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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套控制死倒的方法,李追远尚处于摸索学习阶段,因此对眼下的局面,他也是有些捉摸不透。但有一点可以先确定,那就是,阿璃肯定不是死倒。
所以,
死倒是我自己?
李追远还真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童年,确认了,自己只是和李兰有着一样的精神疾病,还不至于被开除人籍划归死倒行列。
那么,眼下的局面,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一个人看书自学的弊端,没有老师教,没有成套的教学方案,也就没有完整的知识理论体系架构,有时候高处复杂的问题自己能解决,可遇到简单的概念却只能抓耳挠腮。
而且,在这一前提下,学习天赋越好的人,往往越容易走偏。
但,
来都来了。
李追远看着前方黑暗包裹中的阿璃,往前迈出一步。
这一步落下去,他只觉得周遭一切都在快速流转,一种比晕车更强烈无数倍的感觉正疯狂刺激着他的意识。
好在,这一切来得猛走得也疾,当周围“安静”下来后,李追远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双脚则踩着前方的门槛。
这个坐姿李追远很熟悉,很长时间以来,女孩白天都是这么坐着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既像哭声,又像是动物的低鸣,有远有近。
就在这门外,距离门槛一线之隔,明明很写实的视角,却又充斥着一种水墨诡谲画风。
一个身高只有几寸、身穿黄衣的小矮人,骑着小马,赶着一辆黄色华盖的车,从门前一掠而过后,又拐了个弯,向前方乌云深处疾驰而去。
一条蟒蛇在门前草丛中穿行,蟒蛇只有一个头,但下面却延展出两条蛇躯,在爬行时,蛇躯不停交缠穿梭。
前方菜田里,有几个农夫打扮的人正拿着锄头劳作,他们腰间左侧系着水壶,右侧系着自己的脑袋。
远处河畔,几个妇女正蹲在那里洗衣,手里拿着槌子不停敲打,但她们敲打下的不是脏衣服,而是一个个痛哭的婴孩。
门外的环境是动态的,当你转动自己眼球时,门外看到的东西也就开始变化。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鬼怪出现在视线中,有些是古书上记载过的,有些则是闻所未闻。
李追远抬起目光,天空中是乌沉沉的云,似乎有什么巨大的身影在里面若隐若现。
想要目光捕捉,却始终看不真切。
李追远回过头,看向身后,那里是一张供桌,供桌上摆满了牌位。
初看时,一股莫名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但很快,就是浓郁的失落。
因为这些牌位不仅毫无光泽,反而尽显破败,上头全是触目惊心的裂痕。
李追远觉得,既然它们能出现在这里,那本该是能起到什么作用的。
可事实上,它们功能缺失了,每一块牌位前都有一盏油灯,可油盏里却没有丁点灯油,显然不可能再亮起灵光。
忽然间,李追远感觉到屋外变得好安静,光线也昏沉了下去。
他回过头,看向门口,发现一堵坑洼斑驳的墙壁,将大门给完全封死。
嗡!
下一刻,
墙壁中间裂开了一条缝,然后猛地撕裂开,一只巨大斜长的眼睛显露而出。
李追远心神巨震,耳边是刺耳的轰鸣。
身前的画面全部消散,他似乎是醒来了,但又看不见和听不见。
二楼露台上,男孩茫然地睁开眼,从藤椅上站起身,他开始左摇右晃,距离阳台边缘越来越近。
这时,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拉了回来。
李追远跌跌撞撞地又坐回藤椅,然后神情木讷地平视着前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孩才恢复了些知觉,随之而来的是头痛欲裂,他双手抱着脑袋,很是痛苦地低下头。
渐渐的,他平复了下来,扭头看向身侧的女孩。
女孩也在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点点期待,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评价。
他刚刚去了女孩“家”,在她心房里,见到了足以让人终生难忘的恐怖。
可男孩并没有安慰、心疼,反而嘴角扯出弧度露出微笑,用干涩的声音说道:
“真有趣。”
女孩轻侧脸颊,嘴角好像出现了浅浅的酒窝。
她很开心。
家境普通的小孩,带同学伙伴来自己家里玩时,总是会带着点局促和忐忑。
她的家,则是可怕,但再可怕,也是她的家。
这时候,同情、安慰、鼓励,都不是“主人家”所想要的,反而会加剧窘迫。
因此,最好的做客态度就是:放轻松,别当一回事。
李追远脸上也露出笑容,他伸手,在女孩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女孩认真看着他的手,然后也缓缓举起自己的手。
男孩把身子往前凑了一下,女孩也在男孩鼻子上刮了一下,很轻很柔。
再次拿起那本黑皮书,李追远开始复盘先前的一整套流程,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执行方法上是成功了,虽然结果是失败的。
而且,自己好像找到了一条训练途径,阿璃,就是自己的陪练。
虽然,他隐约觉得,这位陪练的水平,好像超纲了。
但难度越大,自己的进步也就越快,大不了就是头痛嘛,他受得住。
“阿璃,我们再来一次?”
