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沧海横流 第八十二章 偶然和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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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这个独门小院子的时候,张士秀的脚步有点飘。门口卫兵的眼神依旧那么锐利,对于张士秀来说,现在可以当着没看见了。

    张士秀也是有理想的人,或者说也是想做一番事业的人。不过他的理想,在过去的现实中被无情的碾压。几年的牢狱生涯,对于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而言,打击沉重。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自己的家乡,是自己的祖国。”方大帅这句话,一直在张士秀的脑子里盘旋。

    实际上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两人之间谈话的内容,不仅仅限于山西。更多的时候,是面向全国,甚至全世界。对于如何处理这个国家面临的问题,方剑雄一个军阀,居然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听上去甚至还不错。

    “发展压倒一切,稳定压倒一切。要实现这两个目标,首先是内部要稳定,其次是外部环境的稳定。如何解决内部稳定的问题……,如何解决外部环境的问题?”

    方剑雄的这一套理论,在张士秀看来太新奇了,至今都没办法消化掉。不能全理解,不等于不合理,不等于没有可行性。或者这么说吧,有着丰富农村工作经验的张士秀,才能理解这套理论的重要性。

    张士秀大概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曾经的基层工作成绩的出色,进入了方大帅的眼球内。甚至方才方剑雄都忍着,没有送他出门去。这个年代读书人不能算太缺,但是能像张士秀这样,在基层有工作经验,并且成绩出色的人很少。基层工作,永远是最难做的。以为很多矛盾。根本就是鸡毛蒜皮。但这就是现实。国家太穷人民太苦,鸡毛蒜皮的矛盾就是大矛盾。没有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矛盾所需的耐心和坚持,就很难在基层工作中开展出样子来。

    方剑雄现在缺一个这样的人。有这样一个人来组成一个团队,引导一批年轻人的成长。

    如果仅仅是考虑武装夺取这个国家的统治地位,对于方剑雄来说。现在需要一个不算太长的时间,大概就能基本完成。但这不是方剑雄这个穿越者想要的中国,所以很多事情,只能提前去做,去布局。

    张士秀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山西,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但是张士秀想回去,去验证他听到的一些东西,从方大帅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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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天桥和往常一样熙熙攘攘,八大胡同的空气中依旧混杂着各种脂粉的香气。落日余晖中的紫禁城里没了看落日的眼睛。所谓的孤儿寡母躲在御和园里。

    这一个时空,1912年4月下旬,历史有变化。也有不变。滚滚向前的历史脚步。遭遇到一块绊脚石,历史在这几个月里开始兜圈子。

    方大帅开出的条件。已经不能用苛刻两个字来形容了。简直就是骑在北洋的脖子上拉屎。

    丝毫没有和谈的诚意,可以这么定性了。

    开了一个下午的会,北洋众要员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抛开承认自治区那些跟独立没有什么区别的政治诉求,那么,拎出两条最不能接受的来单独分析了。第一,二十个步兵师的编制、装备和饷银,看清楚了,这是二十个步兵师,还有装备和饷银。都要中央来养!第二,惩治战犯,然后是一串名单。第一位就是冯国璋、张勋、曹锟、卢永祥……。

    别的不说,就这两天要是答应了,北洋也就不复存在了。方剑雄,这是要把北洋往绝路上逼啊。会议室内没人在这时候说话,其实一干文武始终没搞懂一个问题。那就是,方大帅面临四国公使的巨大压力,怎么就有胆子开出这么找死的条件?

    难道,他忘记了庚子年的八国联军?部队,现在顶多是四国联军,好像德国人和美国人,跟方剑雄勾搭上了。

    所有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袁世凯身上,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老大的位置不好坐啊,尤其是有这么一个强势的地方军阀存在时,想做大总统真是受罪的活。

    袁世凯大概是这一刻,最为迷茫的一位了。多年的宦海生涯,起落沉浮,对一些事情已经是定式模式的思维,突然被人搅乱了。当今中国,要想主导这个国家的政治大局,首先不能得罪洋人,其次要得到洋人的承认,最后是要有洋人的支持。

