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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军事改革源自北洋新军,随着北洋新政,各省差不多都有自己的军事速成系统。方剑雄的体系除外,在此前,最成功的要属北洋的保定军校了。中国的现状就是摆在这的,手里也只有这么一副烂牌。说起来,还要感谢满清的所谓新政,很是培养了一些新型知识分子。可惜,这些新型知识分子,大多数都站在了满清的对立面,出去开了眼界的年轻人,回来之后有几个能对现状满意的?
“军事教育要抓紧了,不然建成多少有战斗力的军队都是空话。军校建设,分为两个级别。连长以下的军官学校,可以分广州、武汉、保定,三个地方同时办学培养。芜湖陆军大学,属于高一级的学校,今后凡是从陆大毕业的,才具备进入总参的资格。”
方剑雄这个想法,不是突然形成的,而是早有盘算。兔子那套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办法,杰出的军官都是拿人命堆出来的。对于掌握政权的一方而言,这个路子出来的军官固然是很能打仗,但是就执政者而言,这是不教而诛,明显不可取。
“军事上的事情,百里兄多多费心。军队国家化,这是大势所趋。各省的讲武堂,我看可以有选择的保留,作为最低一级的军事培训机构,向高一级的军事院校输送生员。军队建设关系到未来一百年国家的安危,在当今世界的丛林法则之下。没有一支具有强大战斗力的军队,国家利益就是一句空话。百里兄,任重而道远啊!”方剑雄朝蒋方震一拱手,又说了一句,这一次语气变的更为郑重。
提起军队建设,蒋方震便道:“这是分内的事情,不过扶国提醒我了。我国地域辽阔。邻国众多,如何有效的布置兵力,并控制得当。这是一个问题。以前没条件想这个,不久的将来,这个问题还是要摆在桌面上的。”
唔。这个问题算是有点为难方剑雄了。德国日本这些国家比较小,不存在这个问题。美国基本没有外敌,也不存在这个问题,要不美国怎么才那么点兵力呢。唯一可以借鉴的,就是俄国了。
方剑雄稍稍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山寨一下道:“我看可以采取大军区制度。每个省设一个小军区,全国大致可以分为七到八个大军区。这个事情总参先那出一个构想来,慢慢的完善就是了。反正也不急在这一会。”
两人就这个问题,进行了一些探讨。这是蒋方震刻意而为,方剑雄把山寨版的大致模型说了一下。最后强调:“西方任何好的东西,我们都要学习,但是在运用的过程中,要考虑到中国的实际情况。有的可以照搬,有的要取其善者。”
徐世昌来的极为低调。只是带了两个随从而已。如此低调,无非是想留够周旋余地。即便谈成了条件,还得要袁世凯定夺。希望慰亭能撑到谈判结束,能有一个体面的收场。徐世昌深知袁世凯,知道他的心思。从表面上来看,袁世凯为人谦和。实际上心里傲气的很,能放在眼里的人不多。袁世凯经营北洋多年,练就的北洋精兵尚且不能在战场上战胜对手,换一个人还能比老袁做的更好么?按照一些人的心思,北洋还有不少地盘,还可以坚持。
实际上袁世凯心里很清楚,北洋精锐部队就那么些,轮番上阵都让人收拾了一遍。最精锐的第三师,在济南城外投降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历史上背负了无数骂名的袁世凯,又有谁去记得,袁世凯也曾经为这个国家做了不少好事。(老断没有为袁世凯翻案的意思,只是每每阅读史料,不免感慨。国人黑某个人的时候,那真是打翻在地,再踩上一万只脚。)
车到汉口,窗外是个好天气,冬天午后的太阳很好,徐世昌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好天气而有所好转。作为北洋的一员,深知此番来汉,回去后谁知道会背上多说昔日同僚冠以的骂名。可惜这个总是要有人来做的,不然等方剑雄的军队打到北京,结果只能更糟糕。
来的低调,接站的孙宝琦也很低调,一辆轿车安静的停在站门口的边上。徐世昌刚下车,就被一个看着像闲汉的人拦住笑问:“是北京来的徐先生么?”