女孩点了点头。
然后,俩人一起躺下,闭上眼。
一样的开始,一样的流程,一样的画面……以及一样的头痛欲裂。
当李追远刚从第二次中缓过来时,刘姨的声音自楼下传来:
“吃早饭了!”
这感觉,很像是以前起早了后下几盘棋等早饭。
李追远觉得,自己又找到了一种和女孩之间的新游戏。
早饭是粥,但咸菜种类很多,既有南通本地传统的,也有柳奶奶那边的喜好。
一个个小碟摆在小桌上,很有仪式感。
当然,如果不考虑润生和彬彬的话。
润生吃饭一向如此,早中晚都得点香,用盆装粥,各式咸菜全都倒里头,搅拌之后,拿汤勺舀着吃,每一勺都粥菜均匀。
谭文彬则是完全融入。
李三江翘着左腿,他翘着右腿,俩人都是单手托着粥碗沿着碗边嗦半圈后,再拿筷子挑几根咸菜丢嘴里,咀嚼咸菜时,边用筷尾挠着痒边眺望远处。
饭后,李三江点了根烟。
谭文彬主动拿起火柴,帮李三江点上。
然后趁着火柴还没熄,他也从李三江烟盒里抽出一根叼自己嘴里,点燃后,赶紧将火柴丢掉快速甩着手。
李三江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他不懂“叛逆”这个词儿,但他活久了看得也多,知道眼前这孩子正处于这个阶段。
一般孩子长大时,都会经历这一出的,总觉得长大成人了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
可等目光看向李追远时,李三江又笑了笑,自家小远侯肯定不会这么幼稚。
李追远将金元宝换的钱拿了下来,将袋子递给李三江:
“太爷,早上丁大爷他们来过了,说急事,得赶回去,怕吵到你睡觉就没喊起你,就叫我把钱转交给你。”
“是嘛,走这么急?”
李三江接过黑塑料袋看了一眼,嘴里的烟随之明显抽快了几口。
“哟呵,真不老少呢。”
“太爷,应该够了吧?”
“够是肯定够了,承包合同的钱一给,余下的钱就都种桃树,余下的钱多就种密一点,钱少就种疏松一点嘛。
行了,我去找村长签合同去,然后再去镇上打听下树苗,婷侯啊,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了。唉,要不是看在房子面儿上,真不想折腾这种麻烦事。”
李三江提着袋子,往外走去,刚走下坝子,就听到他的声音:
“小翠侯啊,你来找小远侯玩么?”
“嗯。”
“那去吧。”
很快,翠翠走到了坝上,她的目光在李追远和阿璃身上扫过,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远侯哥哥。”
她跑来时,李追远牵住了阿璃的手。
“远侯哥哥,今天我生日,我妈会给我买生日蛋糕,你中午去我家吃饭好不好?”
翠翠眼里满是期待,她一直幻想着能有小伙伴来陪自己过生日。
“好呀,我会去的。”
“那阿璃姐姐呢?”
李追远看向阿璃,问道:“你想去么?”
阿璃看着男孩,点了点头。
李追远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阿璃会答应。
远处,还在细嚼慢咽早餐的柳玉梅,也很是惊讶地抬起头,脸上露出欣喜。
“那阿璃也去。”
“耶,那太好了。”
“不过,翠翠,你得和香侯阿姨说,得单独准备一个小桌,阿璃不能和陌生人太近。”
“我懂的,我上次就把阿璃姐姐的事跟我妈妈说了,我会让妈妈准备好的。”
“那我也去。”谭文彬举起手。
“远侯哥哥,他是?”
