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还君明珠密信来,或有一日康凌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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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七十三章 还君明珠密信来,或有一日康凌仇

    老十五闹出的这个笑话,揆叙在给同僚的书信中一经披露,立刻在京师掀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浑不管胤禑只是几岁幼童,反倒津津乐道地在各种场合宣称,如果“求真务实”到了犯傻的地步,不要也罢。进而至,诸如“公牛是靠鞭来听声音”之类的引申,传得沸沸扬扬,很是满足了不少旧体制拥趸之人的葡萄酸心理。

    对这种心理上的宣泄,凌啸就算听到了也会不值一哂,但很可惜,不仅这种小事根本就到不了他的耳中,而且革新派掌权的不止凌啸一个人。出于维护革新的考虑,政务院行走大臣舒恕的一张条子递到顺天府,顺天府马上就行动了起来,做起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蠢事!而不管蠢不蠢,顺天府以“妖言惑众”的罪名抓了不少人之后,按照制度就必须向刑部和巡捕部行文汇报,而这汇报的档案,很快就被邬思道看到了。

    冻雨如雹,冬寒浸骨,邬思道霍然而起,在忽闪的灯下久久权衡,双手紧紧撰得冷汗直冒,招呼豪成给他专门留下的小厮,“墨雨,我有封绝密的信件,你必须马上给我送到江南,记住,人在信在,人死信毁!”

    墨雨是豪成如夫人小雅的远房表弟,跟随豪成在云贵川作战出生入死,对豪成最是忠心不二。一见邬先生的神色严峻得可怕,他知道干系非小,立刻掏出了袖囊中的火磷和毒药亮了亮,以示以命相报的决心。邬思道点点头,伏案狂草如龙后,一弹信纸上的墨汁封缄后,付信密密交待好久,方才将墨雨送出了巡捕部。

    墨雨的信是往江南送的,不过,十一月十八的凌啸,却收到了邬思道的另外一封信,一封让凌啸百思不得其解的信。

    这一天,下着1699年的第一场雪,天寒地冻的清晨中,凌啸正亲吻了小依,携同另外九位妻子准备登轿去中南海,不料,巡捕部侍郎沈珂却顶风冒雪赶来求见,递上了他在衙门中所收到的一封奇怪的匿名信。信封上书写二公子亲启的字迹,沈珂认得凌啸也认得,就是邬思道的。终于有了先生的讯息,凌啸激动得手足无措,连手中的暖笼也甩到了雪地中,然而哆哆嗦嗦地打开了信,封内却只有硕大的白纸一张,上书“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句诗,是唐朝张籍所写,为了婉拒权臣的招揽,张籍用比喻的手法表明自己对原阵营的忠贞。此刻邬思道对凌啸写来这句诗,显然很不合常理……先生的原阵营是什么?是已经尸骨已寒许久的雍正呢!对邬思道对自己的忠贞,凌啸笃信不疑,却唯其笃信不疑,他便更加的担心,不禁胡思乱想起来:难道先生已经不幸被居心叵测的人控制住了,来信给自己表明决不背叛的心迹?但换了自己是那控制之人,这封信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送出啊!

    他关心则乱,却还有不乱的人。石玉婷怔怔地望着这封怪信,很迷惑地说道,“郎君,邬先生写这短短十四个字,为何却用了张偌大的宣纸?”

    这正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凌啸恍然大悟,他已知道,无疑这是邬思道密写的!

    密写信件,在古代的方式无非几种,用水泡、火烤、碘酒、碱浸和强光就能看得见,但凌啸却知道邬思道心思细腻至极,既然邬思道使用了密写方式,就绝然不会让这些寻常方式能破解其中的奥妙!不过,心思一样玲珑剔透的凌啸,已经从邬思道的这句诗歌中破解了如何阅读密信的方法……还君明珠,不就是指自己曾经送给邬先生的两颗大夜明珠吗,先生定是为了绝密又绝密的内容,而把夜明珠磨了粉来密写,寻常破解方式,不是无法看到内容,就是会破坏明珠粉字迹呢。

    内容果然绝密而骇人!

    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中,凌啸看着先生的信冷汗湿背,“皇上南巡,是君扮黑脸皇扮红脸之妙计,好,固然是好,然则所寓风险,不可不谓之巨!此诚皇上过分自信之举:帝之性情,天下见之,以其‘包容’二字,贯穿御极之三十载,倘其南下刻意润滑,必为反对派所日夜环侍,焉知陛下抵得住积毁销骨,众口铄金?焉知陛下不为旧臣哀歌所悲?焉知陛下事事都能以君之心而念想革新事?况纵使革新内部,亦还夹杂有‘怡信之争’,君不可不察其中的风险~~~一旦皇上心智被潜移默化,君之身家性命危矣,国之超越战车危矣!”

