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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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泽杵在原地,瞠着铜铃一般的清眸,直直地盯在男子的下身。她惊的根本无法挪去视线,脑子一片混沌,仿佛被人在脑后重击一记。而婪妃先也是大诧,然后随着芊泽视线,望下自己的下身。

他格格一笑,抬之时,已是诡谲之容。

芊泽见他一笑,才缓过神来。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想逃,只是此刻,她却觉得脚软不堪,刚后退一步,便踉跄的摔倒在地,手上捧着的衣服也抛掉开来,四处散落。

芊泽却不顾,只好惊恐的向后爬去,男子见她欲走,一挑眉峰,也不顾自己身无遮掩,便大迈一步。

“芊泽。”

这声一出,芊泽更是僵若雕石。

这根本就不是婪妃平时的嗓音,婪妃向来都是柔美而高调的音色,而现在这个,低沉中带有一丝浅浅的沙哑,分明就是十全十足的男声!

“你!?”

芊泽屁股坐在地上,一寸一寸惊慌的向后挪,她的双眼已经睁大到不能再睁,一瞬不瞬的锁在男子越诡异的笑容上。此时,全身湿漉漉的男子,黑随意而凌乱的披散,芊泽亦能闻到他身上,隐隐的异香。他的面容虽是和婪妃一模一样,但无妆粉胭脂的修饰,他干净透白的一张面孔,棱角俊削。

男人!!

“我怎么了?”他咧嘴一笑,从容不迫,他步步逼近,芊泽寸寸后挪。“你不是要和本宫做朋友吗,怎么样,你可还满意本宫的这幅模样?”

他说时,双手一展,硬是把自己**裸的身体大大方方的呈现在芊泽眼前。芊泽惊的大叫一声,捂住双眼,道:“你走开,你走开啊!!”

“哈哈!”

他不怒反笑,愈是走的近。芊泽挪挪拽拽的,是从雾气袅绕的浴池爬了出来。一出浴池,她本以为他不会不顾廉耻的追来,哪知婪妃却根本像没事人一般,紧紧尾随。芊泽一边不敢睁眼看,一边腿软,无法站起,便只好连滚带爬的后退。

“你走开,走开啊,天啊!!”

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眼见的一切,婪妃怎么会是个男人!?她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看见幻觉了!?

婪妃见她大声喧哗叫嚷,黑眸微微一眯,露出危险的神色。他转即从墙上摘下佩饰用的挂剑,提剑出鞘,直直指向地上战战兢兢的芊泽。

“不许喊。”

芊泽全身一僵,听出他语意中的阴兀,便倏地不敢出声了。婪妃很满意她的配合,把铎芒又指了指,道:“不准再后退,给我站起来。”

地上的人儿,果真不再后退了。只是叫她站起来,她现在吓得腿软无力,哪里办得到?婪妃一蹙俊眉,睨视女子,见她欲要站起,又力不从心的模样,便打从心底的觉得好笑。他脱口呵呵一笑,继而又调侃道:

“你不站起来,难道是在等本宫抱你起来。”

芊泽一惊,力气马上回到身体,蹦跚的抵着墙,站了起来。婪妃很满意,但他手上雪亮的长剑,却依然置于女子的颚下。芊泽神色慌忙的低眸,胆战心惊的望着那刻锋,胸膛起伏不定。她害怕极了,那冰凉的触感,从颈脖处传来上来。她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在做梦,婪妃他确确实实是个男人。

而自己不经意现了这个事实,会不会遭到灭口呢?

他和皇帝都是男人,却以帝妃相称,芊泽虽不知其中的蹊跷,但也明白,自己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真相。

这是极其危险的!

果不其然,那刀锋转了转,芊泽不敢大动,但神色却草木皆兵。她蓦地抬起眼帘,与婪妃直视,只见他不紧不慢的勾着一抹浅笑,狭眸轻眯,若有所思的凝视自己。

“你怕我杀你,是吗?”

