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 第三百三十章 赛马大会-天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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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夜空很高远,不似蜀中盆地终年云雾缭绕,加上工业污染,要想看见漫天的星子,那是越来越困难了。因为没有骨折,顿珠第二天就出了院,拿了一堆从医院开回来的药,回到了家中。
顿珠摔了腿,放牧的工作就落在了泽依同和阿娜尔身上,两人合作起来,倒是能管住那群牛羊。
因为不能参加赛马大会,无法短期解决莫啦的手术费问题,泽依同甩动马鞭时有些闷闷不乐。她见阿娜尔放牧回家,将一些皮货的边角料收集起来,编成绳子,她因为心情不好,也没太注意。
“泽依同,你是不是还想参加赛马会?”阿娜尔甩了甩自己手中的绳子,确信它足够结实。
泽依同扁扁嘴,她是很想去啊,可是她家莫啦年老体弱,阿妈又摔伤了腿,别说赛马大会,连交易会都还不知道要怎么参加呢。
阿娜尔低头看自己装扮,皮靴就是她从湖底捞起来的,绳子也绝对结实,皮袋子装了几块烤的半熟的羊肉,她这几天放牧之时,有意骑马走远,在银湖边上探查了许久,这样准备周全之下,应该也有几分把握的吧?
泽依同被她笑盈盈的样子看得发懵,不解道:“阿佳,你笑什么?”
阿娜尔举了举绳子,示意泽依同不要伸张。
泽依同开始还不明白,阿娜尔小声问她草原哪里才有最肥美的牧草,泽依同猛然醒悟。
她大睁着眼睛,脸上有着兴奋和惊讶掺杂的神色,“阿佳,你胆子太大了……这行不通的!”
阿娜尔冲她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来,我们边走边聊。”
顿珠的声音从蒙古包里传出来,阿娜尔提高了声音,告诉她和莫啦,自己和泽依同马上就准备出发。
甩动鞭子,阿娜尔和心事重重的泽依同照旧赶了牛羊出门,莫啦在蒙古包边上目送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
………………
“阿佳,这能行得通吗?”
泽依同将手中的野花蹂躏的不成样子,粉紫的花汁弄到了她的指甲缝里,脚下的草地都被踩平了。
阿娜尔点头,“你回去后就说服你顿珠阿妈还有莫啦,让她们搭着其他牧民的大车走,你负责赶着牛羊去那曲镇……如果事情顺利,我会在赛马大会之前赶来。”
泽依同嘟着嘴,“要是不顺利呢?”
阿娜尔噗嗤一笑:“即便是我这里不能成功,家里也需要置换些货物呢,还是要去参加交易会的。你回去先不说参加赛马大会的事情,就说我发现了一些关于自己身份的线索,要玩几天来。”
泽依同为难,抓野马是多难的事情她从小在草原长大当然知道。她也听过有人抓野马,那得是一群草原汉子在有准备之下,将野马群分化,然后再众人围堵捕捉……但是小姑娘潜意识里,也觉得阿娜尔很聪明,知识渊博,不会做没一点把握的事情,难道她真的能办到?
阿娜尔一看小姑娘神色,就知道已经将她说动了七八分。
又添了一把火,给她分析了一下利弊,并保证会保护好自己,泽依同终于松了口。
原来银湖边的对面,就有草原上最肥美的牧草,只是这银湖有些故事,寻常牧民都不愿意来这边。
阿娜尔拍拍泽依同,让她赶着牛羊到别的地方放牧,这里动静太大,野马群是不会来喝水吃草的。
泽依同将从小不离身的小匕首交给阿娜尔防身,一步三回头走了,赶着牛羊慢慢消失在草原的坡度上。
阿娜尔拍了拍自己骑来的小马,马儿的鼻子出气在她脸上热乎乎的,有些舍不得她。
阿娜尔狠心赶它离开,小马往泽依同放牧的方向奔跑着追上去了。
原地只剩下阿娜尔,她将辫子绑了起来,走到银湖的对面,用匕首小心选了一块肥美之地,慢慢将牧草连着地皮一起揭了起来。
她的动作轻柔,每一步都很仔细,弄了许久,将一块比人还大的牧草坪完整解了下来。然后阿娜尔开始在揭开牧草的地上挖土。
挖出来的泥土都被她一点点扔到了湖里。
当地上出现个足矣容纳一人躺进去的大坑时,阿娜尔躺下试了试,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时已经是落霞满天,阿娜尔劳动了许久,终于感到了饥饿。
她拿出了皮袋子里的羊肉,默默地啃着。
自己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一想到抓马,就能想到这样的步骤来?寻常女子对这样危险的事情,定然是想也不敢想的,只有她能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制定了捕马计划……泽依同她们三人,此时应该出发在路上了吧?