“壮壮。”
“什么壮壮,我叫彬彬!”
李追远看着他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默认了。”
“我是懒得和你太爷较真。”谭文彬翻了个白眼。
“那好呀,壮壮哥……哦不,彬彬哥你也来。”
翠翠自然希望自己的生日,来的人越多越好。
谭文彬对角落里还在大勺干粥的润生喊道:“润生,你去不去,有蛋糕吃。”
润生看向李追远,见李追远点了点头,他回道:“去!”
李追远对翠翠道:“那个,翠翠,还得告诉你妈,多煮一锅米饭。”
“好的,我会的。那我就先回去了,中饭时你们要来呀。远侯哥哥、阿璃姐姐、润生哥哥、壮壮哥哥,再见。”
翠翠一蹦一跳地回去了,开心得似乎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起。
谭文彬走了过来,说道:“小远哥,那我们现在去镇上挑礼物去?”
李追远点点头:“我回楼上拿钱。”
“别介,我这儿有。”谭文彬拍了拍自己口袋。
为了怕他在人家家里造成负担,他爸妈破天荒地给自己一大笔零花钱。
“那好吧,润生哥,我们坐三轮车去镇上。”
“来喽!”
润生端起盆子,将余下的粥全部扫入嘴里,然后走到井边洗了把脸,就去把三轮车骑了出来。
“阿璃,你去镇上么?”李追远问道。
阿璃摇了摇头。
李追远也就没有再劝,镇上人多,阿璃确实不适合去。
“等一下。”柳玉梅喊住了李追远,伸手从自己耳朵上摘下一对耳环,递了过去,“这是我们家阿璃的礼物。”
李追远没伸手接,说道:“奶奶,太贵重了。”
“又不是送你的。”
“但真的不合适。”
“那你等着。”
柳玉梅转身走进屋,拿出一沓钱,往茶几上一放:
“你去帮阿璃也买一份礼物吧。”
“嗯。”李追远没全拿,只是抽出一张,“好的,奶奶。”
等三个男孩坐着三轮车驶下坝子后,刘姨提着一瓶热水走了过来,准备帮柳玉梅泡茶,看到茶几上的钱,笑着问道:
“怎么,他没要?”
柳玉梅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孩子,估计是怕我们的钱蜇手。”
“小远这孩子心细,就容易想得多。”
柳玉梅摇摇头:“他也不看看那女娃娃命硬得跟个什么一样,再蜇手的钱,她也花得开。”
“那女娃我知道,村里都传她家里人命硬,但小远应该是不信这些的。”
“他不信?”柳玉梅端起茶杯,“佛皮纸做的书他都看上了,你当他看不出来那女孩命硬?”
“也有可能,这孩子,好像总是不声不响地,就知道了很多。”
“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不能插手,等阿璃的病彻底好了,我们身上的链子也就松了。我打算,到时候把这小子收成记名弟子。”
“那您是打算传他什么,柳家的还是秦家的?”
柳玉梅笑了笑,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柳氏望气诀》。”
“怕是到时候由不得您来挑了。”
“怎么?”
“他和阿璃关系那么好,等阿璃病好了,他想学什么,阿璃不会教他?”
“没用,各家都有传授之法,这些传承就算写在书上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没师傅领着进门,至多也就看点皮毛,不可能真的学得会。”
说到这里,柳玉梅忽的升起逗弄一下自己孙女的想法,也是看孙女答应要去参加别人生日,她心里高兴。
走进屋,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柳氏望气诀》。
女孩坐在板凳上,双脚踩着门槛,但这次,她不是一味地平视,目光会慢慢移动,四处打量。
“阿璃,你说奶奶我以后要不要把这本书给小远看呢?”
上次知道那小子缺钱,孙女就把屋里的金条和钞票全都拿过去了。
这小子喜欢看书,看见这书,孙女还不想抢着要送去?
但孙女的反应,却让柳玉梅有些看不懂了,阿璃居然无视了自己手里的这本书。
是没看清楚么?
柳玉梅把书往阿璃面前凑得更近了一些。
“啪!”
阿璃一把将书拍落在地。
柳玉梅疑惑地弯腰将书捡起,吹了吹上头的尘土,她倒是没多少欣喜,反而有些紧张:
哎,孙女这胳膊肘怎么又不往外拐了?
