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九十五章 再见萧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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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宴会,女客是不可能戴上帷帽的。所以张绮从踏殿中时,便摘下了帽子,她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兰陵王身后,面目身形隐在他高大的身影下。坐下后,她也是低着头,让自己完全置于他的阴影中。犹是如此,还有不少目光向她打量而来。
喧嚣声还在响起,齐国和陈国的使者络绎不绝的入席。在萧莫和卫公直,宇文纯入殿时,殿中再次一亮,那些应命参加宴会的贵女,终于把目光从兰陵王身上移开,看向身后。
这时,嗡嗡大作,却是宇文兄妹联袂而入。
随着他们走近,好一些周地的贵族子弟都围了上去。
这过程中,不时有人朝兰陵王的方向看来。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宇文成,脸色依然铁青,他推开众人,大步朝着南朝春色吧手打
小皇帝走去。来到皇帝身前,只见他持手一礼,朗声道:“陛下,臣听闻齐国的兰陵王文武双全,乃盖世奇才,齐国使者中,亦是人才济济。臣属下也有几个能人,愿与齐国人一试高低!”
声音响亮,一殿的人都听得分明。
于安静中,小皇帝点了点头,他还不曾说话,宇文成已自发自地朝前走出几步,来到殿中,朝着兰陵王一拱手,笑容可掬地说道:“却不知郡王敢是不敢?”
他昂起头,也不等兰陵王应承,已指着他身后的张绮命令道:“郡王的这个姬妾,我看很是不错不如以她作赌,如何?”
从头到尾,他都是自作主张,小皇帝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作为使者的兰陵王也没有拒绝的机会!
这个周国,还真是他宇文护家的了!
齐陈两国使者同时看向刚刚继位的小皇帝。
小皇帝的脸上带着笑,这个时候,他竟是讨好地看着宇文护,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倒是殿中的那些周地权贵官员,有一些沉了脸,有的低下头。
宇文护双眼微眯,眸光半开半合中精光四射。他朝一侧看了一眼当既那方向的一个内侍便点了点头表示已把殿中对小皇帝有同情,有愤慨表情的权贵官员一一记下了。
宇文成还在盯着兰陵王,盯着张绮。
他薄而阴沉的俊脸上,扯着一个笑容,那盯着兰陵王的表情,有着一抹得意,一抹阴毒!
……这是他的地盘,只等兰陵王一应承,今日便可趁机废了他!
于鸦雀无声中兰陵王抬起头来。
他盯了宇文成一眼,低沉动听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不比!”
这两个斩钉截铁的字一出,四下嗡嗡声一片。宇文成正要讽刺于他,只见兰陵王双手抱胸,冷冷说道:“无论弓马骑射,琴棋书画,若是你宇文成本人与我比试,倒也无妨。”
宇文成一僵。
转眼他哧笑道:“莫非齐地除了你兰陵王便没有高人?”他昂着道:“为帅者,只需发号施令便可,何必自己动手?郡王这话恁地可笑!”南朝春色吧手打
他指站有角落中的美姬一指,道:“郡王若是得胜,便可以领了这十个美人回去。你放心,她们都是处子,郡王赢了,便可以连做十夜新郎!”他把头一昂,嚣张地大笑起来,“用十个美貌处子,换郡王玩过的一个姬妾,这买卖不亏吧?!”
“莫非齐地除了你兰陵王,便没有高人?”这句话,已是赤果果的挑衅,是对齐国国威地挑衅!
这句话一出,众齐使已没有退路。兰陵王再推辞,便是胆怯,便是有损国威,不但在周地受人取笑,便是回到齐国,也会被问责。
这事,已不是几个姬妾的小事,而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
兰陵王双眸一眯。
张绮悄悄抬头。
黑暗中,她不动声色地凑近兰陵王,低软地说道:“长恭,若是琴书绘画,阿绮可以一试。”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落到宇文成手中。再则,刚才在殿外时,面对宇文成的挑衅,她回复了,而她感觉到,兰陵王喜欢那样的她。既然他要她强,她就强。南朝春色吧手打
四周的齐使一怔。在他们的印象中,郡王新得的这个姬妾软软弱弱的,从来不知道,她也有把话说得这般自信的时候?要知道,这是以一人之力拼一国之力,她就那么自信,能在琴书绘画三个方面胜过周
张绮一话吐出后,便低下头,而这时,兰陵王已沉而威严地应道:“好!”