阿娜尔吃完了羊肉,又捧了点银湖的水来喝。
看这蹄印,这群野马好几天都没有来喝水进食了,如果银湖边上的牧草真的是整个草原最鲜美的话,就算别的野马不来吃,那匹白色快如闪电的“天马”,也一定会来——它这样的马群王者,当然要吃草原最肥妹的牧草,才能配得上!
阿娜尔露出坚毅的表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总要为这个家庭做点贡献,才不枉顿珠将她救回去,又收留她的恩情。
若是捉寻常野马,阿娜尔一身怪力不小,她却有七八分把握。
但照她的骑术,野马的速度不慢,却也难以夺魁。
只有那匹白玉无瑕的天马——阿娜尔怕泽依同小姑娘担心,并没有说过她打算捉的,一开始就是在牧民眼中很神圣的天马!
捉天马,她只有一成把握……
………………
阿娜尔在湖边渡过的第一个夜晚,差点把自己冻成了冰棍。
夜晚的草原,气温骤降,她不得不躲入白天挖的土坑中,又移来了水草盖在身上,弄了个出气口,就这样凑合了一夜,直到清晨来临,阿娜尔活动开了手脚,才松了口气。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恍惚记得自己以前曾在冰雪之天里,有过这样类似的经历,也是挖了一个洞穴御寒,然而当她想仔细回想时,这记忆又消失无踪了。
这一天她一直小心翼翼守候在银湖,别说来喝水的野马群,连只小羊都没看见。
阿娜尔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心,饿了就吃点羊肉,渴了就喝点银湖里的水,活动的区域都不在土坑附近,在没发现野马群之前,她得尽量保持着陷阱的原貌。
日升日落,一晃到了第三天,这一天阿娜尔有些焦躁了。
傍晚时分,她终于知道了这一天自己焦躁不安的原因。有三只绿眼珠的野狼,来银湖边饮水……阿娜尔握紧了手中锋利的匕首。
野狼已经闻见了生人的气息,往她躲藏的牧草堆中包抄过来。
阿娜尔呼吸一紧,如果让野狼将她包围,对她而言情况是极为不利的。
她一咬牙,突然毫无预警往一只野狼扑了过去,动作快速,身体像是条件反射一般,避过了锐利的狼牙,用匕首在野狼的脖子处使劲捅了一下。
狼血温热,喷了她的皮裙一身,阿娜尔眼角余光早已注意到另一条向她扑来的狼,她大力一脚,将野狼踢得在草地上翻了一个跟头,半天爬不起来。
另一头狼明显被吓蒙了,大概没想到,在它们印象中落单的人类就是口粮这一事实,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改写。
这个“口粮”太厉害,一个照面就伤了两只狼,阿娜尔握着匕首盯着第三只狼,丝毫没有退缩,僵持了半个小时,那只脖子上挨了一刀的野狼都快失血而亡了,剩下的两只狼终于胆寒了,背着那只被刺伤的狼退缩了。
走之前,扭过头来深深看了阿娜尔一眼,似乎想将她牢牢记住。
又警惕了半个小时,确信野狼不会回来之后,阿娜尔浑身乏力,几乎瘫倒在地。
刺狼,飞脚,她的动作十分流畅,都是属于这个身体的本能潜力——难不成自己以前还真是个猎人?
阿娜尔摇头苦笑,这是什么年代了,打猎为生的人本来就少,何况是打猎为生的女人。一看她的手,连茧子都没有,哪里像干活儿的。
她看了满地的狼血皱眉,这里的血可以用土盖一下,她皮裙和靴子上的,只有马上洗干净了。
阿娜尔忍着刺骨的冰寒将靴子和皮裙表面洗了,正在犹豫着今晚要不要生火御寒,远处传来像军队逼城时的整齐蹄声,这一片草地,竟然在颤动。
千军万马,千军万马,翻天的土尘。
阿娜尔神色一变,将自己身上带着的味道最大的羊肉,一股脑扔进了湖中,她飞快往陷阱处跑去,终于来得及在马群越过草坡之前,躲入了坑中,并将揭下的一大片牧草铺在了自己身上。
马蹄声整齐像军鼓,一声声敲在阿娜尔心上。
她连果腹的食物都扔了,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一定要好好抓住。阿娜尔为自己鼓劲,感受到野马群在往这边方向而来,她躺在土坑下一动不动,右手紧紧握住打了套头的结实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