……
“小远,是去石南镇上还是去石港镇?”
谭文彬拍了拍润生后背,说道:“当然是去石港镇了,石南镇上才几家店啊。”
“润生哥,那就去石港镇吧。”
“好嘞!”
谭文彬双手撑着三轮车边缘,迎着风,叉了一下自己的刘海,说道:“放心,石港镇上我熟,肯定能带你们挑到好礼物。”
来到石港镇地界,途中经过了石港中学大门,石南有初中却没高中,所以英子、潘子和雷子他们,也在这里上学。
谭文彬指着校门说道:“小远哥,看,这就是你以后的母校。”
李追远第一次听到,母校前面还能加上“以后的”。
学校第一栋教学楼上,挂着两条横幅:“今日我以母校为荣,明日母校以我为傲。”
“彬彬哥,你过两天就要重新去学校了吧?”
“放心吧,去不了了,大家已经给教育局集体写信举报暑假补课了。”
“你组织的?”
“嘿嘿。”谭文彬寻着风的角度摆动自己的头,“正是在下!”
润生说道:“小远,你以后要来这里上学吗?”
“对啊,你才知道啊。”谭文彬抢先回答。
润生:“那好嘞,以后我每天早晚骑车接送你上学。”
谭文彬:“学校有宿舍的。”
李追远:“我不住宿舍。”
太爷家距离这里并不是很远,有润生哥接送也方便,家里有好吃的好喝的,有宽敞的大床还有阿璃。
“那你早自习晚自习怎么办,我们早自习六点就开始了,晚自习十点才放,你想想你得几点起床多晚才能回家。”
“那我就不上早晚自习了。”
谭文彬:“……”
谭文彬忽然觉得小远哥说得好有道理。
他要是敢跟谭云龙说出一样的话,那他爸接下来肯定就要解皮带了。
“小远哥,那你干脆心情不好天气不好时,就不用来学校了。”
“好的呀。”
在李追远看来,怎么能因为上学这种事,耽搁了捞死倒呢。
“真该死啊,真羡慕你啊,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润生:“你没这脑子。”
“闭嘴,专心骑你的车。”谭文彬开始思索起来,“小远哥,有没有什么学习秘籍教教我?”
润生:“你爸知道你住过来好几天了,才第一次提起学习的事么?”
“哎呀,你闭嘴啦!”
“彬彬哥,学习的事,我不懂怎么才能帮得了你。”
“比如,你的学习方法?”
“学习……还需要方法?”
谭文彬摊开双手,表情扭曲,用扬起的声调怪里怪气地问道:
“学习……不需要方法?”
“捞死倒是需要方法的。”
“啊……”谭文彬打算接受现实,“那你能帮我讲题么?”
“我可以把过程写给你,这样快一些。然后,我也可以给你编些题,你来做。”
谭文彬默默地掏出一根烟,没点燃,只是放在鼻前嗅了嗅,点点头:“谢谢你,小远哥,我会努力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的。”
润生:“那我骑着三轮车送你们去上大学。”
“先别说大学,你骑过了,百货大楼在后面了,快拐过去。”
车停在百货大楼前,润生拿起链子上起了锁。
随后,三人走入大楼,里面人很多。
在谭文彬的带领下,三人很快都买到了礼物。
李追远买的是一个音乐盒,他帮阿璃代买的是一件玻璃饰品,另外,还给阿璃买了一条丝巾。
买完后,谭文彬带二人去了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面有几家卖炸串的小摊贩。
“老板,鸡肉串来……”
还没来得及点菜,谭文彬就瞅见巷子深处,被四个男的围住的一个瘦小同学。
“别以为你有谭文彬罩着你就能牛气起来了,我告诉你,你想多了。”
“别人怕谭文彬,我可不怕,就算他爸来了,我也不当一回事!”
连打带踹下,那瘦弱同学很快蹲到了墙角,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
谭文彬看向李追远:“小远哥……”
“你同学?”
“嗯,我同桌,人很好,就是性子软了点,容易被人欺负。这四个家伙里头,两个是其他班的,两个是外校的,常跟他要钱。”
“哦。”
“小远哥,润生,你们装作不认识我。”
说完,谭文彬就快步冲上前,不顾对面有四个人,对着其中一个,就是一记飞踹:“艹你吗!”