一字吐出,宇文成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沉沉地盯着宇文成,兰陵王缓缓说道:“我既为使,那比试内容,当由我而定,宇文郎君认为如何?”他转向一侧的小皇帝,问道:“陛下以为如何?”
小皇帝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他转向一侧的陈使,少年尖嘎的声音响亮地说道:“三国大才都在此地,陈使也一并参加吧。”
这话一出,殿中嗡嗡声再次大响。众陈使凑在一起,商议片刻后,那正使朗声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好。”小皇帝的声音一落,兰陵王言道:“便比三场,骑术,射箭,还有琴技。”
这时,萧莫清朗的声音响起,“再加一场围棋。”
他缓缓站起,灯火通明中,那袭白裳皎然如月。只见他温柔地看着张绮的方向,徐徐说道:“我陈国的赌注,也与两位一样,赢了,兰陵王这个新得的美姬,便归了在下,输了,我愿出黄金千两,骏马十匹!”
轰!殿中的议论声都炸开了锅。
这年青俊俏的陈国使者,真是好生大方。竟以一人之力,开出黄金千两骏马十匹的天价,来换一个他们已经送出去的美姬。
果然是富裕之国来的人,真是视钱财如粪土!这黄金千两,骏马十匹对一个国家来说,虽然不算什么可比起宇文成只舍得拿出十名普通的美姬,便强逼齐人作赌的行为,那是豪爽得没边了!
两厢一比较,宇文成的行为又嚣张又悭吝,不知不觉中,周人感到有点难堪。
宇文成也很难堪,他阴着双眼,脸色铁青地瞪着萧莫。面对他的瞪视萧莫一派云淡风轻。一个陈使看了看宇文成担忧地说道:“萧郎此举可得罪了这个狼崽子了。”
萧莫却是看着张绮,低低说道:“我的阿绮,岂是这等禽兽能肖想的?”
没有想到萧莫会在这个时候为自己出头,张绮怔怔地转过去。就着灯火,看着傩然笑得春风般灿烂的萧莫,看着他眼下黑黑的眼圈,张绮垂下眸来。
喧嚣声中,蓦然的,宇文成哈哈大笑起来。
“啪啪啪——”他鼓起掌来。清脆的巴掌声中宇文成尖声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兰陵王把你的美人儿让出来让大伙看看,三国英才争她一个妇人,不验验姿色,怎对得起这段佳话?”
这宇文成还有些急智,这句话一出,便把三个国家之间的争斗,变成了纯因女色而起的的私人争斗。这样一来,兰陵王和萧莫便是赢了回到他们的国内,得到的也是闲言闲语。所有人都看向张绮。
宇文成这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是无法反驳的。
张绮慢慢站了起来。
她让自己呈现在灯火通明中。
这是她第一次,让完全露出真容的自己,呈现在这么多人面前!
充斥了一殿的嘻笑声,吵闹声,议论声,这时陡然安静了些。一时之间,不管是齐使还是周人,还是陈人,都恍然大悟。
原来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怪不得兰陵王如此珍爱,宇文成又非要得到她不可,而那陈使,更是开出天价了。
只见出现在灯火下的张绮,娉娉婷婷,不过十四五岁。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一袭散在背后的墨发,长达二尺,光可鉴人。光是这般站着,便有一种楚楚之姿,仿佛立于掌心可舞,也仿佛笼着一层烟波的明月光。
可能是小姑新破,嫩蕊初开,少女明透绝伦的精致中,白腻莹润的肌肤底,透着一缕粉红,一抹媚光。这媚光流转于她周身上下,让殿中的丈夫们,陡然咽干起来。
果然,那天见到的不是她的真容!
宇文成呆了一会,大声命令道:“那美人,走到殿中来!”
