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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统一规格的降落伞拖曳下,一个大块头伞兵的下降速度似乎要比其他人稍微快一点,他落地时屁股结结实实的礅在雪地上,还好冬日的阳光并没有迅速融化地上的积雪,十几厘米厚的雪多少提供了一点缓冲,使得他可怜的屁股不至于一下子摔成几瓣。大块头的嗓门似乎和他的体积成正比,还没来得及脱下降落伞包,他便用那近似咆哮的声音喊道:
“每个人拿好自己的装备,降落伞留在原地!各连连长负责收拢自己的士兵和附近的空投物资,并尽快向镇里运动!”
“少校,您还好吧!”之前落地的一个伞兵走到大块头旁边并伸出自己的右手准备扶他起来。
“没事!”
大块头这一拉不要紧,那个身材普通的伞兵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这个大块头就是第4空降团的希尔兹少校,身高1米89、体重96公斤的肉搏高手,毕业于柏林陆军学院,现年31岁,是一个比较讲究单兵作能能力和小组配合的青年军官。
希尔兹拍拍自己身上的雪,他和士兵们一样戴着M16钢盔,加上方形背囊,从背后看很难看出他是一个少校军官,这也是他比较有个性的一面。
“大家动作迅速一点!”
在将自己从降落伞里解脱出来之后,希尔兹再次大喊起来,周围的士兵听到这种声音并不发怵,不过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行动速度。不多时,一个个整齐的伞兵连队便集结完毕,散落在各处的弹药物资也很快集中起来。
“噢,可怜的孩子!”
看着眼前几辆平时用来装运粮食的马车以及拉车的瘦弱马匹,希尔兹自言自语起来,这种自言自语也随着他的大嗓门传到附近每个人耳朵里,还好伞兵们大都已经习惯了这位毫不拘束的少校。
“少校,很抱歉,这是我们在镇里所能找到的全部运输工具!”加里斯派来接应的伞兵略带歉意的解释道,福丁镇并不是什么富人居住的地方,四个轮子的东西全都要靠马来拉动。
希尔兹大大方方的摆了摆手,“上士,不用紧张!我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的士兵在法国的海岸上已经安逸了几十个小时,现在该让他们动动了!”
以福丁河大桥为中心来看的话,通往这座大桥的铁路有三条,一条通往西面的多切斯特,一条通往东北方的南安普敦,还有一条则是向西直达博内茅斯,在和平年代,博内茅斯海滩是一个休闲度假的好去处,因此英国人在这里修建了一条单行轨的铁路。加里斯中校的第1空降团占领这里之后,将这三条铁路靠近福丁河大桥的地段全部破坏,在铁轨被修复之前,无论从那个方向来的火车都只能前进到距离大桥5英里左右的地方。
此时英军计划从南安普敦调来的部队还未全部完成登车,因此大桥东面暂时还不会遭到英军的进攻,在第1空降团部分士兵的帮助下,希尔兹的第4空降团也有充足的时间将这里所有的弹药物资运回福丁镇。
最终,这些牛车只装了很少一部分弹药以及在空降中不幸受伤的几个伞兵,其他弹药物资就只能靠这两千多名伞兵人抬肩扛回去,希尔兹一人就扛了一大箱子弹。在德国军队中,这样真正与士兵们同甘共苦的军官并不多见。
士兵们为了接应第4空降团而进行的********结束之后,那片丘陵地带只剩下一些空的信号焰火壳,被遗弃的降落伞一个个像是半枯萎的白色花朵,一阵寒风吹过,便又会有几个被吹到远处。
加里斯中校的指挥部设在大桥东侧的铁路小站里,从南安普敦而来的铁路就是从那里分出一支南下前往博内茅斯海滩。从外观上看,这个小站只是伟大的大工业时代一个非常普通的建筑物,站台短小但很干净,候车室是单层的尖顶砖石房,房子不大上面却有座大笨钟样式的钟塔,机械的大钟仍在敬业的运转着。站台上几乎空无一人,冬天和战争都是人们出行的巨大障碍,在站台旁边有几个用沙包垒成的哨位,五、六个德国伞兵正在聊着什么。
从站台向河流上游看去,河畔对面的山坡上有一座非常古典的城堡式别墅,由于覆盖着白皑皑的积雪,那里很容易令人联想起某个童话故事里王子的城堡。不过那里距离大桥太远,战略意义不大,因此加里斯中校并没有派士兵前去占领它。
站在希尔兹面前,加里斯中校要矮上一个头,卡伦的身高则介于两人之间。
“中校,第4空降团2500名士兵现在全部到达,在降落到镇区的部队中有4人腿部受伤、1人手臂骨折,降落在镇外的部队仅有2人扭伤,其余2493人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另外我们还带来步枪子弹20万发、机枪子弹15万发、手榴弹8000枚、迫击炮弹800发!”希尔慈的声音在房间里像是惊雷一般,与俄军进行肉搏战的时候,这种声音甚至能够压过以野蛮和粗暴著称的俄国人。在这次空降过程中,大约有一个连的伞兵降落到桥东的镇区,一些人甚至直接砸进居民的房子,降落伞挂在屋顶上的人也不在少数,现在镇里还到处飘扬着白色的降落伞。
