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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伯韬的手下提出了个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把周七迷倒了塞到秋红的床上去。再把陈明刚引来。看起来虽然粗糙,但是做到了一定有效。就算陈明刚知道有人设局,碍于面子也得把周七逐走。
不过这个法子有极大的后遗症,陈明刚马上就能知道是有人要对付他。会引起其警惕。而且实地查勘之后周伯韬觉得这事情不大容易――秋红宅子附近监视守护的陈明刚的手下就有六七个,院子里还有四五个佣人,牵涉到的人太多了。陈明刚到底也不是傻子。
在外面下手也很难,根据监视人员的汇报:秋红很少出门。原本陈明刚也不大允许她出去。她又不是本地人,县里也没什么熟人能走动。临高又是个小地方,连个象样的庙宇也没有――古代社会女人常有的休闲活动进庙烧香的机会也没有。
就这么躲起来,倒也无可奈何。打不进去,拉不出来。周伯韬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好继续让特殊宣传组的人继续散布流言蜚语。
周七自己还浑然不觉。开征秋赋之后,他的事情多极了。陈明刚把大多数事情都交代给他去做。周七也觉得这是师父对自己的信任――他原本为秋红被打的事情感到惴惴不安,这会觉得自己在师父面前宠信未减,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虽说今年打出了“丈田”的的牌子,但是师父早已经和他们透过底,关键是要和大户们“讲斤头”。
“咱们爷们的好处,这是第一要议得。”陈明刚指示他,“但是澳洲人那里,也一定要敷衍好,原先少报、隐田还有诡寄的田数,要大户们多少吐些出来,这事情才能过去。”
至于各家吐多少出来,虽说具体多少是要谈价钱的,但是陈明刚也列了单子定了个底线,每家都得按规模上报一些田亩,想花钱消灾一亩不报是绝对不行的。
陈明刚很清楚,要借用澳洲人的势力,就得实实在在的干出点业绩来,全靠受贿来办事在澳洲人手里是不行的。
周七很能体会师父的心意,所以这些天来忙忙碌碌在乡下四处奔波,基本上就是在和人讲斤头谈条件中度过的。
当然事情办得并不容易,陈明刚提出的条件很苛刻:不仅要每家上报一些隐田,在耗米的数量上也有增加。过去有粮户不缴耗米或者少缴的,这次陈明刚毫不妥协,坚决要求他们按份例缴清。
“现在不狠狠的勒逼他们一把,以后这样的好机会说不定就没有了。”陈明刚指示他,“话,不要怕说僵,更不要怕说狠话。有澳洲老爷给我们撑腰,你怕个什么?咱们不怕闹大――党那门这么猖狂,脑袋不也给挂城门口去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周七却不愿意这么干。师父是师父,他是他,自己以后能不能当上衙门的书办还很难说――照现在这个样子,大约自己是没指望了。陈明刚有三个儿子,最大一个也有二十了。师父年纪还算不大,再干个十年不成问题,到时候自然是传给自己的儿子的。到时候谁知道这个师弟会对他是什么态度!
自己不是正式的吏,说来说去不过是个没“黑人”罢了。古代也很看重“编制”的。周七抱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对大户们还是非常的客气,而且总是先打招呼在前:这是“上面”安排的,不是自己的主意。
“小的也是身不由己,”他总是和大户们陪着笑脸,“你看小的三十了,连个老婆也没有,不过混口饭吃,还得请老爷们多多体谅!”
这话无非就是暗示大家:好处可不是我拿得。冤有头债有主。
刘家寨。
“这么说,非得要多报几亩才能过关?”刘光表问道。
刘友仁让刘光表代表刘家和周七谈条件,这样万一谈崩了,还有个转圜的余地。
“没错。”周七很肯定的点头,“澳洲人要搞丈田,总不能光打雷不下雨吧。一点面子也不给。”
“嗯,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刘光表死死得盯着周七,想从周七的面孔上看出什么花样来,但是周七还是满脸堆笑,唯唯诺诺。
“老七,就划个道出来吧,要多少花数?”刘光表问。
“花数不忙,请刘三爷示下,刘家寨打算报多少上去?”多报少报直接关系到私费的多少。这个过节不能弄错。
周七有陈明刚开给他的底单。过去也给刘家寨办过纳粮的事情。知道这里在田赋册的起课不到四百亩。而刘友仁实有土地在二千亩以上。
“总计五百亩起课地如何?”