女子一顿,隐忍的抿着嘴,不说话。

那男人又是一笑,边笑时,身子便靠了过来,轻轻软软的道:“我的确有这个打算。”

语毕,芊泽眼眶便倏地红了,瞠着的圆目里,水雾蒙蒙。婪妃却视若无睹,倒是把锋刃一提,抵在她白皙粉嫩的颊边,芊泽微微一缩,男子却伸出手来,从另一旁抵住她。

他的手触到她的脸上,芊泽脸微微一红,僵的又不动了。但婪妃越靠越近,芊泽压根不能猜出他到底要做什么。如果要杀她,为什么又不立马动手?只是,随着他的逐渐靠近,那淡淡妖娆的香气,从他身上四溢而出,沁满了芊泽的口鼻。

这香味让她立刻想起,从皇帝身上传来的味道。

虽然,这味道是截然不同,但都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芊泽此刻,呼吸都不会了,她气竭的憋红了脸,感觉男子的脸,离自己愈来愈近,最后几乎贴在一起。而他微微燥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湿热的感觉,令她满颊绯红。

“你脸好红。”

他邪肆一笑,说不出的邪佞。

芊泽的泪,便吓的落了下来。

“你哭什么,你不想跟本宫做朋友了吗?”这句话,用的时女声,和往日的婪妃一模一样。但此刻听在芊泽耳里,却分外刺耳恐怖,这更加印证了,这两个看上去气质断然不一的人,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

女子的泪,愈加汹涌,那颗颗恐惧的泪珠夺眶而出,倒令男子有一时间的恍惚。

他目光一深,握住剑的右手一松,剑哐当落地。芊泽斜视而去,知道剑掉了,便立马伸手抵住男子的胸膛。但婪妃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大笑出声:“看来你还没有吓傻,你个小狐狸!”

说罢,他把芊泽重重抵在墙壁之上,芊泽的脑袋一碰硬冷的墙壁,便疼的闷哼出声:

“啊!”

她才幡然醒悟,面前的人已不是那个印象中的婪妃,他是个男人,是有十足力气的男人!

“你走开……”

她终于嗫嚅出声,婪妃却置若罔闻,他乌黑如漆的瞳仁里,直直的凝视女子。她的脸红的像成熟欲采摘的苹果,看上去饱满而可口。她一定是吓坏了,可是他偏偏对这种调戏她的感觉,着迷,看到与平时不同的她,令他无端的兴奋。

想罢,他微微斜脸,凑近她。

芊泽大惊失色,脸刷的全白了。

“你敢动,本宫就拧了你的脑袋。”

他知她要动,便强硬命令。

但此刻的他,只想一亲芳泽。

芊泽身体无法往后退,又被男子抵住,禁锢的无法动弹。她眼见,他低垂的眼帘凑近自己,而那红艳艳的嘴唇,湿润的欲要贴上来。她只想自己现在死了才好,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想罢,她一紧双目,索性什么也不要见着!

……

…………

但一秒,二秒过去了,自己却并没有感到被侵犯。她狐疑的一动眉角,挣扎一番后,睁开眼来。

只见,那张近在咫尺的绝美脸孔,蓦地变得惨白,他双眉一蹙,竟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下一秒,还未等芊泽反应过来时,他便豁然后仰,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

“呀!”

芊泽惊的侧跳,避而远之。她不知道又生了什么事了,她只知似乎在千钧一之时,面前的男子忽然痛苦的倒地。芊泽狐疑惊慌的四处张望一下,现并没有人,而此刻,男子倒在地上,双眉紧蹙,已是大汗淋漓。

他怎么了?