这一脚,颇有家传风采。
让李追远都不禁怀疑,谭叔叔平日里到底是在揍彬彬还是在传武?
踹翻一个后,另外三个马上过来动手,谭文彬立刻陷入群殴。
主要他跑得太快,打得也太快,快到李追远都没来得及说什么。
“润生哥,帮彬彬打架。”
“好嘞!”
李追远转身,对炸串老板说道:“老板,二十个鸡肉串,三份炸豆腐,都要甜辣酱。”
得到李追远吩咐的润生,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边捏拳头边扭脖子,发出一阵骨节脆响。
他的脑海中,闪烁出的是一部部黑道电影。
但也正因为他在考虑情节走得慢,使得彬彬又被多挨了好几拳。
不过,局势在他加入后,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只见他先伸手抓住一个,提起来,然后对着那人的脸就来回抽巴掌,鲜血和牙齿开始纷飞。
他到底还是心里有数的,不能出人命,所以遗憾地松开手,那人就松软地瘫倒在地。
这如此生猛的一幕,把另外三个看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上不该上。
润生主动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一个俯冲上前,双臂横举,像是一头公牛,将俩人狠狠掀翻在地。
然后一左一右,各自踹了一脚,二人是真的被踹飞起来,各自砸在了墙壁上滚落下来。
最后一个见状,马上转身就要跑,但他的速度太慢,润生一个加速就赶上了他,抓着他的脖颈一个倒掀,将其在空中撩起画圆后,砸在了地上。
“我来!”
谭文彬大叫一声,冲上来对着这家伙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见火候差不多了,又跑去先前那仨那儿,补上了伤害。
润生只是看着谭文彬一个劲地“阿打,阿哆!”
因为润生清楚,自己再出手的话,就容易收不住。
“呼……”
谭文彬终于打完了,那四个人,各个躺在地上哀嚎。
“妈的,爽,太爽了!”
谭文彬举起双臂,虽然死倒没看见,但有这一番畅快地殴打,他也觉得值了。
等谭文彬将那位同学安抚好后,他和润生就又跑了回来,此时李追远已经坐在摊位旁的简易木桌边,吃起了串。
他是丝毫不担心的,毕竟润生哥可是能以物理方式对决普通死倒的存在。
谭文彬坐了下来,激动地说道:“小远,真的,润生很适合混黑道,肯定能打下一片大大的地盘,当黑老大!”
李追远将签子放下来,抽出桌上圆筒里的纸,擦了擦嘴:“然后被你爸爸抓进牢里。”
“额……”谭文彬被噎住了,只能低头吃串儿。
润生则边点起一根香边说道:“小远说过了,以后混黑道没前途的。”
“那个,刚刚郑海洋想过来感谢你的,还说要请咱们吃串被我给推了,他爸妈是做海员的,平日是和爷爷奶奶生活。”
中午还要去吃饭,所以这顿只当是垫垫饥。
当然了,这年头炸串当饭吃饱本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大部分孩子只能买个一根两根解解馋。
回到家,李追远就看见坐在那里心事重重的柳玉梅。
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李追远走过来时,阿璃站起身,主动迎了上去。
柳玉梅见状,这才舒了口气,她真怕像上次那样,孙女不理男孩,病情又回去了。
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她觉得自己真难,居然在为孙女没往外给男的搬东西而感到担忧。
“阿璃,这是我帮你代买的礼物。”李追远将玻璃饰品递给阿璃,“这是我给你买的丝巾。”
丝巾不贵,是时下大陆电视电影里比较流行的传统款式,李追远觉得很配阿璃的气质,至于怎么搭配,反正不用自己操心。
让刘姨给谭文彬上了药后,大家就出发去翠翠家,李追远牵着阿璃的手走在后面,润生和谭文彬走在前头。
老远就看见站在坝子上翘首以盼的翠翠。
“远侯哥哥,你们来啦。”
“翠翠,这是我的礼物,这是阿璃的。”
“这是我们的。”
“谢谢,谢谢大家。”
中饭简直就是李三江家的翻版,李追远和阿璃坐一桌,润生一个人坐一桌,唯一能坐上主桌的,反倒是谭文彬。
李菊香很开心地把菜这里分分,那里分分。
刘金霞端起一杯酒喝了,她倒是挺乐得孙女生日热闹的,但她这人就习惯嘴损一点,嘟囔了一声:
“还真是萝卜开会。”
饭后是要留一会儿的,大家都在坝子上,翠翠拿出了皮筋用两根长凳撑起来。
本意是想邀请阿璃跳的,但阿璃摇头拒绝。
最后,是谭文彬和翠翠一起跳,他跳得还真挺好,这个时期,大家娱乐方式比较少,跳皮筋并不是女孩专属,男孩子也玩。
玩闹时,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上坝子,这是来生意了。
刘金霞和李菊香将人请进里屋。
不一会儿,那男孩出来了,站在边上看着谭文彬和翠翠。
“你要一起玩么?”
