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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岛上的战争还在持续着――当然,这已经不能算是战争了。到处是望风而降的城池。有些县城虽然没有正式的开城,但是先后都成立了善后局。接着。伏波军进围海口所城,海军从海上***了白沙水寨。特务艇上的打字机很快就挫败了汤允文的在海上决一雌雄的最后一点期望。在损失六艘战船和十几条火船之后,白沙水寨的一切行动全部停止了。明军在海南岛上的最后一点力量被分割包围起来,即不能打,也不愿意打了。
琼山县城还在包围中,只不过执委会考虑到最后的谈判,才没有发动对它的强攻。但是,与城中的谈判已经在秘密进行中了。海南分巡道赵汝义不在城内,知府在知县和本城缙绅的支持下毫无阻碍的大肆进行投降活动。
整个海南岛上,除了一贯消息闭塞的南部州县之外,大明在本岛的威望已经一落千丈了。各地的缙绅们纷纷派人来接洽,表示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只要保得自身地方安全即可。
几乎是一夜之间,元老院的威名就建立在全岛的所有人至上了。缙绅们意识到,不管大明统治了多少年,至少在海南岛上,就要更换新得主人了。
缙绅大户们不担心新的主人――不管谁来当他们的主人,都要按照老一套的法子来统治。
就算是大明的官儿,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他们不打算殉城的话,还可以继续在县衙里当他的官。有的官甚至派专人前来密谈,讨论彼此能继续相处下去的方案。
“这伙当官的真是太不要脸了。”熊卜佑送走了又一批使者,发着牢骚,“士绅大户我倒能理解他们,毕竟是有家有业的人,总不能背着房子走路。”
“怎么了?”刘牧州的身子已经被埋在了大量的文件堆里了,“当官还真为人民服务,为皇上服务啊?关键还是为自己服务!这有什么奇怪得。”
“今天前所未有的来了三拨人。”熊卜佑竖起了指头:“首先是县令老爷的一拨,当然是要我们维护他能继续当官――不管是大明的还是我们的;接着是县里的典史一拨,表示只要让他当县令,他一定当得更好;最后是县里一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大户,也想搞个一官半职。还趴在地上三呼澳宋皇上万岁……”
“他没喊文主席万岁么?”
“他喊了文主席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不是很好么,说明人心向我……”
“这人心也太不要脸了。”
“每个时代都有不得意的人。要是大家都衷心热爱,竭诚爱戴,对自己的状况充分满意,有好5倍的幸福感,我们这样的后来者还有机会吗?”
海南岛的局势,就这样一日千里的发展起来了。如火如荼的海南局势,给了广东官场致命的一击。
明军在海南惨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广东。王尊德原本就已经渐渐虚弱的身体,受不了这沉重的一击,病倒了。
为了便于居中调度军事行动和补给,渡海的军事行动一开始王尊德就带领幕僚和属官到了广州。珠江畔的白鹅谭附近有一处富豪的花园,他就将总督行辕设在这里。
第一道败仗的消息是从琼州知府送来得告急文书。他对前线的败绩还将信将疑。毕竟这是全省之力调集的军队。如果这样还不能取胜,他简直不敢想象以后会变得怎么样。
接着,败仗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从海南传来,一个比一个确切。官军在澄迈惨败,全军覆没,多名朝廷经制武装阵亡。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使得王尊德的精神受到很大的打击。接着,髡贼攻陷儋州,包围海口所城和琼州府的消息让他完全陷入了绝望。
从被拿获得零零星星从海南败逃回来的溃兵口中和何如宾等人遮遮掩掩的文书中,他知道髡贼不但火器犀利而且军力极其强大,
很快,在广州已经没有什么军务可以处理的了。来自海南岛的消息彻底的断绝了。髡贼的战舰***了琼州海峡,官军的船只已经不能在进入海峡了。