他冷笑道:“既是作赌之物,自当摆于光亮当中。”
兰陵王脸一沉。
他还没有开口,垂眸敛目的张绮,已朝着宇文成盈盈一福。殿中,响起她清悦舒缓的声音,“郎君言过了!妾身本是吴郡张氏之女,身份之贵,不输郎君多少。”
于四周极致的安静中,她软锦又清脆地说道:“至于作赌之事,本是郎君贪恋妾身美色,强求而来。妾身与兰陵郡王两情相悦,你侬我侬……郎君以地主之谊,行小人蛮横强夺之事。妾身虽弱,实不屑也!走到殿中之事,郎君就不必再说了!”
说罢,她风摆扬柳般朝着小皇帝和宇文护,萧莫的方向盈盈一福,重新跪坐于塌几之上。
殿中安静之极!
没有人想到,张绮会这样说,还说得这么直接,这么直果果地打宇文成的脸!同样的话,如果由齐地和陈地的任何一个丈夫说来,难免又被宇文成上升到国家的高度,成为一场说不清的官司。
可说这话的,不过是一个弱稚之女,那这话,便如刀子般,寒森森地剐上了宇文成,让他直是颜面无存。便是小皇帝和宇文护等周人,也在她这番话语地攻击下有点抬不起头来!一席话,形势逆转。刚才宇文成造成的大好形势,摆出的咄咄架式,不但全部击溃,还令得他接下来,不管胜了多少,得了多少,都显得可笑之极!因为他是贪求人家爱姬的美色,行小事之事,蛮横强夺的!
目的既是卑鄙,手段又不光明磊落,这样,胜利了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耻辱罢了!
一席话,便把宇文成置于极其狼狈的境地。这种来自小姑人的厌恶不屑,直是给每个周人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安静,无比的安静!
宇文月气得双眼冒火,却只能看着她的父亲。
就在一阵绝对的安静中,众周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还要不要再提比试之事?似乎,比不比试都是颜面无存了!
极致的安静中,南朝春色吧小皇帝咳嗽了几下,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他举起酒樽,朝着兰陵王和萧莫晃了晃,道:“这比试之事,从来有伤和气,两位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身为主人,没有让贵客生气的道理。来人,给两位使者各送上黄金百两,美姬十名。”
在太监的朗应声中,小皇帝笑眯眯地说道:“比试之事,便不要提了。来来来,喝酒喝酒。”说罢,他带头把樽中酒一饮而尽。
随着小皇帝这么一带头,殿中众人也笑了开来。他们连忙举起酒樽,与小皇帝虚空对饮。一时之间,刚才剑拔弩张的大殿,重新恢复了热闹喧嚣。
坐在一侧的宇文护抬了抬眼,他看了一眼宇文成,沉着脸一哼。
一侧的内侍见状,连忙凑上前,小声说道:“这小姑子好利的口舌,真真胆大包天了!”
他这是借骂张绮,想替宇文成开脱。宇文护木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今日要不是陛下替他开脱,老夫真不知他怎么下这个台!一个小姑都可以逼得他和他的人哑口无言,真是个废物!”
“大冢宰息怒,大冢宰息怒!”
这边在喧嚣着,那一边,兰陵王坐得笔直的身子向后靠了靠,他目视着前方,低沉地说道:“阿绮怎地不怕了?”
张绮垂眸,怕?害怕和眼泪没有用的时候,她为什么要怯弱?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依附宇文成那样的人,为什么怕得罪他?
见她不答,兰陵王低低的,沉哑地说道:“阿绮与我,原是两情相悦,你侬我侬么?”声音轻轻如弦乐,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妙。
张绮密密的睫毛扑扇着,低低的,软软的,轻飘飘的,仿若那旋转于春雨中的微风般地说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很低很低,仿佛只是唇瓣动了动,仿佛害怕兰陵王听到。
说完后,她便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灯火中,垂下两道弧形的阴影。南朝春色吧手打
她知道,他听得到的!
她也知道,这一瞬间,他那挺直的背梁,有变得僵硬,那放在腿侧的手,慢慢的,艰难的张开,又合上,她看不到的地方,那唇线紧紧抿在一起,抿成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