芊泽悄悄凑近一步,见婪妃紧闭双目,意识似乎已经模糊。芊泽杵在原地,心里开始翻江倒海。她知道现在自己自由了,不会受到瘫倒在地的人,任何威胁。她也知道,等到他醒来时,一样会对自己做出恐怖的事情。而最令自己害怕的应该是,现了他的男子身,怎么说,他也不可能放过自己。

想时,芊泽愤然挪了一步,但刚欲逃走时,她又像被什么牵住了一般,再也无法踏出一步。

记忆里,他侧着脸,哀伤唱着那支婉转动人的天籁之歌时,是那么唯美。

他怔怔然,又坚定的点头,言明要和自己做朋友时,又是那么笃然。

如果现在不管他,他会不会有事?

他每天都要喝药的,是不是今天还没有吃药,他的病犯了呢?

芊泽心下忐忑不定,她知道留在这,等他意识清醒时,自己难免不会死。可是,要她抛下他,一个人逃窜,她却怎么也办不到。

“痛,芊泽,我痛……”

地上的男子喃喃出声,手指动了动。

女子身子一顿,听罢后,一咬牙立马转过身来。她蹲下身去,把男子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之上,然后抗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内寝里拖。她走的十分吃力,身旁的男子却迷迷糊糊的一味喊疼。芊泽心底慌急了,他身上的温度冷的吓人!

“你撑着点,我这就去喊人来!”

芊泽把他安置在**后,立刻把被子捂在他身上,以防待会喊御医来的时候,他会被现。

“不……不能去!”

**的人还有一线意识,他在芊泽临转身之时,紧紧拽住芊泽的手腕。芊泽回,见他挣扎的开眼,一脸恳求的说到。芊泽一懵,便也不动了。

“别去,不能去,我……过会儿,过会儿就好……”他重重的喘气,身上的汗却层出不穷。芊泽双眼一红,然后哽咽道:“好,我不去,我去给你端药来,娘娘你挺住啊!”

说罢,那紧攥的手,才微微一松。芊泽忙不迭的站起身,跑出殿去。出殿门时,还不忘把殿门,紧紧关好。她不能让别人现他的身份,她也不能让他久等了,她得快,得快!

芊泽把药端回来的时候,床榻上已经没了人。她微微一惊,目光四下搜寻,果不其然,鲛纱轻帷的侧院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孤直的坐着。他围了一件红纱,背影看起来还是如故的凄静。芊泽伫立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是好了吗,他是已经无恙了吗?

就在女子踟蹰之时,那身影侧过身来,幽然道:“过来吧,我不会动你。

芊泽听了,仍有些畏畏缩缩的走过去。

“娘……娘娘,药。”此刻,她唤他娘娘,说不出的别扭。男子一听,瞧出她面上的尴尬,也是一笑。但他却不语,只是自顾自的把那药尽数饮尽。芊泽刚还想把怀里的梅子掏出来给他,他却说:“苦的好,苦了能让自己记得疼。”

他的嗓音微有沙哑,在月色之中划开,仿佛带有浓浓郁伤。

芊泽此刻,又感到平静起来,她坐在他身边,不是那么害怕了。

婪妃见她低垂这眼帘,一语不,便道“刚才怎么不跑,你若是跑了,我也追不到的。”

他撇过俊容,那银辉落入他瞳眸,在芊泽看来,竟是那么孤寂。他苍白的脸,羸弱的似乎会随风而去。芊泽不忍的一抿嘴,沉默了看了他许久,她不知道在他身上什么了什么事。也不明白为什要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待在皇帝身边,但他病的痛,和此刻的心殇,她却亲眼感受到了。

她深深换了一口气,道:

“娘娘你说要和我做朋友,芊泽一直记得。”

她微微一笑,真挚而诚然:“若是朋友,怎能坐视不管,那岂不是不讲道义。”

“哈哈!”

婪妃听后,霍地一笑,却有神色复杂的望着芊泽。他的眸间有感动,有欣赏,也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伤。芊泽听他开怀一笑,心也算放了下来,她知道,他不会再杀自己。他虽暴戾,却心底温软,他不算是个坏人。想罢,芊泽便静静注视他。

“以后,不要喊我娘娘了。”他忽地一说,芊泽狐疑回到:

“那该叫什么好呢?”

