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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是三宝恭恭敬敬的领着她们进去,太子近来脾气越古怪,好容易东平郡王在跟前伺候了一阵叫太子回转了一些了,可是随着东平郡王当了钦差奉旨去了湖北,太子就又暴躁起来,最近为着太孙殿下的婚事,东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太子更显暴躁。他心里怵,亦步亦趋的领着太子妃和周唯昭宋楚宜进了正殿,拐了个弯绕过屏风进了太子寝殿,弯下腰先同太子提示了一声:“殿下,太子妃领着太孙殿下和太孙妃来给您磕头了。”
许久没有声响,太子像是睡着了,眼皮底下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气氛静的叫人难堪。
卢太子妃不动声色的冷笑一声,正要叫周唯昭宋楚宜意思意思磕头了事,就听见三宝惊喜的喊了一声殿下,然后转过了五扇的东临沧海图屏风出来:“太子醒了,请您们进去。”
太子妃做好了被太子冷待的准备,却没料到他又忽然说要见,皱着眉头看了周唯昭和宋楚宜一眼,到底还是点头,提步走在了前头。
太子躺在床上,脸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进了深秋,天气忽冷忽热很是容易感染风寒,太子又总是闹脾气不叫人伺候,病势一天比一天沉重了。
卢太子妃靠近几步居高临下的望了他一眼,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和缓:“殿下,我带两个孩子来给您磕头了。”
太子动了动手指,艰难的偏过头,嘴里就有口水顺着嘴角淌进脖子里,三宝眼疾手快的亲自拿了巾帕替他擦了。
他却不知为何忽然愤怒起来,瞪着两只眼睛愤恨不平似地盯着卢太子妃瞧,良久又艰难的把视线放在周唯昭和宋楚宜身上,目光里带着些怨恨,又隐隐带着些无力。
事到如今,他纵然仍旧稳稳地当着他的太子,可是这一切荣耀也跟他没关了,一个不良于行不良于言的太子,其实就是一个名声上好听的废物。
他知道,只要等到周唯昭顺利成亲,熬到加冠,就会被正式册封为太孙,等他的父皇一死,周唯昭就可以直接以太孙的身份上位,而他自己,充其量仍旧半死不活的当个太上皇,死了以后被加封个谥号罢了。
他猛地咳嗽了几声,闭起了眼睛指了周唯昭和宋楚宜,费力的从嘴里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模模糊糊的词来。
三宝弯了身子去听,抬眼看了卢太子妃和周唯昭宋楚宜一眼,忙指使人去拿蒲团来。
宋楚宜侧头去看周唯昭,周唯昭也正好转过头来看她,对视一眼,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就又爬起来。
三宝早已经从端着托盘的太监手里接过了红包赏给宋楚宜。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楚宜目光微敛,轻飘飘的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妃却半点不诧异似地,朝宋楚宜微微点了点头,宋楚宜也就从善如流的接了红包,转手递给了青桃。
太子似乎还有话要说,太子妃却已经吩咐三宝好好伺候了,领着宋楚宜出了门,拐上了长长的游廊,半响才轻轻笑了一声:“糊涂了大半辈子,临到死了,倒好像忽然清醒了。”
宋楚宜抬眼去看她,卢太子妃的脸掩映在深秋不甚刺眼的阳光里,她看不见太子妃脸上神情。
周唯昭没接话,太子于他而言实在更像一个陌生人,他憎恶或者是喜欢,对自己而言其实真的没什么影响。
太子妃却不能做到他那样云淡风轻,说到底,从来不曾奢求的,才不会觉得失望。而她曾经毕竟,是想要好好同太子过日子的。
她带着些少见的尖锐冷笑了一声:“现在回头,想我们忘记从前大范氏的过错,好好对东平。可他当年为什么不叫大范氏放过我们?!”
当年她抱着五岁的濒死的儿子,心都快碎了,可是有谁来可怜过她?!
叫太子妃生气的远不止这些,真正叫她不平的,是太子对东平郡王和周唯昭迥异的态度-----就算知道是东平郡王送去给他的人参有问题,他还是一门心思的护着东平郡王,若是换做是周唯昭,怕早已死了千次万次了。
她重重的叹口气,不等宋楚宜开口,又轻轻朝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他还要提这样的事来给你们添堵,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进了鸣翠宫,梁嬷嬷就笑着迎上来:“皇后娘娘递了话来,中午清宁殿留饭。”
太子妃点了点头,领着宋楚宜和周唯昭坐了,这才看向周唯昭:“龙虎山那两个丫头的事,怎么说的?”
她忙着操持周唯昭跟宋楚宜的婚礼,又专程从自己私库里捡出许多东西来给永安宫使,实在是忙的脚不沾地,何况周唯昭不想叫她担心,是以这话就只在她跟前提了一提。
光是提了一提也足够叫她惊心了,她看着周唯昭有些不满:“当初在阳泉就该把这两个丫头送回龙虎山的,那时没送,过后再送,给了人希望,怎么不叫人疯?”
周唯昭卷起手咳嗽了一声,眉头也皱起来:“是我太心慈手软了。”
他总念及着同门的情谊,念及着她们毕竟舍身救过他,也从没想过人的执念竟能引出这样大的嫉妒心来。
他既然已经这样说,卢太子妃再要说教的话就都咽进了肚子,拧着眉头叹一口气:“找到人要紧,现在这京城流言传的满天飞,幸亏母后没放在心上,可如今这一场流言来的气势汹汹,分明是朝着小宜你来的,谣言猛于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就算是想下旨申饬,都不知道申饬谁!钦天监出面辟谣,可却半点用处都没有......”
人都是只相信自己的动物,虽说就算找到了人证实是人污蔑,容易被煽动的百姓们想必也不信,毕竟钦天监已经出来说过话了,可谣言还是半点平息的意思都没有。有用没用暂且不说,可终究姿态还是要摆,做错事的人也该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