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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悦回到家时,常云成在屋子里坐的不耐烦。“你去煲汤。”他直接开口说道。
“晚饭有汤,我刚才看过了。”齐悦说道,一面在丫头捧着的铜盆里洗手。
“要你做的,当宵夜。”常云成说道。
“这刚要吃晚饭,就说什么宵夜。”齐悦擦手笑道。
“让你去就去,问那么多干什么?”常云成说道。
这臭男人自从自己主动求和后,脾气就见涨了。
齐悦白了他一眼。
“你想吃什么?”她问道。
见她如此顺从没有再说三说四,常云成有些意外,故作严肃的脸上便忍不住有些笑容,又忙绷住。
“做你最拿手的就是了。”他说道。
齐悦哈的一声笑了。
“我拿手的可多了…”她说道。
常云成忍不住笑出来。
“你这女人,真是脸皮厚。”他皱眉说道。
“瞎说,什么叫脸皮厚,这叫自信。”齐悦笑道,冲他纵纵鼻头,“等着。”
夜色下来时,常云成迈入谢氏的荣安院,伸手接过身后小丫头手里提着的食盒。
“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他低声说道。
小丫头忙把头点。
“知道,知道,世子爷在书房把宵夜都吃了。”她说道。
常云成摆摆手。
小丫头忙退下了,这边的丫头仆妇已经闻声接了出来。
“世子爷来了。”
谢氏放下手里的佛珠,看着常云成笑。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她问道。
“这几日常不在家,回来晚了母亲又歇息了,所以今日特来问母亲安。”常云成笑说道,轻松随意的坐在在自己常坐的位子,把鞋子踢掉。
小丫头捧过来脚炉与他垫好。
“这是什么?”谢氏看着摆在桌上的食盒闻到散出的香气。
“夜宵。”常云成坐好,打开食盒,亲自捧出来,“特意来和母亲吃。”
谢氏笑了。
“我年纪大了吃不得油腻。”她笑道,“你吃吧。”
“母亲,不油腻,是萝卜豆腐。”常云成笑道,给她盛了一碗递过来,“你尝尝。”
萝卜豆腐?
这有什么好煲汤的?
谢氏看过去,见大块的豆腐,银丝萝卜,白嫩清凉的汤上撒着几点香菜末。
“哎呦,这汤做的真鲜亮。”苏妈妈笑道,一面嗅了嗅,“嗯,没萝卜的浊气。”
“我尝尝。”谢氏说道一面拿起汤勺慢慢的吃了口。
常云成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谢氏点点头,对他赞叹一笑。
“不错。”她说道。
常云成如释重负的笑了,自己端起碗就往嘴里倒。
“你这孩子!慢点吃。”谢氏笑道。
母子两个一边说话一边吃,竟然将常云成带来的都吃完了。
“哎呦,这晚上可是吃多了。”谢氏笑道,自己也很意外,“这汤不错,问是哪个厨娘做的,回头有赏。”
苏妈妈应声是,看常云成。
“母亲别管了,我赏就是了,算是儿子的孝心,不让母亲出钱。”常云成笑道。
谢氏和苏妈妈都笑了。
丫头收拾了食盒退下去。
“那女人最近又烦你了吧?”谢氏问道。
那女人?常云成愣了下。
“没有,她挺好的。”他忙说道。
谢氏看着苏妈妈一眼,眼神说看吧,儿子就不让我担心,不肯说实话,苏妈妈点点头。
“别理会她。”谢氏说道,略一沉吟,“云成啊,你还记得年前你婶娘家的饶姑娘吗?”
常云成皱眉。
“哪个?”他一时没想起来。
“就是世子爷去外老夫人家顺路送的山东饶家的姑娘。”苏妈妈补充道。
常云成哦了声想起来了。
“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谢氏含笑说道,一面拿出一旁放着的鞋样子,“你瞧,她送我的。”
这些夫人小姐之间都爱送这个,来展示自己的女红。
缝起来..
同样是做针线活,那女人的最拿手的针线活竟然是在人的身上做,真是惊悚的…刺激。
常云成的嘴边浮现笑容。
看着常云成露出笑容,谢氏大喜,和苏妈妈对视一眼。
“那姑娘…”谢氏开口说道。
“侯爷来了。”外边丫头传道。
谢氏等人忙起身迎接,定西候已经搓着手披着大斗篷进来了。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谢氏问道。
常云成冲定西候施礼。
“我怎么不能过来了?”定西候瞪眼说道,“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
谢氏撇撇嘴。
“朱姨娘这几天就要生了,你不过去看看?”她说道。
见他们说话,常云成告退了。
“我看那个做什么,女人家的事。”定西候说道,一面接过丫头捧得茶,看着常云成,“你别总出去跑,好容易回来,多陪陪月娘。”
“成哥才不出去呢,都是那女人一天到晚的往外跑。”谢氏立刻说道。
“月娘要开药铺呢,忙些也是正常的。”定西候说道。
看着这两人又要拌嘴,常云成再次施礼走出来了。
风卷着雪扑在脸上,小丫头忙给他撑起伞。
常云成走进屋子,齐悦还在写写画画,桌子上堆放的一堆纸,见他回来打了声招呼。
“这什么啊?这么吓人?”常云成走过去,拿起一张,皱眉说道。
齐悦探头看了眼。
“哦,口轮匝肌裂开示意图。”她说道。
口轮杂技?什么东西?|
“这个呢?”常云成又拿起一张。
“牙槽沟粘膜切开..”齐悦答道。
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听不懂的话..