“你们来的太及时了!我们真要好好感谢一些空军的兄弟,他们好好替我们教训了一下西面2个英国师,现在英国人还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正是由于空军机群适时出现,加里斯预计的第一场战斗被大大推迟了,加上第4空降团和他们带来的弹药物资,福丁河大桥的防御得到很好的加强,加里斯他们在这里多拖延一分钟,登陆部队便能够多运送一批物资上岸。不攻下福丁河大桥,英国人计划中多切斯特到南安普敦的战线就无法形成。
“是啊,我在飞机上也看到了,空军兄弟真是好样的!中校,我们空降团该如何部署?”感谢过德国空军之后,希尔兹便将谈话引入正题,西面的2个英国师虽然伤了点元气,可是数量惊人的英军部队正在陆续赶来,德军空降部队对大桥的防守丝毫不敢怠慢。希尔兹这次带来的弹药单纯的从数量上看非常多,但真正分到每一个士兵手里并没有多少,补给始终是空降作战的一大难题。
“现在我们空降团三个营分别部署在桥西镇区、大桥两侧、桥东镇区,你们团暂时先派一个营到桥西的镇区去,剩下两个营作为预备队留在桥东,你看如何?”由于指挥不统一而失败的战例在世界各国历史上比比皆是,因此在登陆作战开始之前,加里斯中校就被任命为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官,出于客套他还是以征询的语气向希尔兹布置任务。
“遵命!”希尔兹毫不含糊的回答道。
上午11点20分,悠扬的风笛声再度从西面传来,捏着总司令部发来的电报,里瑟将军不得不下令他的英国第17步兵师和加拿大科尔步兵师再次整队向福丁镇前进。那张电报上措辞严厉,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大桥的语气充斥在字里行间,至于这里的德军人数,总司令部认为博内茅斯守军预备队遭到大股德国伞兵袭击,占据大桥的伞兵应该不会太多。
当英军阵地上剩余的大炮开火时,心情最为紧张的既不是英军官兵,也不是德军伞兵,而是那些无辜的居民。现年63岁、居住在大桥西侧的布朗夫人这样描绘她的经历:
“我清楚的记得,26日的晚餐我没有忘记向上帝祈求战争早日结束,并祈祷我那两个应召加入陆军部队的儿子平安归来!然而平静在凌晨5、6点的时候就被打破了,从大桥那边传来一阵枪炮声,我从邻居那里得知德国人已经占领了大桥,当时我真的不敢相信。可是就在我吃早餐的时候,几个凶神恶刹的德国兵冲击我家里,还对我说了一大堆我根本听不懂的话。他们的行为实在太粗暴了,也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将窗户上的玻璃打得粉碎,私自搬动我的家具搭在窗口,还将一挺机枪架在那里。上帝啊!我家居然成为他们的战场!我想阻止他们,结果被他们关进一楼的客房里。上午的时候我一共听到两次激烈的枪炮声,第一次是上午十点多,先是头顶传来令人厌恶的嗡嗡声,然后西面发生成片的爆炸和非常密集的枪声;第二次则是一个小时之后,这次爆炸的声音距离我很近,似乎就发生在镇子里,我当时害怕极了,接着我钻到床铺底下,因为我害怕我的房子会被炸塌。”
在排成10个横队大约5000名步兵向福丁镇推进的过程中,英军用残存的10余门速射炮对镇内进行了持续近20分钟的炮击,大桥西面的镇区大约有1/3的房屋在炮击中倒塌、近半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来吧,混蛋们,好好尝尝我们的厉害!”
在一栋英国民居的底层,两个德国机枪手紧紧注视着前方那些晃动的人影,沙发、桌子等家具都被他们推到窗前用来抵御子弹,他们身旁的地上放着整整两箱机枪子弹和好几枚手榴弹,其他机枪火力点也大致是这样的布置。
某栋民居的阁楼上,一个有些孤独的德国伞兵左眼微闭、右眼贴近他步枪上那根5倍瞄准镜,透过这个简单而有效的工具,他能够看清那些斜端着步枪向前小跑的英国步兵面无表情的脸孔。此时英军的队形已经散开,但是10个横队的大致轮廓仍在,在军服的颜色和样式上,加拿大陆军和英格兰步兵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对于这个经过专业训练的狙击手来说,击毙的是加拿大人还是英国人并不重要,军官是他的第一目标,然后是手持机枪和其他大威力武器的家伙,实在没有其他目标的时候,他才会射杀那些普通的英军士兵。
(关于步枪和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看到的说法多种多样,据说对有经验的狙击手来说,使用配有4倍瞄准镜的毛瑟Kar98K狙击枪可射杀400处的目标,若选择6倍瞄准镜则可射杀1000米处的目标,而枪管更长、子弹初速更快的毛瑟1898步枪理应有更远的有效射程,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毛瑟1898的最大有效射程在600-800米之间应该实际一些)
“目标距离,1500米!”一个趴在房顶上的士兵用简易测距仪计算着英军步兵的距离,在这栋房子后面,3门迫击炮和10来个炮手已经做好了准备。
“将炮弹落点定在1200米!”