    邬思道的意思很简单,康熙本是包容之君,南下被一帮哀戚旧臣围着,天长日久难免被他们所潜移默化,而且每个人都是有不同想法的,康熙未必就事事都认同凌啸的改革,久非于心,积淀下来也是不定期的火山一座呢。可康熙的这次南下,是他自己过分自信的表现,凌啸一不能劝阻,二不能干预,只能眼睁睁看着潜伏的危险俗手无策。

    英雄所见略同。凌啸的潜意识里面,其实也有这方面的担心,要不然他干嘛要对康熙略觉腻味呢?只不过,邬思道国士无双,寥寥几句,不仅道出了凌啸潜意识里面最深的隐忧,也指出了隐忧根源和最恐怖的后果。

    也许有朝一日,康凌可能反目;

    不欲束手就擒,必将烽烟四起!

    凌啸呆若木鸡,只感觉天晕地旋中,国士却不是盖的,不会只抛出问题、分析问题就万事不管了,邬思道给凌啸指出了一条战略明路。

    “思道熟思之,窃以为,君不可过防,亦不可不妨。昔日帝王俱在京师,君可以立足全国而大改其道,然今帝王一南一北,君则须当机立断改弦更张~~~借用君之故语,三个字,‘根据地’,以为异日应变之所凭也!望君及早决断,思道誓死相随,然现今仍有一事,事关阻止康凌成仇的关键,必要的防范,君必须做,而必要的挽救,思道亦不辞此任!故思道不能再侍左右,请君见谅。言不尽,道顿首。”

    信纸在火褶子上焚化了,红火中有幽幽蓝光,好比如火如荼的改革大业中,会有磷磷鬼火的磨难……邬思道,要自己改变改革全国一把抓的原有做法,全力打造一片特区,但这个特区的目的,却不是作为改革中试点所用的,而是要让这个特区中所有官民充分领略到革新的好处,只有这样,当异日,真的可能爆发康凌反目的时候,自己手中,才会有可为超亲王踊跃捐献钱粮的士绅、英勇捐躯奋战的百姓,以及支撑和旧势力决一死战的经济基础!

    邬先生的意思凌啸看懂了,却看得他心酸心痛……难道真的会有康凌成仇的那一天?

    “既然王爷今天不去中南海,那我们今天不如就宴请一下豪成大哥和嫂子吧,他们过几天就要整军出发了……”

    请客吃饭?小依的话在密室外传来,却让凌啸听得猛下了决断:听邬思道的战略建言吧!改弦更张吧!专注根据地吧!

    纵观世界历史进程,资产阶级革命谁没有你死我活真刀真枪过?狗屁的温水煮青蛙,靠,革命可不是温馨的请客吃饭!

    邬思道说得对,必要的挽救不可少,必要的防范必须做!

    十一月二十二,豪成带领了十万绿营在丰台大营誓师起拔,凌啸一家子泪水涟涟地送走了兄嫂之后,凌啸开始了静思,静思邬思道的突然警告,静思该如何避免康凌成仇的发生,静思怎样做好防范万一不可避免康凌成仇后的准备,一句话,他该如何选择根据地!

    若想选择受惠而忠的根据地,首选的就该是江南,因为凌啸最重要的老巢之一就是福建,且江南是天下财赋三分之地,也是凌啸革新中最重要的舞台。可惜的是,有两个因素让凌啸十分的苦恼。

    一是历史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事情全他妈的倒了个个儿……最有理由去江南的凌啸留在了京师监国,而本该在北京垂拱天下的康熙,却去了江南,且按照邬思道的判断,老康多半会长期逗留在江南。康熙三十年的威望非一日之寒,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就近影响力凌啸望尘莫及,真要选择了江南之地作为根据地,翁婿在那里各领风骚,只应了一句成语:复杂得犬牙参差!

    为此苦恼,凌啸都甚至开始怀疑,康熙突然选择去江南,是不是就是他驾驭和防范自己的一种帝王心术!

    然而,这第一个苦恼和第二个苦恼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自古以来,从军事角度上讲,向来多是长江以北向南统一成功的,然而,北方省份中除了山东,凌啸找不到可堪革新前哨堡的省份了,可山东一面临海三面被包,康熙在北方省份威望更大……一句话,使得这些省份受惠,很难,即便是受惠了,也多半是为他人做嫁衣裳,难啊!而换一个思路,长江以南向北统一的,却仅只有一例,那就是国共合作的北伐战争!可惜的是,这次实质上是资产阶级继续革命的革命,名义上虽然很吉利,但在这个时代来说,广东福建仍穷得打屁,要凌啸把闽粤两省当根据地,工商农的基础很薄弱,信心不足啊!

    凌啸静思的结果,是无可奈何地把根据地选在了闽粤之后,抱着脑袋寄语心中的康熙,“老爷子啊老爷子,你咋能把局势搞得这么乱了,连我想有所凭仗都这么难,晕,你到底是有意呢,还是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