    历史上的袁世凯,不就是这么干的么?最后一步一步的走上了皇帝的不归路。可能有人会说袁世凯要不当皇帝会怎么样,中国会如何如何。客观的说,北洋这套体制,决定了中国最终的乱局。当然,袁世凯没有这么认为就是了。

    北洋在为这个问题头疼的时候,长江之畔也在展开一场争论。

    武昌城内的这一场辩论,用一句套话来说,是在党内民主范围内的不同意见之间的交换。

    辩论的焦点是最近一段时间,减租减息的进展艰难。或者说,毫无进展。

    减租减息的本质,就是让地主阶级让利,借以缓和农村社会矛盾。当然,这是现在的说法,历史上有一个更为准确更为尖锐的定义“阶级矛盾”。

    在会议上一直保持沉默的方大帅,自然是知道这个定义的意思。当时方大帅对这个定义,充满了戒备之心。纵观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因为这一套理论的出现,带来的是一场延续了几十年的革命。客观的说,这一套理论是另一个时空内,中国革命成功的基石。

    争辩的双方,分别为汤化龙和韩衍。减租减息的工作,原则上是联合自治区制定政策,各省独立执行。但是每个省执行的程度不一样,现阶段执行较为顺利的是安徽省。江西、湖北只能说刚刚开个头,湖南省现在还顾不上。

    之所以今天会发生这场辩论,是因为最近一个月,荆州方面发生了一件大事。

    事情的大概过程为,荆州城内有一帮会老大,同时也是一个大地主叫黄仁(虚构人物)。此人系哥老会出身,武昌举事后,在荆州同样发生了革命。黄仁作为哥老会老大,也确实带着手下的兄弟响应了革命,并且还立功不小,后得一码头巡查队长的职务。

    但就是这么一个革命“同志”,在面对自家的佃户时,一点都不心软。一笔高利贷到期没还上,黄仁就让手下的兄弟去抓佃户的儿媳抵账。这佃户一家有四个男丁,高利贷是娶媳妇的时候背下的。所谓的驴打滚,利滚利的厉害,背上了基本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赶上这家佃户的婆娘病死了,为治病耽误了高利贷的偿还。死人还没入土呢,上门抢人的帮会人员就到了。该佃户的四个儿子,大的三十,小的也有十六了。

    在要账过程中,老佃户家里只有他和儿媳在家,老人苦苦跪地哀求无果,当胸吃了一脚,当时就吐血倒地。媳妇也被人拉走,赶上俩小儿子担柴回来,见状不堪忍辱,奋起反抗!追出村口,一顿锄头扁担,打死了三个帮会的人。

    然而,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接下来的事情是,整个村子的人都被这家人的悲剧点燃了。当天夜里,黄仁在城外的一个住处,遭到了数十名村民的围攻,一把火烧下来,黄仁一家大小二十几口,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犯下案子的村民,随后全部逃逸。荆州方面,因为这个事情的处理,形成了两个激烈的对立面。一边是主张严办涉案农户,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涉案人跑了。亲戚家人还在吧?抓呗,反正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下去了。

    对立面的则反对这么干,理由很简单,减租减息是自治区的政策,黄仁身为乡绅,还是州政府的一名官员。不能执行政府的政策就算了,反而变本加厉,对抗政策。

    荆州争执的双方,看上去力量对比悬殊。一方为荆州本地豪强士绅,包括州议会大多数成员,人数绝对占了优势。另外一方,则为从省城下派的官员,分别为荆州地区保安司令,自治区政务委员会特派监督员,还有荆州州长和一些州政府官员。这个州长,跟美国的州长不一样,有点后来地委书记的意思。

    双方争执不下,掌握了保安部队这一暴力,反对方才得以勉强抗衡。提出一个折中的意见,上报省里。事件报告到了省里,很自然就引起了重视。立刻转到了目前最高权力机构执行者们的手里,减租减息是一个重要政策,方大帅此前不久才上的课。多次强调农村的稳定是整个政权稳定的基础。

    也就是越高层,越知道这个事情方大帅的重视程度。该事件几乎在最短的时间内,被送到了方大帅的办公桌上。于是,一场党内高层会议召开。方大帅的心思,首先要党内达成一致,然后才能拿到政务委员会扩大会议上去商议。

    方剑雄很清楚这个事情的本质,就现实而言,最近五年内,只能去缓和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