负责指挥这几门迫击炮的军官命令下达之后,炮手们又对迫击炮进行微调,此时英军炮火仍在射击,不过在炸塌他们面前这栋砖石结构的房子之前,这里的迫击炮和炮手还是安全的,在大桥西侧的镇区,一共还有另外7个这样的迫击炮阵地。
在英军第一波10个横队中,大约有一半是加拿大士兵,这些年轻人远涉重洋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参加一场对他们来说有些莫明其妙的战争,不过以敬业和顽强著称的加拿大军人大都毫无怨言(据说历史上一战最强的5个王牌狙击手有3个是加拿大人,极其意外!),帽沿下面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全都冷漠的看着前方那座在炮击下毫无动静的小镇,视线中那座显眼的钢铁大桥就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大家跟上!很快就要进入对方射程了!”
在第一条横队最右侧,加拿大少尉乔尼大声叮嘱着自己的士兵,大冬天跑上几千米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每个人都在大口大口呼着热气。这些加拿大人将步枪斜端在胸前,步枪前端的刺刀在阳光下明晃晃一片。
忽然间,乔尼发现从镇子里悄无声息的升起几个黑乎乎的东西,这些东西越升越高,它们的轨迹与普通的炮弹和子弹大不相同,乔尼只见过一种东西有类似的运行轨迹,那就是要塞炮兵以前常用的臼炮,可是那种东西发射的时候会发出非常沉闷的响声,然而这里除了英军火炮射击和炮弹爆炸的声音外什么也没有。
迫击炮算不上新式武器,世界第一门真正的迫击炮是在1904年9─10月由俄国炮兵大尉戈比亚托.列昂尼德.尼古拉耶维奇发明的。当时时值日俄战争,沙皇俄国与日本为争夺中国的旅顺口而展开激战。俄军占据着旅顺口要塞,日本挖筑堑壕逼近到距俄军阵地只有几十米的地方,俄军难以用一般火炮和机枪杀伤日军。于是尼古拉耶维奇便试将一种老式的47毫米海军臼炮改装在带有轮子的炮架上,以大仰角发射一种长尾形炮弹,有效地杀伤堑壕内的日军,打退了日军的多次进攻。这种战场上应急诞生的火炮就是世界上最早的迫击炮,然而直到1914年大战爆发时,各国对迫击炮的了解和重视程度并不高,目前除了俄、德、法之外,其他国家的步兵大多没有见过迫击炮。
当那些黑乎乎的东西一头扎进人群并发生爆炸时,乔尼终于明白这是一种不可小视的武器,这种炸弹威力不大,但却能够让人挨了炸还看不到对方踪影。突如其来的打击并未让这些加拿大人和英国人陷入大面积的慌乱,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倒下,他们反而不由的加快前进的步伐。
那些黑色的东西升起的频率要比普通火炮射击快得多,它们一次次在雪地上扬起积雪和泥土,英军前进的步兵队列逐渐出现一个个缺口。英军的火炮仍在嘶吼,但根本无法压制德军的迫击炮。
当乔尼和他的士兵踏进德军机枪和步枪的射程之后,迎面而来的密集子弹让所有人都感到无助,胸口或者头部中弹的士兵由于惯性呈现出非常典型的姿势:上身后仰的跪倒在地,双手张开有时还会甩出手里的武器,最后整个人正面向下趴倒。腿部以下中弹者的姿势则要简单得多,一个标准的向前鱼跃然后就只要等着医护兵到来了。
“继续前进!”乔尼刚刚迈出下一步,迎面而来的一颗子弹却悄无声息的钻进他的身体,在身体后仰的那一刹那,他的帽子飞了出去,一头柔软的金发由于沾满汗水而紧紧贴着头皮,眼睛失神的望了最后一眼蓝天。双膝跪在雪地上的时候,他感觉地面好柔软,就像是一张舒适的大床,而他就要在这张大床上永远的睡去。
乔尼看到不向自己射击的人,希尔德兰少尉却能看清被自己击中者的每一个动作,他唰啦一声拉动枪栓之后,一颗还残留着几缕硝烟的弹壳从枪里蹦了出来,接着在木质的地板上当当的弹了几下。在重新将下一发子弹送进枪膛之后,希尔德兰开始寻找自己的第417个目标,这位参加过土耳其内战并成功射杀一名土耳其元帅的王牌狙击手,现在是德国乃至全世界的头号杀人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