“刘老爷名下到底有多少土地,您比我清楚,”周七慢悠悠道,“再说了,这加来洋这么大的一片地,您总不能说只有五百亩吧――澳洲首长也不傻啊。”
刘光表明白这意思是报个一二百亩意思下是不能过门的。他说:“老七你的意思是――”
“至少得报个半数,一千二百亩。”
“一千二百亩!”刘光表象被吓坏了一样,“这如何使得,太……太……”
“刘三爷!”周七加重了语气,“您别心疼,有这一半,还有另一半呢。您要觉得报太多了,到时候澳洲人自己下乡来勘察――到时候恐怕一分一厘都要做成册子了……”
刘光表知道这是漫天要价,就等自己就地还钱了。他想了想:
“您就开个价吧,最大能减多少?”
双方一阵讨价还价,最后谈好价钱:刘家寨新报二百三十亩上去,这样总起课的田地是七百十几亩。至于耗米,双方议定今年是每石正赋附三斗三升--也有增加,过去刘家寨的耗米不过一斗二升而已。新增的部分中有一斗就是陈明刚的“私费”。这个数目也是前所未有的。
送走了周七,原本一直在后堂听着的刘友仁踱了出来。刘光表赶紧迎了上去:
“三伯!您看――”
“没事,这事你应对的不错。”刘友仁叹了口气,这周七的口气虽然恭顺,但是今年陈明刚一伙的胃口真是太大了。过去不过给个十两八两银子就能对付了,这次不但加耗米、报隐田,连他们这伙的私费都敢附在耗米里了!
“这伙澳洲人,真是害人不浅!”刘光表痛恨道,“过去陈明刚哪敢这样的猖狂!”
“嗯。”刘友仁没有说话。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所谓丈田,大约的确是澳洲人的意思。但是被陈明刚利用了,成了他敲诈生财的工具。否则不可能非要大家报些隐田上去,报得少了还不成――陈明刚也知道澳洲人不能随便糊弄,得有点实绩出来。
他只是觉得奇怪,澳洲人为什么由着陈明刚一伙胡闹?以他们的本事,自己下乡来丈田不是能精准,而且也不会扰民……
刘友仁忽然想到,要是真是澳洲人自己下乡来丈田,那自己这样的大户哪里还能搞手脚!恐怕就是一是一二是二的把田亩都报上去了。说起来有陈明刚这个蠹虫在,还是有点好处的。
不过,他心里被勒索的厌恶感始终挥之不去。
“居然要向这等小人委曲求全!”他恨恨道。看来要不受欺负,就得和澳洲人直接挂上钩。他陈明刚都不怕和澳洲人鬼混,公然出头露脸替他们办事,他一个乡间财主,捐来的监生怕什么?
“郧首长来了之后,你好好招待他。”他吩咐刘光表,“多和他拉关系,把这次的事情和他说说。”
“是,侄儿明白!”
“还有美兰的事情,你也得多花心思。我看郧首长这次来就让美兰去伺候……”说到这里他想太荒唐了,美兰不是丫头,不能就这么塞给人家。反而会让对方看轻了。
“这个侄儿来想办法。”刘光表心领神会。
“她爹答应了?”
“能巴结上澳洲老爷,她爹喜欢都来不及。”刘友仁当然知道这个侄儿在胡说八道,大概又用了什么威逼利诱的手段。不过这无所谓:刘美兰这家在族里无足轻重,谁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想法的。
“年底分祭米的时候,多给他家一点。”刘友仁道,“美兰出阁时候的陪嫁,也由官中出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人。”
“三伯考虑的周详!”刘光表笑道,“不仅他家可以多给,各房今年领祭米都能加不少。今年的收成还真是不错。比领近的几家都好!老爷加入天地会这步还真走对了。”
说起收成,刘友仁的心情才稍微松快一点:幸好今年的收成不坏!
第一难得风调雨顺,没大灾;第二加入天地会之后,郧首长确实是尽心竭力,用了许多法子来帮着自家种田。有些法子他觉得也不甚稀奇,有些却是匪夷所思。现在稻田里已经放完水晒田,刘友仁虽然是个地主,但是农活很精通,看到今年的稻穗不仅枝数多而且普遍很沉。他随手摘过一枝数了数,不但上面的谷粒要比原先多得多,而且极少有空穗瘪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