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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合知道自己又做梦了,自从那晚之后,他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血淋淋的一幕。他孤独的在张府里爬过,拖着一条血淋淋的断腿,面前倒着的是张府昔日的熟人,福伯、张府的主人、那些貌美的小丫鬟,就连府里的孩子,也都躺在血泊之中。
冲天的火焰,将一切覆盖了,遮掩了。
张合穿行在火焰之中,似乎能够感受到那些死去的人心里的怨气,这些怨气集中在他身上,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要替他们报仇,甚至一个人的时候,张合都能看到那些死去的人鲜血淋漓的站在自己面前,听到他们报仇的呼喊。
以往每次这个时候,张合都会大汗淋漓的从梦里惊醒,可是,今晚不同,张合发现自己穿过了火海,来到了一片黑暗之前,那黑暗之中似乎有着一道模糊的人影。
张合感觉到了熟悉,似乎很久之前自己见过一样,张合惊讶了,朝着那人影跑去,越来越近,张合终于看清楚了那黑暗之中的白衣人。
英俊清秀的面容,清澈的眼眸看着自己,张合张了张嘴,惊讶的倒退两步,“宁,宁公子……”
“不可能的,一定是做梦。”张合猛的揉了揉眼睛,再次朝前方看去,只见宁无缺正朝着自己微笑。
“这不是梦,这也是一个梦,我只是在你的梦里出现,说吧,你为什么要在张家镇等我?”宁无缺缓缓走来,站在张合对面。
“真的是宁公子?”
张合倒吸一口气,梦中见面?张合顿时想到了那些神仙手段,心中信心更足了。
“宁公子,希望你能替张府上下一百多口人报仇啊!”
张合纳头拜倒,跪在地上,眼眸通红,“那些畜生,不是人,连七八个月的小孩都没有放过,一百七十多口人,只有我幸运逃了出来,我在张家镇等公子,就是希望公子有朝一日荣归故里能替张府报这个仇。”
在张合心中,宁无缺绝对不是池中之物,将来高中状元,及第登科都不是问题,这样的人物,日后回来,能够调用官府的力量,一定能替张府报仇,现在又见到宁无缺有这样的手段,更是坚信只有宁无缺能替他们报仇。
“我为什么要替张府报仇?我和张府的恩情,早已经清了,就是张员外那五十两纹银,我也十倍奉还,而且,你知道杀你们的是什么人么?是皇室供奉的方外修士,也就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要杀你们,谁敢替你们报仇?”
宁无缺平静的看着张合,他能进入张合的梦里,自然也看到了梦里的一切,这是和《魂音千里》大法相似的术法,唤作《入梦大法》,宁无缺见识了黑山老妖对付阴魂的手段,便从黑山老妖那里讨要了不少魂道术法,《入梦大法》便是其中之一。
而他能够认出覆灭张府的黑衣人,也是当年救下平阳公主之时,遇到这些黑衣人拦截,一番苦战才逃脱,对这些黑衣人印象很深刻,这才一眼看出来。
宫廷之中,也有供奉方外术士,而且,军中有资质的军卒都会被挑出来,单独训练,成为镇守皇宫的秘军,这些黑衣人就是当年隋朝流传下来的强者,后来投靠了李渊。
对这些人来说,谁统治这片江山都无所谓,谁能提供给他们需要的供奉,他们就奉谁为主,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雇佣兵,很多散修都愿意成为各个势力的供奉。
在李唐军中,这只黑衣军队有个很特殊的名号,“镇龙卫”,就是天子要动这些人,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李道玄请他帮忙,也将皇室一些秘密告诉给宁无缺,镇龙卫的水很深,里面甚至有先秦时期的强者,龙君、凤后是镇龙卫的主人,就是李渊想见他们也很难,李道玄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人,而里面比他更强的,至少有二十人!
“三百多年前隋朝能够迅速统一天下,解决五胡问题,全是镇龙卫的功劳,而据传龙君当年更是以一己之力血屠五胡三千里,嘉峪关外,血流成河,至今那里还是白骨莹莹,捏一把土都能挤出血来。”
宁无缺还记得李道玄说这句话时脸上的惊叹和震撼,血屠三千里,还是一个人做的,这得何等的杀星?而能够和龙君共掌镇龙卫,凤后又是何等手段?
相比九州门派,宁无缺对镇龙卫更为忌惮,这个组织太神秘,连身为皇室成员的李道玄都不清楚里面的秘密。
宁无缺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宁无缺,三年前,他一定会答应张合,这样的事情,只要是个人都会气愤,可是,当见惯了生死之后,宁无缺明白了黑山老妖所说“弱者的悲哀”的意思。
张合呆了呆,的确,宁无缺和张府已经没有什么瓜葛,在青云城,福伯放弃宁无缺兄弟的时候,所谓的情义已经断了,他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宁无缺还是记着张府的好。
看着张合从欣喜到失落、绝望,神情的变化,让宁无缺轻轻一叹。
“死者已矣,活着就该好好活着,报仇?恩恩怨怨,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会给你留些疗伤和调养身体的丹药,还有留些钱给你,希望你能活得好些,至于张府的仇,再说吧!”
张合闻言,默然点头,深深一拜,宁无缺做到这份上,已经仁至义尽。
“宁公子,钱就不用了,我这副样子,就算得了钱,如何守得住,还不如做个乞丐,宁家村已经不存在了,公子也就别回去了。”
宁无缺看了眼张合,经历了苦难,张合看开了不少,黑雾一卷,浓浓的烟雾将张合卷落云端,张合惊慌的睁开眼睛,四周是破庙,不远处还未熄灭的篝火散发点点光亮,庙外,月光倾洒进来。
摸向怀里,张合摸到了一个玉瓶,让他明白刚刚自己做的不是梦。
深吸一口气,张合站起来,摸了拐杖,走出庙门,朝着夜色下的山林深深一拜,披着月色,离开了这个让他做着噩梦的地方。
树枝上,宁无缺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散发出绿莹莹的光,朝着远方一棵树尖看去。
“白云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