呼他们!”随太史慈迎战的百余精锐应声滑开,给弓箭手让出了射界。
“快……快躲啊!”阎柔大惊。他们攻过来的时候都是举着火的,而且又挤成了一团,这个时候遭到弓箭的攒射,那不是要命么?
不用阎柔说。杂胡军也知道大事不妙,他们哀嚎着。彼此推搡着,想向两旁躲避。但冰上太滑,他们的行动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青州军脚下一顺,人就远远滑开,他们却只能三步一绊的慢慢挪动,旁边没人都走不稳当呢,何况现在又结成了密集阵型?
“嗖嗖……”在绝望的叫喊中,迎面传来了密集的破空声,这次射出来的不是火箭,但威力却同样惊人。
对付只有皮甲护身,没携带盾牌的杂胡,羽箭造成的杀伤远远超过了先前的近战。并非齐射,黑暗中不知有多少羽箭穿梭着,与杂胡军的哀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最为奇诡的节奏。
“还射,还射!”阎柔声嘶力竭的叫嚷着,指挥身边的一千骑兵反击。
可是,就在发令的同时,他听见了自己灵魂呐喊的声音。那声音清晰地从灵魂深处响起来,解答了他心中所有困惑。
没用的!没用的!
中原人虽然有着太多束缚,没办法像胡人一样随性而为,面对胡人的侵攻,经常都居于守势。但同样的,他们也能制造出很多胡人想破头都想不到的利器。
当年匈奴先后出动了十几万大军,与李陵的五千弓箭手连番激战,连遭败绩,最后诸路大军合围,还要等到汉军的箭矢射光才能最终取胜,整个过程中的伤亡足有数万。
从中固然可以看到李陵降敌的无奈,但同样也能看到,面对中原奥妙无穷的战阵和犀利的兵甲,草原人是没有太多办法的。
正如此刻。
汉军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冰上往来自如,使出了骑射一样的战法。自己这边人数虽多,却和对上骑兵的步兵一样,空有优势却无从发挥。
对射?没用的!敌人的阵型极为松散,数百人散布在广阔的冰面上,移动速度又非常快,自己这边再怎么还射,取得的战果也将是微乎其微的。
冰面上的步卒渐渐有了崩溃的迹象,惨重的伤亡使得阎柔心头在滴血,他抬起手又放下,如是反复了几次,终于发出了最后的号令。
“骑兵,冲上去!不要顾及马,只管冲上去,哪怕是用命换命,也要把他们驱赶开!”
只有骑兵才有希望追上对方的速度,克制对方的战法,让他们不能继续肆无忌惮的纵横往来。只是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了些,马在冰上不是跑不起来,而是很容易滑倒,一旦摔倒,人马怕是都死定了。
不过,阎柔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始终不能把对方赶走,七千大军很可能就这么被拖垮,只能亡命搏一下了。
“轰!轰!轰!”一千余骑兵冲起,马蹄踩过冻土,踏上冰面,排成了一条松散的弧线,在河面上由北至南的兜了过来。从这个阵势上就可以看出,阎柔已经没多少战意了,他只想把青州军赶走,以得到重整军势余裕。
然而……
“终于下来了吗?”太史慈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将右手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放在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呼哨,青州军闻声纷纷收起弓箭,快速向南滑走。
阎柔见状,心情顿时一松,只觉压在心头那沉甸甸的块垒被挪开了。
单是,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
骑兵踏上冰面,不光赶走了太史慈,而且也使得冰面发生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咔嚓……咔嚓……”如果有人留意脚下就会发现,一个个蜘蛛网一样的裂缝随着马蹄的踩踏而呈现,龟裂,直至破裂!
“啊……救……噗通!噗通!”
第一声惨呼是在河中心处响起的,随即,就像突然春季提前到来了一样,整个河面瞬间开冻,仿佛被煮沸的一江春水,杂胡兵好像饺子一样,接二连三的落入水中,冰寒刺骨的河水瞬间中断了他们的惨呼。
“怎么可能……”阎柔觉得自己要抓狂了,难道上天也在帮助青州人吗?为何他们在冰上疾驰来去那么长时间都没事,自己的骑兵一下去,冰面就全都裂开了?青州人全都跑掉了,自己的兵却全都落了水?
正在惊骇欲绝时,一缕火光突然从远去的青州军手中升起,扶摇直上,最后在空中炸开,绽放出瑰丽的红色火花。
再下一刻,从南方的海面上传来了气势十足的喊杀声:“太史将军已破敌,弟兄们,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