常云成扔下那张纸,又去桌上翻。
“哎呀,别看了,吓到你晚上不敢睡。”齐悦笑道。
“吓到?”常云成嗤声笑了,“死人堆里睡过觉的人,你这几张图就吓到我了?”
“那可不一样。”齐悦笑道,将桌上的图纸整理起来,“我们面对的这种血肉,跟直观的死人可以不一样。”
常云成将手中的图纸抖了抖,还是饶有兴趣的看。
“竟然能缝起来,这么简单啊,怎么别人没想到呢?”他说道。
齐悦笑了。
“哪有那么简单啊,你想想啊,缝衣服缝不好会是什么样?”她问道。
弯弯扭扭..
“对啊,人的皮肤缝不好的话..”齐悦摊手示意。
“直接说你自己很厉害不就行了,绕这么多弯子。”常云成哼声说道,将图纸扔在桌子上。
“少夫人。”门外忽的有阿如焦急的声音,“千金堂来人说有个重症急诊。”
刚要歇下的定西候和谢氏被叫起来。
“你瞧瞧,好好的一个少夫人,这都成了什么了?”谢氏冷声嘲讽。
“人命大事嘛。”定西候说道,一面皱眉看齐悦,“这大晚上的有什么急诊的…还得出门…来咱们家不行吗?”
“父亲,是重症创伤不能移动的。”齐悦笑着解释道。
定西候这才点点头。
“去吧,多带些人。”他说道。
二门边护卫们已经站好了,举着火把燃起腾腾的火光。
“你不用去的,这么多人跟我就行了。”齐悦看着披斗篷而来的常云成忙说道,“你去了也是在外边坐着,千金堂的人还不自在。”
常云成站着没动。
“那样,我心里也不自在。”齐悦又说道。
常云成这才抬手摸了下鼻头,闷声闷气的嗯了声。
齐悦转过身轻轻的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定西候府的角门打开,一队人护着马车驶出在夜色里向街上而去。
“你们在大堂里等着吧,我在后边要做个手术,千万不要让人打扰了。”齐悦说道。
护卫们齐声应声是。
齐悦又看了他们一眼,带着阿如跟随千金堂的弟子进内堂去了。
“这边。”
一进内堂站在墙角的胡三就冲她们小声的招呼。
齐悦和阿如忙过去了,穿过一道小门就来到了后街上,刘普成以及四个弟子已经等在那里了,谁也不说话,摆摆手,刘普成齐悦阿如坐上一旁的驴车,一行人消失在后街上。
因为没出正月里,新年的气氛依旧很浓,但眼前这一处地方却是没有丝毫的喜庆之气,黑夜里两盏白纸糊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晃显得格外的渗人。
走到这里原本几个弟子明显的紧张起来,一个个互相挨着缩着头抱着手快速的走着。
阿如也不由自主的贴近齐悦。
胡三走在几个弟子最中间,忽的伸手捅了捅前边的弟子,吓的那弟子叫了一声,结果吓得其他人也一阵乱跳。
刘普成回头瞪他们一眼,弟子们忙重新挤在一起。
“你干什么!”弟子们回头低声训斥罪魁祸首。
胡三缩着头四下乱看。
“我总觉得听到有人在哭…”他低声说道。
这话顿时说的几个弟子汗毛倒竖。
“你闭嘴,闭嘴。”他们纷纷低声呵斥道。
胡三用手捂住嘴。
驴车停下来,齐悦从车上下来。
“这里不让驴靠近,齐娘子受累走过去。”刘普成说道。
“为什么不让驴车靠近?”胡三忍不住问道。
刘普成还没说话,齐悦看着他一笑。
“因为驴啊牛啊什么的眼睛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怕它们惊扰了这些…”她低声说道,忽的停下脚,“那是什么?”
她这忽的一声喊,吓的胡三一声怪叫,就扑到旁边一个弟子身上,那弟子也吓得叫了声。
几个弟子缩在一起。
“齐娘子。”刘普成回头带着几分嗔怪说道。
齐悦用手捂着嘴低低的笑,加快脚步跟上刘普成,阿如也忙跟上去。
胡三抬了自己的嘴。
“该,让你多问。”他自言自语,看着前边师父走远了,忙跟上。
刘普成站在门前低低的伸手敲门,齐悦则好奇的打量四周,感觉身后阿如呼吸气促,便笑着回头安慰她。
“别怕..啊..”齐悦才张口就发出一声低呼。
“师父,你又逗我!”胡三这次不上当了说道。
齐悦看着左边,伸手在嘴边,屋檐下的白灯笼罩着她瞪大的眼,表示的确受到惊吓。
胡三只觉得脊背发寒,有些僵硬的转动脖子顺着齐悦的视线看去。
黑漆漆的夜里一件白袍子飘飘荡荡的过来了。
“娘啊。”胡三大喊一声就钻到刘普成身后去了。
“女人?”
白袍子这边传来一个男声,抖了抖,露出后边的黑衣男人。
一身黑衣在夜色本就不明显,再加上手里撑着一件显眼的白袍子,让后边的人更被人忽略。
“小棺哥。”刘普成冲来人点头招呼道。
来人站定在灯笼下,齐悦看到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身材修长五官干净,手里拿着一件白袍子还在抖啊抖。
齐悦看这来人的同时,来人也正打量她。
因为要避人耳目,齐悦头脸用黑巾裹上,只露出一双眼,裹在大大的斗篷里,反而更显的娇媚。
“女人?”棺材仔再次说道,确认自己没看错,面露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