徐世昌身后的随从面露紧张,各自伸手在腰。下意识的上前要隔开两人时,徐世昌摆手示意后,拱手道:“正是徐某,可是慕韩兄派来的人。”
来人微微一笑道:“请跟我来就是。”徐世昌犹豫了一下,跟着出了车站,看见车边上站着的孙宝琦正在遥遥拱手,连忙上前拱手道:“多谢慕韩兄,此情……。”
孙宝琦一抬手:“菊人,先别着急谢我,待我听了你的来意再说不迟。”
徐世昌一脸的苦笑,摇摇头道:“那好,先上车再说。”两人次第上车,开动之后,徐世昌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孙宝琦面不改色。徐世昌这才道:“慕韩,慰亭的身子,怕是不行了。我这次来,慰亭的意思,是想给北洋的老兄弟们谋一个体面的下场。来之前,朱尔典表示,英、法、俄、日四国,愿意出兵干涉。慰亭没松这个口,这是怕留下千古骂名呢。”
“慰亭这是要下野么?”孙宝琦心里吃惊,面上却是很平静的反问。一直以为,以袁世凯的性格,即便是战场上不利,也不会如此简单的收场。至于袁世凯的身体问题,孙宝琦更愿意相信,袁世凯这是一招缓兵之计。
“慕韩,你是在怀疑这是缓兵之计吧?”都是老狐狸,徐世昌很自然的知道对方怎么想。提问之余,多少有点嘲讽的意味,最后一个“吧”字却有不自觉的带出来悲凉。
“慰亭的身子,真的不行了么?”这一次孙宝琦不是在质疑了,浓浓的关切带出来。不管怎么说,孙宝琦对袁世凯怨气再大,两人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不可调和的。要不历史上孙宝琦也不会有机会再次出山,在北洋政府里担任要职。
“我亲眼看见慰亭吐血,估计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北洋没了慰亭,战场上又吃了败仗,拿什么来讨价还价。这一次慰亭是真的想谋一个体面的收场。”徐世昌说到这里,眼眶已经红了,抬手擦了擦眼角又道:“眼下北洋人心思动,偌大的基业,怎么说败就败了呢?”
章士钊终于坐在了方剑雄的对面,四平八稳。倒是对面的方剑雄显得有点不安分,身子微微的扭动,好像有虱子在身上咬似的。
这么说吧,方剑雄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蜜水”里头泡大的孩子。自然是读过某文豪的大作,自然也知道面前这一位是文豪笔下的“落水狗。”有趣的是,方剑雄还真的读过一些书,提到过关于周树人与章士钊之间斗争的书。
这么说吧,历史上两人之间的斗争,是一个希望学生在学校里好好读书的官员,与一个希望并煽动学生起来革命的老师之间的较量。斗争的结果,章士钊选择了隐退。
更有趣的是,领导学生运动的两位先生,陈、李二者与章士钊之间的友谊,按照某位越南领袖的话说:“同志加兄弟”的关系。
因为《甲寅》一书,民国初期,章士钊被誉为思想界的先驱。而不是什么所谓的“落水狗”,时人大概只有周文豪和那些对章士钊有偏见的人,才会这么称呼他。
看着这个消瘦的三十出头的男子,方剑雄很难将他与所谓的“镇压女子师大学生运动、813惨案参与者之一”联系起来。这是章士钊最大的两件罪名,并且被人反复的提起。于是很多事情被人刻意遗忘了,比如章士钊营救过李大钊,又比如当时的女子师大校长杨荫榆先生,后来回到苏州,抗战期间为救女学生,被日本兵推下河淹死了。
“回过头来看,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政治需要。大概这就是历史的来由,所以历史不需要真相。真相是用来打脸的。”方剑雄头一回如此的失礼,见了来客之后,久久不语。
章士钊也不说话,两人对坐无语,似乎是在比耐心。实际上这个时候的方剑雄,脑子里想的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上文与章士钊的内容。读过不少杂书的方剑雄,更愿意相信,真正爱护学生的应该是眼前这一位看上去相貌并不伟岸的章士钊。反而历史上那些高大的背影,有一些是值得推敲的。
任何脱离了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的所谓主义,历史证明都是极其混蛋的!
“先生何不去南京?”方剑雄终于开口了,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这话,多少有点不客气。
“党人不学,妄言革命,将来祸发不可收拾,功罪必不相偿。”出乎预料的是,章士钊极为淡定的回了一句,方剑雄听了之后,对照一下历史,一身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