男孩害羞地点点头。
原本,李追远是没什么感觉,阿璃也没特意看男孩,证明男孩身上很干净。
但男孩这害羞的神情一显露出来,李追远就沉下了眼皮。
他自己是擅长观察也擅长演的,所以他看出来了,男孩这个神情变化中,表演痕迹很重。
果不其然,一起跳皮筋后,男孩开始主动和翠翠聊天,聊天过程中,套出了很多刘金霞家中的情况。
李追远觉得,他在装小孩。
不过,李追远不觉得男孩和自己一样,是病友,自己和李兰的这种病,还是很罕见的,京里的心理医生都没见过,唯一现在可能算第三个的,也就是魏正道。
李追远开始认真观察起男孩的面相,他脑子里《阴阳相学精解》这个数据库,哪怕不算命,也能做个匹配对比。
果然,有问题,男孩虽然看起来是个十岁左右的样子,但其眉眼、皮肤、耳蜗、牙齿等细节处,都能看出“年轮”痕迹。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男孩,他是一个侏儒!
一个拥有成年人思维的人,装一个孩子,和另一个小女孩套话聊天,这怎么着都让人感到不舒服不对劲。
“翠翠。”
“来了,远侯哥哥。”
翠翠马上过来了。
“你不要和他玩。”
“好的,远侯哥哥。”翠翠没问为什么,只是点点头。
“噗哧……嘿嘿嘿。”旁边,谭文彬笑出了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李追远说出这么符合这个年龄段孩子该说出的话。
李追远没搭理他,而是看向那个男孩,恰好此时,那个男孩也在看向自己。
男孩正表现出一种被孤立被排挤的委屈感,他在故意让翠翠看到,这样心软的女孩就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翠翠是看到了,翠翠也确实是心软了,但翠翠丝毫没有想再搭理他的意思。
她是缺朋友,但她更珍惜朋友,远侯哥哥不想让自己和谁玩,那她就绝不和谁玩。
李追远捕捉到,男孩眼底流露出的一抹怨毒。
呵,这人,真恶心。
同时,李追远心里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这么恶心?
但自己和他不一样,自己生理年龄就是这个岁数,表演是为了不失去自我,而且不管怎么样,他只是在维系自己这个年龄段该有的一个样子。
可对方实际年龄,李追远推测怕是上五十岁了。
一个五十岁的男人,把自己伪装成小孩子,来和一个小女孩主动接触,到底是什么动机?
“呜呜呜……呜呜呜……”
男孩蹲地上,哭了起来。
可是哭着哭着,却没人搭理他,主要坝子上的这些人,都听李追远的话。
男孩不哭了,他站起身,主动走向李追远。
“润生哥。”
“哎!”
润生及时过来,伸手将男孩提起来,放到远处,然后伸手指了指他,对其进行无声警告。
男孩不敢再哭闹了,就低着头,站在原地。
过了会儿,那个男人出来了,二人长得确实很像,在外人眼里,就是父子。
只是,这父亲和儿子的身份,得对换一下。
刘金霞和李菊香也出来了,将这对父子送出了坝子。
“彬彬哥。”李追远指着那对父子离去的方向,“跟一段路观察一下,别被发现。”
“明白。”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谭文彬还是跟了上去,他这人,很容易给自己找到氛围代入感。
“喝汽水。”李菊香端来一箱汽水放在坝子上。
李追远问道:“香侯阿姨,刚刚他们来是为的什么事呀?”
“那男的老婆走了一年了,准备给她办个小冥寿,请我和翠翠奶去家里办一场。”
小冥寿的意思是,只办法事不办席面,通常就自己家里人烧点东西。
“好奇怪哦,都请了你们了,却不办席。”
“可能是村里人缘不好办不起来吧,那男的,脾气有点怪怪的。”
“怎么了?”