官场的风声传得比什么都快。大家都知道:王尊德完了。不但皇帝不可能容许这样的惨败,朝廷和地方上他的政敌和仇家们,也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许多人已经在暗中谈论王尊德罢官甚至被逮入京的日子了。
官场的人心是最为世态炎凉的。这样的局面下他在广州成了一个无人理睬的总督。除了幕僚们之外没有人再来和他商谈什么。连广州知府和两县的县令都变得怠慢起来。无奈之中又迁回了肇庆。
在肇庆同样无事可做。他的脸色变得很是憔悴。因为舟车劳顿,到肇庆之后不久就病倒了。
塘报和文书依然源源不断的送到总督衙门来,但是幕僚们已经很少被召见去讨论下一步的军事方略了。其实幕僚们都很清楚,广东的兵力已经空了――除了东西山的防瑶参将之外,广东已经没有成建制的兵力了。
他的病情在这样的焦虑下一日重似一日,最让他的焦急的是髡贼不知道是否会趁势进犯广州--如果这样,广东已经几无可御敌之兵了。
没有多少日子,就有塘报称,有形制奇特的船只在珠江口窥视。这些船只航行轻快,船身修长,和中国船只、红毛船只皆然不同,显然是澳洲人的快船。
面临的危机使得他不得不勉力支撑,几次召见幕僚们商议对策。加强珠江口的防御。
这一天他的精神略略好些。在书房里拆看文书。巡按御史高舜钦来了一份文书,他已上奏请求***广州湾,彻底断绝与澳门的葡萄牙人的贸易,“以绝匪类”。
王尊德此时只有苦笑了――如果澳洲人来攻打广州,澳门的葡萄牙***概是惟一可以指望保卫珠江口的海上力量了,这会还谈什么“以绝匪类”。澳洲人这个更大股的匪类就要到来了。
“老爷,李赞画来了。”一个仆人小声的说道。
他无力地说:“请进来!”
李息觉进来了。自从吕易忠随军出征之后,他就成了王尊德最得力亲信的幕僚了。很多时候也只有他才能见到总督大人。
王尊德让人送上茶茗,努力露出来一丝平静的微笑。李息觉脸色苍白,坐下以后,望望督师的神色,欠身问:
“大人的身体可否好些了?”
王尊德微笑摇头,说:“偶感风寒,并无大碍。”他见李息觉的手里拿有一封文书,便问:“你拿的是什么文书?”
李息觉神色紧张地回答说:“是临高来得密信――”
“什么?”王尊德的手指都抖了起来,“何人所写?”
“是吕老爷。”李息觉用一种不齿又很紧张的语调说道,“信是昨日来得,因为大人卧病,卑职先看了。”
王尊德手指战抖,接过文书问:“吕赞画他……?”
“他还活着。做了澳洲人的俘虏。”李息觉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信中所言甚详。”
王尊德颤抖着双手将文书匆匆看完,再也支持不住,顾不得朝廷大员的尊严,将手中的书信猛得摔到地上。
“可恶!这等无耻小人!”
李息觉见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深怕他被气出病来,赶快劝解。总督的贴身仆人也跑了进来要扶他回里间床上休息。
“不用,我没有事!”王尊德摇了摇头,极其沉痛的说道,“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无耻――即不能一死报国,又不能长做楚囚。居然写出这样的信来!”
“大人息怒。”李息觉赶紧劝慰道,“信不是吕老爷亲笔,不过盖了他的闲章。再者吕老爷身陷囹圄,就算是他写得恐怕也有许多不得已之处。眼下还是先看信中内容要紧!”
信是不是吕易忠写得,是不是他的真实含义,这都不重要。关键是这封密信透露出了澳洲人的意图。
既然澳洲人愿意以吕易忠的名义来通款,事情就还有可为,不至于非要刀兵相见――官军是再也败不起了。
信中的内容,分为好几款。首先是要广东方面赎人。包括被俘的军官和幕僚们,按照官衔等级,澳洲人已经全部开具了价码。比如一个把总是十两银子,除了身价之外,每个俘虏按照他在临高战俘营里待得天数,要支付每日一钱银子的伙食住宿费。换句话说,早赎早节约,否则“滞纳金”可就成了天文数字了。
其次,是关于双方议和事项。吕易忠在信中转述:澳洲人对大明本无企图,不过为求一地贸易居住而已,现在却遭到官军的讨伐,损失惨重。现在澳洲人非常的愤怒,准备从澳洲再开大铁船几十艘来,攻打广州。
但是,刀兵相见,双方都有损失。尤其是澳洲人为贸易而来,并不为占土夺地。为此澳洲人希望和官府和谈,“以熄兵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