但男子却喟然一叹,并不回答,倒是把脑袋抬起,迎风望向那轮逐渐饱满的月。

“那月亮是不是很明亮?”

芊泽随着他的视线一望,见那月辉,无比银熠,便轻轻颔。

“那就喊月吧。”

“月?”芊泽一蹙眉,然后又思付一刻,豁然道:“难道是婪月,娘娘是叫婪月吗?”

男子却一颦眉,摇了摇头。他抬手,指向那轮挂在天边的月亮,道

“明月,我叫明月。”

“明夏将军!”

在夜色中,几匹快驹迎头赶上那正风尘仆仆前行的马队。那快驹上的男子,在穿插进队时,霍地的喊了一声。祁明夏听出这苍老的声音,他一勒马绳,侧过身来。

上官玉嵊一路颠簸,老骨头都快散了,但他仍旧执意骑马赶来。他知道若是不乘快马良驹是无法追上明夏将军的队伍的。祁明夏走的很急,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上官玉嵊本以为他会待到下个月柳莹册后之日,但莲灯宴刚过不久,他已经准备回程了。情急之下,他便差人立即送他来,一边也打定主意,就是赶到大漠去,他也要见着明夏一面。

“丞相,如此辛劳赶来,所谓何事?”

祁明夏翻身下马,沉稳道。哪知他刚一启声,那老者便霍地单膝一跪,抱拳一拜。

“丞相你这是!?”

明夏一惊,黑眸微瞠。

“将军,是老夫亏欠将军的。这几日在府上,老夫思前想后,不知如何跟明夏将军还有端睿王爷交代。只得,以跪谢罪!!”语毕,他又是一拜,祁明夏立刻也半膝而跪,双手抬扶上官玉嵊的手肘。

“丞相言重了,明夏娶不到柳莹,是无缘。这门婚事无法成就,本就不是丞相的错,皇上册封柳莹为后,应是丞相之福,天下之福,亦是我祁明夏之福,丞相又何错之有呢?”

其情灼灼,丞相却只是摇头,道:“小女心里有的是谁,老夫明白。明夏将军千里而来,迎娶小女,却不料有此突变,老夫虽是无奈,但也难辞其咎啊!”

“丞相这又是何苦?”

祁明夏微微一叹,道:“我父王知晓缘由,并不会怪丞相你的,而明夏更是不会。丞相,还是起来吧,明夏受不起。”

上官玉嵊微微有些哽咽,他拭了拭老泪,在明夏的搀扶下,起身。

“老夫,真是愧对王爷和你啊!”

祁明夏却释然一笑:“丞相莫要想不开,其实明夏觉得,柳莹妹妹的性子温良,将来嫁入皇宫为后,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妖妃当道,却得此良后,对于祁胤国qiζuu,乃是大大的幸事一件。”

祁明夏语毕,上官玉嵊向是顿悟到什么一般,抬起老脸,道:“将军,真是看的远啊!”

“难道丞相,不同意吗?柳莹妹妹如能改变的了皇上,那便是天下之福,这样的话,应当是明夏谢过丞相才是。”

他说罢,抱拳一敬。

上官玉嵊忙一抬手,道:“将军真是宽宏大量,真是当之无愧的好男儿,小女不能嫁给将军,是小女无福。但听将军一席话,老夫也有所感悟,承蒙将军贵言,如若小女真能改变的了皇上些许,老夫也无憾了!”

“天寒露重,丞相还是早早回去吧。你放心,我父王必定不会怪丞相的!”

“谢过将军。”

上官玉嵊也不多言了,他又是一谢,便在仆人的簇拥下,扶上了马。

“丞相,明夏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说罢,祁明夏一驾马,英姿飒爽的领着精良的马队,尘滚向前,消失在月色的尽头。而上官玉嵊却执马相望,杵在原地,缄默良久。

“我朝天子,如若能像明夏将军一般,那当多好啊!”

蓦地,他忿然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