“翠翠奶奶问了一些具体的事,他回答不上来,多问几次后,他还委屈扒拉的,像是要被问哭似的,一个大男人居然这样,啧啧。”
“香侯阿姨,那能不去他家办事么?”
“那怎么行,钱都已经收了。”
谭文彬跑回来了,他皱着眉对李追远说道:“小远,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他们走出去没多远,在路边,当爹的居然给儿子递烟点烟。”
“哦。”李追远倒是不觉得有多意外,“听到他们说什么了么?”
“路上不太好靠近,他们开拖拉机来的,拖拉机停在前面十字路口那儿,现在已经走了。”
李追远走进屋,推开里间的房门,刘金霞正坐在桌子后头拿着笔算着什么。
“小远侯啊,啥事?”
李追远走到桌边,看了一眼刘金霞面前纸上写的八字,他拿起另一支笔,在上头把结果写了上去。
刘金霞扫了一眼,疑惑道:“你在瞎写什么呢。”
很显然,刘金霞不认识正确答案,她一直以来,只是在按照自己那一套算法在推算,正确与否是次要的,主打一个努力过了尽了心意。
“刘奶奶,刚刚那对是父子么?”
“不是父子还能是什么,眉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惜了那伢儿,妈走得早啊。”
“刘奶奶,那个男的是儿子,那个男孩才是爸爸,他已经至少五十岁了,他是个侏儒。”
“侏儒?”
“就是长不高的那种人。”
“哦……真的?”
“刚刚彬彬哥跟着他们出去,偷听到他们讲话了,男的喊那小孩爸爸,小孩喊男的乖儿子。
我一开始也不信,但彬彬哥说他能对天发誓,他们真的这么说话了。”
“这……”
“所以,父子关系都颠倒了,那给女的办的冥寿,又是个什么东西?”
“是啊。”
“刘奶奶,保险起见,你还是别和香侯阿姨去了,把钱退给他们吧。”
刘金霞神情严肃地缓缓点头:
“好。”
这答应得,让李追远都感到一些措不及防,很不适应。
大概是因为和自家太爷待久了的缘故,自己都有些习惯太爷怎么说都不听了。
“您真的不去了?不是在这里糊弄小孩?”
刘金霞打开抽屉,将里面刚收到的钱拿出来拍在桌上,愤愤道:
“家庭关系告诉我的都是错的,这不摆明了不是诚心办斋事有问题么,我怎么可能还带着香侯去他家里,保不齐会遇什么事儿呢。
傻子才会去!”
李追远一下子觉得好舒服。
“小远侯,谢谢你来告诉奶奶这些。”
“刘奶奶,你不再问问彬彬哥,或者找人去他们村里再打听打听?”
“没必要了,咱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图个顺遂吉利,哪怕你刚说的都是假的,但你这个细伢儿在我刚接了活儿就过来说了,就算是假的……我也是不敢去的。
我就这条烂命,还指望着多活几年给你香侯阿姨和翠翠以后再攒点呢,我又不是你太爷那种东西,可不敢胡来。”
李追远点点头,他深以为然。
和翠翠告别,往家走时,李追远心情很好,牵着女孩的手不自觉地轻荡着。
很快,女孩也给予了回应,她也开始加力,一起荡起了手。
谭文彬回头看了看,建议道:“小远哥,现在还早呢,我看屋里有钓竿,要不我们现在去钓鱼吧?”
“不去。”
“哦,那我和润生去钓。”
润生:“我也不去。”
“我发现了,你是小远哥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怎么像个跟屁虫一样。”
“我没叫哥。”
谭文彬:“……”
回到家,就看见李三江坐在坝子上,他站起身,对润生道:“润生,刚小卖部来电话了,走,来活儿了,我们去西亭镇捞死倒去。”
“哎,好,嗯?我爷没去捞么?”
润生家就在西亭镇,正常的死倒他爷爷也就顺手捞掉的事儿。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也是才从电话里知道,你爷爷上个礼拜晚上打完牌回家,顺路去邻居家上厕所时摔进粪缸里去了,还是邻居听到动静把他给捞出来的。
虽然人没事,但摔断了一条腿。
那山炮不好意思说,居然一直瞒着我们!”